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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公告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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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澜的意义并不普通,但其中没有一丝暧昧。

    不同于大多圈里人爱玩的性格,江朝澜正直得有些可怕。和当初在剧组里给吴青悠的印象一样,他始终和粉丝保持距离,对“有所图谋”的女性不假辞色,一心扑在事业上,从和黎歆分手到现在,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吴青悠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原来哪怕江朝澜已经恢复了单身的身份,她还是没办法接近他,或许江朝澜心里还有黎歆,其他人就算再好,也进不去他心底了。

    她看清了一些事,但她一点都不后悔,觉得自己没喜欢错人。可时间久了,越发了解江朝澜的一些性格以后,吴青悠发现他并不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型,他也是一个普通人,想法简单,性格单纯,只是一开始她被他温润和静的外表吸引,觉得他很特别,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又接近不了,于是心越发痒痒,越陷越深。

    或许距离产生美,也适用于爱情吧。

    现在的吴青悠依旧喜欢江朝澜,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浓烈,性质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前段时间她刚拍完一部戏,和一个刚火起来的当红偶像搭档。那个男生性格活泼开朗,和江朝澜完全是两种风格,两人接触没多久就成了好朋友,天天在片场打打闹闹。中间或许是因戏生情吧,反正现在两人有些暧昧,只是还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吴青悠觉得自己挺喜欢他的,如果人家向她告白,她一定会答应。而那种没有盼头的单恋,她还是趁早终结了吧,让对江朝澜的爱更单纯一些,真正地用粉丝的身份去支持他,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她又想起男生的脸,嬉皮笑脸逗她玩的模样欠揍又帅气,她越想,脸就越发烫得吓人,直到迎上江晟年怪异又有些无语的眼神,才用两只手捂住脸降温,故作正经地说:“我骗你干什么?反正谢谢你这么久一直帮我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这不是你教我的,你应该能理解吧。”

    江晟年点点头:“理解理解,原来你这脑袋还有开窍的一天,为师很欣慰。”

    吴青悠好气又好笑,想白江晟年一眼,看到他黑眸直视前方,嘴角噙着笑意,一副自在不羁的模样,心脏漏跳了一拍,神情有些怔忪,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江朝澜就算了,心里有一个黎歆,所以装不下别的人,但江晟年从出道到现在就没传过绯闻,更别说真的跟哪个女生交往,怎么想都不太应该。后来发现黎歆竟然做了江晟年的助理,她震惊了好一会儿,反应和江朝澜一模一样,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容不得黎歆不怀疑。江晟年和江朝澜同时期出道,一直被人拿来比较,后来两人地位拉开差距,还有人时不时拿当初两人合作的第一部影片说事,明面上两人的关系都很一般,任何一个场合,有江晟年就没江朝澜,反之亦然,可见私底下也不怎么样。

    江晟年一直高深莫测的,吴青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无关的人从不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屡次帮她解决江朝澜的事情,或许这是公司的安排,和他本人意思无关。

    唯独那次截胡江朝澜的角色,让吴青悠很是看不透,紧接着就是江朝澜和黎歆分手。自此之后江朝澜对江晟年的敌意摆到了台面上,至少两人交恶在圈内已经不是什么新闻。

    所以吴青悠只能猜测这是一出横刀夺爱的戏码。

    但自从江朝澜宣布不再拍戏以后,黎歆就脱离江晟年的工作室,转业成了经纪人,经过几年历练,再也看不出当初那副青涩娇柔的影子,令人感叹时间给人带来的改变。

    别的吴青悠不清楚,但至少已经可以确定江晟年和黎歆之间没有什么,只是个中细节,当事人不说,她也不好问,就当是一个巧合。

    江朝澜夺得影帝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进江晟年的耳朵里。

    第二年,江晟年以制片人的身份制作了《影帝》这部电影,导演是当年赏识他、让他成功走入大众视野并获得影帝头衔的吴峰,两人的合作令这部电影有了别样的意义,不仅票房惊人,而且在第二年的铜马奖中获得最佳影片的荣誉。

    江朝澜坐在台下苦笑。

    到了今天,他对江晟年已经没有怨恨,更多是对这个对手的敬佩与折服。

    他的确很强,而他还需要努力。

    从领奖台上下来,江晟年看了江朝澜一眼,两人目光对上,江朝澜没有躲闪,他微笑示意,即是和解。

    事情到这里,江晟年觉得已经可以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江朝澜都缺少一个真正懂他的人,即便是他的父母、朝夕相处的爱人,前者从不关心他的职业,后者希望他将重心放到家庭,导致他在被眼前的成功蒙蔽,而恋人以爱的名义将他往绝路上引,他还以为自己只是追求自由,而且有资格追求自由。

    这一世一切都变了。

    他不断地遇到挫折,见识了娱乐圈的残酷,意识到上天不会永远眷顾他。而他身边有一个江晟年,比他优秀,却对他怀着极大的恶意,一直找机会打压他,让他差点一蹶不振。

    幸亏有“吴悠悠”。

    江朝澜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吴悠悠”的真实身份,更不会知道塑造“吴悠悠”这个人物的幕后操控者不是吴青悠,而是江晟年。

    试想,吴青悠不过是一个比江朝澜还小几岁的小女生罢了,她是吴峰的侄女,又天生讨喜,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从不愁资源,也不愁不红,怎么可能理解江朝澜遇到的痛苦呢?即便理解,也无法设身处地,给出成熟有建树的建议。

    这种时候吴青悠只能把问题抛给他,请他指导,甚至细化到如何用词、发送时间、语气变化……到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少,因为江朝澜在不断成长。

    江晟年给予他超越的动力,“吴悠悠”在他感到累的时候扶他一把,严丝合缝的配合,现在的江朝澜已经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不再轻易地被流言蜚语所影响,这就是江晟年的目标。

    至于黎歆,她也不再是曾经把全部的幸福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小女生了。她比江朝澜更快地变成熟,利用江晟年工作室的平台成功转型成为经纪人,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江晟年相信他们之间还有爱,但两人最终会不会在一起,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两个足够健全的人格碰撞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发生上一世的悲剧。

    还有吴青悠,她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但江晟年希望她也能得到幸福。让吴青悠接近江朝澜,便是因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世上并无完人,而江朝澜外表与气质过于出众,内在却不足与之匹配。他太脆弱,思想停留在浅薄的层面,令人怜惜但无法生出崇拜之情。

