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
一起失踪,难不成……
杜曼珠摇了摇头,她失魂落魄道:“不会的,”不会那么巧就遇见了的,可她再如何安慰自己,心中到底是信服不了自己的说辞,若是他们俩当真……
杜曼珠稳了稳身子:“你去外面守着,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
这边,宋芷见了前面营帐里的济宁侯,她说明了前因后果,道:“大伯父,初宁她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府的人,可现在所有的人都被派去找表哥了,她要怎么办。”
济宁侯闻言肃了面色,他想起了在五福堂见的那个小姑娘,母亲还说他们两个眉眼间生的颇有些相像,他闭了闭眼,他一定会尽全力救她的。
济宁侯拍了拍宋芷的肩:“你放心,伯父这就遣人去寻她,伯父说到做到,你也别着急,回去等着,好好歇歇,也别和你旁的姐妹说,省的她们担心。”
宋芷擦了擦泪,她相信大伯父:“嗯。”
…
山洞里。
顾初宁的目光有些疑惑,她问:“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陆远看着顾初宁,她现在浑身狼狈不堪,发髻上的钗环也歪了,嫩白如玉的脸颊却有一道红痕,上面还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顾初宁就抬手摸了摸脸颊,一手的温凉,她毫不在意道:“这是方才的野草刮的,什么事都没有,养个两天也就好了,不会留下痕迹的,”这一点她倒是确信的很。
顾初宁走上前:“我找到药草了,这味药草名唤小蓟,止血最佳,有了它你一定没事。”
“把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敷上药,”顾初宁坐到了陆远的身后。
陆远却久久没有动弹,顾初宁就道:“上次我也见过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再说了,我是小娘子,再怎么说也是我吃亏,”找到了药草,她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顾初宁也没等陆远回答,就帮他解开了衣裳。
玄色的衣袍微沾在伤口上,顾初宁皱着眉一点一点的揭开,陆远眉心的皱痕越发明显,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衣裳终于被全部解开,借着火光,顾初宁就看见一道长长的伤口,旁边还有上次留下的疤痕,血淋淋的。
顾初宁闭了闭眼睛,也不知道陆远这一身到底有多少伤痕。
陆远以为是把她吓到了,就随意起了个话头:“你是如何知道这小蓟的功效的,我受了这么多伤,竟还不如你,每次都是带着蒋大夫配的药粉,”只不过这次他以为只是狩猎,并未放在心上,这才没有带伤药。
顾初宁抿了唇:“幼时曾见过一次,”她知道陆远是怕吓到她才同她闲话。
顾初宁接着就没有说话了,而是专心致志的将小蓟揉碎,一点点敷到伤口上,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了陆远身体的紧绷,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过。
顾初宁不敢分神,又拿出帕子仔细包好,到最后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用袖子擦了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整理好以后,陆远还是有些意外,他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没想到顾初宁竟然寻到能止血的药草,他想起她走时说的话,让他等她,她竟真的成功了。
顾初宁将陆远扶到干草上躺好:“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陆远点了点头,这小蓟磨碎以后效果颇佳,流血已然变缓了许多,估计着这一晚上过去就无碍了,待明日救援到来就彻底没事了。
顾初宁忽然抬手去摸陆远的额头,她看见陆远不解的目光道:“我是看你面色红润了许多,想摸摸看你有没有发热。”
陆远的面色变的潮红,看着颇有些不正常,不过顾初宁摸后就放心了许多,陆远只是低烧,并无大碍,想来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发热。
顾初宁又将火堆燃的更旺些,她早发现陆远有些撑不住了,就道:“现在已经是大晚上了,咱们也睡吧,兴许明天一早就有人找到咱们了。”
二人收拾好便睡了起来,山洞外的半弯残月散出清亮的月光。
…
大半夜的,围场上依旧热闹不休。
程临领着一队兵马正在山下搜寻,人人手里都拿着火把,将这方圆的地方照的通亮,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丝人影。
就有人说道:“是不是寻错山坡了,”说着啐了一口:“这西山委实是太大了,谁知道到底在哪里。”
程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瞬间就老实的不敢说话了。
程临的手里也拿着一个火把,他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墨色森林,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要在这大半夜时候寻人有多困难,夜色深重,将一切痕迹都掩盖了,可越早找到,就越安全。
他们来之前已经勘探过围场,特意寻了马匹,可只找到了一匹死马,再就是大人的马了,他们自然是按照这马的方位下来寻人的,只不过运气不好,到现在还没寻到。
程临皱着眉看向远方,大人一定就在不远处,既然这马都在这里,就错不了太远的距离,只一点,西山实在太大,他们只能继续找。
程临朗声道:“走,”说着就率领人马继续找了起来。
…
济宁侯那边,他特意去求了皇上又派出一队人马来,毕竟西山狩猎乃是大事,除了皇上,旁人一兵一卒都带不进来,否则形同谋逆。
好在皇上宅心仁厚,派出了一队兵马,济宁侯亲自率兵前去找人,就算不提顾初宁与侯府的情分,和对老夫人的孝敬,单凭着顾初宁在这里走失,他也是要尽全力去找。
宋景先前打猎误了时辰,没赶上去救陆远,可没多久就听说了顾初宁失踪的消息,他一听就急红了眼,那么可爱的表妹,是万万不能遭遇不测的,他当即就表示要跟着济宁侯一起去寻顾初宁。
济宁侯见宋景这般,也想着锻炼他一番,就顺道带着陆远一起去了。
一直到天光大亮。
杜曼珠醒了以后都来不及洗漱,就唤来丫鬟问前面的情况。
丫鬟轻声回道:“姑娘,前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估计是还没寻到陆大人,”她心里是咯噔一下,虽说还没寻到陆大人,但已经知道陆大人是滚落山坡了。
这山坡如此之险,上面又有尖锐的草木石头,一晚上过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杜曼珠一下子就失了力气,她昨晚一直熬到受不住才稍稍合了一会儿眼,她实在担心陆远。
杜曼珠心里明白的很,凭陆远那般身手,绝不可能自己掉落山坡,定然是为了救顾初宁那个贱人。
她想要顾初宁死,可她也想要陆远活。
…
太阳露出了一角,从天光熹微到天光大亮。
沈慎的神色有些疲倦,他已经找了一整晚了,还没休息过,连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他身后的随侍道:“世子,您找了一晚上了,要不然靠在树上歇一会儿吧,你的身子熬不住啊。”
沈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能带的这几个随侍还是因着他的母亲是公主。
那随侍见劝不动,就换了个方式道:“世子,陆大人身手好,说不定只是在山脚下迷了路,你也不必如此着急。”
沈慎这才缓缓开口,只不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妨,我没事,咱们继续找。”
他们还不知道他要找的其实不是陆远,而是顾初宁,沈慎闭了闭眼睛,他晚一刻,她的危险就多一分。
这样冷的山间,这样冷的夜,还有这无边际的树木,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住。
其实他的心间一直有个念头,那么陡的险坡,她一个小姑娘……
不,她不会死的,他也不允许她死,她是这世间难得的色彩。
…
顾初宁觉得身上有些冷,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黑漆漆的山洞,饶是外面已经透进来许多日光,仍旧阴森。
火堆已经彻底灭了,只剩下了灰烬,再就是些微的零星火点,顾初宁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她会睡得不好,没成想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顾初宁打算起来看看,可她刚一动弹就觉得身子一阵酸痛,她轻嘶了一口气,昨天忙了一整天,又从那么高的山坡下面滑下来,饶是有陆远护着她,她也受了不轻的伤,只不过当时还不觉得,过了一晚上反倒忍不住了。
陆远听到了顾初宁的声音,也醒过来了,肩膀处虽还有些疼,但已经明显好多了,血也止住了。
顾初宁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你醒了,”她惊喜的道。
陆远已经能直起身子了,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疼吗……”
陆远的指腹微凉,摸在皮肤上有些痒,顾初宁觉得她忽然有些热,他竟然敢直接摸她的脸!
