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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何时嫁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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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去。

    什么玩意儿?

    房事助兴?

    齐衡竟敢用这东西在她身上?面红耳赤,浑身发热,脑子发懵,额头冒汗,心跳加速,这一切的确符合她与齐衡在马车上独处时候的症状。

    可是卓然说完之后,这些表现的确也像是男女行房的特征,难怪她当时觉得自己非常喜欢他呢,都恨不得脱了衣裳搂一块儿,她当时还以为自己体内的好男色本性,终于被激发了。

    原来根本不是,就是齐衡那厮用了香。

    "郡主,你也别多想,或许你猜错了。毕竟没有当时那个香料,并不好鉴定。齐公子再混账也会吧。"卓然还在劝,说实话他完全想象不出除了流氓之外,谁会用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

    不过齐衡连色-相都出卖了,还谎报身份留在王府,促成了他与凤阳郡主的亲事。

    无论一开始他来燕北,是被逼无奈,还是主动筹谋,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他连蒙带骗将萧瑾瑜骗到手了,现在才来评判他是否光明磊落,似乎已经太晚了。

    "卓爷你不用替他说话,齐衡那厮阴毒的很。赐婚圣旨都下了,我知道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了,您甭管,到时候瞧好了,我是如何让他后悔的。我有一百零八种法子,让他有苦说不出,我要让他比窦娥还苦,六月飞雪都描述不出他的婚后苦难日……"

    萧瑾瑜一挥手,脸上的表情气势汹汹,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反正她不管齐衡究竟用没用所谓助兴的香料,但是第一次见面,她的确表现得很不对劲儿,就算不是用在房事儿的那种香料,也有别的,那厮肯定是耍诈了,否则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她发誓要把这辈子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在如何折腾他上。

    卓然充分感受到她的怨念,心里替齐衡默哀了几秒,谁让这臭小子小时候结仇,长大后重逢搞得更糟糕,活该这娶了冤家回去,可是要斗一辈子的。

    萧瑾瑜气哼哼地离开了外院,留下一地碎木头,都被小厮们抬去厨房。

    当天大厨房送来的饭菜,萧瑾瑜吃着一个劲儿说比往日香。

    "这用齐衡腿骨当木柴烧出来的饭就是与众不同,口口香甜啊。"

    "哎,这道鸡汤茄子肯定是用他头盖骨点火的,火候正好,香气浓郁!"

    "还有这……"

    她本来被气饱了,饭都不想吃了,后来饿肚子的时候,想起了自己之前担心他是不是被刺客杀了,立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蠢的人了。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自己却还挂心他的安危,虽说他的确是救了自己,但说不定那也是他算计好的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再上当受骗,她还是硬逼着自己吃,可是心情不好,总觉得这饭噎人。

    后来她就想到了这精神胜利法,只要想着这些饭菜都是把齐衡剁成了一百零八块做出来的,她就感觉诡异的神清气爽,好多加了小半碗。

    如意最近一直忧愁她不肯吃饭,郡主脸上一点肉都瘦没了,如今瞧见她多用了几口,也就跟着说:"郡主,再喝两口排骨汤,这可是特地烧了齐四郎的琵琶骨做的。肉香的很,肥瘦均匀。"

    如意边说还边在心里给齐四郎道歉:对不住了,齐公子。虽然这么咒你不太好,还特别血腥,但是我们郡主只要能吃下饭,哪怕说是用您的命根子烧火的,我也要试试看。

    结果原本大快朵颐的萧瑾瑜,看到手边盛好的排骨汤,却忽然停了手。

    这道排骨汤做的极好,里面都是小排,上面还飘着绿色的小嫩葱,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郡主,怎么了?"

    "不吃了,我饱了。"

    萧瑾瑜像是忽然间失了胃口一样,将筷子一丢,脸上再次恢复了一片阴沉的神色,甚至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几分。

    如意虽是不解,却不敢多问,只是一挥手,让旁边的小丫鬟将桌上的餐食都收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杯盘收拾结束之后,几个小丫鬟也非常有眼色地没再进来,只留了如意和绿芍两人伺候。

    这俩大丫鬟是跟郡主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感情自是不同的。

    "是奴婢想岔了,郡主今儿用了不少饭,想来那排骨汤有些嫌腻了。待会子您要是想喝汤,奴婢就让厨房做一道清淡的。"

    如意见屋内气氛绷紧,萧瑾瑜整个人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立刻开口说了一句,想要缓解气氛。

    哪知道她这话音刚落,萧瑾瑜的眼眶就红了,她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我看到排骨汤就想起他,他也做过给我喝。混账东西还做了羊肉汤、牛肉汤、肉丸汤、青菜汤、蘑菇汤……我这辈子再也不喝汤了,看到汤就讨厌!"

    她掰扯了一通,齐衡在王府了住了一个多月,烧了将近一个月的汤,荤素咸甜都有,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而且他做菜水平一般,但是烧汤的本事一绝,完全媲美专业厨子。

    结果萧瑾瑜越说,脑子里冒出来的关于他的画面就越多,他温柔细语地哄她吃饭,夸她貌美,她想干什么他就陪着做什么,每日花心思哄她开心,完全像个贴心男侍一样。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甚至连他舍命相救这件事,她都不敢深想是真还是假。

    因为齐衡这个男人啊,从小就不是池中物,比任何人都要狠,而且还极其聪慧,十年后再遇,他比小时候更加成熟完美了,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并且迂回使无数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横冲直撞。

    "好,咱再也不喝汤了。郡主,是不是风太大了吹迷了眼,奴婢去把窗户关上。"

    绿芍听她声音颤抖,神色难过,心底都揪作一团了,立刻找了个借口去关窗,如意也知机的掏出锦帕想要给她擦泪。

    可是这眼泪还没擦,萧瑾瑜就双手捂住脸,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他为什么要是齐衡啊!他明明不是,齐衡小时候长得可丑了,一张麻子脸,他不可能是的,肯定是弄错了……"

    她声音呜呜咽咽的,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在接旨知道齐温平就是齐衡之后,她先是震惊,后是恼怒,直到把心中的郁气都发散出去,隐藏在心底的委屈才涌上来。

    他们二人朝夕相处两个月,那些点点滴滴都已经涌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如今当委屈的情绪居上时,好似全身上下都在数倍的委屈。

    "对,弄错了,明儿让王爷再好好查一查,怎么一个丑娃会变成俏郎君。郡主您别哭啊,对眼睛不好……"

    两个丫鬟围着她转,心底都是一片慌急。

    凤阳郡主前半辈子完全是一帆风顺,这落泪的次数少之又少,而且还是带着如此强烈委屈又难过的情绪,这是真到了伤心处。

    "他为什么要骗我啊!"半晌,她似乎哭够了,连这句话都喊得有气无力。

    两个丫鬟沉默地打水给她洗脸,该劝的都劝了,郡主自己心里也清楚,齐公子为何要骗她。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光如意瞧见的,齐衡就试探过郡主无数次,但是都以失败告终,提一次齐家四郎就倒霉一次。

    甚至那回,齐公子哄着她,说要扮演齐家四郎,结果郡主明知是假的,还是把他踢得瘸了好几天。

    郡主都恨成这样了,齐公子要是敢暴露身份,估计当场暴毙吧。

    这点毫不夸张,参考今日那些被劈成碎木头的家具,萧瑾瑜在燕北王府就是个霸王,基本上不用控制自己的脾气,火气冲上来了,那做什么都有可能。

    当然这俩丫鬟不会没眼色的多嘴,只是默默地收拾,将她重新又变成了光鲜亮丽的凤阳郡主。

    "嗝。"萧瑾瑜忽然打了个嗝,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开始打嗝,也是无比搞笑的一个画面。

    "我胃有点不舒服,得出去转转。"她又用帕子擦了擦脸才出门。

    结果她打了一个下午的嗝,边打嗝边气得又开始咒骂齐衡。

    "肯定是他,让我哭了一场,这是哭嗝,这不是饱嗝,我没吃多!"

