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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得知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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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石粮,只怕让大嫂散尽董家的家产,她也是愿意的。”

    “何况,倾倾此举,不但不会让董家损失利益,相反,还能让董家更上一层楼呢,大嫂乃至整个董家都会感激倾倾的。”

    “嗯?”季漪不明白的看着董氏,季源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闺女一口气出去六十万石粮食,怎么还能帮董家更上一层楼了。

    董氏见父女两人都是云里雾里的样子,不由一笑,她也不急,还端起茶喝了口,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董家往上数三代都算的上富家了,正因为这样,董家也担心富不过三代,加上这些年来,董家江南乃至全国的生意,因为各种因素都开始有所下滑,父亲一直就在想办法,这办法嘛,在前几年也想到了,那就是再开一条开商道。”

    “再开一条商道?”

    “对,再开一条从江南到边关的商道,边关战乱多,可那边的生意却比其他地方要好做些,当然也更具挑战。

    沿途劫道的多,这也是这些年,董家派了许多人去试开商道,无不以失败告终的原因。

    最初董家也不是没考虑和军队合作,可一来,时机不对,朝廷的军务便不是普通商人能插手的,二来,也是因为姜家素不喜和商人打交道。”

    “可如今,雪灾问题,边关缺粮问题,却是给董家送来了这个时机,而倾倾你和姜大人提出了这个承诺,若是他接受了,也就说明姜家接受了,那董家也能借此开一条商道,毕竟运粮,可是要保证一切安全的。”

    董氏想到这,竟有些坐不住,“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我先去找大嫂给大哥写信商议要紧。”

    董氏说完,人就离开了正房,剩下季漪和季源面面相觑。

    季漪因为董氏的话,心里算是落下一块大石了,随后想到季萦的事,心情又沉重起来,“爹爹,我今日还做了一件事。”

    “嗯?倾倾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季源老神在在的问道。

    在季源看来,闺女之前做的事还成了好事,再做的事也不可能是犯错了,因而他毫不担心自家女儿会惹祸,然后就听季漪说道,

    “我方才去大姐姐院子,把大姐姐打了……”

    ☆、闹起来

    “哦,你把大姐姐给打……”

    季源伸手端了茶,随意回了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季漪说了什么,他脸色微凝,手上的茶盏也重新放回了桌上,坐直身子看向季漪,“咳,”

    “倾倾,你说你将你大姐姐打了?”

    “她又做了什么?”

    因了季漪的提醒,季源这段时间派人将季萦这些年私下做的事都查了一个遍,他对这个侄女算是彻彻底底的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心机,自私,甚至称得上歹毒,虽说她平日里做事缜密,甚至很多时候她做事留下的一些尾巴似乎也有人专门为她扫去,可季漪都能探听到的一些消息,季源得知的消息也相应会更多些。

    他不似季漪重生过一次,能猜到季萦得了机遇,可根据手上掌握的一些消息,已经足够他怀疑季萦和之前二房遭遇到的一系列事脱不了干系,他当真是小瞧了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侄女了,竟然和皇族搭上了关系。

    若不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加上证据也不多,他早将这个危害全族的祸害处置了。

    如今听到季漪说将季萦打了一顿,季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祸害必然又做了什么。

    若是如此,他还得抓紧先把这个侄女控制起来再做打算了。季源想着,脸色又沉了沉,眼里也划过冷意,也是他很少插手内宅之事,才无法将人安插到季萦院子里,不然信息也不会得知的这么不及时。

    “承表哥的手,很可能是大姐姐做的,”

    季漪说着将之前董承给她的字条递给季源,

    “这是用我的名义约表哥出府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和之前爹爹你收到的信字迹一致,又是在府中,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想,能够有机会拿到我字帖或者信件,又对我的脾性语气都了解的,除了大姐姐,也没别人了。”

    “这个孽障,”

    季源接过字条,将字条首尾扫完,心里的猜测都得到证实,他愤怒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我去找你祖母,”

    “爹爹,”

    季漪见状原本是想拦着的,可转念一想,若是能趁此给季萦找点麻烦,让她收敛些,那再好不过了。

    她也想知道爹爹最近查季萦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因此她收回了伸出去拉季源的手,还赶紧追了上去。

    而此时老夫人的熙和堂里,侯夫人正带着季萦跪在地上闹着呢,“老夫人,您今日必须得让漪姐儿给我们一个说法,她凭什么,凭什么冲进萦姐儿的院子打我们萦姐儿……”

    “还下手这么重,万一给我们萦姐儿毁了容可怎么得了,我苦命的萦姐儿啊,因为爹爹没用,爹爹不疼,竟然被人自己堂妹这般欺负,真是当她娘死了啊。还有二弟妹呢,去让人把她叫过来,看看她怎么教的孩子……”

    侯夫人跪在地上一番唱念做打,将撒泼进行到极致,而季萦则在一旁捂着脸,眼里掉泪,一副羸弱受欺的样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原本季萦是打算将被季漪打了的事压下来的,可谁知道她药还没上完呢,就被又受了妾室小莲的气,来找她诉苦的侯夫人撞了个正着。

    见着季萦浑身是伤的狼狈样,本就窝了一肚子气的侯夫人可算是找到了宣泄口,当下就不管不顾的拖着季萦来找老夫人喊冤来了。

    而季萦被迫顶着一张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脸一路到了这熙和堂,可谓是里子面子全丢光了,要是这次不让季漪好看,她又怎么能甘心,因而在配合侯夫人时,她干脆又利落,将一个受欺的苦女子形象表现了个十足。

    老夫人在看到季萦肿胀的一张脸时,也是吃了一惊,后来得知是被季漪打了后,又皱紧了眉头,不过她了解自己的孙女,便是有些娇气任性,也不会随便对人动手的,除非她已经是气急了。

    因而,老夫人还是稳坐在软榻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母女一番作态,直到侯夫人一个人的独角戏唱的差不多了,才掀了掀眼皮,“你是说,漪姐儿打了萦姐儿,还是冲去萦姐儿院子里打的?”

