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副本马上走完,就要开启第三卷~ (3)
没有卫生间了,因此蒋陶走了好远,找了挺长时间才算是找到一处空地,种植着农作物,并且周围也没有住户坍塌,因此很少有救援士兵往这边来。
蒋陶在折身回去的时候,发现一道清隽瘦挺身影,只觉得熟悉,待走近之后,才发现真是他,而这时邵瑾钰也正好看见她,两人皆是一愣,许久未说话。
而就是因为遇见故人,让两人放松警惕,忘记注意事项。
蒋陶的身后有着一处未坍塌的两层小楼,已经摇摇欲坠,在救援士兵发现的时候,准备主动拆除以防突然坍塌,再砸到人,但在还没有实行蒋陶就出现在那的时候,小楼就突然坍塌。
因此蒋陶只知道邵瑾钰是队长领着一队人来这,对于别的问题还没了解危险就已经降临。
邵瑾钰见此情况就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抱着护着她。
而坍塌的小楼,有一大石板掉落直接砸到了邵瑾钰背上,邵瑾钰猛咳一声,同时因为石板的巨大冲击力让邵瑾钰往前面走了好几步,蒋陶也是被迫往前走了好几步。
她很快回过神来,便看到邵瑾钰的头垂在她肩头位置,蒋陶唤他也不醒。
这边情况很快就有医疗人员发现,问过她基本情况之后,当即决定送往医院去。
文县县医院在经历了一场地震之后,一片废墟中那几栋高楼屹立不倒,完好无损,被网友誉为“最强医院,良心建筑”。
在发生地震之后,医院里除下断电断水,有少量检查仪器有所损坏之外,别的基本不影响使用。
而断电断水的问题,上面领导人在地震过后便派人优先解决了这个问题,确保医院正常使用,能够及时为伤员得到最好治疗。
邵瑾钰被送往医院之后,蒋陶一整天下来都心神不宁,等到了晚上,她找到丁行想要借一辆车去看看邵瑾钰,丁行答应,但是山路不好走,怕她有什么危险,便陪着她一块前来,同时又懂得分寸,主动说了让蒋陶上楼看人,他在楼下车里面等着。
蒋陶便也就应允下来。
而此时——
蒋陶在下车之后,直奔住院楼,在总护士站拿了自己证件给护士看了之后,护士报了邵瑾钰所在的楼层和病房号,她道了谢便上楼。
临时九点,病房楼走廊里静悄悄的,走路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引来许多回音。
蒋陶找到房间号,透过门侧方的透明玻璃便看到里面正趴在床上的邵瑾钰,抿了抿唇,蒋陶推门进去。
屋里面住了三个人,如今到了晚上另外两位都将隔帘拉上了,因此蒋陶进去也并不尴尬。
邵瑾钰还没睡,听见门推开,便回头去看,见来人是她,微微一愣,很快又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蒋陶是笑不出来,走进去将门关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便问:“检查结果怎么说?”
“不碍事。”
邵瑾钰再次一笑,笑容里带了些安抚意味。
其实,他私心里是想问,要是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会照顾我吗?
按照她的性格,她现在心里面本来就在愧疚,再者肯定会认为那时候是自己疏忽没有好好防备才导致他这样。
再加上如果他这么一问,那绝对就像火上浇油,让她心里面的愧疚满的盛不下,同时再加上两家的关系,蒋陶便会有极大可能的会答应。
可这样,两人都不幸福。
他守护爱护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他不舍得她有一丝的委屈和为难,也不想她过得不幸福。因此,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让她为难让她担惊受怕的问题?
再者,强扭的瓜不甜。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或许,从她和江俊逸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机会了。
他给的那些关心和爱护,从开始她便认为,那就是邻家哥哥给予的,她从来都没有让往深处去想过。
他的方法用错了,便一步错步步错。
尤其,她和江俊逸分开后,他还不急,总是想着慢慢来。
等到了后来,他见形势不对便表白又被拒绝,就下意识的颓废远离,再到后来,她身边已经有人守护了。
他总是顾及的太多,不敢迈出那一步,生怕走错,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僵持起来。
就是这样,让别人捷足先登。
她和程云天在一起的事情,没人对他说,是他自己猜测出来的。
也就是在二月十五号,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均是被挂断,他担心出什么事,就给蒋伯伯打了电话过去,问及是怎么回事,蒋伯伯说问问。
他等了挺长时间,才接到蒋伯伯电话,说是她正在忙,便没了下文。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猜到了。
在单位的时候,听女同事说,她们的直觉多么多么准,邵瑾钰不太相信,可等自己觉得程云天和蒋陶在一起之后,就有些相信了。
男人的直觉,在某些时候也是迷之准确。
大抵是因为和她一起长大,因此蒋陶说忙而挂断电话的次数几乎没有。也就是在那时候,邵瑾钰觉得是别人不乐意才将电话挂断了,而别人是谁,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是程云天了。
在往深处想两人的关系,邵瑾钰的心在那时候便如刀割般疼痛。
一度不相信这个直觉,可又出奇的十分吻合接近。
因为了解她,知道她的行事作风,所以仅靠一点的蛛丝马迹,便就能推出令自己痛心的一件事。
“怎么会不碍事,那么大一块石板砸下来,怎么会无碍?”
眼前的人面带歉意,愧疚满满。
邵瑾钰再次安抚般的笑了笑,“真不碍事。”
刚到灾区,还没出什么力,便住进医院,邵瑾钰心里是会有些不舒服,但不是怪蒋陶,而是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他想:如果那时候他没站在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他心里还有几分高兴。
因为那栋小楼的坍塌,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将她抱在怀里有了亲近的机会,并且也不会造成两人尴尬。
蒋陶怎么可能会相信他无碍?
她一脸的不相信自然落在邵瑾钰眼中,邵瑾钰再次说道:“真不碍事,石板砸在背上的时候,受力均匀,并没有哪一点被砸的很厉害。只要好好养几天就好了。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医生。”
他这样说,蒋陶也算是半信半疑了。
而且也不可能去问医生,那样就真有点不相信他了。
叫她紧绷的脸色略略放松,邵瑾钰适时的岔开话题问:“你来这边,蒋伯伯知道吗?”
蒋陶摇摇头,“不知道。”
“我想的也是。要是蒋伯伯知道,怎么会愿意让你来?除非你们是上级命令,估计蒋伯伯才会让你来。”
“正因为怕他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他。”蒋陶叹口气,又问他:“你呢?是自愿还是上面指定人来?”
邵瑾钰一笑,“靠自愿的。”
蒋陶点了下头,了然。
他还想问问她和程云天,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想起来就觉得难受了,现如今要是再问出来,岂不是更加难受?