    她气得跳脚,可是下一个嗝打出来,她又开始难受了。

    当然那究竟是哭嗝还是饱嗝,基本上贴身伺候的丫鬟都知道,这偶尔飘散在空气里的茄子味儿,可不是她眼泪散发出来的。

    ***

    齐衡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日,他身上的伤太过严重,而且那些黑衣人是真的想要他死,暗器上都带着毒,要不是他们锦衣卫之中有解毒高手,他也不敢那么拼。

    他用了些饭食,才稍微缓过来,但是依然面如金纸,难看得很。

    "你们几个,都缩在角落里是什么意思?"他慢悠悠地抬眼看过去,几个轮值的下属都缩在角落里,一副恨不得离他十八万千里远的状态。

    虽说他们还是站得如标枪一般直,但是齐衡就是他们的头领,一眼就看出他们此刻正是外强中干装相呢。

    "没有的事儿,头儿,我们怕呼吸声太重吵着您。"

    "放屁,都是千年的骚狐狸,你跟我装什么纯情少女。"齐衡面对他们的时候,说话用词就有些糙了。

    锦衣卫的武功都很高,隐匿技术不过关,是不可能被放进来的,还呼吸声大,以为是打雷呢,能把一个昏迷的人给吵醒。

    "过来!"

    他一声令下,几个人都犹犹豫豫地过去了。

    齐东阳心里嘀咕:真他娘的倒霉,恰好到他们轮值,那这不露馅了吗?

    "犯了什么错,老实点交代,否则待会儿等我查出来,就不是一句话带过的事儿了。"齐衡冷声问道。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把齐东阳推出来了,毕竟他跟老大同姓,还出自同个祖宗,虽然是分支亲戚,但也是兄弟啊。

    齐东阳是个头最大的,他正是之前那个粗莽大汉,虽然脸长得着急,但是对上齐衡,那是怂的很。

    "没犯错,就是哥几个心底犯怵而已。怕你自己晕了,还怪我们瞧见你不潇洒的一面。"他牙一咬就把实情给说了,别怪他怂,是老大手段真的很多,经常有人犯了错就被折腾了,而且还防不胜防。

    齐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工夫跟你们计较这些。让人把各处收拾一下,叫小六过来。若是有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过来,就让他进门。"

    应该说他醒过来的时间刚好,今天就是他和卓然约好见面的日子。

    他也没离开燕北,只不过是让燕北王不要大张旗鼓的找他,卓然那么聪明,肯定是可以悄悄过来见面的。

    卓然坐着轮椅找过来的时候,就见他歪在床头,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嘴里咬着锦帕,上半身□□着。

    身后跪着一个面嫩的男人,看起来是医者,手里拿着一把刀,烧热了就在他后背刮毒血。

    另一个侍卫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小碗,不时就接了小半碗毒血,全是黑漆漆的。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齐衡只是冲他点点头示意一下,就再也顾不上他,整个人都快痛得痉挛了,浑身都在冒汗。

    "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清理毒血了,终于是排干净了。后几日用药便可,但是您这伤很严重,得卧床休养,否则赶路上伤口崩开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您。"刘成冲他行了一礼,便端着毒血离开了。

    齐衡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才算是恢复过来:"先生,许久不见了。学生见您身体康健,便知道你我可以再续师生缘分了。"

    他苍白着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却依然端着一副好仪态。

    025放弃燕北

    "先生?不敢当,齐公子好本事,把王府众人耍得团团转,可不是我能够教出来的学生。"

    卓然倚靠在轮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说他如今是个废人,但是光坐在这里的气势,就好似比床上那个重伤到快要咽气的人还要强上几分一般。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也是先生教我的,怎么如今先生却不认了,真是让我好生伤心。"

    齐衡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结果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立刻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又因为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他是边咳边哆嗦,甚至都歪倒在一旁。

    屋内的人立刻一片手忙脚乱,那个少年医者又被喊了回来,他蹙着眉头,一看齐衡后背包着的纱布上,已经殷了血色,立刻又给他重新包扎。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云山雾绕的打太极。怎么,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说正事之前先吐几口仙气啊。还有,你这身体也禁不起装相了,缩着吧。"刘成包扎完毕之后,瞧见他又是一副挺直腰板要装逼的架势,立刻抬手冲着他没伤的肩膀拍了一巴掌。

    顿时齐衡就皱紧了眉头,喊叫声都已经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但是碍着卓然的面儿,又咽了回去,只是不停地调整呼吸,额头上都生出了细密的冷汗来。

    "小成,你翅膀硬了啊!"齐衡还想嘀咕几句,刘成已经转身离开了。

    卓然一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静静的观察别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齐衡这些手下都非常衷心,而且井然有序,无论是内侍还是那个医者,从头到尾都未多看他一眼,没有齐衡的命令,所有人都围着齐衡转,好似卓然并不存在一般。

    "我的身体不好,就不跟先生多客套了。我想请先生帮我办件事儿,此事只有先生能办成了,若是成了,对你以及整个燕北王府,都是极其有利的。"

    齐衡侧靠在墙边,不复之前的好气度,大量失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气无力,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

    眼下一团青黑,嘴唇也有些发紫,面色苍白如纸,分明就是命不久矣的状态。

    卓然没吭声,示意他往下说,没想到齐衡闭上了嘴,只是吩咐手下翻出一个锁盒递给他。

    这锁盒做的很精致,不止是纯金打造的,外面还镶嵌着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记得你还有这骄奢淫逸的坏毛病,一个小玩意儿罢了,也值当你又用金子又用宝石打造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卓然的手指已经习惯地动起来。

    这锁盒显然是齐衡费了心思设计的,里面的锁一环扣一环,哪怕卓然是个中高手,也连续纠缠了二十几下,才将锁盒解开。

    "咔"的一声细响,听到这熟悉的开锁声,卓然也轻松了一口气,锁盒里依然还是叠着一张纸。

    不过这次可不是细细的纸条,而是叠的非常厚,还没有拿起来细瞧,就已经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说不出那么多话了。好在之前这个计划,我已经写好了,正好锁盒是送给先生的重逢之礼,那便请您一并笑纳了。"

    齐衡冲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卓然拿起来细读,结果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震住了。

    他看了一眼齐衡,却只见床上的病秧子冲他笑了笑,一副尽在把握中的状态,卓然没搭理他,继续埋头看下去。

    过了半晌,卓然反复看了三遍,逐字逐句琢磨了一下,他才放下纸重新叠起来放回了锁盒里。

    "齐公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要王爷放弃整个燕北,直接回望京。你说对王府好,我是没看出来。此事做完,最大的受益者不是你吗?"