陆远这时也觉出不妥了,他咳嗽了一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等咱们出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上药,不要留下疤痕。”
实在是睡得糊涂了,他一睁眼就看见她在他眼前,他竟迷迷糊糊的将她给当做妧妧了,受了伤果然神智有些不清。
顾初宁也假装不在意,她道:“那药已经敷了一整个晚上了,我帮你换药吧。”
俩人就没有说话了,只是安静的换药,待换完药以后就彻底没事了。
顾初宁开始找闲话:“已经一整天没有用膳了,好饿,”她撑了这整整一天,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她现在就觉得脑子混沌一片,估摸着是昨晚的风吹的,纵使燃了火堆,也挡不住外面的风。
陆远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顾初宁惊讶道:“有人来了,”接着便欢喜的不得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出去看看。”
山洞外面都是半人高的荒草,顾初宁昨晚出去找药时走了不少路,外面一定留下痕迹了,她猜着便是有人看到了那痕迹才往这儿寻过来的。
顾初宁一面喊出声,一面想外面的来人估计是程临,就凭着程临对陆远的忠诚,定然是第一个寻到这里的人。
前面的荒草逐渐被拂开,露出一个石青袍子的人,纵然面色疲惫,那人依旧俊朗,不是沈慎是谁。
顾初宁惊讶道:“沈世子?”沈慎竟也会亲自来寻人?
她话音没落,就被沈慎扯到了怀里,他紧紧地抱住了她,这里忽然陷入一股极度的寂静。
顾初宁有些迷糊,沈慎怎么会抱她,她接着就反应过来了,然后推了推沈慎:“陆大人在里面,您快进去看看吧,”沈慎与陆远私交不错,他定是看见了她就知道陆远在里面,才如此欢喜。
沈慎的神色复杂,原来她竟一直和陆远在一起。
顾初宁自觉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一直以来的压力忽然松懈,她忽然觉得浑身酸涩难当,头也热的很,一时间竟晕了过去。
好在沈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顾初宁。
他将顾初宁抱在怀里,然后看了看她疲惫的面容,白皙若玉的皮肤上有条血痕,看着竟像荼蘼的花儿。
沈慎一路走到了山洞里,果然看见了陆远。
陆远则是看向了沈慎怀里抱着的顾初宁……
48.第 48 章
天光大亮, 山洞里却仍显漆黑。
陆远正倚在石头上歇息,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一面起身一面往外走,心里还在暗暗想着外面的来人是谁。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 伤口早已不流血了,他的身子一向健壮,又受过无数的大伤小伤,这样一晚过去就已经没事了。
陆远侧过头, 就看见天光大盛处立着一个怀抱姑娘的男子, 身后跟着数个随侍。
被这大亮的天光刺了眼, 陆远半垂下眼眸才看清楚,那立着的男子竟然是沈慎, 而他怀抱着的则是顾初宁……
沈慎也有些意外,他打量着陆远,陆远虽衣衫破损,面色苍白, 但依旧是如玉般的俊秀, 他缓缓开口道:“你们没事就好。”
山洞中的情况一目了然, 除了一堆熄灭了的火堆, 一块染血的大石,再就是两捆算乱的干草,凭着沈慎的聪慧, 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从那么高的山坡滑下来, 再加上那块染血的石头, 沈慎就猜出来是陆远为了保护顾初宁才受的伤,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若是他能先来一步,那么救下顾初宁的人就是他了。
陆远却没有正面回他的问题,而是拧了眉:“她……怎么了。”
沈慎看着顾初宁皎白如玉的面颊,还有那团扇一般的睫毛,道:“方才她一见我就告知了你在里面,然后就晕倒了,我猜是太累了,而且她的额头有些热,怕是着凉了。”
陆远半晌没有说话,他根本没有发现她这般状况……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是她帮忙照顾他,从未道过一句累,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还帮他出去寻药,又着了凉,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慎叹道:“外面已经要闹翻天了,咱们快些出去,也好叫那些寻了一夜的将士歇歇。”
陆远“嗯”了一声,然后走到了沈慎面前,声音无波无澜:“把她给我吧。”
沈慎却拧了眉看他:“方才我都看见了,那块石头上全是你的血,出去还要好久的路,你的伤能受得住吗?”
