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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枉思量决然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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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夫人看着徐徐走过来的方琮珠, 心中感慨万千。

    这样一个年轻可爱的姑娘,怎么竟然会是一个离过婚的妇人?从她走路的身形姿势来看,真的很像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莫非是刘家小姐弄错了?可是敬儒方才自己也承认了呢。

    “孟夫人, 听说您找我?”

    方琮珠走到了孟夫人面前, 一脸带笑:“有什么指教的, 还请您直说。”

    从刚刚刘美欣那得意洋洋的话听得出来,应该是她将自己的身份揭发了,孟夫人想要求证一下?

    方琮珠完全能理解孟夫人的心情,这是人之常情。

    做父母的,谁不想给自己的子女挑选最好的伴侣?像孟敬儒这样的高富帅, 当然要找一个身份相貌才智都能与他相配的姑娘。像离异这样的身份, 在世人眼里, 是根本不可能配得上孟敬儒的。

    “方小姐,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若是问错了,你可千万别见怪。”孟夫人仔细打量了方琮珠一眼,只觉惋惜, 真真可惜这般姿容绝艳又冰雪聪明:“我听说你已经结婚过?”

    方琮珠点了点头:“是的, 孟夫人,我自小便由祖父许配了人家, 去年成婚。”

    “那你现在……”孟夫人觉得自己简直没法问下去了。

    知道人家结过婚便行了, 何必再去揭她心中伤口。

    “我今年已经离婚了。”方琮珠落落大方的笑着:“孟夫人,很少有人一辈子事事如意的,这可能是我命里的劫难罢, 我也只能忍着。”

    倒没想到她竟这般想得开,孟夫人跟着方琮珠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知道如何把这事情绕到她与孟敬儒的关系上头来。

    “琮珠!”

    孟敬儒在一旁没有能按捺住,急冲冲道:“我已经向我母亲禀告过咱们的事情了。”

    方琮珠惊诧的看了他一眼,难怪刘美欣那样恶狠狠的说话呢,原来孟敬儒竟已经跟孟夫人说过他的心意了?

    “孟大哥,咱们……什么事情啊?”方琮珠觉得简直可怕,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跟孟敬儒说出心里话,他却提前一步把自己拎起来扔到了这趟浑水里。

    “琮珠,我心悦于你,我想娶你为妻。”

    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孟敬儒觉得自己全身轻快。

    好多次他都想向方琮珠表明心迹,可每次话到嘴边又没有勇气,那些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默默的吞了回去。今日借着家里的野宴,在各位长辈面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这种感觉可真是好。

    站在孟夫人身边的几位夫人都瞪圆了眼睛,孟大少爷可真是个糊涂人!

    “孟大哥,刚刚我跟你说,如果你有空,麻烦过来找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方琮珠郑重的望向孟敬儒:“没想到你倒是先说了。”

    孟敬儒很开心的望着她,此刻的她真是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要见着她,心里就格外高兴,什么忧愁烦恼都不翼而飞。

    琮珠也是要和他说这样的话?这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孟大哥,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只是我自知身份难以配得上你,故此想跟你说清楚一下,我与你只有朋友的情谊,却没法能到白头偕老共度一生的缘分。”方琮珠看了一眼孟家的宾客,微微一笑:“今日来了这么多美丽可爱的小姐,她们谁都比我要配得上孟大哥。”

    孟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方小姐倒是个识时务的。

    “琮珠!”孟敬儒大惊失色,朝她走了一步:“你为何这般自轻自贱?在我心里,这世间任何女子都比不上你。”

    “孟大哥,你快别要这样说了,简直是羞煞琮珠了。”

    方琮珠没有后退,一双眼睛迎着孟敬儒那探询般的目光:“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哪里值得孟大哥这般垂爱?更何况此刻我根本无意于再陷入婚姻之中,只想着好好念书。孟大哥,请你放手罢,我真不是一个值得你去花时间喜欢的女子。”

    孟敬儒低头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拒绝了自己?

    “不,琮珠,你这是言不由衷的话,你只是害怕我会因为这件事与家里发生矛盾,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故此不想看着我踏入这混乱的境地,是不是?”孟敬儒努力的做着挣扎:“只要我们真心以待,我的父母很开明,他们会理解我们的。琮珠,请你不要放弃,要与我在一处,向长辈们求得祝福。”

    方琮珠惊愕得睁大了眼睛——孟敬儒也太会脑补了吧?