    齐衡眉峰轻扬,道:"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对王府是否有利,你我心中都清楚。就不要因为我跟着沾光,让您心里产生不舒坦,所以一味的想要堵我的话。我骗了萧瑾瑜结亲这事儿,的确是我做的不地道,她以后要如何厌恶和报复我,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先生就没必要替她出气了吧?"

    "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无儿无女,把她看作晚辈一样,为何不能替她出头?"卓然质问道。

    齐衡轻笑了一声,"那先生的亲儿子听到了,肯定得伤心欲绝吧。这么多年了,亲爹不管不问,甚至都直接不认他了。"

    几乎瞬间,卓然整个人就激动起来,他双手抓着轮椅的扶手,十分用力,连青筋都已经爆出来了。

    要不是他这两条腿真的站不起来,否则肯定要冲到他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早没了,我亲眼所见,他被活活摔在地上摔死了!"卓然的眉目发红,哪怕他极度忍耐,此刻也是声音哽咽着。

    齐衡听到他这句话,眼眸轻轻眯起,眸光里闪过无数的恨意。

    冷声道:"先生确定那是你的孩子吗?你看清楚了襁褓里那娃娃的脸了吗?"

    他一连两句质问,让卓然猛地抬起头来,连悲伤都顾不上了,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据我所知,先生的旧仇人,是这天下最卑劣的人。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你真的不想回望京去瞧一瞧,不想替你的妻儿报仇了吗?"齐衡沉声说道。

    "想,做梦都想,可是我一介废人,仇人在望京却过得有滋有味,我如何能报仇?若不是王爷给我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恐怕我也早成了死人。"卓然愤愤然地道。

    他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恨,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每天闭眼想到的都是妻儿悲惨的结局,眼泪流干了,那股恨意还在。

    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忘怀,灭门之仇,这种恨早已沁入了血液里,难以拔除。

    像是心魔一般,如影随形,可是他根本无法复仇,每次望京传来的消息,他的仇人都是如何步步高升,位高权重,他气得要吐血了,却也无能为力。

    齐衡看着卓然眼眶通红,马上就要滚下泪的状态,心里着实不好受。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是铁石心肠,可是看到自己当初奉为先生的男人,被逼到这种地步,也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又何苦以此来逼迫先生。无论先生愿不愿意替我办这事儿,我都可以告诉先生,他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不过为了避免你的旧仇人知道此事,你们还是不要相认了,求个心安。这辈子当个普通人,平安顺遂也挺好。"

    "东阳,送客。"齐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已是强弩之末。

    "慢着,他真的还活着,你没骗我?"卓然有些激动的问道。

    齐衡只点了点头,便疲惫地闭上眼,显然是要休息了,任由他再问什么,那边也没有任何回复了。

    齐东阳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卓然哪是他的对手,只有乖乖地做好。

    院子里,那个面嫩的少年医者弯着腰正在水井口洗菜,白嫩的手臂上似乎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刺眼。

    卓然打了个哆嗦,他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当时发妻刚生产后不久,窝在他怀里,轻声细语地道:"然郎,你瞧,我们的孩子是有福的,这胎记红通通的长在手臂上,真好看,还好认。哪怕丢在小孩子堆里,也一眼就能瞧见他。"

    他记得自己当时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也放柔了声音道:"是啊,他是想让我们多疼他一点呢。"

    如今时过境迁,这世上也只留下他一个人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再想去看的时候,那少年医者已然端着洗好的菜进了厨房。

    "他是谁?他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一块红胎记?"卓然猛地抓住了齐东阳的手,非常激动地询问道,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整个轮椅都被他带的歪到一边。

    要不是齐东阳反应及时,说不定已经翻过去了。

    "他是我们的小大夫,一起长大的小弟弟。至于胎不胎记这事儿,不劳您惦记。他姓刘总比姓卓好吧,否则就他这小身板还不够东厂那些太监折磨的。"齐东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推着他将他送出了大门。

    "您慢走。"说完,大门便被关上了。

    卓然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推着轮椅慢吞吞地出了巷子。

    他的怀里揣着那个精致的锁盒,因为上面镶嵌着宝石,显得沉甸甸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

    赐婚圣旨已下,王府内就开始忙着给郡主收拾东西,她是必定要去望京的。

    萧瑾瑜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说衣裳钗环,就她从小到大过生辰时,受到的礼物也是一个大木箱子装不下的。

    白雯这几日调过来好几个婆子收拾,可是面对这一屋子的东西,依然愁的很。

    况且就算舍弃一堆东西,那萧瑾瑜的嫁妆以及日常吃穿用度,那也是装不完。

    再加上萧荣这几日一直在跟她商量,要不要趁着这赐婚圣旨做些什么,她就存了心思。

    卓然和萧荣这几日每天都往书房里钻,包括王府的其他门客,甚至后来曾跃都加入了其中。

    书房里每天都有无数次激烈的争吵,甚至到摔东西的地步,显然争议极大。

    直到小半个月后,萧荣开始遣散部分门客,燕北的部分官员也收到了什么风声似的,一时之间局势显得很紧张。

    又过了几日,一封燕北的急奏承到了皇上的手中,九五之尊打开后看了半晌,神情复杂又难以置信。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皇上一脸怒容,坐上了金龙宝座,直接往桌上扔了一封急奏,让身旁的太监宣读。

    "小女得皇兄亲赐婚事,臣弟心里深感欣慰。然近半月,臣弟每每见她收拾行李准备进京,就心落不忍。臣弟今年三十有八,就得了这么一个掌上明珠,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从来没有远离过。

    臣弟与诸位门客商讨五日,最终还是不忍骨肉分离,臣弟与王妃要跟着瑾瑜进京。燕北之地富饶平顺,也算没辜负父皇与皇兄的嘱托,如今臣弟申请回京,一心只想与女儿和未来女婿共享人伦,至于燕北之地请皇兄收回去吧。

    为了防止有小人说臣弟搜刮民脂民膏,臣弟回京只带部分细软摆件,燕北王府一切陈设都交由后来者。臣弟就是个穷光蛋了,还请皇兄莫要嫌弃臣弟回来打秋风,给臣弟一座宅院。

    当然瑾瑜的嫁妆早已备下,必定是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的。此事我已告知燕北诸位大臣,同样也和朝堂诸位大人说一遍,如有谁怀疑小女嫁妆的,尽请来盘查。

    臣弟前些日子与京中来者叙话,甚是想念家乡,燕北诸事繁忙,臣弟能力有限,一切都靠宰相与诸位大人苦苦相撑,实在不成气候,日夜惶恐,唯恐愧对皇兄。

    然而如今想来,臣弟还是更适合在望京当个闲散王爷,养花种草,吃茶听曲,恳请皇兄尽快派人前来交接。"

    这封急奏显然是燕北王亲自写的,连让门客润色都不曾有,偶尔还有语义重复的句子。

    不过就此也能看出他的决心,他是真的想回京了。

    "啪"的一声,九五之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色异常难看,厉声道:"你们听听他这混账话说的,先帝下的遗诏,岂是说不干就不干的,还叫朕找人给他交接,他当是安排县令那么简单呢?"