    吴青悠家庭背景优越,父辈们每一个都是人物,上一世对江朝澜如此迷恋,离不开江朝澜在当时风光无匹的背景,这在她和江晟年的相处过程中再次得到验证。

    所以,这样的发现必然让吴青悠产生一种心理落差,热情消减是既定的结果。

    现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这个世界,江晟年的生命终结在适当的时刻,没有任何痛苦,当灵魂离体,躯壳瞬间死亡,看起来安详而宁静。

    追悼会上,黎歆遇到了吴青悠。

    两人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在场的大多数人一样,她们对他的离开充满疑惑,没有任何迹象,没有疾病和其他原因,他突然走了。

    奇怪的是,疑惑的同时又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因为他的一切都那么不同寻常,包括死亡。

    两人平和打了声招呼,都想起自己当年对对方那些说不出口的心情和想法,如今都已经是不值得一提的过去了。

    接着黎歆看到了乔平。

    还记得那时候在片场,她就是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在乔平面前抬不起头。现在她们是同行,乔平面对她的时候也不得不卖几分面子给她,现在这种场景之下,乔平反倒躲闪起来,倒是黎歆从容不迫,从头到尾眼睛直视着他,即便江朝澜出现也没有任何动摇。

    江朝澜回视这个他依旧深爱着的女孩,或者现在不该用这个词来称呼她,心中无比平静。

    他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而江晟年,或许这辈子他都无法超越他,但无所谓了,他已经超越了自己,这就够了。

    流浪汉的身体得到很好的安置,算是江晟年对占据他身体仅能做的回报,没有任何停留,他便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101.末世

    末世(一)

    这是一个末世世界。

    江晟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

    并不夸张,整间屋子只容纳得下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以及一个简易衣柜,层高目测只有两米多一点,令这个空间更显逼仄,使人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从床上坐起来,露在短袖之外的细瘦手臂是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肉软塌塌的,一看就知道平时缺乏锻炼。

    床的正对面墙壁上有一面落地镜,照出江晟年此刻的模样——同样苍白的脸色,眼睛疲惫无神,头发也许久没打理了,长长的乱糟糟地支棱在脑袋上,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宅男本男了。

    才清醒没多久,枕头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上三个字——“江旻年”。

    江晟年接起来,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仅凭这声音,几乎就能感觉到其主人是一个十分自信而强大的人,更难得的是,这种自信强大下面隐隐透着孩子气的天真,倒与江旻年在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完美重叠起来。

    “哥,你在哪儿?”

    “我在家。”江晟年说。

    对面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那不是你的家,你有家,为什么总想要脱离我们,难道这真的让你觉得快乐吗?”

    换做以往,江晟年大概该挂电话了,但这回没有。

    “你确定,我回去以后,我会比此时此刻快乐?”

    话筒里越发安静,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提醒双方仍在通话中。

    最终,江旻年发出一声叹息:“哥,你要是能回来,还是回来吧。爸给你安排了一份工作,他想跟你好好谈谈,明天上午九点他在家等你。不管怎样,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只要说清楚了,都不是问题。”

    江晟年低声说:“替我谢谢爸。”

    话音未落,江旻年的声音里陡然升起几分怒气,甚至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指责:“哥!你……”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准时过来。”江晟年没有理会,接着说道。

    江旻年愣住了,有些恍惚地挂掉电话,走到书房,看见江父正坐在书桌后看文件,这才回过神,道:“爸,哥,他答应了。”

    ……

    离丧尸潮爆发还有一年的时间。

    江晟年站在租户共用的浴室里,用剪刀剪掉遮挡住视线的长发,然后拿起剃发器,推了一个利落清爽的发型。

    回到房间,一个行李袋放在床脚,原身全部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原身大学学的金融,毕业后脱离家里,租了这个房子。因为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想上班的时候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原身索性宅在家里,没钱吃饭了就给金融杂志和媒体写写稿子,接点翻译的活,最困难的时候还做过枪手度过经济危机。

    这种生活的后果就是日夜颠倒和饮食不规律,健身自然也是不可能的。长久下来,原身整个人透着一股颓靡腐朽的气息,一般人看了都没法有好感。而江父江母是江城著名企业家,对原身这副颓丧的模样自然是深恶痛绝,于是便成了恶性循环。

    其实原身会变成这样,并一步步和江家关系破灭,所有原因归结到最后,无非是二十多年前一个错误的开始。

    一个有钱有势的家庭,一对一点也不像的兄弟,所有人的天平都倒向比哥哥优秀百倍的弟弟。长辈极度的偏心让哥哥心理失衡,离家出走与家庭以示无力的对抗,最后却发现,根本没人在乎他。

    丧尸爆发的前夕,江母重病,临去之前要求江父立下遗嘱,江氏全部资产由江旻年继承,而原身仅能得到一套房产。

    原身听到风声,去公司大闹,却被江父告知他本来就不是江父江母亲生的——江父江母结婚十年都没能有孩子,便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背景干净的小婴儿,没想到一年后,江母竟怀孕了。

    因这孩子来之不易,江母便格外疼爱,把公司的事暂时放到一边亲自照顾,而原身被领养后却是由保姆带大的,两厢一比较,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在原身还处在幼儿时期,就敏感地察觉到江母对他和江旻年的差别,但没人告诉他真相,到了原身五岁那年,江母突然不再掩饰自己对原身的冷淡和排斥,每一次原身想要亲近江母,都会被狠狠推开,这回,依旧没人能解答原身幼小的心灵中无尽的充满不安的猜疑。

    原身只能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从不解到变得习惯,毕竟江母虽然对他不算亲近,但在物质条件上已经尽量满足他,加上初中高中都在寄宿学校,原身也渐渐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过去。

    一边渴望亲情,一边被亲情遗弃,这就是原身的生活,也是导致悲剧的根源。

    这份让原身沦为一个可怜笑话的遗嘱导致兄弟关系的破裂,后来丧尸爆发,江旻年和原身同时被感染,江旻年的女友傅姝凭借家里的关系得到一支珍贵的疫苗,却被原身夺走,甚至在江旻年变成丧尸的那一刻,一枪将其击毙,并将目睹一切的傅姝推出窗户,亲眼看着她被丧尸包围。

    原身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因疫苗技术还不成熟,注射后产生极大的副作用,全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原身不堪忍受这种痛苦,饮弹自尽。

    这个世界江晟年的任务有两个,第一,让江母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第二,阻止江旻年和傅姝的悲剧。

    打点好一切,江晟年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表示不再续租,第二天一早,他就打车回了江宅。

    书房里,江父看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儿子,语气颇为严厉:“终于知道回来了?多大岁数的人,除了闹脾气你还会干什么?”