    “不是漪姐儿还有谁,整个一个蛮人,冲进院子就让人把萦姐儿院子里的人绑了,然后就动手打我们的萦姐儿,可怜我们娇弱的萦姐儿哦,又哪里是漪姐儿的那从小野惯的对手,差点没被她打死啊……”

    “住嘴,”

    老夫人听不得别人说季漪半点不是,而侯夫人一口一个满人,野孩子,听得老夫人青了脸,直接喝止了她,随后又眼睛一扫看向季萦,

    “萦姐儿,你做了什么,让你二妹妹气得冲进你院里打你。”

    “老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萦姐儿气的漪姐儿,你虽然不是萦姐儿的亲祖母,可也不带这样是非不分的……”

    侯夫人难得的脑子灵光,抓住了老夫人这句问话的重点,当即又尖叫了起来。

    季萦听了老夫人的话也是心里暗骂了一声死老太婆,不过她到底不似侯夫人,半点不要形象,因而她只是又委屈的掉了一行泪,抽噎道,

    “祖母,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二妹妹怎么了,来我院里,见着我就动起手来,像中了邪似的……”

    季萦说到这里,垂下的眼里精光一闪,她笃定了那个贱人没有她伤董承的证据,不然她也不会只是冲进院子里来打她一顿了,那如今她倒是可以借着这件事好好运作一下,最好是先让那个贱人背个中邪的名声,这样等她后面准备好了,再出手时,就能将那个贱人挫骨扬灰。

    老夫人闻言看了季萦一瞬,才吩咐一旁的邓嬷嬷,“去将倾倾叫过来,”

    “不用叫了,我们来了,”出声的是已经立在门口,脸色冰寒的季源。

    季萦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看到跟在季源身后,正冷冷看着她的季漪,她轻遮脸的手,不由紧了紧,一下子碰到她快破皮的面上,又暗嘶了口气,一时间竟忘记了该怎么在季源父女面前摆什么表情了。

    季漪也没想到有她的警告,季萦还敢将这事捅出来,看来她认定自己没露马脚或者认定自己能够主宰一切了?

    那这次,该捅出季萦哪件事,才能真的让她受个教训?

    季漪暗自搓了搓手指,收回了看季萦的眼神,随着季源进了屋子。

    “二弟,你是知道了漪姐儿发狂打萦姐儿的事带漪姐儿来和萦姐儿道歉了?”

    侯夫人看到季源来了,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摆出一副教训的姿态看向季源,“二弟,也不是嫂子说你,虽说你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可这家里也不能不管啊,你要知道,弟妹只是个商女,她哪知道怎么教养闺女,这漪姐儿也快及笄了,这要一直这样一副蛮恨泼辣的样子,将来可怎么找人家……”

    “我们怎么教女就不劳大嫂费心了,我觉得我家倾倾挺好,琴棋书画,礼仪都是宫中出来的有资历的两位嬷嬷教导的,当今皇后最初进宫,她们也是教引嬷嬷之一,”

    季源原本瞥见季萦一副惨样心里正畅快呢,就听到侯夫人不着脑子的骂他的妻女,当即黑了脸,打断侯夫人,

    “还有,我家夫人温柔贤淑,慧智兰心,如今也已有诰命在身,大嫂还是慎言的好。”

    季源念着侯夫人是女流之辈,到底没有将话说得太过,只是如此也够侯夫人跳脚的了。

    “二弟,我可是为了你好,漪姐儿动不动就像个疯子似的胡乱冲进院子里打人,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什么名声,便是安乐侯府都得受拖累。”

    “大嫂还是顾好自己吧,如今萦姐儿婚事困难,大嫂可是想过为什么?或者大嫂不知道安乐侯府的名声,早在大嫂进门之时就没了”

    季源这次是真的怒了,他的宝贝闺女三番两次被骂,他可再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了。

    “还有,大嫂可问过萦姐儿,漪姐儿为何打她?”

    “当然问过了,萦姐儿不是说了吗,漪姐儿冲进门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她,像是中了邪,”

    侯夫人自然是没问过的,不过是听了季萦方才回老夫人的话,就此搬出来的,她也觉得季萦说的是真的,毕竟季萦平日就是温和大方,待季漪也好的好大姐姐形象,也是因此她为季萦讨公道讨得是理直气壮。

    季源闻言笑了笑,眼眸微眯,“是吗?可就我所知,可不是呢,大嫂还是等等吧,等大哥和元靖来了,我们再就着倾倾为什么会打萦姐儿一事好好掰扯掰扯。”

    季源早在进了熙和堂知道侯夫人闹起来的时候,就让人去请了安乐侯和季元靖过来,也因为是用了季源的名义,加上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都在府上,所以过来的极快,而安乐侯身边还跟着如今正受宠的莲姨娘。

    “二弟,你找我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安乐侯因为之前找季源缓和关系,加上莲姨娘的劝导,如今对季源已经抛开了多年的成见,态度好了很多,因此他进门也没顾得上看屋里的侯夫人和地上的季萦,先是朝老夫人行了礼,随后就看着季源笑问道。

    “自然是有事的,”

    季源回了他一笑,随后他指着地上的季萦道,

    “倾倾将萦姐儿给打了,大嫂找我要个公道,我这不是把大哥叫来,想和大哥好好说说倾倾为何打萦姐儿一事。”

    ☆、记录罪证的册子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倾倾将萦姐儿打了啊,没事,没事,姐妹间,玩笑打闹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小的时候,不也……”

    安乐侯听了季源的话不甚在意的随口回道,随后视线随着季源所指的看向了跪在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季萦,嘴里还要说的话顿时就卡了壳。

    这打得有些严重啊?

    安乐侯想到,又看了眼一旁静静立着,看着就娇小的季漪,有些无法相信,“这是倾倾打的?”

    “萦姐儿,你做了什么让倾倾这么生气?”

    安乐侯的话一出,让本因为他和季元靖来了,暂时安静了些的大厅再次热闹起来,侯夫人是第一个气不过跳起来的,她扑过去掀开了立在安乐侯身边的小莲,手也朝安乐侯挠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萦姐儿被人打了,你不追究那个打的人,倒是追究起她来了?”

    “那是你亲闺女,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我哪有什么意思,漪姐儿娇弱乖巧,要是没有缘由,会将萦姐儿打成这样?你这个泼妇,像什么样子,整天只知道动手,之前你打了小莲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安乐侯不耐烦的扯住扑上来的侯夫人,又随手把她往旁边一推,不过他也不是当真不在乎季萦的,毕竟这是他的嫡女,长女,他便是再不理事,也不会对自己的骨肉无动于衷,于是他又看了眼捂着脸,已经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季萦,再看向季漪,

    “倾倾啊,你大姐姐做啥惹你了,姐妹间不能打架的,有事要好好说啊?”

    “大姐姐做了什么,她自己清楚,”

    季漪用着小姑娘气怒的语气回答了安乐侯,毕竟她确实没有握到季萦坏事做尽的石锤证据,稍不注意的回答还可能会让她落得个污蔑长姐的名声,这样的回答,就刚刚好。

    这是什么回答?难道还真是萦姐儿惹了什么事?

    安乐侯脸不由僵了僵,念及自家这个侄女备受二弟宠爱,他也不好再继续逼问下去,便只能又将眼光投向季萦,不过还没待他发问,季源身边的管事就领着一对穿着破烂,身材佝偻的老年夫妇进来了,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盒子,

    “二老爷,东西带来了。”

    “老二,这是?”