    此刻的他,大概已经脑补出一部虐恋情深的电视剧,方琮珠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无数部苦情剧,那在雨里仰天长啸的咆哮帝。

    脑补是病,得治。

    “孟大哥,我觉得你的认知有些偏差。”方琮珠赶紧纠正他:“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根本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你可懂?”

    孟敬儒愣愣的看着她:“琮珠,为什么?”

    方琮珠叹气:“因为我并不爱你。”

    本来她还想给孟敬儒留几分面子,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怎么也不能太伤孟敬儒的自尊,故此她总是拿着自己是离婚妇人的身份来说事,可是没想到孟敬儒一步步的紧逼,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实情说出。

    “你……并不爱我?”孟敬儒迟迟疑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他实在不相信方琮珠的话,也不愿意去相信。

    倒是旁边的孟夫人有些不乐意。

    自己的儿子可是千好万好人见人爱,结果这个方小姐还挑鼻子挑眼?竟然说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她这个架子可真是断得足足的。

    “方小姐,我们家敬儒可有什么缺点,居然让你都看不上?”

    孟夫人气哼哼的,虽然自己没有想让方琮珠做儿媳妇,可总要帮儿子将面子找回来。

    “孟夫人,实在对不住,您应该是没理解我的意思。爱,不在于是否适合是否有优缺点,真正的爱是两颗心的契合,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一个眼神的交流就能彼此感知到对方的想法。真正的爱不关乎年龄,也不关于距离,更不关乎身份,它是纯净如水晶,没有半点杂质,只有一颗彼此牵挂对方的心,只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情,只有相依相偎而得到的幸福。”

    方琮珠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一个民国的贵夫人来解释什么是爱情,她只能借用上辈子看过的一篇鸡汤散文里的话来模糊定义,管她们能不能听懂,只要明白那一点,自己并不中意孟敬儒就够了。

    “孟大哥,你对我实在太好,我也很感激你,可这只是纯粹的感激,咱们只是朋友而已,恋人未满。”

    “恋人未满?”孟敬儒喃喃自语着这四个字,怔怔的站在那里,一颗心几乎要碎了。

    那么热烈的一份情意,那么火热的一颗心,欢欢喜喜的捧了出来,捧到她面前,却忽然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刚刚还冒着热气的情分,忽然变得冰凉。

    孟敬儒绝望的看着方琮珠,她依旧还是那样的美,可她嘴角那微微的笑,就如一柄利刃,深深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漓,他没办法去止住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那个大洞里流了出来,带走了他的一切生气。他四肢无力,软绵绵的一片,方琮珠的脸孔在他面前渐渐的模糊,那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手掌里湿漉漉的。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落泪。

    “敬儒……”

    孟夫人见着儿子这般模样,心里头也是难受:“敬儒,你先回自己房间去歇息一会儿罢。”

    方琮珠朝孟夫人和孟敬儒弯腰行了一个礼:“真对不起,这些话应该尽早说出来的,可是我见着孟大哥并没有开口表达他的意思,若是自己直接说有些自作多情而且也太鲁莽,故此才一直搁到了现在。孟大哥,如果你为此恨上了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不会有半点怨言,确实是我的错,优柔寡断,没有尽早和你说清楚,害得你空放了一片心意。”

    其实她早就言语婉拒过了孟敬儒,怎奈他就当听不懂,非得要自己当面说明白,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可毕竟现在是在孟家参加野宴,她当然也得为孟敬儒的面子着想,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好,只求孟敬儒能想得通,高抬贵手放过她。

    孟夫人也算得上是个通情达理的,听方琮珠这般说,心里头也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家的面子,她冲着方琮珠笑了笑:“算了算了,都是误会,方小姐也不必过于自责,也是我们家敬儒没有弄得清楚你的意思。方小姐,这事情咱们就算揭过,不用再提,你自去游玩罢,等会中午是自助餐,想吃什么方小姐自便,恕我和敬儒就不过来招呼你了。”

    方琮珠点了点头:“不敢劳烦孟夫人。”

    孟夫人这话说得很是得体,大度的表示宽恕了她对孟敬儒的不恭敬,还很大度的表示你可以继续留下来到我们孟家蹭吃蹭喝。

    可方琮珠怎么会笨得听不出人家话里的意思,当即便过去找方琮亭准备一块儿走。

    方琮亭此时正在一张桌子边上坐着,和几个男士说话,听着方琮珠说要走,站起身来和众人告辞:“真是不好意思,有点事情得先走了。”

    兄妹两人走出孟家的大门,方琮亭笑道:“亏得你过来,我听他们说话实在无聊。”

    他看了一眼方琮珠:“可和敬儒兄说清楚了?”

