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答的哪一句。
唐云芽抬头悄咪咪打量着安云沉,还没看个全,安首辅又开了口。
“姑娘方前问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听到了…
绯色变成通红,唐云芽攥着衣角,脑袋冒烟说不出话。
没等到唐云芽回复自己,安云沉倒没有随着以往作态非要把她逗的发毛,只是自己开口道。
“其实人和人的差距,就像水与太阳,我们与这方池塘。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分明触手可及,但…”
眼神失去温度,声音渐冷,“但是又像永远都碰不到的远。”
云泥,鹰蚁。
唐云芽明白,在金玉堂时候,小翠也对她说过燕雀鸿鹄的差别。
就像她现在和安云沉和李安宁等人。明明看上去他们都有交集,甚至看上去比其他人要亲密的多;可总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横在他们中间。
所以纵然面对某人时难以掩饰心跳,可云芽还是明白,离开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属。
她的夫君在等着她。
不知为何,云芽觉得今天的安云沉多了些孤寂与落寞。
再一次被鬼迷了心窍,她傻不愣地看着安云沉,安慰道,“安大人若要觉得孤单,其实可以习习书法喝喝茶。我爷爷说过,习书法与品茶能修养身心。所以…所以…”
在安云沉饶有兴致的目光中,唐云芽牙齿咬到了舌头,心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人家多大个官,还轮的到你来说。”
感概完自己心境,安云沉看着面前还有闲心跑他这赏鱼台子上看鱼的小丫头,觉得怪异。
“你师傅没同你说,他明天要去岭南了吗?”
以他对唐云芽的了解,这妮子对他师傅极为看重。凌志筹明天去岭南寻他师兄,这丫头能在这来安慰自己,难不成她已经给自己做好心里疏通了吗?
唐云芽:“??去岭南?!”
安云沉了然,果然她不知道。
最近几天师傅除了在后厨做菜,其他时候都和往日一样让她讲讲漠北的传说。
唐云芽大吓,“师傅没同我说啊…”
安云沉拿过放在石墩上的鱼盘,向鱼池里撒着鱼饵,“张御厨前几日来信,告知了我她现在正在岭南云游。凌师傅既然帮了我大忙,我自然是要将这消息告知于他。”
“可是为什么师傅不与我讲。”唐云芽上前一步,心急如焚。
她已经没有亲人,凌志筹待她如同亲身女儿,在云芽心里凌师傅早就是自己父亲般的存在。可为何要离开长安这么大的事,凌师傅竟然不与她说。
“说又能怎样,不说又能如何。”安云沉手一侧,盘中鱼饵倾尽洒向了塘中心,引得池中红鲤鱼争相聚集抢饵。
他直视唐云芽,“难不成你会为了师傅离开长安,与他一并去岭南?还是你有信心,凌师傅会为你留在长安?”
“天下无不散宴席,有缘自会再见,何必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签约并没有多久,这本也只是我的第二本书,可能写的不好,也可能有很多问题,我在这里欢迎大家提出意见,但绝对不是不认真看文的无脑喷。真的被有些评论伤了心,嘤嘤嘤(原谅我当回嘤嘤怪),文章里都有交代的东西,并没有认真看就随意妄下评论。可是我知道我还有你们,所以我会继续努力!谢谢喜欢不完美的《夫君》的你们!
☆、酒夜
虽夜已深,但白昼的燥热延续到了夜晚,使得在床上的唐云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行,还是得去问问。”
将蝉丝薄被掀开,从衣架上取下外衣。
这件夏装是江南供于朝廷的苏锦所制,圣上赏赐了安云沉一匹,他府上没女眷,便拿出来给唐云芽做了夏装。
衣薄如蝉翼,触手极冰,云芽取外衣的动作停了半晌。
将衣物交给她的人说,安宅是长安大户,进进出出皆为人物,唐姑娘打扮与门第极为不妥,故才置办了几身撑的上场面的衣物。
想起下午的人与人差异之争。
手移了半寸,她最后还是拿下了从香四方带来的粗布麻衣披到了身上。
今夜月明,长廊上挂着一排红灯笼。
纵然是偏院,但也是工匠精心布置过的。白天院子里雅致的江南小景,晚上灯与夜交织将镂空的石雕照的红白,远处看上去甚至有红色流动,到有沙漠漫天星光之感。
两者相差甚远,却都美伦美幻。
可这一切,也不及正对着自己闪着红光,灯火通明的厢房来得吸引眼球。
师傅还没睡。
唐云芽咬着下唇,转身关上了自己房间房门,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朝着凌志筹的房间走了过去。
安云沉下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如他所说。自己不可能跟着师傅去岭南,而师傅亦不可能为她放弃寻找已久的师兄留在长安。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张师伯曾说过自己要去边城的缘由,她也不可能被师傅收为徒弟一直带在身边。
想到这里,云芽觉得自己能认识师傅便该庆幸,只是想同师傅再说说话,再讲些自己边城所听到的旧事。
纵然夏夜,院内的茱萸上也结了层露珠,衣摆蹭过,打湿了布衣一角。
唐云芽站在凌师傅门外,明明都做好了准备,到了关键时候攥着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敲门。
相交容易离别难。
曾几何时,云芽离开渭城的那晚,也有一个少年站在土包上,看着她暗自落泪,不知约好的再次相见,是何年。
“要进就进来吧。”
凌师傅的话从房间内传出,站在门外的唐云芽身形一滞。
掐掐自己掌心,她理理自己心情,揉了揉自己的脸,挂上微笑推门入了凌志筹房间。
眼前一方桌,桌上摆了腰果与花生等伴酒的小菜,还有一壶陶罐的清酒。
只不过让唐云芽微笑僵在脸上的,还要属坐在方桌前的二人。
凌师傅的大胡子也挡不住他脸上的红晕,大敞着衣襟,半闭着挂着刀疤眼睛看样子似要睡不睡,懒洋洋俨然一副酒足饭饱的山大王模样。
但是一向安稳自重的安云沉,却也凤眼迷离,一袭青袍懒懒散散挂在身上,如墨青色有几缕沾在嘴边,举着杯子含笑看着刚进房间的唐云芽。
为何安云沉也在?
“等了你一晚上,想不到我们这壶老酒都快喝完了你才来。”挠挠自己胡子,凌志筹拍拍还空着的凳子,“快坐吧,正好陪我喝两杯,等到了明天就不知道咱师徒什么时候才能再坐在一起了。”
“是。”
回过神懦懦答了话,唐云芽朝着桌边走去,还特地没把门关上,好散散这满屋子的酒味。
安云沉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兀自抬手拿过酒坛中的酒勺,给自己打了杯酒,对着凌志筹抬手,“凌前辈,请。”
“好!再来!”