☆、197:答应等他的那个人,他没见到
邵瑾钰为了救她而住院,蒋陶心中愧疚又过意不去,因而能做的便只能在趁着晚上的时候,去看他。
当然也不是她一个人去的。
丁行送了她一两次,可他是队长,还有别的琐事要忙,因此送了一两次之后,便找了男兵她送往医院,蒋陶有拒绝过,但,虽说地震已经过去五六天,但余震还是会时不时的来一下,丁行不太放心,蒋陶便也就不好拒绝了。
发生地震,周围商店什么的都已经变为废墟,买不成东西。邵瑾钰身边没个照顾的人,蒋陶担心他不到饭点会饿,只得在去看他的时候,捎过去了些运输过来的面包饼干还有水,让他在饿了的时候,先垫垫肚子。
她晚上去找邵瑾钰,白天的时候在灾区忙来忙去,同时,丁行带领的这队,在这边的搜救人员足够充裕的情况下,便开始往南移,接力其他队伍开始搜救。
他往南边移,自然是需要医护人员,蒋陶他自然是带着,除她之外,还带了好几位专业的医护人员,继续忙碌着。
这天中午。
医护人员人手不够,蒋陶在上午跟着一位医生随着士兵救人诊治后,一直忙到了午饭时间,替班人员过来,她们回去吃饭。
蒋陶没跟那名医生一块回去,她又找了地方上了卫生间之后,这才往回走。
入目而来的便是望不到头的废墟,哪哪看着都是一样的,蒋陶没走一会儿便迷路了,动了问士兵的的念头,但看见大家都在急着搜救,便不想上前打扰了。
就自己走着,左绕绕右绕绕,一直没发现帐篷的影子。
又走了挺长时间,蒋陶觉得自己是真找不到了,便再次动了想要上前问一问的念头,环顾四周,只有左手边的废墟前站着三位男兵,手里面牵着一条黑色的搜救犬,蒋陶挠了挠额头,走上前去,礼貌问:“那个你好,请问帐篷那边怎么过去啊?”
听见声音,背对着她的三名男兵微微一怔,又齐齐转身过来,又再次不约而同地惊喜唤出声:“嫂子?”
蒋陶在看到那三名男兵的面孔时,也是一愣。
与此同时——
他们身上的对讲机正开着,这三人的一声唤自然是被队伍里的其他人听见,这其中就包括程云天。
听到这称呼,程云天“腾”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就问:“你们看见陶陶了?”
袁新再次看了眼眼前的人,似乎是在确认,而后道:“看见了,就在我们面前。”
“位置说一下。”程云天的嗓音听起来颇为急耐。
袁新将大致方位说了下,程云天便往这边赶来。
蒋陶的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先前每来一波救援士兵,她都会现在那看许久,然后一次次的窜起希望,又一次次的破碎,
袁新收回对讲机,看着蒋陶,说:“嫂子,你别走啊,老大马上就过来了。”
对于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在场三人均是知道,他们当然是相信老大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可眼前这人不相信老大,也是让人头疼无奈。
再者,老大也因为她来到灾区的事情,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也发愁联系不上人,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因此好不容易看见她,自然是有点私心。
虽然现在身处这个位置说他们两人的私事不太妥当,但就是希望能见上一面,知道人在哪就好了。
“把对讲机给陶陶。”对讲机里又传来男人的嗓音。
袁新从腰间将对讲机取了出来,递给蒋陶。
她接过低着头,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
程云天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陶陶?”
“我在。”蒋陶抿了抿唇,回了一句。
“你在那等我一会儿?”程云天轻声问,就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他这样子小心翼翼,让蒋陶心里一阵难受,也没有多想就应下:“好。”
接着,蒋陶将对讲机还给袁新,后者便问:“嫂子,你在这边烧退了吗?”
她发烧未退就来这边,在他们赶来的那一下午,在程云天嘴里得知。
那天下午,他们老大嘴里面一直念叨着蒋陶,一会儿心疼得不得了,一会儿又狠下心来说,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都不好好养着,别人还心疼个屁!
总之就是,又心疼又心恨。
听见关心,蒋陶还是挺感动的,“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应该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蒋陶淡淡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汪——汪——”
黑色搜救犬突然叫了起来,蒋陶抬眸望去,便看到三人的脸色凝重起来,搜救犬继续叫着提醒着他们这里有情况,三人当即趴在地上听着里面,见没听见声响,便开始搬上面的石头。
蒋陶也没闲着,动手帮忙搬了起来。
徐星河在搬走一块石头之后,便看到露出了一个洞口,搜救犬叫的越来越厉害,四个人趴在洞口往下看。
袁新拿着手电筒往下面照也没有发现人在哪,当即又大喊起来,“有人吗?听见给个信号!”
“叔叔!”特别响亮的一声唤,从洞口里面传出来。
四人脸上一喜,袁新便又再次问:“下面就你自己吗?”
童音再次传来:“三个人,我和爸爸妈妈,爸爸昏迷了,妈妈腿被大石头压着了,已经疼的说不出来话了。”
听闻,袁新便又安抚着:“叔叔马上下去救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在下面乖乖的,不要动。”
“好。”
回声传来之后,四人坐起身子,袁新便自告奋勇,“我下去,你们在上面接应。”
蒋陶看了洞口一眼,又看了看袁新以及另外两人的身形,若有所思,“不会卡在洞口吗?”
“洞口的石头还要搬。”袁新的嗓音颇为无奈。
蒋陶想得多,想的细,“不能这么草率的就搬啊,总得先下去一个人,看了情况之后再决定搬不搬石头。万一有石头正好在是在上面固定着而不至于让下面的石头滚落下去的话,那你这一搬,石头掉落下去,岂不是又酿成了大祸了。”
“尤其,下面还有一家三口,我们还不确定在哪一点,就更不能草率的搬了。”
“这个应该考虑,这种可能也有。”徐星河点点头,表示赞同。
蒋陶便又主动说:“我先下去吧,我看看情况,看完情况之后,在决定。”
三人对视一眼后,饶是心生不忍但也点点头,
救人要紧,更何况,就目前情况来看,也就她能进去洞内。
蒋陶站起身子,在身上绑上救生绳后,另外三个人拉着,她慢慢往下面下。
洞口是斜坡样式,蒋陶进去后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发现也就洞口位置较窄之外,这越往下面下,空间越大。
到了最底部,蒋陶站好身子拿着手电筒往里面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躲在角落里。
小男孩坐在父母中间,安然无恙。
而他的母亲,一条腿被大石头压着了,也已经呈昏迷状态,而男孩父亲,蒋陶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微微一愣。
男孩父亲面色蜡色,瘦削弱不禁风,真的就像是皮包骨头。
乍一看,如若不是男孩说昏迷了,那任谁都会产生他走了的错觉。
“嫂子!你在下面怎么样啊?”袁新的嗓音从上面洞口传来。
这其实不算是个洞。
蒋陶身处的位置看着像是男孩家里面,而他们看见的洞口,则是楼房坍塌之后,碎石块掉落下来堆积在这,正好就形成了一个洞的模样。
“没事。”
蒋陶回了一句,继续往前面走着。
碎石块堆积得有一层楼那么高,而蒋陶身处的空间还算是平坦,照着手电筒走过去,便看到小男孩朝她招手。
小男孩看见她之后,很明显一愣,便惊喜笑道:“你是姐姐。”
蒋陶也回以一笑,又看了看小男孩周围,很多零食包装纸,不禁一愣,倒也不觉得奇怪。
在这下面近十天了,要是没有食物支撑,怎么可能会维持这么久?
