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约定
放入稻田里的鱼,在这个时候也基本上长得差不多,可以捞出来几条尝尝了。半夏到这里来,特意就是为了此事。她以前和父母旅游的时候,也有这种抓稻花鱼的活动,只不过她一般不敢下水,就等在岸边,现在她也亲自下水摸鱼,才发现稻花从里抓鱼其实很有乐趣的。
屈眳目瞪口呆,看着半夏衣衫不整,他严肃起面庞,对她伸手道,“上来。”
上来是不可能上来的,她都还没有过瘾呢,屈眳伸手过来,半夏假意去握,她握住他的手,然后手腕用力。顿时对她没有任何防备的屈眳一把拉到稻田里来。
楚国多水,所以田地也多是水稻,只听得噗通一声,屈眳就被半夏给拖下了水,溅起一身的水花。
他履完全陷入水底的淤泥里,拔不出来,泥水灌入鞋履里,身上的长衣也是都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半夏两手伸入水里,在一片混沌之中摸到一条鱼抓住了,口里轻轻的吆喝一声,给丢上了岸。
岸边等着的侍女立刻把在岸边泥土上蹦跶的鱼给捉到放有清水的木桶里。
“伯昭,一起啊。”半夏笑。
屈眳气的都要笑了,他过来找她,她竟然泡在田里,泡在田里也就罢了,还在这儿抓鱼。
他刚要开口,半夏就撩起水往他身上泼来。
屈眳眉毛上挂着泥水,睁开眼,见着半夏凑到他面前,“来都来了,不玩玩吗?”
挂在眉毛上的泥水掉落在脸上,屈眳欲抬手抹一把脸,但看到自己手上的泥水,只得作罢。他抬起袖子在自己脸颊上蹭了一下。
他见着半夏又在水里摸出了两条鱼,两条鱼生的肥美,比河溪之中的要肥大的多。
“玩甚么?”屈眳见她纤细的腰臀轻轻摇摆,心猿意马之下,贴了上去,两人此刻的衣物都湿掉了大半,年轻男子的体热又比平常人稍微高那么一些,他一靠近,那热意就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从腰背那儿烤的人不得安宁。
半夏下意识的直起原本拱起的腰背,好离他远点,把手里刚刚抓到的鱼递给他。
结果鱼身实在是滑不溜手,一下就从她的掌心里逃脱,窜跳到屈眳身上,半夏啊的尖叫,屈眳伸手就来抓,他手指抠入鱼的腮盖里,一下就用手指,把鱼给整条的勾起来。
“好厉害!”半夏见着差点要逃了的鱼,被屈眳整条给勾挂在手里,顿时眼里生出无尽的钦佩,她可不敢就这么把手指给抠进去,总觉得这鱼说不定鱼嘴里还会长牙来咬她呢。
屈眳随手一丢,就把鱼给上田埂,立刻被侍女给捡走。
屈眳哭笑不得,他这个算得上是什么厉害,不过半夏两眼晶晶亮看着他,身为男子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只是他鼻子里头发出一声嗤笑,“如此也算不得甚么,楚地人人都会。”
半夏唉唉唉了几下,她很是奇怪,“人人都会吗?”