沈慎这话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再有一个,他也不想叫陆远抱顾初宁,怀里的顾初宁眉心微皱,看着就很不舒服的样子。
陆远还是伸手将顾初宁接了过来:“她到底是我的表妹,若是叫旁人瞧见了你抱着她,说不定会怎么想。”
沈慎就明白过来了,陆远是为着救顾初宁才掉落山坡的,由陆远救出去也是理所应当,可若是由他抱出去,那于顾初宁的名声就很不好了,他说着默不作声地打量起陆远,只见陆远神情依旧,看着并不像是对顾初宁有意的样子。
沈慎略放下了心,他一面往出走一面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无缘无故掉下来了,也幸亏有你在,若不是就不好说了,”他知道陆远的为人,就算不是顾初宁,陆远也是会救人的。
陆远就感觉怀里的人几乎没有重量,轻飘飘的,怪不得看着那么纤弱,他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沈慎在同他说话,然后回道:“表妹的马……惊了,只不过我瞧着那马的样子,似乎不简单,那马是最性情温和的老马,按理说不会如此……”
这么些年了,他南来北往的,自然了解马匹,当时那马似是癫狂了一般,更像是服了什么药。
沈慎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竟然是有人蓄意陷害,可这是为什么呢,顾初宁只不过是一个小官庶女,说句实在话,现在京里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陆远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还是要慢慢来看,两个人就都没有说话,而是往外走了。
济宁侯和宋景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沈慎打头,而陆远,抱着顾初宁一步步往外走……
宋景登时就惊呼出声:“表哥和表妹,你们俩……”
济宁侯到底年纪大,经的事也多,立时就对宋景道:“还不快把你表妹接过来,”陆远衣襟残破不堪,还带着血迹,一看就是受了伤的样子。
宋景也想明白了,立时就将顾初宁给接了过来,他看见顾初宁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带着血痕,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表妹不会破相吧,”在他心里陆远就是无所不能的,现在看着也没有大碍的样子,可是顾初宁的脸……
济宁侯上前向沈慎郑重的道了谢:“多谢沈世子来寻阿远,至于初宁,还劳烦沈世子只当看不见吧……”
沈慎当即就点了点头:“侯爷放心,这事不会再有旁人知道的。”
陆远走失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是若是叫旁人知道他们俩是一起走失的,那就没法说清楚了,纵使时下风气开放,一男一女一起待了一晚上,那么那女子的名节几乎就毁了。
济宁侯又过去看了看陆远,众人就回去了。
…
顾初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里间的烛台上燃了好几支蜡烛,透过灯罩发出透亮的光,将这屋子照的明晃晃的。
顾初宁睁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帷幔和床,想来是已经回了小院儿了。
顾初宁微转过脸就看见纪氏趴在床边,眉心皱着,一看着便是累极了的模样,她慢慢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没想到只这一个动作就累的她心慌气喘,浑身当真是酸痛难当。
顾初宁歇了好半晌,她无奈的扶了扶额,明明昨儿还没事人一样,怎的今儿就这般受不住了,她悄悄地拿起一块薄被想要给纪氏盖在身上,毕竟晚上有些凉了。
纪氏的睡眠极浅,一下子就醒过来了,她握住顾初宁的手:“初宁,你怎么样了,还觉得难受吗。”
她还记得顾初宁被送回来的时的模样,浑身狼狈不堪,尤其是脸上那道长长的血痕,她当时一看见就要晕过去了,女儿家的脸是极重要的,若是落下来疤痕可要怎么活,好在大夫来瞧过以后说没事,只需要按时敷药就可痊愈,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纪氏就转述了大夫的这番话,又道:“你的身子大夫也诊治了,只需要好好调养就好,”她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姨母当时看见你这幅模样……”她说着就流下泪来。
顾初宁的鼻头一酸,都多少年没有人这般照顾她了,她连忙说道:“姨母,初宁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一时间有些累了,西山的风大,吹的我头晕,”她是没想到,她见了沈慎就晕过去了。
顾初宁说到这里就问道:“姨母,陆表哥……怎么样了,”她默默垂下了头:“这次我从山坡上滑下来,若是没有陆表哥,初宁是定然活不下来的。”
纪氏就道:“你放心,表少爷那头老夫人特意遣了人去瞧了,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好养上半个月。”
纪氏心里也是确实感谢陆远的,她就这么一个侄女,若是没有陆远相救,初宁是活不成的,她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有事一定多帮帮陆远,还要好好致谢。
顾初宁闻言就放下了心,纪氏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别想这么多,等会儿姨母同你仔细说,”她说着就吩咐珊瑚端来补药。
纪氏看着顾初宁小口小口的服下才放了心:“大夫说了,你的肠胃一贯就若,这次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是要好好养几天的,这几天不能吃油腻的菜,喝些补药汤羹是最好的。”
顾初宁很是感动,瞬间就把补药给喝完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用膳,她也是在是饿的紧,然后道:“瑾哥儿呢,”那孩子与她相依为命,最是看重她,怎的不在这里。
纪氏叹了口气:“瑾哥儿胆小,姨母怕他知道了不能安下心读书,就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就说你在西山着了凉,现在正在睡着,打发他回去了,待他明日读书回来再同他说。”
顾初宁点了点头,这样最好,若是顾瑾看见了她现在这模样一定会哭个不停。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妥当了,纪氏又给顾初宁端来了一碗白粥:“围场上这事闹的很大,只不过侯爷只说你是迷了路,旁人不知道你和表少爷一起掉下山坡的。”
顾初宁明白济宁侯的好意,他是为了她的名节着想。
纪氏将顾初宁身上的被角盖紧:“初宁,你是怎么掉下去的……”她知道顾初宁的性子,最是谨慎,顾初宁又怎么会掉落山坡呢。
顾初宁半垂了眼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她是如何掉落山坡的,现在想起来就是那匹状若疯癫的马了,那马原先那么温顺,可后来却发了性儿,这其中定然有问题,不过这话不能同纪氏说,若不然纪氏又要担心了,故而她只道:“那马性子不好,我马术又不佳,这才掉下去的。”
纪氏叹了口气:“你以后可要小心些,”她又交代了好些事情才回去。
纪氏走后,顾初宁躺在床榻上,她睁着眼睛看床上的承尘,她很确定,有人在害她,可她才来京城不久,哪里来的仇人呢,到底是谁。
…
第二日一早,顾初宁就醒过来了,许是昨日睡得太多,今儿反倒醒得早了。
珊瑚一听见动静就过来服侍顾初宁洗漱,昨天的事她是再不想经历第二遍了,她现在想起来都手足冰凉,现在姑娘没事儿可真是太好了,当真要谢天谢地。
珊瑚扶着顾初宁起来:“姑娘,您今儿穿什么衣裳啊。”
顾初宁就道:“拿那件杏黄的襟子就好,在屋里穿的随意些就好,”她的面色还有些苍白,穿杏黄色的也衬脸色,若是纪氏来了瞧见她脸色苍白又要担心了。
珊瑚很快就拿来衣服,又给顾初宁挽了一个松松的髻,周身上下一点钗环都没有。
昨儿顾初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同纪氏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又歇息了,顾初宁现在才有空细问珊瑚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珊瑚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昨天您不见的事是二姑娘先发现的,二姑娘立时就过去找了侯爷,不过您失踪的事儿没多少人知道,就是在场的小娘子听见些,不过也以为您是迷了路,早就找回来了,姑娘不必担心,闹的大的还是陆大人,听说昨儿皇上都着急的不得了。”
提起府里的事,珊瑚又道:“老夫人和二夫人都遣了人过来瞧您,都是关心极了的。”
“待下午便过去拜见老夫人吧,昨儿是没醒过来,今儿是一定要过去的,若不然会失了礼数,”顾初宁道。
珊瑚将碗放回托盘,姑娘说的很有道理,这是身为晚辈的礼数。
刚刚用完早膳,宋芷就过来了,她一来就关切的打量了顾初宁,如今顾初宁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脸上那条红痕已然淡了许多了,她一见就放下了心:“你昨天可是要吓死我了,三哥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脸色青白的很,今儿瞧着便好多了。”
顾初宁就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宋芷仔细地瞧了一会儿顾初宁脸上的红痕:“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现在瞧着是淡多了,但日后会不会留疤痕啊,”她一向最喜欢顾初宁的皮肤,如玉一般皎白,一丝瑕疵都没有,若是因此而落下了疤,那可就不好了。
顾初宁笑了起来:“大夫已经开了药,连着敷上几天就好了,不会留疤的,”她这身皮肤最是娇嫩,平常若是稍用了力气就红肿的不像样,娇贵的很,但有一点,她这皮肤不爱留疤,只是看着严重,养些日子就好了。
宋芷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她关心完顾初宁的身体状况就开始好奇起来:“你是怎么摔下山坡去的,你的性子最是谨慎,那马又是经年的老马,如何能掉下去?”
