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楼军的内疚 (6)

    销售。按照解放前古董行业里的各种传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个定价居然还算合理。

    可是张灵湖离开没几天，这边柜台的领导洪主任说，他有一笔大生意，把所有货物中的最精品三百件挑了出来，只按原来收购价十倍的价格，统统卖出去了。

    这个情况，张灵湖心中倒是有数，猜测是过去海角村求医的病人，走了友谊百货的门路，把精品文物都收走了。虽然价格有些遗憾，可是第一也曲折的到了白雷手里，妥善保管起来，第二文物柜台的专项资金，经营这两个月，非但没有减少，本钱反而越来越多了，十倍也算是暴利吧？

    精品都卖掉之后，几个专家看不过眼柜台摆放那么多赝品假货，让过来逛商场的行家们看了笑话，所以都收了起来，锁进箱子了。

    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样柜台上东西很少，也就一百多件，孤单伶仃的模样。

    张灵湖点点头，合上了账本，总结了一句：“现在这样也挺正常的，以后再慢慢收，东西总会多起来吧。”

    付春花却满腹不平事，又说起小李姑娘的问题来：“那个小李，还是天天的骂人，一天都不能清闲，字画怎么摆，文物怎么摆，都是她说了算。就连田专家也被她制住了，收东西定什么价格，她也要指挥，她个小学文凭，她懂个屁呀！”

    最后一句懂个屁骂的咬牙切齿，凶狠异常。大家原本都是一样的售货员，被性格鲜明的小李压制在头上，肯定是郁闷憋屈的。

    张灵湖笑着安慰付春花：“好啦，不生气了，我会向洪主任提议，咱们柜台的人，都进一步详细划分工作内容，大家各做各的，不就好了？”

    以前文物柜台矛盾小，是因为实在没有生意，每天冷清，后来重建柜台的过程中虽然事情多，张灵湖能力突出，又升职做了副主任，所以是她专断独行。就连文物售价都是她拍脑子想出来的。

    等张灵湖忽然走了，大家分工也不太明确，都是一把抓，自然就是轮到性格最鲜明的小李姑娘再次掐了尖儿。

    付春花心里觉得还是和张灵湖亲近，听见她出主意，顿时也高兴起来：“好啊，就只让小李看管箱子里字画好了!”

    这个主意够狠的，箱子里的那些字画，按专家的话来说，放在箱子里，都是浪费箱子。同样的赝品不值钱，库房里放的那些瓶瓶罐罐，倒是可以拿回家里凑合着用。

    张灵湖笑：“这个再慢慢讨论吧，对了，我这次去桃林，给你们带了吃的。”

    付春花满脸惊喜：“带了桃子？”

    张灵湖呵呵的笑：“现在大冬天，那里有桃子，给你们带了小鱼干。”

    只要是吃的，什么都是好的，付春花顿时欢喜的摇起尾巴来。

    张灵湖就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大袋小银鱼干来，分给大家吃。

    王姐拿在手里一只细看，也是赞不绝口，说是小银鱼，其实是一种透明的小鱼，有半只筷子长，筷子粗细。已经晒的很干，可以做汤做菜，也可以直接做零食吃，咬起来有劲道儿，香津津、鲜津津、咸津津的。

    文物柜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张灵湖每人都分了一大把小鱼干，连小李姑娘也分了一把。

    小李姑娘早就知道付春花和王姐在告状了，屁股坐在凳子上很不安稳，一直往那边看，现在见张灵湖给她小鱼干，顿时狂喜。

    她眯缝着眼睛，十分讨好的笑着：“小张，喇叭里喊了，我去锅炉房给你装热水喝啊！”

    张灵湖：“恩，辛苦你了，鱼干有些咸，大家是该多喝水的。”

    “那我去啦，现在就去啦！”小李姑娘得到张灵湖的认可，高高兴兴的提着两只暖壶走了。

    付春花也去提了两壶热水回来，给大家都倒了热水。王姐又发明了把小鱼干放在煤炉子上面烤的吃法，更加焦香干爽好吃。

    张灵湖回来半天，轻轻松松又拿回文物柜台的话语权，守着火炉子和大家一起聊天。

    等到下午，洪主任抱着搪瓷缸子来视察，有些抱怨现在怎么收不上来好东西？好多客人等着要的，火急火燎的。

    张灵湖也没有提他卖东西价格太低的话题。只是乖巧的献上小鱼干，还有一小包海参。

    对于张灵湖的归来，洪主任是非常高兴的，他把东西装进口袋里，把她叫到角落里说：“你回来正好，我也向上级汇报过了，你这次被侨胞办借调走，他们那边怎么给你开工资，是他们的事情。咱们柜台该怎么给你开工资，还是照旧的。你这个月工资还没有领，现在去财务补领一下，也不用跟他们说什么废话。”

    张灵湖明白了洪主任的意思，她旷工将近二十天的问题，大概已经被胡乱遮掩过去了，并不需要再多做解释。以后照常上班就行，这样简直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张灵湖对洪主任很是感激：“谢谢洪主任关照，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还有，我想把文物柜台大家的工作内容细分一下，效率会更好。”

    洪主任非常满意的点头，把张灵湖视作心腹的爱将：“行，你做主吧，你办事，我放心。”他伸出手来，打算拍一下这个爱将的肩膀以兹鼓励，忽然又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灵气四溢，让人有点自惭形秽，于是又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并不拍她，随便说了一句：“就这样了啊，好好干，有事打电话。”

    抱着搪瓷缸子，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鱼干，放在嘴里，恩，香津津、咸津津，真好吃。

    张灵湖去财务那里补领了工资，见会计们都没有多问什么话，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竟然又被办公室叫了过去，办公室主任语气严肃的说：“张灵湖同志，你升职虽然是经过我的手，可主要是上面宋书记安排的。不过既然做了部门的副主任，许多责任也该承担出来，这阵子一直没找到你，听说出差？现在你回来了很好，这些会议都要参加，千万不能少！”

    张灵湖接过办公室主任递来的单子，顿时傻眼了。每天早会晚会、大会小会、会山、会海。总结一个字就是“会”。两个字儿就是“开会！”，三个字儿就是“开大会！”

    难怪洪主任总是不在柜台，据说他天天在外面开会，甚至他在外面部门还有公职，现在友谊百货大楼的会议已经耽搁了不少，现在张灵湖做了副主任，就要把这个会议都参加起来。

    每天早上是开早会，劳动动员大会，技术交流会，业务骨干颁奖会，搞好爱国卫生会，工作思想汇报会，小资思想批，斗会，工会福利探讨会，业务洽谈会，一周总结会，内部部门联谊会，外部友好单位联谊会。

    张灵湖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工作状态，被会议们折腾的昏天黑地，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原来干部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啊！

    46、045亲戚们的关心

    每天去开会，也是有些福利的, 办公室主任又给张灵湖发了一个崭新的会议记录本, 另外还有一只钢笔，一瓶蓝黑色墨水。

    钢笔是英雄牌的, 在文具柜台售价两块，墨水是八分钱。有一次开爱国卫生动员会, 还发了一块紫红色的上海药皂, 一袋子洗衣粉。这些每样也值得一毛钱。

    开会必备的开会伴侣是搪瓷缸子，搪瓷缸子要带盖儿的，张灵湖带了自己常用的。还有一种必需品, 叫做会搭子。本民族向来喜欢抱团儿，如果单个进出来往, 必定要被人家私下说闲话, 所以吃饭总要找个饭搭子, 开会也要找个会搭子。

