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更爱我 (2)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连迟轻笑了一声,将她拥抱进怀中,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吻。
“傻瓜,谁让你把他生的跟你那么像。”
看见他就想起你,别说动手打一顿,就连大声呵斥都像是在犯罪。
(二)幼儿园
府西路别墅区位居临市新开发区,寸土寸金之地能拥有一套两层复式别墅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奋斗目标。
而今天,空置了很久的二十三号终于住了人。
这本来就是连迟的投资置房,两人结婚后住在小公寓里又温馨又舒适,从没有想过搬过来,直到孩子越来越大,必须要单独有个房间。
他提前半年就叫人重新装修了一遍,没有异味。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团子要上幼儿园了,新开发区的双语幼儿园招生,连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入学名额。
跟阿姨一起整理杂物,常烟把三口的合照放在床头上,接下来开始收拾团子明天上学要带的物品。
校服,书包,小饭盒,绘本……
“老公,帮我把他校服配套的帽子拿来好吗?”
话落几分钟,儿童房的门被推开,连迟高大挺拔地进来,腿上还搭了一个撒娇卖萌的挂件,树懒似的抱着他。
将帽子挂在小书包旁边,常烟笑着把团子抱过来道,“宝宝,明天你就要去上幼儿园啦!”
“那里好玩吗?”
小孩子天真的眼睛里充满着懵懂,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在于气球和糖果,闲来无事便跟老爸撒娇求抱。
只是对外,他并不热络。
自从接到入学通知后,常烟就开始担忧,时不时便要看着他叹气。
“明天你会遇见很多小朋友,大家可以一起玩,一起去郊游,一起午睡吃饭,所以团子要学会跟人家分享,学会讲礼貌。”
他最讨厌跟小孩子玩。
团子不开心地撇嘴,手里握着拼接玩具,内生生的小指头勾着她,“一定要和他们做朋友吗?”
看着爸爸妈妈鼓励的眼神,他勉强地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常烟专门提前起床亲手□□心早餐。
对于爱睡懒觉的她来说简直太难得,父子两人眼前一亮,都很给面子的迅速落座,香喷喷地进食。
香社幼儿园门口。
看着满眼穿着黑色小制服套装的孩子,常烟霎时被小可爱们萌到哭,应接不暇地张望,墙上贴了朵大郁金花的,大概就是团子班级了。
连迟亦步亦趋跟在母子俩旁边,时不时居然碰见几个好友,皆停下来打招呼。
老师正蹲在班级门口接待小朋友,常烟领着团子上前,“老师您好,我们是郁金香班的连曦小朋友。”
团子眨巴两下大眼睛,有样学样,奶声奶气,“老师好。”
有礼貌又生的好,人见人爱,老师自然也不例外,亲切地接过他,然而孩子心里还是恐惧,泪汪汪地要找妈妈。
常烟耐下心,再三叮嘱道,“老师会照顾你的,下午四点钟,妈妈一定是最先来接你的那个。”
这时连迟也跟人寒暄完,见到这依依不舍的场景心里也难免酸涩,忽略掉老师眼中的惊艳,他蹲下身来,“别忘了你答应过爸爸什么。”
这是父子之间的小秘密,团子哼唧很久,最终擦掉眼泪,跟着老师进班。
家长们在半个小时内被全部清理出幼儿园,常烟回头看了好几眼,直到所有教室的门都被关上,她的眼角才开始湿润。
关上车门,她终于忍不住嘤嘤哭起来,“孩子太可怜了,四岁开始上幼儿园,到大学还有十四年的时间,他都要这么辛苦。”
做母亲的点都很奇怪,虽然连迟心里也舍不得,但到底会坚硬些。
他揉搓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虽然辛苦,但是学习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今晚放学,我们带他去吃烤鸭吧,犒劳一下孩子。”
“……”
到底是谁想吃啊。
与此同时的郁金香班级早就乱成一锅粥,初升幼儿园的孩子们难免会吵闹不服管束,哭着找爸爸妈妈更是正常。
反而刚才还糯唧唧的小团子,此刻已经冷静地坐在墙角,冷眼旁观别人的窘态。
他手里握着自己的拼接玩具,身旁来去奔跑小朋友没办法提起他的任何兴趣,耳边还回响早上爸爸跟自己的约定,“今天放学要给爸爸介绍你的新朋友。”
新朋友,谁能做他的新朋友。
他又侧目扫了一眼身后正痛哭流涕的男孩,晶莹剔透的鼻涕把他想要说出口的话生生逼了回去。
“呜呜呜,你会拼这个吗?”