    江晟年没有说话,任凭江父训斥。

    “你之前干什么我不管,我只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继续不服管教,我就让你自生自灭。就算你死在外头,也别找江家给你收尸。”

    江父紧紧盯着江晟年,眉头皱得极紧,好像这一番话已经用尽他全部的耐心。

    江晟年苦笑道:“是。”

    江父却微微一愣,重新审视江晟年一遍,沉声道:“江氏下面几家子公司,你挑一个,先跟着公司里的老人学做事,等哪天你能独当一面,我就把那个公司交给你。”

    江晟年想了想,这么看来江父还算个厚道人。虽然一个区区子公司相比庞大的江氏集团微不足道,但总比一套房子实在多了。

    “爸,我会好好干的。”

    江父看他一眼,把书桌上几个文件夹丢过来:“自己回去好好看,想好了告诉我。”

    说完,他又皱着眉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回来了没有?”

    江晟年知道江父是指他的行李,便说:“带回来了,以后我就住家里。”

    江父终于稍微满意了一些,心情也好了不少,看江晟年便格外顺眼。他不由得自此打量了一下这个养子,虽说看起来不够阳光健康,但品貌也绝对算拿得出手,不会给江氏丢脸。他不要求他有多么大的本事,只要能守得住给他的一份家业,就足够了,

    晚上,饭桌上便多了江晟年一个,唯一一个吃惊的人便是江母。

    她瞥向江父,却不见江父有什么反应,顿时有些着恼。

    不过她一向愿意维持表面风度,倒也没在饭桌上发难,仍是如往常一样,当江晟年是个透明人。

    江旻年忍不住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晟年,发现他压根没被暗潮汹涌的紧张气氛所影响,便稍稍送了一口气,一顿饭就在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氛围中结束了。

    入夜,江父一进卧室,就见江母站在窗边,回过头,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

    “你把人叫回来的?”

    江父最不喜欢江母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因此也没个好脸色:“怎么了?”

    江母冷笑一声:“怎么了?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江父嘲讽地勾起嘴角:“看见儿子回家不高兴?”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既然他愿意自己离开,你还把他叫回来干什么?嫌你自个儿麻烦不够多,还是故意想气我?”

    江父厌烦地说:“当初是你要领养这个孩子,怎么,利用完了就不想要了?让外人知道你一个堂堂江氏集团的董事,做事这么绝,不成了整个江城人的笑柄?”

    此话一出,江母顿时睁大眼,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气得脸红脖子粗,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失态:“我领养他……我领养他还不是为了……”

    江母说不下去,撇过头,眼眶红了一圈。

    江父目光深处透出一丝厌烦,但见江母这副模样,终究不想说得太难听,稍稍缓和语气,有些疲累地说:“我累了一天,不想跟你吵,你要是不想睡,我就去客房。”

    江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闻言气道:“你去,谁拦着你了?”

    江父同样一口气憋在胸口,最后看了江母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摔上房门。

    到这时,江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和江父斗气,除了会把他越推越远,没有任何好处。

    好在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她的地位,否则今晚她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102.末世

    江晟年就去了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投资公司。

    江父清楚自己儿子在学校学的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因此不敢托大,把江晟年交给了曾跟着自己一起打下江氏集团天下的旧下属。

    江晟年第一次和余庆华接触,就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不简单。

    “晟年啊,你爸这回可真是太信得过我了,你可是A大的高材生,哪里用得着我教呢,相信没过多久你就能一个人撑起这个公司啦。”

    余庆华笑眯眯看着江晟年,虽然正常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但由余庆华嘴里说出来,便让人觉得格外真诚,让人有受宠若惊之感。

    江晟年笑着说:“余部长您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您是江氏集团的老人、大功臣,我怎敢跟您比。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正,我一定努力向您看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喜欢听奉承的话,至于往不往心里去,那又是另一回事。

    余庆华眼神变了变,笑意更深:“哎——什么老人、大功臣,这可真是折煞我了。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什么叫虎父无犬子,我眼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江晟年笑得十分谦逊,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往来几回合,心中对对方都有了初步的印象,至少目前看来,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当然,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刚进公司,江晟年就受到了冷遇。

    按理说,江晟年这样的身份,下面的人应该上赶着阿谀奉承,和他打好关系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江晟年养子的身份,只以为他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江氏大公子,可这待遇着实配不上这高贵的身份。要知道,这家投资公司在江氏旗下诸多子公司里毫不起眼,而且自从设立以来就流年不利,最近几个项目更是停的停,黄的黄,如果江董事长当真看重这个大儿子,怎么会把这么一个烂摊子叫到他手中?

    况且公司里早有传言,说江董夫妇一向偏心于还在上大学的小儿子,与大儿子的关系并不好,说不定将来整个江氏集团都会交给江旻年。如今再看江晟年的下场,看来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公司里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虽然将来江旻年会不会成为他们的**oss还是个未知数,但大部分人还是决定保持中立,不提前站队,免得押错了宝。

    这天,江晟年让秘书通知几个部门的经理开会,等他按时来到会议室,却发现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看到江晟年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江晟年走到会议桌上座的位置,坐下来,打开文件夹,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会议室一开始还安静得落针可闻,渐渐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嘈杂低语之声。

    所有人都摸不清江晟年想干什么,甚至心里觉得这个下马威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果然愣头青一个。然而见江晟年老神在在地坐在上位,似乎全然未被他们的异动所影响,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

    一人站起来道:“总经理,部门事多,要是还不开会,我就先回去干活了。”

    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头,局面立刻变得不好控制,接连有人站起来要走。

    江晟年的秘书十分尴尬地看看他们,又偷偷瞟了一眼江晟年,心想这些人倒是屁股一拍就想当甩手掌柜,要是这会开不成,遭殃的还不是他这个总经理秘书。

    这些人虽然吵着闹着要走,到底没一个人敢行动的。

    他们还不知道江晟年的底细,要真是只纸糊的老虎,以后自然不会再把他当回事。

    江晟年微笑着看着起这个头的男人,说:“部门事多?您演戏还真演上瘾了。从我来公司到现在,我光看你们天天在那儿装出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实事儿倒是一件没干,真不知道,你们成天在忙些什么呢?”