    “我觉得我伤害了他。”

    方琮珠心里有些愧疚,若是她原来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就好了,也不至于弄到今日这般地步。

    看到孟敬儒的眼泪,她竟然还有些同情他。

    下课铃声响起,宁静的校园里忽然就吵闹起来。

    关课桌的响动、学生们议论的声音和上下楼梯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学校一片生机勃勃。

    刘美欣抱着书本与唐菀言朝楼下走,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班上就她们两个女生,又是高中时代的好友,到了大学更亲近了些。

    “菀言,你最近有没有和那位林先生再有来往?”刘美欣好奇的打听着好友最近的情感动向:“他不就在咱们这一栋教学楼上课?好像都没怎么碰到过?”

    唐菀言低着头,心里难过得很。

    提起林思虞,仍然是她心里的痛。

    根本不能触碰,只要碰到那一处,就会痛彻心扉,痛得吸气都有些困难。

    “怎么了?”

    没听到回答,刘美欣有些奇怪,拉了拉唐菀言的胳膊:“你这是怎么了?”

    “美欣,算了,别提他了,我已经死心了。”唐菀言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句。

    “你别不开心,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刘美欣兴致勃勃:“那个方琮珠啊,礼拜日可是出尽了洋相!”

    听到她提起方琮珠,唐菀言愣了愣:“什么意思?”

    “昨天敬儒哥哥家里办了一次派对,她竟然也给混进去了,然后被唐伯母给发现啦,追问她到底是不是结过婚,她没办法承认了,对了对了,她说自己已经离婚了!”刘美欣摇了摇唐菀言:“你可要当心啊,她离婚了!”

    “当心什么?”唐菀言有些莫名其妙。

    “当心她把那个林先生勾走啊!”刘美欣很替好友着急:“她离婚了那不就自由了吗?你要是不抓紧一点,那位林先生就会落到她的碗里头去啦!”

    唐菀言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什么叫落不落到碗里去呢,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啊,只是因为她没好意思告诉刘美欣,她在暗恋一个已婚的男子,所以才让刘美欣有这样的误会。

    看起来林思虞现在对那个方琮珠忽然有了感情——或许是因为他发现方琮珠并不是别人口里传说的旧式妇女吧?

    她生得漂亮,而且学习成绩好,又肯要求上进。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没人喜欢呢?有时候听班上男生聊天,数学系那个唯一的女生方琮珠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们的谈话里。大家都说她是复旦之花,是复旦最值得骄傲的明珠,很多男生一说到方琮珠,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自己是根本没办法和她比的了,唐菀言现在只觉得特别沮丧,沮丧到都没有心思好好念书。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思虞热烈的目光追随着方琮珠吗?

    不,她真的不甘心,毕竟那个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让方琮珠这样轻易就取得了胜利,这使她全身不舒服。

    她总得让方琮珠的日子过得坎坷一点,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菀言,你怎么不说话啦?”

    刘美欣有些琢磨不透,唐菀言平常有说有笑的,今天才和她谈论那个林先生,她就一声不吭了。

    “美欣,我倒是想提醒你要注意那个方琮珠呢。”唐菀言咬了咬牙,抬起头:“你可要当心她别把你的那个敬儒哥哥抢走了。”

    “敬儒哥哥?”

    刘美欣挺直了腰杆,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她抢不走的,唐伯母怎么会让她进门?”

    “你又怎么知道抢不走呢?”唐菀言轻轻笑了一声:“你没看到她正在朝你那个敬儒哥哥抛媚眼?每次见着她,孟敬儒就朝她身边凑。”

    “才没有!她昨天在孟家当着很多人的面都说了,她不会和敬儒哥哥有什么来往的,她是离过婚的人,配不上敬儒哥哥!”刘美欣有些发慌,可口里却不承认:“敬儒哥哥肯定是喜欢我的。”

    “像她那样有心计的人,肯定是以退为进啦。”唐菀言怂恿着刘美欣:“你要是不相信就再观察观察,未必见得你那个敬儒哥哥会因为她拒绝就来接近你。人家手段高明着呢,以退为进,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用这一招弄得男人神魂颠倒的。”