旁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个粉嘟嘟人影,他闻声抬头,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女孩哭得眼睛红肿,手中握着跟他同样的拼接玩具。
看起来……好傻。
他抿嘴,沉默了半晌,又忽然觉得……好合适啊。
傍晚时分,幼儿园里蜂拥而出的孩子们终于展露笑颜,常烟如同答应的,三点半就坐在旁边的甜品店等,保证最先到达郁金香班级门口。
团子一改早上的萎靡,此刻昂首挺胸地背着小书包慢条斯理走出来。
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
他朝刚停好车过来的连迟挥手,“爸,你看,我的好朋友。”
说完就在人家小姑娘脸上吧唧一口,声音响亮,仪态大方,羊角辫似乎也没觉得不对,反而笑盈盈地。
这……
夫妻俩忍不住嘴角抽搐,说好的是交朋友。
不是让你去做浪荡子啊喂!
(三)自白
大家好,我叫连曦,曦是晨曦的曦,意味初生的太阳。
当然这只是我妈妈对外的说辞,实际上这名字是我老爸起的,谐音怜惜,因为我妈生我不容易,所以让我记得一辈子怜惜她。
所以我肯定是充话费送的:)
打从我记事起,就只记得爸爸对妈妈很好,对我又很宽容,从来不打我骂我,除非我把妈妈惹哭,他就会冷着脸让我去墙角罚站。
方叔叔经常来家里做客,他偷偷告诉我,这是因为我爸爸当初花了大价钱把老妈骗到手。
可是,在家里温柔的爸爸,在外面却很凶,我有时候陪他去公司玩,那些对我很好的大哥哥大姐姐经常被他骂哭。
据说,如果想让他不骂人,就要把我妈叫来。
奇了怪,明明最爱骂人的是我妈,她原则性特别强,只要我做了不讲礼貌的事情,她肯定会先讲道理,然后让我去面壁。
这时候我老爸就会出来求情。
然后跟我一起面壁。
多仗义。
后来我上幼儿园,妈妈每天都来接我,直到有一天她跟我的晓晓阿姨创建了自己的服装品牌,专门做孕妇装,她变得忙碌,接我放学的人经常是爸爸。
我的老师最喜欢他来接我,每次笑容都会更灿烂些。
嘁,有什么用,我还见过有人在我爸面前捡东西,小内内都露出来,最后还不是被他一脚踢开了。
毕竟这世上比我妈好看的人没几个,虽然她挺凶的,但是这在这点上没得黑。
这是我跟老爸的共识。
在幼儿园我没有几个朋友,关系最好的是夏恬,她总爱扎两个羊角辫,满身粉红色,然后买了拼接玩具自己又不会拼,非要我帮忙。
人是挺傻的,但是听话老实还黏人,比起那些整天扯着嗓子哭得臭屁小孩顺眼多了。
我们俩同时升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家搬到离我很近的地方,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坐校车,可是她入学成绩不好,最后只分配到四班。
遭罪,我每天还得从一班跑到四班看她写课外作业,所以说女人笨,男人就得承担更多的责任。
也就是那年冬天,我妈又怀孕了。
大家都挺高兴的,我也很开心,谁不愿意在家里做老大呢,但是我总觉得老爸不太高兴,那次我看见他背着我妈在砸墙。
嘴里说着要做十个月的和尚。
奇怪,生孩子跟做和尚有毛关系吗?
后来我听说,妈妈这次怀的是个女孩,那我就有妹妹了,这听起来也太棒了,外婆专程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每天还能辅导我写功课。
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直到我妹妹出生,我的人生简直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感觉在学校里可以横着走,毕竟我家除了世界第一漂亮的老妈之后,出现了世界第二漂亮。
就连我天天哭丧着脸的老爸都一改常态,常对着我妹妹的婴儿床展现出很傻的笑容。
跟我的很像。
于是每天放学后,我都会跟他一起守在窗边进行傻笑比赛,我妈是这样跟别人解释的——
“女儿控加妹妹控,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如果只有男人才可以这样犯傻的话,那我不后悔做个男人。
嘿嘿,我妹真可爱。
楼下门铃响起,不用问也是我方叔叔,他天天跟打卡似的来我妹床前参与傻笑比赛,可是每次看见他,我又很发愁。
我都有妹妹了,他怎么连个老婆都没有。
妈妈笑着说,“傻瓜,这是大人的事,你怎么懂?”
哎,如果大人就要变得孤单。
那我真的不想长大。
啧,我妹太可爱了。
66、番外:三分钟 ...
从北旺出来, 竟然下雪了。
许是在封闭的包间待太久,也可能我最近脑子不太好用,冰花带着凉意落在我手掌间, 才终于后知后觉——
从春天到冬天, 已经又过去大半年。
而我真实的在她离开我之后独自生活了快两年。
面前停下一辆酒红色兰博基尼, 车窗缓缓落下,披着长发面容姣好的女子探头道,“大少爷,赶紧上车吧,你不会学言情小说里要对雪吟诗吧。”
我读不出诗来, 我的灵魂已经被掏空了。
吐着酒气坐在副驾驶上, 我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日所见所闻, 电台舒缓的音乐被她遮盖大半。
她叫魏舒于,家里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父亲魏行知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投资大鳄,若是我们能够联姻, 以后方家的路都可以走的很顺畅。
“你倒是说话啊?”
