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很老的片子。 (2)
许多可怕的情景,或许他的女儿被人卖了,卖到偏远的地方。
他开始给贫困山区的孩子助学,他希望有一天,他的孩子会得到他的资助。他开始各地义务讲课,期盼着在机缘巧合下,遇见自己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渺无音讯。
更让他心寒的是,妻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顾着娘家,大包大揽。二十多年来,她对于孩子的事情只字不提,就仿佛没有生过女儿似的。
他一想到妻子和她的娘家所作所为,越发的心冷。
一听到马大夫有事找他,他立马就知道是和孩子有关。
可是线索没有开始就断了,那个寻亲的人是谁呢?
他的女儿又身在何方?
一想到他的女儿有可能在某个地方受苦,他就心如刀割。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没有办法原谅妻子。
每次看到妻子娇宠着那个没有血缘的儿子,他觉得更加难受。这个家,对于他来说,再也没有了温暖。
他越来越不喜欢回来,越来越不想看到别人的儿子。甚至他不允许自己有高兴的情绪,他觉得他不配。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能保护的男人,不配拥有快乐。
房间里静悄悄的,这种寂静他早已习惯。可是今天,他的情绪起了波澜,他开始觉得有些压抑,有些窒息。
他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面,宋玉慧站在那里。她不知站了多久,久到她把这些年的往事都一一回想了一遍。她记得自己初嫁进沈家的欢喜,记得期待孩子出生的那段时光。
那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孩子生了以后,所以的一切都变了。
她在月子时,丈夫就只回来过一次,不光是对她冷冰冰的,对孩子也不抱不亲。有时候她在想,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作用是不是只有传宗接代。
生完孩子,他的任务完成了,可以一心过他自己的生活,追求他的人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越来越冷漠。
对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不关心她的身体,没有一句温暖的。甚至连她的娘家,都没有再去过。每次回娘家,她都要找好借口。
他忙,他永远都在忙。
她有时候会觉得很累,会觉得一切都徒劳无功。如果她嫁进普通的人家,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和丈夫做什么都有商有量,虽然柴米油盐磕磕绊绊,但至少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可是,世间哪有回头路。
她看到他出来,回过神,挤出一个微笑。
“吃饭了。”
“…好。”
夫妻二人日常的对话似乎只有这两句,生分又疏离。
67 ☆、父女
饭桌上, 白露和沈书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看来他们刚才起过争执, 或是大吵了一架。宋玉慧有些无奈, 儿媳太要强,事事都想着压人一头, 也不见得是好事。
关键是心气高,能力不匹配。
“妈, 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个韩数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明明就是戏耍了书扬。而且她最近从我们沈氏挖走那么多人,很明显是针对我们,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宋玉慧没什么精神, 有些不想理。
“书扬,难道你就这样算了吗?你堂堂沈家的公子, 说出去都是风云一样的人物,怎么就能忍受一个女人那样耍着你玩?”
沈书扬脸色十分难道,韩数竟然怀孕了。也就是说,她在嫁进赵家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恨起来, 心里涌起被人背叛的耻辱感。
可是, 他更讨厌白露此刻的嘴脸。
“我的事,不要你管。”
白露脸一白, 扬着头, “好,你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我们沈氏的事情,我总有权力管吧。爷爷, 您来说句话。我们沈家在南城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能让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在公言公,在私言私,书扬和对方的感情不能混为一谈。商战之中,挖人墙角这样的事情很多。别人怎么行事我们不管,我们只管保持自己的原则,以诚服人,以德行商。至于其它的,不用理会。”
沈老爷子一锤定音,饭桌上没人再说话。
沈孝义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吃饭。宋玉慧脸色疲惫,也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沈书扬则是青着脸,眼神阴鸷。
白露忿然着,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只能冷着脸,不管不顾地摆着脸色。
沈老爷子在心里叹息,孙子非要娶白露,他还以为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谁知道是一对怨偶,从结婚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
吃完饭后,沈孝义和宋玉慧一前一后地上楼,两人的房间虽然都在三楼,却一直都是分开住的。
宋玉慧看着他的背影,越发替自己难过。她之前就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刚才白露说起公司的事情她都没什么心情搭理。
她觉得委屈,莫名地难受。
天下夫妻,做到他们这样生分的地步,也是罕见。
“你最近忙些什么?学校的事情多吗?”