    老夫人自从季源请了安乐侯之后,便一直在旁静待着,想看明情况,这时再见季源领进来人,不由出声问道。

    不待季源回,那对老年夫妇就自己跪在了地上,她们是真正的乡下人,平日里没见过什么大富人家,如今骤然到了侯门,自然畏惧,手脚都不安的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季源伸手接过管事手上的盒子,随后指着地上的夫妇,“这对夫妇是来寻自己卖在府中的女儿红儿的,就是萦姐儿身边的锦红。”

    锦红锦翠都不是自幼跟在季萦身边的,三年前季萦离开老夫人身边后,侯夫人自然不会再让她用老夫人安排给她的人,就让伢子领了人进来让她挑,而一众人中,她便挑出了这锦红和锦翠。

    锦红家里父母俱在的事,季萦也是清楚的,而她之所以被父母发卖,也是因为家里要给兄长凑成亲的银钱。

    季萦之所以选了锦红,是因为她从锦红身上隐隐看到了前世被抛弃的自己。

    有前世自己的影子,加上她给了锦红再生的机会,她也确信锦红没那个胆子背叛她,因此锦红在出事前,一直就备受她重用。

    只是没想到锦红这么没用,事情没办好不说,还被魏昱发现灭了口,而如今她那对该死的父母,竟然还上门来寻她了。

    季萦低着头,捂着脸的手微抖,脸色难看到狰狞,眼里也有些慌乱。

    “二弟,我们现在在说漪姐儿打了萦姐儿的事,你将这对乡巴佬领进来是想干嘛?”

    侯夫人瞪了眼眼前的夫妇,随后就像是闻到什么味似的,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又用帕子捂上了鼻,没好气的问道。

    季源闻言只是笑了笑,“大嫂不是想知道萦姐儿为何被打,我这不是在告诉大嫂?”

    “你这是什么意思?漪姐儿打人,和这对乡巴佬有什么关系?”

    “娘可还记得之前带倾倾去大佛寺上香的事?”季源没再理侯夫人,转而问起老夫人。

    “大佛寺上香?”

    “对,大佛寺上香,那日大嫂她们也去了,”

    “我和倾倾一直没说,倾倾那日在放生池差点被毒蛇咬了,若不是姜大人正巧路过,倾倾只怕已经……”

    季源说着,视线也落在了季萦身上,狠色一闪而逝。

    “你说什么?倾倾在放生池遇到了毒蛇?”

    老夫人被惊得已经站了起来,去大佛寺上香才没过多久,老夫人自然是记得清楚,联想到那日季漪膝盖的青紫,心里更是后怕,“倾倾,你遇到毒蛇的事,那日为何没告诉祖母?”

    “祖母,我……”

    季漪现在已经明白了季源的用意,不由暗赞了一声妙,果然这事爹爹来处理比她要好得多,只是面对老夫人担忧后怕的眼神,她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娘,你也别怪倾倾,是我不让她和您说的,”

    “毕竟那日倾倾在得救后,转身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似锦红的身影,这事事关重大,我自然不敢大意,只能先查着。”

    “只是没想到,这一查,才发现萦姐儿不简单啊,”

    “锦红?”

    老夫人咬着这两个字,视线也落在季萦身上,若是到了现在她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那她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萦姐儿,我记得你上次说,锦红被你放出府去探亲了,那为何他们父母却没见到锦红,还找上了门?”

    “我,我不知道,锦红之前和我告假说回去看兄长就没回来,我想着年关的缘故,才没有让人去催她回来的。”

    “还有二妹妹放生池遇蛇的事,我也不知道,锦红是头一天就被我放回去的,二妹妹会不会是看错了?”

    季萦说着,头也抬了起来,看向了季漪,“二妹妹,你就是误会我可能让锦红去害了你,你才来院子里打我的?可我怎么会那样做,你是我妹妹啊,你在放生池出了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季萦捂着脸,眼里含着泪,模样越发可怜,似乎在印证她真的是受了冤枉,平白遭了不信任自己的妹妹一顿毒打,侯夫人原本还因为季源的话有些犹疑,季萦是不是因为听了自己的抱怨,当真朝季漪那死丫头下了手,如今看了季萦的反应,又放下心来,没了顾虑的她,此时再次恢复了底气走过来扶起季萦,

    “你们什么意思,萦姐儿自幼就让着漪姐儿,懂事又听话,怎么可能让人去害漪姐儿。锦红那丫头,早就离了府,腿长她身上,她没回家,我们怎么知道她去了哪儿漪姐儿看到那人像锦红,怎么没把人抓住,捉贼捉赃,二弟,你不会不知道吧?”

    “大嫂说的是,捉贼捉赃,我自然是知道的,”

    季源神色平静的回了声,对季萦狡辩的反应没有半点意外,不过下一刻他就打开了手上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本小册子,

    “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个,我也宁愿相信,漪姐儿看错了人,放生池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了。”

    季源手上的册子,只有巴掌大,是用针线缝制成的,上面的墨点明显,很显然写册子的人识字但书写并不太好。

    大厅的人都莫名的看着季源手上的册子,安乐侯最先问道,“二弟,你手上的是什么?”

    “这是锦红屋子里搜出来的,她平日里帮着萦姐儿做了哪些事的记录,萦姐儿也别说这是二叔随意编册的,毕竟现在锦红的屋子里,应该还有不少她练字的字迹才是。”

    锦红跟着季萦之前,只在乡下私塾先生那里偷学了些字,跟了季萦以后,季萦又怎么能容忍自家的贴身大丫鬟不识字,便让她跟着她一起学了些字,锦红用功,短短一年下来,她字已经很少有不会认的了,只是写还是有些问题,经常会私下练字,这事,在季萦院子里不是秘密,季萦还曾经用这事骂过锦翠,不如锦红上进。

    只是任季萦也没想到,锦红会将她交给她办的一些见不得人的秘事,用册子记录下来。

    “十月二十日,静宁伯府姑娘竟然自尽了,希望她不要怪罪我,我也只是听命大姑娘的,才将她私奔的地点放出去,也不知姑娘想做什么,撺掇了她们私奔,又放出消息去将人捉回来。”

    “十一月二十九日,今日姑娘让我去报官,将那倒卖私盐的抓了起来,可姑娘又费尽心力的将人救了回来,还加以重用了,若被那人知道,我是告密的,我又该怎么办?”

    “十二月十二日,今日听姑娘吩咐的将孟姑娘的画作毁了,陷害给了曹姑娘……”

    ……

    “今日,姑娘让我去郊外找那张混子,明日去大佛寺拦堵二姑娘,我身上又要背负一条人命了,也不知我死后会不会下地狱,也不知二姑娘哪里招惹了大姑娘,让大姑娘一定要将之除而后快。”

    季源将册子上的记录一条一条的咬牙念出来,念到最后,屋子里众人的脸色越来越沉,便是一直帮着季萦的侯夫人这时都松开了扶着季萦的手,愣在了原地,似乎不能消化自己闺女如此可怕,竟暗地里做出了这么多恶事的事实。

    而季萦脸上的血色也是随着册子上的信息一条条念出来尽数褪了去,她脸色惨白,只见青紫,睁大的是双目充血的红,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只剩了一个声音,完了,完了!