其实魏舒于有心上人, 我也见过,还在A大念书的法律系大四生, 家庭条件称得上贫寒, 比她还小两岁,这种条件,魏家当然不会允许, 提都不用提。
“他们说下个月订婚,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结婚后咱们也是各过各的,”她把着方向盘笑言,“走个过场而已啦。”
我麻木地转过头望向她,酒精侵蚀意识,让我脑中晃晃悠悠,在飞雪的夜晚静悄悄地炸裂。
“他不介意吗?你嫁给别人。”
“他愿意相信我啦,等我爸爸岁数大了咱们再离婚,我跟他又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无非时间问题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
幼稚。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半晌又悲哀的收敛。
如果那个人也能如此天真烂漫,愿意为我等待的话……
雪越来越大,道路上拥挤不堪。
我犯病似的喊停,“前面路边停车,我想自己走回去。”
魏舒于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索性跟我还不是可以互相担心的关系,最终她耸肩,很快找地方停驻下来。
今年的雪是来的很早,十一月底的初冬,我禹禹独行在街边,感觉不到寒冷的侵略,只是眼前无数次闪现着某个人影。
那个方向,是她家的方向。
我眯着眼睛,用手比作相机的样子,跟个傻帽一样,“咔嚓”。
“戚晓晓,初雪快乐。”
而此时的她,有很多可以分享这份浪漫的人,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都将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与她开怀大笑。
我看着脚边的影子,积雪上留下泪点。
我只有自己。
“臭小子,我真要把你踢出家门!”
我一如往常的来好兄弟家做客,常烟的孩子已经会颤颤巍巍地走路,跟我还算亲近,每次都要叫着让我抱。
今日他又犯了错,手忙脚乱地跑走。
我弯腰把他拦腰抱起来,亲昵地捂在怀里,似乎有恃无恐,一改刚才的慌乱,反而做鬼脸回身冲常烟挑衅。
乖张。
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常烟才不管我,直接从我这儿将人夺走,提着衣领子就往书房走,看样子又要罚站。
沙发上孩子的父亲不动如山,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置若罔闻。
我蹭过去,“你不管啊。”
良久,他抬着淡漠的眼睛回应,“我也是刚刚面壁回来。”
“……”
果然结婚还是诸多不易,比如我这好兄弟在外面称得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冷面无私,任谁看见都要暗道一声小心。
回家还是要被老婆死死吃准。
没有团子可以玩,我无聊的将胳膊垫在后脑勺,长吁短叹地观赏他假天花板,书房里传来训斥声和哭泣声。
旁边视我为无物的家伙突然道,“戚晓晓每次来都会提前打招呼,如果知道你也在,就会取消计划。”
怪不得,我们两个来做客的频率那么高,却永远都遇不见。
苦笑,除了苦笑我想不到其他表情,因为比起我的摇尾乞怜,愿望落空的感觉更让我难过。
真的只是想见见她。
连迟眼皮都不抬,他这人心狠手辣的,看见我吃瘪想必都要偷偷开心一会儿,“所以没事就少来,整天有个臭小孩霸占我老婆就很足够了,你们那些小九九都换个场所解决不行吗?”
不行。
我怒气冲冲地给他一拳,控诉道,“当初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跟你如果做幻影,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就想把老子甩了,不可能!”
