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门一关, 便与外界的喧闹声隔绝开来，整个新房陷入一片宁静, 明亮的灯辉洒落下来，他的身上似乎朦胧着一层光影。

    不知看了她多久, 顾行迟轻轻勾起唇畔，一步步靠近她。他的脚步很轻，好像生怕吓到她，可是却清楚地传入她的耳朵，一下下敲打着她的心脏，心中起了几分紧张。

    他也不开口说什么，径直走到了她面前停下。

    她有些慌乱的站起身, “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行迟轻笑，“急着见你。”

    凤姐低了低头，心道这人也太会说话了, 尤其声音还如此温柔悦耳。

    “我听闻前院发生了些事？”

    提到这个，顾行迟收了收笑容, “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人, 我已经处理好了, 并无大碍。”

    凤姐并未多问，道：“那......你用过膳了没？”

    他摇头。

    凤姐刚要吩咐人送饭菜进来，顺便缓解一下不安的情绪。就听他道：“不必。”

    凤姐不解的看他。

    却听他低声笑笑, “因为秀色可餐。”

    凤姐：“......”

    好像看不到她的羞窘，顾行迟道：“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安歇了？”

    皎洁的月色落下来, 比往日更加撩人，新房之中增添了几分暧昧的光彩。凤姐目光躲闪，不置可否。

    顾行迟又靠近一步，抬手抚上她的头发，动作很是轻柔。他温柔的目光直望进她的眼底，她并未察觉到其中的感情。

    她褪去了妆容，减了些许艳丽，但一双凤眼还是清亮妩媚的紧，不经意间便能迷惑人心。

    渐渐地，他的指尖滑落，抚上她的肩膀，她身体一颤，豁然抬头，刚好与他的目光碰到一起。

    只觉得酒香愈发浓烈，下一刻，他便俯身将唇凑了过去，在她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个吻像暖风一样，转瞬即逝，却饱含情思缱绻，她就像踩到云彩上，整颗心飘忽不定。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

    这句话成功将她唤醒，静谧的夜里，他的气息和酒香一般清冽，眉眼却是温雅极了，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的确，他与顾行迟相识许久，甚至同生共死过，可是她并不了解他。在外人眼里，他倜傥风流，恃宠而骄，行事不羁，当然对她也很好，可是她好像并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她睫毛颤动了一下，“是，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这个故事很长，你若想知道，我会慢慢说与你听。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愿意在一切未知的时候答应嫁给我。”

    凤姐微笑着道：“能成为靖安侯夫人是我的幸运不是吗？”

    顾行迟笑而不语，默然注视她须臾，忽而将她抱了起来。她一时惊讶，差点轻呼出声，紧张之下一下子抓住他的袖子，转瞬之间就落到了床上。

    他也随之俯下身来，手指划过她的脸。她一颗心乱了节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他笑声越发清朗，同时又重新吻上她的额头，接着是眼睛、鼻子、脸颊、下颌，轻柔地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当他停下来许久，她睁开了眼睛，表情无辜而迷茫，只是他方才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你......”

    话未出口，唇便被堵住了，先是浅雕细琢，渐渐地似乎不满足于此，像是细细密密雨珠的落了下来。

    刚沐浴过，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更加引人迷醉。温香软玉在怀，自制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手臂越发收紧，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意乱神迷之中，已是云鬓散乱，衣带渐宽。他目光游移，借着烛火看到一片玉骨香肌，眼神越发幽深，呼吸也愈发凌乱。

    顾行迟屏息看她，见她已是霞飞两颊，一双眼睛水雾蒙蒙，如沁入了露珠。看她茫然的模样，更添几分可爱。他轻轻一笑，挥挥手，瞬间帷帐落下。

    红烛燃了一夜，翌日一早，凤姐醒来，就看到身边的人。好像感受到她的注视，他也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昨夜旖旎涌入脑海，她有些难为情，垂下眼睛，却看到身上穿着干净光滑的寝衣。

    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帮你换的。”

    言下之意，他已经帮她沐浴过了。

    凤姐飞快的看他一眼，低低道：“谢谢。”

    顾行迟轻叹一声，手臂揽过她的腰身，刚想再温存一会，就听到有人敲门。

    “侯爷，夫人，该起身了。”

    凤姐知道今晨还要拜见长辈，不敢耽搁，推了推身边人，立刻起身。

    片刻后，便有丫鬟鱼贯而入，平儿伺候凤姐梳洗，而顾行迟却是坐在桌旁看凤姐梳妆打扮，并没有人服侍他。

    凤姐刚要开口问她，庆儿将水倒掉返回，对着顾行迟行了一礼，“侯爷，需不需要奴婢帮忙？”

    顾行迟仍是看着凤姐，淡淡道：“不必。”

    庆儿咬咬唇，退下了。

    凤姐转身瞧他，他唇角扬起，“我在等你啊。”

    凤姐疑惑，等到她梳妆完毕，才知道他为何要等她。

    众丫鬟下去，只留下几个亲近之人。凤姐为他抚平衣衫，“你以前不让丫鬟伺候吗，为何多此一举，万一耽搁了时间，老夫人......”