屈眳坏笑接近,“是啊,人人都会。”他垂眼,就看到她那娇嫩的嘴微微张开,屈眳生生压下就这么亲下去的念头,微微转头。
半夏听屈眳这么说,还是没能真的去试一试,抓住鱼身,抛上田埂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像屈眳那样把手指抠进去,她还真有些不敢。
“到里头看看。”屈眳看了一眼稻田里头,开口道。
半夏不疑有他,跟着他进去,她正要弯腰伸手进去抓鱼,被屈眳一下扶住了手臂,制止了她弯腰下去的动作。
半夏不明所以的抬头,屈眳抓住时机低头俯身,嘴唇就贴在了那张樱口上。辗转吸吮,品尝到她最猝不及防的味道。
半夏被屈眳偷袭了个正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轻易的抵开了贝齿,长驱直入,半夏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响,反而方便了他更加长驱直入。
一而再,再而三,到了这时候,他就已经有点驾轻就熟了。点着她最敏感的地方纠缠,半夏呼吸不了,浑身发颤,不多时,她就软成了一滩。察觉到自己要掉到水里的时候,她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免得自己支撑不住,整个落到水里去。
稻田里静悄悄又热闹的很,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粗重的呼吸,热闹的是外面传来的人说话的声音。
这真是紧张又刺激。半夏心跳的飞快,她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想要他快点放开她,要是被人闯进来,看到两人这样,可真是很尴尬。
屈眳却不这么打算放过她,原本在她腰上的手,缓缓向下,揉捏轻揉。
半夏原本半闭着的眼睛睁开,正好对上他的那双眼睛,他手上猛地加大力道,半夏整个人都往后靠去。
过了好会,屈眳终于松开她,潮热的空气一下灌入到她的唇里。半夏大口大口的呼吸,她靠在屈眳的怀里。突然她满脸比之前更加红,屈眳不知何时提起她缠绕的衣物,手掌在肌肤上摩挲。
“半夏……”他在她耳边嘶哑着嗓音出声,带着火热而隐晦的渴求。
半夏身子都忍不住瑟缩起来,她有些后悔把屈眳给拉下来,要是留他在田埂上,最多就是在那儿说几句要她快上去,不要失了体统的话,不会和现在这样,局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屈眳扣住她的腰,脸颊在她的脸还有脖颈上轻蹭着。她下田有段时间了,再加上今日有些热,脸颊和脖颈都有薄薄一层汗水。
薄薄的汗水蹭上了他的脸颊,但他不觉得有半点不适。
半夏身体发软,她紧紧扣住他的腰,免得自己两腿一软,就掉到水里去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她浑身上下就是软的厉害,就差没瘫倒在地了。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处置眼下这种窘状,只好紧紧抓住他的腰带。任由他在自己脖颈那里蹭着。
过了好会,她才哭着声道,“该、该出去了。”她直觉,如果再这里呆下去,说不定就发生点不可挽回的事来。
屈眳笑了一声,很清楚的听明白了她的害怕。“在这里太脏了,你胆子也太小了。”
半夏环住他脖颈的手,快很准的捏起些许皮肉,“不许说我胆小。”
屈眳眼眸深深,他手上一动作,半夏之前那些勇气全部灭了个干净,“不行不行!”
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的动作没有停下的意思,她轻轻喘息,又惊慌失措,“你讨厌!”
娇气的又含着自暴自弃的意思在里头,屈眳不由得笑了。他停了动作,把她的衣裳整理好,“走吧,这里也没有甚么有趣的。”
半夏瞪他一眼:这个有意思多了,脑子里头就只有打猎的家伙,怎么可能领会的到里头的乐趣!
不过她还是跟着屈眳出去了,在屈眳来之前,半夏就已经抓了好几条鱼,这一条的菜肴基本上也有了。
上了岸,两人皆是一身的泥水,半夏还好,她把长衣下摆给扎在腰间,屈眳就要狼狈的多,锦衣泡在水里,吸饱了水,紧紧贴在腿上。
矫健有力的两腿在紧紧吸附的衣物下一览无余。
年轻男子强健有力的身躯,顿时引来了周旁女子们火热的注目。
庶人们男子身材矮小干瘦,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羸弱两字。哪里有一个能比的上屈眳这样健壮的!
半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左右一看,见着周围的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屈眳的身躯直看。
屈眳的衣裳洗了水,紧紧贴在身上,肌肉线条也略显现了出来。
女人们的眼神如狼似虎,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而身边的侍女们,也是时不时偷偷的看屈眳那边。
半夏心里突然有些怒气。
两人这个样子是不好回去的,所以先到附近的传舍里停留一下。半夏早有准备,带上了换洗的衣物,她沐浴了,把身上沾染到的泥巴全都洗干净,从内到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她出去的时候,屈眳还不在。
“屈子呢?”半夏转身问侍女。
侍女脸上有些羞红,“主人,屈子家里还没有送来衣物,所以现在还出来不得。”
侍女一说,半夏想起还有这么一桩。现在她知道自己一时兴起带来的麻烦有多大。
幸好没过多久,派出去的竖仆就取来了屈眳的衣裳,送过去给屈眳换上。
屈眳换了衣裳出来,又是贵公子的模样。
半夏在外面等了一会,见着屈眳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屈眳,见他衣着整齐,赞许的点点头,“这样甚好。”
屈眳觉咂了一下她的话,走进几步,嘴角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甚么叫做甚好?”