    张灵湖没有特意找, 进出过会场两次，就有人看中她了, 是工会办的一位大姐, 姓熊的，熊大姐面皮微微发黑，像个黑面包一样, 这年头还能胖起来的，真是不容易。

    张灵湖一进会议室的门，就见熊大姐朝她招手：“小张, 来这里。”张灵湖笑着喊一声：“熊大姐。”拿着自己的搪瓷缸子，坐了过去。这是个好位置，不像前排容易被上面开会的领导观察到，也不像最后排，要被进出的人打扰，被开门的冷风吹到。

    熊大姐拿起自己的搪瓷缸喝一口茶，用手指头一抹，把里面的茶叶抹到嘴巴里，嚼着吃了，果然能胖起来的，是不放过任何进补机会的。

    熊大姐四下一看：“我们再去倒点热水。”张灵湖忙说：“我这里满着那！”

    熊大姐就去墙角一排的热水壶那里，提起水壶倒了一杯。会议室每天都有人打扫，热水壶也有人想着灌满了。

    张灵湖不会抢这些活干，她并不打算升级。年轻有野心的干部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积极主动为人民服务的。

    不一会儿，大领导在上首位置坐定了，他掀开搪瓷缸子，小心翼翼的吹了一口气，观察里面的毛尖儿是半泡开还未泡开的模样，皱着眉毛，小心的嘬一口，喉咙抽-动起来，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拿过一沓子纸来翻看，咳咳咳的清理一下嗓子，校对好了口音。开始讲话：“同志们，现在我们来学习下中、央关于算旧账的指示精神，有一个重要的批示，大家一定要注意，旧账还是要算的，算账才能实行那个客观存在的价值法则，这个法则是一个伟大的学校，只有利用它，才可以教会我们几千万干部和几万万人民，才有可能建设我们的国家，实现我们的理想，否则一切都不可能。”

    领导一字一句，念得很认真，可是未必过脑子，他念到“否则一切都不”，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头沾一点口水，把手中的纸页翻开，看一下，下一页，口中继续念到：“可能。”

    张灵湖，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写钢笔字，其实她有点尴尬，因为领导说了半天，她都有些听不进去。观察一下周围，大家都是在严肃的做笔记，这是一批初级干部，但是已经显示出和普通员工不同的面貌来。

    衣服料子选毛料的多一些，艰苦朴素是美德，穿旧棉布改装的也有，但是都穿的挺刮，合身。男同志大都穿皮鞋，布鞋也也有几个，布鞋刷的特别干净，鞋底大家都不能保证不弄脏，但是鞋子侧缝一溜白色布，刷干净之后，还要用白灰粉描过。

    干部需要更多的精气神儿，每天花五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来刷牙，如果把自己从上到下收拾的利落了，也更容易得到群众的拥护，和上级的信任。

    干部要有时间观念，大多数是要戴表的，经常撸起袖子看表，张灵湖为了随大流，也戴了一只梅花手表在手腕子上。

    听领导讲话、记笔记，喝热水，上厕所，跟熊大姐聊天。

    一天天的连轴会开下来，大家都还能保持着精神的状态也是不容易，今天的会议主题是全民健身强体，统计友谊百货参加市运动会的员工名单，趁着开会缝隙的时候，大家都要结伴去上厕所。

    等走回来，坐回位子上，一个穿戴利落的年轻男子过来搭讪：“张主任，这次健身运动会你也参加一下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是治安部的李副主任，曾经在早上查过她的工作证，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和她打招呼的，开会也要打一声招呼。

    张灵湖赶紧摆手，态度特别坚决：“不参加，我不参加！”

    李副主任做出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来：“女同志，大部分是不爱运动的，看你这么瘦，要想取得名次也是难为你，不过重在参与，你可以做拉拉队，给咱们友谊百货的同志们加油啊！”

    张灵湖赶紧摆手，果断拒绝：“啊，不了，我每天很忙。”

    领导在上头喊：“小李，你过来一下。”

    李副主任走上台去，领导开始继续讲话：“小李同志不简单。去年西城区运动会上，长跑项目，得过全西城第二名的成绩，射击项目，全西城第九。大家给他鼓掌！”

    会议厅里响起大家热情的掌声，工会办熊大姐悄悄评价说：“啊，这个小李挺厉害！”现在地方上的员工，有很大一批都是部队转业过来的，神枪手很多。男同志也崇尚武力，都想摸枪，能排到射击第九的位次，说明这个小李主任是正经有本事的。

    张灵湖淡定的笑了笑，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要说有本事那，她大概是见过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了。

    大会台上，还在研究开运动会的问题，台下的张灵湖已经慢慢开了小差，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字，和大家做记录没有区别，其实她在安排文物柜台的分工。

    王姐、小付、小李三个分别负责玉石杂项、瓷器、书画柜台的客人招待和物品摆放。四川兄弟写字好，负责文物的登记造册，田专家等专家负责鉴定文物，确定文物的收购价格和出售价格，制作鉴定证书。

    王姐可以担任全国卫生大推进运动的负责人，其实就是一个红袖章，给王姐胳膊上戴上就可以了。

    四川兄弟负责参加这次友谊百货健身运动会，他们兄弟是特别配合上面的工作的，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随便报一个扔铅球，或者四阶接力赛就可以了。私下还可以给他们一斤奶糖来补充体力。

    张灵湖打开空间戒指，又看了一眼里面的存货，奶糖和芝麻糖、巧克力特加起来大概一千斤。猪肉一千斤，可乐橙汁清水几百瓶，大米麦粉棒子粉这些细粮大概是一万斤，鱼虾蟹菜大约两万斤。

    每人每天一斤计算，这些东西自己一家三口吃的话，大概能吃三十年。六百人吃的话，大概就只能吃两个月，所以做夜行的女侠，把这些东西散播出去，只够六百人活命两个月，相对这个国家的六万万人口，真是杯水车薪。

    五百只基因修复剂，药效很神奇，只要人有一口气儿，差不多就可以康复，就算稀释掉一百倍，也只能救活五万人，可惜这个东西也不顶饿，吃饭了这个药，短期内食量还会大增。

    连白雷都说他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尽量救一些。

    自行车手表收音机一批，按照现在的黑市价格，可以卖到三十万块？真是天文数字一样的巨款，可惜一下子也是很难出手，出手了用钱买粮也很艰难。

    黄梓桐猜到白雷会送自己一些礼物，大概肯定会有基因修复剂，在从海角村回来的时候，自己特意洗了个澡，行李和衣服肯定被检查过好多次了。后来又派遣了“神偷”小毛一路跟随试探，昨天用空间在家里搜索了一遍，查出六只监听器来，不知道还在不在使用中。

    做青年干部，天天开会，看起来威风凛凛，同事小李姑娘都羡慕死了，其实张灵湖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的困兽，茫然四顾没有出路。每天一边开会，一边谋划。

    和张灵湖的站在人生小小巅峰，不知下一步如何破局不同。

    张家的张爸爸张妈妈最近心情爽朗，浑身舒坦，满面红光，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一样。