沈孝义听到她的问题,正要开门进房间的脚步一停,“学校的事情就那样,年年月月地重复,都差不多。”
“哦。”
他抬头看去,她拘谨的样子一如当年。明明她变了许多,从纯真的少女变成管理一个大企业的女强人。
可是在他的面前,她似乎一直都有些放不开。她的眉宇之间有一丝愁色,公司的事情一定让她很头疼吧。
“公司最近有麻烦吗?”
刚才白露说的话,他听得明白。好像是在说赵家新娶进门的那个孙媳妇从沈氏挖人,挖走的人数还不少。
一想到那个姑娘,他的心扯了一下,有点疼。
宋玉慧露出惊讶的眼神,他居然关心公司的事情了,难道是在关心她吗?
“有些麻烦,赵家的媳妇,就是那个叫韩数的姑娘开了一家服装厂,从沈氏挖了不少人。今天她还办了一个服装展,我和白露去参加了。白露的性子太要强,处处都想占上风。我看她和书扬似乎不太和睦,两人看上去冷冷淡淡的,要么就是吵架,哪里像新婚夫妻。”
提到儿子和儿媳,她眉间的愁色更深。
沈孝义心紧得疼起来,她心疼别人的儿子和别人的女儿,可曾想过他们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受苦,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悲愤,修长的手指在中山装的袖子里握紧。
宋玉慧看他没有进房间,以为他对自己说的话题有兴趣。“韩数怀了孕,白露心里不高兴。她的心思我知道,或许是有些嫉妒的,嫉妒韩数不光能嫁进赵家,还这么快就怀了孩子。其实我觉得她应该要放宽心,只要她和书扬好好过日子,孩子迟早会有的。”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了,她都要当奶奶了。想起刚嫁进沈家的情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这日子过得真快。
沈孝义越发觉得心寒,嘴角泛起冷意,“别人家的孩子你倒是关心得很,我一直都很想问你,这么多年你的心没有痛过吗?你是铁石心肠吗?”
宋玉慧脸立马变白,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铁石心肠了?我也没有关心别人家的孩子,不过是今天展会碰到…”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和我装傻。我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不是指赵家的媳妇,而是你的好儿子沈书扬。”
沈孝义说完,冷意变成苦笑。
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心绪全被打乱了。是不是那个似是而非的消息扰乱了他的心?二十多年了,他真的有些快撑不下去了,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回来女儿,直到这一生结束都不可能父女团聚。
宋玉慧脑子发懵,他是什么意思?书扬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吗?那可是她和他的儿子,怎么在他的嘴里就成了别人的孩子?
难道他怀疑自己有别人有苟且?
“孝义,怎么可这样说我?我嫁进沈家后,一直本本分分的。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来寒我的心,书扬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他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沈孝义的苦笑变成苦涩,事到如今,她还在骗自己。
“他是谁的孩子你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了,你自欺欺人到连自己的女儿都记不起来了。真是好的很,我是多此一举,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微低着头,掩着脸上的悲伤,就要伸手推开房门。
宋玉慧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什么时候有个女儿?
“孝义,你刚才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个女儿?”
沈孝义摸着门把手的手停住,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全是冷漠,“你连自己生的女儿都忘记,我还能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我们沈家也不需要什么儿子来承继香火。为什么你要把我们的女儿换掉?你告诉,为什么?”