    底下朝臣面面相觑,各个都是被燕北王这神来一笔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萧荣不是痴了,好好的土皇帝不当,竟然要跑回望京来。

    虽说皇上对燕北势在必得的心情,大家都感觉到了,但是皇上肯定也不愿意动武的,劳民伤财,而且民不正言不顺。

    毕竟这块封地是先帝划分过去的,燕北王又没有什么反动的意思,完全抓不住把柄,如何收回。

    如今燕北王主动开口,而且还愿意把燕北王府的东西都留下来,那就是主动向皇上投诚,甭管他究竟后面还想谈什么条件,但是燕北王毫不犹豫地就把燕北整块地都交出来了,这就是一场豪赌。

    朝堂上一开始都不敢胡乱说话,谁知道皇上究竟什么意思,况且他如今冷着一张脸,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了谁的状态,谁冲上去那不是充当炮灰嘛。

    后来皇上点名了几位大臣,那几位都是纯臣,一心效忠皇上,对九五之尊的心思把握得最精准,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戳到了痒处。

    "皇上,燕北王的确有将近二十年未回京了,他离京的时候,不过弱冠之年,如今一将近不惑。他与王妃最是疼爱凤阳郡主,想要郡主膝下承欢,也是人之常情。否则偌大一个燕北,回了王府之后,只有他与王妃相对而坐,未免太过清冷了些。"

    "刑大人此言有理,先皇宣布遗诏的时候,也是希望燕北王能够过得自在些。毕竟燕北王曾经说过数次宫里规矩大,如今燕北王想回京与女儿团聚,若是先皇知晓了,肯定也会点头的,他坚决不会容忍燕北王孤苦伶仃在燕北待着的。"

    皇上一听这话,心里窃喜,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不过原本暴怒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两位爱卿说得有理,只是父皇当时给他一块封地,燕北富饶众所周知。他回京之后,朕必然是要补偿他的,万不能像他所说这般亏待了他。"

    "皇上此言甚是,燕北王自愿将封地让出,于情于理都是为了大烨朝更好的发展。"

    萧荣这等于是把燕北拿出来,跟皇上交换以后在望京的富足生活。

    莫说银钱宅院了,就算是在望京横着走,那也绝对有九五之尊包庇着。

    人家可是贡献出一大块封地,其余的哪怕百年世家,祖宗积下的阴德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到了皇上面前也是不认的。

    就这么着,三日后,皇上批复的奏折从望京一路南下,传到了燕北王的手中。

    当然九五之尊先是狠狠地臭骂他一通,之后才又跟他打感情牌,不仅同意了他的决断,还许诺了无数的赏赐和特权。

    燕北王府上下全体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当初萧荣只是说好听话,要把燕北的摆设都留下,实际上他只是说好听话而已,他的私库里藏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珍宝。

    皇上自然不会真叫他把那些东西留下,那就是对燕北王不信任的意思,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九五之尊不仅没有撤掉燕北王府,只是把"北"那个字给摘掉了,代表了那里还是属于萧荣的,即使望京派了人过去接手,那也没资格住王府里,所以那个地方还是萧荣的家。

    而且在望京,也给了他一处极大的宅院,地处望京最繁华的街道,左右的邻居不是百年世家,就是权臣府邸。

    毕竟历朝历代抄没的贪官污吏宅院有不少,而且每门每户都是极尽奢华,恨不得用金砖盖房子。

    萧荣端着茶慢悠悠地喝着,边喝边叹气。

    萧瑾瑜在一旁听着,心里头挺不是滋味儿的,立刻劝道:"爹,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你也没必要跟我去望京啊,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身边人选也挑好了,滴水不漏。别说整治一个齐衡了,就算整他们一大家子,我都不带犯怵的。到时候若是我真的吃亏了,我就进宫在太后面前打滚撒泼要她给我做主。您放弃了燕北,真的不值得!"

    她知道萧荣的两难境地,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断,而且还是在她亲事定下之后,就立刻下了决定,甚至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把一切办妥了。

    "闺女,爹不是舍不得燕北,只是放不下这份自在。我也不是在担忧这些身外之物,能不能当一方诸侯,我真的不太在意,毕竟在爹的眼里,只有你和你娘最重要,权势永远都排在最后。我担心的是,去了望京你与你娘不适应。那里规矩大,而且人家的贵女和贵妇圈,都是自小相熟的,你们去了就等于是外来人,哪怕身份地位,让那些人不敢小瞧了你们,可总有那不长眼的要给气受。"

    萧荣自幼在望京长大,对那个一脚能踹到一个贵公子的地界,再熟悉不过了。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怕那些人攀比,就怕那些人比不过,还要矫情爱作,在别的地方压她一头。

    没想到萧瑾瑜得知他的忧愁之后,竟是笑出了声:"爹,您这是担心过头了。您应该替望京那些贵女担心,狼来了。嗷呜!"

    她还冲他挥了挥手,做出狼爪的动作,把萧荣又给逗乐了。

    "其实我还叹气一件事情。"

    萧瑾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就见她爹非常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道:"我觉得我要的还有点少,你说我要是再写封奏折去哭诉一番,那位能再多给点东西吗?"

    她都快忍不住翻白眼了,沉声道:"爹,适可而止。您都要了一处宅子,而且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那宅院都给您收拾准备好了,摆件可都是那位私库里拿出来赏给您的,您还要。这亏肯定是亏了,毕竟金山银山也比不过整个燕北啊,可是您可以转化成人情啊。以后谁欺负你了,你再进宫哭去!"

    "成!"

    白雯一出来,就瞧见这父女俩眉开眼笑地在探讨什么,完全一副财迷的架势。

    "得了,你们爷俩别闲着了,既然定下了,就赶紧搬。瑾瑜,你这几日不要再瞎跑了,也不许逼着如意她们练武,这都多大年纪了,我瞧着几个小姑娘眼泪汪汪在那里掰着腿,都觉得可怜呢。你别折腾她们了!"白雯把他们俩打发走了,萧瑾瑜临走的时候还撅着一张嘴。

    等她回到院中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小丫鬟的哼唧声,果然一个个都在掰腿练基本功。

    有几个筋软的还好,那些钢筋铁骨的,此刻就眼泪哗哗的,但因为是郡主交代下来的任务,她们还得咬着牙继续。

    "行了,不想学武的就停了吧,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苗子,不用浪费时间。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必须要学的,比如如何撂倒一个比你高比你壮,还是个变态的男人。比如怎么踢他下三路,是最痛的,最好一脚就让他断子绝孙!"