    “不会的,不会的!”刘美欣更慌乱了,可是口里却坚决不承认,她们恰巧走到了数学教学楼那边,刘美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幢木板楼,她依稀看到有一个穿着淡黄色风衣的人从那边小道走了过来。

    刘美欣很想停下来找方琮珠说个明白,可又怕被唐菀言猜中她的心事,她和唐菀言快步朝前边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方琮珠似乎朝宿舍那边走了过去。

    因为与方琮珠被分在同一间宿舍,刘美欣没有在宿舍里住的兴致,就连被褥枕头都没有放一套到房间里。反正她每天都由司机接送,方便得很。

    “菀言,你先一个人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究竟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刘美欣停住脚,把手从唐菀言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去?”唐菀言有些奇怪:“不陪我走到校门口?”

    “不了,我等会自己一个人走。”

    刘美欣朝她摆了摆手:“下午见。”

    唐菀言看着她飞快的朝宿舍那边跑了过去,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或许是自己的话起了点作用,她去宿舍那边找方琮珠去了?

    方琮珠修了两个专业,时间很紧,有时候中午她会在学校里呆着,她和刘美欣都知道这一点。

    方琮珠这女人,实在是运气太好。

    生在有钱人家又有一副好容貌,弄得那些男生个个为她神魂颠倒的,像这种喜欢撩拨男人的女子,就该要受点教训。

    刘美欣气喘吁吁的跑上楼,宿舍门是开着的。

    她在门边上停了停,刘美欣径直朝屋子里走了进去。

    宿舍打扫得很干净,书桌上有一个小花瓶,里边插了一枝桂花,深绿的叶子里米粒大的淡黄色花朵,房间有一种甜甜的幽香。

    方琮珠正在桌子前边整理书本,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了舍友刘美欣正站在不远处。

    她有些奇怪,开学一个多月,刘美欣并没有把自己的被褥搬到宿舍里边来,今天怎么忽然就跑过来了呢?

    “方同学,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情。”

    刘美欣喘匀了气息,用手抚平了胸口,冲着方琮珠瞪了瞪眼睛:“你昨天在孟家说过的话可要算数!”

    方琮珠浅浅一笑:“刘同学,你这是在监督我吗?”

    “什么监督不监督的?做人要守信,言而无信枉为人!”刘美欣看着方琮珠那淡定的神色心里就有些发慌,莫非真的像唐菀言说的那样,她只是表面上答应,以退为进?

    “我又说了什么?”方琮珠觉得十分讶异,这是她与孟敬儒之间的事情,孟敬儒没有过来找她,就是孟夫人都没有寻过来,反倒是刘美欣跳了出来,她算什么?

    “你说过的,你不喜欢敬儒哥哥,你和他不可能结婚的!”刘美欣听着方琮珠的口气,一颗心就惴惴不安的蹦着跳着,更加发慌了——方琮珠难道真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我是说过不可能和孟敬儒结婚,可这事情和刘同学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方琮珠冲着刘美欣笑了笑:“刘同学,要是孟敬儒不愿意与你在一起,你应该自己好好找下原因,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

    “你!”

    刘美欣气得跺了跺脚,一张脸红通通的。

    “刘同学,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方琮珠收拾完了东西,拿了饭盒走了出去,留下刘美欣一个人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方同学,方同学!”

    刘美欣冲了出去,趴在栏杆上朝宿舍楼下看,方琮珠已经走到了樟树丛那边,正和一个女生说说笑笑的朝前边走了过去。

    她有些无力的趴在那里,闭上眼睛,面前出现了孟敬儒的一张脸。

    他的眉目是那样吸引着她,让她根本没法将目光投到别人身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她依旧还是喜欢他,哪怕知道他心里有了别人,可她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人生有七苦,求不得也是一苦,而且是最最心疼的那一苦。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掉在褚红色的栏杆上,那里很快就有了小小的一滩泪痕。

    “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不舒服啊?”