    ☆、处置

    季萦自重生以后,防心很重,便是最信任锦红,也没有将手上筹谋的事尽数让锦红知道,让她去办的事,很多时候也只是许多计划中的一环,因而这本册子,并没有将季萦这些年来做的所有事都记录下来,不过也足够所有人颠倒对这个平日里温婉的侯府大小姐认知了。

    季漪也是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季萦为何在短短时间内,从一个闺阁弱女子,手握钱财和势力,还能缜密的来算计二房一家了,她当真将自己拥有的先机发挥到了极致,也不要脸,恶毒到了极致,这样的人,一旦她得了权,为了后,那二房的命运,可想而知……

    季漪想着,双手不由紧了紧,再望向季萦时,双眸划过冷意,不论如何,她都要阻止那既定历史的发生。

    “啪”

    一巴掌再次煽向了季萦,不过这次动手的不是季漪,而是老夫人,

    “孽障,倾倾到底哪里惹了你,你要这么歹毒的害她,”

    “老大,这事你必须得给倾倾一个交代,还有这个孽障,再不进行管教,迟早会危害到侯府……”

    老夫人杵着手杖的手隐隐发抖,胸口也因为气急,起伏不定,半响她才冷静了些,扭头看向安乐侯沉声道。

    对她来说,季萦在外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恶事,虽然让她震惊,可真正让她动怒的,却还是她将手伸向了季漪,她的宝贝孙女,这是她的底线。

    老夫人气怒的一巴掌可谓是用尽了全力,季萦被这一巴掌煽得连退了几步,眼冒金花,本就火辣辣疼的脸此时更是钝痛袭来,然而她却半点不敢有反应,只能捂着脸呆立在原地,垂着的眼里,含着恨,又含着急和怕。

    “二弟,这,这是不是有误会,萦姐儿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安乐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一直不管事,只知玩乐,对家里两个儿女却也不是半点不过问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温婉孝顺的女儿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

    “大哥这话,是觉得我陷害她了?”

    季源笑了笑,目光有些凉,随后又从盒子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票据,

    “这是萦姐儿用了侯府公印和城南杜家借的印子钱票据,我粗粗算了算,连本带利加起来,数目已经达数十万,大哥还是尽早处理掉这事,不然到时只怕侯府都难保了……”

    还得多亏了锦红屋子里那本册子,若不是它,他又怎么能知道原来他的好侄女如此知人善用,那个盐商贩子已经成了她的大掌柜。

    “印子钱?”

    季源这话一出,不止是安乐侯一声惊呼,便是一旁站立默不作声的季元靖都忍不住抬起了头,看了眼季源手中的东西,又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季萦,随后又低下头去,手指微捻。

    而侯夫人则直接捂上了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双目微睁,眸里带了明显的慌乱。

    安乐侯快步上了前,夺过季源手上的票据就一张张翻看起来,尤其看到最后还有几张盖了他私印的票据,安乐侯腿就是一软,人也往后倒去,还是他身后的莲姨娘及时上前扶住了他,“老爷,”

    安乐侯握着莲姨娘的手,才勉强稳住了要往后仰的身子,又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缓过来了,大步上前将手上的票据甩向她,指着她的手不住发抖,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

    “孽女,你借这么多钱来做了什么?还有侯府的大印你哪来的,竟然还把我的私印也拿了去,你是想害死我和侯府啊?”

    数十万,饶是季漪也没想到季萦会借了数目如此之巨的印子钱,还拿了侯府的印鉴,若不想侯府因此出事,这笔钱势必得尽快补上。

    可老侯爷过世这么多年,侯夫人又一贯喜欢奢侈之风,这些年来,侯府一直吃着祖产,早就成了一个空壳子,数十万,侯府便是卖尽祖产也未必能拿得出来。

    而这笔钱,必然已经被季萦拿去囤了粮,那……

    想到这里,季漪目光微动,又看了眼被踹倒在地的季萦。

    季萦被踹倒在地上,腹部一阵剧痛,差点没缓过气,半响,她才艰难的动了动,这一动,她全身都被撕扯般痛,她眼里更恨,突然,她又趴在地上痴痴的笑了起来,“呵呵,几十万两银钱罢了,就值得父亲这般待我?”

    “母亲,您不是说出了事有您吗?现在您倒是帮帮我啊?”季萦轻咳一声,随后撑起身,人坐在地上,眼睛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被她直直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她放下手,撇开头,“我,我当初也不知道你借了这么多钱啊。”

    季萦最开始也没想借印子钱,她想借着先机,趁灾荒之际牟利,可手中银钱到底是少,她又不甘心小打小闹。

    于是便将目光盯向了马上要回京的二房,可惜她辛苦设计的计谋到底还是因为季漪的醒来破灭了,侯夫人这时也在为季元靖的即将入仕愁钱。

    季萦看着成日在她面前念叨钱财的侯夫人,心念一转,便将主意动到了借印子钱上,她打算的好,只要她能接上印子钱的利钱,是不会被人发现的,等到了旱灾,时疫到来,她还何愁赌不上这个缺口,且最关键的是,那会儿,杜府还不定能存在……

    于是,她说服了侯夫人,从她那里弄来了印鉴,随后就让人去找了城南杜员外。

    后来因为老夫人查府中的帐,季萦的银钱都压在了那些粮上,那会儿也不是散粮的好时机,不得已她又拿安乐侯的私印去借了一笔。

    而那会儿侯夫人也是知道她借印子钱一事的,甚至还支持,表示只要她能在之后弄来钱财之后又填上就行,安乐侯的私印都是她去帮忙偷来的,可如今出了事,侯夫人却自己躲了。

    季萦见侯夫人如此反应也只是轻笑了声,她半点不意外自己这个母亲在出事后会有这样的态度,毕竟上辈子她还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拉出来挡过箭不是,这个自私恶毒的女人,在最后关头,想到的永远都是她自己罢了,可偏偏平日还总爱摆出一副多爱她的样子,真是恶心。

    不过这次,她却是不打算再放过她了,既然她做的事都被发现了,依着老东西的性子,不可能放过她,那她怎么能不让她也一起去尝尝,那孤独,暗无天日的日子。

    季萦想着,双目一恨,又看向安乐侯嘴角轻扯,

    “父亲,借印子钱这事,你还是问问母亲比较好,毕竟侯府大印和您的私印又岂是我能拿到的。”

    “至于银钱去了哪里?”

    季萦抚着破裂开的嘴角,又尖声笑了笑,“你以为这些年来,侯府被你挥霍得还剩了多少?您一日一个花魁的换着,一掷千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侯府早就被你挥霍一空了?您这些日子来用的,正是这印子钱啊?”

    “你什么意思?”