恰好这时,常烟抱着团子出来。
见到她那张震惊的脸,我忽然觉得这番控诉听上去有些歧义,还不等解释,我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他家门外。
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我决定找点别的事情做。
可是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如果不去他家,如果也不去公司,那我就只能去蹭别人的酒局和派对,否则真是无所事事。
翻找打火机期间,副驾驶座的抽屉轻飘飘掉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某个地方详细的地址。
从这个方向看去,或是从任何方向看去,这座小区都称得上破败,但是能在三环里买套二手房,对她丈夫来说已经足够困难了。
明灭的烟火在我指尖闪烁,车厢里满是薄荷烟草味。
即使是冬天,小区的广场上依然有孜孜不倦跳舞的人群,音响发出绝对扰民的分贝,在整座小区上方环绕。
她就住在这里,从我面向的方向进门,乘坐电梯直达八楼,802。
卑鄙如我,卑微如我,找人调查了她与我分开后的一切,起初我经常像现在这样坐在她家的楼下抽烟,碰见她买菜回来,可以获得远望一眼的机会。
后来我就很少来了,因为太折磨人。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想起与她初见时,在琳琅轩的包房里,满屋子都是烤鸭的味道,除了那对我熟悉的新婚夫妇之外,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时候我特空虚,每天游荡在各夜店,朋友带来三三两两的小嫩模、网红,甚至是当红女明星,都比她要好看。
但是她的眼睛太过于明亮,带着股狠劲和利落,让我有些感兴趣。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于我于她好像都是男女一时的沉沦,很可能天亮之后,我就会转头离去,她又不会过多纠缠。
但是那晚上过后,我就像被人下了蛊,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模样,笑容或是撒娇,哭泣或是享受,耳畔回绕着她的喘息。
于是我又联系她,她也很干脆,那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是很和谐的夜生活伴侣关系。
万万没想到,肾到心的距离这么近。
我们总是吵架,大多都是她不讲道理,嫌我脾气不好,嫌我穿衣品味差,嫌我像个土大款每天瞎嘚瑟。
但是她有很少吃醋,不管我跟哪个小明星上了微博新闻,她都不甚在意。
有人告诉我,这是因为她不爱我。
那不能够,我条件这么好,对她予取予求,愿意牺牲时间和精力去讨好她,这么好男人的我,怎么就不配被爱呢。
所以说人做事要顾头又顾尾,假使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没有能带把人家娶进门,就千万别瞎撩。
就跟我似的,一头栽进这场爱情中,莫名的不甘心,非要从水里伸出手把她也拽进去,两个人秉着呼吸游了那么远,才发现到头来离岸边不足十米远。
而属于我们的岛屿,还在肉眼不可及的地方。
有些人说,戚晓晓实在太狠心,说不要在一起,转头便找人相亲结婚、未婚生子,飞奔而去的速度令我望尘莫及。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她问过我——
“我学长说西北有个村子需要志愿教师,刚好两个名额,你愿意跟我去吗?”
那里地处偏僻荒凉,水电都是珍贵之物,就算方家的人跟过去,还能怎样,左右都不能再失去了。
可是我犹豫了。
大概三分钟的时间,已经让她做好了决定。
从那之三分钟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了。
“我的……球球。”
穿着石榴红衣裙的小女孩歪歪斜斜朝我走过来,在冬日的夜晚格外显眼,此时我刚从小区的便利店出来,手里拿着一盒烟。
将球捡起来递给她,胖嘟嘟的脸立马喜笑颜开。
那双眼睛太熟悉,使我忍不住失神,手掌传来麻酥酥的触感,在低下头,小姑娘正在使劲想跟我说什么。
待我蹲下来靠近,奶香味萦绕着我,“谢谢,苏苏。”
这口音使我哭笑不得,却又陷入沉思,也许是我已经病入膏肓,竟因为这句道谢还能想起她。
她是南方渔村来的,有时候说话快了便会露出口音,比如“好想舒舒服服地躺进我柔软的小床美美睡上一觉”。
到她嘴里就会是“好想苏苏福福地躺进我柔软的小床美美碎上一觉”。
我哑笑失声。
“铃铛!”
惊慌的女生由远及近,下一秒便是我与她喜剧性的相遇,霎时无言以对,两个人傻呆呆站在那里四目相对。
最先开口的是她,“还,还挺巧的。”
当然,此时此刻我出现在这里,其中原因稍微动脑子也能想得出来,突如其来的尴尬让我无语,但是更舍不得逃离。
我像沙漠里久行的旅人,终于遇到我的甘露。
“你的……女儿?”
我指了指红衣服的小姑娘,她还在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她将碎发挽在耳后,抿嘴道,“是啊,挺调皮的,一不小心就窜没影了,铃铛,说叔叔好。”
“苏苏好~”
温柔的奶音让我恍惚,心头异样的感觉汹涌,正还想说点什么,她却已经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我们家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
“没关系,赶紧回去吧。”
我回答的如此得体,但是心脏早已斑驳。
她带着孩子离开后,我蹲在便利店的墙角接连抽了半盒烟,从云雾中我又回想起从前,她也说以后想给我生个女儿。
年少时,或是情到深处时,千万不要过多的许愿。
否则事后回想起来,悲伤就又会重一些。
从那儿离开回家的路上,寒风从我敞开的车窗流窜进来,只有低温才适合现在的我。
那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将电话拨通给魏舒于。
“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之后她到底在电话那头吱哇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只因为风声太大,让我浑浑噩噩。
三分钟。
我给自己判了死刑,如果这一生终究要在我的配偶栏上写下名字,那早已经注定好,可最终她写在了别人家。
所以此刻我越来越虚弱,身体说不定可以活到一百岁,灵魂却早已经萎缩。
然后粉碎。
67、番外:梦醒 ...
