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大半夜里, 人少车少。
世界悄摸摸地溜出那个老旧的小区, 然后她的步伐变得自在轻快起来。
走到护城河边上,站在桥顶夜风一吹,她甚至忍不住笑了一声。
世界收获满满,除了拿到了那块香味熟悉的香皂,她还把冯长河电视边上的那盆宝贝狼尾蕨也一起偷走了。
她现在兜里装着半块香皂, 抱着很沉的一大盆草,走走歇歇,但内心雀跃又得意。
回到26号别墅门口,世界拉开房门, 把大花盆吭哧吭哧搬进屋里。
然后她拍拍手环顾一圈屋子, 劲爆的鼓点音乐还在继续, 但这些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似乎走了几个,其余人歪歪斜斜地坐着靠着,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倒了。地上躺着一个人怀里抱着话筒, 一边打着呼噜,一边时不时跟着节奏哼上两声。
“——They say she needs to slow down~
The baddest thing around town——”
“哼......哼呼.....”
“——Damn your’s a sexy ******,a sexy ******——”
“......唔喔呜喔.....”
屋里一片狼藉, 桌椅都倒了, 衣服酒瓶子扔满地,连窗帘都撕破了一块。那布条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露出窗外的一角月亮。
世界摇摇头,把一个睡得酣声震天的人从沙发上推下去。
然后她把沙发罩铺铺好, 把那盆狼尾蕨搬到了沙发跟前,裹紧外套,缩在沙发上躺下了。
她把脸转向冲里,掏出那半块香皂握在手里。
嗅着熟悉的气味儿,世界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她睡得很踏实。
早上那帮人依次醒来要走,有人跟世界打了声招呼。世界迷迷糊糊的,随意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大门开开合合后,终于安静了。世界沉睡了没一会儿,又被庄重的敲门声吵醒。
没错,就是庄重。那敲门声”邦邦邦”响三下,紧接着是一个低沉男音:“您好,警察!有人么?”
“邦邦邦!”
“您好,警察! 有人在家么?”
世界一激灵翻身爬了起来。
她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假发扶正了,迈了一步,冲门口问:“谁啊?”
“警察。想对您做一些走访调查,麻烦配合我们工作,开下门。”
世界说:“奥,好。等一下,我穿好衣服。”
一边冲门口回话,世界一边往卫生间走。她印象里昨天看到,这个房子的卫生间柜子里摆了许多护肤品,其中有几盒面膜。
世界打开柜子,拿起一盒面膜,快速拆了一袋贴在脸上,然后对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回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外面阳光刺眼,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对她一点头:“您好。”
世界让开身子:“警察同志好,请进吧。”
两个警察进屋的功夫,世界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
她一回头,两个警察尴尬地站在门口和沙发之间的位置。世界赶紧说:“别客气啊警察同志,坐吧坐吧。”
一个警察清了清嗓子:“好。”
然后他俩跨过歪倒的桌椅,避开满地的酒瓶,在沙发前挺直地坐下了。
世界挠挠自己的假发:“呵呵,昨晚开了个派对,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你们别介意啊。”然后拍拍自己脸上的面膜,“这不熬夜了么,赶紧保养一下。”
一个警察开口:“请问您是这间房屋的业主么?您怎么称呼?”
世界说:“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不过是买给我的呵呵。我叫张丽,你们叫我小丽就行。”
警察边做记录边说:“好的,张丽女士。请问您认识您的邻居,住在27号楼的业主么?”
听完他的问题,世界突然一拍手:“奥,忘了忘了,我先给你们二位倒杯水去啊。”
一个警察伸手拦她:“不用忙了张女士......”
但没拦住,世界已经快步走进了厨房。
世界从地毯上捡起两只完整的玻璃杯,在厨房里左右看看,不知道哪个装置可以用来烧水。于是世界从自来水管里接了两杯水,热情地端出来。
“来,警察同志,喝水喝水。”
“张女士不用忙了,我们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走。”
“哦,哦,好。”世界把水放在二人面前,然后从地上扶起一把椅子,老老实实坐在他们对面,“警察同志,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您认识27号楼的业主么?就住在您隔壁。”
隔着面膜,世界眼珠轻轻转动一下:“哦......隔壁27号楼的啊,算不上认识,不过见过几次。”
警察握着笔问:“您能描述一下么?越具体越好。”
世界托着下巴回忆:“隔壁住的是个男的,开一辆蓝色的车。他总是大晚上出门,清早才回来。有时候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到窗外车灯一闪,就知道他又大半夜的开车出门了。”
“然后他的车不停自己家正门口,总是停在我们两家之间的位置。哦对,就是那儿......”世界指向窗外。两个警察也顺着她手指往窗外看去,一辆低调的车停在一棵大树下面——那是他们警队监视27号楼的车。
“那个位置可好了,有树荫挡着,夏天不会太晒。所以他把那个车位占了,我还挺有怨言的。有时候我早上起得早,从窗户里正好看到他开车回来,停车下车。他个头挺高的,有点瘦,天热的时候也穿的很严实。”
“大概多高?”