    安乐侯被季萦恨得发红的双眼看得又是一气,他恶狠狠的问道,又看向侯夫人,却见侯夫人躲闪的目光,不由一阵火大,“她说的什么意思?是你让她去借印子钱的?”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不错啊,就是母亲让我去借印子钱的啊,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供你一掷千金?母亲啊,她还真的是很爱您呢,父亲。”

    侯夫人原本还因为安乐侯的怒吼声缩了缩脖子,此时听到季萦说的,又不由梗了梗脖子,硬气道,

    “是,没错,是我让萦姐儿去借的印子钱,那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啊,你惹了祸,进了牢房,我也想着多凑点钱财能够为你找找出路啊。还有这些年来,我们祖产都用得差不多了,不借印子钱,又哪里够你花的。”

    “够了,借印子钱是很光荣的事?之前李家借印子钱被发配的事都忘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的打断了侯夫人的话,“老大,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尽快将印子钱给我去还掉,那城南杜家,可不是好惹的。至于萦姐儿做的这些事,”

    老夫人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一直立在大厅默不吭声的季元靖,“元靖,你父亲不管事,你是这侯府未来的当家人,对于这般危害侯府,容不得手足的人,应该怎么处置,你拿主意,无论是怎样的处理方式,祖母和你二叔都没意见。”

    老夫人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季元靖,尤其是季萦,这一刻,她一直怨毒的目光里终于含了一丝别样的忐忑和期冀,她终究还是有些在乎的,在乎这个家里,有没有真正的愿意护着她的人。

    她下意识的忘记了,她上辈子被发配庄子之时,这个兄长,正在借酒浇愁,等他救她出来,已经时隔几载,甚至一贯多疑的她,也避开了去想,她的兄长,在上辈子她的命运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而季元靖听后,他原本垂着的眼眸微深了深,随后抬头时已经是一片沉痛,他人上前两步,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是元靖失责,没有注意到大妹妹,竟让她犯出如此大错,至于怎么处置大妹妹,还是祖母和二叔做主,靖绝无怨言,只盼祖母和二叔能,”

    季元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忍,却还是闭了闭眼说出最后他想说出的话,“能留大妹妹一命。”

    “大哥,”

    季萦闻言唇抖了抖,失声朝他叫了一声,她眼框发红,这一刻,才是她最为难受崩溃的一刻,原来在大哥眼里,她已经罪大至死了?还将她扔给了那个老太婆处置,被人抛弃背叛的感受再次袭向她。

    不,她不甘心!

    季萦目露的恨意汹涌,可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她不能这样认命,她不会就这样败了的,魏昱还需要她,就算是大哥,也不会不对她知道先机感兴趣,他们都不会就这样任她被处置了,她应该相信大哥。

    季萦这样想着,又拽了拽已经被她抓得皱巴不堪的衣角,垂下了头。

    季元靖听到季萦叫了他,也没回头,甚至都没扔一个眼神给她,只是头低垂着静静的跪在那里,似乎在为她这个妹妹犯的错忏悔,也为她犯的错感到羞愧。

    “好,既然元靖你这样说,那祖母就为你做主了,”老夫人盯着眼前低垂脑袋的季元靖,默了一瞬回道。

    “既然侯府大小姐的生活不能让萦姐儿你懂的姐妹亲情,心善为何,那就去家庙修修心,还有老大媳妇,也一起去。”

    “我也要去家庙,凭什么?”

    老夫人的处置一说出来,还不待季萦有反应,侯夫人是第一个闹起来的,不过她下一刻就住了嘴,因为安乐侯一巴掌将她甩到了地上,

    “凭什么,就凭你这个毒妇带坏闺女,教女不严,我没将你休了,都是念在元靖的份上,”

    “母亲,就照你说的,让这两母女,去家庙好好反省反省。”

    安乐侯现在因为背了几十万的巨债,心里直窜火,说完就甩袖出去吩咐人拖侯夫人和季萦去家庙了。

    ☆、挑拨

    安乐侯这次难得的主了一次事,且动作迅速,侯夫人和季萦被以侯夫人重病需静养清修,季萦尽孝跟随伺候为名,由季元靖亲自护送,连夜去了家庙。

    原本侯夫人还不死心的想闹,却被安乐侯命亲卫直接打晕拖上了马车,倒是季萦,在之后一直就很平静,似已经认了命一般,也没做什么辩解挣扎,安安静静的上了去家庙的马车。

    安乐侯府骤然缺了执掌中馈的女主人,加上原本协理管家的大小姐也离开去了家庙,侯府又大半都是侯夫人和季萦培植起来的亲信,侯府很是乱了一段时间,不是出现奴才打架的事情,就是厨房采买,账房银钱短缺闹出问题。

    安乐侯整天忙着筹措银钱消印子钱的帐,弄得焦头烂额,在侯府接连闹出事来后,他直接抱着侯府的账本求到了老夫人这里。

    老夫人在得知了大房对二房心存的觊觎后,就存了满腔怒意,恨不得直接和大房断绝了关系才好,可因着老侯爷死前为牵制她,逼她在宗族面前立下的她有生之年侯府绝不分家的誓言和字据,分家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季萦的事算得上大,却并不能捅出去,分家一事还得慢慢筹划才行。

    既没分家,那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事,在侯府面临着滔天大祸的关键时刻,同时也为了能彻底拔除季萦和侯夫人安插在侯府对二房虎视眈眈的钉子,哪怕老夫人再不愿,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将血吞,将管家一事接下。

    不过也仅仅只是接下了管家一事,对于大房欠下的巨债,老夫人这次却是铁了心的要大房自行处理。

    安乐侯本就因季萦的事无脸于二房,对老夫人不理会季萦欠下的巨债也只能苦着脸认了下来,加之送侯夫人二人去家庙的季元靖也没回来,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一人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筹钱之路。

    而在侯府因为季萦闹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之时,朝堂上也不平静,在大朝散去后,锦衣司指挥使寇淮就单独面见了成厉帝,呈上了他连日来追查的结果。

    寇淮此人,一向就是皇帝的一把刀,他说的话,比姜谌允说的还更让成厉帝信任,可以说成厉帝会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不信任姜家,乃至救了他命的姜谌允,却不会不信任寇淮所说。

    于是,在寇淮离开御书房不久,成厉帝杖毙了两名近侍之后,孟贵妃和二皇子便遭到了先后禁足,其中孟贵妃宫内以及二皇子身边的人几近全数杖毙。

    很快,如今得势的孟次辅也在应召入宫,跪于御书房一整日后停职在家了,他的职务也暂时移交给了姜谌允,在这朝中正缺人之际,还能被如此处置,也可以想象成厉帝此番的雷霆之怒了。

    而在这之后没两天,朝廷就颁发了将春闱推迟两月的旨意。这个消息,对所有考生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天冷得墨都可以结冰,温书习文很成问题,加上京郊外处处大雪封路,还有许多赶考的学子并没有赶到,甚至还有学子直接冻死在半道上的。

    对二房和董承而言,也可谓是在遭遇了一串糟心事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董承是在侯府住的期间伤到的,且受伤的原因还和二房沾了关系,二房不是不愧疚的,毕竟十年寒窗苦读,也就为了恩考那几日,如今得知董承还有机会,二房的心也算是落下来大半。

    董承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喜不自胜,渐渐从手伤会错过恩考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开始一面养伤,一面温书的日子。

    书房内,季漪算着桌上堆叠成山的账目,眉头紧皱成一团小山了。她是在第一时间知道老夫人接下了管家一事的,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说是她接手了管家一事,不如说这事直接落在了二房头上,而二夫人这些日子来也看出季漪在看账一事上有些薄弱,想多历练历练她,便直接将清算侯府多年账目一事移交到了她手中。