“孝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宋玉慧浑身抖起来,她感到惶恐不安。脑子里很乱,可是她已经隐约觉得自己今天将要知道一个从不知道的秘密。
“你听不懂也好,装糊涂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愿意养着别人的孩子,那就养吧,沈家不差那一口饭吃。爸年纪大了,血压又高我怕他受不了。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说。不过沈书扬想要继承我们沈家的东西,我是不会同意的。我早就想好,要是女儿一直找不到,等爸百年之后,我就把沈氏卖了,全部捐出去。所以,你不用这么拼命,不值得。”
“孝义,你的意思是当年我生的是个女儿?”宋玉慧的呼吸困难起来,她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沈孝义这才正眼看她,心里疑惑起来,难道她不知道吗?
“没错,我们一直有做产检,早就知道是女儿,你忘了吗?”
“可是B超很多不准,照出来是儿子也会生女儿,照出来是女儿的也会生儿子。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无缘无故怀疑我。”
宋玉慧好像知道丈夫为什么会觉得书扬不是他们的孩子了,原来竟然是产检中得知孩子性别惹的祸。
沈孝义的眼皮重新垂下去,原来她还是不承认。
“你以为说这个我就会信吗?亲子鉴定不会做假,早在当年我就做过鉴定。可以肯定沈书扬不是我们的孩子。而且马大夫亲口告诉我,是你和你妈早就计划好的。女儿一出生就被换了,她还说是我和爸的意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玉慧听明白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妈…是她妈换了他们的女儿。
她浑身抖得厉害,心沉到谷底,“是我妈换的…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不会的…我…我去问她…”
话音一落,她就急着往楼下跑。可能是因为身体抖得太厉害,脚有些不听使唤。在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她像是感觉不到痛,挣扎着起来,颤着身体冲出了大门。
沈孝义觉得有些不对,看她的样子,真的像是不知道。
他心一紧,也跟着追了上去。
宋玉慧发动车子,像箭一样地离开。
她的脑海中不停回响着丈夫的话,她当年生的是女儿,可是她妈瞒着她的,把女儿换成了儿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脸冰冷,心也冰凉凉的,泪水不知何时已流满脸。
怪不得孝义自她生完孩子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来他以为是自己和妈串通好的,把女儿换成了儿子。
这么多年了,她竟然是养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吗?
那么,她的女儿哪里?
她的眼里看不见红灯,一路疾行。
红会医院的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车上是赵时律和韩数,今夜韩数心情有些起伏,展会过后她并不急着回去。
想起前世今生,她想来看看这个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地方。
“你说如果我当年没有被换掉,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赵时律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无论是什么样子,大概都逃不掉嫁给我吧?如果你一直在沈家,那就是沈家的小姐,我们也会相识,我一定会追求你的。”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趣,想让自己开心。
闻言笑了一下,娇嗔飞一个眼刀过去,“你可真想得美,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和沈老爷子一向不来往,两人老死不相往来。说不定我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对赵家有成见,对你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怎么可能接受你的追求?”
“是吗?”他的大手移开,落到她的肚子上。
里面的小家伙前几天就开始动了,他的大手一摸上去,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感觉到了,翻了一个身。
他的眼神立马柔得像要滴水,“你这么说,他(她)都抗议了。他(她)一定在想,无论妈妈在哪里长大,都要和爸爸在一起,要不然哪里来的他(她)呢?是不是啊,小火车?”
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一下。
她的心酸涩起来,自从感觉到孩子的胎动,她已经半夜哭了两回。他只当自己是怀孕后多愁善感,爱哭易感动。
其实不是的,她是在自责。
前世,她怎么就能狠下心来,不要他(她)呢?
每当想起这个,她都内疚到无法呼吸。
好在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这一生,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她)分开。当然,还有他(她)的爸爸。
赵时律的手停了好大一会儿,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动累了,开始休息。
他移开手,重新握住她的手。她心里的酸涩慢慢散去,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甜蜜和幸福感。
人生不易,应该珍惜。
她的眼神再次看向红会医院的门口,觉得自己心里的怨又被抚平了一些。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她又怎么会嫁给自己的丈夫?