“那姐姐带你和你爸妈上去。”蒋陶说着走上前去。
将手电筒别向腰间,而后刚抱上男孩,他的母亲条件反射的就将胳膊揽上了小男孩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让蒋陶抱不动。
小男孩便说:“妈妈,是解放军姐姐来救我们了。”
话音落,揽着他腰身的胳膊松了松,小男孩的母亲又慢慢醒来,看见了穿着迷彩服的蒋陶,就像是看见了生机,眼泪落了下来。
在这下面挺长时间了,他们看不见光亮,听不到声音,等不到人来搜救,每天的希望都被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好在……等到了。
“妈妈别哭。”小男孩安慰一句,又看向蒋陶,“姐姐,你能先把妈妈救上去吗?她腿被压了,很难受。”
母亲很快虚弱回话,“先救我儿子,先救我儿子!”
蒋陶作出决定:“我把你送上去然后下来救妈妈。”
接着,便抱着男孩往洞口上面走,小男孩并无大碍,因此在快到洞口的时候,便自己爬上去了。
守在洞口的三人见状,连忙接应,让小男孩出去之后,袁新又问:“下面怎么样?”
“还有男孩父母,我去就行了,而且,也不用搬石头了。”
小男孩父亲骨瘦如柴,不用搬石头也能过这洞口。
蒋陶话落,又再度下去,袁新连制止都来不及。
见她将小男孩安全的救上来,袁新稍微松口气,又看向那男孩,见他无碍还挺精神的,便疑惑问:“你在下面这么多天,有食物吃吗?”
小男孩点点头,“有,我们躲得那个位置,有零食,这么些天都是靠吃零食度过。”
袁新点点头,又看向洞口。
而下面,蒋陶已经走到他母亲面前,将压在她腿上的石头搬走,但是她腿使不上劲,蒋陶就只得背着她慢慢往上爬,到了洞口,男孩母亲将两条胳膊伸出去,外面的人拉着她,蒋陶在下面托着她屁股,将她往上面推。
而她在废墟里面将人往外面救的一幕,被新闻媒体拍下来,蒋陶并未注意到。
于是,在当天下午,某新闻媒体推送了一条最新的灾区新闻。
标题为——
【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让须眉!】
新闻是将灾区女兵救人的照片合在一起,用视频的方式一张一张的慢慢展现。
这条新闻一出,蒋陶来灾区的事情,被父母知道了。
而现如今。
母亲成功救出,在看到外面的世界后,又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将小男孩紧紧抱在怀里,又朝他们道谢,几个人说了应该做的之后,蒋陶便向袁新交待:“找个医生,她腿被大石头压着了,得好好看看。”
“行,知道了。”
袁新应一声,蒋陶继续往下面走。
而就在蒋陶下去之后,意外突发!
距离四月五号大地震已经过去八九天,除下刚开始的三四天频发余震后,后面的几天还算是安稳,而在今天又突来余震,地面很快晃动起来,蒋陶脚底还没站稳,就被这晃动致使自己摔倒,同时又被滚落下来的大石头磕到了后脑勺,陷入了昏迷。
而地面上。
“嫂子!”
余震来了,又有石块滚落下来,袁新等人带着那母子撤到安全地带,眼睁睁的看着废墟又变了个样子,几个人脸色皆是一变。
这次余震持续的时间挺长,等安静下来之后,刚才的废墟口已经看不见,又像是没有来搜救过的地方一样,看不出任何搜救的痕迹。
“嫂子!”
三人大脑空白一瞬后,又跑上废墟,袁新撕扯着喉咙喊。
“爸爸!爸爸——”
男孩见这情况,喊了两声之后,便哭了起来。
已经输上液的母亲稍稍有了些精神,但看见这情况,本来绝望空洞的目光,现眼下更是没了生机,不哭也不闹,就静静的坐在那。
“嫂子!”
“小朋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啊?”
“林东峰。”男孩哭着回了一句。
“东峰哥!”
“嫂子!”
三人一边搬着石头,一边交替着两人的名字喊。
皆是得不到回应。
“陶陶呢?”
身后方,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响起。
程云天知道来了余震,在余震突来那时候他站在原地等余震过去,之后,便急忙来这里,哪曾想,答应等他的那个让他心心念念想的快要疯了的人,他却没看到。
三人齐齐望去,就看到他们老大站在那,面面相觑之后,袁新咽了口唾沫,怯声说:“嫂子下去救人,正好遇见了余震,现在还在下面,不清楚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他话音落,这片天地陷入了死寂。
☆、198:她还有大把的好年华没有享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方天地中,空气好像停止流动,气氛凝住,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也被男人身上凛冽的压迫性气息给吓住,黑色搜救犬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慢慢走到袁新主人的腿边,轻轻蹭了蹭。
在这种气氛中,好像是呼吸声稍微大一点,都是错的,都能引来面前男人的震怒。
很久了,袁新他们三个,挺长时间没见到老大这样了。
“你再说一遍。”
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沙哑着嗓音说。
袁新再一次咽了口唾沫,说:“嫂子下去救人,人还没救上来,就突来余震,现在还在下面,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那还愣着干什么?”这句话,程云天很平静地反问出来,紧接着,便红了眸子,怒喝出声:“赶紧找人啊!救人啊!都还愣着干什么!”
“呜——哇——”
突然的一声暴怒,直接将小男孩吓得跑到母亲怀里面,哭了起来。
程云天望过去,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抹了一把脸,走上前去,“大概在哪个位置?”
“这里。”袁新指了指印象中洞口的方向。
程云天走到那,开始搬着石头。
徐星河突然惊觉:“嫂子进去的那个洞,她在下去的时候是斜坡样式,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那边找?”