    侯夫人不善经营,多年来都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如此账目便乱作了一团,更让季漪头痛的是,自季萦协理管家后,不仅没帮着整理账目,反而让这侯府的帐更乱了,数目大笔大笔的对不上。

    “姑娘,世子过来了,”锦玉悄声进来,朝埋在账本中埋头苦算的季漪禀告道。

    “嗯?大哥来了?”季漪拨算珠的手微顿,头也抬了起来。

    “是,现在在大厅那边等您,”

    季家家庙在城西郊外一座老庙里,是早年季氏族人为宗族中犯错妇人专门修建的,不过到了如今安乐侯这一代,族中已经鲜少有人再送犯错妇人过去了,除非是当真侵犯了宗族利益的,而季萦她们被送往家庙,宗族那边也不能不打招呼,因而季元靖那晚送季萦母女去家庙后,没有第二日就赶回来,还去了各个族老那边一趟,在得知春闱延时之后,也没回府,还直接从宗族那边去了他就读的学院见了恩师,会了同窗,一直到昨日傍晚才赶回来。

    经过那日从老夫人那里得知了宗族长老因老侯爷都偏向大房后,对于季元靖和宗族的联系季漪不感兴趣,至于他去走亲访友,更是不在意,只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注意。

    给季源印子钱票证的沈佑死了,就在季萦被送去家庙的当晚,而原本属于季萦私有的产业,也在一夜之间换了主人,至于她囤的粮,还有她曾经招揽到的人,也是突然消失不见,只除了侯府库房还留着的一些碳,粮还留着她曾经做过一番准备的痕迹。

    季漪双眸微凝了凝,随后人也起了身,往外走去。

    “大哥过来是有何事?”季漪进了大厅,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端着茶盏正出神的季元靖。

    “二妹妹,”

    季元靖听到季漪的声音,才回过神放下了手中并没有动的茶,抬起了头,他脸色有些憔悴,眼下青影可见,他看着季漪勉强的笑了笑,随后又沉默了瞬才道,“大哥是来和你道歉的,你大姐姐她,迷了心窍……”

    “大哥又是想来让我原谅大姐姐?”

    “就如同几岁时,大姐姐让我误吃了花生屑差点死去那般,大哥这次也要全力承担?”

    季漪施步落座在季元靖对面的位子,手随意掀了掀滚热的茶盏,慢悠悠的开了口。

    她根本不想听季元靖那些虚假的话,她觉得有些烦,或许是久于宫中的缘故,对于别人的真情或假意,季漪总能很快的感觉出来。

    季元靖自之前从书院回来后,就一直在家没怎么出去,但便是住在一处,他也经常让人送来礼物刷存在感,彰显他的兄妹之情,却从没踏入过她的院子,如今他站在这儿,她几乎不想,都清楚了他的目的,可前世她已经应付过太多类似的虚伪,这辈子她只想活得自在些,连做戏的笑脸都不想给。

    季元靖似乎半点不意外季漪的反应,他只垂眸苦笑了下,又继续自顾自的道,

    “大哥知道你生气,大哥也没料到萦姐儿会如此,也是大哥不好,近来专于学业,竟没注意到这些,也让二妹妹你受苦了,今后……”

    “大哥还是别再轻易给人许诺了,”

    还不等季元靖说完,季漪又打断了他,唇勾了勾,眼带讽刺的看着他,“五岁那年,大哥让我原谅大姐姐,许诺我,会护我一辈子,可你看,如今回京不过短短数月,我已三番四次陷入险境,可见大哥许诺的,也并不能做到。”

    她不是小季漪,更不是真正的只有十三四的小姑娘,会受人哄骗,她也烦透了和人虚与委蛇,何况她也为小季漪不值,对这个大哥,小季漪是真的喜欢至极的,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哪怕远在江南,也无时无刻的不在念着这个大哥,不然季源又怎么会对这个侄子重视至极,可对季元靖来说,小季漪却只是他刷存在的工具,所有的关心也不过浮于表面罢了。

    季漪的话,让季元靖再次陷入了沉默,而他看着季漪的目光中,也透露出了一抹审视。

    季漪在家的缘故,穿着较随意,一身月白短袄,露出细腰一截,发髻随意绾了绾,略松散,因忙于账目的缘故,有两缕细发顺垂于耳边,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慵懒中又透着一股媚与捉摸不透。

    这个妹妹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季元靖不由又想到和季萦分别时,季萦满脸怨恨说出的信息,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季萦怨恨,想借他手为她报仇才编出的瞎话,如今,他却是有些信了。

    季元靖回过神,垂下眼,又轻叹一声,“原来二妹妹都还记得,我还以为,因为分隔多年,二妹妹已经将这些都忘了,毕竟二妹妹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整日跟在我身侧,一声一声的唤我大哥了。”

    “人长大了,自然不像从前了,大哥不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说起来这还是自我回来后,大哥第一次踏入我的院子呢,”

    季漪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移开眼,话锋一转,“大哥该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何况我觉得如今大姐姐所犯的错,已经不单单是她要害我的事,而是她要将整个侯府推入险境。”

    季元靖闻言脸色微僵,眼眸也随之暗了暗,显然对于季萦的做法,他心里也有不快,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带了无奈的苦笑。

    季漪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自然将他一闪即逝的表情看在眼中,季漪不由勾了勾唇,她不知道季元靖和季萦是否真的兄妹情深,不过人都是自私的,能够稍微挑拨下,她也是很高兴的,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漪对于季元靖这样的伪君子半点不想接触,三言两语送客后,也没了回去继续看账本的心情,正巧这时表姐董筠过来,邀她一块出门去书店替董承买书,想到这些日子来,她忙着整理账本,帮着董氏打理府上,董筠来找她时,她总在忙,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换了一身衣裳就随董筠出了门。

    ☆、被盗

    “侯爷,您回来了?”

    安乐侯这些天来侯府能变卖的都想办法变卖了,连他平日里交好的一些狐朋狗友,都拉下脸面去借了一遍,可凑出来的钱还不够还印子钱一小半的,心头不可谓不烦闷。

    回了府上,也没回那空荡荡的正房,直接来了莲姨娘这处,这是他如今在府中最常待的地方了,莲姨娘也贴心,他一进院,人就迎了上去,一面又唤人泡来了热茶,准备好热水为他擦脸,又接过他落着雪的大氅让小丫头拿去烘烤。

    天冷,便是洗好的小衣不一会儿就会被冻成冰渣子,好在之前府里囤了不少炭火,在如今侯府节衣缩食的光景,炭火还是不缺的,加之侯夫人季萦都去了家庙,也没人为难莲姨娘了,炭火都是够够的,屋子里也是一片暖意。

    安乐候洗完脸,才打起了点精神,因为莲姨娘服侍周到的缘故,脸色也柔和下来,只是嘴角却是怎么也牵不起来了,没法子,这算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事了,他怎么笑得出来,想到一个不当心安乐候府就要面临灭顶之灾,安乐候不由又是一声重叹。

    莲姨娘从安乐候手中接过帕子,又接了茶盏过来递给安乐候,听他叹气,便开口问道,“侯爷可是还在为银钱烦心?”