    他们把小闺女带回家的海参留下了二十斤，其余八十斤散发给亲戚们，张灵湖小姨家十斤，大姐二姐家每家十斤，其余的表亲和老交情十户每家四斤，更远一层的熟人每家一斤。

    整个张家的交际圈，所有的人都照应到了，亲情和友情空前顺畅。这些亲戚零碎也送来了还礼，芝麻绿豆，日常吃用，一圈儿算盘打下来，张家东西斤两上面不赚不赔，还额外收获了一堆笑脸儿。

    小闺女的两百斤棒子面，留下五十斤压箱子底儿，其余一百五十斤，又凑了五十斤杂粮，给她乡下二表叔送去了，这一位虽然目前不可能给回礼，可是自家骨肉亲人，总是希望他们全家能越来越好。

    张妈妈其实是个心善的人：“他们乡下的日子是不好过，可也只能帮这么多了。至少要给小闺女留一百斤的压箱底，这个饥荒还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万一你我活不成了，最后也要保住小闺女儿，她还那么小，往后日子还长。”

    张爸爸生气：“看看你，说的什么丧气话？我们不是好好的？浑身的力气那，每月工钱户口粮都是足额领回来的。我这个班，再上十年没问题。”

    被基因修复剂修复之后，张爸爸和张妈妈才五十挂零的年纪，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撒发着活力，这也很大程度影响了他们的精神状态，一时的困难并不放在心上，他们对未来是充满憧憬的。

    其实和亲戚关系太好了，也有个别扭的地方，他们都太把张家的事情当自己的事情了。见面总是会问：“灵湖今年有十八岁了吧？工作也挺好？还升了干部？谈对象没有？”

    47、046桃花朵朵开

    第几十次和亲友们讨论过海参的吃法。

    “对，温水泡就行, 泡一天, 加水十斤也行, 二十斤也行。一斤泡十斤出来，炒菜炖菜是很劲道儿的，要是二十斤的水, 就很松软了，煮粥不用嚼，吃到嘴里都能化开了一样。”

    也第几十次的提到张灵湖的对象问题。

    “她还小那, 也不着急, 我们想着多留几年。”

    张爸爸和张妈妈送海参的最后一户, 就是在他们那片儿四合院，一个分片粮食供应站的老屈, 两家一直走的比较近，互通一些消息。

    老屈的老伴屈婶儿拉住张妈妈的手说个不停。

    “是该留几年, 等帮衬着两个小子先娶了媳妇，再说这个小的？”

    张灵湖还有两个在参军的哥哥没有结婚，牺牲女孩帮衬男孩娶亲是天经地义的。

    张妈妈心里顿时有些不太高兴了：“我这个小闺女才是心尖肉，只有哥哥们帮衬她的, 可是舍不得她帮衬哥哥们。”

    建国之后, 妇女的地位都提高了, 农村的可以下地领工分，城市的可以上班领工资。所以婚嫁年龄出现两个极端，一种是十多岁就早早嫁出去的, 拿一笔彩礼。另一种就是二十四五才嫁人，用闺女的工钱帮补家里。到二十四五嫁人的姑娘里，好的那种就是自己也攒齐了一套嫁妆，差的那种就是只带一个旧铺盖出嫁，连彩礼也帮补了家里。

    女孩子从七八岁开始，就已经是可以帮家里做饭洗衣的工具了，更大一些，也可以算是家里的一笔财产，可以视情况不同而做发卖。

    真正能把聘礼原样退回又加嫁妆，又不指望女儿补贴娘家的人家，是很少的。

    屈婶儿听张妈妈这样说话，心里反而有些喜欢，暗暗有了打算，她拿了两袋麦乳精做回礼：“家里新得了几袋这个，也算是滋补品了，可是你看，我家几个都壮的牛一样，那里用的到滋补品。你们拿回去吃吧。”

    “啊，麦乳精可是好东西，多少人想淘换还淘换不着那，你们自己家留着吧。”张妈妈推辞了几句，就收下了。这个屈家的家底儿不错，朋友也讲究礼尚往来，有好东西总是会互相照应的。

    张家老夫妻两个拿了麦乳精回家。张妈妈就说出自己的计划：“正好二闺女有了（怀孕），这两袋麦乳精就拿去给她补养吧。”

    张爸爸的表情却有些不对劲儿，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我看还是留一袋给小闺女吃，她也实在太瘦了。”

    张妈妈瞬间明白了老伴的意思，小闺女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爸这个是想养胖些，给闺女在婚姻上加点分。小闺女在老两口眼里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珍宝。

    可是要客观一些讲，是不符合现下的审美的，现在讲究劳动最美，大家都是喜欢身材粗壮好生养的。就看电影里的明星吧，个个都是圆盘大脸红扑扑，腰身粗大顶天立地。

    于是张灵湖每天晚上临睡前，就要喝一杯麦乳精了，据说麦乳精这个东西要想吃了上膘儿，就得临睡前吃，早上是不行的，随便干点儿活就消耗掉了。

    喝麦乳精也就算了，关键是某天，张妈妈还贼兮兮的给女儿做了一个棉护腰，命令她围在腰里。

    原来张灵湖的腰太细，穿着棉袄也挡不住，现在又流行刹腰带，她虽然每次都会特意放宽腰带，可以看起来就空荡荡的晃悠，好像一拳打过去会打空一样。

    张妈妈这段时间老听人提起女儿的对象问题，为了增加这个小闺女在婚姻场上的分数，竟然不惜造假了。棉护腰，腰粗臀肥好嫁人。

    转回头说屈家大婶儿，她觉得张家和自己家，两家里门户还算相当，都是根正苗红，听张家的意思，很看重小闺女，嫁妆应该也是不会亏待，动了一点儿心思，想把张家老五说给自家大儿子。

    不过前几年见过，当时看着身量还没有长成，现在十八了，女大十八变，不知道出落的怎么样了？

    她悄悄的给自家男人一说。老屈也有些动心：“要想先看看也容易，他们家最小的那个，在友谊百货文物柜台，工资十九块八了。你悄悄走一回，咱们心里先有个谱，再跟老张提。”

    儿子的婚姻是大事，屈婶儿对这个十九块八的工资十分动心，真的抽出时间来跑了一趟友谊百货，爬上四楼，打听着卖文物的，装成看稀罕儿的，凑过去转了一圈儿。

    先是看见小李姑娘，身板粗实，这一样儿还挺不错，脸也挺圆呼，可惜就是麻点子太多，冲着客人翻白眼儿，眼珠子也太吓人，嚣张拨扈，这种姑娘，挣钱再多也不能要，娶回家被她压服住可就坏了。

    还好和印象里的张家小女不一样，那就不用管了。

    第二个看见付春花，屈婶儿倒是有了七分满意，这个姑娘身板也算结实，脸蛋也很顺滑。至于那三分的不满意，减分项目，就是这个姑娘太爱美了，还偷偷照镜子那，脸上也用了香粉雪花膏，姑娘爱俏本来正常，可是屈婶想娶媳妇回来负担家务那，这爱香粉的姑娘，不爱下厨干活儿的居多。