顾初宁还是照着回复纪氏的话同宋芷又说了一遍,毕竟宋芷性子活泼,若是一时不小心说出去怎么办,既然那人还在暗中,她就一定要表现的毫无破绽。
宋芷扯了扯衣襟,拖长了声音:“我听三哥说,是表哥救了你……”
顾初宁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宋芷的意思,她认认真真的同宋芷解释了起来:“昨天我的马惊了,眼看着就要掉下山坡,那时候表少爷就在旁边,他为人纯善,自然不能见死不救,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若不是他,我哪能在这里待着。”
宋芷好半晌没说话,然后才叹气道:“陆远这人虽然寡情的很,但为人还是很好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看不惯陆远却还敬重陆远的原因。
不过宋芷又同顾初宁科普了一下陆远以前同莲娘的传闻,最后的总结就是:陆远这人虽然很好,但一定不能倾慕于他,若不然最后定是个伤心洒泪的结果。
顾初宁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把宋芷劝走。
忙完了这一通已经是下午时分了,顾初宁又换了一身能见客的衣服,现在正好是宋老夫人午睡起来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拜见是最好的。
五福堂里。
顾初宁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济宁侯也在,她很是郑重地给济宁侯和宋老夫人道了谢,又说昨天没醒过来这才来的晚了些云云。
宋老夫人则很是疼爱的问了她的身子,又交代了好些要主意的事项,这才算完事。
顾初宁是当真很感激,她不过是个姨娘的侄女,却能得宋老夫人这个当家祖母如此关心,还有济宁侯,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找了她一夜,就是她前世的亲生父亲也从不待见她,这样的恩情她是如何都报答不了的。
济宁侯见她如此紧张,就笑道:“这都是小事,不必挂怀,再说了,就算不提旁的,就单说咱们俩人生的有些相像,我也是要这样做的。”
顾初宁知道济宁侯是在用玩笑开解她,不想让她太紧张,因而感激地笑了笑。
宋老夫人旁边的老嬷嬷也笑了起来,眼尾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侯爷说的可不是,老奴细细瞧过了,您和表姑娘确实是生的有些像,尤其是眉眼间,说不清楚是哪里像,但就是觉得像。”
宋老夫人先前就这样说过,此刻又细细地打量起了二人,然后道:“若说起眉眼五官,那是哪里都不像的,就是眉眼间那股子感觉像。”
顾初宁闻言也悄悄看了几眼济宁侯,还确实如宋老夫人说的那样,真的有些些相似,就是那股子感觉。
宋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顾初宁的脸颊:“这就是缘分了,我生了他们兄弟三个,老大生的最周正,难得你像他,这可是了不得的缘分。”
说完了闲话,场间气氛轻松了许多,顾初宁才说起陆远:“这回可以说是表少爷救了我的命,初宁无以为报,只是想着过两日一定要去瞧瞧他。”
她是特意来五福堂同宋老夫人说的,原本陆远舍命救她就已经很是惹人遐想,再怎么说,陆远都是侯府三姑娘的未婚夫婿,她就要这样当面落落大方的说出来才好,也好表明她的心思,若是宋老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毕竟陆远如今身处高位,想要嫁与陆远的小娘子可不在少数。
果然,宋老夫人听顾初宁这样说更加放心了,这样玲珑心思又剔透的人儿,是当真难得:“你的身子再好些就过去瞧阿远,家里有不少药材,你若是过去的话,带着些药材正好,总比旁的礼物更合适。”
顾初宁乖顺的点了点头,这回来的任务都完成了,也叫宋老夫人知道她与陆远清清白白,顾初宁在心里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
顾初宁一早就打听好了,陆远还是在上次那处宅子养伤,她交代了车夫就领着珊瑚过去了。
珊瑚还在整理篮子里的药材,这都是宋老夫人给准备的药材,很是珍贵,她一刻也不敢分心,若是不小心弄错可是要伤药性的。
很快便到了宅子,顾初宁看着前几日才来过的宅子有些失神,上回来还是为陆远庆贺生辰,这回却是来瞧他的伤势。
顾初宁其实有些担心,毕竟那日陆远流了那么多血,又晕过去好几次,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珊瑚敲了门,很快就有守门的小童开门,问清楚身份来历以后就放了顾初宁和珊瑚进去,那小童引着顾初宁和珊瑚往正院儿走,一路穿花拂柳,终于到了正厅旁边的稍间,那小童到这里就停下了:“顾小姐,咱们大人时常就在这里休息,奴才这就告退了,”他说着就转身走了。
到了稍间,则是双瑞守在外头,他一看见珊瑚手里提着的篮子就接了过来,轻声道:“顾小姐,大人刚刚用过药,正是睡着的时候。”
顾初宁也悄声问道:“陆大人现在如何了,身子可好的差不多了。”
双瑞就道:“顾小姐放心,大人的身子强健,这些日子已经补养的差不多了,只是伤口还没有愈合,身子还有些虚弱,再养几天也就好了。”
顾初宁闻言放下了心:“那就好,不如我进去看看他,你放心,我的动作很轻,”她总也不能白来一趟。
双瑞是见过那天自家大人对顾初宁的不同寻常的,此时一听顾初宁这么说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因而就道:“那您进去吧,珊瑚姑娘就跟着奴才去放置药材吧。”
顾初宁冲着珊瑚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顾初宁进去的时候,陆远正在熟睡,他躺在床榻上,双目紧紧闭阖着,看样子是睡得很沉。
顾初宁悄声坐在床榻边上,她忽然感觉这很像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陪在他身边。
午后的日光从窗柩透进来,打在陆远如玉一般白皙俊秀的脸上,几乎是透明一般的白,顾初宁看见后拧了拧眉,到底是伤到了面色才会如此苍白。
顾初宁想到这里心情就低落了起来,这都是因为她,才害的他伤的这么严重。
顾初宁半垂了眉眼,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呢喃,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是陆远在睡梦中发出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陆远,他俊秀的脸上此时却是极悲伤的神情,眉心也紧紧地拧着,显出了一道皱痕,很是惶然无助的样子。
顾初宁看了有些难过,她想起了陆远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陆远还小,父母兄长就接连没了,偌大的宁国公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只除了她这个新嫁过来的陌生人。