十二月十七日, 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受到一天陌生号码发送来的彩信。
彼时我正在忙着新年度的小组收购计划,这也是我进入公司以来接到最得器重的工作,这份责任让我摩拳擦掌, 有种将会靠着能力闯天下的动力。
手下的人正在认真地汇报, 我随手点开那封彩信。
红彤彤的颜色灼伤眼睛, 下一秒,又有一条新的彩信到达,便是那红色翻开后的内容,长相姣好的两张面容盛在狭窄的框架中,笑的温柔又融洽。
手机不听使唤地掉落, 在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主讲人霎时停止讲话, 所有的眼神都聚集到我身上, 这是我入公司以来,第一次失态。
但,杀千刀的,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不好意思,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努力支撑桌面起身,强颜欢笑地解释, “容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抱歉各位。”
不知道他们能否看出我背影的仓皇。
但确实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正是公司最忙碌的时候,洗手间并无人烟,我难得放纵, 深呼吸倚靠在冰凉的瓷板墙上,一遍一遍、反复的端详那张彩信。
甚至幼稚地在心里把那张男人的脸抹煞,换成我的。
如果当初我做了正确的选择,是否与她同在狭窄边框的人就是我,还是说,无论我怎样选择,天生都会输给连迟。
手背上的濡湿从何而来。
镜中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又何来资格亏欠。
今年我十七岁,有早年逝世的父亲,有重病在床的母亲,每年申请学校的贫困生资助我都是金额最高的,为此我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配得上这份补助。
可是我最苦恼还有两件事——
一是我有个总高我几分的同桌,二是我有个总阴魂不散的小跟班。
小跟班就住在我家往前三条街的小区里,那时候我在楼底下包子铺帮工,她走大老远也要来找我买包子,每天傻兮兮的笑,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的。
看起来真的更傻了。
不仅仅是买包子,明明两家隔着三条街,她非得说我们是顺路,每次放学都要缠着我,导致我总要绕路送他。
但是我的时间真的很宝贵,每天除了照顾母亲、到处帮工,我要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保证自己的位置不会再往下掉。
学习,上更好的学校,拥有更好的人生,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当小跟班提出想与我谈恋爱的时候,我非常干脆地拒绝了,看着她明媚的眼睛黯淡几分,我心里有些酸胀,但是在这个年纪,我又有什么能力许诺她呢。
谁知她并没有就此放弃,还是牛皮糖似的跟随着我,每天蹦蹦跳跳在我的身边说话,哪怕没有任何回应,她也还是开心如常。
其实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会安慰我,也没人愿意陪伴我。
我为了生活和未来放弃了所有交朋友的机会,更没钱参与他们任何的娱乐活动,甚至只能在窗户往外看着他们为了打篮球而汗流浃背。
这是我不敢奢望的机会。
高二那年,我辞去了帮工的机会,为了高考开始提前冲刺,但是惹人讨厌的是,我依然追不上旁边那个男生的脚步。
他会打篮球,会去赛车,跟那帮不学无术的男生勾肩搭背的出去玩。
可他只要轻松的考试,就能凌驾于我之上,但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承受着异于常人的痛苦,否则身上哪来这么多伤口。
抱着这种想法的我,此刻还是惺惺相惜的,如果他的眼神没有过多流连在常烟的身上,我们之间的比试也只是停留在成绩这种浅显的项目上。
傻丫头见我学习辛苦,总是课间抽空送早餐来,上面贴满了粉红色的便利贴,写上她来不及说的小心思、小秘密。
而阅读这些纸条的时间,是我这一天最轻松的时刻,哪怕她是在抱怨父母的争吵、学习的沉闷,这些负能量,在我看来也是最天真最可爱的话语。
也忘了是哪一天,我从老师的办公室回来,手中还拿着当年贫困生的申请表。
我亲眼看见连迟从我的抽斗里掏出那份早餐,然后细细端详便利贴上的内容,左右看了很久,他随手将早饭扔进了垃圾桶。
那一刻,我看见他畅快的笑容,幼稚而得意。
申请表在我手中被揉的乱七八糟,一种莫名的恐慌在心头冉冉升起,不同于成绩下降后的自责与焦虑,而是种……
珍宝被人盗取的暴戾与无能为力。
自那之后,常烟来找我的时候,他就总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们身边。
令我最为不解的是,他们居然认识。
跨越三个年级,她还是初中部的小丫头,为何会跟连迟那种人相识,无论是家世还是爱好,都不像是能交集的关系。
但是我没敢问出口,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的心思。
宝贵一旦说出口便会更加难以割舍,常烟的笑容耀眼到让我舍不得挪开眼睛,可我不知道,这份快乐还能属于我多久。
