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祁彦买的那场电影在下午两点开场。

    正是一天中人最困乏的时候。

    想到今天要跟钱乐乐一起看电影，祁彦几乎是从钱乐乐答应的那一瞬间开始，整个人就绷的紧紧的。

    那一天自己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发型，见面是先微笑，还是先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又应该说什么。

    白T吧，女生好像比较喜欢穿白T的男生，干干净净的，应该会加不少的印象分。

    裤子呢？是牛仔裤还是休闲裤？李思绥说七分裤显腿长，再搭一双休闲鞋，会不会太不正式了？

    临时去做发型还来得及吗？要不要找李博文借点啫喱水喷一喷？

    乐乐应该不喜欢男生身上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吧，要不弄点清淡一点的香水？

    真担心，等见到了钱乐乐，自己会不会紧张的呆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李思绥说女孩子喜欢嘴甜会说话的男生，没有什么是哄一哄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嘴还不够甜。

    可是一见到乐乐，我的嘴就会变得很笨很笨，不是会错了意，就是不能把我的心意表达出百分之一。

    真是让人懊恼。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我可以微笑吗？如果我只是微笑，乐乐会不会觉得我不想跟她说话，只是在敷衍她？

    我怎么可能会敷衍乐乐呢？

    天知道，我有多么想和她说一说话。

    在学校的时候，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在她的面前晃一晃。

    就算不说话也没有关系，只要看她一眼，我就已经满足了。

    不，只是看一眼怎么会满足呢？

    只要她愿意对我笑一笑，乐乐那么可爱，把命给她都没有关系。

    我太贪心了。

    可是对象是乐乐的话，再贪心一点，好像也不为过。

    天呐，乐乐真的答应我了吗？她是真心答应的吗？还是只是顾及我的颜面，不好意思拒绝？

    会不会是我自己的想象，我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去问一问，那一天，她真的会出现吗？

    ******

    于是今天早上，祁彦几乎是顶着硕大的两个黑眼圈爬起来的床，他手里握着两个冰袋，想把今天表现特别突出的眼袋给压回去。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仍在凉飕飕地冒着冷气，祁彦的手刚一碰到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却是火热一片。

    “祁彦，你好了没？今天虎子他们在五中有一场篮球赛，八点半开始，你快出来，一会儿我在你家前面的十字路口等你。”

    祁彦正美滋滋地敷着冰袋，李思绥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虎子是祁彦和李思绥的初中同学，三个人都是一个班的，又都打的一手好篮球，自然而然就玩到了一块去。

    本来三个人还约好了上同一个高中，再继续打三年球的，可惜中考的时候，虎子的文化课没考好，李思绥和祁彦考上了星辰中学，虎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了五中。

    虽然不在同一个高中上学，但是三个人一直都有联系，有空的时候还会经常把对方约出来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球，感情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虽然没进升学率一哥的星辰高中有点遗憾，虎子一个人在五中依旧过的风生水起，靠着打的一手的好篮球，身后的迷弟迷妹来了一波又一波。

    这次的篮球赛也是跟他们的隔壁校四中的联谊赛，说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一群十七八的热血少年，少不得要龙争虎斗一回。

    作为虎子的强有力的后盾，李思绥和祁彦怎么说也要去给自家兄弟加油助威一把。

    祁彦嗯啊着囫囵答应了李思绥，一边把冰袋往自己的眼睛上敷，一边探头去看大厅上挂着的大钟，见时间来不及了，又匆匆忙忙喝了两口粥，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等到他蹬着单车到了十字路口，果然就看到李思绥正等在一边，不时低头看看时间。

    看到祁彦到了，李思绥眼睛一亮，大老远就抡着胳膊招呼上了：“祁彦你快点，要来不及了。”

    两个人哼哧哼哧骑了两条街，哪知李思绥还在使劲蹬着轮子，祁彦就“吱呀”一声刹了车，没头没尾的丢下一句“有事”，人就跑了个没影儿。

    得，能让祁彦抛弃自己最爱的篮球，连给自家兄弟加油这种事情都顾不上的，要么就是闹肚子，要么就是看到谁了。

    想到前几天每天放学祁彦都会带过去的那个女生，李思绥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在心里唾弃了祁彦两句“有异性没人性”，想到说不定此刻正在篮球场上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和祁彦过去的虎子，李思绥啧啧两声，又认命地蹬着车轮子走了。

    下回非得好好宰祁彦一顿不可。

    此时的图书馆里很安静，祁彦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跟专心看书的钱乐乐坐在二楼的书桌上。

    祁彦坐在钱乐乐的对面，原本很吸引他的书如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大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却一页都没有翻。

    对面的钱乐乐看书很快，不一会儿就翻完了大半本，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连呼吸声都放的极轻，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小团阴影，安静的仿若跟这个世界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膜。