如果没有那些过往,她又怎么会得到老天的垂怜,可以重活一回。
一个人既然得了上天的眷顾,就应该知道感恩。感恩命运赐给自己的一切,包括苦难,也包括苦尽甘来的甜蜜。
突然,她看到一辆车子冲了进去。
宋玉慧从车子里出来,一下子摔到地上。爬起来后,疯了一样地冲进住院部。
“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韩数说着,看了赵时律一眼。
赵时律眉眼柔和,“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垂着眸子,内心挣扎。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前世做了多年的婆媳。就算心里再怨恨,却还有一丝担心。
他看出他的犹豫,径直下了车,替她开了车门。
两人跟了上去,赵时律是知道宋老太太在哪个病房的,带着韩数找了上去。未接近病房的门,就听到宋玉慧沙哑的质问声。
“妈,你告诉我…我当年生的是不是女儿?”
病房的门被“嘭”地关上,宋玉辉责备地看着妹妹,“你小声点,要是让别人听到怎么办?妈都是为你好,当时你身体不行,医生说你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沈家家大业大,一个丫头能抵什么用,他们怎么可能不想要个儿子?妈也是怕你以后在沈家立不稳,这才做主把孩子换掉的。你看要不是你有儿子,沈老爷子会放心把沈家的生意交给你?你就知足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脸色腊黄,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宋玉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长相还算英俊的男人,这些年发了福。相由心生,他看上去油腻又浮躁。
宋玉慧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这是他一个当舅舅说的话?他们以为把自己的女儿换成儿子,自己还要感激他们吗?这是什么道理,她就算是只有一个女儿又怎么样?
真要是沈家不容她,大不了她把女儿带走,她什么时候说要儿子了?
“真的是你们做的,为什么?那我的女儿在哪里,你们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重新吼起来,瞪着自己的亲妈。宋老太太被她看得心虚,眼神游离飘忽起来。
宋玉辉别过脸去,不冷不淡地说,“找不到了,你别没事找事。你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又有儿子,还找女儿做什么?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来给她添堵,真是个不孝女!”
“那可是我的女儿,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你说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你们快告诉!”
宋老太太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的女儿。
“妈都和那个女人说好,以后养孩子的钱我们出,谁知道那个女人不守信用,偷偷抱着孩子跑了,说的地址也是假的,找都找不到。”
宋玉慧身体一软,扶着床边。
“也就是说,这些年你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找不到,沈家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就安安心心当你的沈氏企业的宋总,多么风光,干嘛要自寻烦恼?”宋玉辉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嫌自己的妹妹自找麻烦。
宋玉慧心里冰凉一片,这就是她的亲人,她一直顾着的亲妈和亲哥。他们把她当什么了,把她女儿当什么了?
那也可是她的女儿,十月怀胎历经艰辛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在自己亲人的眼中,就像一只阿猫阿狗,可以随时丢弃?
她抖着手扬起,一巴掌朝宋玉辉扇去。
“你敢打我?”
宋玉辉握起拳头,正要打下去。
“住手,我还没死!”宋老太太拼尽全力发了声,他这才不甘地把手放下。
病房外面,赵时律和韩数还站着。里面的声音听不太真切,但宋玉慧那吼出来的话,他们是听到了的。
加上病房门没关上之间传出的那句质问,韩数知道在这之前,沈夫人确实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女儿。
可是她有前世的记忆,她敢肯定就算现在不知道,后来沈夫人也是知道的。可是对方一直没有揭开,提都没有提过。
她心里像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同意认亲,一个觉得委屈不肯答应。
正在此时,沈孝义赶了过来。
他看到病房不远处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他再次涌起上次见面时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姑娘特别眼熟,就像认识了许久一样。
而且对方的眼神太复杂,复杂到他想一探究竟。
韩数看了一眼他,又别开眼神。
他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站在病房的门口,似乎犹豫要不要进去。
突然,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刚离开的两个人。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快起来,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想都没想,他追了上去。
“你们…等一下。”
已经下了楼梯的两人停住,回头望着他。
他的眼神流露出期盼,脸皮似乎都在抽搐,看似特别紧张又充满期待。手紧紧地扶着楼梯的栏杆,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马大夫说过,前段时间有人来寻亲,会是他们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韩数看着他,心情复杂,这个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想到那个梦,隐约觉得就是她前世死后发生的事情。
是不是在这个亲生父亲的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
“我们…过来看看。”
“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沈孝义迟疑地问着,心跳得飞快,快到差点喘不过气来。
韩数微垂着眼,他这是怀疑了吗?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赵时律轻轻地握紧她的手,似乎像是通过手心的力量,给她传递勇气。
今生这么幸福,为什么还要留下遗憾?