“就是……伯昭现在衣冠整齐的模样甚好。”半夏道。
屈眳却没有半点放开她的意思,手紧紧扣在她的手腕上,低头看她。
她脸颊白净,没有上一点粉,却也白皙透亮的令人心喜。他方才从她话语下察觉到和平日里不同的嫉妒意味。他敏锐的抓住,然后不松手了。
半夏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势,给吓得往后面缩了缩,她想要躲开,但是奈何手上被他紧紧扣住,她往后缩,结果被扣的更紧。
“为何?”屈眳低声问。他是最好的猎手,之前闹脾气,伏小做低,现在被他觑见了破绽,就立刻抓在手里,丝毫都不见放松。
半夏张了张唇,屈眳靠近过来,两人现在站的很近,近到他的体热又传了过来。年轻的青春洋溢和阳刚刚毅一同随着那洋溢的热意导过来,她唇干舌燥,又心慌意乱。
这样的屈眳实在是太陌生,但是这样的他又让心跳如擂鼓。
“之前,外面好多女子看你来着。”半夏脑子里浑浑噩噩,被男色迷得不知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张开嘴,就把自己之前心里所思所想给说出去了。
屈眳一愣,而后那双褐色的眼里明显露出喜悦,“生气了?”
半夏反应过来,脸上通红,她扭头过去,不再看他,任凭他再说什么,她也不肯分给他半分注意力。
“被女子所看,又不是我愿意的。”屈眳说起来,满满的都是委屈,半夏听得心惊肉跳,端起来的架子也不好继续摆下去。她知道自己这份怒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她那一拉,屈眳也不至于被女人们盯着直看。
“若是半夏想看,那我就只给半夏看,可好?”屈眳直接问。
半夏脸庞一下通红,白皙的脸庞下如同有火在烧。为她的面庞平添了几分艳色。
她是美得,只不过平日里她任由这片美袒露在人前,从来没有想着为这片美添上几分艳色。
“胡说。”半夏低头,她嘟嘟囔囔,原本她想一下把屈眳给挣脱,然后骂他个臭不要脸的。可是过了好半晌,她也没能骂他臭不要脸。
因为在高高的稻里,他们做了远比臭不要脸还更不要脸的事,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打他一个大耳巴子。
半夏察觉到了,其实……她并不拒绝屈眳的亲近,不但不拒绝,不觉得反感,甚至他靠近的时候,心底还有些许期待。
她还真没那个底气来骂他臭不要脸来着。
“鱼已经做好了,不知苏己可以让人摆上来了么?”胥吏问道。
半夏点点头。
不一会儿,稻花鱼就被人端了上来,鱼是很简单的做法,就是处理干净,煮熟了端上来。
现在是进食的时候,胡闹了那么久,肚子也有些饿了。
半夏想起以前旅游时候,新鲜捞上来的稻花鱼立刻现做,滋味鲜美,顿时就有些迫不及待。
她和屈眳坐下来,一人占了一张席,面前的食床上放着鱼。半夏尝了几口,觉得还行,她看了一眼屈眳,屈眳低头食鱼,一抬手全都是贵族子弟的优雅。
半夏看了几眼,她回头过来,眼睛被屈眳的一举一动给吸引了去,对于手里的鱼肉倒是不在意了。
稻花鱼送到庖厨底下都还是活的,现杀现做,泛着一股鱼的鲜香。屈眳察觉到半夏投在自己的视线,他回头过来。
和屈眳的视线一接触,半夏立刻低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这鱼的味道还可以。”屈眳点点头,他撕开鱼腹,将里头的鱼籽掏出来吃了。
现在正是稻花鱼生殖的季节,公母鱼都生的肥美,而且母鱼肚腹膨大,鱼籽鲜美。他吃完之后,看了半夏两眼,“不过比起江鱼和河鱼,还是稍微差了点。”
所谓的江鱼和河鱼,就是从长江黄河里捕获的鲤鱼,肉质细嫩,用来做鱼脍,最好不过。
“以前父亲让庖厨用江鱼做成鱼脍,不过你从不动箸。”屈眳道。
屈襄在衣食住行上,吩咐过人,要对半夏极其用心。上好的江鱼送过来,切成极其纤薄的鱼脍,也只是为了一搏她的欢心。不过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喜欢那个。
半夏抬头,“我不爱吃生的。”
鱼脍其实就是生鱼片,但是水产品还是个生的,里头要是有寄生虫怎么办?