酒喝到了上头,反而越喝越上瘾,越喝越想喝。
给唐云芽也舀了半碗清酒,凌师傅举杯,有些动容。
“常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香四方初见大人,我本以为大人是个拿捏别人弱点而威胁他人的小人,直到那日大人邀我做宴,我才知自己错了。”
举着自己杯碗抿了口,唐云芽垂下眼睛,觉得他师傅是不是有些看走眼。
“前辈谬赞,安某人能从无名之辈到现在大祈首辅自然有些本事。”
听人说他奸猾,听人说他冷血,听人骂他奸臣,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说他不是小人。
安云沉余光瞟向正撇嘴咂舌的唐云芽,唇角笑意加深,“天底下的许多人可与前辈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都觉得安某是个心肠歹毒,视他人为蝼蚁的不近人情者。”
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唐云芽又急速摇了摇脑袋。
不敢苟同的不止她一人,真情实感的凌志筹更不能认同安云沉的自嘲。
“安大人!你掌管大理寺,为天下公而斗。我师兄宁折不弯,一生正直人且认同你,我更是信你!”
那日他见自己将做宴席的食材稀有,便向安云沉打探了情况。得知安大人是为破案不惜得罪权贵也要查个结果的明臣,加之和他师兄往来密切,凌志筹当时就对安云沉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是他不知,太后李书瑶一党是当今圣上的敌对派系,而安云沉则为当心圣上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有天下最强靠山,他安云沉自然不怕什么长公主,什么侯爷。
“请。”
对凌志筹的话不置可否,安云沉再次举杯,邀他共饮。
喝酒一定不忘拽着自家宝贝小徒弟,他把自己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这一次的凌志筹是真的有些晕头。
“我这徒弟和我一样,有时候明明怕的要死,可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个正字当头!管你对面是什么名门权贵。”
他说的慷慨激昂,说得直叫唐云芽下巴尖磕到了胸跟前。
凌志筹脚下虚浮,他放下手中杯他捞过自己唐云芽没端酒的手,又拉过安云沉在红烛下显得愈发青白的手,将云芽有着薄茧,还略微粗糙的手放到安云沉的掌心里。
眼神没了聚焦,他打了酒嗝。
“安大人,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岭南了。在这硕大的长安城中,我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徒弟。”
将安云沉的手指折弯覆到唐云芽手上,白与黑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凌志筹却觉得这俩双手相得益彰,互补互足。
他泪光闪烁,鼻子发酸,感慨道,“我多年未踏长安,在这边亦是无亲无故,只识得安大人一个。”
“所以临行前,只能将我徒儿托付给了你,这也才能安心离开去寻张师兄。”
凌师傅要走没有找自己告知,云芽本来该伤心,可是正当下的师傅不知是醒是醉还要给她乱点鸳鸯谱,唐云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觉得自己手被安云沉握着,这握一下不知道要折了她多少年的寿命。
“师傅,你别乱说。”
想把手赶快从安云沉手中挣脱出来,唐云芽急得口无遮拦,便什么都往外说,“我已经有婚约了,这才来长安城就是为了寻找我夫君的!”
怎么都抽不出来的手骤然一松,唐云芽没有防备。顺力跌回到了椅子,再依着惯性摔倒在了地上。
安云沉眼观鼻子,口观心,不知突然被谁惹了急,面上结了一层寒霜,他抬着杯子喝着杯中酒,对跌倒在地的唐云芽熟视无睹。
倒是凌志筹见自己徒弟摔倒,霎时清明不少,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莫名其妙,“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档子事啊?”
扶着摔痛了的腰,唐云芽咧嘴,“本来是想说的,可是打算说的那天正好大人们来香四方找您,就没来得及。”
“那你可找到了?”
撑着桌边,云芽失望的耷拉下脑袋摇了摇头,“还没…”
凌志筹见有戏,瞪圆眼睛追问,“那你可知你夫君为何人,年纪多大,居住在长安哪里,家里有几口人?”
唐云芽:“…”
见她这幅棍子敲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模样,凌志筹酒劲又上来了,急得头顶冒火,他左手抚着圆肚右手指着安云沉,“那你放这么大个金龟婿不钓,去找哪个夫君哟!”
唐云芽被师傅这一句话惊的跳起,恨不得把脚也举起来捂住凌志筹的嘴巴,“不是!不是!师傅你别乱说!”
“什么不是。”扒下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凌志筹大口呼吸了下,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唐云芽脑袋,“比起你哪个啥都不知道的夫君!你还不如和安大人在一起,为师…嗝…为师也不用…担心你受欺负…”
说着说着,凌志筹开始哭了起来,她拍着唐云芽肩膀,“我就你这么个徒弟!没有你可该怎么办啊?!”
“师傅师傅!”将快倒在自己身上的凌志筹抚到凳子上,唐云芽觉得这本该好好的告别夜,现在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莫名其妙。
“我去给你倒点水啊,你先在这坐一会。”
桌上的茶壶被人断到了里间桌子上,这屋子有无人伺候,见凌志筹昏昏欲睡,唐云芽也没空再管独饮不语的安云沉。
她走到里间,取了个杯子,期间还因为不小心倒多水淤到了桌面上,手忙脚乱收拾好,唐云芽端着手中俩只茶杯回到了桌前。
“师傅,安大人,茶我倒好了。”
夜风袭袭,吹散房中酒香。凌师傅此时正趴在桌上酣睡,时不时咂咂嘴,而原也在桌边的安云沉,却早都不知所踪,只留下半杯清酒在青花酒杯里打转。
唐云芽依旧上前,把手中的茶杯放置到了桌上。
月光皎皎,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未酌几口的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2018年最后一天!明天就是2019年啦!祝所有宝宝在2019年可以学业进步,事业有成,钞票多多!你们都是我的精致小金“猪”!我爱你们!有你们我什么都不怕!我们2019年也要一直一起走!
☆、离别
“把东西都装好。”
圣上派御史台大夫为黔江巡府,今日就要上路奔赴黔江。
虽然大祈有律令,官员赴任时队伍不允许带任何无关人等;但有安云沉在,近日要去岭南的凌志筹,自然跟着这路上任官队跟地无所顾忌,心安理得。
那边一身官服的安云沉和一常服老者正站在“安府”烫金大字下侃侃而谈,唐云芽见他们没往自己这边看,便把自己师傅偷偷拉到一旁。
“怎么了?”
正招呼马夫小厮把自己的行李塞塞紧的凌志筹,回身看着拉着自己偷偷摸摸到石狮子后面的唐云芽,不解问道。
他昨夜宿醉,早上醒来喝了自家徒弟亲手熬制的解酒汤,热汤灌肚,好不容易缓过头疼。
但接下来唐云芽一连串的唠叨却让他觉得倒还不如让他自个睡过去算了。
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他撇嘴,“要是唠叨的话,我可不听哈。”
“哎呦,不是。”唐云芽翻了个白眼,伏低身体掏着自己袖口,像是再寻摸着什么东西。
凌志筹大吓,赶紧把她手按住,“你要是又要给我带着的东西,那我也不要。”
他行李不多,之所以能装满整整一车,除去安云沉赠送的些锅碗瓢盆,长安最有名的铁匠铺—长乐坊的菜刀外,剩下的新衣新鞋,被子褥子都是自家徒弟打包扛上的车。
可以说安云沉帮凌志筹找了个免费保镖还不算完,唐云芽愣是将安府偏院凌志筹住的厢房能搬走的都拿了个空。
以为徒弟又要给自己什么用不着的玩意,凌志筹连物件都没见到便着急着拒绝。
“哎哎哎,不是。”
把凌志筹的手拿开,唐云芽终于摸到了自己要给师傅的宝贝疙瘩。
唐云芽手心的那东西被手绢捂了个严实,扭过身心虚地看了看还在有说有笑的安云沉,
她这才吞了吞口水,弯着月牙眼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上好的玉石,要是师傅去了岭南没了盘缠,把这个当了也能换不少钱。”
凌志筹听闻先觉得她这徒弟肯定是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被人诓了,等他定睛一看。
先前念头一扫而光。
这玉确实是个好东西。
白日里日头旺,那在绢布中的玉就算不对阳光而看,阳光一打,亦是通透可见绢布上的花青,如此不含一丝杂质,可见确实是玉石中的精品。
只不过,这是一截已经纹了纹路的圆柱小段,一看就是人为或者掉落摔断而成。
凌志筹忽然正肃,厉声质问:“这东西你哪来的!”