或许前世不能相认,这个亲生父亲也是遗憾的吧。记得在梦中他形影单只的身影,是那么的寂寞和孤独。
她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我今年二十三岁,生日是9月二十号。我们来这里,原本是找人的。不过现在人已经找到了。”
沈孝义的瞳孔扩大,生日就在他女儿出生的前三天。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故意改成三天的?因为沈书扬是在女儿出生前一天出生的。
“你要找的人是谁,真的找到了吗?”
他捂着胸口,强撑着问出这一句。
韩数点点头,“找到了,我以为是被他们抛弃的,看来他们也并不知情。沈教授,如果你有一个女儿,知道她被人抱走了,你会去找吗?”
沈孝义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嘴唇抖起来,“我在我女儿出生三天后就知道她被人换走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她。我找了好多地方…我去过山区…到过许多的城市。我总是幻想着,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会找到她…”
他话未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就算是在人前多么冷清,拼命压抑自己的情感,在这样的时刻,也控制不住。
韩数的脸上全是泪水,原来他一直在找自己。
原来,就算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日夜牵挂。
“沈教授,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去一个地方。”赵时律一边替韩数擦着泪水,一边建议着。
“去哪里?”
“鉴定中心。”
沈孝义已经能肯定对面的姑娘是自己的女儿,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有必要吗?”
“有的,一切还是要看证据。”
在赵时律的坚持下,几人离开了医院,直奔鉴定中心。只要肯砸钱,亲子鉴定再晚都可以做,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结果。
交了样本后,几人站在大厅里。沈孝义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韩数,他好想走近一些,仔细看看她。
他能感觉到,这个姑娘就是他的女儿。
血缘的牵绊就是那么神奇,怪不得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像是认识了许久一样。
等结果出来还有好几个小时,赵时律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看向沈孝义,“沈教授,数数还怀着孕不能太晚睡,我先送她回去。”
沈孝义立马反应过来,“是,她是不能太晚睡,你们赶紧走吧,你等下别过来了,我在这里等结果就可以。”
他把两人送出去,看着赵时律打开车门让韩数坐进去,嘴唇嚅动着,“你照顾好她…”
这话是对赵时律说的,赵时律点了一下,坐进驾驶座。
韩数摇下窗户,看着夜色中孤独的男人,“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沈孝义有些哽咽。
很快车子发动,离开鉴定中心,慢慢悄失在黑夜中。
他站在外面,许久许久,如同一尊雕像。
凌晨两点,结果出来了。
他抖着手看完结果,眼神定定地落在后面的一行字上,匹配度达99.9%,他们是真的父女关系。像是突然被抽空身体,他一下子瘫坐在长椅上。
又喜又悲,错综复杂。
多年的期盼,在一刻变成现实。就算他幻想过无数次,仍然激动到不能自抑。他的心绪翻涌着,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最后,他把脸埋进手中,无声泪流。
68 ☆、摊牌
寂静的深夜, 整个城市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空旷的大厅, 除了沈孝义, 还有两名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
在鉴定中心工作的人,听过最多世间不过人知的故事。
大多数来鉴定的人背后, 都有着向旁人难以启齿的原因。在这个大厅,曾经无数次上演过男女大打出手撕破脸的戏码。
像这样默默哭泣的人, 算是少见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委托人是喜极而泣,还是伤心欲绝。
赵时律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悲切的场面。沈孝义沉浸在自己的悲喜中, 早已将周遭的一切自动屏蔽。
那两位工作人员大概认出赵时律的身份, 不过他们有责任替委托人保守秘密,所以今天的鉴定结果, 他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赵时律对两位说着辛苦,两位工作人员看到有他进来,自动回到自己的工作室。
长椅上,沈孝义缓缓地抬起头, 双眼红肿, 泪痕斑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冷静自持到冷漠的男人。
“你怎么过来了, 她睡了吗?”