屈眳目光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半夏嘟嘟囔囔,嘴里低声也不知道说什么,胡乱的吃完一顿饭。她吩咐把剩下的那些鱼,全都分给今天跟着她出来的人。而后站起来在屋子里头转悠了一圈,“出去走走吧,用完膳食之后还坐着的话,肚子会大起来的哦。”
屈眳嗤笑了一下,似乎对她这个说话不屑一顾。但还是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在外面走一走。
今日的阳光很好,半夏看着外面的天,“我以为你没多少空闲,来不了我这里呢。”
“我又不是父亲,怎么可能没有空闲过来。如果我真的想来,那便是一定会来,不管如何,都会过来。”
此话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甚至还有一些霸蛮的意味。
“没有正事么?”半夏好奇。
他年岁都越来越大了,自然不可能和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样,无所事事到处晃荡。而且十二三岁的贵族少年,也没有多少空闲。
“你不是么?”
半夏好会意味自己听错了,但屈眳说这话的时候,双目紧紧的看着她,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
她被他看的有些惶恐不安,转过头去,想要快走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屈眳快步跟上,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手臂一收,整个人就轻轻松松的落入他怀里。
其实有些事真的很容易,只要他主动出手。
屈眳耳畔听到她低低的惊呼,低头下来,柔软的发丝就蹭在他的下巴上。
半夏面红耳赤,她飞快的看周围,幸好这个时候是仆役和侍女们用餐的时候,来往的人很少。她看了一圈,没有人经过。
腰上的手,圈的越来越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还没等她出声,身后男人直接用力,她两脚就离了地。
半夏大惊失色,两腿乱蹬,“你这是干甚么?”
她怕有人听到赶过来,压低了声音和身后的屈眳低喝。
只不过她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实在是没有多少威慑力可言,屈眳拦腰把人抱起来。半夏挣扎不开,直接被他一路抱到僻静无人的地方,他整个将她抱在腿上,幽深的眼睛里点着两簇明亮的火光。
“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半夏也该告诉我了。”屈眳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柔软无骨的身躯,手臂收的再紧,也感觉怀里抱着的事一团柔软的云。
“甚么?”半夏心跳跳的飞快,不知他会问甚么。
“半夏对我可曾有意?”屈眳终于将心底的话语问出口。
他察觉到她并不抗拒他的亲近,但还是更想听她嘴里说出来。
半夏听他这话,脸一下爆红,面庞红艳艳的几乎要滴血下来。
她嘴唇翕张了几下,“你是想要听之前的,还是现在的?”
“都要。”
半夏看屈眳这样子,知道他如今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我之前觉得你就是个……”衰仔。
最后两个字,半夏实在是不好当着屈眳的面说出来。她又不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人,怎么可能对着十五岁的屈眳有什么想法?而且十五岁的屈眳看上去虽然已经没有太多的稚气,但是身量还没有完全发育,看起来瘦骨伶仃的,也就比真正的孩子好那么点。
她怎么可能有什么男女之情啊。
半夏没能把后面两字说出来,只是闭上嘴,眨眨眼睛,让屈眳自己意会。
屈眳联想她之前对自己不耐烦,估计也明白,她对他在最初没有甚么爱意。甚至可能还有一点不耐烦。
“如今呢。”
半夏脸庞红红的,散发着一股滚烫的热意,她左右环顾,闹了好半日都不肯给话,最后屈眳的手顺着腰往下摸的时候,她终于说,“你自己想啊!”
屈眳笑了,“如何想?”