以他对他徒弟的了解,一穷二白都算是夸奖,怎么可能有这种名贵玩意。
唐云芽吞吞吐吐,被这么一质问,舌头都捋不利索,“是我…我我捡的。”
“捡的?”凌师傅自然不信,皱着眉头还打算再问。
“凌师傅,我们要启程了!再不走太阳落下时恐得在野外歇脚。”
赶马的车夫拍了拍车上的行李对着在石狮子后面露着半个身子的凌志筹喊道。
现在已经为正午,出了长安城离码头最近的镇子正常得走两个时辰。官队得早些赶到长安外的平羌码头,好在御使上任期限内奔赴黔江。
“啀,来啦。”
马夫一嗓子吼得大家都往这边看,唐云芽像是做了贼,第一时间便是回头瞧安云沉看没看自己。
惊慌的视线对上温如水不见涟漪的眼神。
把手中布包立刻收紧,唐云芽扭头垂下眼睛,心脏跳的了嗓子眼。
不愧人家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纵然是安云沉不要的东西,她现在拿着送来也跟是偷来的一样。
安云沉挑了挑眉毛,对唐云芽这般作态很是感兴趣。小丫头不会说谎,做了错事说了谎话,那心虚的表情,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
他倒是有点期待,胆小堪比老鼠的小妮子除了日常没眼色气他外,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安大人,放心。既然是安首辅的挚友,老夫自然是会多加照顾的。”
看向自己面前的老者,安云沉恭敬有礼做了个长揖,“那还有劳大人了。”
“不敢不敢,老夫离京但是一家老小还在长安城,应该是是得了大人庇护,才绝了老夫的后顾之忧。”
有所托自有所求,官场多年,等价交换才是利益的重码。
安云沉扬笑,“既是大人开口,安某自然不会推辞。”
那边是重情重意外表下的虚情假意,另一边则是依依不舍,难以离分的真情。
“师傅要走了…”
那名被派黔江的巡抚已经上了官车,凌师傅虽然有安云沉帮衬,但也知道自己人微位轻,不好让一个正三品官员等自己太久,平白给安大人添负担。
大手将唐云芽的肩膀捏了捏,他深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师傅…”
唐云芽着急,攥着布包开了个小口,拿起那截玉想往凌志筹手里塞。
“师傅以前曾给你说过,做人如做菜,端正有方,不可生不该加的歹意,这样才是一盘好菜一个好人。”推开云芽的手,凌志筹说严肃的语调软了下来,语重心长,多为一位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师傅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为师找到了你师伯安顿下来,就会给你写信报平安的。”
他看了眼唐云芽手中的碎玉,“这玉就算是你捡的,若要知道主人也得先给了那主人瞧一瞧,主人若当真不喜送于你,你便要记得给你碎玉之人的恩情。”
“师傅…”
手被凌志筹推回来,被□□一顿的云芽只能呐呐回了个,“徒弟知道了。”
其实不外乎,云芽没有什么东西好给师傅的,只有手中一截断玉,想得也不过是如果路途有差错,师傅好歹还能有个物件傍身。
最后却好心办坏事。
马夫开始催得急,凌志筹纵然有再多不舍,也得快些上马离开。
他眼角的泪打湿了脸上的胡子,看着失落的云芽,只能叹口气,对她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擦擦脸上的泪,顾不得拉着自己袖子哭的稀里哗啦,却死咬着下唇不肯发出丁点声音的云芽,凌志筹狠心抽开袖子朝着空着的马车走了去。
天涯路远,这诺大的长安城瞬间又变成只有自己一个。
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泪模糊了双眼,唐云芽不敢回头去看凌志筹,心中有多不舍就有多难过。
踏入长安那一刻,她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但是真心对她的只有凌志筹一人。
将自己毕生所知毫无保留的教给她;第一月的工钱先拿去给她买了衣物;照顾她护着她,怕她受委屈,做的事情自始至终都为了她着想。
从前种种像是走马灯从自己面前闪过,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多月,可是他们俩早就是相依为命的一体,是师徒,亦为父女。
是彼此在这世界的温暖慰籍。
马车开始向前走动,离别之伤这一刻涌到了心口,坐在马车内的凌志筹终是忍不住。
他掀开车帘,探头看向车外的云芽喊道,“云芽!好好照顾自己!”
心有灵犀一般,他探头瞬间,唐云芽也抬头看着车队。
听到师傅的话,唐云芽点着脑袋,唔咽着“嗯嗯”。
抹了把面上,她摇手,望着那渐渐离开自己视线的大胡子男子,笑的比哭还难看,声音沙哑,“师傅也要快些找到师伯!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
初见以为是个恶棍的山贼师傅,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最有本事的大厨师。
车队缓缓驶过,从安府前离开,安云沉站在门外看着一直远望着车队,直到车队末尾离开了巷口才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唐云芽。
这不是安云沉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唐云芽。
凌志筹入香四方的那天,他也看到过被香四方伙计推倒在门口时,哭得绝望的她。
敛下眼睑,他挥了挥袖摆,示意在站在一旁的丫鬟上前看看唐云芽,便漠然地跨到了安府大门里。
正是伤心当口,抬头看着面前晃着自己的丫鬟,唐云芽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不自知。
刚想问“这位姐姐有何事”,一开口,咸味入嘴,狼狈不堪。
“姑娘快擦擦吧,大人还等着你进府同你商量一下关于姑娘日后的打算。”
果然是这样。
不论是安云沉还是香四方的老板,师傅一走,他们便也不会让自己再呆下去。
接过丫鬟递给自己的帕子,擦擦自己面上的泪水珠,唐云芽哑着嗓子,“天底下有钱有势的人都一个样,用得着便留下,用不着便拆桥。”
这么一感慨,又想起来才走没多久的凌志筹,她不禁又哭了起来,“还是我师傅对我好。”
“姑娘误会了。”
虽然不知道唐云芽为何说这番话,但大致意思她听懂了,“大人叫你前去的意思不是要把姑娘赶出府。”
丫鬟觉得这误会闹大了可不是玩的,她向唐云芽解释,“安府最近的饭菜都是凌大厨做的,大人觉得好吃便把原来的厨子给辞退了。我估摸着大人叫你应该是商量日后安府日常餐食交于姑娘来做的事情。”
“我?”唐云芽指着自己,满脸不相信,鼻头一酸,“我没我师傅厉害,做的菜不好吃…”
“姑娘快别这么说,还是先同我进去问问大人的意思才好。”
见唐姑娘软硬不吃,那丫头也上了火。
现在是五月开头,离端午还有一阵子,自己要是不在安府安安心心落脚,出去了还不知在哪捱上几日才能去找夫君。
师傅不在,她…
“行,还请姑娘带路。”心里想通,也愿意前去。
安府牌匾还是那个牌匾,只不过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府门口,已经人去声息。
手中裹着碎玉的绢帕还没放回袖口中,唐云芽起身,背对着那名丫鬟把东西放放好,这才转身吸吸鼻涕道,“还请姐姐带路。我这就去见安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此去经年,不问归期。
谢谢胸毛宝和闲闲的深水,这是要我开年红吗!哈哈哈!爱你们!