人人都说我骄傲,假清高,仗着老师喜欢和成绩好就不搭理人。
只当他们不懂自卑,在花园里看不见蓬草的尘埃。
她年纪还小,经历的太少,如果越来越长大,见得世面宽广而新鲜,是否就能发现我的窘迫和无力,然后失落离开。
那样的打击太致命,我不要。
自从我懂事起,我拥有的东西就太少了,父母的关心,朋友的助力,经济的支撑,这些我统统一无所有。
人越缺少什么,想要得到的便会越多。
这就是贪婪的本质和无法填补满的人心。
因为贫穷,我拒绝了出国交换生的机会,毅然决然选择了A大的经管系,有百年老校的金牌专业加持,我相信自己定然可以改变人生。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同班同学居然还有连迟,他的家世和优越成绩,何以在国内辗转学习。
这份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油然在我心头升腾,仿佛我们是天生的敌对,事实上,除了他在常烟身上过多流连的眼神,我们并没有可以作对的原因。
现在想来,原来从命中注定,我就开始惧怕他。
因为他天生而来,就为了抢走我最珍贵的宝物。
上大学后,我的经济压力更加严峻,母亲高额的医药费让我应接不暇,每年的奖学金可以支撑我的学费,但是我的生活费呢。
我只得在课外生活里闷头在学校周围的每一家店,我学会了咖啡拉花、烤肉时那个部位最嫩、三层颜色的鸡尾酒怎么调制。
是啊,我学会这么多技术,却在实习栏目上保持着空白。
常烟每天晚上都来大学城等我,不好意思坐在店里,就在石墩上打瞌睡,腿上摊着画板,上面充满了我的模样。
她的画画技巧极好,是个学艺术的好苗子。
但是艺术学校的学费众人皆知的高,那年她们家开始式微,房子从市区搬迁到了郊区,对这样的家庭来说,她的未来也变得岌岌可危。
绝不能让她变成我的样子。
那是我当年最迫切的愿望。
只是她高考那年,我还没能出人头地,眼见着她为了学费而奔忙,我只能摸着空荡荡的口袋无能为力。
那种滋味噬心啃骨,痛痒难忍,让我在夜里辗转反侧。
那天她在我的公共课教室外面乖乖等待,只因老师找我准备下节课的教案,只那么点的工夫,我便看见连迟跟她离得那么近。
她手里有两杯豆浆,其中一杯给了他。
就好像把给我的爱分了一半个别人似的,我心里瞬间开了个巨大的空洞,寒冷的北风从中间流窜撺掇,舔着柔嫩的边缘啃咬。
那一刻,我准备要跟她说——
“常烟,做我女朋友吧,让我保护你拥有你,不再若即若离,你永远都是我的。”
然而,我又退缩了。
医院的电话总是带着悲痛的滋味,在风雨狼烟中模糊视线,熟悉的声音用熟悉的严肃和哀痛跟我诉说。
我的母亲病情加重了。
跌跌撞撞赶往医院的时候,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看见眼前并行的铁轨终于分崩离析渐行渐远,就像我跟常烟的人生,由于我的无能,我终将不会再拥有她。
“现在的情况还没有恶劣到需要等待,只要及时的手术,病人情况能够得到很大幅度的好转,”医生带着口罩,声音沉闷,在病历上写写画画,“手术费大概在八万到十万之间,我知道你的经济情况,这已经是价格最保守的方案了。”
八万到十万。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想要不就去病房里把母亲的氧气管拔掉算了,索性我拿不出钱来救她,何苦留她痛苦的度过这段时光呢。
然而我低声开口,嘶哑,“我会想办法的。”
我翻开自己的账户,里面有我为了学费存的八千多元钱,如果我这颗肾能值三万……但是哪里能卖肾呢。
幼稚地蹲在廊下算计,我身上二手的破手机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屏幕上闪烁着常烟的名字,勇气却不允许我接通。
“你需要钱吗?我可以借给你。”
面前出现一眼就能看出材质上好的长靴,我麻木而狼狈地抬头,那张脸有些熟悉,仔细在脑海中搜索,才想起她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李纪然。
她跟我告白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当然不会答应。
我是要娶常烟的。
但是她直接从手提包里拿出十万现金,红色纸币加厚有种磅礴的气势,她沉默地递给我。
见我不接,李纪然狠狠皱眉,又强势地塞进我怀里。
继而嘲笑道,“现在你总能看清,那些小儿科的纯真爱情真是半点用都没有了吧,你那个小跟屁虫这时候是能给你吃穿,还是……帮你救人呢?”
说罢她就潇洒地转身离开,然后我呆呆地在原地,竟没有勇气将钱还回去。
我太需要了。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落在地上的积水溅湿我的衬衫,无视过路人地指指点点,我没出息地痛哭流涕。
我交上了手术费,亲自将母亲送进手术室。
惨白的灯光打在我的身上,明晃晃到令人无所遁形,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开始有了决断,但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要挣扎一二。
那时候我大四,实习履历上依旧是空白一片。
“如果你还这样执迷不悟,只在乎眼前的这点小钱,”班主任恨铁不成钢地指点我的履历表,“那你这几年努力学习就真白费了。”
“下学期开始,很多大企业都要来校招,你这样的经历人家凭什么要你?”