    身后传来了一个关切的声音,刘美欣没敢抬头,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没事的,我肚子有些疼,趴趴就好。”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那个女生温温柔柔的声音让刘美欣更想哭,有的人如此关心自己,而有些人却那样冷漠,还要朝自己的伤口抹盐。

    她擦了擦眼泪站直了身子,方琮珠,你真是可恶。

    踏着疲倦的步子,刘美欣走出了复旦大学的校门,等候在那里的司机见着她走出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姐,今天放学晚了一点。”

    刘美欣没有理睬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沉着一张脸,心里依旧还是一阵阵的痛。

    食堂里的人不算多,方琮珠拿了饭盒在前边转了一圈,打了饭菜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八仙桌旁边空荡荡的,方琮珠极少时间在学校吃饭,也不怎么认识宿舍楼的女生,碰上了只是笑笑,打个招呼,故此现在吃饭也没有人作陪,一个人坐在桌子那边扒了两口饭,有个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在桌子前边停住。

    “方小姐,我可以在这里坐吗?”

    声音很熟悉。

    方琮珠抬头一看,林思虞捧了个饭盒站在那里。

    她笑了笑:“行啊。”

    自从上次送方琮亭回去以后,林思虞与方琮珠的关系似乎进了一步,他开始承担起晚上送方琮珠回家的任务。

    最开始的时候,方琮珠并没有意识到林思虞跟在身后,走了一段路,总感觉有个人在后边,回头一看就见着一双手插在衣裳口袋里的林思虞。

    林思虞没有说话,只是照样默默朝前走,方琮珠心中一暖,只不过并没有与他说话,也转过身继续前行。

    这种送行的方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每周两次,风雨无阻。

    翡翠跟方琮珠嘀咕:“林先生可真是奇怪,要说他是在送小姐吧,他又不走到我们身边来,若说他不是送小姐,他每次到了江湾别墅门口就折身回去了,这个人怪怪的,真是难得琢磨他在想什么。”

    方琮珠笑了起来:“琢磨这么多干嘛,咱们走自己的路就行了。”

    不管怎么样,知道后边有人相送,心里还是稳当了许多。

    晚间的复旦门口鲜少能遇着黄包车,从校门口走到家里不过三条街,方琮珠觉得走一走也并无大碍。

    人心是肉长的,林思虞这般默默的相送给他加分不少,方琮珠现在见着他越发觉得顺眼了些。

    她看了一眼林思虞饭盒里的菜,只见着两个素菜,没见到肉。

    “林先生,你就吃这些菜怎么行?总得要买个荤菜才行。”

    方琮珠有些疑惑,林思虞不像是个吃素的人,在她家吃饭的时候,他分明吃肉的。

    林思虞有些窘迫:“这两天似乎受了些风寒,故此不想吃肉。”

    为了能尽快还清方琮珠的钱,他省吃俭用,能少花钱就省着,荤菜比素菜要贵,他一个星期才开两三次荤,不敢乱花。

    “是不是晚上出去衣裳穿少了些?”方琮珠关切的看了林思虞一眼,觉得他似乎瘦了不少:“今晚你就别送我了,我和翡翠两个人呢,很安全。”

    林思虞摇了摇头:“不碍事的,一点小风寒,算不得什么。”

    方琮珠低头扒了一口饭菜,心里头想着,林思虞真是个坚韧的人,这种品格很不错。

    “最近学习还忙得过来吗?”林思虞实在找不出话题来,只能聊聊学习。

    “还行,数学系这边已经考试过一次了。”方琮珠有些得意,捧着饭碗抬头看了看食堂的天花板:“我得了满分。”

    这个年代的数学可比以前她大学的时候学的数学容易了许多,唯一不爽的是有些定理还没有发现,做题的时候她不自觉用到了某条定理,教微积分的刘教授都觉得很惊奇:“方琮珠同学,你是怎么能用这个理由来推知呢?”

    她想了想,很镇定的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刘教授摇了摇头:“方琮珠同学,你不能用应该,数学要讲求严谨。”

    然而,下课以后刘教授将她喊进办公室:“我觉得你的感觉是对的,你能不能想法子用别的方法能推出这个理由的确定性?”

    看着刘教授期盼的目光,方琮珠有些心虚,刘教授是想让她发现这个定理吧?可她怎么能剽窃他人成果呢?方琮珠只能讪讪的笑:“这个等以后有时间再来试试,我现在先把基础打好吧。”

    刘教授很赞许的看着她:“你说的不错,先打好基础,学好走路才能跑。”

    上了一个月的课,刘教授决定进行一次测验进行小结,方琮珠是班上唯一得满分的。

    “天呀,你会是中国的索菲娅!”刘教授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索菲娅是英国有名的数学家,十三岁就考入牛津大学主攻数学。)

    被刘教授这么赞美,方琮珠有些不好意思,可却还是有些小小的欢喜,毕竟她得到了教授们的肯定。

    取得了一点点小成就,竟然想找人分享,林思虞问起她的学习情况,她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情抖了出来。

    林思虞惊奇的望着方琮珠,她脸上有一种自信而快乐的光彩,这让她更显得神采奕奕,自信飞扬。

    “方小姐,你是有天赋的。”

    他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也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感到懊悔,谁说她是旧式思想的女性呢,她分明这么新潮前卫,那么聪明伶俐!