    萧瑾瑜说到后面两句话的时候,恶狠狠的架势,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一般,谁都感到那股恨意。

    而且她那几个用词,很明显那个又高又壮还是个变态的男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齐衡,也别无他人了。

    "这些招数你们都要学,万一哪一天我遇到危险了,而在我不能亲自动手的时候,就需要你们精准的找到位置,一击必中。嗯,把桂嬷嬷找来,叫她带人扎个人偶,然后用萝卜或者黄瓜替代下三路。等我们离开燕北的时候,每个人要给我验收啊。通过了才能跟我走,不行的就待在这儿继续练,直到能提准踢断了为止!"

    她一一吩咐道,话音刚落,就抬起脚做了一个漂亮的侧踢,估摸着是想象齐衡就站在她面前,因为郡主的眼神极其凶悍,完全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026悉心讨好

    燕北王府几乎搬了一大半的东西走,就算皇上在圣旨中点明了这里还是他们的家,但萧荣知道,以后恐怕他很少能回来了,至少在最近二十年,他不会再踏足燕北。

    九五之尊还没彻底收服燕北各方势力的时候,他回来就等同于挑衅,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没关系,你喜欢这里的话,等我们都老了,就回来住着。那时候走路都要人搀扶了,应该是玩不动权谋了。"

    白雯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

    萧荣扭头冲她一笑:"燕北虽然好,自在又没那么多是非,但无论去哪儿,只要跟你和瑾瑜在一块儿就成。以后等我们老了,瑾瑜都有孩子了,到时候她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含饴弄孙多好。"

    "听你的。"白雯拍拍他的肩膀,又抚了抚掌心,便让他独自与这里告别。

    她之前是侠女,仗剑走天涯,四处漂泊,所以生性洒脱。

    哪怕在燕北住了许久,又安定了下来,也没有萧荣那么不舍。

    这里不仅是他的封地,还是他生母给他求得一方平安,先皇庇护他的一份念想。

    不过不合时宜的庇护,哪怕当时以为万无一失,事后仍然会惹来麻烦。

    父母的爱护之心,才是让他更舍不得这里的理由。

    萧瑾瑜此刻还没出府,她在屋子里与人告别,武家姐妹俩收到她的帖子,都赶来送她离开。

    "你这倒是洒脱,每个有过交情的姑娘发张帖子,说我要走了不用送,就没了。要不是我们来找你,你还真准备形单影只这么上路啊。要是望京那边的姑娘们打听到消息,还以为你有多难相处呢,离开这生活十六年的地方,连个手帕交都没有。"

    武纯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倒像是回了自家一样。

    她与萧瑾瑜虽然爱争爱出头,但是绝对良性竞争,也因此关系更近一点,嬉笑打闹都没什么隔阂,所以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

    "望京的姑娘们可不像你这么小心眼,连这种事情都打听,那不得累死。"

    "还真得累死,每年过年回祖宅。我那些堂姐妹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看人,要不是有长辈们压着,就差指着我们姐妹的鼻子说我俩打秋风的。吃穿用度,一应嘲笑我们,不过是地方风俗不一样,还真标榜自己才是正统了。没见过世面的!"武纯气得直翻白眼。

    她对望京是又向往又露怯,燕北虽然繁华,但望京是天子脚下,除了繁华更多了几分气势。

    总之处处都好似透着了不得的气息,又因为自己与堂姐妹们的生活习惯不同,时刻感觉到她并不属于这里,才会露怯。

    武柔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在萧瑾瑜面前说堂姐妹们,有口舌之嫌。

    "纯儿说得对,你在路上无事,可以让王爷多与你说说望京的风俗,这样也好更快的融入她们。"

    对于武家姐妹的提醒,萧瑾瑜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心里都有数,反而盯着她们俩看了片刻才道:"你们不是也要回京了吗?早点收拾好,过来与我作伴啊,免得我找不到玩伴显得孤单。"

    武良成也收到了调令,燕北王都要离开了,那么武良成这个掣肘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回京述职了。

    更何况九五之尊多疑,也怕武良成在燕北多年,实际上早已培植了自己的心腹,对皇上也是阳奉阴违,所以他才要被调走,燕北基本上所有重要官员以后肯定都要大换血。

    "我们还得小半年才能过去呢,毕竟王爷走了,我爹再一走,那燕北估计要乱套。还得等新来的那位熟练上手了,才回京述职。"

    "行,那我们便以茶代酒,先喝一杯分别茶了,我在望京等着你们。"萧瑾瑜举起茶杯。

    "叮"的一声脆响,三只杯盏在空中相撞,都是一饮而尽,潇洒得很。

    燕北的车队不算太长,行礼都已经提前分好几批运往望京,这最后一批车队全是王府的一家老小。

    不过因为正经主子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所以人真不算多,燕北的门客们大部分都遣散了,在探知到燕北王以后在望京胸无大志的生活之后,基本上无人跟随。

    当然卓爷他们还是跟着的,当车队行驶到街上时,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大家都知道今日是燕北王离开封地的日子,所有人安静地目送着车队。

    每当马车行驶到一片地方,必然会跪倒一大片人,大家都在用这种方式,恭送这位给燕北之地带来近二十年繁荣安稳的王。

    萧荣没敢开车窗,但是马车行驶的时候,车帘左右晃动,那些透过间隙所看到的一幕幕画面,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这些都是自发的行为,没有人组织,甚至因为全城太多百姓出动,武良成都被惊动了,立刻组织侍卫上去控制场面。

    要是这些人一时脑热喊出什么"万岁万万岁"的,那燕北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局势已定,王爷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不要再生波澜才是。

    好在无人说话,只是自发地跪倒,有个老婆子先哭出了声:"王爷您去望京,要是过得不好再回来啊,大娘这里养了好多老母鸡,下的蛋能养活好几个人的。"

    她这话算是开了阀门,顿时四周都响起了感谢他的声音。

    "之前我老伴腿摔了,一时凑不齐银两请大夫,还是王妃正好路过让人送了银子,我老伴的腿才保住。家里养了大鹅,正好能炖着吃了,你们带上路烤着吃啊。"

    "还有我家的梨,正好今早新摘下来的。要不是那年闹饥荒,王爷出银子帮我们果农解决苦难,否则我们一家老小早就归西了,哪还有命种梨啊。"

    "还有郡主经常施粥,还带着我们骑过马呢!也不嫌弃我们是乡下姑娘,教会我们许多招式,打跑流氓坏蛋!"