    本来还拿不定注意，这个七分姑娘（付春花）是不是老张家的那，忽然一转眼，就看见张灵湖了，这下以前的印象都回来了，这个才是老张家的那。

    看她个头儿，倒是比两年前高了半头，可惜身板没有长粗，要说十五六也是有人信的，腰只有一掐掐。

    娶媳妇最重要的目的是生孙子，这个有点儿忒不壮实了啊。

    心里评估出来的分数，竟然只有六分了，回去给家里老屈说了一遍：“是个干净姑娘，白、嫩、水灵的跟豆芽子一样，可惜就是瘦，那个腰啊，掐掐就要断了一样。”

    老屈总结说：“她现在提了干部，以后都是轻省的工作，倒是不用多么壮实，十九块八的工资，三十四斤的粮食指标，这条件不差了。老张家儿女都出息，亲戚都不错，没拖累。”

    屈婶儿有些犹豫：“那，就定了这个？”

    老屈：“等看准机会，给老张提提吧。”

    张灵湖还不知道自己姻缘有戏，开了一朵桃花儿，她开完了体育动员会，去柜台上安排工作，恍惚看见有个眼熟的中年妇女，百货公司人来人往，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按原定计划，找到四川兄弟，让他们报名。四川兄弟其实偏向文弱一道，写字是好看的，体育上面一般般的很，他们性格老实，张灵湖这个小领导安排什么，他们也不反驳，都是连连点头的答应了。

    搞定了四川兄弟，一转身，却见小李姑娘一张麻脸儿凑得很近，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张，又要体育比赛了啊，给我报一个跑步吧，还有一个拔河吧！”

    张灵湖有些吃惊：“你也要参加啊？你体育很好吗？”

    小李姑娘一脸赔笑：“我啊，还行吧！”

    张灵湖觉得这算是白捡来的一样，超额完成了任务，连忙帮小李也登记上了。等回头给王姐和付春花一说，她们竟然也要报名。

    原来张灵湖听大会听的不太费心，只记了个每个部门必须出人报名，会后没有详细打听情况，现在听王姐一说，才知道了，原来这个参加体育活动，走个过场，竟然也是有福利的，只要报名的，每人就都发毛巾一条，擦汗用的。另外还会冲很多糖水，只要想喝的，都可以上去喝几碗。

    付春花高高兴兴的说：“我和王姐都是报名，跑步和拔河，小张你也报一个啊，喝糖水！”

    她眼睛亮晶晶的，糖水呀，这个便宜怎么能不沾？

    张灵湖想着，既然还有这样的隐藏福利，自己肯定是要参加了，如果不参加，就有点儿脱离群众了，于是把自己的名字也登记上了，登记了拔河，又登记了一个跳远儿。跑步挺麻烦的，不如这个跳远儿，只要蹦一下就可以了。

    转眼就到了体育选拔的日子，其实就是友谊百货内部员工的一个选拔，只有前几名的，才会作为代表去参加区比赛。

    怪不得领导会把动员大会开两个小时那，原来这还真是友谊百货的一项盛世，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报名了，选拔是分批次进行的。

    地点就在友谊百货裙楼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初春土地已经化开，用铁锨整理的平整松软。

    张灵湖依旧穿了常穿的一套，棉裤棉袄棉鞋，同事们也穿的差不多，并没有人笑话她，这个年头，虽然宣传体育精神，强身健体，但是却没有特意为了锻炼而配置专门衣服的，除非是国家运动员，她们这些员工只是娱乐。

    一排的暖壶和脸盆儿摆放在那里，都是冲好的糖水。大家一个个的拿着自带的搪瓷缸猛灌，把肚子涨的溜溜圆。

    工会办的熊大姐招呼：“小张，这里。”她四下看看，低声笑呵呵的说：“这一壶甜。”

    张灵湖用那最甜的一壶倒了一大缸，猛喝下去。熊大姐又给她倒了一缸，张灵湖揉着肚子摆手：“不行啦，喝不下了。”

    治安部的李主任负责选拔赛的准备工作，他一看张灵湖过去了跳远那一块儿，也很高兴的凑过来了，接过登记员手中的本子：“张主任，别紧张，跳一下就行。”

    张灵湖为了喝糖水和白毛巾也是拼了，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经常跳的，她站在白灰线前面，长呼出一口气来，膝盖弯曲，双臂前甩。

    嗖！

    李主任手一哆嗦，登记本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个是？三米五？”

    立定跳远国际最高记录三米五。

    张灵湖心里咯噔一声，神药吃多了，闹事儿啊，赶紧摆手：“不算，不算，我刚才一紧张就跳了两下，重来一次。”

    她重新又站回了白灰线前面，双膝弯曲，双臂前甩。

    嗖！

    一米八！

    李主任揉了揉眼睛。

    ……

    48、047春天的大地

    二月二，龙抬头, 料峭春风吹拂过李主任的面颊, 小刀子细细切割一般。揉过眼睛之后看的很清楚, 一米八，女子里面比较好的成绩了，可是刚才怎么回事？他又看向平整的很松软的地面, 刚才真的是跳了两下？

    他把记录薄在手中卷了卷：“张主任，你再跳一次。”

    张灵湖脸上含笑的摆手：“不跳了，这个挺远了, 我平时就跳这么远。”

    李主任很犹豫：“一米八不行啊, 至少也要两米一。”

    两米一还可以往上面报一下, 一米八就终止在报名赛了。

    张灵湖很双手合十：“那，辛苦你啦, 李主任，就写一米八好了。”连着跳了两次, 也对得起刚才喝的那缸子糖水了。

    李主任皱着眉，摊开记录薄，写了个一米八：“张主任，那个西城分区比赛, 你去看吗？”

    张灵湖摆手：“不看。”转身走了。

    后面一个脸红扑扑的姑娘走上前：“李主任, 该我了！”

    李主任心不在焉：“行, 跳吧！”

    那个姑娘腮帮子鼓足了气，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双膝弯曲, 双手前甩。

    嗖！

    一米四五！

    李主任眼睛放大了一点儿，黑着脸重重的叹了口气，把登记簿塞到旁边的文书手里。转身又追着佳人去了。

    张灵湖觉得肚子下去一点儿了，又去熊大姐那里喝了一缸糖水，去参加拔河比赛。女子拔河的预选赛是单人比赛，两两对决，获胜的就算守擂者，接受下一个参赛者的挑战，直到无人挑战为止，然后换下一个守擂的。一共凑齐最厉害的十个，组成拔河队代表友谊百货去参加市区的比赛。

    工具挺简单的，就是地上画一条灰白线，外加一条中间有红花的粗麻绳。因为有的女同事会特别卖力，把全身的力气压上去，直接躺着被拉过去，所以地上蹭的挺干净的。

    现在守擂的是一个中年大姐，不胖，很有筋骨，皮肤微黑，门牙很白，笑起来很热情，还挺正式的和张灵湖握了握手。

    然后两人各就各位，裁判吹响口哨。

    吱！

    中年大姐一条腿做后支撑状态，把重心位置下压，开始一点点用力，她对自己的力气很自信，但是要防备对手忽然松手，摔自己一个仰白脚。

    然而毫无悬念，一步一步往后退，很轻松的就把张灵湖给牵着过了白灰线。

    中年大姐裂开嘴巴笑：“女娃子，那里有力气。”

    裁判员：“张灵湖淘汰！”在登记簿上划掉了名字。李主任凑过头去看，表情非常失望。

    张灵湖却一脸淡定、一身轻松。走去熊大姐那里领了一条毛巾。白色松软，带着蓝格子条纹的毛巾，蓝格子上还有一个粉色的标签，真是漂亮啊。

    熊大姐笑着说：“可惜毛巾只有一条，你再歇口气，多喝点儿糖水吧。”