那时候他睡觉的时候很不安稳,时常做噩梦,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父母兄长,看着可怜极了。
她见了他那幅模样就觉得十分心疼,再加上为了尽她长嫂的责任,她就总是过去陪他入睡,时间久了,他就渐渐习惯了她在身边,也不怎么做噩梦了,可是今天他又做噩梦了,像极了以前。
陆远还在低声的喃喃,顾初宁仔细去听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看见他这幅不安的模样,她就十分的疼惜,像是回到了他还小的时候。
顾初宁挣扎了片刻,还是抬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额头,轻声道:“阿远……妧妧在这儿。”
外面,本来要进来的程临停下了脚步,他的神色有些莫名,实在是屋子里的这幅画面太过温馨。
正是日光最浓烈的时候,顾初宁俯身去抚自家大人的额头,还低声说起话来,程临听的不甚清楚,但好像是听到了“妧妧”二字,他仔细寻思了片刻,也不知是哪个“妧”字。
日光透了一室,而正在光晕中的,则是陆远和顾初宁,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49.第 49 章
程临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 然后站在了廊庑下。
程临半眯着眼,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日光浓烈的几乎要刺人眼,他想起了方才看到的这幅画面。
程临跟在陆远身边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到陆远与哪个女子如此靠近,他心里明白的很,依照陆远的为人秉性,现在这般已是实属难得了。
陆远这么些年来过的一直都是苦行僧般的生活, 莫说小娘子了, 就是日常随侍的也都是小厮, 直到顾初宁的出现……
程临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陆远没发现, 但他这个一直随侍在陆远身边的人却早发现了陆远对顾初宁的不同寻常,就算从前种种不必赘述,单说这次陆远舍命相救……
这些年来,他看着便觉得陆远过的十分苦楚, 如今能有一个人走进陆远的生活, 他是很高兴的。
屋里面, 顾初宁的手轻轻落下, 然后道:“阿远,好好睡吧。”
陆远觉得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 偌大的宁国公府里, 一个亲人都没有, 唯一的祖父也只当没有他这个人。
陆远在梦里走啊走的,走到了一个花园里,到处都是雾气昭昭的,也只有这些花还能瞧出来些颜色。
年幼的他蹲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父母兄长接连死去,他尚幼就已无人照看,留在这吃人的国公府里慢慢腐朽。
忽然间雾气散尽,走过来一个穿着水绿色绣碧绿烟柳长裙的姑娘,她眉目姣好,裙裾如同莲花般散开,蹲在地上对他说:“阿远,妧妧在这儿。”
陆远睡梦中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原本的那些不安忽然间全都不见了,花园里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儿开的娇艳欲滴。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在意了。
顾初宁看着陆远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面上的神情也变得祥和,一看着便是睡熟了的样子。
顾初宁见状就起身悄步往外走,她一撩帘子,廊庑下赫然站着个人,正是程临。
程临还在想方才的事,此时见顾初宁出来就道:“顾小姐,大人现在睡得好吗,”他说着皱了眉:“也不知是怎么了,大人时常不能安寝,就算是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从噩梦中惊醒。”
程临这一番话可是推心置腹,他心里已认定了陆远心悦顾初宁,只不过还没开窍,这不就想着帮一把自家大人,故而才对顾初宁如此说,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陆远确实时常做噩梦,难得睡个好觉。
顾初宁就叹了口气:“我方才进去的时候,表少爷睡得很不实,应当是似你说的那般做噩梦了,好在他不多时又安稳的睡过去了。”
顾初宁又往外走了几步,轻声问起了陆远的情况:“程大人,你也知道,这回都是表少爷救了我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也报答不起的,那天他从那么高的山坡跌落下来,又被石头磕伤了肩……不知道他这些天怎么样了。”
她秀眉微蹙,不说话就是一股子惹人怜的感觉,当真是千娇百媚。
程临连忙低下头去:“那日属下把陆大人接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就寻了圣手来给大人医治,蒋大夫说了,大人这伤虽然颇严重,但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按时吃药敷药就能痊愈,无非是失些血罢了,”他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了片刻才道:“只不过有一点,大人他素来就不重口欲,如今受了伤,就更是不用膳了,这些天来只用了白粥……”
顾初宁闻言就叹了口气:“不吃饭哪行呢,白粥固然温补脾胃,到底不好,还是要多用些饭菜才是,”似陆远这般伤重,定然是要食补的。
她想起了少时的陆远,那时候他就是这样,不愿意吃饭,每回都是她逼着他吃的,现在她不在他身边了,果然没人劝得动他。
顾初宁就道:“若不然我做些糕点给表少爷,待他醒来时正好能吃,也好补养身体,”幸好她知道陆远的口味,能合了他的心意。
程临一听有门,顾小姐这也是心系自家大人,他的眼睛亮了下,就道:“那自然是最好的,咱们这些下人怎么劝也劝不动大人,若是顾小姐能叫大人用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程临说着就引着顾初宁去小厨房,他一直跟在陆远身边,自然很是熟悉府里的一切:“顾小姐往这边走,小厨房里的食材一应俱全,您到了那儿随意取用。”
很快就到了小厨房,程临就问:“顾小姐,这厨房里的婆子仆妇都是一应俱全的,您若是需要,她们都在一旁。”
顾初宁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你把珊瑚叫过来就好,有她帮衬就可以了。”
小厨房里就剩下了顾初宁和珊瑚主仆二人,珊瑚帮着顾初宁系上围裙:“姑娘,您打算给表少爷做些什么呀?”
