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冕之王

    顾斐脱下多余的衣服走下观众席，给程昂打了个电话，问了宋思远场上的一些基本情况，先和他们商量起下半场的战术。

    他们这边替补不够，队友间的配合和球技整体上都远远落后对面那边的阵营，因此，一定要在体力透支前速战速决。

    等程昂气喘吁吁赶到篮球馆，顾斐和他打了声招呼，两人换上了另两个替补队员的球衣，顶替他们上了场。

    趁着十分钟的中场休息空档，叶昭昭抽空回教室去拿了样东西。

    宋思远他们休息够了，开始下半场篮球赛。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顾斐和程昂竟也参与进来，表示要换人上场。

    见是这两人，不少女生被吸引了目光，包括其他班一些女生，纷纷激动地往靠近他们的观众席聚拢。

    很快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严格来说，女生们还是第一次见顾斐和程昂两大男神同场打球。

    上半场陆星伯作为校队里有名的小前锋，和队友配合默契，完爆宋思远几人。

    一开始对面也没把他们当回事，结果这两人加入后，三分球命中率极高，势头强劲，比分很快追了上来。

    程昂叮嘱队友：“你们几个小心陆星伯，别让他摸到球。”

    同样的，对面吃过亏后也开始提高警惕，对程昂和顾斐两大上分主力严防死守。

    好不容易寻到机会，程昂运着球，和陆星伯手下过了几招，眼见对方队友围了上来，费力将球传给了宋思远。

    宋思远顺利接到球，将球往对面篮球框带。

    不料陆星伯突破重围，来到了他身边。

    宋思远没防备，冷不防被陆星伯胳膊肘往胃部一撞，闷哼一声，当即弯下腰。陆星伯一把抓住时机，成功抢到球。

    宋思远额上的冷汗大颗滴下来，疼得蹲下了身子。

    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这边回防得不够及时，成功被对面钻了空子进了个两分球。

    裁判立即吹哨，判了对方恶意犯规一次。

    顾斐隐忍着怒气，拦住其他想要冲动行事的队友，第一个跑上前，问宋思远，“你没事吧？要不要换人上场？”

    宋思远咬牙摆了摆手，揉着胃部，“没事，我还坚持得住，绝对不能白白输给他们。”

    其他队友都忿忿不平，“呸，这帮孙子现在就开始玩阴的，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程昂经过陆星伯旁边，和他打赌道，“敢不敢和我们比一比，谁输了这场比赛，谁就给对方下跪喊爸爸。”

    陆星伯嗤笑，“就你们也敢和我们比？”

    程昂挑衅道，“就问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还会怕了你们？就怕你们到时候别输得太难看，爸爸们可不想看儿子哭得太惨。”

    对面笑得夸张，“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只是单纯想要赢得比赛，那么现在，参杂了私人恩怨的比赛打得更加激烈凶残。

    对方主动来找麻烦，顾斐他们自然也不甘示弱，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士气空前高涨。

    第三小节结束，比赛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双方比分差得不多，最后一小节必须尽量将比分拉大。

    现在心急的不只是他们，对面也开始着急了，不惜犯规下黑手。

    林岚看得心焦，她转头看着旁边的叶昭昭，才发现她先前是回教室拿了眼镜。

    她知道叶昭昭有点近视，平时嫌丑不爱戴眼镜，上半场篮球赛时也没见她戴，现在因为某个人上了场，她连搁置许久的眼镜都戴上了。

    叶昭昭注意到林岚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镜腿，“咳咳，我这也是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篮球场上的人离他们有点距离，一群男生奔走飞跃，她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为了更清楚地看清那个人的脸，她才回教室取出了眼镜。

    只是不想错过那个人的每一个精彩瞬间。

    程昂和顾斐虽然没和宋思远他们一起训练过，但平时三人也在一起打过球，打得还算配合。

    进入第四小节，双方激战正酣。

    顾斐持球，程昂配合着打入半场，对方也意识到一定要挡住顾斐他们三个配合下的突进，和三分球，直接贴身跟人，相互协防，意图不给他们入禁区的机会。

    陆星伯则死盯着顾斐，将顾斐拦在了三分线外，此时程昂和宋思远往两边拉扯，想要给顾斐打开空挡，但对方的联防根本就不给顾斐拉开突破的机会，顾斐只能后拉，向右方的程昂靠近。