    那人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没想到江晟年一上来就是一通毫不留情的批评,让他的脸完全没地方搁。

    他嘴硬道:“江总刚来公司,可能还不大了解我们各部门的情况,虽然这段时间公司几个项目进行得不顺利,但只要给我们时间,一切都不是问题。再说了,我们天天加班还不是为了公司,难道都跟闲人似的光拿工资不干活,江总就高兴了?”

    被这么顶嘴,江晟年非但没动气,还笑了起来:“当然不高兴。”

    那人有些得意地轻哼了一声,却见江晟年话锋一转:“既然咱们在这件事上有分歧,我倒是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

    “我呢,去找一些既能干活又能干好活的人,给多少工资我都愿意。至于你们,既然在我手底下干得不痛快,我也不好勉强,请你们另谋高就,如何?”

    底下的人见被江晟年戳穿,顿时又气又急。

    “你凭什么让我们走!你想辞退我们还得经过总部同意,你以为江董允许你这么对待我们这些任劳任怨为公司做事的人吗?”

    “就是,你这么胡来,江董知道吗?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见哪个官把整个公司烧了的。”

    “你别想拿自个儿的身份威胁咱们……”

    “……”

    江晟年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却不再搭理他们,转而问秘书:“余庆华余部长人呢?”

    秘书被江晟年盯得一头冷汗,战战兢兢地说:“余部长刚发消息说路上堵车,赶不过来了。”

    江晟年心里冷笑,就知道是余庆华这老东西搞得鬼。

    在他来之前,公司的人唯余庆华马首是瞻,否则即便看不上他这个不受待见的落难少爷,也没胆子做得这么过分。

    他把文件夹重重地往桌上一摔,会议室再次恢复了安静。

    “各位是装傻呢还是欺负我什么都不懂,我这儿是江氏的子公司,所有经营管理活动和江氏没有一丁点关系。按照公司章程规定,我可以决定聘任或者解聘除公司所有负责管理人员,这里的’管理人员’,包括在座的各位。”

    鸦雀无声。

    “当然,刚才有人说的一句话我是认可的,那就是公司决不亏待勤勤恳恳为公司做事的人。我相信在座没人想看着我们的公司倒闭,公司遇到困难,你们一定也和我一样难过,刚才我措辞不当,各位前辈就当我年轻气盛,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笑起来。

    “哪里哪里……”

    江晟年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变得认真而严肃:“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我没有能力主持好公司各项事务,对我本人也抱有很大的怀疑。但我相信,时间能证明一切。江董事长让我挑一个公司历练,也是担心将来我回总部缺乏基层经验,难以服众。为了他的良苦用心,我选择了我们公司,就是希望能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炼自己,证明自己,而在座的都将是与我一同陪公司共渡难关的战友,如果公司真的能摆脱困境,不仅是总部,我也会十分感激大家,到那时,利益一定是大家共享……”

    发表了一通演讲,把底下人全给说愣住了。

    江晟年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没看其余人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相信一定精彩纷呈。

    他站起来,淡淡地说:“会议推迟到明天。”

    他当着这些人面说的话迅速在公司各个部门传开,第二天开会时,所有人都到齐了。

    这并非因为他们屈服于江晟年的个人魅力,而是他们从江晟年昨天的话中意识到,江董事长并没有放弃这个儿子,相反,爱之深责之切,或许正是抱有极高的期望,才会把这样困难的任务交给江晟年,考验他的能力。而且,通过昨天那一场别有目的的“表演”,他们也明白了,江晟年绝非他们以为的善与之辈,甚至手段不亚于余庆华。说到底,人家怎么着都是董事长的亲儿子,如果继续给人家使绊子,等不到看到江董分配继承权的那一天,他们就先被他安排了。

    再者,假如能在江晟年“微服私访”期间得到他的赏识,将来被提拔去总部的希望还大点儿。

    江晟年看着这些人写在脸上的**,低下头一笑。

    虽然暂时稳定了局面,但这些人最会做表面功夫,看着不吭声了,其实心里压根没把你当一回事儿,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还得做出实绩才行。

    余庆华脸色说不上好看,明白自己之前低估了江晟年,还被反将了一军。不过这未必不是好事,如果利用得好,也是为自己铺路。

    难得的是,江晟年的情商够高,不像不懂事的孩子受了点委屈就跑回家找大人告状诉苦,虽然他余庆华压根不怕他这么干,但如果真是那样,他恐怕就要失望了。

    自己是个聪明人,对方也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为友,总比与聪明人为敌要好一点,相信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103末世

    之后,江晟年在公司开展工作变得十分顺利,这离不开余庆华的配合。没多久,江晟年就成功完成了第一个收购项目,逐渐在公司树立威信,议论的声音也少了很多。

    这天,江晟年和余庆华在外应酬,后者在酒桌上多喝了点酒,一反往常眼里精光闪闪的模样,像个普通的遇到职业危机的中年白领,拉着江晟年恨不得把满肚子的心事掏出来。

    “我跟着你爸为江氏打拼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而我已经老咯。”

    江晟年打发了司机,和余庆华走进离应酬的地方不远的小酒吧,两人就坐在昏暗角落的沙发里,喝酒聊天。

    “您这年纪怎么能叫老,应该是正当盛年才对。”

    余庆华哈哈大笑:“你这孩子真是太会说话了,来来,干一杯。”

    江晟年喝了口酒,说:“不过我的确有一点不明白,您跟着我爸干了二十多年,怎么着也该是总部董事里的一员,怎么会跑到这种小公司里面来?”