    祁彦心里微紧，连带着身体也变得紧绷了几分，骨节分明的大手把书抓出了几道皱褶，懊恼地皱了皱眉，又给细细地抚平了。

    祁彦在心里抓耳挠腮的，想跟钱乐乐说点什么，又怕会影响到她，好像凭空身体里就长出来了十个八个调皮的跳蚤，片刻都不得安生。

    身边轻微的动静把钱乐乐从书中的世界惊醒了过来。

    乍然见到祁彦，她心里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也幸好是在图书馆，不用刻意去想什么话题，两个人相视一笑，一人拿上一本书往书桌上一坐，大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钱乐乐看书的时候极其认真，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书里，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眉眼自然地耷拉着，耳朵半丝听不见外面的声响，只余一双明亮的眼睛灵动地转着，半点不分神。

    只有当她看完一个小节，或者是翻页的时候才会听见身边的一丝响动。

    但是今天她特意留了一丝注意力在祁彦的身上，心神没有完全沉浸下去，祁彦动作稍微大一点，钱乐乐就从书里抬起眼朝他望了过去。

    眼睛微微瞪大，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和不解，只是神色间的一点不同，却被俗世的烟火气给盈了满身。

    祁彦正在心里天人交战，被钱乐乐这么一望，像是被冬日里的冰雪给冻了一下，顿时什么别的心思都没了，心口砰砰直跳，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为了增加说服力，脑袋还跟着一起左右晃了晃，晃完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蠢，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整的跟隔壁家的二愣子一个样。

    钱乐乐抿抿唇，低着头无声地笑了。

    中午天热，来来回回的容易中暑，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在外面随便找了个馆子吃饭，吃完饭再散散步消食，也就差不多到了电影开始的点。

    祁彦提前十分钟去取了票，刚想去柜台直接要上两杯冰可乐，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瞬，走到钱乐乐的面前，也不敢看她，耳朵红了红，眼神往四处瞟，支支吾吾地开了口：“那什么，乐乐，你现在能吃冰的么？”

    钱乐乐的眼神迷茫了一瞬，看祁彦一脸不自然的模样，恍然大悟，脸也跟着红了红，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轻的嗯了一声。

    祁彦得了准信，强装镇定地往柜台走，只是步伐比之前凌乱了一些，也略急了一些。

    两个人检了票就进去找到座位坐下。

    祁彦挑的是一部爱情喜剧片，男女主是欢喜冤家，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逐渐认识到彼此的优点，到最后走到了一起，迎来了一个欢欢喜喜的大结局。

    只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前期剧情有点无聊，容易让人犯困。

    祁彦前一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心里惦记着事情，白天又早早起来折腾开了，耳朵里听着屏幕上的小打小闹，越听越迷糊，越听越提不起劲，整个人耷拉着，眼皮子都快要粘在一起，再加上他一米八的个子，手长脚长的，整个人缩在小小的座椅里，看上去莫名觉得委屈。

    钱乐乐被电影逗笑了，转头想跟祁彦讨论一下剧情，就看到祁彦迷迷糊糊的，马上要睡到地上去了。

    她小声喊了一下祁彦，祁彦朦朦胧胧中听到钱乐乐的声音，一个哆嗦，眼皮子立马睁开，人也坐的笔直。

    他抹了一把脸：“怎么了？”

    看祁彦睡眼惺忪的，钱乐乐难得想开他一个玩笑：“要不要我掐你一下？”

    祁彦正模糊着呢，说话也来不及经过大脑，听见钱乐乐的话，他把脑袋凑过去，指了指自己对着钱乐乐那边的脸颊，声音懒懒道：“你还不如亲我一下。”

    话刚出口，就看到钱乐乐笑意盈盈的脸变成了一脸呆滞的模样，一张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惊讶，疑惑，震惊，无措，茫然，羞赧，似乎还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喜色？

    眼睛瞪的大大的，明显是被祁彦的话吓了一跳，嘴巴微微张开，还能看得见里面粉嫩的舌头。

    看到钱乐乐的神情，祁彦的心猛的一跳，他人也不迷糊了，眼皮也不打架了，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坏了”，凑过去的脑袋也收了回来，生怕钱乐乐把他当成流氓，张口就要解释。

    祁彦还没来得及解释，钱乐乐条件反射就先转回了自己的头，她眼睛盯着大屏幕，却什么都看不进去，脑海里只昏昏沉沉的记得祁彦刚刚说的话和面上懒懒的表情。

    她的心里像是打碎了五味的调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来了一遍，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更多一些，只觉得脸上的肌肉动来动去的，搅得她不得安生。

    她只得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也不敢再跟祁彦开什么玩笑，一整部电影下来，她的视线都没有再离开过大屏幕，也没有转头再找祁彦说过话。

    错过了最佳时机解释的祁彦如同一条咸鱼般摊在座位上，只觉得眼前一黑，满屏弹幕上，两个大大的字明晃晃地戳在了他的眼前。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