世界指指一个警察:“你站起来我看看。”
那个警察立刻站直了,世界认真看了看,思索着说:“比你略高点,但是比你瘦。”
警察立刻做笔记,然后抬起头来问:“他具体长什么样子,可以描述一下么?”
世界摇摇头:“没见过正脸。我说了,他总是晚上出门早上回来,作息跟我们正常人不太一样。”
“年龄呢?”
世界继续思索:“四十来岁?反正看体态不算太年轻。”
警察又问:“除了半夜出门,您记忆中他还有什么不同的习惯么?”
“别的......”世界仔细想了想,“哦对了,他似乎虐待动物。”
“虐待动物?”
“对,我们小区里有一只黑白花的流浪狗,我经常喂它,小区里其他好心人也经常喂。但有一天早上,我看到那个男的下车,在路边狠狠踹了流浪狗一脚。”
两个警察对视一下,一个小声说:“那不是他养的狗啊......是流浪狗。”
另一个一点头。
然后转过来,一个警察又问:“他开的蓝色的车是什么牌子的?牌照是多少?”
世界摇头:“就是辆轿车,其他我都没留意过了。我对车不怎么感兴趣。”
两个警察最后记录了一下,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好的,张女士,您提供的信息对我们非常有帮助。如果您以后又想起什么其他信息,或者发现隔壁房子有人出没,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一个警察递来一张名片。
世界接过,点头道好。
送他们走到门口时,又小心地问:“隔壁那人怎么了?是做什么坏事儿了?被抓了?”
警察说:“我们只是走访调查,别的不便告知。谢谢您的配合,我们要去下家了。”
世界道了声“好”,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挥手。
面膜纸在她脸上已经有些发干,被门外的风一吹,差点掉了。
世界回到屋里把门锁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跨过地上的酒瓶子,一头栽进沙发里继续睡觉。
——————
冯长河后半夜回到警局宿舍,睁眼躺到天亮。
闹钟响了,他揉揉混沌的脑袋,出门往办公室楼走。
他的头发比刚剪那会儿长长了,昨晚冲完澡他出门就走,直到在宿舍躺下时头发还湿着。
所以现在他后脑勺的头发被压得翘了起来,冯长河感受到了,伸手拨拉一下,有点扎手,他按了按那头发,按不下去也就算了。
冯长河顶着乱发来到办公室后,把昨天最后整理的档案收尾。
他把文件夹一份一份按次序摞好,然后把一叠纸竖起来在桌面上磕整齐。文件最上面是严松有的死亡病例,冯长河本来都准备去交材料了,起身的时候扫了一眼,突然心中一动,又坐下了。
他翻开文件,找到严松有死亡现场的笔录,是第一个发现严松有尸体的医护人员的口述记录。
他细细地读,终于目光定在了一行文字上——
“......严医生心梗太突然了,他死亡时手里还握着两粒胶囊。他如果及时把药服用下去,没准就能挺过来了......”
冯长河把文件一合,夹在臂弯里起身去了证物室。
证物室里光线不好,有点昏暗,桌前坐着两人值班。
冯长河撑着桌子,探头直接问一个值班的警察:“严松有死亡时手里握着的胶囊,你们收回来了么?”
值班警察立即点开电脑系统:“我查一下——”
“哦,有。当时都带回来了,存在咱们这儿呢。”
冯长河问:“有人检测过么?”
值班警察查看登记,然后摇头:“没有,当时只对严松有的衣物做了检测。衣物都经过了处理,没有指纹留下。”
冯长河说:“把胶囊拿来,我去送检。”
冯长河捏着小小的证物袋走出来。透明袋子里装着两粒软胶囊,胶囊是白色的,圆圆胖胖。冯长河脚步不停,直接把袋子递交到了检验室。
检验室里的警察他正好认识,他跟对方说。
“提取比对指纹,加急,麻烦先给检测一下。”
查指纹也快,对方一点头:“行,一会儿就出结果,报告我送你位置上去。”
冯长河道谢后,又坐回工位上。
他貌似一刻不停地继续工作,但却心绪不宁,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敲着。
跟其余忙碌的警察不同,他明明知道最终的凶手,却选择旧闭口不言,默默走着流程。倘若他真的亲手找到了可以给世界定罪的证据,那然后呢?真的能说服自己放下么?