    顾行迟拉住她的手，笑嘻嘻道：“没娶妻时自然无人服侍，如今自然要请娘子帮忙了。”

    凤姐微愕，他是在告诉她，他之前都是自己动手吗？真是没想到，他这样的贵公子居然还事必躬亲？

    然后，又在她耳边道：“当然，我也愿意服侍娘子的。”

    顾家长辈都很好相处，顾老夫人更是待小辈慈爱。凤姐给他们敬了茶，也收到了见面礼。顾老夫人又笑眯眯的关心了她一番，然后便让两人进宫拜见帝后了。

    从皇后宫中出来，便有太监拦在了两人面前。

    “侯爷，陛下请您去御书房。”

    顾行迟没动，很明显的表露出不满。

    太监苦笑，“侯爷，您快请罢。”

    凤姐微笑道：“侯爷去吧，我就在御花园随意逛逛，不用担心。”

    顾行迟温声道：“好，我去去就回，不要走远。”

    太监趁机瞄了两人一眼，心道靖安侯果然如传言说的，极看中这位新夫人了，不过是离开一会还不放心呢。

    夏季来临，百花齐放，御花园风景如画。凤姐仰头，看看刚刚升起的骄阳，走了一会，寻了一处凉亭坐下。

    大约过了两刻，凤姐估摸着顾行迟从御书房出来了，怕他寻她不到，便起身回去。却不曾想，在此处遇到一个人，正是贤德妃元春。

    凤姐不愿与她有什么交集，刚要离开，却是被她看到了。既然避无可避，只能大大方方的相见。这时候，凤姐已经明白过来了，想必元春一早就知道凤姐今日会进宫，特地来这里等着她的。

    “凤表妹怎地独自在此？”

    凤姐走过去，行了一礼，“侯爷被陛下召见，我闲来无事便来御花园逛逛，刚巧便遇到了娘娘。”

    今日凤姐进宫，穿着侯夫人的服饰，显得雍容端庄了许多，但眉眼间还是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柔，就像一朵被细心呵护的娇花，想来她如今过得很幸福了。

    元春欣羡之余，没有忘记今天的目的。她亲自扶起凤姐，“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凤姐谦虚道：“今时不同往日，娘娘如今身份尊贵，熙凤时刻谨记规行矩步，礼不可废。”

    元春叹息道：“怎么说我们都是姑表姐妹，关系比其他亲戚要亲近，自从我入了宫，与你越发生疏了。有时我也会想，若是我没入宫，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也不必忍受与亲人离别之苦。”

    凤姐腹诽，她们本来就没有多亲近。元春发此感慨，是有意示好，想用旧日的情分拉拢凤姐。但是听她这话，凤姐知道元春果然和前世一样，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这与凤姐无关，她可不会多管闲事。

    “娘娘多虑了，您得陛下册封，可是莫大的恩典呢，老太君和姑妈也很激动。陛下封您为贤德妃，想必对您很是宠爱了，这说明在陛下眼中，您是个贤良有德之人，有此殊荣您应该高兴才是。”

    事实上，元春说的这番话，一半是为和凤姐亲近，一半是真情流露，可是若被别人听到了，就是对陛下不满了。

    “表妹言之有理，也是我太想念亲人的缘故。”

    凤姐笑道：“听闻陛下体贴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特赐诸淑房贵戚二六入宫之恩，娘娘是可以见到老太君和姑妈的。”

    凤姐一口一个老太君、姑妈，却不提自己，像是一点也不想和元春扯上关系。

    元春原本就没抱十分的希望，如今一分目的都没达到，还是觉得失望，但她也是尽力了。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贾家能让她省些心。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太监服饰的人带着一男子行来，对着元春和凤姐行礼。又道：“侯爷，奴才这就退下了。”

    顾行迟随意和元春见了礼，又换了一副柔和的表情，“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想到她初经人事身体不适，“在这里站了多久了，累不累？”

    凤姐仰头看她，摇头道：“不过是在御花园逛逛，和贤德妃娘娘遇到了，趁机叙叙旧。”

    “进宫时间久了，我们该回家了。”

    言罢，和元春行礼告退。

    离远了，恍惚看到顾行迟想牵她的手却屡次被凤姐躲开的情景。

    抱琴道：“娘娘，该回宫了。”

    三朝回门，黛玉也去了王家与凤姐相见。

    “前两日是姐姐的好日子，只是我尚未出孝，怕冲撞了你，今日来见见你，姐姐请不要见怪。”

    凤姐拉着黛玉坐下，“这有什么，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黛玉看凤姐面颊红晕，一身锦绣，身上多了以前没有的东西，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打趣道：“看姐姐气色这么好，想来侯爷对姐姐很好。”

    凤姐嗔她一眼，“我听闻妹妹今日一早去了荣国府？”

    黛玉眉目含愁，“说是外祖母近来身子不太好，我自然要过府看望。”

    “自从贾家出了一位贤德妃，府上一直洋溢着喜气，老太君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忽然病了？”

    “听闻昨日陛下下了谕旨，宫中嫔妃有省亲的机会，荣国府也在筹谋此事，好像要商议建园子。这是个大事，许是外祖母太过操心劳累过度才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