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婴落啼哭声
因着落了满身的雪,加之方才单方面的雪仗, 两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若是不及时换掉湿透的衣衫, 第二天保准会发热。
谢诣四下环顾了会儿, 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郎君, 您要的热水。”
“就放那儿吧。”
“好勒, 有需要的话您再喊我。”
小二肩上搭着块布,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随即轻轻的将门关上。
“把衣服脱了。”
清冷沉稳的嗓音中有着一丝不耐。
小二在外头听着墙角,心头激动紧张。
虽说南燕的断袖之风, 龙阳之好比不得邻近的大夏国,但隔三差五, 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道消息传出来,然后迅速成为茶肆酒坊好些天的谈资。
方才这两位一进来,凭借他店小二多年的市井传闻的经验,不说有点猫腻他都不相信。
只是可惜了建康的女郎们,两位如此翩翩郎君, 偏生出了断袖之癖。
这消息一传出去, 可不得哭瞎了眼, 哭碎了心。
坐在床沿上晃荡着脚的人鄙夷带着嫌弃的望着他。
无力的无奈感涌了上来, 谢诣捏了捏眉心,吸了口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和一个醉酒计较太多。
到头来,气到心肝脾肺疼的还是他自己。
屋内暖和,落了雪的外衫他早就脱了, 浅紫色的中衣,领口处交相覆盖,头上竖着白玉冠,剑眉星目,俊朗之至。
可惜,眼前的是个浑然不会欣赏之徒。
“你到底脱不脱。”
床边之人依旧晃荡着双脚,怎么都不理他。
好似先前那个在他背上动来动去的表示亲昵的人全然不存在一般。
谢诣怒极反笑,慢条斯理的将袖子一层层的挽起。
好心不识驴肝肺是吧,他谢诣向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也不知是不是醉酒的人都会多出一份动物的感知,刘唐猛地就抱着双腿,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凶巴巴的冲着人喊。
“真真不脱,你,坏人!”
“坏人不做点什么怎么对的其坏人的称号呢,嗯?”
谢诣冲上去,将这个球使劲的掰成两半。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如果不及时换掉的话,发热是其次,若是染上和那小鬼头一样的毛病,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你说,他这样全心全意为了别人着想的朋友到哪里去找,偏生刘唐这厮还不好好珍惜,醉酒后不回答他问题也就罢了,还成了个麻烦捣蛋鬼。
“救命!”
“真真不脱衣服!”
拒绝凄厉的喊声。
店小二忍不住双手握拳,这两位的声响闹的也太大了吧,难道就不怕下面的人听见吗?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哆嗦,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转头,店家一脸严肃加不高兴的看着他:“还不快去招呼客人!”
“是是是。”
等到确定人走远了,店家这才弯下身子,耳朵凑近房门,悄悄的听着里头的响动。
因着某人挣扎的力度比较大,谢诣为了防止他再作怪,干脆一只脚直接压在他的腿上,将他的两只手捏住,空出另一只手去剥衣服。
外头的衣衫早就湿透了,被冷风一吹,更是僵硬的跟块石头没什么两样。
他皱眉,手下加快速度。
身下的人不断挣扎,眼睛涨得通红,像是充了血一样,可惜力气不够,没能挣脱开来。
看他这样,谢诣蓦的生出了点心疼,手下稍稍放轻了点力气。
哪知,就是这一下,让身下的人彻底挣脱出来,像只发疯的小兽一般,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背,然后将人猛地一推,自顾自的跳下了床。
谢诣吃痛,一时没有防备,被人推开,手中下意识的抓了个什么东西。
门栓着,他倒也不怕刘唐这般跑出去。
手背上的牙印破了皮,往下淌着血,足以见出先前主人咬的时候多么用力。
谢诣没有太在意,注意力全放在他方才无意间抓下来的东西上。
他面色古怪,将这片东西对着光抖开。
薄如蝉翼的一片,中间还有微微的突起,像药丸似的。
墙角蹲着一个人,以那种很不安全不信任的姿势抱着自己。
一双玄色云纹靴在她面前慢慢停下,然后前面便蹲下一个人,像个小山头似的,挡着她的视线。
“还给你,好吗?”