    余庆华不知是真喝多了还是装出来的,毫无隐瞒的意思,满脸苦笑:“我做错了一件事,因为这个错误,差点把你爸害惨了。唉,那得从好几年前说起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玩意儿,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江晟年“啊”了一声:“怪不得,我说呢,像您这么有能力的人,留在区区一个小公司,实在太委屈您了。”

    余庆华心一跳,不由得在昏暗中细细打量江晟年,只是光线太差,实在看不清江晟年说这话时的表情,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江晟年一定能帮他达成自己的愿望。

    “委屈倒也说不上,都是江氏的产业,我心甘情愿。其实在哪儿都无所谓,可生活不轻松啊,烦的事一桩接一桩,弄得我简直心力交瘁。”

    “哦?余部长不妨说来听听,要是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

    余庆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男人嘛,除了工作上的压力,无非就是家庭的压力。你嫂子天天在家看我不顺眼,干什么都要讽刺我几句,说当年跟我同期的同事们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商界鼎鼎有名的人物,只有我,越活越回去,一把年纪都喂了狗,害她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

    “这就是嫂子过分了,您的大名江城谁没听过,放眼周围那都是一个成功人士,这么说岂不是让余部长您寒心。”

    余庆华对自己的能力自然是有信心的,不过对比自己眼下的境遇,终究还是真情实感地感叹起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嫂子,男人嘛,有事业才有魅力,况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都想往上爬,你嫂子也是生活不如意,才把气撒在我身上。”

    江晟年十分理解地拍拍余庆华的肩膀:“您说得没错。今儿难得跟余部长出来喝酒,我别的不敢说,但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将来只要我回了总部,一定想办法把您调上去,您帮了我这么多,教会我这么多东西,就是进董事会都是应该的!”

    他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腹诽,再过十个月就是末世,别说进董事会,就是让余庆华取代董事长的位置,他都敢许诺,不过没必要这么做就是了。

    余庆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晟年啊,这你可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晟年打断他:“我明白。余部长,不管您有没有那个意思,我都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您是我进公司以来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以后有您帮我,我才有底气面对将来各种挑战,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余庆华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哎呀,晟年啊,江董事长可真没看错人,你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哪!”

    这回轮到江晟年苦笑了。

    “这您恐怕就有所不知了。”

    “怎么,难道你也有什么烦恼?”

    江晟年仰头一杯酒下肚,酒杯重重落在玻璃茶几上,染上些许醉意的眸子里透着一股难以发泄的烦闷:“其实我知道公司里的人私底下传的那些话。”

    “说我不讨我爸的喜欢,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给我弟铺路,为了不让我跟我弟争,就把我随随便便打发到一个没人愿意来的公司,干得好就算了,要是干不好,以后更没资格跟我弟比……”

    余庆华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本来就是江家的家事,再说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是闭嘴比较好。

    “其实我爸对我没这么绝情,不然也不会给我一家公司历练。但他们更喜欢我弟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我不否认。我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他看到我也有能力继承江氏,而且会比他做得更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余庆华真的相信江晟年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第二天两人再见面,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公司其他人看出端倪,风向彻底变了。

    半年后。

    因江宅离公司太远,江晟年在公司附近买了一间公寓,加上经常出差和应酬,和江家人见面的次数两只手数得清楚。

    快到下班的时间,秘书把第二天安排的事项跟江晟年报备了一遍,走之前提醒江晟年:“江总,明天是您弟弟的生日,您没忘吧?”

    江晟年点点头:“我记得,你把礼物准备好放我车里就行。”

    “好。”

    秘书刚离开,江晟年就接到了江旻年的电话。

    “哥,明天是我生日,家里要举办生日会,你会来的吧。”

    江晟年微笑道:“放心,我会准时到的。”

    江旻年声音轻快了不少:“好,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江旻年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他和江晟年只差了两岁,但莫名有着很深的代沟。他的大部分朋友都有兄弟姐妹,其中很多都见过,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都非常好,不一定举止多么亲热,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因血缘产生的自然的牵绊。

    但他和他哥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最早的记忆就是幼儿园的时候,他很羡慕别人有会保护他们的哥哥,总忍不住回到家缠着已经上小学的江晟年。

    其实他能感觉到他哥也很想跟他玩,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给他,但家里的阿姨看到后总会想方设法地把他们两个分开,牵着他去别的地方,每次恋恋不舍地回头,他都能看到他哥失落又不解的眼神。

    后来妈妈告诉他,不让他们一起玩是怕他影响哥哥的学习,那时他还觉得愧疚,后来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后来两人都渐渐长大,上小学以后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去各种兴趣班和补习班,一天里面唯一见面的机会就是在饭桌上,几乎说不上什么话。到江晟年上初中的时候,几乎连家都不回了,可想而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生疏,再后来,各自有了各自的朋友圈,兄弟关系的好坏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于是曾经的纠结被抛到了脑后,直到两年前他哥毕业。

    那段时间母子俩感情又一次恶化,似乎对他哥毕业后选择什么工作产生了分歧,后果就是他哥离家出走。

    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人的关系变成这样。再联想到他妈从小对他和他哥的差别待遇,更加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他找他妈谈过,但她总是露出一副厌倦的表情,从不正面回答,或是说以后他就知道了。得不到答案的他只好去问他哥,他哥一提到这个就黑脸,有一次终于发飙,吼着说他也不知道,要问就去问江母,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次数多了,江旻年也觉得累,不再有兴致插手他们的事,说到底和他的关系并不大,虽然他妈对他哥不怎么样,但对他却十分疼爱,他完全没有立场去指责她,同时,他也很清楚,江母自己决定的事绝不会被别人所影响,他根本没有改变江母的信心。

    令江旻年越发不能理解的是,对于他哥坚决地离家出走,江母似乎很高兴,平时在家的时候也多了很多笑脸,反倒有了一个家应该有的温馨的感觉。

    然而好景不长,半年前他哥回来,他妈又变得有些不正常,甚至和他爸的争吵也突然频繁起来,让江旻年感到很折磨,索性也不怎么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的生日比较特别,一来他毕业了,值得好好庆祝;二来,他的女朋友也会来参加生日会,因此就格外重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邀请他哥融入一下他的圈子,也希望他哥知道,他作为他的弟弟,还是记挂着他的。

    江晟年拿着酒杯在庭院里坐了一会儿,抬头看见挂在夜空的月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来准备离开。