    张灵湖摆手：“不喝了，真喝不动了。我该上班了。”

    她走回去上班，文物柜台的几个早已经登记过了，糖水也喝了，毛巾也领回去了。只有田专家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看大家说笑，他是外聘过来的，又年纪大了，自然享受不了这种福利。

    张灵湖悄悄给四个专家，每人补贴了一斤红糖。

    这四个专家人都挺有学问，人品也好，谨慎小心从来不挑是非。被小李姑娘掐了，一般也就尴尬笑笑，可是张灵湖顶多也就只能给一斤糖，再多就打眼了。

    选拔赛结束之后，文物柜台全军覆没，一个进军市区比赛的都没有。大家喝了糖水就满足了，劳动阶层，和正经搞体育的是两回事。

    接下来两天，张灵湖照旧去开会，她的会搭子熊大姐忽然悄悄问她：“治安部的李副主任，初中文凭，参军四年退伍，现在二十四岁，现在工作四年了，工资二十七块五，你看怎么样？”

    张灵湖摇头：“不好，年纪太大了。”

    她这次也不装害羞了，态度明确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以免暧昧反倒引起麻烦。这年头，青年的男女就算是自由乱爱，也是要经过组织上介绍一道手续。

    李主任对她太热情了，她却一点少女的情怀都没有，这算不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

    熊大姐看见张灵湖这么冷静，也有点吃惊，把下面详细介绍李主任的打算也压下去了，笑着拍了张灵湖的手：“有看上的，跟大姐说。”

    友谊百货未婚的青年男干部也有几十个，张灵湖一个都没有看上，每天开会的时候一心二用，把《历代书画考》背完了，她的记忆力好像也增强了一倍。但是距离过目不忘还有很大的距离，耳聪目明都是普通人的极限了，力气只增加了一点点，这个力气应该是从肌肉里面来的，张灵湖也没有啥肌肉。

    她体型消瘦，动作很轻盈，在跳跃上面有一些优势。除了家里的三顿饭，每天还从空间里拿一些食物来补充。

    出了正月，冬天再怎么不情不愿，也慢慢的消退去了，二月的春风一天暖过一天，粮站的海货供应也跟着断了，三分之一的正经粮食，三分之一的地瓜粉，地瓜粉虽然不顶饿，也算是好的，因为剩下三分之一已经开始供应藤蔓粉了。

    藤蔓粉以前都是牲口吃的，现在人吃，一点粘性都没有，做不成干粮，也做不成粥，都是掺和着麦粉和地瓜粉一起吃。

    吃这些东西，按每月二两油的供应，根本也就用不了多少天，大家伙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大便困难。

    四合院里同住的邻居小强十岁了，退掉裤子，两只手扶着膝盖，吭哧吭哧的喘气儿，屁股高高的撑起来，让他妈妈帮忙往外掏大粪。

    张灵湖实在是看不过眼，只好又谎称有猪油指标，把戒指里剩下的三百斤猪油都分出去了。亲戚和邻居，也就惠及了百十户人家，再多的她也没办法了。

    她早上上班，看见友谊百货旁边小公园里，一片嫩绿色，柳树垂下万千绿色丝绦，杨树缀满了长条的毛毛虫，槐树的分叉处冒出一捧一捧的叶子来，中间还夹杂着白色得花苞，因为春天来了，而心情欢愉。

    可是第二天再路过，就难过的咬紧了嘴唇。那些杨柳槐的杂树，这几天新长出来的叶子，都被人连夜撸走了。

    杨树和柳树的嫩叶，用热水抄过，掺和在杂粮馒头里，吃起来也是微微发苦的，可以补充维生素？反正如果不是不得已，大家是不会吃的。

    友谊百货每天连轴的开会里，其中也夹在了捐助会，帮补一下困难员工，友谊百货竟然还有两口子养七八个孩子的那种家庭，太吓人了。

    友谊百货这样的高待遇单位，竟然还有员工工作时间晕倒的，送到医院里，向医生介绍病情：“我忽然的，就看见这个玻璃窗户上的玻璃都化开了，铁窗户愣子也化开了，整个世界都慢慢的化开，软下去了。”

    医生说：“裤子提起来。”

    他弯腰，在病人腿上按了两下，顿时两个大坑，久久不能恢复。

    医生叹口气：“这个病现在是挺多的，比营养不良还要难治疗，这是严重缺蛋白质了，要是有办法，买半斤猪肉，煮好了，分两顿吃下去，就能好。”

    现在买猪肉不容易。医生只好给病人开了票，拿着这种医院开具的票，到粮站去，可以额外多买一斤黄豆，黄豆也能补充蛋白质，甚至有民间谣言说，一斤黄豆顶十斤鸡蛋。

    单位开会募捐。

    张灵湖很希望能够开设一个匿名捐助的捐款箱，这样她可以多放钱和粮票过去。可惜领导们觉得，公开鼓励才会吸引更多的捐助，甚至捐款名单要用毛笔写在红纸上张贴起来，张灵湖也没办法，只捐了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

    唯一庆幸的是，真正的饥饿从来都是赤地千里的，所有的草根子都没有的。这个春天，大地很慷慨，野外生机勃勃。

    在单位的同事们，和四合院的邻居，都开始议论，想要出门采摘野菜了。因为现在上班的就只有一天假期，还要排队干各种事。野外找野菜的就只能靠老人和孩子。

    张灵湖家里没老人也没有孩子，张妈妈有些心动，雄心勃勃的计划着出去，天气变暖，一冷一热的交替，菜站已经没有菜供应了，萝卜都成了糠心子的，白菜也急剧缩水，菜心硬石，基本不能吃了。

    张灵湖的乡下二表叔，带着两个儿子进城，给他们家里送来两麻袋野菜来，沉甸甸的，有肥嫩的荠菜，鲜嫩的麻升菜，泛着油光的猪毛菜。

    张爸爸推托说：“你们也不容易，百十里的路，还眼巴巴的送过来，我们出城，近郊也能采一些的，吃个鲜就算了，那里用得到这么多。”

    二表叔依旧是一脸苦相的发言：“我的大表哥啊，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吃供应粮这么多年一辈子啊，乡下的事情不知道了啊，这个野菜学问大着啊，一不小心吃了毒啊，就能死翘翘啊！”

    二表叔和表哥们都是一脸饿相，常年饥饿的人，都会有一种特殊的长相，就是嘴巴特别突出，两腮下陷，面皮泛黄。如果经历了几代人都挨饿，等忽然发达起来了，下一辈的子孙也是会生成饿相，一代的富贵根本养不回来。

    张家这半年可是没有少救济他们一家，大几百斤的粮食送过去。他们现在依旧活的勉强，这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孤生孤长的，二表叔一家在保证不饿死的情况下，也有许多想帮扶一把的亲戚。

    被怀疑到认野菜的能力，张爸爸讪讪的笑：“我记得那，也常教了给孩子们。”

    张爸爸传授的其实只是理论，祖上血泪的教训，绝对不能吃的几种野菜。第一种就是沟沟梗梗上野生的蓖麻，蓖麻子看起来油汪汪的，很诱人，却一定不能吃，吃完就回上吐下泻要人命。