他指着再往前的位置。
另外两人不出声,皆是看着程云天。
“两个人再这,两个人去那。”
他说着,便往徐星河指得那方向走去,袁新也跟着走过去。
“陶陶?”
“陶陶?”
“陶陶。”
“……”
程云天每搬走一块石块,便唤一声,为的就是能让蒋陶听见。
过了挺长时间,四个人在这搬出了一片凹坑,也没发现蒋陶和小男孩的父亲,另外三个人的心一点一点沉去,程云天的脸色越来越紧绷。
他听见袁新喊蒋陶的时候,正在帐篷里休息,听见人的名字便急匆匆赶过来,连手套都没拿,因此搬了这么多石头,手上磨出水泡,水泡又磨烂,磨出了血,他都不停歇。
喊蒋陶的名字喊得嗓子哑,也不停。
“老程?”
丁行出现,看着他侧脸,便认了出来,还挺意外的。
程云天直起身子,腰间一阵酸痛,他连眉头都没拧一下,循着声音望过去,哑着声音,“丁行?”
“是我啊,你也在这片区域啊?”
程云天点了一下头。
丁行现在没时间跟他扯那么多了,因为蒋陶不见了。
在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他没看见蒋陶,随后问了她跟着的那名医生,医生说蒋陶去找个卫生间,他便放下心来,谁知一直到了那名医生要出发,蒋陶都没出现。
丁行慌了,忙在对讲机里面喊,让救援士兵看看周围有没有蒋陶。
得到回应皆是没有。
丁行心里那个后悔啊,后悔没有给蒋陶配个对讲机。
而之所以没有配也是因为,她先前总是在帐篷这边帮忙,也不走远,因而丁行便觉得给她配个对讲机,算是多此一举,因而就没配。
谁知道,现在出事了。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而且人都不见了,再瞒着程云天也不行,尤其,告诉他之后,说不定还多了一份力量。
这般想着,便就问了,“你在这看见蒋陶了吗?”
程云天拧着眉,不答反问:“蒋陶是你管着的?”
“……是。”
丁行有些疑惑了。
正常来讲,程云天不是应该问,你碰见了蒋陶?
但为什么问,蒋陶是你管着的?
遇见蒋陶了?
这念头刚闪过,程云天一个箭步过来,直接揪着他衣领,红着眸子,咬牙切齿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人?让她乱跑什么?!她要是不乱跑,她现在至于被埋在废墟下面吗?至于找不到吗?!”
丁行:“……”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丁行愣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回神,看着眼前红着眸子,丧失理智的男人,轻声问:“你说,蒋陶埋在废墟下面了?”
程云天薄唇抿成一条线,绷着俊脸,又松开丁行,一言不发。
见状,袁新小声开口:“她去废墟里救人,人还没救上来,就遇见了余震,然后就……”
丁行听着感觉不可思议,“怎么让她下去啊?她救人的经验都没有,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站在这不动,怎么好意思让她下去了?”
程云天稍稍冷静,看向那三人,也很想知道。
对讲机的信号并不稳定,时好时坏,再加上他走得快,见她心切,因而在他和蒋陶说完话之后,他们这边的对话他便听不到了。
而等来了之后,便就听到蒋陶被埋的信息,瞬间把思绪理智勾走,把这个给忘了。
袁新低声解释道:“下去救人的那个洞口的太小了,我们三个都进不去,只有嫂子能进去,嫂子进去之后,便直接救人上来了,说不用搬石头不用麻烦了,她自己就可以了。然后我们就没拦着,就让她下去了。”
程云天再次抬手抹了把脸,哑着声音说:“继续找人吧。”
丁行接了一句:“找肯定能找到,只希望……平安无事!”
“她肯定是平安无事!”程云天反应很大地回。
丁行抬手往自己嘴巴上狠狠扇了一下,然后也开始找人。
除此之外,搜救犬也没闲着,不断地在废墟上闻来闻去。
而在他们搬石头找人的过程中,蒋陶救上来的母子俩,除了刚开始小男孩哭了之后,在接下来的时间,跟他母亲一样,一直很安静。
过了挺长时间,搜救犬突然“汪汪汪”地大叫起来,四个人往那边看去,程云天第一个冲上前,看了看搜救犬冲那叫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开始搬那上面的石头。
没几块之后,废墟之上,又出现一个洞口。
“爸爸一定在这里面!”
窝在母亲怀里面的男孩看见这情况与刚才他出来的情况一致,张口就喊。
而母亲脸上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起伏,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只要没人动那根线,她就面无表情,木讷没有生机。
袁新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才救那母子俩的时候,就是出现一个洞口,那这个估计就那个洞口了。”
“先进去看看。”程云天说。
他话音落,便将腰间的手电筒拿出来打开,又看了看现有的几个人,略微沉思,便决定让丁行和另外一名男兵在上面守着,他、袁新和徐星河带着搜救犬进去救人。
这分配,另外四个人自然是没有异议。
好在,这个洞口大得很,他们三个进去不成问题。
洞口里面的路并不好走,稍微不慎,脚底一滑,就能摔倒,因而三个人走得格外小心。
程云天心里万分酸楚。
陶陶下来救人的时候,路是不是也这样难走?有没有摔倒?
想着想着,眼眶便又酸又热了。
徐星河正牵着狗往下面走,狗突然挣开绳子,往下面跑去,几步之后,又听了下来,对着那个位置,用力嚎叫。
三人下去的速度稍微快了些,走上前去,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见了被两块大石板压着的孩子父亲。
袁新见只有一个人,便出声:“嫂子怎么不在这?”
程云天也在四处看着,并没看见蒋陶,只得说:“先救孩子父亲吧。”
“得先把他身上的石板搬下来。”
孩子父亲的身上,有两块石板,一块竖着,一块横着。
而竖着的那块,在他们几个用手电筒照射上去的时候,愣住了。
那块石板算是斜竖着,正在支撑着他们头顶的碎石头,碎石头有松动迹象,随时都有掉落下来的可能。
袁新看着,若有所思,“还得上去搬石头,才能救人。”
“那不然呢?”徐星河反问一句。
只能上去搬石头,要是稍微不慎,那他们三个包括那条狗就要被埋在这下面了。
程云天看了看这情形,也是无计可施,只得上去搬石头,救人。
就在程云天准备说他在下面看着让他们上去搬石头的时候,搜救犬在这时候又叫出声,站在他们三个几步开外的位置,很大声的叫。
“一定是嫂子!”袁新惊喜一叫。
程云天紧绷的脸色有所缓和,连忙走上前去,看着搜救犬叫的地方,又看了看又周围的情形,确定不会造成坍塌之后,便弯腰急切的搬着上面的石头。
不多时,有迷彩服衣角露出来,这无疑是给了程云天希望,继续和袁新搬着上面的碎石块,直到蒋陶的衣服露出来的越来越多……
可男孩父亲那边的石块有所松动,被徐星河注意到。
“老大,等一下!”