    刚起身,听到一声低低的、距离很近的惊叫,他抬起眼,看到一个女孩儿穿着一袭简单优雅的长裙,讶异地看着他。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傅姝不喜欢里面吵闹的氛围,见江旻年和几个朋友一直在聊天,顾不上她,便打算到外面的院子透透气,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江晟年。

    刚才在大厅里傅姝也见过的,不过这么近的距离看,还是跟刚才不大一样。

    104.末世

    傅姝跟江旻年三个月前就确认了关系,两人之间无话不谈,对于他家的情况也了解不少,这么一来就更加尴尬,总担心对方对自己会抱有敌意。

    江晟年见傅姝不自然的模样,温和地点头示意:“没关系,我正准备走,不过夜里风大,傅小姐最好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小心受寒。”

    傅姝微愣,随后反应过来,调整脸上的表情,微笑道:“多谢提醒,我就在这儿透会儿气,马上回屋里。”

    江晟年笑笑,与傅姝擦身而过。

    傅姝走到刚才江晟年坐着的长椅边,若有所思地坐下,心想这个江晟年倒是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父母的掌上明珠,家庭氛围美满温馨,十分不能理解江晟年这种和父母闹得不像话的人。

    在她看来,江父江母都是江城有名的企业家,宴会上她也曾见过江母的风采,分明是个温和优雅、很有风度的女人,先入为主之下,她便觉得江晟年一定脾气怪异,或是冲动优质,总之跟刚才看到的完全相反。

    其实她倒也没猜错,原身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心理扭曲不是一点半点,形象和傅姝想象的相去不远,谁让现在那具躯壳已经换了一个人住呢。

    话说当晚江旻年在自己的别墅办完生日会,再把傅姝送回家,然后驱车回了江宅。

    江父去了外地出差,家里只有江母一个人,江旻年以为能得到母亲的生日祝福,却发现江母一脸压抑的怒气,那张以往美丽雍容的面孔甚至有些扭曲。

    “妈?”江旻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地看着他的母亲。

    江母面对儿子这张涉世未深的脸,突然怀疑自己一直隐瞒那个真相,让他以为自己的地位没有任何威胁,到底是对是错?

    她不可自抑地低笑,嘴角一抹强烈的讽刺:“你跟你爸一个样,都来气我,都想气死我……”

    江旻年见他妈这样,有些心疼,但他更不明白他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只好忍耐着自己被无辜冤枉的气愤心情,关切道:“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出来就是。”

    江母一只手捂住额头,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的表情阴晴变幻,令人捉摸不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哥’?我今天就告诉你。”

    江旻年恍然大悟,原来他妈果然是因为这个生气。

    正好,他想知道答案已经很久了。

    “好,您说。”

    江母转身走进书房,江旻年也跟了进去。

    他为自己即将揭开二十多年来的谜底感到激动,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然而当他知道真相以后,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相反,他更加迷惘地看着江母,讷讷道:“就算他不是我亲哥,既然您领养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呢?”

    江母回头瞪着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收养他?”

    江旻年被江母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从来没觉得她的目光竟能这样尖锐,尖锐到恐怖,他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

    江母却别过脸,嘴唇紧抿,侧脸线条冷硬而无情。

    书房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江旻年等了半天,都没得到江母的回答。

    “太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江旻年忍无可忍地低喊:“妈——!”

    江母背对着江旻年,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江旻年终于泄了气,挪着脚步走到房门口,回头:“妈,今天是我生日,我……”

    “生日快乐。”

    江母似乎顿了一下,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声音也变得温柔。

    但她没有转过身体,她怕儿子看到她的失态。

    江旻年笑了:“谢谢,谢谢您,在二十二年前的这一天生下我。”

    说完,他走了出去。

    在那一瞬间,江母僵硬的肩膀陡然塌了下来,渐渐地,变成小幅度的抖动。

    她不敢告诉儿子她领养那个孩子的原因,因为她怕,她怕儿子见到她丑陋的一面,怕她在他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变得不那么完美,怕失去他从小到大充满敬慕的目光,更怕从小到大都活在象牙塔里的他接受不了肮脏的真相。

    记得那时公司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而江母和江父的婚姻也持续了八年,两人之间不复刚结婚那几年的新鲜感和用不完的热情,每天除了讨论公司里的事就没有别的话题,江母明显感觉到,江父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从每天半夜回家到后来彻夜不归,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懒得给。

    江母就是在那时,开始有了要孩子的想法。

    因为年龄以及身体条件方面的各种原因,加上江父不配合,江母努力了两年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本想着大不了继续调养,总会怀上的,一件事却逼得她不得不立刻做出决定。

    因为江父养的小三怀孕了。

    好在那女人愚蠢得很,竟然自己找上门向她示威,还有脸说自己怀的是儿子,将来江氏也有他一份,江母心里早已气得吐血,却不得不维持风度将那女人打发了出去。

    事后,江母憋得没咬碎一口银牙,江氏是她和江父共同的心血,如果落到别的女人的孩子手里,她就是死都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思前想后,她决定先领养一个孩子,从小培养,至少也算一个保障。

    江父本着慰藉和补偿江母的心态,同意了领养,在江母的要求下全程保密,因此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就是知道了,也不敢乱说。

    没多久,小三出了车祸一尸两命,江父消沉了一阵,除了必要的应酬,没再找别的女人,时隔领养孩子一年后,江母就怀孕了。

    为了和一个贱女人争一口气而领养的孩子,他的存在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当年她是怎么被一个贱人威胁,受尽屈辱,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可她不能对儿子说,在外人看来琴瑟和鸣的父母早已貌合神离,父亲在外面还有外遇,甚至差点生下私生子,这是对江母自尊心的挑战,也是对江旻年的挑战,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和江父产生冲突,江母不想见到这一幕。

    第二天,江母再次找江旻年谈话,这次,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江旻年意识到他和江晟年之间是竞争关系,他们之间连血缘的牵绊都没有,将来一旦产生了财产继承的分歧,那就是你死我活。

    江旻年依旧不能理解江母为何对他哥总是充满敌意,却没什么办法,心情沉重地对江母道:“我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江母却说:“读书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商场上的规则学校却教不了你。”

    江旻年闷声不语,江母心知不能一味逼他,只好换了一副和缓的语气:“我不强迫你按照我的想法做,我只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对这个家负责,等你想好了到底选什么,你再给我答复。”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他上进,有主见,又很有责任感,如果自作主张地决定他的人生,必然会招致他的反感和抗拒,但若用家庭的责任感来束缚他,同时给他选择的自由,他便会毫无怨言地接受被安排的那条路,而且会做得很好。