    第二种毒菜“呼啦苗”，童谣里唱着，“呼啦苗，吃一碗，拉两瓢。”这个也是引起严重腹泻，吃了得不偿失的东西。

    第三种，看起来像野生胡萝卜一样的，其实另有一种名字叫做狗尿苔，“狗尿苔，早上吃了，晚上埋。”

    第四还有一种叫做“剔呀子菜。”这个菜大人是可以勉强吃的，专杀小孩儿，因为它边缘有锋利的叶刺儿，小孩嘴巴嫩，吃到嘴巴里满嘴流血，咽下去之后还伤细嫩肠胃，肠胃都能让刺儿割伤，拉屎带血。

    张妈妈也跟着说：“我们出去找野菜，就只拣认识的几种吧，不认识的也不敢要。”

    二表叔唉声叹气：“这都不是容易的啊，就算认识的啊，也有好多混淆的啊。就说那个野葱苗子啊，野韭菜苗子啊，都是不能吃的啊，就连我们村子里都有让野蒜苗子毒倒的啊，幸好没死人啊，一家子炕上躺了一排，躺好几天那！”

    张灵湖在一边听着，也是觉得害怕，他们可能是把毒水仙科的当成野蒜了吧。就直接开口感谢说：“二表叔给我们送来这么多野菜，肯定都是好的，我们吃着肯定放心啊，我有一些同事，他们也认不清野菜的，现在春天菜站也没有菜，不如二表叔多送一些野菜过来，他们愿意拿一斤棒子面换二斤野菜的。”

    二表叔眼睛发亮：“真的啊？”

    今年乡下的行情，五十斤玉米面都可以娶一个小媳妇子了。

    张灵湖说：“真的，我那些同事都不缺粮食的！”

    她当然没有不缺粮食的冤大头同事，如果非要找一个这样的人的话，就只有白同志了，白同志的家当，还在她戒指里放着那。

    49、048小蜜云宝藏

    虽然春天可以靠野菜维持生命，三天五天还勉强,可是如果长时间吃,人的脸色都不成个样子了。

    二表叔听说可以野菜换粮,浑浊的老眼发出闪闪亮光来，他有些是手舞足蹈：“那可真是太好了啊，我现在就回去啊,摘好了马上给你们送来啊。”

    张爸爸非常不看好这件事：“你们同事要想吃个鲜气，给她们一斤半斤也就行了，就从这里拿,不要折腾你二表叔一趟。”

    他以为闺女就算要也就是几斤的量。

    张灵湖快速心算了一下,赶紧说：“同事人家本来想要个几十斤的,咱们才给一斤半斤，也太说不多去了,我看我能凑出来五百斤的粮食来。二表叔你能凑多少野菜？”

    二表叔赶紧说：“要换一千斤的野菜啊？这行啊，我们全家出动啊,一天怎么也能有个一两百斤啊，还能再帮补一下乡邻啊，让亲近的几户都一起干啊，这事还是不能让村长知道那啊,他要是知道了啊,折合到户儿啊,一家连十斤的分量都分不到啊。”

    虽然说人多力量大，可是这个人口一多起来，真是多少东西都不够分的。

    张爸爸对着张灵湖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费点心思吧，把这个事给你二表叔办一办？”他递了一个询问的眼色过去，怕小闺女过于辛苦。

    张灵湖大包大揽：“放心，这事很好办。大表叔和表哥骑了三辆车过来的，这趟就可以顺路驮个三百斤粮回去。”

    二表叔家住的村子叫做小蜜云，距离京城中心一百多里地，算是远郊县区，因为附近几个村子出产一种云纹蜜瓜而得名，不过建国之后，要大搞生产，粮食才是根本，就不怎么种了。现在生产队主力种植小麦、棒子、豆子几种庄稼。

    二表叔家里没有自行车，第一趟来城里求助，就靠两条腿走过来的，要走一整天，有了张家帮衬之后，在村子里声气壮了，二表叔现在也是一个村民小组的组长，就把村里唯三的三辆自行车都借出来了，骑自行车只要骑四五个小时就过来了，带过来三百斤的野菜，一百斤是帮相亲捎带的，另外两百斤就直接送来张家。

    听说可以带三百斤粮食回去，二表叔一刻也待不住了，立刻就要带着两个儿子回去摘野菜。

    可是他们是特意找张家下班的时间过来的，现在都六点来钟了，真要骑回去可就要赶夜路了，野外有些太危险了。

    张爸爸赶紧拦住他：“先吃饭，歇一晚上，明天再走。”

    张妈妈也说：“面条都下了锅了，再着急也要先吃饭。”

    二表叔原地转了一圈，很想帮表嫂做饭的样子。张家那里用的到他？很快就招呼着他们爷儿个上桌了。

    大海碗，手工面，卤子是油渣子野菜，油渣是猪油提炼过一次油的剩余物，和着野菜一炖，香的简直给个神仙都不换。

    吃完了饭，安置二表叔他们在哥哥房间里休息了。张妈妈还想把他们带来的菜收拾一下，让张灵湖带给同事们。全拿出来想要过一遍手。可是看那野菜样子，那里需要收拾，直接放在嘴巴里吃都可以，半点泥点子都没有，打理的平整细致。

    张灵湖干脆推出自己的上海自行车来：“那我现在就给同事家送去，顺便把粮食拿回来。”

    现在她最早赚到的那辆自行车，已经不当珍宝一样藏着了，每天上下班都骑车，可以把两分的车票钱省了。

    张爸爸那里放心她一个人：“等下，我跟你一起送！”

    张灵湖赶紧制止，找了一只手电筒来绑在车把子上：“家里有客人那，你陪着妈妈好了，我很快回来的。”

    张爸爸帮闺女装了一麻袋野菜在自行车上。这种全钢打造的大架子车十分结实，要是那些凶猛的小伙子来骑，一次驮三百斤的都有。

    张灵湖推着自行车：“放心吧，我拿这个车子都可以带人的。”其实带人比运货要轻松些。

    心中暗自咬牙卖力，表面十分轻松的，推了自行车走了。

    走出两条巷子，确认张爸爸没有跟过来之后，赶紧把菜分了十来分份儿，都装在空间里了。现在也不能马上回家，内城的治安真是特别好。所以干脆骑着车一路去王姐和付春花家里玩儿了一趟，被热烈欢迎之后，给她们每家留下十斤野菜。

    等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去，先把三百斤粮食放在四合院门口，再进门喊张爸爸来搬。

    ……

    二表叔带走粮食后不久，就率领着两个儿子再次送野菜过来，虽然是约定的六百斤野菜，可是都差不多晒成菜干儿了。

    二表叔：“野菜水头儿忒大啊，换人家半斤粮食啊，咱心里过意不去啊。咱们晒一晒拿过来啊，你们水一泡照样水灵灵啊。”

    乡下人就是太实在了，这六百斤的野菜干儿，精挑细选，恐怕要用两千斤的野鲜菜才能晒出来吧？

    张灵湖本来是想帮助一把乡下亲戚，二斤野菜换一斤粮，没想到他们回馈的这个菜干，已经价值相当了，还不知道得费了多大的苦功夫那。

    张爸爸负责招呼亲戚，张妈妈带着张灵湖开始收拾锅头，又开始擀面条，现在的光景，面条待客已经可以算的上是隆重非常了。

    大表哥豆子笑嘻嘻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我带了肉过来，正好做面卤子。”