☆、有关唐云芽日后
堂内琴声袅袅,梅子香四溢,正中间放个了冰盆震着房间热气,使得入屋就着几许清凉。
安云沉一身官服懒得再回房间换,便差人取来了松鹤长衫直接在堂内更衣。
整个安府就他一个主子。
他虽贵为首辅但并不是大户门第出来的男子,没那么多讲究,在自个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红服渐褪,露出打底里衣;夏天衣薄,丝衣贴着下肚,隐约可见坚硬结实的小腹块肌肉。
眉如远黛,面若桃花,宽肩窄腰,妖冶溢生,正是小翠图画本子里那些个俊俏后生的模样。
此时那俊俏的首辅大人半露酥肩,一只手正过袖筒,他听到动静,偏头抬眼微蹙眉头看着来人。
唐云芽接触到他眼神刹那吓得转身,抬头拿手捏着自己鼻子,嘴巴大张吸着气。
要死了,要死了,这是要长针眼的。
转回了脑袋,安云沉将手继续伸长。
纤细碧玉手过袖,拂开身旁还要为自己系腰带的丫头,随手把带子一扯,他大剌剌的靠坐在堂正中间的椅子上。
“进来罢。”
拿气桌案上掺着冰渣的酸梅汤,解了解口中干渴,“要愿意在外面站着我也不拦你,就是得往旁边站点,别碍着我看这院子的景。”
唐云芽看了眼面前,默默:“…”
这话一听就是为了隔应自己,大门正对过去是空荡荡的前院,除去几簇花锦,就只有暗红色的大门,何来景可言。
拍拍自己脸颊,觉得和安云沉作对自己讨不着好处,没了师傅在,说不定这次叫她来商量,就是要将她赶走。
掂量了赌气和有地方住孰轻孰重,唐云芽回身踏入了房里。
正午日头盛,在门外没站许久便被太阳烤的一身灼热。屋子里凉爽,一入门,感觉到人生差异的唐云芽舒服地舒了口气。
她方前送凌志筹离开时哭得凶,眼睛红肿还出了不少汗,烤了会太阳身上亦是起了黏糊糊的感觉。
现在凉意入心,人也精神起来。
不自在扯扯衣服角,唐云芽屈了屈腿,行了个礼,低声道,“大人。”
安云沉漫不经心的应了个“嗯。”但视线落在唐云芽身上,旋即不满。
她穿得还是自己将她从香四方带回来时候,短打布衣,布鞋长裤,头发一由根红绳高高束起,一副农家子的打扮。
要说变化也是因为这几天伙食好,尖小的下巴圆了,脸上也长了些肉,整个人看上去白净细腻。也算不枉他天天大鱼大肉的好心。
“为何不穿我给你拿过去的衣物?”
唐云芽恭敬:“小女子每日要帮师傅做活,大人给的衣服过于贵重了,怕弄脏便不敢穿。”
“那为何还要将衣物偷偷再送回来?”
今早起来,卧房门刚一开,安云沉就见正院里的小丫头拿着一沓子衣服站在门外。
说是早上来时这沓衣物早上便就在他门口,不知是何人放置。
上供苏锦少有,这整个长安城能在他门口晃来晃去,只为放个苏锦的,除了不领情的唐姑娘还能有谁。
唐云芽头垂地更低:“既然是贵重物品,小女子又没用处,自然还是…还给大人的好。”
酸梅汤里放了冰糖酸梅冰块,喝起来沁爽消暑,可不知道为何,安云沉心间却突然烦躁起来。
他看向如同一坨软棉花,怎么打都无动于衷的唐云芽,开口道:“如此甚好。”
眉眼阴沉,抬手叫过站在房间角落的墨染,“那衣服留着也是碍我眼睛,你去找个地方将它烧了,省得和破布一样被人拿过来拿过去。”
墨染啥都好,独一样最好就是把安云沉的话当成第一要义执行,衷心耿耿。
一听“崇尚节俭”的安大人又要迫害好东西,唐云芽急地忙拉住往外走的墨染,望着安云沉焦急,“那些衣物我还没怎么穿过,大人若要不喜拿去给他人便可,何必非要将它毁了。”
“我不喜他人之物,亦没有把他人不要的东西转给别人的喜欢。”手中茶碗落到了桌子上,觉得这破天气真的是闷死个人,眯着眼睛压住不爽,“一个不能讨主人欢心的物品,留给别人也只能是个祸害!”
“可是我挺喜欢的!”唐云芽哽着脖子反驳。
“烧了!”安云沉十分不耐烦。
“别别!”
用尽全身力气也不放开墨染手臂,云芽总算低头,“我还没说完呢,我还想说若大人没有别的人可送,送给我也是可以的。”
安云沉冷笑:“不觉得过于贵重了?”
摇头摇头,唐云芽立刻回道:“贵重贵重,我好好保管也无碍。”
安云沉了然,闭着眼睛揉揉额角,命令墨染:“烧了。”
唐云芽惊得松手,一激动脑子就当机,她不可思议:“我都说我要了,为何你还要将它烧了?!”
见妮子成功被自己惹炸毛,安大人心满意足,有理有据:“我赠予他人的东西,只有不喜者才不爱用,你既然要好好保存,那便是对衣服不喜。”
惬意地喝了口酸梅汤,他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如此,便和烧了无二区别!”
歪理!
唐云芽气的眼睛直跳,那东西珍贵怎么能说扔就扔,方前师傅离开憋着的气加上安云沉死不讲理的激怒。
她热血冲了头,猛地拍地,“叫墨染别烧!我穿!”
声音震天动地,颇有接下来要把整个首辅府给拆了的架势。
将剑搁置在跪于自己面前瑟瑟发抖丫鬟的脖颈处,在门外的墨染听到了唐云芽的“我穿”,才把泛着冷意的剑挪开。
安府从上到下都为话少,多少有些本领的人才。
给唐云芽送衣的丫头是新来的,没想到不仅没将衣物安稳送到唐云芽手中,还和唐姑娘说起了不该说的事。
安云沉给了唐云芽机会来决定这个多嘴丫鬟的生死。还好,视财如命如云芽,一句我穿不仅留下了衣物,还救了人性命。
将衣服拿起,墨染直腰收剑。站在一旁的管家见状,忙带着两个小厮把那名吓得腿软的丫鬟拖了下去。
前堂内,唐云芽的声音还绕着房梁转,一刻寂静后。
“这样岂不是很好。”
对唐云芽大不敬态度没有动怒,安云沉反而笑得开心,指着旁边的桃木椅,“那快些入座,好商量姑娘日后在安府的事宜。”
气得脑袋没缓过身,唐云芽拿出了我没错的硬气,撑着地昂头起身。
人常道,得意不能忘形,忘形过了头就容易翻车栽跟头。
她方前拉着墨染,袖带里的布包被蹭的露了半截,等亢气起身,袖子一垂,袖子里的布包是彻底掉在了地上。
“丁零—”
帕子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脆响。
这一声让唐云芽昂首挺胸的模样瞬间萎靡,她此地无银三百两,顿了一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那布包上,瑟瑟发抖。
安云沉含笑,“怎么?姑娘掉下的东西见不得人吗?”