    江母没有看错,江旻年很快就决定了,答案让江母很满意。

    而她对江晟年的忌惮也并非杞人忧天,因为这半年来,江父对江晟年的表现越来越满意,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就能放心地把江氏交给他了。

    只可惜……

    他摇摇头,打了一个电话给余庆华,约在高尔夫球场见。

    余庆华准时到了,见到江父后做足了表面功夫,一阵热情的寒暄。

    其实自从余庆华被调到子公司,两人当年上下属的情谊早已不复存在。要不是余庆华心底还感激当年江父对他的赏识提拔之恩,不然早就因为江父把他当替罪羊丢到子公司的事记恨上他了。

    江父叫余庆华出来的目的,一方面是想问他江晟年在公司里的表现,另一方面,年纪大了,便越容易回想当年,余庆华本来是他十分看好的人才,只是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如今想起来着实让人有些唏嘘,于是便干脆见个面。

    余庆华怎么可能说江晟年的坏话,况且人家的确是人中龙凤,挑不出什么错,那个投资公司现在的规模越来越大,整个江城人都知道江晟年这个人,对他商场上的一些精彩事迹津津乐道。

    但他是个老滑头,字里行间不动声色地试探江父的口风,想知道他对江晟年这个儿子究竟是怎么看的。

    江父本来就知道江晟年干得不错,但经过余庆华那张明着暗着夸人的嘴,越发觉得江晟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将来能帮着旻年一起打理江氏,倒是不错的选择。

    “我让他自己选一家公司干,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懂,选了最不好管理的。结果却是我看错了人,凭他的能力,就是在总部,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是人才。旻年虽然也不错,不过做人做事不够老道,还得跟在我身边多学几年,否则很难让底下人信服啊。”

    余庆华听到“总部”两个字,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恨,来无影去无踪。再听下去,又觉得奇怪的是江父。

    不知道为什么,江父说起两个儿子时的语气有种微妙的差异,比如谈江晟年的时候,就好像在夸赞别人家的孩子,或是一个表现突出的下属,完全感受不到为人父母引以为傲的感觉,倒是说起江旻年,那种掩饰不住的喜爱和爱护才像一个父亲该有的表现。

    余庆华不太明白,同时越发觉得江晟年有些可怜,他可是听出来了,江父虽有心提拔江晟年去总部,但绝对没有把江氏交给他继承的意思,更惨的是,江父似乎只想利用江晟年,将来为江旻年“打工”,还有比这更令人唏嘘的事吗?

    不过余庆华倒不担心江晟年会吃什么亏,半年的时间足够他看明白一些事情,虽然觉得江晟年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无可奈何,但相对的,他也绝不是个老实本分的角色。至于江旻年他还不曾见过,但真不相信他能比江晟年更优秀。

    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跟对人,才是成功与否的关键。余庆华当年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郁闷了快十年,现在又有一次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他看好江晟年,不仅是能力上的肯定,也是人品上的信任,所以,他并不会因为江父今天的几句话改变想法,相反,他会在江晟年面前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争取让江晟年真正信任他,和他站在一条船上。

    “不过——”江父挥动球杆,眯起眼,看着高尔夫球目标坚定地落入球洞,笑着抬起帽檐,看向余庆华。

    余庆华莫名有点紧张。

    “晟年虽然聪明,到底年轻气盛,容易被眼前太过顺利的成功冲昏头脑,有时候难免想岔了,走了弯路,你要在他身边好好监督他,提醒他,别让我失望。”

    “因为背后是江氏,所有人都愿意给他一个面子,其实是给我一个面子。如果他以为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得来的,那他就错了。”

    “人要学会知足,知足常乐,哈哈哈,别紧张,我只是听说最近晟年做事风格有些激进,有些项目似乎想不到做的理由,可能是太想表现自己,你不能任由他胡来……”

    ……

    余庆华回到公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心说姜还是老的辣,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擦完汗,江晟年就打来内线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余庆华把今天和江父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跟江晟年复述了一遍,他这么做可不是抱着什么特殊的目的,而是清楚地知道,如果想让江晟年相信他可靠,除了真心换真心,没有别的捷径,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至于对方能不能体会,那就得看对方的悟性了,至少他认为,江晟年是个明白人。

    果然,江晟年冲余庆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半空不知哪一出,神色莫测。

    片刻后,他说:“我爸没明确提到哪些项目?”

    余庆华摇头,一语中的:“没问,我猜他也不太清楚,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起个警告的作用。”

    江晟年笑起来,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余庆华见江晟年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终究没忍住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怎么突然想到收购海岛,以前我们也没做过旅游这一块的投资,而且这东西开发费用太高,几年内很难盈利,公司一下子有这么大一笔支出,不怪董事长注意,连我也搞不懂这么做的目的。”

    江晟年笑道:“以后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不过这个项目能成,还得谢谢你的支持,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余庆华闻言一喜,道:“这么说就生分了,我相信江总的眼光。”

    江晟年点头:“不过接下来我可能还要麻烦你帮我做点事,别人我信不过。”

    余庆华等的就是江晟年这句话,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自己没白费心思,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既然江总信我,我自然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江晟年满意地笑了,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交给余庆华,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最后叮嘱道:“注意保密,我暂时不想让江家的人知道。”

    这对父子可真是如出一辙的变态,“江家的人”,难道你自己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余庆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一想到江父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江晟年的反应不算过分,说不定人家家里真有什么不好被外人知道的纠葛呢。

    余庆华挑挑眉,拿着那份待办清单走出了办公室。

    江晟年再次和傅姝见面,是因为一个收购项目。

    傅姝的父亲是一家大医院的院长,公司打算进军医药行业,与医院签订了投资协议,签完合同以后,江晟年邀请傅院长吃饭,没想到傅姝也来了。

    “江总,这是我女儿,最近她心情不太好,带她出来散散心,江总不会介意吧?”傅院长神态和蔼,指着自己女儿冲江晟年笑道。

    江晟年含笑道:“当然不介意,这是我的荣幸。”