他也不知道。
提前被剧透了结局,但是剧情依然在上演,而他是不能离场的演员。
报告还没有等来,外出走访的警察回来了,冯长河跟着来到会议室听例会。
小区的监控不出所料又被调换了,一个警员简要说明一下情况后,开始介绍对罪犯的初步画像。
“住在27号楼的嫌疑人是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高180往上,身材略瘦,通常昼伏夜出,行事低调,性格孤僻......”
冯长河一脑门的问号,忍不住打断:“等一下,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资料?”
警员回答说:“我们走访询问了27号楼的邻居,小区一些居民和小区门卫。大半都是据他邻居所言得出的。”
他看了一眼冯长河,见他皱眉不语,清了清喉咙说:“那我继续讲了。除了他的邻居,小区其他两个居民都反应,遛弯时看到27号别墅几次出入同一个女人,所以嫌疑人应该有固定女伴,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有家庭的情况。
“嫌疑人开一辆蓝色宝莱轿车,这车比较大众,牌照还不能确定。”
冯长河实在忍不住,又打断了他:“从哪里确定的嫌疑人车辆,又是邻居说的?”
警员看着他,回答:“对......冯哥,到底哪里有疑问么?”
这警员很年轻,是新提来的,他跟冯长河不熟,但知道他还挺沉默寡言的,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多问题。
冯长河咽了咽,硬是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他摆下手说:“我有点累......没事了,你继续。”
警员点了下头,拿着笔记本继续道:“邻居只说见过嫌疑人的车是蓝色轿车,后来我们查阅门卫处的登记,发现有辆蓝色宝莱车经常出入,登记的楼号都是27号,初步推断,这应该就是嫌疑人的车了。”
有人疑惑:“嫌疑人家里指纹都被清理干净了,说明他是个心很细的人,为何小区门卫会留下他的车辆记录?”
这警员说:“这点我也有所疑惑。不过嫌疑人是租的房子,的确在小区内没有车位,进出都需要登记。”
有人说:“嫌疑人的车也不一定是本人身份购买的,没准他觉得留下这个线索无关紧要,或许还能混淆我们视线呢。”
冯长河听得头疼,这时后背被拍了一下。冯长河回头,一人把检测胶囊指纹的报告给他送来了。
冯长河接过报告的同时心里一沉。他拿着那份报告,思索了很久,没有打开看。
听完例会,冯长河走出会议室,碰上了刚回来的刘铮。
刘铮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冯长河走过去,把检测报告递给了他。
刘铮接过来:“这是?”
冯长河说:“我检测了严松有死亡时手里握着的胶囊上的指纹。我昨天认真研究了他的档案,里面记录他手上有破皮伤痕,说明他死前跟嫌疑人做过一些斗争,我想他们或许对这个胶囊有过争夺。”
“严松有的办公室以及他所穿的衣物都被清理过了,但是胶囊很小,我想嫌疑人她.....她没准会忽视。”
刘铮眼睛一亮:“好啊,这你怎么还留给我看。”
冯长河淡淡地说:“你就看吧。”
刘铮赶紧把档案翻开了:“这么急的线索我可等不了。”
他目光把报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啪”地合上了。
冯长河问:“怎样?”
刘铮严肃地抬起头来:“冯哥你发现得很正确,胶囊的确没有被清理,上面有两种指纹。”
冯长河瞬间僵住了,半响,他很慢地点了下头:“......好。”
明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他心里还是有后悔一晃而过——后悔把胶囊拿去检测。
他内心很沉重地叹了口气,嘴上机械地重复说:好啊。”
刘铮表情又蔫了下来:“不过啊,胶囊上的两种指纹和我们采样的指纹都比对上了。一个是严松有本人的指纹,一个是发现他尸体的医护人员的指纹,没有未知指纹。”
“凶手,应该是带了手套。”
作者有话要说: 去迪士尼前,F给世界造身份证的时候,说张丽王丽都是最大众的姓名~世界这会儿应对警察用上了。
觉得你们多半不记得这个了,提一嘴
另外,下章还蛮精彩的哦,大型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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