“睡着了。”
今夜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赵时律是等韩数好不容易睡着后, 悄悄出来的。
沈孝义扯了扯唇角, 想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得浑浑噩噩, 今天不知道明天。每一天都在煎熬,每一天都在期盼…”
赵时律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男人。将心比心,现在他的孩子还在妈妈的肚子里,自己就开始有了做爸爸的责任感。
如果有一天,他的孩子被人偷偷换了,他想他估计要杀人。
一个男人最觉得无力的是,你就算再努力,那个值得你一生努力的人你却保护不了。你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这种痛,旁人无法体会。
“她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沈孝义激动的情绪已经慢慢平缓,他想知道自己的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
赵时律深邃的眸一黯,将他们在朱雀的生活慢慢说来。
当说到韩数最近这段时间寻母的事情,沈孝义垂着的手紧紧地攥成拳,额头因为愤怒而青筋毕现。
那个女人简直该死!
数数都找过去了,还帮助了他们,她竟然还是满口谎言,误导别人。关于自己抱着孩子偷偷跑掉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把责任全部推掉。
作为一个刚寻到女儿的父亲,沈孝义看着赵时律,莫名有些嫉妒和酸涩起来。女儿被找回来,他自是喜极而泣。
可是女儿已嫁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自己一起生活。
数数才二十三岁,一般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纪都是初入社会,谈婚论嫁还早。哪里想到他的女儿早早被人盯上,年纪轻轻不仅嫁了人,还马上要生孩子了。
赵时律心思敏锐,沈孝义的眼神一变化,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凭心而论,要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对于拐走自己女儿的男人也没什么好感。
“我和她一起长大,自认为天下没有比我更爱她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一番表忠心的话,让沈孝义心里的郁闷稍稍散去。
说实话,这个女婿无论是长相家世还是人品能力都是万里挑一。只不过,他们沈家和赵家一直有怨结,从不来往。
不过,为了女儿,一切都不重要。
“好,你要是敢给她一点气受,我就把她接回来。”
“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翁婿二人的眼神对视着,沈孝义心里满意,同时还是有些嫉妒。
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
赵时律看着他失落的背影,眼眸微深。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二十多年了,每当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处游荡,他总在想他的女儿会在哪里。
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吃不饱穿不好?
当他去山区的时候,看到那些孩子,他就会鼻头发酸。他害怕,害怕他的女儿也会生活在同样的地方,吃尽苦头。
他多年来,一直都有失眠的毛病。
但是今夜,就算是失眠,他的心里是踏实的。因为今夜,他知道他的女儿在何处。她就在赵家的老宅里,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一面觉得女儿嫁人太早,一面觉得她早嫁人也好,有赵时律护着没有人敢欺负她。
而他这个当爸爸的,本应该是女儿最坚实的后盾和靠山。可是他没有尽到一天当爸爸的责任,让他的女儿缺失父母的关爱长大。
不知不觉,他回到沈宅。
远远看着自家的宅子,他竟然有些不想踏进去的。他多想此时此刻能和女儿在一起,哪怕是看着她也好。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迈上台阶,到了门口。
门还开着,管家老刘看到是他,连忙把门把开,“大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子还没睡呢,你之前和大少夫人一前一后地跑出去,他以为你们吵架了。”
沈孝义低着头,“我去看看他。”
“诶。”
老刘跟在他的后面,迟疑一下又说:“大少夫人十二点左右回来了,好像哭过。”
沈孝义的脚步一缓,然后又朝沈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沈老爷子靠坐在床上,脸色疲惫。一看到儿子进来,疲惫的脸立马沉下来,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都是快要当祖父祖母的人,还有什么可闹的?”