半夏满脸理所当然,“你自己想,人这里就是用来想事的。”
屈眳低头,头埋入她的胸内。自从上次被她抱在怀里字后,他就迷恋上了这种馨香柔软的触感。
他这一埋胸,半夏手脚无措,想要跳起来,却又被他摁住了,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我不想自己来想,我要听你说。”屈眳在起伏的峰峦上辗转厮磨,生出无限的眷恋。
“你、你耍流氓!”半夏呵斥,可惜她那嗓音天生就是娇娇软软,哪怕故意提高了声量,也没有多少震慑力,相反还有一股淡淡的娇憨。
半夏突然想起,屈眳可能不知道流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换了个词,“你逼我!”
“我逼你没错。”屈眳头埋在她的身上,闭眼肆意的吸取她身上的芬芳,“因为之前你要把我给逼疯了。现在我来要回一些,不过分吧?”
说起来好像的确是不过分的样子,但是她要是顺着他的话过来就奇怪了!
半夏正要跳起来,屈眳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手扣住她的腰,整个把人都给摁下来,然后很不客气的,直接靠上去。
“我中意你。”他道。那双眼睛紧紧盯在她身上,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看清楚他每一根睫毛。
他的睫毛生的很长,长长翘翘的,她看的入了迷。
“我是真的中意你。”屈眳的声音低低的,半夏仔细的瞅他。
“之前你说的那话,我也愿意。”
半夏过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这一生就只有她一个。
当初那话说出口之后,她看到屈眳在犹豫,心里泛起沸腾的愤怒。可是等几日过后,自己冷静下来,她才觉得屈眳犹豫才是正常。此间,贵族男子何人不是妻妾好几个,而且娶妻对他们来说,象征着家族之间的联系和脸面,而那些陪媵,则是在正妻之外的生育对象。
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他们的目的全都是为了尽可能生下更多的后代。
婚姻对他们来说和爱没有关系,和权力和生育有关。
当她想通这个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没有责怪屈眳的必要,毕竟她自己那番话,对屈眳来说,恐怕才是毁三观的。
但是现在他再次提起来,却说愿意此生就她一人。
“……”半夏坐在他的腿上,怔怔盯着他,好半会都说不出话来。她脑子此刻就是一团混沌,他这话把她的思绪搅和的一塌糊涂。
“现在……还……”
“你还说,等我做了大夫,再提娶你之事。”屈眳打断她的话,他笑了笑,“我想想也是,若不是大夫,恐怕以后你出行,恐怕都不能给你更好的车马。”
半夏咬住唇,她心头翻涌着各种汹涌的情绪,过了好半会她松口,“就怕你做了大夫,身边已经有其他的女子,才不会记得我呢。”
这话说的自暴自弃,屈眳凑近她,“半夏觉得,可能么?”
半夏的一条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环在他的脖颈上,她呼吸急促,但还强行稳住,“谁知道。”
“那就不该说这话。”屈眳说完,直直的盯着她,“与其和我说,将来说不定我身边还会有别的女子,这样的话,我倒是担心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男子把你给抢走了。”
和半夏的赌气不同,这话他是认真的。
半夏愣住,她嘴唇动了动。
见屈眳要凑近过来,她一手捂住他的嘴,“先这样,我们先相处一下,看合适不合适。”
屈眳嘴被捂住,就露出眼睛鼻子在外面,他眨眨眼睛,含着好奇。
半夏脸红了红,“反正,你说好不好吧!”
她忘记了此刻屈眳的嘴被她捂住,就算是想要回答,也不容易。屈眳唇张了张,舌尖探出来,在她的掌心舔了舔。
湿软的触感在掌心里一下就渲染开来,半夏腾的一下收回了手。
“你方才捂住我的嘴,我都没法答话。”屈眳的手在她的腰上小小的捏了一下,他捏的是她腰上的一块软肉,痒得她一下就跳了起来。
屈眳把她摁住,“你想如何,都随你。但我做上了大夫,你是一定要嫁给我的。”
屈眳做大夫,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等他再大点,手里的功勋一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一个大夫,拥有自己的封地。
他看她呆呆愣愣,低头又亲住她的双唇,反正不管她怎么回答,这事他已经决定下来了。
半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她头晕目眩,两腿还发软,明明屈眳这次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但她还是口焦舌干,喉咙发紧。
他的气味还残留在她的嘴里,和脸上。
她忍不住伸手摸摸脸颊,那里他曾经留下过濡湿的几个吻。缠绵反侧,让她溺死在里头。
半夏稳了稳心神,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没有人的房舍,心下变得空落落的。她抬足走了出去。
屈眳好好把半夏送回去,送到门口的时候,屈眳看了看,“我今日陪了你这么久,还被你拉入泥水里,不给我一些赔偿之物?”