    “哎,”

    安乐候接过茶,却是没喝,面上又浮出一丝苦色,看着一旁对他露出担忧神色的莲姨娘,声音还是柔了下来,“可不是吗,几日下来,侯爷我算是跑断了腿,能借的都借了,还是远远不够,这要是欠的一般人的钱财,也不急,左右侯府还有产业,迟早能还上的,可那印子钱,一日不还,就似在侯府头上悬了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刀就落了下来,这侯府,可就完了啊。”

    “这,”莲姨娘听得也是面色一急,“那老夫人那里侯爷可问过有何法子?”

    “母亲能有什么法子,”听到莲姨娘提起老夫人,安乐候神色又是一黯,“我厚着脸让母亲拖着重病的身子重新帮我管理侯府已是对不住她了,哪还能再拿这事去惹她烦心,何况这是萦姐儿惹出的事,本就该我这个做父亲的解决的。”

    安乐候没有说的是,出了季萦害过二房唯一嫡女,老夫人的心尖肉一事,老夫人和二房没有借着这事和大房决裂都已经是拖了当日父亲逼老夫人立下誓言的福,若是这时候再把二房和老夫人惹急了,只怕后果比这还不上的印子钱更让他承受不起。

    “这可如何是好,”莲姨娘捏了捏手,脸上也泛起一缕忧色,她长得小巧,平时就温温柔柔的样子,此时美人锁眉,便是个男人都很难不为之动容。

    至少安乐侯见着,就很是感动,似乎这一辈子的放纵,终于等到让他想安定下来的那么一个人,其实,安乐侯对侯夫人最开始,不是没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违抗自己的父亲,还能如她愿将两人的私情公之于众,只是侯夫人娶进门后,和当初在他面前那个温柔解意的女人相差太大了,势利,虚荣,斤斤计较,后来还直接成了一个泼妇的样子。

    所以,这男人啊,从来最喜欢的就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还贯爱为自己的风流无状找借口,不管怎么说,此时的安乐侯见着莲姨娘,就像是重新遇到了爱情,心里的烦躁似乎一下子就得到了平息似的,他想着,只要莲姨娘一直在他的身边,便是遇到些困难,那又有什么呢。

    他随手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伸手揽过莲姨娘,声音是他从没有过的温柔,“没事,别担心,我会有法子的。”

    “可妾看着侯爷每次奔波辛苦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啊,”

    莲姨娘顺从的倒在安乐侯怀里,随后又扭头看着他,有些犹豫,“世子也回来了,要不问问他可有什么法子?”

    “他能有什么法子,就别打扰他温书了,虽说恩考推后了一段时日,可也等不了多久了,侯爷我如今啊,就盼着他能够给我中个状元回来,也不枉我这些日子的辛苦了。”

    安乐侯想也不想的回到,他是很重视这季元靖个儿子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儿子多次容忍侯夫人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打算要和季元靖商量商量这事,可昨夜看着季元靖明显疲惫的神色,就彻底打消了念头。

    “侯爷不问问,怎么知道呢,世子在外学习多年,总认识些好友,妾没读多少书,可也知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准世子和那些好友就有法子呢,且大小姐借了这么大的数目,如今也不知道花哪里了,说不准世子能问出来些呢?”

    莲姨娘细声细语的,安乐侯听着仔细一想,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他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我去问问元靖。”

    他是个急性子,决定下来的事,就坐不住了,留下一句晚点儿再过来就离开去找季元靖了,留下莲姨娘站在原地,看着安乐侯离开的背影神色不明。

    就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进了门,将手上捏着的一张字条递过来,

    “姨娘,大姑娘方才让人传来的。”

    莲姨娘盯着到了眼前的字条,过了一瞬才随时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随后就揉了字条,嘴角微扯,声音细细,似是嘲讽,“都进了家庙了,还不知道消停呢。”

    “先盯着二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来回禀我。”

    ——

    安乐侯离开莲姨娘处,就直奔了季元靖那里,到了书房,见季元靖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忽然又有些犹豫了,

    季元靖却是知道他的愁虑,作为一个自来就会为父分忧的孝顺儿子,季元靖放下了书 ,主动开口道,“父亲来可是为了印子钱一事?父亲不必担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会尽快处理好这事。”

    “元靖,你有法子啊?那可太好了,太好了。”

    季元靖说的是处理好,而不是尽快凑到这一大笔钱财,这当中是有区别的,不过安乐侯是没有听出来的,他只是看到季元靖那副笃定的神色,加上这个优秀的儿子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他就以为季元靖有法子能凑到那笔钱财,连日来压在心里的大石瞬间没了似的,让他喜不自胜,果然还是小莲聪慧,提醒他来找元靖商量商量。

    这时候他有些后悔该早点和季元靖商量的,这段时间都快把他腿跑断了,嘴皮子都上火了,心里又有些怪季元靖,既然早有法子,怎么不早告诉他,真是不知道他老父亲的辛苦。不过这话他到底只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来。

    心头烦心事解决了,他现在又开始惦念莲姨娘的温柔乡,在季元靖这里就待不下去了,也不问他到底有什么法子,找谁筹钱,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书房,又回去找莲姨娘去了。

    他都想好了,这次要好好歇歇,非得在莲姨娘院子待个三天好好慰劳下自己这连日来的辛苦。

    安乐侯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季元靖始终淡然,不过在他走后,却是没有再看书了,而是去换了身衣裳,出了门。

    ——

    三皇子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院子里偶尔还能听到一声声闷哼声,以及小丫头们求饶的声音,而府里的一间间房门都是打开的,有亲卫进进出出,不论是主子房中还是下人房,都无一例外,见那一间间屋子里,衣裳,首饰,书籍,字画都被翻了个遍,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殿下,府中都搜遍了,发现的可疑的人也一一处置了,可,都没瞧见一副画。”

    管家低着头回禀道,脸上泛着一丝愁色,三皇子府的书房一向是重地,一直就有人看守着,平日里,除了洒扫的丫头,便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谁能想到就这样还能丢了东西呢。

    也不知具体丢的是什么画,只知道包着包着金边,贴着玉片,想来就很贵重了,不然也不会让殿下如此震怒,府里都被翻了个遍,就为了找出它来,不过这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这府中出的问题挺多,钉子也不是一般的多。

    想到这里,管家略圆的白脸上都冒出了细汗,这都是他的责任啊,谁让府中现在还没有正经的女主人呢。

    魏昱背身朝他站着,浑身冒着低气压,他如玉的面上似拢了一层寒冰,罩在阴影下,极为沉冷,鼻尖微缩,唇紧紧抿着,显然是急怒了,声音也沉沉,“不用找了,再加派一批人手过来,这次看守书房的,每人去刑房领五十鞭。”

    书房被盗,还是在看守及严,他还待在府中的情况,偏偏什么都没丢,唯独就丢了她的画像,他都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这挑衅,他收了,画像自然是找不回来了,但能利用这事,清一清府中的钉子,说来他还要谢谢他了。