唐云芽不理,两个爪子颤巍巍地将布包往自己怀里塞,试图用不理不说的方法蒙混过关。
忽然她脚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哎呀!”
疼痛瞬袭,她惊叫出声,忙先去捂自己的脚。
身子离开,只盖了一个角的布包彻底散开,一截断了的玉在屋子里亮的耀眼。
………
安云沉眉梢高高吊起。
他的筷子。
————————
把玩着手中半截断玉,瞧着坐在凳子上涨红了脸的唐云芽,安云沉调笑:“不过一截断玉而已,我又不会究你过错,何必害怕成这样?”
唐云芽怯懦,心虚,屁股半抬不敢捱着凳子:“拾人钱财,本就不义之举。”后又补了句,“我已经知道错了…”
“知道便好。”玉入掌心,一寸内力便化为粉末乌有,“这种东西不值钱,你若真心想要,以后直接开口,我送你一个也无妨。”
以为是教诲,唐云芽习惯性点了点头,再思量,总觉得安大人刚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对,没来得及细想,安云沉又开了口。
“凌前辈已去了岭南,既然前辈临行前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那我自然是不敢怠慢。”
唐云芽吞了吞口水,屁股往凳子外面挪了挪。
安云沉故作思量,突然冲着唐云芽道,看上去十分惊喜:“才想起来,这安府里最近少了个人做这差事,这么看来我倒是觉得姑娘能胜任。”
眼睛亮晶晶,云芽像看到肉骨头的小狗。
刚才那姐姐没骗她!
唐云芽点头如捣蒜,巴不得:“可以可以,大人放心,虽然我没师傅厉害,可是做的菜在我们渭城也是一绝,师傅都说好吃!”
她拍着胸脯说得豪言壮气,就怕安云沉不要她。
安云沉笑容僵在脸上,缓缓说道。
“姑娘是不是想叉了。”
“嘎?”
还想给安云沉报自己拿手好菜的菜名,听自己大金主这么一说,唐云芽缩回了椅子中,大有静候大人发落的态势。
安云沉敲了敲桌子边,“姑娘该不会我说的差事不是心中所选,就拒绝吧。”
这话说的带冷气,但是唐云芽的骨气早在玉筷掉到地面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呵呵讪笑:“怎么会怎么会,大人看得上是小女子福气,我哪还有挑的份啊…”
最后一句,宛如蚊鸣,细不可闻。
安云沉全当听不见,他笑得灿烂,“那大理寺主卿副手之职姑娘也不会拒绝吧。”
大理寺主卿副手…
“大人说的是官差?”
“没错。”
“可是我不会断案啊…”
“无碍。”
安大人觉得有些热,干脆直接把自己的衣襟拉开,流氓不羁。
等在旁边的小厮看到,忙取过身后裹着棉被铁桶里的冰块往堂中间的冰盆里放。
突如其来的冷气冻得唐云芽浑身一抖,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她心里面开始敲鼓,悄咪抬眼看了眼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安云沉。
夭寿!今天一定得拿个红绳套手上,不然一定长针眼。
心里这么想,眼睛却不由自主往穿外衣还不如不穿的安云沉那边瞟去。
“不过姑娘除了与我一起在大理寺处理案件外还有一件事是要回府做的。”
自动忽略了“与我”,唐云芽见安云沉朝着自己看,来不及转移视线就看着自己鼻尖,成了个斗鸡眼,一脸义气。
“大人说便可。”
“就是我有个毛病,到了晚上喜欢吃点宵夜,最近我的夜宵都是凌前辈所准备。姑娘为凌前辈弟子,既然平日得在大理寺无暇顾及,那晚上回府的夜宵活计还得交给姑娘做。”
唐云芽听的一愣一愣,转了转眼珠,这时候脑袋瓜子转地快,“大人这是要我一个人做两份活计?!”
“一个月给你一百两。”
………
“可以按天算不?”唐云芽动心,追问道。
安云沉挑起眼角:“嗯?”
扭扭捏捏挫着自己手,云芽有些不自在,“大人有所不知,我…我家中贫寒,本来就没有多少家底。为了找夫君的,来长安路上又被沙暴所袭,丢了行李。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在我这边挣些银子好当嫁妆。”
唐云芽羞得说不出来的话被安云沉讲了出来,她疯狂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做梦。
“安府聘人要的都是有些本事的。”
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却把唐云芽心高高揪起。
“今日折腾了半天,倒是连午饭都没吃。”安云沉岔开话题,懒洋洋地撑着脑袋,“最近天热,不想吃腻的。”
该狗腿时候,云芽也是机灵的。
她站起朝着安云沉哈腰,“大人放心,夏天消暑的菜我最拿手了,等我给你去做几道哈!”
屁颠屁颠出了门,没多久,又颠颠回来把自己包碎玉的筷子拿起塞到衣袋里。
“我这就去这就去。”
蹦蹦跳跳身影像一阵烟,溜得快。
安云沉手握着茶杯,“哼,拿我银子去嫁人。”
杯碎水流。
“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一更!么么么么么么
☆、喜媒
到头来,尽心尽力为安云沉做的的冰镇芋圆,还是进了自己肚子里。
那日,等她把芋圆冰点端到前堂,前堂里早都没有了安云沉影子。想问问府里的丫鬟小厮安云沉去向,下人们却对她避如蛇蝎,没一个敢与她搭话。
而且当晚,云芽就被老管家带到了安大人住的主院,名曰,首辅大人说了:离得近,好培养感情。
唐云芽:“…,?”
到了今日,在主院住了一个大半月,连安云沉衣角都没见到的唐云芽表示。
她和安大人院子的感情,培养地十分深刻,特别是门口池潭里的昙花,真是日日瞧到,日日生欢喜。
今早起了个大早。
天还没亮,云芽就拿着自己好不容易从安云沉手里救下来的苏锦衣服,带着自己的大,勺拎着提盒,偷偷溜出来安府。
其实也没办法。
府里面的丫鬟见到她的第一刻就躲八丈远,小厮又不晓得女孩子要如何打扮。所以拿着师傅留给自己的碎银子,今个特地去昨个约好的东市—
喜媒婆那化了个妆。
“哎呀,哎呀,这小丫头收拾一下就是不一样。”
喜媒婆捏着唐云芽的脸蛋,笑的脸上的脂粉扑扑往下落,将唐云芽肩头的灰色染了一层粉白。
“嘻嘻。”
被喜媒婆夸地开心,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云芽卷着散在脸庞的小卷发,扭捏羞答答道,“哪有,婶子说笑了~”
不仅帮唐云芽化了妆,喜媒婆技痒,还特地给唐云芽卷了发。
长安贸易繁盛,中原与塞外往来密切,从塞外原来的胡姬也在长安掀起了一阵胡风,长安里有不少姑娘都拿铁烫热了卷头发。
云芽发质不好,头发发黄,这么一卷,长长的卷发高高束起,倒是显得有那么塞外小女孩的俏皮劲。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铁烫的过热,她额前碎发一烫炸得厉害。远远看过去,特别像闹市里露着胳膊,卷起裤脚,穿着细长鞋子胡人鞭子下,钻火圈的狻猊。
铜镜里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唐云芽很是喜欢。她东摸摸自己头发,西碰碰自己脸蛋,傻笑着在凳子上不停蹭。
喜媒婆看着凳子上的小丫头,咬着手中染脂粉的笔,总觉得缺了点啥。
“我说呢!”