    傅院长神色满意,看看自己女儿,又看看江晟年,嘴角噙着一抹不可言说的笑。

    余庆华揶揄地朝江晟年使了个眼色,看好戏的意味相当明显。

    到了这时候,要是还搞不清楚傅院长的意图,可就白活大半辈子了。

    其实从江晟年提出要投资这家医院的时候,余庆华就再次被他不按常理办事的风格迷惑了,刚进包厢看到傅院长还带上了女儿,还以为是江晟年看上了人家,想借机套近乎,可如今看来,江晟年不似有意,倒是傅院长,把他看上了。

    傅院长和余庆华可能都还不知道,江晟年跟傅姝早就已经见过面,只是江晟年并没有提起这一点,如今看来,傅院长对傅姝和江旻年谈恋爱的事还一无所知呢……

    江晟年望向傅姝,发现她的脸色果然不是很好,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心思完全没在饭桌上。

    傅院长察觉自己女儿一直心不在焉,忍不住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傅姝这才抬起头,看了江晟年一眼,咬咬唇,又把目光移开了。

    傅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孩子被我和我夫人给宠坏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江晟年拿起酒杯放在嘴边,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挺好的。”

    傅院长一听,眼神起了微微的变化,也拿起酒杯:“江总不介意就好。”

    ……

    105末世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傅院长就说要回去了,余庆华说:“您自己开车来的?”

    傅院长说是。

    余庆华便道:“我没喝酒,送您和傅小姐回去。”

    傅姝有些厌烦地说:“我去外面走走,晚些回去。”

    傅院长看看江晟年,江晟年说:“余部长,你先送傅院长,等酒劲过了我自己回去。”

    包厢的灯光下,江晟年和傅姝隔着几个座位站在那儿,一样的外表出众,气质突出,不得不让人想点什么。

    傅院长立刻说:“那就麻烦余部长。”

    余庆华勾着嘴角:“哪里哪里……”

    傅院长最后叮嘱傅姝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然后便和余庆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包厢。

    这时,包厢里只剩江晟年和傅姝,没人挑起话题,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江晟年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对傅姝道:“傅小姐,你先走。”

    傅姝看他一眼,别过脸道:“你先走吧,我过会儿再走。”

    江晟年顿了一下,说:“你和旻年吵架了?”

    傅姝的反应比他想象的大,明亮的眼睛里立刻蒙上一层泪光,却还故作坚强地嘴硬道:“没有。”

    江晟年语气平淡:“旻年最近是忙了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是他女朋友,还请你多担待些。”

    傅姝本来并不想和江晟年多说,毕竟对方身份特殊,而且和人家也不熟,可眼下听他说话的口气,之前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一双大眼睛用力盯着江晟年,努力维持平静道:“为什么我要多担待?他不和我商量,突然单方面改变决定,说不出国留学了,要先进公司,让我一个人去我们一起申请的学校,现在又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我想要个解释和安慰都成了奢侈,还要我怎么担待?”

    江晟年眉头微皱:“虽然我最近没见过他,但完全能理解他现在的压力,听家里的阿姨说他每天工作到凌晨,连基本的睡眠都无法保证,或许无意中忽视了你的感受,我替他向你说声抱歉。至于你说的,他突然改变主意进公司,我想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不如你多给他点时间,相信他会给你一个答复。”

    傅姝呆呆地看着江晟年,听到江旻年每天工作到凌晨的时候明显露出心疼的眼神,但一想到江旻年做出的事,以及最近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的表现,就无法轻易原谅他。

    她闷闷地坐下来,看到桌上的酒杯,突然拿起来,仰头一口饮尽,下一秒就被呛得猛咳起来,满脸通红,十分狼狈。

    江晟年冷眼看着,过了一会儿,夺过傅姝手里的酒瓶,说:“别喝了,喝醉了你怎么回去。”

    傅姝又是一呆,她忍不住抬起头朝江晟年看去,只见对方一脸无动于衷,顿时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会送我回家。”

    不过这么一来,傅姝对江晟年的好感成倍增长。女孩子都是这样,面对那些越是献殷勤讨好的男性,心里就越排斥厌恶,反而像江晟年这样全程和她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言语间始终客气有礼,越能赢得对方的青睐。

    对傅姝来说正是如此。

    她到底还有理智,听话地放下酒杯:“你说得对,喝酒麻痹自己是弱者才会做的事,好了,我会好好处理和旻年的这段关系,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谢谢你今天为他做的解释,至少,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她站起来,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脸上分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却很是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我没事,还能走。”

    江晟年心道,你倒是没事,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没法向傅院长交代。

    “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喝了酒了,不能开车。”

    江晟年说:“那就麻烦你再等等,我喝得不多,不会很久。”

    “哦……”

    傅姝再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表情有些怪异。

    她见过的富二代不少,追过她的更是是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接触过以后发现大多仗着家里的势力和财富胡来,喝酒飙车是家常便饭。此时此景下若换个人,压根不会把那点酒精放在眼里,反而还会向她炫耀自己的车技如何,一副完全不把交警放在眼里的做派,着实令人恶心。

    后来见到江旻年,发现他真诚善良,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这才把一颗心放在了他身上,甚至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

    傅姝想到这儿,不由得看了看江晟年,见他站在窗边,不知何时接了一个电话,远远的,只能听到低沉和缓的男声,和江旻年尚带着少年意气的声音不同,充满了成熟的男人味,给人巨大的安全感。

    这样一个有魅力、在工作中说一不二的男人,却很认真地遵守交通规范,实在让人控制不住产生源源不断的好感啊……

    两人在包厢待到很晚,其实互相一句话都没再讲,各忙各的,回去的路上也毫无交流,神奇的是,傅姝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和难熬,相反,这样的氛围让她很舒适。本来她的心情就不好,这时候谁再跟她说话,她会烦死的。

    江晟年把傅姝送到家门口,两人就分开了。

    走进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傅院长坐在沙发上,回头,手中的报纸合起来,说:“回来了?”

    傅姝没精打采地说:“回来了。”

    虽然看起来很累,但她此刻的状态显示她的心情比出门的时候好了很多,让傅院长十分欣慰。

    “我早就说过,让你多出去见见人,散散心,好多了吧?”

    傅姝撅起嘴,白了傅院长一眼:“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呢,就这么急着把我推销出去,还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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