    程昂领悟到顾斐的意图，虚晃一个身位甩开抵防他的人转身给顾斐制造一个挡拆，顾斐抓住机会控球转向，直接单刀插入。

    陆星伯被阻挡知道不好，立马转身想要拦下顾斐，看到顾斐已经起跳，马上跟跳，但顾斐球已经出手，稳稳的刷网进球。

    那只好看的曾为她弹钢琴的手，此时手腕一扬，自上而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再次投了颗宝贵的三分球。

    一瞬间尖叫声响起，刺破人的耳膜。

    这个球进得相当精彩而惊险，十分漂亮。

    比分再度刷小。

    叶昭昭看得直为他捏了把汗。

    男生进球后，漆黑的眼睛直直望向她这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的碎发已经全被汗水浇湿，荷尔蒙爆棚，明黄色的球衣张扬亮眼，帅气得要命。

    这一刻，他不仅是球场上的英雄，也是她心中的无冕之王。

    叶昭昭想起以前不知听谁说过，男生在进球后第一个望向的人，就是他喜欢的人。

    她这边你侬我侬，眉目传情，还有心思分神。

    陆星伯那边立马组织反攻，他深知对方的配合肯定不如自己这边，只要组织有效的进攻，肯定能进一步拉开比分。

    顾斐他们立马回场防守，队形不变，依然是顾斐对抗陆星伯。陆星伯控球，他对自己控球很有信心，指挥着队友各自的站位，相互拉扯想要制造空挡。

    顾斐寻找着陆星伯的控球习惯和规律，几次的对抗中，他已经知悉了陆星伯每次佯装进攻时都会快速切球，制造假动作拉扯，到每次真正进攻时快速切球后会有一个手向后拉的习惯，这样能有效的把球和对手之间的距离拉开，但这也导致进攻方向可以预判，左手后拉肯定是向左插入进攻。

    确定这一点以后，顾斐就知道如何断球了，他压低重心，故意向右侧步，给陆星伯一个左边空挡，当然陆星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迅速向右虚晃，然后切球想要往左进攻，顾斐早就在注意这一点，在他切球一瞬间出手，直接抢断，然后向右侧身让过重心向左的陆星伯，控球直接快速突进，三大步上篮得分，让反应过来追入前场的陆星伯懊恼不已。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支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球队可以成功击败校队的灵魂人物，一次次险中得胜呢？

    尝到了甜头的宋思远等人越打越顺，在顾斐的作战指挥下渐渐超越了对方的分数，将黑脸的陆星伯等人狠狠按在地板上摩擦，暗爽地报了个仇。

    在战场上用真功夫打了以往攻无不克的敌人的脸，比陆星伯亲口承认错误，低声下气向他道歉还要畅快。

    对面经验丰富，尤其是进攻出色的陆星伯让宋思远他们头疼不已，可是现在顾斐和程昂上了场，配合着一次次阻断他的进攻，防守得力，再加上他们出其不意的作战术，假动作让人防不胜防，顺利在第四小节领先对面几分取得了比赛胜利。

    看台上的女生们一个个兴奋地跳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是哪个阵营的人，就差没跑上去给顾斐他们贺喜。

    叶昭昭几步冲下观众席，给顾斐递上毛巾。

    陆星伯这人倒还信守承诺，此时带着一群人围过来，口中不情不愿道，“我们愿赌服输。”

    一排人准备好要一齐当场跪下去，顾斐却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半玩笑道，“道歉可以，但我只有一个女儿，可养不起这么多儿子。”

    站在一旁的叶昭昭不知该做何表情：“……”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是认真的吗？？

    顾斐笑了笑，在一群女生里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擦了把汗，看着另一边商量着去哪儿聚餐庆祝的宋思远等人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临时上场了吗？”

    叶昭昭想了会儿，“帮宋思远他们？”

    “不是。”顾斐仰头灌了口水，大口喘着气，累得不行，却依然吐字清晰，“因为你的眼里只能装着我。”

    叶昭昭想，她也没怎么看宋思远啊，顶多就上半场看不下去给他礼貌性喊了几声。

    这个人的嫉妒心怎么这么强。

    不过，她喜欢。

    她十分骄傲自豪地给他道喜，“恭喜你拿下本场mvp啊顾同学。”

    顾斐回敬，“也恭喜你拿下mvp。”