把扭来扭去的云芽按定在凳子上,她拿起一个莲花花佃细细描到云芽眉间,“这女孩子着妆,这眉头上的花可不能少。”
一笔一捺间,一朵莲花于云芽额头,喜媒婆抬起笔尖,满意笑道,“如此才能真正算得上顾盼生花。”
粉色莲花在额头,唐云芽月牙眼眯得弯弯,鹅蛋脸,白面脸,小朱唇,害羞时后贝齿爱咬着下唇,露出浅浅梨涡。
云芽这次是真开心成了花,她拉着喜媒不停的道谢,看喜媒含笑不语,这才把手放到腰间的布包里。
“婶子,您看我给多少合适。”
“哎哎哎,算了算了。”
按住唐云芽的手,喜媒婆侧过身子坐在梳妆的台子上,捏捏她的脸。
“喜婶子做媒做了久,为得不过是积德为下辈子攒姻缘。”
抓过唐云芽的手,她继续说道,“丫头今日既然是为了见夫君,我自然是不能收你银子。”
看了眼身边面前女孩带过来的东西,喜媒婆一笑,举着云芽提来的饭盒,“就全拿丫头拿来的粽子给抵了吧。”
还有这等好事!
唐云芽眼睛一亮,没有反驳,直接把银子塞回了自己腰带。
偷看了下面前但笑不语的喜媒婆,她遮掩着咳嗽了两声,垂下放在腰间的手。
“我是说…”觉得可能越解释越像自己本来就不想掏钱,其实明明打算掏的…云芽转念,怕自己嘴笨解释不清,还给人家留下个爱占小便宜的印象。
最后,她只是半蹲着行了个礼,笑得甜美,“谢谢婶子。”
“哎呦,行了啦,这么客气,快去快去吧!”
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推着唐云芽,喜媒唠叨道,“你不是还着急着去见你夫君吗,这个时辰都已经晚了,要是再晚估计你夫君都该等急了!”
“是哦是哦。”
清早天蒙蒙亮出门,现在外面市场上已经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做诗打谜声音不绝于耳。没了清晨的匆忙,已经是白日里的喧闹和悠闲。
今日端午,长安不宵禁。
不但白天有庙会,晚上还有赛诗和灯会,虽然比平日里热闹,但是却也是清闲和过节之喜居多。
唐云芽猛拍了下脑袋,才想起来今天的大事。
喜媒店处在东市中,就算一路狂跑到玄武门,也差不多要半个时辰。现在已过巳时,午时散朝,再不快点她过去连鬼影都看不到。
自己可不能再耽误了。
“那婶子我先走了。”拿起桌子上的衣服和大勺,唐云芽慌慌张张打着招呼,就往门外面跑。
她边快急地往外走边回头冲着喜媒婆说话,到了门口没看路,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当心一些,别蹭花了妆!”喜媒焦心。
“知道啦~谢谢婶子!喜婶再见~”
只听见音传来,没过一会门口大街上便看不到唐云芽灰袍衣角。
门外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有几个棕发碧眼的胡人见这里的商户开着门,好奇地看了眼,却被吓得惊叫出声。
没了唐云芽,喜媒婆哪还有对着“主顾”的和颜悦色,她冷若冰霜,满脸皱纹的脸,滋生了密布的褐斑,眼角耷拉,嘴角下垂,颇为恐怖。
“nasige。”
说了句胡语,喜媒“哐当”把大门关了上。
门外胡人吓得散开,回了几句胡语,大概是什么骂人之类的话,碎碎念念地离开了门口。
安静的房间内,喜媒婆步步生莲,妖娆地迈步走到了店中间。
她白皙水嫩的手指摸着脖根处,忽然一顿,像摸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闷哼。
手慢慢上移动,连着脖子的皮也缓缓被揭了开。
原先枯藤般的假面下是如雪般白皙的皮肤,等那一层褐皮彻底被揭下,“喜媒”真正面目暴露在了空气中。
细长的眉眼,精致的五官,挺鼻深黑色的眼睛,明明是中原人的长相,却有着塞外之人的风情。
她扭动着脖子,伸了个懒腰,“这么一个傻女孩,还需要我来动手,也不知道看低了谁?”
走到阳光下,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眼下与安云沉如出一辙的花朵刺青在阳光下曳曳,她微闭着眼睛看着窗外繁盛之景,不屑地弯起嘴角。
这个人连气场都很像安云沉。
艳绝天下,近仙似妖。
既然主角已撤,再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窗外景色不再吸引自己,厌厌塌了妖,女子转身,正欲离去。
蓦然,右边的角落却传来一阵撞击柜门的声音。
蹙眉顺着声音看去。
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在角落里被五花大绑,喜媒婆用脚蹬着旁边的柜门。
真正的喜媒婆“嗯嗯”挣扎,试图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单手扶腰,好看的眉头舒展,娇艳欲人的女子地抬手将挽在脑后的玉簪扯下。
一头黑发纷散在光下,耳上一个缀着珠宝的耳饰赫然于世,闪着光亮。
拿着玉簪,很是不满:“太吵了。”
凌厉的眼神看向在角落的喜媒,见她睁大眼睛愕然地望着自己,女子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她手指间转着簪子,一步步向角落真正的喜媒越靠越近。
“你害怕吗?”
被捂着嘴的人不停摇头。
“其实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是你看到我了。”
玉簪尖头闪着冷意,一下,便被鲜血染成了暖红;温热的血顺着玉簪一滴滴渗入了地面,溅出暗红的血花。
“不享受吗?这幅模样可真难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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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妻美脑补帝&不惧夫丑温婉女!
☆、偶遇安宁小侯爷
好位置都被占完, 唐云芽站在队伍最前面欲哭无泪。
她左手拿着大勺子,右手举着衣服,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
感受到一旁怀疑的眼神, 云芽视线下拉朝站在自己左边的官兵尴尬笑了笑。
“今天天气挺好哈。”
“喝!”