    从布袋子里掏出几个黑乎乎的方块来，又要找菜刀撬开。

    张灵湖惊讶：“这个是什么？”

    大表哥撬开一只：“这个是外国牛肉罐头，你闻闻香不香？”

    撬开黑乎乎的铁皮里面，露出红白相间的肉来，是牛肉？

    张妈妈也好奇的凑过来看：“真是外国罐头啊？你们那里来的？老张！快过来看。”

    张爸爸也赶过来观摩了一番，听二表叔他们父子三人讲解了一遍这个肉的来历。

    原来小蜜云、大蜜云、蜜云王几个村子，是京城和京察冀的交界处，二十年前日本入侵的时候，临近一个叫察哈省的，这个省份目前已经被合并取消了，日军在那里修筑了一个军事防空基地，连绵的小山都被挖空了几座。

    解放后这个基地也被正府接手了，虽然也派遣了驻军，但是驻军规模极其小，管理并不严格。

    二表叔带领村民小组满山搜集野菜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掉进一个机关洞里，进去之后，就发现了以前部队的存粮和一批铁皮罐头，这么多年，粮食都变成灰了，这个罐头铁皮也是漆黑一片，撬开之后，居然还能吃，香喷喷。

    不过这事儿也瞒不住，小蜜云的村长和会计已经带着全村人去搜山了，想再找更多的罐头。

    二表叔本来也想跟着搜山，可是想着和别人交易野菜的责任，也怕侄女介绍的要野菜的人家着急，就赶紧把野菜给送过来了，他们家因为是首先发现，当时分了二十只罐头，今天给张家带来十只。

    张爸爸十分有兴趣的样子，把桌子清理了一下，就想把罐头都撬开了煮。

    张灵湖哭笑不得，这个肉要二十几年啊？就按最新的打跑鬼子的那年算，恐怕也要十五六年了吧？这可怎么吃。

    二表叔父子和张爸爸都很热情。今天晚上非常想吃这个老肉罐头，已经避免不掉。张灵湖只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悄悄倒了些修复剂在锅里，让大家不至于一顿肉吃死了人。

    等煮了半个小时，掀开锅盖，奇怪的香气飘散。

    连张妈妈也吃了几块，说嚼起来挺好，像驴肉冻。

    张灵湖坚决不吃，就默默的吃了一点儿面条。张爸爸和二表叔却吃的十分痛快，又叫喊着把珍藏的白酒拿出来，不能辜负这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战利品。

    二表叔吃酒吃了个一两半两的，本来也不至于醉，可是因为特别感激和亲近张爸爸这个表哥，又说出一个秘密来。

    原来传说中，当年鬼子入侵，搜过了大量民脂民膏，金银财宝，都来不及运回国，藏在小蜜云的防空洞里，刚解放前那几年，就有人搜过，建国后那几年，大家也搜过多次，一直没有收获。

    这次二表叔找到了罐头和粮食灰，他们村长特别动心，发动了全村老小，从那个防空洞入手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有收获，找到金山银山那。

    张爸爸神色严肃：“这个，要是找到了，应该上交国家吧？”

    二表叔叹气：“给国家，那肯定是给国家的，要是有金银，国家肯定奖励咱啊。要是有罐头，咱们先吃了，国家肯定也不追究。”

    张爸爸推测说：“那个地方，肯定险恶，你们千万小心，人命更要紧。”

    二表叔连连答应了。

    张灵湖也凑上去说：“要真是鬼子来不及运走的宝贝，说不定也有瓶瓶罐罐的文物，这个你倒是可以卖给我们友谊百货。”

    二表叔和表哥们吃饱喝足，连连保证，真找到文物一定告诉她。

    张灵湖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过了几天，二表叔真的传了消息过来。找到文物了！你们收不收？

    张灵湖汇报给洪主任，带了田专家和四川兄弟，坐着一辆友谊百货一把手宋书记特批的红旗吉普车，前往小蜜云村。

    50、049再见楼军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远远近近都有很多绿色,村镇组织了生产大队、生产小组,在田野间劳动,看起来欣欣向荣的样子。

    只不过出了近郊，远郊到县还可以，过县下乡,就全是土路了，这还算是运气比较好，没有下雨,不然乡下土路汽车完全没办法走。下雨之后的土路会变成泥塘路,车子压上去,就像擀面杖胡乱戳过面团，一片狼藉。

    鬼子兵入侵的时候既然在大小蜜云修防空基地,原本的是有修筑马路的，只是后来被大小的攻防战给破坏掉了。

    建国之后开始建设,都是城际之间优先，其次是县间，乡镇到村就完全没办法考虑了。

    张灵湖倒是有了些出远门的经验，跟卡车司机学来的,带着挺多行李,大家中间休息了两次,连带司机一共五人，喝水吃干粮。从上午出发，开到半下午,从地形上看，应该算是到了。

    村外有些挖野菜并玩耍的孩子，脏、黑、瘦、一个个衣衫破旧。乱哄哄的，围着车子看稀罕。张灵湖确定过这里就是小蜜云村，分了些奶糖给孩子们。

    小孩们儿们非常给力，四散着去报信了。

    不大一会儿，村长和二表叔就出来迎接了。

    村长先是跟田专家握手，把他当了大领导，然后又热情招呼了司机，对四川兄弟和张灵湖倒是也非常热情。

    他知道张灵湖是很重要的中间人，小蜜云村其实不封闭，建国前就经常有年轻人去城里讨生活，建国后也有厂子过来招几批工人，

    村长嘴巴里说着村委会太冷清，直接带着这一行人，去自己家里坐了。他家里正房是五间半砖瓦房。东厢房、厕所和猪圈大门的配置都齐全。

    半砖瓦房算是这个时代最讲究性价比的住房了，先深挖地基，石锤打过，再用碎石做高出地面一尺的根基来，再上面就用木架子打了泥草墙，泥墙的外侧立着贴一层蓝色长方砖。

    等进了村长家堂屋的大门，田专家老派讲究，气度从容，推托掉了坐上位的邀请：“村长老哥你要知道，我在书画文物一道上有些研究，咱们这一队，做主的人是张干部。”

    张灵湖说：“田专家，还是要您来上座，这次鉴定的主力还是要靠您。”

    田专家和张灵湖交换了一个眼神，倒是乐意给她撑点场面，这才坐了上位。

    小蜜云的村长这下可就有些犹豫不定了，安排大家都坐了，送上热水来。

    张灵湖直接出声问道：“都找了些什么文物，说说看，我们国家的单位，肯定不让乡亲们吃亏。”

    村长支应了一声，又把话题岔开了：“几位专家干部从城里来，大老远的，饿了吧？你看咱们这里穷乡僻壤，也没啥招待的！”

    张灵湖答应着：“我们路上吃过干粮，不饿，这次出来有行李，还有自带粮，还要麻烦村长给找个地方烧煮！”

    话里虽然用了麻烦二字，可是意思很清楚，吃的不用费心，赶紧说正事吧。

    “呃！”

    村长给二表叔使了个眼色。张灵湖也给二表叔使了个眼色。

    大家面面相觑。

    还是二表叔圆场说：“我家里蒸了苦栗，先去端来，你们先吃着。”