“老师知道你的经济比较困难,也在尽力的帮助你解决,但是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如果不能好好的规划将来,最终受苦的还是自己。”
谆谆教导在我耳边环绕,自然,傻瓜都知道现在是找实习机会的最后时机,但是微薄的补贴令我望而却步。
正踌躇不前间,同寝室的赵盛来找我——
“兄弟,我有个师兄在天弘工作,最近在找实习生,你有兴趣吗?”
我诧异地凝望着他,自知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这地步,“……你自己也可以去试试吧。”
赵胜弯了弯嘴角道,“我英语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天弘很多项目都是国外的,高层也都是外资注水,哪有我的位置。”
这理由听上去十分合理,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动心了。
天弘在投资界的名号无需多言,且实习待遇是公认的上佳,既然有机会摆在面前,我自然不能放过。
那时我还是太青涩,太傻。
如果我仔细观察,就能看得出他与我说话时明灭闪躲的眼神,如果我能理智思考,也能猜得出,班里英语好又跟他关系好的大有人在,何以轮得到我。
可我太需要了。
那年的风很冷,我起早贪黑的实习和表现,但无论多忙,每天下班后,美院后门卖烤红薯的摊子,我都会去远远看上常烟一眼。
那是我奋斗的方向和永久的梦。
未曾想也会被我狠狠扔下。
天弘的日子当然不好过,我一个没有能力没有经验的实习生,只能跟着主管身后殷勤忙碌,从实习到毕业的几个月时间里,抽烟喝酒我无一不精。
KTV里划拳赌骰子,忍着恶心,我反复学习,勉强挂起笑容应对。
白酒红酒啤酒我来者不拒,只要能学到东西,能参与项目,多恶心的话我也愿意说,因为我起点低,所以付出的就要更多。
这点我深信不疑。
可是事情在我的预期中渐渐偏离方向,毕业后虽然如愿以偿地留在天弘,但是顶头项目总没我的份,油水最少劳苦最多的事情又都会固定的安排给我。
这其中的门道稍微动脑子也能猜出来,越是大公司猫腻越多水越深,我凭借着一贫如洗又如何与别人争夺。
膨胀的欲望渐渐开花,模糊了我的眼,等到我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去看看常烟了。
上次我拿出自己攒的几万块钱去找她,想说,“虽然这些钱对你家的债务来说算是杯水车薪,但就当给你的圣诞礼物吧,去买个好的速写板。”
那时候她读研一,我工作三年。
只是又没来得及,我被公司的紧急电话叫回去,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同组的俞书正洋洋自得看着我。
投屏上正滚动播放的,是我刚做好还没来得及上交的合并计划书。
为此,我昼夜不分的工作了好几天,把咖啡当水喝,就为了在这个项目上有个好成绩,才能进入A级项目组。
眩晕袭来,我听见主管兴高采烈地断言,“俞书这个项目书做的又快又合理,今天紧急把大家叫来就是沟通一下,然后尽快的投入执行。”
当初我加班时,主管曾从旁边经过,驻足指点几个错处,并且十分和善的夸奖了我。
所以这份并购书究竟是谁做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时他不惜临时加会也要把功劳按在俞书身上,原因和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所有的辛勤和努力此刻都变成了笑话,最令人窒息的是,我并没有勇气与他们对峙,就算我赢了,表明那份并购书是我的又如何。
掌握着我命脉的人会认输吗?
他只会寻找时机将我铲除干净,不听话的人终将被驱逐出去。
“我只跟诚实的人合作,”清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门口响起,我抬头望去,竟然是李纪然,她笑意吟吟地走进来,“就算采纳你们的并购书,我也得知道到底是谁写的。”
怡然集团,我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想不到居然是她名下的公司,而我这份并购案,居然也是面向她的。
只见主管笑容满面地起身,客气地说道,“李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俞书拿出的并购案,自然就是他写的呀。”
“那可不一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眼睁睁目睹了她为我作证的一系列过程,包括俞书是如何心慌地认错,与主管相互推脱责任互相指责。
李纪然自信而张扬地看着我。
下意识的我很想逃避,也许对我来说,她的帮助比失去这份工作更可怕,这些帮助会更加消磨我的情绪以及勇气。
温水煮青蛙。
莫名其妙的,我脑海中闪现这五个大字,手不自觉地颤抖,想要立刻去看见常烟,想确定她永远都是我的。
是的,她那么爱我,肯定不会放弃我。
所有的人都逼迫我,构陷我,用阴谋诡计令我臣服,只有她愿意用最纯粹的心来对待我,展露最单纯的笑容。
次年,我结婚了。
那时我手里掌握了天弘三个大项目,皆担任主理人,公司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竟然大部分都很温和,因为我一直以来努力的表现,他们竟然都乐于接受。
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拥有的这些不过是镜花水月,是天弘和李市长的互相交易,也是李纪然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
我永远都是那只青蛙,在温水里待久了,失去离开的能力,甚至趋于短暂的荣耀和拥有,舍不得放开。
一无所有对我来说变得可怕而不敢想象,从餐桌的次位到主位,我是否还能回到奋斗的年代?