徐星河突然开口。
程云天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了?”
“你搬嫂子那边的石块,男孩父亲这边的石块在动。”徐星河说着,又看了看几个人,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了,猜测道:“好像是,只要你动嫂子这边,那孩子父亲那边的石块就会松动。要是动孩子父亲这边的话,可能嫂子这边也会有情况。”
程云天脸色罕见一白,看了看蒋陶这边,又看了看男孩父亲那边,眼前突然一黑。
他镇定地说:“先看看。”
但愿不是……
十多分钟后。
程云天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里面嗡嗡响,面色苍白,双腿因为支撑不住所以才坐在地上。
不可能的,他不相信。
经过这十多分钟的查看,发现蒋陶和男孩父亲的位置在同一块石板。
两人的位置极其特殊。
蒋陶在石板之上躺着,身子上除了有少量的碎石块外,别的都没,可以说立马就能救出来。
而她躺的那块石板也正是男孩父亲被压的那块。
等于说,救了蒋陶,男孩父亲就要被埋在这下面,因此丧命,而如果救了男孩父亲,蒋陶就要被埋在这下面,因此丧命。
程云天曲起双腿,将两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面,双手捂上了脸,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色。
怎么会这样?
另外两人也坐在地上,脸上有着悲痛之色。
“要是那时候我们在想别的办法,嫂子就不会这样了。”袁新也捂上脸,声音闷痛。
难以抉择。
尤其,要救谁心里面都跟明镜似的。
他们是军人,为人民服务……
程云天脑袋空白,双手因为心脏紧绷过度而变得发麻发木。
“我们找丁行,看他有没有解决办法?”
徐星河一直在脑海里面想着两全其美的办法,可都不行。
丁行?
他脑袋瓜管用,聪明。
程云天抬起头,仿佛看到了生机,猩红着眸子点点头,沙哑着声音:“上去问问。”
“我在这下面等着,你们上去。”袁新主动说。
程云天同意:“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下面守着也是极好的。
程云天和徐星河上去,丁行和另外一位男兵就在洞口守着,看见两人冒出了头,便拉着他们的手将人拉了上来,先上来的是程云天,丁行握着他的手的时候,微愣,随即疑惑问:“手怎么这么冰?”
那种冰凉意,让丁行有种摸到冰块的既视感。
程云天没回答。
在得知蒋陶的困境之后,他浑身血液都冷却下来,身体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丁行见没人上来了,便问:“袁新呢?下面情况怎么样?”
“还在下面。”徐星河回答,又见程云天没开口的准备,便主动开口说:“嫂子和男孩父亲困在一块了,只能救一个。”
尤其,先前想的上来搬石头让男孩父亲脱救的办法也不可行了。
那样一来,让男孩父亲脱救了,嫂子还是会被埋在下面。
“……”他安静了挺长时间,抬手捶了徐星河的胸口一下,不相信:“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就是如此。”徐星河镇定说着,而后便镇定不了,红了眸子,“就是只能救一个,嫂子和男孩父亲,一个在石板上,一个石板下。只要救出来一个,另外一个就被碎石埋上,因此没命。”
“胡说大道!”丁行不淡定了,怒吼一声。
几个人都没说话,尤其是程云天,站着的姿势都不如以往那般直,细细看来,能看到脊背弯曲,一副早已承受不了,却在努力承受着的模样。
男孩母亲听见这,空洞无神的眸子微闪,看向他们没说话。
过了良久之后,丁行沙哑着嗓音问:“就不能两个人一起救吗?”
徐星河继续说:“两个人一起救,不但一个救不出来,就连救援人员都要全部埋到下面。”
这种选择救谁的问题,私心里他们自然是想救蒋陶,但她是军人,就不能先救她,只能先救灾民。
“你能不能下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程云天低声说,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这会儿姿态放得很低。
“我去看看。”
丁行二话不说应允下来,当即下去。
他们在上面等了十来分钟,丁行上来,面如死灰。
他没办法。
那种情况就只能救一个,一旦救了两个人,不光救不上来人不说,就连救援人员也都要埋在下面,因此丧命。
程云天见状,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点点头,“走吧,救人。”
在这一刻镇定极了,因为他想要奋不顾身。
以前觉得她在就好,他不在自己身边没关系。
而如今心境已变,到了这种地步,她都要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活的行尸走肉,每日被痛苦折磨,还不如跟她一块去。
“救谁?”徐星河问了也是白问。
“灾民。”
程云天也不晓得怎么说出来的。
这个决定,不用思考就是摆在眼前的。
另外三人不行动也不吭声,面带悲痛。
“走吧。男孩父亲被压的时间挺长了,不能耽搁。”
程云天又说,声音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请等一下。”
平静淡淡的嗓音传过来,四个人望过去,是男孩母亲的声音。
“你好。”
徐星河开口。
“救那位女兵吧,我家那口子,就让他去吧。”男孩母亲又是特别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而这话一出,震惊了在场的四个人,他们不敢相信,觉得应该是听觉出现问题了。
四人面面相觑之后,程云天哑着声音问:“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男孩母亲的眸子无光无神,嗓音仍是淡淡的,“他也没多少天了,医生已经说过了。他肾上有病,已经治不好了,没多少日子了。把他救出来没几天他就要死了,你们还不如不救他,去救那名女兵。”
她接着又说:“就算是救出来在送往医院他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是我们已经没钱了,已经没能力医治了,就放弃了,就让他这样去吧,他也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了。你们救那名女兵吧,她还健健康康的,她还能够为国家做出贡献,她以后还能救更多的人,她还有大把的好年华没有享受,不能就怎么去了。我家那口子就那样了,就算是救出来有钱医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也不能为国家做点什么了,所以,他早晚都是一死,我希望你们救那名女兵。尤其啊,孩子父亲对我来说,就是个累赘,是个包袱。就让他走吧,让那名女兵出来吧。”
四个人都僵直了脊背,不敢相信,许久没吭声。
良久,程云天才开口问:“您不是怕我们为难,才说出这番话的吧?”