    "这是我家……"

    四周响起激动的感谢声,这些老乡们有大半夜就从乡下赶过来的,甚至还有提前好几天赶着牛车过来的,只为了给他们一家送行。

    此时百姓们纷纷拿出手提的篮子或者盆,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大多都是吃食。

    哪怕有些瞧起来有些寒酸,可是对比他们身上还打着补丁的衣裳,就觉得手里那一小篮子鸡蛋,犹如千金,重要的是这份情谊。

    一家三口正好坐在同一辆车上,此刻听着外面的动静,神色都有些难过和不舍。

    萧瑾瑜终于还是忍不住,撩起了车帘,冲他们挥挥手。

    结果那些百姓们更加热闹了,还有个壮汉仗着自己手长,将手里的那篮子新摘下的小青菜递到窗口,想要她收下。

    萧瑾瑜摆了摆手,看着那些面带焦急和疲惫的百姓,耳朵里传来一道道或祝福或挽留的话语,她的心情就更加激动了。

    眼眶都有些发潮,她不敢再看,生怕一眨眼就落泪,若是让这么多人瞧见,得多丢脸啊。

    因为有侍卫们拦着,百姓们硬塞的东西也没塞成功,萧瑾瑜靠在白雯的怀里,有些无精打采的。

    她放下帘幕之后,把脑子放空了,那股泪意倒是被逼了回去。

    "爹,你怎么了?"

    等出了那条主干道,挤得人就少了,马车的速度也逐渐加快,结果就听见擤鼻涕的声音。

    萧瑾瑜一抬头,就发现萧荣低着头,正用手帕擦着鼻子,而且看他头也不敢抬的模样,估计是正伤心呢。

    她这么一问,她立刻胡乱地抹了两把脸,还将用手扇了扇风道:"哎哟,风太大迷了眼。"

    萧瑾瑜挑了挑眉头,得,她没哭,她爹先哭上了。

    "你坐到边上去,看窗外,别转过头来。"白雯见了,立刻给萧瑾瑜下了命令,她倒是坐到了萧荣的旁边。

    她中途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就见她爹靠在她娘的肩膀上,正抽抽着呢。

    萧荣那么高的个子,为了靠在白雯肩上,姿势极其别扭,看起来就不舒服,可是他还不放弃,谁也没辙。

    "不许看!"萧荣瞪了她一眼,萧瑾瑜立刻转过头去,撇了撇嘴。

    不就显摆你们是恩爱夫妻嘛,等她成亲后,也一定拉着自己的夫君好好秀一把。

    等等,她夫君是齐衡啊,秀个屁!打死他!

    "都怪齐衡那混账,偏要我们瑾瑜嫁给他,他倒是入赘啊。不仅不入赘还要我们一家子也搬去望京,这下好了,连累我们一家三口都成了抛弃燕北之地的坏人了。我舍不得啊……"

    萧荣觉得靠在白雯的肩头,似乎不够舒坦,最后直接抬起手把她抱在怀里了。

    夫妻俩真是如胶似漆,萧瑾瑜完全待不下去,等出了燕北的地界,她立刻换了一辆马车,才不在他们面前碍眼呢。

    曾跃和陆少亭一辆马车,两人在车上一路上都探讨吃的,还说等待会儿休息的时候,找个干净的地方烤蝎子吃。

    是的,陆少亭那些宝贝都带出来了,全都装在车上,看守那辆车的侍卫,耳聪目明,每次除了马车的走动声之外,就还有那些五毒之物在爬动的声响,让他心里发毛。

    至于卓然,萧瑾瑜根本没敢打扰他,他把燕北王府他所有的书籍都搬出来带走,装了十几辆车运往望京,也多亏之前燕北王府的仓库够大,否则还真不够他收这么多藏书。

    而且他从决定离开燕北开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每天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有什么丰功伟绩等着他去建立。

    当然他也落得清静,自那日遇到的面嫩医者,手腕上露出的那一块红胎记,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深深的印下了,每次只要闭上眼,就想起那块胎记,哪怕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依然在梦里纠缠他。

    这么多年,他报仇的心都死了,就是因为一家老小,无一活口,只剩下他一个废人,仇人过得还如日中天,没有丝毫机会,所以才彻底放弃了。

    不问任何望京世事,只愿意躲在王府里面苟且偷生,如今他儿子还活着,宛如久旱遇甘霖一般,让他重燃复仇的希望。

    马车一路行驶,路线都是规划好的,而且他们并不是太着急,反而慢慢悠悠,每次都是住最好的店。

    并且客栈里面的一应东西都准备的特别充分,而且饭菜还特别符合萧瑾瑜的口味,甚至路过一处,就有人送上当地的小玩意儿。

    "我们这儿的人爱吃甜的,饭菜也如此,不过姑娘放心,你们一行人的饭菜已经提前请来燕北的厨子做的。这是我们本地做的奶糖,还有一些果子。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客栈老板娘亲自过来给萧瑾瑜请安,并且大致介绍了一下客栈,还带来了这里的土特产。

    萧瑾瑜在饭菜方面口味比较重,但是却极爱吃甜食,见那些奶糖和果子一个个圆溜溜的,似乎都在冲她招手,顿时就有些馋了。

    一旁的小丫鬟先拿起一个试吃,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端到萧瑾瑜面前来。

    她捏了一个奶糖进嘴,舌尖上立刻就泛着几分甜,让她赶路的疲惫都去了些,不由得踢了踢脚尖,像个孩子一样。

    "我们这儿还有双面绣,这是小女子自己绣的,您可以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小女子待会儿带上来几匹布,给您挑。今儿晚上饭食里还有一道糖藕,您一定尝尝,小女娃都爱吃。只不过晚上不能吃太多,里头夹了糯米,容易积食……"

    这客栈的老板娘嘴皮子极其利索,事无巨细的一一叮嘱,完全是贴心备至。

    "如意,给赏。"萧瑾瑜被伺候的舒服了,立刻挥挥手,如意便找了银子往老板娘手里头塞。

    老板娘连连摆手:"小女子已经得了赏,不好再要双份了,客官歇息的这两日吃好喝好,便是对小女子最大的赏赐。"

    最后还是如意硬塞过去,她才接了。

    因为客栈住的太舒坦,他们的车队还多停留了一日才离开。

    结果接下来每次留宿的客栈,都是如此热情妥帖。

    甚至每次都有当地的小吃和特产送上来,萧瑾瑜根本不用出门,就好似已经把这儿逛过一圈一般。

    要么是老板娘亲自来说,没有老板娘的,就是老板的女儿上门陪她叙话,还有读过两年书的小姑娘,给她像说戏文似的说了当地几件出名的事情。

    原本疲惫而无趣的旅途,竟然因为每一次停留时的小惊喜,而变得异常生动风趣,甚至她都希望从燕北到望京的路途再长一点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多住几家客栈,多听一听这些有趣的故事。

    "这位姑娘不用给赏银的,小女子已经收过了。"

    又是这句话,萧瑾瑜对那位提前给赏银的人异常好奇,究竟是谁能提前预知他们歇脚的客栈,还把每一处都打理的十分妥帖。

    并且每一位来萧瑾瑜面前说话解闷的人,都是聪明人,哪怕猜到萧瑾瑜的身份肯定极其贵重,却也丝毫不畏缩,只是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后面放开了就都非常讨人喜欢。

    "之前给你赏银的是谁?"