那官兵面色铁青,佩刀一拔, 典型一副“劳资才不和你套近乎”的模样, 刀锋直指, 大有唐云芽要不撤,就死在这的意味。
虽然离了有三四丈, 但捱不过舍不得自己身上见血的心。
她往后踏了几步,打着哈哈,“大人莫急,我就是说说。”
等反着太阳光的刀刃不再晃自己眼, 唐云芽这才颓然地蹲在地上, 将苏锦衣服扣在自己脑袋上, 高高举着手中的大勺子。
果然晚来的鸟儿没虫吃,她昨日和档口的商家都说好了, 一两碎银将店铺的角落包一上午。
可是…
往自己右边看了看,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女子,各个有人撑伞, 有人搬椅,有人捶膝,有人扇蒲扇。
那些女子妆容华贵衣着鲜亮,估计都是有钱人家或者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云芽今早特地将苏锦衣袍带出来是有原因的。她想得好, 既然自己是来看当官的,安云沉送的这衣服贵重,她将这些苏锦摆到摊位上,说不准还能卖上一两件赚赚钱。
没想到没等来官员,等来的这堆更喜欢衣物首饰的小姐竟然不识货,骂她这是青虫装蚕,吐出来的口水当珍丝。
有几个识货的,见她打扮不好,以为这东西来路不干净,也不敢要。
所以快到正午,唐云芽是又失摊来又没敛到财。
正当她被日头晒了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时候,散朝的钟声激得她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来。
兴奋地麻掉头上的衣服,云芽着勺子点着脚尖往威武的皇宫大门口瞧。
身后的人见她这样,好多都笑出声。
“那是哪里来的傻妞,吸引安首辅注意也不该是举个勺子罢。”
“谁说不是啊,姐姐看她那副穷酸样,刚刚还拿着她手里那堆破衣服问我要不要,真是恶心死了。”
“天呐!她刚刚还拉我袖子了,你说那傻妞没什么传染病吧!”第一个人听后讶异,惊呼出声。
“谁知道呢?”“那我得赶紧先回家换个衣服。”
这些话,出了金玉堂的唐云芽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她捏紧手里的衣服,高举的勺子虽然没有降低半分,但,越来越红的两个脸蛋还是出卖了云芽内心觉得自己丢人的想法。
想起来金玉堂的遭遇,唐云芽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脑子里纷乱如麻。
“啀!那不是唐云芽吗?”
自云芽听到那些编排自己的话,她便恢复了小弱鸡模样,当个鹌鹑,把自己的脑袋埋到胸前,只露出个小卷毛头顶。
其实李安宁和林澈出来时候确实没看出来举着勺子的小卷毛是谁,无非是那极为怂包的模样,觉得极为眼熟,所以才让李安宁停下脚步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听到自己名字,唐云芽好奇抬头。
要死了!
瞧到了来人,她倒吸口冷气,没想到冤家路窄,自己等了大半天来找自己的竟然是李安宁。
下意识把勺子背到身后,唐云芽结结巴巴,“小…小侯爷,林大人,好…好巧。”
“巧巧。”林澈眯着眼睛,看到原是凌师傅的弟子,笑着回了个招呼。
他余光撇了眼驻足不前,定定望着唐云芽的李安宁,想起来那么些个流言蜚语,心里九九转了几个弯。
恭敬一揖,“小侯爷既然有事,那下官先告退了。”
“无妨,阿澈先走就行。”急着想跑到那不远处顶了个狻猊头的妮子身边,安宁小侯爷面上敷衍,随意回了句,便兀自抬脚往瑟瑟发抖唐云芽走去。
“啧。”林澈眼里多了笑意,侧头嘟囔了句“有趣”,脚一拐弯,就调转了个头。
看着几百来斤的胖子小侯爷,拎着官袍朝自己大刀阔斧地来,唐云芽腿发软,整个人都打着颤。
“小侯爷巧啊…”
“巧。”
两人相望,月牙眼对着圆眼睛,一阵尴尬。
“本小爷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小侯爷憋不住,先开了口。
想起来唐云芽两次拒绝自己,还有一次是当着安云沉的面,李安宁就气得牙痒痒。
那日之后,虽然陛下没有追责到李书瑶长公主,可是也不再让公主府的人肆意进出后宫,变相给长公主禁足。
而他也被撤了副审职位,又成了游手好闲的闲散小侯爷。
“你在这干什么?”想了想可能性,他白胖的脸黑了不少,“不会是在这里接安云沉一起去过端午吧。”
真是惊天骇世大新闻,她在这是为了等安云沉过端午节!
唐云芽拼命摇头,“不是不是,小侯爷你误会了!”
“那你是干嘛?”李安宁不依,凑上前眯起眼睛,审问道。
其实比起瘦精的李安宁,云芽更怕高个壮汉安宁侯爷。
她不知道为何李小侯爷为何白天胖,晚上瘦;可是胖子李安宁那排山倒海,不开心小爷坐扁你的气势,是她忘尘莫及的。
“安宁小侯爷,这丫头是来卖衣服的。”
见不得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还傻乎乎的丫头能和李安宁搭上话,说云芽恶心的那名官女子不开心,便从椅子上起身点着唐云芽解释,“你看她拿的那些衣服,刚刚就是卖那些。”
哏长了脖子,端出大小姐在家的气势,“明显就是骗人的,苏锦陛下只给了后宫皇后娘娘还有安云沉大人,她怎么会有!”觉得不够,那小姐恶毒猜测道,“要是真的也是从谁家府里偷出来见不得人的。”
“你又是谁?”
见不得别人对唐云芽指指点点,李安宁昂首,拿着鼻孔看着说话的那名女子,眼角不屑,“看你模样也是官女子,怎么心思这么歹毒,你爹娘教你的善德都被被你喂了狗吧。”
“可明明…”
“那你有证据吗?”
那名官家小姐哑然,张嘴说不出话。
“大祁民风开放,却不是你们这些官家子当街污蔑他人的底气。见你模样还不错,怎么动作和市井泼妇一样?”
“真叫小爷瞧得恶心。”
这话说的直白,比自己拐弯抹角挖苦傻妞的话难听百倍,但是尊卑有序,她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哪有资格与皇家侯爷叫板。
恶气只能往肚子里吞,周围认识她的官小姐,富家小姐不少。
被李安宁当面羞辱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恨恨瞪了眼唐云芽,她拿绣帕遮住自己的脸,冲着跟着自己的丫鬟低声呵斥,“还不快走!”
那丫鬟手忙脚乱收拾椅子,纸伞,就这样还不忘瞪唐云芽。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李安宁屈着两根手指头,对小丫鬟威胁,“小爷最喜欢扣人眼珠子,要不要试一下。”
此话一出,周围打量唐云芽视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回去。
被安宁小侯爷凶了的丫鬟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东西也不收拾全,拿了差不离就跟着脚下生风地去追自家小姐。
李安宁翻了个大白眼。他在长安的名声本就是纨绔公子,所以也不在意那些个官小姐怎么看自己,到了利益交汇时候,那些小姐该嫁还得嫁。
他扯着唐云芽耳朵,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老被人欺负,不知道被人骂了要骂回去吗?”
“那被狗咬了还要咬狗一口吗…”
李安宁以为自己耳朵听叉了,不可置信看着默不作声的唐云芽,“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急着摇头反驳,没注意手上的衣服和大勺也露出来在李安宁眼前晃。唐云芽开口反驳,“真的没什么!”