珊瑚说着服侍顾初宁净了手:“表少爷还在病中,吃不得那些油腻荤腥的,那些鸡汤鱼汤怕是也要喝够了,咱们做些什么才合适。”
顾初宁思忖了片刻,道:“就做枣泥山药糕吧。”
珊瑚闻言眼睛一亮:“姑娘这点子好,”枣泥山药糕味道清甜,还顶饿,这里头的红枣补血,山药健脾胃,而表少爷正好失血过多,这点心是再合适不过了,她敬佩地看着顾初宁,果然不愧是姑娘。
前世今生,顾初宁都不会什么本领,很是寻常,但她有一点还算是不错,就是擅于做膳,不论是糕点还是小菜都颇是擅长。
顾初宁想到这里笑了下,这还多亏了前世祖母的指点,她和祖母长在田庄里,祖母就时常教她下厨,久而久之,她也就有了一手好厨艺。
这枣泥山药糕的做法很简单,先是将红枣去核用温水泡上一晚,后用油和白糖炒成枣泥,山药则是去皮磨泥,加上梗米粉,同样炒熟,再蒸上一段时间,最后用模具定型即可。
好在厨房里日日都备着泡好的红枣,顾初宁和珊瑚忙活了一阵也就差不多了。
…
陆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睁开眼就看见散了一地的昏黄的阳光,然后从床榻上起身,他揉了揉额头,屋里的一切摆设照旧。
外面程临一瞧见陆远醒过来就进屋行了礼:“大人,您醒了,”他来这儿自然是是有事要向陆远说的。
陆远掀开了被子,下榻喝了口茶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的嗓音还有些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程临低下头想了片刻道:“大人,您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他说着面露喜色:“大人,您这觉可是当真不容易,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陆远也有些惊讶,寻常时候他过了一会儿便要醒过来的,这次竟然睡了两个时辰。
陆远失神的望着床榻,他方才好似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什么梦倒是忘记了,但梦中好像是有她在……
陆远依稀还记得她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的感觉,他忽然开口道:“刚才有人来过吗?”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程临有些讶异,大人方才才醒来,怎的竟知道有人来过,他过了会儿才道:“大人,顾小姐确实是来了,她来的时候您正在睡着,现在则是在小厨房呢。”
陆远疑惑道:“小厨房?”她在那里做什么。
程临苦心孤诣,为了让自家大人开窍,就开始奉承起来:“顾小姐担心您担心的紧,她一听属下说您近日没怎么用膳,立时就去小厨房帮您做糕点去了,”末了还感叹了一句:“顾小姐待您当真是一片真心。”
程临说完了就去观察陆远的神色,希望他的一番说辞能让陆远明白过来,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陆远想起了上回山坡下她说要报答他的事情,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知道了她的为人,似她这般的性子自然是不想欠别人的,这才过来瞧他还帮他做糕点。
陆远没有接程临的话,反而问道:“我之前交代你的事,都查明白了吗?”
程临一听这话,面色立时就正经了起来,然后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也是巧了,程临刚交代完,那边顾初宁就端着糕点进来了,凭着程临这般的眼色,当时就寻了个由头转身出去,他出去后还感叹了一下,自己当真是心思剔透啊。
顾初宁把红漆托盘方才案几上:“我听程大人说你最近没怎么用膳,特意给你做的糕点,你尝尝,”她说完又加了一句话:“上回你过生辰时,因着我的糕点……所以我就想,你应该是喜欢我做的糕点的味道的,这个糕点应该也合你的口味。”
陆远郑重道:“上回你救我一次,这次我救你一次,咱们俩个正好算是扯平了,你也不必挂怀,”他是不想顾初宁压力过大。
顾初宁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
陆远接着说起正事:“那日你我侥幸逃过一劫,可事情的真相到底还没有水落石出,那日我见过了,你的那匹马似是有些不大对劲。”
顾初宁也正色道:“我那马是极温顺的,先前也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癫狂,看着很像是有人给马喂了药,”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我才来京城,哪里会与人有怨呢。”
陆远想起了方才程临的话,就道:“程临早已经叫专人看过了那马,那人是医马的高手,可那人仔细瞧过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说着拧了眉:“这等查不出来的药物,怕是没几个人有。”
顾初宁心神一凛,看来这背后之人竟很是复杂。
陆远又道:“你也不必着急,马场的马那么多,也说不定是有人想要暗害别人,你才中了招,”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顾初宁初来京城,根本没有与人结怨,细细想来倒是误伤的可能性较大。
顾初宁一听也信了几分:“我仔细想过,自从来到京中还未曾与人有过摩擦,”除了杜曼珠,但杜曼珠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杜曼珠虽然性子顽劣,但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她与杜曼珠之间只是寻常口角,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顾初宁自是不知道杜曼珠是因着陆远才对她这般厌恨。
陆远道:“这事也只能慢慢去查了,不过不管这事是不是冲着你来的,你以后还是小心些为好,”他吩咐了程临查到底,不过这案子难查的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出来。
顾初宁知道又要麻烦陆远了,很是不好意思:“嗯,我会小心的,”然后指了指枣泥山药糕:“你尝尝看,味道如何,”她满怀期待的看着陆远,实在是好些年没有给他做糕点了。
这枣泥山药糕很是精致,陆远就拿起了一块,放在嘴里一尝,入口即化,味道清甜的很,尤其有一点,比寻常的枣泥山药糕要甜上一些,却又不腻,甚是好吃。
陆远很喜欢这个味道,瞬间就吃了两块糕点。
顾初宁笑弯了眉眼,阿远少时就是这样,吃东西很是文静有礼,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那套动作很是赏心悦目,可若是遇见了喜欢的食物也会吃的很快,俩颊鼓鼓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甜的,这些糕点我特意多放了糖霜,”她笑着说。
陆远以为她是上次生辰上知道了他的口味,故而没有怀疑。
可是看着这样一双玲珑的眉眼,陆远的心忽然跳了一下,他慌乱的转过头,然后含混道:“是我喜欢的味道,今日多谢你了。”
顾初宁听了很是开心,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也是下午时分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你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用膳,正好这糕点和你口味,就多用些吧。”
顾初宁很是满意,这一天的事情都非常完满,然后就领着珊瑚往济宁侯府去了。
…
承恩侯府里,杜曼珠正坐在小榻上看着丫鬟寻衣裳。
杜曼珠握紧了茶碗,冲着一个丫鬟道:“九香,你说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
九香跪在脚踏上帮着杜曼珠捶腿,轻不得重不得,这门功夫极是考验人,她的鼻尖都浸出了汗,闻言就恭敬道:“似姑娘这般容貌,正是艳丽些的颜色适合您。”
杜曼珠想起等会儿要去别院见陆远,一颗心跳个不停,她指使寻衣裳的小丫鬟:“拿母亲新给我做的那件绣金丝红绸的抹胸裙,”那裙子的颜色是正红色,微微罩在肩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那小丫鬟立时就小心地捧了衣裳过来:“姑娘。”
九香很有眼色的起身服侍着杜曼珠穿上衣裳,又拿了丹凤衔红宝累丝金钗插在杜曼珠的发髻上,含笑道:“姑娘真美。”
杜曼珠略扬着下巴,镜中人可不是很美,艳丽至极的五官,浓艳热烈的衣裳,就算她一向自负容貌,这容貌也是顶尖的,可是陆远他为什么就不喜欢呢,她想着就低落了起来。
九香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她的身子微有些颤抖,姑娘心情不错的时候待她们这些丫鬟还算可以,可若是生气的时候,她们这些小丫鬟就是个出气的。
杜曼珠咬了咬唇:“走。”
九香扶着杜曼珠往陆宅里去,马车是早就备好了的,这时候京里的人虽多,但好歹也没堵了路,过得些时候就到了陆宅。
到了地方后,杜曼珠却没有动弹了,她坐在马车里失神。
她这回来自然是想要看望陆远的,谁都知道此次陆远伤重,杜曼珠想着想着就想起顾初宁来。
当时西山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家只道是陆远跌落山坡了,至于顾初宁,压根儿就没几个人知道她走失过,就是偶有几个知道的小娘子,也只以为顾初宁是不小心迷了路,不多时就找回了。
可杜曼珠清楚得很,陆远就是为了救顾初宁那个破落户才掉下山坡的,她就算知道内情,也不能说出去,她知道她一旦说了出去,说陆远与顾初宁在山下共度一夜,那京城的传言立时就能家喻户晓,顾初宁也不得不嫁给陆远。
杜曼珠撩开帘子,她才不会那么蠢,陆远只能是她的。
九香就小心翼翼道:“姑娘,您现在还下去吗?”