半夏心虚气短,他那一下都是被她给拉下来的,“不是在传舍里,你拿的够了么?”
她这要养那么多人,哪里还有余钱赔偿给他?
“不够。”屈眳薄唇动了下。
她面红耳赤。
半夏飞快的看了一眼周围。
两人站在前庭,其他的人全都离他们一段距离,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屈眳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咄咄逼人,留下那句不够之后,退后两三步,抬手对她一礼,转身离开。
男女相处之道,他并不清楚。不过世上男女这么多,与其去看别人如何相处,不如照着自己的心来。
他今日做那些,也是鼓起莫大的勇气,和她每说一句话,心就跳的越快,几次他都以为自己的心都要飞出喉咙。
幸好,她都答应了。她的性情是怎么样,没人比他更清楚,若她真的不愿意,话语说的再可怜,她也不可能松口。
他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些。
到了宫邸里,左右看到他面上压抑不住的笑,“少主今日的心情不错。”
屈眳点头,“的确。”想到半夏,他脸上的笑意有多了几分,他大步往前面走去。
路上遇到廖姬几个侧室,他停住脚步,抬手和这些庶母行礼之后,就大步离开。
“伯昭生的和夫主越来越像了。”有侧室感叹说,“长得可真快啊。倒是我们几个老的更快了。”
“女子就是老的快。不见夫主都不到我们这里来了么?”
屈襄已经很久没有到侧室们那里了,也不怪侧室们有闺怨。
“我们年岁大了,人也老了,自然不比年轻女子娇嫩,让夫主更加喜爱。”
屈襄还算得上在壮年,侧室们绝大多数都比他年岁小,口里说着人老珠黄不得宠爱的话,满脸的怨怼。
侧室们轻声感叹几声自己不受夫主喜爱,各自散去。
廖姬沉默无语回去,她之前听侧室们说自己恩宠已断,不比年轻女子受宠的话语,莫名的想笑。
屈襄没有到她们这些侧室这里,同样的,她也没有听说过,屈襄找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过夜之事。这些时日来,屈襄都是一人独寝,根本就没怎么近女子之身。她几乎是和巴姬差不多同时嫁进来,服侍屈襄这么多年,对屈襄的脾性了如指掌。
屈襄并不好女色,但也绝非不近女色之人,只能说是个正常男子罢了。
现在不仅仅连侧室,连其他女子也不碰。这就让她颇为警惕了。
廖姬坐在室内,面前是最新送来的各种做好的崭新衣物。另外还有玉笄等首饰。
“廖姬,这些难道不看看?”一旁的贴身侍女轻声问道。
廖姬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东西,摇摇头,“看了又有甚么用处?夫主现在来也不来了,我就算打扮的再好看,又给谁看?”
此言说的侍女立刻低头下来。
廖姬问了一声,“小君子现在人在何处?”
“小君子已经去开蒙了。”
廖姬听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那就好,他快快长大。我就能放心了。”
生下儿子还不够,必须要让儿子长大成器,她这个生母才能松口气。当然在此之前,她还得保证无人针对她。
廖姬想起了半夏,那个女子年轻貌美,这个已经没有办法和此女相比了。毕竟容貌天生具来,想比也也没办法,但是她之前曾经得罪过苏己。
苏己看起来年轻面嫩,这种女子在郢都也没有根基,再好欺负不过。曾经的她也这么认为的,谁知道狠狠的被苏己给摆了一道。她被软禁起来,差点就出不去。
巴姬之心她能理解,毕竟谁能容忍一个亡国之女爬在自己的头上,但是谁料想到被人识破之后,惩罚如此严厉。
廖姬不敢再用巴姬的那些法子,也用不了了。
但若是苏己真的嫁入宫邸,照着苏己的性情,恐怕自己没有多少活路。
入夜之后,宫邸里陷入寂静里。廖姬看看外面的逐渐昏暗的天,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今夜又是自己一个人独眠了。
廖姬站在门口一会,突然她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些许丝竹之乐的声音。
宫邸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声音了,她叫过侍女,“快去打听,打听一下是不是夫主在观舞?”