男孩母亲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愤怒不甘的情绪:“我是他老婆啊,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啊,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要是他好好的,我自然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跟你们拼了,也都让你们救他。但是真的没必要了。他现在真的,已经让我们娘俩都快活不下去了。就因为他病了,我得在家照顾他,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都因为他,没钱去上!他一病,就要吃药维持!每当要去医院拿药检查的时候,家里没钱我都要去黑市上,找那些非法要卵子的,这样子凑钱,才能给他拿药。我实在是没办法的时候,我都有想过卖孩子。可这是自己的亲骨肉,哪舍得卖?真的,我们家已经承受不起了,我这具躯体,也不行了。”
在场的四个人听完这段话,胸闷,喉咙就像是被东西哽住一样,难受极了,又让人喘不过来气。
------题外话------
唉。
o(╥﹏╥)o
☆、199:您的丈夫,我的挚爱之人,都救
程云天抬头看着天空,因为地震,最近这段时间里,天空一直都是乌蒙蒙的,时不时地飘着雨雾。今天也是如此,雨雾密密麻麻地飘下来,落在脸上,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从眼眶里面流出来的热泪,让程云天觉得是雨水。
可心里面又清楚,那是无法言说的泪水。
是……又痛苦又挣扎又喜悦的泪水。
痛苦的是,人家家中不幸,所以才有了先救蒋陶的机会,可那男人却极有可能因为此而丧命。
这样一来,他和蒋陶的内心就会被这件事影响一阵子甚至一辈子伴随着。
喜悦的自然是,他的陶陶可以好好的。
他已经做好了,奋不顾身,自私一点,全然不顾的在将那男孩父亲救出来之前,他就躺在她旁边,让别人去救男孩父亲,然后他和蒋陶两人一块被埋,一块离开。
现如今,又有了机会。
可他内心挣扎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说人家已经这样说,那可以先救蒋陶吗?
不可以!
男孩父亲一旦离去,蒋陶的心境以及个人情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处于低谷状态。
尤其,若是这时候她清醒,她也会让先救孩子父亲。
而且,他做出的决定,他是站在蒋陶的角度去想,他为的是不想让蒋陶恨他!
所以,没办法先救她。
程云天抬手抹了一把脸,再度艰难地滚了滚喉结,走到那男孩母亲面前,站直了身子,向她敬了个军礼,后面几个人见状,也走上前,站直身子,齐刷刷地同她敬了个军礼。
程云天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您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我们的女兵,我的挚爱之人,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救回来!”
必须全部救回来!
不然的话……救了孩子父亲,陶陶因此丧命,那么孩子父亲心中会有疙瘩不说,就连他的家人也是会被影响。尤其,还要顾及到陶陶的父母,他们家就她一个,老两口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可若是,救了陶陶,孩子父亲因此丧命,那么陶陶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件事,就会活在阴影里。
而且,眼前的母子俩真的会开心吗?
不会。
只不过是看不过他们这么为难,又恰巧在那一瞬间生出了软弱退缩。
是真的想让人这么离开?
当然不想。
之前再苦再难都坚挺过来了,那现如今又怎么会让轻易死去?
这样一来,前面做的那些,努力的拖着让孩子的父亲延续生命又是为何?岂不是都白费了?
程云天再度走到洞口。
抽出腰间的对讲机,看了看信号,见信号良好,便直接呼叫顾远,在那边得到回应之后,程云天报了目前的所在位置,让他抱几床被子快点送过来。
顾远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老大。”徐星河唤他一声,是想问他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程云天略微一沉思,便说:“先用被子将陶陶包着,等坍塌之后,伤害能降到最低,然后我们在救她。”
这话一出,丁行便拧着眉,若有所思:“用被子包上,会喘过来气吗?毕竟碎石全部坍塌,岂不是都压在她身上了。”
“有氧气瓶氧气罩。”徐星河说。
程云天快速吩咐:“去找医护人员借个过来。”
徐星河很快跑开,去找医护人员借东西。
“丁行你在上面等着顾远,我和他在下去看看。”程云天指着自己和那名男兵说。
丁行点了下头。
程云天再度抽出腰间手电筒,往洞口里面下。
不可否认。
得知蒋陶和男孩父亲只能救一个的时候,他心里面彻底乱了,能都想到的法子确实有限,可以说,心乱如麻,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想。
他是这样,他们几个也皆是如此,尤其,那几个人心里面还有着满满的愧疚感,觉得那时候蒋陶没有下去的话,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因此光是这愧疚,便就将思考能力占据了。
同时,也很急。
下面的情况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再次坍塌的可能,因此只想着怎么快速将人救出来,却没有静下心来想想到底该怎么两全其美的将人都平安无恙的救出来!
若不是孩子母亲开口说的那番话,那他还不会静下心来,那么各种解决法子还不会一个个的蹦出来。
不能慌。
好长时间了,都没这样过。
程云天轻吐出一口气,下到了里面,愣住了。
原先在石板上躺着的人现如今躺在地上,而原先坐在地上的袁新现如今在石板上坐着,身侧周围铺了一层碎石。
“你做了什么?”
程云天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拧着眉问,同时,连忙将蒋陶抱在怀里,左右看了看,见手上有几处伤痕之外,别的地方倒没见外伤。
“你先把嫂子送上去,嫂子的后脑勺可能磕到石头上了。”
他将人一点一点的从石板上往下挪的时候,看见她后脑勺位置正好有一个石头在那放着。
程云天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怀中的蒋陶,便将她抱起来往洞口外面走。
丁行正在等顾远,见洞口又出现了亮光,忙去看,就看到程云天抱着蒋陶上来,微微一愣,而后又伸手接着。
“怎么回事儿?”丁行小声问。
“袁新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让陶陶先下来了,他自己坐上去了。”程云天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反而微扬了音调,就是怕她们母子二人误会他们先救了蒋陶。
而后,程云天蹲下身子,让蒋陶在自己怀里面躺着,抬手将她头上的军用头盔摘掉,又将她额前碎发往后捋了捋,便露出了额头,有些脏痕,程云天也不在意也不嫌弃,又摸了摸她的脸,便低声唤:“陶陶?陶陶?”
一连两声,都没人答应,程云天让丁行喊了医护人员过来。
丁行带的医护人员就在这附近,报了位置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询问情况之后,得知蒋陶磕到了后脑勺,昏迷了这么久不说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便直接抬走,往文县县医院送去。
但,程云天没跟着。
丁行看不懂了,拧眉问:“你怎么不跟着去?”
还不等程云天回答,他便又说:“虽说你们因为她执意来灾区的事情而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啊?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刚才看见人家昏迷不醒,你不是挺紧张的吗?”
程云天没接话,直到将人抬走看不见了,他这才收回视线,看着丁行,“她告诉你的,我们之间因为她来灾区的事情所以才闹了些不愉快?”
“不然呢?”