    苦栗是一种乡下话的食品，也不知道转化成字面是那个字，就是八成的野菜，加上两成的面粉或者棒子面粉，用水掺和起来，因为做不成形状，所以直接上蒸锅蒸布蒸出来，比煮出来的菜糊糊更香一些，

    二表叔走出门，在院子里指挥一个儿子回家端饭。

    村长也嘴巴里说着：“我先给你们安排住宿。”也走了出去。

    张灵湖好奇的往外面张望，田专家小心翼翼的捧起一碗热白水来喝：“小张主任，你看这事什么情况？”

    张灵湖摇头：“不知道，呵呵，乡亲都是很实诚的人，总不至于坑了咱们？”

    田专家：“他们也许是不打算坑咱们，他们有点儿害怕被咱们坑了！”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一下天。”

    张灵湖顿时明白过来：“你们先歇着，我去帮忙端饭。”

    四川兄弟和司机师傅也站起来了：“我们也去帮忙。”

    张灵湖摆手：“不用，我找二表婶子，说说悄悄话那！你们先歇着就行，今天颠簸了一路，大家都累了。”

    这个很容易想清楚，村长肯定是有顾虑，不愿意当着太多人把秘密公开了。

    于是张灵湖走出院落，到处都有小孩子乐意带路，很容易就找到二表叔家里。他们家在村里也算是顶好的家庭之一了，也是半青砖房，前几年盖得。

    二表婶和表嫂，表妹们，并不像她们提供的野菜那么鲜嫩干净，都是一冬天不洗澡也很少换罩衣的正宗北方女人。

    一家人像接引活凤凰一样把她迎接到屋子里，炕沿儿来回扫了十多次，请她坐了，都满脸赔笑，也不怎么会聊天。

    “五妮子，你吃了啊？”

    张灵湖点头：“吃了，我给你们带了糖。”

    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扯出一大包糖来，芝麻糖、水果糖、奶糖都有，好像初遇的时候，白同志一样的大方。

    二表婶和表妹们摆手：“不用，我们都吃过了。”

    最近和二表叔家来回联络了这么多次，能贴补给他们家里的，也一直给了不少，糖果她们大概也能吃几块吧！

    表妹们脸上带笑，非常羡慕：“灵湖姐姐，你可真白。”

    这样的夸奖十分直白。

    张灵湖：“下次给你们带些蛤喇油。”

    二表婶摆手：“哎哎呀，城里的东西，她们那里配用！”

    张灵湖：“抹手上不长口子。”

    二表婶喃喃的：“哎呀，那可真好！”

    表妹们都满脸欢喜的围着她，露出牙齿来，嘿嘿笑：“我们不用的，不要麻烦你了，灵湖姐姐。”

    乡下的女孩子都挺真诚的，只是不会聊天，血缘相近，带着天然的亲近，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表嫂端着一个碗走进来：“这个是细粮苦栗，给灵湖妹子尝尝。”

    二表婶子伸手从大儿媳妇那里接过：“乡下东西，不要嫌弃。”

    张灵湖早笑着站起来了：“怎么会嫌弃，都是亲戚。”

    她伸手接过，就在炕桌上面吃了起来。

    表妹们互相看看，都非常欢喜。

    这也算是一个质朴乡下人特有的固执，虽然穷，也会拿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如果吃了，就算是给她们面子了，她们才能脸上笑嘻嘻，心里美滋滋。

    院子里传来二表叔的声音：“孩子在家里了？”

    院子里乱哄哄的回答：“在那，屋子里，吃苦栗了。长得好看。”

    然后是村长的声音：“行了，各回各家，走，走，走！小孩儿也走，赶紧走，当心我踹屁股。”

    把打探消息的村人都打发了。

    二表叔进了屋子，一挥手，又把女人和闺女们都打发走了，又责令一个儿子在院子里站岗。

    房间里只剩下张灵湖、村长和二表叔三人密谋。

    村长在炕桌对面坐了，声音压得很低：“找了些东西，报告给国家自然是要先报告给国家的，况且村民们都忠心，那里瞒得过去？”

    乡下集体基本也存不住什么秘密，第一就是总有忠心的往上面回报，第二个来回婚嫁的姻亲，周边大蜜云，和蜜云王村，这些很快也会知道的。

    张灵湖连着开了这么些天的会，虽说枯燥乏味，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已经很会说官腔了：“报告上去，国家肯定记得村长同志你的功劳，等换回了好处，村民肯定也肯定记得村长你的恩情，大家都是国家的好人民，组织的好儿女。我们友谊百货是正宗的国家单位，介绍信和工作证都有的，东西交给我们，你放心。”

    村长又看了一眼二表叔，从他那里收到一个坚定的眼神，才说道：“我们算是找到地方了，那个罪过可惜了，粮食都化了灰了，罐头和衣服棉被有一些，我想做主给村里分了。油布包着那些枪炮金银，咱们一个不会动，都留给国家，瓶瓶罐罐的字画，你们看着要是价钱合适的话，就拉走。”

    这个村长心里算的很清楚啊，棉被罐头，就算是交给国家，这么老旧的东西，国家也不好处理，还是自己村里先分了好。至于枪炮、金银那肯定是交给国家部队的，最后剩下的一些一些瓶瓶罐罐，卖给公家的单位，给村民留些福利。

    张灵湖拍巴掌：“村长同志，你说的太对了，就这样处理，很恰当。”

    他们嘴巴里说着官方的语言，是一种交流，眼神和笑脸又是一种语言，是另一种交流，来达成真正的共识。能够有这样无声的默契，村长靠的是人生五十天命累积出来的经验，张灵湖靠的是饱览群书大千世界奇闻得出的经验。

    当然二表叔在中间的翻译，也功不可没。

    张灵湖从炕沿儿上滑下来，“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到了这个份上，村长也是豁出命去了，也跟着跳下炕：“成，咱们走一趟。”

    村长家里，早已经有人安排田专家他们吃东西并休息了，汽车也有人看着，乡下小路，肯定用不着车。

    村长就带着张灵湖，并最信任的二表叔，两个表哥，推着三辆自行车从村后小路，进了山洞。

    就如同探险里描绘的那样，通过黑乎乎的地道，滴水的山洞，倒伏着白骨的山中水塘，肥大的老鼠，厚厚的灰尘，磨盘大的蜘蛛网，扑棱棱飞出去黑蝙蝠，各种奇异的，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山洞风声。

    就终于到了，果然是曾经的军事基地，大概当初撤退匆忙，留下的物资还是挺丰富的，第一大头的军火，张灵湖也不动。第二大头的粮食，都石灰化了，也不用说。第三就是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了。

    张灵湖从帆布包里摸出一副白手套来，十分专业的快速检查一遍，请表叔表哥们帮忙搬开，给了村长一个痛快话：“这些纸钱，肯定是作废的，金银也要交给国家。我们只收这些瓶瓶罐罐和字画。”

    她示意村长走到一个角落里，悄悄说了自己的交易步骤，并给村长报出了一个价格。

    她当然信任表叔和表哥，但是越少人知道，风险越小。

    村长不停点头，欢喜的直搓手。

    一切商议妥当。

    张灵湖也亲自动手，村长也伸手帮忙，表叔表哥更是干的满头冒汗，大家一起搬运了半天。

    友谊百货的收购小分队在小蜜云村住了一夜，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