    "小女子不能说,那位客官说好了,会亲自告诉你的。若是我们这些人说了,那他就白费了心思,还要惹您不高兴呢!"小丫头冲她咧嘴一笑,便行了一礼离开了。

    徒留撅着嘴的萧瑾瑜,这一路上,每个人都是这么回她的。

    一开始她还觉得好玩儿,证明这个人十分有情趣,像是在跟她玩儿捉迷藏一样。

    可是后来她猜了一圈,既不是她爹娘,也不是王府的任何人,甚至这种老板娘亲自上门陪聊的体验,只有萧瑾瑜一人。

    当然其他房间也都有地方特色送上,萧荣稍微打听了一下,不知道得了什么答案,也就不再过问。

    哪怕萧瑾瑜问他,他还一脸的不高兴,根本不爱搭理她。

    等这会儿离望京越来越近,她还是没得到那个人的确切名字,再加上萧荣的反应,她这心底就有些毛毛的了。

    "不会吧?谁能对我这么好,这整个车队最应该巴结的是我爹啊,主要巴结我也没用啊。这冲着我来的,除了那个——"

    她终究没说出名字,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在望京有关系,只有他一个人啊。剩下的谁会记得我是谁啊?"

    "不会真是他吧?"萧瑾瑜嘀嘀咕咕的,边说边满脸忧愁,而且都快怀疑人生了。

    屋子里留下来伺候的几个丫鬟,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郡主猜的那个人,大家心底都有数,并且伴随着离望京越近,这名字就越发的呼之欲出。

    能如此有耐心和手段哄郡主开心的,除了那位齐公子,还真没第二个了。

    而且每次齐公子一出手,就能成功地挠到郡主的痒处,就看郡主这几日吃得都多了,心情也好,连之前瘦下去的肉都长回来了,足以见得这几回的客栈之行有多么令她满意。

    "之前不是说他重伤都快死的呢,要赶紧回京治伤。我瞧着他这一路还挺有闲心思哄小姑娘开心的嘛,根本就不像有重伤的样子,肯定又是骗我!"她边吃着酒酿圆子,边气呼呼地拍着桌面。

    "咳咳——"结果由于她边说话边吃东西,一下子呛住了,外加这酒酿圆子刚出锅就盛了一碗端过来,还有些烫嘴,把她咳得差点吐出去,又立刻咽下去。

    不能浪费粮食,特别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安心地吃吃喝喝,直到进入望京的地界,他们在京郊的一处客栈又住了一晚上。

    这家客栈很宽敞也很奢华,光从外面看,还以为进了哪家大老爷的宅院,布置的极其有高门大户自家的意思。

    萧瑾瑜刚进去,就迎面走上来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双胞胎。

    "奴婢春华,奴婢秋实。见过王爷、王妃、郡主。"

    这两人声音脆生生的,说的就是官话,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风范,分明是被调-教好的。

    两个丫鬟引他们入座,桌上早已摆满了饭菜,卓然他们也同桌,碗筷数量刚好,显然又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

    "这是烤鸭,我们望京的烤鸭特别有名,皮酥肉嫩,配上特地调制的酱,用小饼卷上葱和黄瓜,简直是一绝。"

    春华在旁边负责介绍,秋实则动作利落地卷了好几个小饼递给萧瑾瑜,显然这俩丫头主要是为了伺候她,其余人都是顺带着沾光。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荣在旁边看得分明,冷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自己卷了一个恶狠狠地咬下去。

    咋,他没人搭理呗,没人讨好呗,真不是东西!

    白雯看他为了这点小事儿就气上了,也知道他是闹着玩,不由得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亲自给他卷了一个,喂到他嘴边才见他的脸色缓和下来。

    "王爷,这道板栗烧鸡是专门让大厨给您做的,板栗软糯,里面带着鸡汤的鲜美,也是一绝。"春华立刻又指了一道菜,显然表示并没有厚此薄彼。

    萧瑾瑜原本是无辣不欢的,望京这边的特色菜并没有太多辣的口味儿,但她依然吃得十分满足。

    这些菜十分地道,外加鲜美又可口,她吃完之后,还觉得回味无穷。

    吃饱喝足之后,她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秋实端了一杯茶来给她漱口,那毕恭毕敬的架势,每一个动作都掐到好处,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还有些赏心悦目。

    哪怕萧瑾瑜因为接近姓齐的地盘,而感到心情暴躁,但是此刻也挑不出错来。

    这俩丫头的确也没有错处可挑,相反还处处和她心意,若是无主的人,她都想买回来伺候自己了。

    虽说如意她们几个都用惯了,也坚决不差,可是如意她们年纪也大了,跟不了几年就要嫁人,来望京之前,白雯就在给她挑小丫头,是她没耐心才一拖再拖。

    这一顿饭吃的,如意就没能上手,一直在旁边站着,全程都是由春华姐妹俩代劳的。

    她默默围观了全程,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人,明明是头一回伺候萧瑾瑜,却丝毫没有什么错处,甚至像是伺候了她很久一般,连郡主的一些小习惯都了若指掌,不用猜这又是那位齐公子的杰作。

    再看郡主,如今吃饱喝足了,半眯着眼睛品茶,分明是心情极好。

    此刻也是她最好说话的时候,若是齐公子现在出现,估摸着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显然这也正是齐衡先前打得算盘,他对人心的把控,已然到了完全可怕的地步,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被这样一个人盯着,也难怪郡主最后会被他骗得定了亲。

    春华姐妹俩对视了一眼,悄悄地给站在角落里的跑堂打了个眼色,那个跑堂的立刻从后门钻出去了,显然是去传递消息了。

    这边春华又让人端了几道果子上来,还有冰糖葫芦。

    "说起来糖葫芦也是我们这儿的特产,郡主不妨尝两个,正好山楂助消化。只不过晚上不能多吃,太酸容易生蛀牙。"

    萧瑾瑜立刻拿起咬了一个,外面的糖衣又甜又脆,配上去了籽的山楂,简直酸甜到她的心里。

    "哎,几位客官,我们店关门不接客了,还请您几位去对面的客栈住店吧。"外头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放肆,这是徐国公府的马车,我们姑娘瞧中了你家的店,是你们的福气,还推三阻四做什么!"

    外面传来争吵声,春华姐妹俩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最好的时机,主子没来,倒把惹事儿的等来了。

    她俩再一瞧萧瑾瑜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由得紧张起来,真怕好容易哄好的郡主,又变得不高兴了,那今晚这一切也就白布置了。

    027赔罪开始

    "真不成,今日我们店不接待外客。"店小二有些招架不住了,掌柜的立刻跑出去拦住了。

    "怎么不成?哟,这不是正招待了呢。怎么他们能进去,我们就不能了?这几位眼生的很,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姑娘?还是说你们瞧不起我们徐国公府?"