没有人告诉他,难不成他还能知道?
“知道了。”
程云天垂下眸子,敛去眼底浮现的丝丝笑意,等在抬眸时又恢复正常,转身进到废墟里面。
不明白什么意思,摸不着头脑的丁行:“……”
而程云天之所以没跟着去医院,也是因为不太妥当。
男孩父亲还没救出来,他就这么离开不太好。
程云天到了下面,看着已经躺在石板上面的袁新,问:“怎么做到的?”
“就是将嫂子一点一点的往旁边挪,这同时,我拿着石块往那上面放,最后让黑犬上来先撑着,我把嫂子放好,就坐了上来,让黑犬下去。”
袁新说的轻描淡写。
但这过程中,有多艰难有多冒险,他完全是做好了被程云天罚死的准备。
饶是已经成功,程云天听着还是心脏重颤。
若是稍微不慎,重量方面没有把控好让其两边平衡,那男孩父亲那边以及蒋陶这边都极有可能会有石头掉落。
这个替换人的法子,在程云天发现两人同时被压的情况下,他就想到了,但是很快就否决了,就因为太冒险了。
没想到,袁新竟然趁着他不在,这么做了。
都已经成功,老大还绷着脸色,袁新笑了笑,看的很透彻,“老大,你太紧张在乎嫂子了,所以有一点冒险的法子你都不敢去尝试,就只想着两全其美的将人平安无恙的救下,可这种情况下,哪能不冒险啊?只能冒险一点,才有可能让嫂子没事,同时又能救出男孩父亲。”
程云天看他一眼。
可不就是紧张了,所以稍微有点冒险,存在安全隐患的法子,他都不想去尝试,因为对于生命来说,从来都不敢存在侥幸心理。
“那你呢?”程云天盯着他问。
“你在做这些的时候,你的父母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今天就出不去了,怎么办?”
袁新微愣,摇摇头,笑的没心没肺,违心地说:“没想到。”
做这些时候,怎么会没想到?
来当兵本来就算是不孝顺了,顾了大家,顾不了小家。
一年下来回去不了几次,每次回去没几天,就要急匆匆赶来,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每次父母送他离开,都追着火车跑,就是为了能多看他几眼。
同时,眼眶里面的眼泪,极力控制着不让掉下来,又总在跑不动的时候,站在那看着逐渐远处的火车,偷偷抹泪。
他在做这些时候,脑海里面想着这些,又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他们,没有好好孝顺他们。
可有什么办法?
这本来就不是蒋陶该承受的,她是经过这里来帮忙的,所以不能让她因此没命,她要是走了,老大的下半辈子可能就在行尸走肉的状态中度过了,也就是说,在这之后暗鹰特种部队不再存在了。
那么优秀的一个部队,怎么能不存在?
所以,失去他没关系,失去蒋陶就等于那些队员没了老大,就等于失去了朋友,就等于没了一个特种部队。
他这么说,程云天自然不信,俊脸紧绷,声音颇为咬牙切齿:“想给你一拳。”
袁新还是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躺在石板上,悠闲得很。
徐星河借的氧气罐很快拿了下来,在从上面往这下面下的时候,从丁行那里就了解了情况,因而在看见袁新在石板上面躺着的时候,也并不奇怪。
他没到多久,顾远也赶到地方,同样是在丁行那里了解了情况后,便抱着被子下来。
顾远下来见过这情况之后,便就了然,将被子递给程云天,程云天接过便铺在袁新身上,又将氧气罐放在他身上都装好,便吩咐:“护好氧气罐别被砸破,用被子蒙上头,这几层都蒙上,觉得喘不过来了,就戴上氧气罩。”
“我知道,你放心老大。”
程云天垂眸,一字一顿,非常认真:“我们把孩子父亲救出去之后,就抓紧时间来救你,好好挺着,保护好自己。”
“放心。”袁新说完,便用被子蒙上了头。
程云天抬手轻轻拍了拍,见他这边已经妥当,便移步走到那边,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点了下头,开始行动。
因为已经做好准备,再加上人多,因此在救孩子父亲的时候挺顺利,而就在孩子父亲救出来的那一瞬间,袁新那边坍塌,徐星河背着孩子父亲上去,让医生诊治,孩子母亲和小男孩走上前,得知还没去,母子相拥哭泣起来。
程云天他们几个一块出来,开始在上面搬着碎石块,再次坍塌的石块是从上面塌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不清楚埋了多深,只知道忙活了到了晚上,才有被子角露出来。
几个人又加快了速度,直到被子全部露出来,一把掀开,看了看里面的闭着眼睛袁新,又在鼻间探了探呼吸,几个人松口气。
虽然有被子盖着能让减少危险,但还是不可避免,袁新的右眼眉骨处,可能被石块砸上,一片青紫,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些外伤,而别的倒没什么。
忙活了大半天,这次救援得以圆满解决,后面的琐事程云天让顾远处理,他开车往县医院去。
县医院里面将救援士兵和灾区伤员的病房分开了,救援士兵集中在八、九楼,其余的灾区伤员在七层以下。
程云天在总护士站出示证件后,得知蒋陶在八楼808病房,道了谢之后,往八楼走去。
去往病房的时候,又经过护士站,问过蒋陶的情况,程云天提了一口气。
脑震荡。
他脸色僵硬一瞬,看着护士,嗓音艰涩,“不会出现什么失忆的情况吧?”
他记得脑震荡有一项症状好像是,会失忆。
护士想了想,保守地说:“可能会有遗忘的症状,但忘记的是自己怎么会受伤住院了这种,对于别的,比如忘记之前所经历过的事情的这种,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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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算和好了吗?【一更】
三人病房内。
蒋陶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躺着,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人还没醒。
这病房里面暂时就蒋陶一个人,程云天进去之后也不用多拘束,走到她床边,拉了把椅子静静地看了会儿。
脸上的脏痕已经处理过了,现眼下因为是在躺着的,额前碎发全部落到后面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手上的伤也已经处理过,程云天看着便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轻轻蹭着,感受着她的存在。
直到现在,程云天还那股子担惊受怕中,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再回想那时刻,仍是心有余悸。
不敢想,要是她真的就这样走了,他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但他还是那个想法。
先前的时候,觉得她在就好,不在自己身边没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种“不在”与那时候的“不在”,根本就是两码事……
程云天将她手背递到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又自言自语:“相信我了,对不对?是不是已经收回了要分开的那些话?”
丁行说,她同他讲两人之间只是有点不愉快,而这不愉快是因为她来灾区,他不太愿意。却没有说,分开了。
徐寒拿的鉴定证明以及录音器,她肯定都听见了,他的话她不相信,那董玉自己说的,她肯定要相信吧?