可以放缓的声音。
埋首的人慢慢抬起头,眼里的红色已经褪去了,先前的恐惧好像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倒映出只有这人背着自己的记忆。
“不是我的。”
委屈的说。
她的那件自然不可能给她,谢诣将自己已经烤干的外衫递过去。
“衣服湿了,等睡一觉,醒来就会干了。”
刘唐迟疑的接过他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便如被人赶着的小羊般,被动而又主动的闭上了眼。
不到一秒钟的功夫,眼睛倏的睁开,确定那人还在房间里后,才安心的闭了眼。
一刻钟过去,呼吸变得悠长绵延。
谢诣坐在桌边,面容冷峻。
从外面尚有亮色到房内一片漆黑,店小二端上来的热水早就凉了。
他没有电灯,放任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几缕月光从窗子处流淌进来,印在地面上,像撒上了一层银白的粉末。
谢诣走到床边,安静而又沉默的看着她。
清隽温和的面庞,纤细修长的脖颈,原本应该是喉结的地方一片平坦。
“刘唐,莫不是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真真......”
门被人推开,又被人关上,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第二日,刘唐捂着快要炸裂的头,掀开被子坐起来。
外面光线昏暗,照的屋内暗影幢幢,一时间她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伸手才发觉身上套着的不是她的衣服,虽说时下郎君均着宽大长衫,但她身上这件大了明显不是一星半点。
定眼一看,认出是谢诣的衣裳。
她心下一惊,转头看向床铺,她的外衫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而且内里还是她自己的衣服。
从客栈里出来,外头已天黑了,唯有屋檐上还挂着一层层的雪白,照亮了家家户户。
她只记得昨日同谢诣在客栈中喝酒,后来喝得多了,她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如今看来,倒睡了一天一夜。
脑中隐约有几个醉酒的片段,但都是一闪而过,根本连不起来。
到楼下退房时,那小二瞧见她,便是一副了然的模样,还冲她挤眉弄眼的,好生奇怪。
“昨日是谁送我来的?”
“刘郎君不必担心,是谢家三郎。”
这两位可都是建康的大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他人呢。”
“昨日将您送到后便走了。”
“多谢。”
送走人后,店小二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说谎也不是件容易事儿,更何况是对着刘郎君说谎。
雪早就在半夜停了,刘唐疾步而走。
两日寻不着她,怕是李妈妈都要着急疯了,早些回去,说不定还能少挨顿训。
在家中,李妈妈可是地位颇重。
还未到家,便见西南方向滚滚浓烟窜起,隔着许远,似乎都能闻见浓烟的味道。
是她家的方向!
谢诣刚回到谢家,整座府邸灯火通明,他尚且疑惑,便有下人前来通知说,大少夫人生了!
谢大人和谢夫人站在清端院外头,谢老太爷和老夫人年纪大了,外面站久了受不住,就先回去了。
房间里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还有接生婆大声吩咐的声音。
“父亲,母亲。”
“三郎回来了。”谢夫人看见他,连忙拉住他,眉眼担忧,“都一天了,你侄儿侄女还没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母亲放心。”他安抚道,“大嫂定能平安无事。”
“希望如此吧。”
说话时,房间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院外等候的三人均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一会儿,便有接生婆抱着孩子从里面出来。
刚生下来的孩子,五官还未张开,握着拳头,皱皱的,明明难看的厉害。
可他看着,心不知不觉软了半颗。
谢夫人瞧见他面上神色,将怀中孩子递了过去:“你抱抱。”
谢诣第一次碰到这般软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其弄坏了。
谢夫人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谢大人也露出了笑意。
这是谢家第四代的长子。
怀中的孩子尚未张眼,但谢诣知道,他将来一定会长成如谢端般温良正直的人,如他兄长一般无二的人。
突然,耳边传来三声猫叫,两长一短,谢诣神色一凛,将孩子递给谢夫人。
谢川已猜到是何事,淡了面上的喜悦,摆手。
“去吧,谢家不拘着你。”
谢诣默然,后退几步,跪在谢川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孩儿不孝,多谢父亲成全!”
“不是说好七天之后出发的吗?”
“西秦军队再次突袭,颍川的兵马也损失惨重,今晚须得理科出发,不然恐怕会来不及。”
秦林将密封信件交给他,并将今上嘱咐的话传达。
“好。”
“兵马已在城外集结完毕,就等着谢三郎您了。”
“这么快?”
谢诣动作一顿,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大概......可能......有点崩了。
谢诣:我本是个冷酷无情的先锋。
作者菌:我却给了你跳脱欢快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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