“这就是你要卖的衣服吗?安云沉到底对你有多克扣,竟然需要你卖自己衣服来谋生。”
嘴上不屑,心里更是不齿。
“要是当初你跟着小爷回侯爷府,保准吃香喝辣,还用得着受这种苦。”
拿过她手中的衣服,小侯爷不忘絮絮叨叨,暗戳戳讽刺安云沉。
手间衣服触手冰凉,且质地十分柔软细腻,似乎只需一掌便能将它揉在掌心当中。
“南烟苏锦。”
心中讶异,大多是不解。
这东西他姐姐也有一匹,不过皇后姐姐的是湖蓝,而现在手上的这匹是竹青。
陛下分锦缎时说过,“皇后纯净如水,便赠湖蓝;安云沉则沐风如竹,这一匹竹青南烟苏锦,就赠与了安云沉,安首辅。”
曾入宫探望姐姐时候,姐姐拿出来做好的一件赠给他,触感质地与唐云芽手中的无二。
“这是安云沉给你的?”
不是云芽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安宁小侯爷声音冷淡,圆圆胖胖的脸上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取回自己的衣物,唐云芽觉得无需骗人,便细声回了个,“是。”
“哼,原来是小爷搞错了。”
李安宁自嘲,没等云芽全部拿完,便把手中的衣服扔回了云芽的怀里,嘴巴恶毒,“还以为是安云沉欺负你,如此看来。”
“你们倒是一个屋檐下,恩恩爱爱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上十一点半粗长!接下来的安首辅展示正确撩妹方法。
☆、安云沉来了
“在一个屋檐下, 总比几月见一次的要亲近。”
声音低哑磁性,摄人心魄,伴着一声声低呼, 安云沉从马车上翩然而下。
他今日着得是将军铠甲,虽首辅是文官, 可是自安云沉平定鞑虏, 收复边塞后就一直还为镇远大将军。
故此, 每每上朝,穿得还为正一品将军铠甲。
古铜色的铠甲反着光, 他一步步朝着呆愣如鹅的唐云芽及眉头快皱成井字的李安宁走去。
剑眉挺鼻,深如墨池眼下有片乌青,在白如碧玉的脸上极为显眼;仔细一瞧,下巴上还多了胡渣, 配上他这身行头, 更是添了英勇。
几日不见, 唐云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门外头见到安云沉。
见一向淡然注重形象的安大人变成这幅模样,她没多想, 上前第一句,“大人这是怎么了?”
心急下都是下意识举动,垂眸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臂的小丫头, 安云沉挑眉。
见他还是漫不经心,云芽不禁晃来晃他手,“大人倒是快说啊!”
今日的唐云芽和平日里很是不一样,抬手摸了摸云芽卷翘的发头, 头发被烫的软,摸起来和他幼时养的那只小狼相像,忍不住又揉了揉。
李安宁凤眼吊高,心情好,“怎么来这里了?”
这么一提醒,唐云芽才想起来自己别到腰后面的大勺。
“丁零零—”
脑子里的小和尚敲着小榆木,把手背到背后,云芽“嘿嘿嘿”的朝着安云沉皮笑肉不笑。
脑门上发冷汗,想着要是安大人知道自己不仅是偷跑出来找夫君,还把他送给自己的衣服卖掉,那她的后果,会被会比被拿去烧掉还要凄惨。
见他不答话,安云沉笑意更深,希望这丫头别说什么他不开心的话,不然他觉得这个端午节,某人一定过得永生难忘。
唐云芽垂着脑袋,眼睛咕噜噜转想辙。
其实她有打听过,这但凡在朝廷上位于正五品以上的大官员,都是要坐着马车到皇城里,散朝也是有马车到正阳门前接,不用自己走到玄武门外。
她想她夫君再大应该也就是个八、九品,再怎么巧也碰不到安云沉和李安宁。
谁知道,谁知道…到底要怎么编呢…
“切。”
李安宁看不下这俩人卿卿我我,他笑不笑,眼睛不是眼睛,话里面阴阳怪气,“安大人可真是想多了,这丫头是来把你送给她的衣服拿过来换钱的。”
在安云沉漠然的注视下,晃悠到站在自己前面无比碍眼的安大人旁边。
李安宁取下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朝着唐云芽怀里扔了过去。
小侯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决定就算安云沉和唐云芽是一对真鸳鸯,他也要做根棍子,拆了他俩。
“让自己的丫头出来卖衣服糊口,这事情还真是安大人干得出来啊。”
“是吗?”安云沉不怒反而脸上都笑出了笑纹,可见是真的欢喜。
李安宁觉得这笑面虎还真是捉摸不透,没气着安云沉,牙齿咬的咯吱。
唐云芽见钱眼开,眼瞅着钱袋子要落在自己怀里,眼睛亮亮,准备伸手去接。
“啪嗒。”
纤细修长手指收紧,把手里的钱袋子随手一扔。
“啪嗒”
正正好好,钱袋子落得车是小侯爷府的马车。
“啀…”
眼瞅着自己到手的银子又飞了原来主人那,云芽恋恋不舍,踮脚还想着去够。
大手顺势压着唐云芽脑袋,活生生把她给压了下来,也带着拉回了唐云芽被银子迷住的心神。
手指缓缓移到她下巴处,捏着小脸,安云沉凑到云芽脸前左瞧右看,很是亲昵,“我说怎么感觉不大一样,今日还化了妆。”
眼角下撇,看到唐云芽怀里衣物,他恨恨想,早知道就该烧了。面上不动声色,安首辅好脾气。
“我说云芽,这衣服…”
“啊啊啊!大人!这衣服是我自己拿过来穿的,我想着今早上要化妆怕脏了衣服,就打算先带上。”
生死关头,唐云芽脑子忽然转地快,她退后一步离开安云沉钳制。
因为要表忠心,所以她高举着怀里衣物,说的一脸正气,就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
“那需要带这么多件?”
扒拉扒拉,给她做的三件衣服全都带了过来,安云沉半讥讽,“不会是这三件都要穿吧。”
“当然啦!”
唐云芽忙不慌点头,说出的话自己都不相信,“大人有所不知,我老家过端午的习俗,便是当天要穿三件外衣,以…以…以图个好彩头!对!就是个好彩头!”
“呵呵。”
眼前人明显不信,呵呵笑得真的是呵呵,和唐云芽假笑有得一拼。
“呵呵…”
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唐云芽颓然垂头,哭丧着脸,心里面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不是来卖衣服,那也是来卖勺子的。”
见唐云芽编那么假的瞎话,安云沉也不追究,下定决心也要拆了他俩的李安宁从云芽背后抽出她别在身后的勺子。
真正目的眼瞅着快要被拆穿,唐云芽莫名有种红杏出墙被自家夫君当场逮个正着的错觉。
“烈妇”为了守贞洁,上去就抢,李安宁那肚子堪比安府主院的床,小烈妇刚碰到一点立刻反弹了开。
李安宁脸抖了抖肉,他举着勺子,笑得贼贱兮兮,“刚本小爷一出宫门就见到这妮子举着勺子,而且…”
大勺子点着脸色各异;多为对安云沉爱慕,对李安宁惧怕,对唐云芽嫉妒的围观吃瓜群众。
李安宁扬眉,“安首辅不然可以问问这一圈人,这丫头是不是卖完衣服就打算卖了这个大勺子!”
一个头俩个大,目的没被揭穿但还是被李安宁乱添了层雪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云芽内心彻底崩溃。
此刻她只觉得人生昏暗,看不到人生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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