再者,还有那么一份清白鉴定在那放着。
心里面的疙瘩已经解除了吧?
程云天也不确定,只是这样猜测着。
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的意思,程云天便有些坐不住了。
又等了会儿,出了病房去找护士问问。
等在折身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程云天走近之后,蒋陶的眸子还有些迷茫陌生,他心里咯噔了下,轻唤了一声:“陶陶?”
蒋陶没吭声。
睡的时间太久,再加上头还有些晕,还有些迷糊,以至于对眼前的任何都慢了半拍。
她眼底的茫然让程云天在心里面再次咯噔了下,慢慢的在心里打起鼓来。
脑震荡的症状中,他记得有一个是失忆。
尤其——
她还磕到了后脑勺。
这念头一出,程云天眼前蓦地一黑,身子晃了下险些没站稳,安静好一会之后,见她还是迷茫还是对任何都陌生的模样,便走上前,声线紧张地问:“陶陶,你知道我是谁吗?”
问出口之后,心跳如雷,身子站得僵直僵直。
蒋陶:“……”
这人,为什么会认为她不会认识他了?
以为自己失忆了?
念头闪过,蒋陶忽然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气氛略紧张压抑,便起了逗逗他的心思,等再抬眸对上他的时候,到了嘴边的“你是谁?”却因为男人布满红血丝的通红眼眶给了心脏重重一击,那几个字便怎么也说不口了。
而后,嘴角扯开一抹笑来,“认识呀。”
她的头还有点晕,有点疼。
怎么进的医院,她暂时没想起来,只是在看到男人眼眶通红之后,又想起来了许多事。
她在灾区,程云天也在灾区,那个时候他让她等他,她等了,然后又救人,救了一对母子……。
再之后,记不起来了。
而母子旁边还有孩子父亲在,孩子父亲救了吗?
蒋陶准备问孩子父亲救了吗,一道高大身影便将她笼罩起来,使得她眼前一黑,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程云天附身下来,轻抱着她,将脸埋在她颈窝里,也不说话,就这样子。
在蒋陶看来,就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她不受控制地抬手,在男人脊背上来回抚着,轻声问:“怎么了?”
“让我抱会。”
从颈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略微低闷,像是紧绷太久,突然一下子松了之后的疲累。
的确是这样。
从知道她出事,程云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一直到她没事,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他才稍稍松懈。
但在来了医院之后,得知她脑震荡,又想到了她会失忆的可能,他短暂松懈过后,便又紧张起来。
那时候都有些撑不住了。
他不敢想,要是她真失忆了,他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大概能瞬间昏过去吧。
直到刚才,她笑着说出那一句认识呀之后,那种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喜悦,直窜脑门,同时,一直紧绷着那根弦便突然一断,让他撑不住了。
他所经历过的这一下午这么多事,就让他太累了。
从来都没这么累过。
心累,超负荷的那种累。
蒋陶静静地躺在那,手还在他后背上放着。
这算是什么?
和好了吗?
蒋陶轻轻吸一口气,盯着洁白墙顶发呆。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交流,耳边皆数是两人的呼吸声。
她看着墙顶看的眼睛酸涩,便闭上眼睛缓解一会儿,而程云天在这时候起来,蒋陶又睁开眼与他对视。
他眼底还是有很多的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又颓又疲累,让她心下一紧,便主动开口:“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别这么熬了。”
其实,病房里面还有两张床暂时没人住,但蒋陶不知道他晚上不回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因此只能这么说。
他没回应她刚才的话,只是问:“你饿不饿?”
“不饿。”
蒋陶摇摇头,说的是实话。
他再次问:“头呢,晕不晕?疼不疼?”
“有一点吧,多休息就好了。”
程云天点了一下头,又沉默下来。
想问她很多事,但还是顾及她刚醒,精神不太好,便只得搁下。
安静一会儿之后,程云天替她掖了掖被子,声音沙哑:“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看你。”
蒋陶点了下头,抿抿唇,又叮嘱一句,“回去慢点。”
“好。”
程云天笑着应一声,摸了摸她的脸,往病房门外走,临出门前,又顺便关了灯。
他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蒋陶翻了个身子,看着窗外。
在想着,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人生苦短,遇见了对的人,就不能错过。
明天和意外,不晓得谁会先来。
蒋陶想到初到灾区,那名妇人跪在那男人身前,哭的不能自已,后悔莫及。
前一秒还在与你争吵的人,下一秒就阴阳两隔……
蒋陶喘息一声,伸手捂上了脸。
她也后悔,当时没有冷静下来去想,程云天怎么会那样做?
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呢?
孩子父亲救了没?
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个念头,蒋陶微征。
忘记问了,明天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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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二更同样是下午六点。
☆、201:反应太大,老爸发现异常【二更】
翌日,中午。
蒋陶吃过饭,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早上有医生查房时,她问了自己的病情,医生说她有脑震荡,需要休息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
蒋陶苦笑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看着窗外。
“啪嗒——”门推开。
站在门口的三个人便看到躺在床上背影单薄瘦削的蒋陶,而在下一瞬,蒋陶转身过来,以为是护士,却没想到,让她狠狠一愣。
他们怎么知道的她在灾区并且还住院了?
程云天说的?
现在通讯已经恢复了吗?
一连三个念头闪过,蒋陶也想不出个答案来。
而站在门口的三个人,已经进了病房,蒋陶回过神来,笑着唤:“爸、妈,赫敬贤。”
“吃过饭了吗?”陶青走上前,眉眼间皆是心疼,柔声问。
先前给她打电话所说的那些重话,在电话挂断之后,她就后悔了,但后悔之后,却也没有再给她打电话好好解释,因为不知道怎么张口。
而后悔也是因为,怕她带着这些情绪前往海军基地,怕她因为此分心,在训练中会再受伤。
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再担心这件事,可无奈,也联系不上她。
直到昨天秘书拿着手机来找她让她看蒋陶在灾区的照片时,她才知道她的女儿来了灾区。
而她来灾区的这件事,蒋正明都不知道。
看见照片里,她身处废墟之中,双手托着那灾民的屁股往上抬,好让上面的士兵快速救出。
她脸上的疲累以及脏痕,看的她心下一紧,顿时紧张起来。
联想到会突发余震,陶青就不淡定了,给蒋正明打电话要去灾区找女儿。
蒋陶救人的照片蒋正明也刚看到,她这么强制的要求,再加上他心里也有这种想法,便就安排着来了。
“刚吃过。”
蒋陶笑着回答。
母女之间哪会有那么深的仇,再加上看到陶青都没有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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