    这个说话的丫鬟一看就是个厉害的,看她衣着打扮也该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可能常陪着姑娘家出来,所以见过不少场面,说话一点儿都不怵。

    并且在打量萧瑾瑜他们这一桌的时候,还快速的辨认出并不是望京什么大人物。

    "这位姐姐什么话说的,徐姑娘冲着我们客栈来,必定知道这客栈是谁开的。"春华立刻走出去,站到了掌柜的前面。

    她这分明是去跟人理论的,但是语气却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像是去吵架的模样,还是以和为贵。

    "掌柜的没骗您,这客栈今日真的不招待外客,里面坐的是我们自家人,还请这位姐姐去跟徐姑娘说一声,莫要自作主张在这里大吵大闹,叫别人瞧了笑话。"她这后面几句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

    对面的大丫鬟脸色一白,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瞧了瞧桌旁坐的那些人,气质上瞧起来也不像是外地穷亲戚,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毕竟只是丫鬟,最多狐假虎威一下,再冒犯下去可就不是那么好收场的了,因此立刻跑回去跟马车里的人禀报。

    实际上这丫鬟的声音喊得那么高,方才那番对话,马车里的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才是,依旧不吭声。

    要么是无声的鼓励丫鬟继续找茬,要么就是让丫鬟表现丑恶的嘴脸,之后车内人再表现得落落大方,这么一对比,兴许还能给人留下更好的印象。

    萧瑾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这望京人还真的心眼多。

    过了几瞬,就换了另一个丫鬟上前,这丫鬟倒是很知礼,先是给春华和掌柜的行了一礼道歉,才道:"方才小妹失礼了,姑娘特地让奴婢给几位道歉,打扰了贵客们用膳的雅兴。我们姑娘听闻悦来客栈烧得一手好菜,慕名已久,让小厮们来买过,没想到前几回都不得巧。这次为了显示诚意,亲自过来,放那丫头也是心疼我们姑娘又要白跑一趟了,才失了分寸。"

    她边说边拍拍手,立刻有人送上两个长盒子:"恰好我们姑娘车上带了两支人参,就送给贵客压惊,希望诸位在望京玩儿得痛快,不要败了兴。"

    瞧这丫鬟一出手,那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若是一般人说不定就这么揭过了,还要感叹一句徐国公府不愧是百年世家,府内教养出来的姑娘简直出类拔萃。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萧瑾瑜,她就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儿。

    无论这马车内的徐姑娘究竟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反正她让萧瑾瑜心里就不舒坦了,就不会让她好过。

    "不愧是徐国公府出来的丫头,有礼有节。"萧瑾瑜扬高了声音开口。

    春华见她出声,立刻让开,让门外的徐家人能瞧见萧瑾瑜的尊荣。

    那丫鬟半低着头,快速打量了一下萧瑾瑜,只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生精致!

    说实话大家贵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都不会长得差,就算不美,那也绝对是出类拔萃。

    可是眼前这位眼生的姑娘,是极美,美到冲击人的地步,不用细细瞧,这围观者就会生出自惭形秽的想法。

    "奴婢谢姑娘夸奖。"她立刻低头,再不敢看,只是心底着急,暗自猜着这姑娘究竟是谁,恐怕自己小姐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丫鬟的确是好丫鬟,只不过你们姑娘未免也不会用人了些。为何一开始不派你出来问话,反而派了个又蠢又没规矩的,这是冲着要故意得罪我们的来吧?爹,我们果然是许久没回京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窜到你面前来撒野了,赶明儿您可得到圣人面前求一求,免得这位徐国公府的放过我们了,明儿又遇上其他国公府的谁了,那可是您得罪不起的啊。"

    萧瑾瑜冷笑一声,她的话还没说完呢,着什么急啊。

    一听她说这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出来,对面徐国公府的人都愣了,皇亲国戚之下就是国公府最厉害了,他们有多少年没被人明面这么折辱过了,顿时一个个面色难看,似乎随时会冲过来一样。

    "敢问这位姑娘姓甚名谁,为何要以如此大的恶意诬陷我?"终于马车里的人开了口,语气之间已然带了几分恼意。

    "我不与躲在马车里的人互通姓名,况且要问别人究竟是谁时,最起码先报上自己的名号。我以为这是几岁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萧瑾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不给她面子。

    她现在吃得饱,有的是精力跟这人斗嘴,不过只怕这姑娘面皮薄,不要被她说哭了才是。

    "你,齐侯府怎么会有你这种亲戚,真是好生没有教养。我们走!"

    那姑娘显然是说不过她,气急败坏地丢下这句话,就让车夫驾车准备走。

    萧瑾瑜一听这话,脸色当场就垮了下来。

    果然这客栈是齐侯府开的,那伺候她用膳的春华秋实,包括之前路上那几家客栈,被人打点好的老板娘们,显然都是出自齐衡之手。

    再者这女人竟然敢骂她,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外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站住,徐姑娘这是往哪儿走啊?"

    萧瑾瑜一听这声音,顿时像是被针扎到一般,屁股也舍得离开凳子了,直接快跑到门口,就见齐衡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穿着飞鱼服,更加显得英气勃勃,身后还跟着一群锦衣卫,完全气势汹汹,帅气逼人。

    "齐公子,你这亲戚也未免太不知礼了些,我们姑娘明明好声好气的说话,她竟然——"

    这种告状的事情,都不需要徐姑娘亲自开口,自有她身边跟车的丫鬟开口。

    只不过这丫鬟还没说完,就已经忽然惨叫出声。

    "主子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份儿。徐姑娘,你这丫鬟太不懂规矩了,直接开口顶撞我,我替你教教她。你如果介意的话,可以让徐国公明日上朝参奏。"

    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冷,他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鞭身,像是在夸奖它刚才抽得好一般。

    那丫鬟被他直接一鞭子抽倒在地,虽然手捂着嘴巴,但是血还是顺着指缝慢慢留下来,将身上青色的裙衫都染得一塌糊涂。

    萧瑾瑜歪在门框上瞧热闹,看着跟没骨头似的,徐国公府的人自然是无人在意她,倒是齐衡逞完威风,一偏头就瞧见了她。

    立刻冲她眨了眨眼,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一如之前勾-引她时,将自己的好容貌发挥到最极致的地方。

    萧瑾瑜下意识地想要回以一笑,瞬间警醒过来,呸,这混蛋!

    她立刻冲他翻了个白眼,更加提高了警觉,明明他没用什么奇奇怪怪的香料啊,自己怎么就开始自动反应了,果然还是那朝夕相处的一个多月,自己被洗脑了。

    齐衡忍住嗓子里的笑意,轻咳了一声,他怕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反而更加惹恼她。

    明知被骗后的再次相遇,他带了这么多人来,准备得那么充分,还把挑了最聪明的两个丫鬟提前讨好,以及打点一路客栈大献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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