她满脸欣喜,声音急切,好像屈襄已经过来一样。侍女被她催促着出去,不一会儿,侍女回来了,“主君的确召了歌舞。”
果然男子还是男子,一段时日不近女色可以,但是这么久下来,哪里还会忍得住。只要夫主近了女子的身,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再回来了。
廖姬踌躇满志。
屈襄回来之后,用过晚膳,在屋内来回走动,他此刻的性情有些焦躁。他这段时日借着诸多的公务来麻痹自己,可是只要有半点松动,苏己的身影还是会和往日一样,展现在他的面前。
明明已经不年轻了,却还和年轻男子一样,如同秦风里的那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子的倩影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但是屈襄也知道,自己眼下,的确是无颜再见苏己。
害她性命的人是他的侧室,光是这一条,他就无颜再出现在苏己的面前。
苏己知道对她下手的人是谁,但从未表露出半点不满之情。可是越是她不表露,他就越是羞愧。
他从未见过和巴姬这样胆大包天的女子,一次人前失态不成,既然还起了那样的歹毒心思,他处死了巴姬。似乎也能给苏己一个交代了,却自知在她跟前已经失去了欢心。
屈襄擅长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在沙场上纵横披靡,但在苏己一事上,却没有太多的办法。
过了许久屈襄终于停下来,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家臣,“让舞伎们过来。”
家臣立刻传令,不一会儿,舞伎们全都来了。他坐在上首,令人斟酒。舞伎们窈窕多情,看上去都是郑卫之女。
只是那个动作不像是以前的,倒像是苏己曾经跳过的。
屈襄记得苏己当年那夜的一舞。艳绝妩媚,无人能敌。
舞伎们的摆弄的舞姿里,糅杂着屈襄熟悉的姿势。
“怎么和苏己这么像?”屈襄沉下脸,他侧首问身边的家臣。家臣看了一眼那些舞伎,过了好会开口道,“苏己以前在宫邸之时,时常去舞伎们练舞之所,和那里的女胥指点过一些。或许女胥正是得了苏己的指点,这些舞伎舞姿和苏己才有些许相似之处吧?”
家臣说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些舞伎们,其实他觉得舞伎们现在跳的,可比苏己来之前要好的多。
只是看主君的样子,不怎么高兴。
“她们和苏己,毫无可比之处。”屈襄放下了手里的漆杯,不满道。
家臣在一旁赔笑。
过了好会,屈襄让舞伎们退下。丝竹之乐响起的时候,还显得有几分热闹,当撤去之时,就显得越发寂寥。
屈襄坐在那里好会,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看幼子了。他之前并不怎么喜好女色,所以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后一个儿子。楚人爱幼子,所以屈襄对这个孩子要格外宠溺些,甚至比嫡长子都还要疼爱。
他起来,到幼子那里去。
幼子和生母廖姬住在一起,他要看孩子,自然只能到廖姬那里。
廖姬没有想到屈襄这么快就来了,她以为还要过上一段时日,他才会过来,顿时廖姬喜出望外。
她令人把孩子抱来,屈襄知道幼子已经开始学字,捏着孩子幼小的手教了几个字之后,屈襄心情又重新好起来。
“父亲,苏己甚么时候又来啊?”孩子学完之后,仰起头,满脸天真无邪的问屈襄。
廖姬看到屈襄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廖姬顿时头皮发麻,“夫主,小儿胡言乱语,夫主不要放在心上。”
屈襄没有搭理廖姬,他只是低头逗弄幼子,“喜欢苏己?”
“嗯,”冰雪可爱的孩子点点头,他堆起满脸的笑容,“苏己可好了!”
屈襄听后,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之前的不悦已经全部没有了,然而还没等廖姬完全松气,就听到屈襄继续问,“那让苏己做你的母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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