    “是,”管家忙点头应是,他擦了擦汗,就打算退出去。

    就这时,又有亲卫进来,他手上拿着一份黑金色帖子,那是王府最为加急的拜帖,可很奇怪,这送拜帖的人,却并没有来,“殿下,有一封拜帖。”

    魏烨转过身,扫了眼拜帖,就吩咐管家,“备马车,本王要出去一趟。

    ☆、算计

    原本太子,二皇子相继出事,魏昱就打算低调一阵的,这一段时日,他也是除了去宫里给太子,二皇子求情意外,就一直闭门不出,停止了一切交友,访客。

    如今,他选择出门,却是因了那张黑金色的帖子了,在外人看来,那只是王府的一张高级拜帖,可却没人知道,那张帖子和其他帖子是不同的,那是他亲自交给季元靖的,算是他给季元靖到王府的通行证,也是他对季元靖的重视,在笼络人这一块,魏昱做的一向很好。

    但平日里,为了隐蔽自己,他和季元靖鲜少见面,季元靖也从未用过这么一份拜帖,而对于如今季元靖的求见,他也已经等了数日了。

    “王爷,”

    吉瑞酒楼雅间,季元靖早早的就等着了,茶刚让人换了壶热的,见到魏昱那辆尤为低调的马车停在后院,季元靖就起了身,在门口等着,见到魏昱后他躬身行了礼,神情温和,却也不卑不吭,君子之姿,一向就受贵人们喜欢,魏昱惜才,更是如此。

    “元靖不必多礼,”

    魏昱虚扶了他一下,“找本王可是有事?”

    季元靖直起身,转头带上了门,给魏昱斟好了茶,这才放下茶壶低声道,“元靖打算拜孟次辅为座师。”

    “噢?”

    魏昱闻言,眼眸闪了闪,看了他一眼,端起他倒的茶,也没喝,“之前不是说好了,此事暂缓?”

    “是元靖家中的缘故,”

    季元靖面露难色,似是有些羞耻谈起此事,“家妹胡闹,掌家不利,竟找杜员外借了一大笔印子钱,如今这事已经被孟次辅知晓,安乐侯府即将大难临头,故学生不得不将计就计。”

    杜家和孟家是姻亲关系,实际,杜家更是孟家黑色地域的一把刀,私下为孟家收集以及掌控,能够为孟家所用的信息,把柄。

    季萦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借印子钱之初,孟次辅就知道了这事,不过那会儿季元靖此人,并没有落入孟次辅眼中,他想的也只是借着这事能够牵制牵制季源,从而影响影响姜家。

    真正让孟次辅对季元靖这个人在意的原因,还是因了此番季元靖受魏昱指令,给孟次辅递一条能够避开二皇子算计动乱一事败露的法子。

    也是让季元靖在入仕前卖孟家一个好,仕途好走些,但却并没有让他拜座师的打算。

    季萦的事,魏昱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甚至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此事,得知的时候,还骂了句蠢货。

    知道了季萦干的蠢事,他自然也能猜到季元靖拜孟次辅为座师已经成了定局,然而此时,他却故作不知,面露疑惑,

    “阿萦?她出了何事?”

    季元靖闻言,又低声将这事细细回禀了一番,虽说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乱扬,可此刻,季元靖却必须借着这个家丑,来显示自己的不得已,达到目的。

    毕竟先前商量好的,他假意拜座师和如今他决定拜座师,是不同的性质,虽说同样是假意,却也需要他证明自己依然忠于烨王,加上如今于烨王不同的季萦,还出了事。

    “阿萦怎么会做出这事?”

    魏昱闻言,十分震惊,他站起了身,人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似乎对这事很是头疼,许久才道,“元靖,你也是知道本王的打算的,”

    “原本给你安排好的,就是忠君路线,你要知道,如今姜家已经引起陛下的忌惮,而陛下信任的寇淮,先是得罪太子,如今又得罪了孟家,二皇子,很快就会遭到清算,给你安排的前景,可谓光明。如今你这般,倒是让本王十分为难了。”

    季元靖闻言,面露愧疚,他低下头“元靖知晓此事打乱了王爷先前的计划,不过元靖却觉得,拜孟次辅为座师,很有必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孟家,是泥腿子出生,却能迅速跃起,实力不可估,也不可小觑。”

    “何况宫内孟贵妃固宠多年,如今虽挨了训斥,但依着孟贵妃的手段,重获盛宠,是早晚的事,不得不防……”

    “嗯……”

    魏昱沉吟片刻,“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父皇那边,却也不能缺了人分忧,本王原本想着,忠臣,忠君之臣,更能为父皇信任,可如今元靖你却也提醒了本王,这忠言逆耳,父皇手下也不缺能人贤士,不过这后宫确实是虚设了,除了孟贵妃为父皇排忧解难,便再没了知心人。”

    魏昱说到这里,又转身看了眼季元靖,话锋一转道,“阿萦一事,本王十分痛心,她一向聪慧,也一向会为本王排忧解难,印子钱一事,本王相信,她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偌大一个侯府,操持并不容易。”

    “家庙孤苦,本王也实在不忍心,毕竟于本王而言,她也是本王唯一的红粉知己。”

    季元靖听他再说起季萦,面上出现一丝痛楚,显然也在心疼这个妹妹,许久他才低声回了声,“舍妹能蒙王爷垂爱,是舍妹之福,她有如今,也只能说,舍妹还缺了些福。”

    被送过家庙的人,还有什么可能嫁入皇家,可以说,季萦的梦,在她事情被揭露的那一刻,就破碎了。

    “本王不会就让她在家庙了此残生的。”魏昱摆了摆手。

    “王爷的意思是?”季元靖闻言,颇为动容的抬起了头,脸上是惊,也是喜。

    “原本本王是打算这次的春宴,向父皇求个恩旨的,这是本王答应阿萦的,可如今,”

    魏昱停了片刻,面上一片怅然,“阿萦是因家事被送家庙的,本王也无权去过问季府家事,如今要让阿萦离开孤寒的家庙,单靠本王,怕是办不到了,除非……”

    魏昱说到这里,颇为犹豫,还带着几分心疼,不舍,季元靖见状,却是眸光微闪,低头问道,“王爷可是有别的法子?”

    “有是有,不过,”

    魏昱顿了顿,他还是有些犹豫,忍不住走到窗边,他开了窗,吸了口冷气,半响才道,“阿萦之姿,便是后宫也就孟贵妃年轻时可比之一二,若是父皇见到阿萦,她的才,她的貌,无一不是贴合着父皇喜好而生,而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违逆父皇,又有谁能够议论父皇的是非,说后妃的不是。”

    ☆、血玉

    季元靖沉默了,难得的下不了决定。

    季萦的样貌,自然是好的,虽说比不得堂妹的精致倾城,但她胜在如今身段已经彻底长开,姿态玲珑,气质芳华。

    加上因着孟贵妃的强势,后宫如今美人寥寥,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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