杜曼珠想了片刻,忽然失了力气:“转头吧,去脂粉铺子看看,”她心里清楚,陆远不愿意旁人到他的宅子里去,更何况他此时受了伤,更是不愿意叫人过去了,她过去怕是也进不去。
杜曼珠放下帘子,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她闭了闭眼睛,你就那么喜欢顾初宁,喜欢到可以不惜冒险掉下山崖……
杜曼珠心里不畅快,又不想回府,就想着去脂粉铺子转转,也好换一下心情。
她去的这个脂粉铺子很是有名,向来接待的都是京里的贵女,大多是身份尊贵的人,故而很是安静。
杜曼珠随意地看着脂粉,忽然看见另一头的庆云县主,她有些惊讶,就过去道:“庆云县主,你怎么在这儿。”
庆云县主看见是杜曼珠,也笑道:“这不是在屋里闲着,便想着出来走一走。”
杜曼珠开始搭腔儿:“县主您可是看上了什么脂粉,正好我也喜欢一款,咱们俩一块去付款,”她说着就笑起来:“我听说京里新开了家茶楼,雅趣儿的很,左右咱们都闲着,正好过去喝杯茶。”
庆云县主自然不会拒绝,二人买完脂粉就一起去了茶楼。
杜曼珠要的雅间在二楼,正是最靠窗的位置,外面就是湖水,旁边还有一座桥,周遭则是些小买卖,庆云县主的眼睛亮了下,这茶楼竟真的很是雅致,往外瞧就是碧水绿树,她很喜欢。
杜曼珠一看就知道庆云县主喜欢,她和善地叫来了侍女要茶:“县主,他们家的茶最全了,您也点一个喜欢的,”说着自己也点了一份茶。
茶很快就上来了,茶香袅袅,外面又是那样的好景色,端的是享受。
二人说着闲话,自然就提起了那日围场上的事情,杜曼珠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围场上的事可是闹得大,我在营帐里都听见了,”说着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
庆云县主就道:“可不是,好在陆大人安全回来,只需养两日就好。”
杜曼珠笑了起来,好奇的问道:“我听说那日是沈世子先找到陆大人的,”她说着叹了口气:“当日皇上派了那么些精兵,竟都没有敌过沈世子,沈世子当真是厉害的紧。”
说起自家兄长,庆云县主自然是要谦虚一番的,然后才道:“家兄与陆大人私交一向还好,他尽力寻人也是应该的。”
杜曼珠却忽然转了个话头:“那日我的营帐离济宁侯府的近,我听说啊,那日顾小姐也不见了……”
庆云县主果然挑了眉头,她的营帐离得远,不知道这事。
杜曼珠似真似假的开口:“顾小姐什么时候寻回来的我倒是不知道,但似是有人瞧见了,从西北那边儿的方向回来的。”
庆云县主不说话了,她自是知道自家兄长是一路往西北方向走的,可杜曼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什么。
…
这厢,顾初宁出了陆宅就驾了马车往回走,现在已经快要黄昏了,她想着好不容易出一趟府,正好给宋芷带一些礼物回去,她左思右想,还是选了话本子。
宋芷尤爱读话本子,正好这桥附近有一家书画铺子,顾初宁就进去买了一本回来,想着待晚上的时候好给宋芷一个惊喜。
顾初宁买完了话本子就想着赏一下景致,毕竟这里碧水绿树,很是怡人,然后吩咐珊瑚把话本子送回马车上去。
还没等顾初宁走几步路,她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转过头去看,就看见一只大马奔腾而来。
那马似乎是发了性儿,一路撞翻了好些摊贩,果子食物撒了满地,这条街上霎时就哭喊起来,尤其是妇女和小童,那哭喊声几乎要刺破人耳,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马会不会踢到人身上。
一时间人人自危,顾初宁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了起来,她本就不擅骑马,又刚刚经了西山的事情,此时一颗心几乎都要蹦出来。
骑马的是个男子,他似乎也有些着急,一直拽着缰绳,挥着马鞭,还大喊道:“诸位,快躲起来,这马儿发了性儿,”一瞧着便知道他制不住这马。
顾初宁的腿有些软,但还是立时就往后面躲,若是被这马踢中……
可那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跑着跑着忽然转了方向,直冲着她的方向而来,顾初宁想躲,可那马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了她眼前。
顾初宁的面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她难不成又要生死之间走一回,这等时候,她忽然分了心,觉得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待那马几乎来到她眼前的时候,顾初宁闭上了眼睛,躲也躲不成了,貌似只能等死。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拉过她的身子,然后贴着地面转了开来。
顾初宁觉得耳边的声音都不见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却觉得好似过了很久,半晌,她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一张英俊的脸,救她的人竟然是沈慎!