    叶昭昭一时没消化完句里的意思，后来反应过来，他口中的mvp是指他自己，他说的是，恭喜她拿下了他。

    这个人今天嚣张自恋得要命。

    她打算杀杀他的威风，挫挫他的锐气，“我小时候看灌篮高手，一直就觉得流川枫在篮下三人夹防中成功灌篮那一幕实在是太帅了，但是可惜今天没能一饱眼福。”

    顾斐整理着手上的护腕，也没告诉她灌篮只能得两分，相比那种观赏意义更大的得分手段，今天下半场这场比赛需要的是如何快速上分追平比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我今天没做到，但是你可以。”

    叶昭昭吃了一惊，指着自己，笑他在说什么梦话，“开什么玩笑，就我？”

    “嗯。”顾斐走去场地球框前，招手让叶昭昭过来捡起了篮球，然后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指挥她，“就现在。”

    叶昭昭配合着他，双手抱着球，靠近球框，用右手将球从中扣了进去。

    球应声而落。

    她就这样，眨眼间轻轻松松完成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灌篮。

    顾斐将她放下来，狭长的眼尾上挑，眼眸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刚才那一招，叫不标准的风车灌篮。”

    他轻描淡写地向她证明他似乎无所不能，只要她想，任意一件事情他都会认真为她做到。

    叶昭昭站在原地，脑子发麻，还在回味刚刚那场扣篮。

    从遇到顾斐开始，她就输得溃不成军，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在她这里取得胜利，成为她心中唯一的mvp。

    她还能再为眼前这个帅气炸裂的人打一百万年的call。

    ……

    接下来的球赛顾斐却没有再参加，因为下星期的全国数学竞赛决赛迫在眉睫，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心去忙别的事。

    程昂没能再拒绝宋思远，几人一有空就在球场练习。

    虽然他们最后没能挺进前三，排在了全校五名开外，但也对得起这几天在球场上挥洒的汗水。

    叶昭昭特地去寺庙给顾斐求了个护身符，希望可以保佑他这次竞赛顺利取得金牌，顾斐没肯收，他一直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她扬起眉，打趣他说，“其实我们学校不少人在考试前都会拜拜传说中的考神，也就是你。你不知道，你的照片在学生堆里卖得还挺畅销，我要是用你的照片拿出去卖，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

    顾斐之前看到过有人偷拍他，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叶昭昭还在劝他，“我们可以拜考神，但你现在也没有更厉害的参照物，就只能拜拜天上的神仙了，你就信一回吧，收下也没有坏事。”

    顾斐摇了摇头，“我不搞这些封建迷信。”

    她却坚持把护身符一股脑塞进了他的书包里。

    顾斐嫌弃地拧着眉，考虑到这是叶昭昭的一番心意，也没再把它取出来。

    他收下是一回事，戴不戴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了比赛出发前，临去C市的前一天，林敏给顾斐递去一个抽绳布袋，“这是我特意给你求的符，保你考试顺利的，你要贴身戴着才有效。”

    结果顾斐从外套兜里取出了另一张符拿给林敏看，“我已经自己求过了。”

    林敏傻了眼，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突然间转了性，竟也开始求神拜佛。

    以前她拉着他去找算命先生算命，总是被他冷脸拒绝，每次听到她给他讲算来的运势，他也总是不耐烦地听了两句就表示不信这些。

    如今儿子开了窍，大概也是心理压力过重，才会有了这种反常行为，她拍了拍他的肩叮嘱他，“只要这次的考试拿了奖进了国家集训队，重点大学就稳了，妈妈相信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顾斐提着行李箱，没再多说，坐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

    等他走了，林敏才走进房里和顾明生说，“这孩子脾气这么固执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我昨天筹了一部分钱还给他三叔，他说什么也不肯收，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说顾斐已经瞒着我们还了很大一部分，要不是他要参加竞赛，我怕影响他发挥才没问他，你说他怎么这么不听我的话。”

    顾明生最近越来越沉默寡言，也更加不爱出门，他心疼起儿子，又怨恨自己不争气，这双腿无论怎么刺激捶打也没有任何知觉，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硬下心肠，不顾林敏的阻拦，态度蛮横地说，“以后我一个人去看医生就行了，你平时还要忙工作，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把不必要的花销给停了，不能再给家里人添加更重的负担。

    他总不能一直做家里那个拖后腿的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