    “你呢,最近你的写作的收入怎么样?”方琮珠看了看林思虞,心里头琢磨着,他吃素菜是不是跟兜里没钱有关系。

    “还行吧,给《申报》写专栏有三十块钱一个月,三明书店那边还在写时评,只不过现在时评不能出书了,少了一笔收入,每个月弄不过三十来块,助教也能有二十来块的补助,算起来一个月能勉强挣到七八十块吧。”林思虞想了想:“我还想着要不要弄个兼职的记者,一个月也能挣二十多块的基本待遇,发了新闻稿另外算钱,要是能外派出去采访,还有些差旅费。”

    他低头扒了两口饭,又抬起头来腼腆的对方琮珠道:“方小姐,你放心,我会努力挣钱还掉那些债务的。”

    方琮珠有些愕然,她问林思虞写稿的挣钱情况,可不是向他追债。

    “你别放在心上,先保证好自己的吃住罢,我也不着急的。”方琮珠有些不好意思:“那次我上你们家讨嫁妆,对你的态度确是有些过了。”

    回想到那时候咄咄逼人,方琮珠有些不好意思:“林先生,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说,林思虞更不好意思:“方小姐,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

    两个人都急急忙忙的向对方道歉,一抬头就看到对方的眼睛对方的表情,两个人情不自禁都笑了起来。

    气氛愉快的用过了午餐,林思虞站起身,伸手接过方琮珠的饭盒:“我去洗碗。”

    方琮珠愣了愣,林思虞已经拿过她的饭盒朝食堂后边走了过去。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忽然暖洋洋的。

    洗碗的地方在食堂后边,那里有不少积水,像她穿着这样的鞋子,是极容易弄脏的。

    没有多久,林思虞拿着两个饭盒出来:“走吧。”

    方琮珠接过那个饭盒,朝着林思虞笑了笑:“谢谢你。”

    两个人并肩走出食堂,方琮珠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近了许多。

    男的帅气女的靓丽,走在路上是一道风景线,不少学生都回头朝他们身上看,有认识林思虞的吹了下口哨:“林思虞,你可真能啊。”

    林思虞有些紧张,生怕方琮珠不高兴,赶紧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大了些,但是侧脸看了过去,方琮珠似乎并没有不欢喜的样子,眉目依旧,他又偷偷的朝她这边靠近了一步。

    每挪一步都很欢喜,又有一种忐忑不安。

    陪着她朝前走,真希望这路一直不会有尽头,他们就能这样一直走下去。然而事实并不如想象里美,那条路总会要走到尽头,两个人总会有要分开的时候。

    “晚上见。”

    “晚上见。”

    方琮珠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朝林思虞点了点头,脚步轻快的朝前边女生宿舍走了过去。

    林思虞站在小径那处,出神的他凝望着方琮珠的身影。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他却没有珍惜,现在懊悔可还来得及?

    直到方琮珠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他这才转身朝自己宿舍走了过去。

    “思虞,有人来找过你!”

    吴树青看到他走进来就急急忙忙告诉他:“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很高,穿着长衫,看上去是个文化人,他说在学校对面那家酒店等你,让你回来就去找他。”

    林思虞想了想,按着吴树青的描述,这人应该是——他爹林书明。

    他不是在苏州吗?怎么又跑上海来了?

    林书明从北平回来,一直郁郁不得志,总想在上海市政府里谋个一官半职,可是苦于找不到门路,后来听着当年一个同仁也来了上海,有贵人提携,在上海市政府里谋了个干事的职务,他于是也想通过这位同仁插进去,因着家道中落手头紧,又舍不得卖田卖地当活动经费,只能盯住了儿媳妇的嫁妆。

    没想到这媳妇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竟然跳将起来与林思虞离了婚,从她那里捞的一万块花得差不多了,这差事却迟迟还没落实,林书明有些着急,跑到上海这边来听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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