我不敢告诉常烟这发生的全部,想象她失落而鄙夷的眼神,想到她的眼泪和退却的脚步,这些都让我恐惧。
失去她。
彻底失去她。
如果婚礼那天,高朋满座时,李纪然穿着定制婚纱站在我身边时,我知道常烟正哭着坐在酒店外,我是否能飞奔出去。
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天,接她的人是连迟,为了她宁愿不出国,宁愿遍体鳞伤,宁愿放弃所有能用异性关系换取机会的男人。
这点他比我强,不可否认。
夜晚,我与李纪然躺在同张床上,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她似乎对短暂的胜利很是满足,没有任何要求,便沉沉睡去。
耻辱和动荡冲刷着我的心,站在可以一眼望到整个临市的落地窗边。
那份难过随着临市的灯海而汹涌,不仅仅难过我的妻子所托非人,或是我的梦想终于无疾而终。
只是我真的没来得及说出口——
“常烟,你觉得我不够爱你,不是的,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我甚至都不爱我自己。”
因此活成了最恶心的模样。
李纪然终于提出跟我离婚了。
我就说,人的欲望就像气球会不断的膨胀,天生贪心的人是无法满足的,就像她在结婚前信誓旦旦地说,“就算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我也很高兴。”
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便狠狠打了自己的脸,歇斯底里得在我面前痛哭,控诉我们无性也无爱的婚姻。
我听见李市长在门外低声叹息,也许曾经他也好言相劝过,可惜李纪然的脾气又怎么听得进去呢。
她要得到所有想要的。
最终又会失去所有得到的。
天是公平的,给我时来运转的机会,也剥夺我最珍贵的宝贝;给她张扬跋扈的资本,也剥夺她最想拥有的。
我们都是恶心又可悲的存在,像蠕虫似的在世界里挣扎,她的手段和我的屈服,都是无聊地笑话,甚至都不够资格在舞台上出演。
之后,我又做了更恶心的事情——
让连迟把常烟让给我。
其实在骨子里,他也实在与磊落不搭边,轰动全国的于兰抄袭案是他一手助长成大树,又亲自砍伐,表面是为常烟出气,实际是要提高自己存在的必要性。
这种卑劣的手段,常烟肯定看不出来,但我一眼便知。
有些花终究是无法结果的,因为养育的过程不够精细,土壤、水源、养分缺一不可,如果最终花枯萎了,果子还没见到,大抵就是养花的人失职。
我大概就是那个失职的养花人。
那天常烟跟我说,“你在我眼中是清风一样的人,希望你给我的印象永远停留在那样美好的阶段。”
她还说我一定会幸福。
可笑。
也许坦荡的人都会如此乐观,不像我们这种在淤泥里挣扎的人,抓住丝缕的阳光便舍不得放,然后以此为生。
从年少到事故,我再也不是那个甘愿在包子铺帮工的傻小子;
再也不是为了几分成绩而放弃玩耍的土老帽;
再也不是为了几万块钱而痛苦流涕的穷小子。
可是我仍然是,爱着常烟的木真。
那夜我吃下助眠的药物。
轻轻地与她说,“晚安。”
甫一睁眼,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将我刺到睁不开眼,蛋黄颜色的光照耀在我的蓝色被罩上,将洗旧的痕迹昭示的非常明显。
头痛欲裂,我艰难起身,被眼前的一切震慑。
脱落墙皮的老旧房屋,被水泡的褪色的家具,我身上单薄却干净的被褥,以及窗外传来的熟悉的吆喝声。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夹杂着肉包子的香气,我惊慌地起身,从矮脚楼的窗户往下看,包子铺老板正卖力的把笼屉端到柜台上。
他抬头看见我,嗓门洪亮地大喊,“还睡呐,再不醒老子都该收摊了。”
下意识间,我狠狠捏着大腿上的肉,疼痛感让我又难以分清梦和现实的区别,只是没时间犹豫,我匆忙换上衣服,想要更加确定一件事。
头上冒着细汗,我喘着粗气站在包子铺前。
“好巧啊,你也刚起床吗?”
梦寐以求的声音响彻耳畔,我不敢置信地回头,确定是那张温暖的笑脸没错,常烟背着粉红色的书包,笑嘻嘻道,“两个梅菜肉干包,一杯甜豆浆,热得哦。”
顾不得人来人往。
我张开双臂狠狠将她拥抱住,感受那份体温。
不顾她张牙舞爪又害羞地挣扎,也不管这到底是梦中还是梦醒。
只想,我只想拥有,哪怕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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