茶楼二楼靠窗的位子,足以看清楚底下发生的一切。
杜曼珠也有些讶异,她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合该是正好了,她先前说的那些话,怕是起了作用了。
庆云县主的面色看不出什么,但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她明白杜曼珠的意思了。
杜曼珠是在说顾初宁和……自家兄长沈慎。
50.第 50 章
沈慎原是打算过去瞧陆远的, 谁想到半路上竟会遇见马儿发狂。
满街的人都尖叫起来,那马儿又发起狂来, 骑马的人也制不住马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踢到人, 若是谁叫马不小心踢到了,那说不得就要丧了命去。
沈慎身上有功夫,他当机立断就要下来救人,可等他出来就看见那马直冲着顾初宁而去, 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的样子。
而顾初宁面色苍白, 她本身又没有功夫, 自然是躲不过去的,沈慎立时就跑了过去, 然后抱住顾初宁从那高抬起的马蹄下逃生。
好容易逃出生天,饶是沈慎也流了满头冷汗,能全须全尾的逃出去当真是不容易啊。
顾初宁就觉得天旋地转,她闭眼前看到的就是高高抬起即将落下的马蹄, 再睁眼却是沈慎了。
沈慎将顾初宁扶起来, 关切的问道:“你没有伤到吧, ”他虽救得及时, 但这滚落的过程中难免会伤到她。
顾初宁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舔了舔唇角:“没事,我一点伤都没有受, ”她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就道:“你呢, 你可有伤到哪里, ”他可是生生将她从马蹄下救出来的啊。
沈慎闻言就放下了心:“我也没事,我自幼习武,这不过是点小事而已。”
二人叙过话以后,就从地上起身,然后站了起来。
满街的人都惊呼起来,大家都千真万确的见着了那马儿高抬马蹄将要踏在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身上,众人当时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毕竟谁也不想见这般小娘子死在眼前,可没想到竟突然冒出来个英雄将那小娘子给救了出来。
大家登时就欢呼起来,这不就是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
沈慎却看向了那匹发了性儿的马,他把顾初宁从马蹄下给救了出来,那马蹄就落在了旁边的摊贩上,那马又往前奔了几步,然后叫前面桥上的人用绳索给捆住了,众人可不想再见着这马不小心伤到人。
顾初宁的面色还很是苍白,这么短的两次时间内,她就经历了两次马儿发狂,实在是不留下心理阴影都不成。
眼下人也救出来了,大家自然就看向了马儿的主人,马儿发性儿也是时常发生的,不过那一般都是在刚训马的时候发生的,可没有人敢骑烈性马到闹市来,这主人也算是惹了事了。
当即,那些摊贩遭到损害的摊主就都过来说道起来,无非是要些赔偿罢了。
那骑马的主人自然也是有口难言,他本就不大擅马,这才挑了匹烈性马过来,又在闹市中差点伤到了人命,还损害了好些小摊。
那人的脸色犹如吃了苦瓜一般难看,端的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后来经过讲和才解决此事,说是等会儿到他们府里领赔偿,毕竟他身上没带多少钱。
众人一听这马主人态度良好,也没多追究,那马主人又过来同顾初宁道歉:“姑娘,今儿的事都是我的错儿,你甭论是要什么都成。”
顾初宁不欲惹麻烦,故而什么都没说,反正她也没伤到。
那马的主人也很是气恼,走过去牵马回去的时候,很是凶狠地踢了那马好几下,似是不解气,又打了那马几下。
事情都已解决了,沈慎就陪着顾初宁往桥上散步,他眼中还带着忧色:“你虽身上没受伤,但我瞧着你吓得不轻,现在可要紧。”
顾初宁现在已经好多了,就道:“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顾初宁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俩天刚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掉下来,今儿又差点丧命于马蹄之下,”她不由得不迷信了:“是不是有些流年不利,我应该去庙里拜一拜才成。”
沈慎倒是沉吟了片刻,其实顾初宁说的不无道理,这两次若不是她旁边都碰巧有人救她,她如今怕是早就没命了。
沈慎就道:“去庙里拜拜也好,我祖母和妹妹就时常去庙里拜拜,就当是求个心安,在庙里供一些佛经就好。”
顾初宁情真意切的点了点头,她实在是有些害怕了。
桥下碧波万顷,顾初宁却没了欣赏的心思,她这一世是重活的,也算是偷来的,可接连俩次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意味不成。
顾初宁又向沈慎道谢:“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上回是陆远救了我,这回又是你,”她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份恩情我是还不起了。”
陆远是鼎鼎有名的陆大人,而沈慎生母是公主,父亲是侯爷,同样是天之贵子,这样的身份地位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她如何能还得起这种过了命的恩情。
沈慎忽然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还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他心下默默腹诽,哪里是举手之劳,而是心甘情愿,他情愿救顾初宁,甚至在他心里,他觉得这样的事也并非全是坏处,现在顾初宁对他不就是亲近了许多。
沈慎眉目温和,让人一瞧着就心生好感:“若是以我来看呐,你不如请我吃顿饭。”
顾初宁怔松了好半晌:“只要一顿饭就好?”
顾初宁此时瞪大了眼睛,就像是桃花瓣一般绽开,尤为可爱,沈慎忽然想抬手摸一摸她的脸,最后还是忍住了:“自然了,旁的东西我也不大喜欢,咱们可以去个好些的酒楼用膳,那才是正好。”
顾初宁就笑了起来,眉眼完成了月牙儿:“那好,沈世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去春风楼用膳。”
春风楼也是京城里的一家酒楼,还是宋芷带着她去的,这家酒楼的饭菜极是可口,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价钱也十分亲民,她可以接受的了……
沈慎心里很是欢喜,但面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他拧了眉思虑了片刻道:“五日后我正是有空闲的时候,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不见不散,”顾初宁道。
转眼间,街上的闹剧就完事了,可茶楼二楼靠窗那桌儿却很是安静。
庆云县主咬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面前茶碗的里的茶早已经凉了,都没有多少热气了。
杜曼珠心下了然,似庆云县主这般的贵女,极少有失态的时候,显然对于方才的事过于震惊。
杜曼珠就换了伺候的侍女过来:“去换一壶新的茶来,还要先前的那茶,记得,火候一定要好。”
那侍女将杜曼珠的话记到心间,然后才捧了茶壶下去换茶。
庆云县主就失态了那么片刻,然后就恢复了往日那般端庄的模样,她失笑道:“是我糊涂了,这茶的时候最为要紧,方才那茶都凉了,当真是浪费了,”说着还可惜的摇了摇头。
杜曼珠将自己面前的茶给庆云县主倒了一碗:“县主尝尝我点的茶,味道还不错。”
庆云县主果然轻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杜曼珠接着就道:“方才那情形当真是险的很啊,曼珠在上面瞧着心都要掉出来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又道:“沈世子当真是心地纯善,竟这般舍命去救顾小姐。”
庆云县主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了,她像是没听出来杜曼珠话里话外的意思:“唉,我也是当真没想到,我那傻哥哥竟如此不顾惜自己。”
她自然知道杜曼珠是在说她哥哥与顾初宁之间不同寻常,竟能舍命相救,无论是沈慎心悦顾初宁,亦或是顾初宁勾搭沈慎,哪个传出去都没个好果子,她岂会就这般如了杜曼珠的愿。
庆云县主抹了抹眼睛:“今儿是他碰巧无事,若是下回伤到了自己可怎么办,我哥他就那个性子,就算不是顾小姐,而是某个小童或老妇,他怕是也要这般去救的,”她的眼睛水光闪烁,倒真像是流了泪似的:“我母亲就这样说他,可见哥哥是没往心里去。”
她这一番话就将杜曼珠话里那番意思给推得干干净净的了,而且轻巧的很,论起来也不过是她哥哥太良善了而已。
杜曼珠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她原本还打量着挑拨庆云县主和顾初宁的关系,可没想到庆云县主压根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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