“爸。”
“你呀,让爸说你什么好。你喜欢教书,不喜欢做生意,爸也依你。可是你和玉慧是夫妻,总这么冷冷淡淡的像什么话。”
沈孝义依旧垂着眸,“让您担心了。”
“哎,我能不担心吗?你看看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玉慧身体不好,书扬不争气,娶个媳妇是个能闹腾的。别人都说富不过三代,我看咱们沈家气运怕是快要尽了…咳…”
沈老爷子咳嗽起来,老刘连忙倒了一杯水。
沈孝义慢慢抬起眼皮,看着自己的父亲。略暗的夜灯下,父亲似乎老了许多。头发散乱花白,脸色疲惫无力。
他的喉咙艰涩起来,“爸…不会的。我们沈家不会败的。”
沈老爷子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看得明白。书扬不顶事,他的媳妇和咱们沈家不是一条心。”
“爸,我有话和你说。”
沈孝义像是下了决心,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床边。
老刘弯了一下腰,想退出房间,被他叫住,“刘叔别走,我今天要和爸说的事情很重要,万一爸情绪激动…”
他这么一说,老刘就明白了,站着不动。
沈老爷子精明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暗忖着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不会是要和玉慧离婚吧?
沈孝义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鉴定报告放在沈老爷子的面前。
“这是什么?”
“亲子鉴定结果。”
沈老爷子顿时勃然大怒,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可以在外面胡来,还弄出私生子来?”
老刘连忙上前,按抚着沈老爷子的胸口,又取出一粒药,喂着他吃下去。
他憋胀的脸慢慢好转,怒视着沈孝义。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书扬不成器,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正好把私生子领回来。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天,我们沈家就不可能有私生子。”
“爸,没有私生子。”
“没有私生子,你给我看什么亲子鉴定报告?”沈老爷子气消了一些,心里也觉得自己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沈孝义缓缓跪下来,双手撑在床边,“爸,是儿子不孝,这么多年一直让您蒙在鼓里。沈书扬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个女儿…”
沈老爷子愣住了,老刘也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爸,当年玉慧生的是女儿。却被宋家人给换掉了,换成了沈书扬。这事不能怪玉慧,她也是不知情的。”
沈老子身体一软,老刘连忙扶住他。
他抖着双手,指着沈孝义,“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儿子不孝,一直不敢告诉您。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找啊找,都找不到她。今天,我终于找到她了。”
沈老爷子软着的身体顿时坐直,“她在哪里?你不把人赶紧接回来,跑到我面前哭什么哭?赶紧去,把孩子给我接回来!”
沈孝义哪里不想接回女儿,听到父亲的话,心里酸酸的,“没办法接回来,她都嫁人了。”
“什么,嫁人了?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她过得怎么样?你这个孩子,说个话能把我给急死,你倒是全说了啊。”沈老爷子胸口闷得慌,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踢他一脚。
“她小时候生活不太好,不过养育她的那家人还算心善。爸应该见过她,她就是嫁进赵家的那个姑娘。”
沈老爷子惊讶不已,“是她?”
“没错,就是她。前段时间爸应该听说了,有人闹赵家的婚宴,说是她的父亲。结果亲子鉴定出来不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她想把自己的身世弄个明白,找到了当年抱走她的女人,也就是沈书扬的生母。”
沈孝义停了一下,接着把事情一一道来。
沈老爷子听完,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
合着他的亲孙女在一个小地方长大,受尽别人的说三道四和白眼,而对方的孩子却在他们沈家衣食优渥,要什么有什么。
“简直是欺人太甚!你既然早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找不到她,我怕爸您受不了。”
沈老爷子叹一口气,“你把你爸想得太脆弱了,你爸活到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难为你这么多年一直扛着,怪不得…”
沈孝义眼眶又红,哽咽道:“爸…我的女儿不能再流落在外,她一定要认祖归宗。”
沈老爷子点头,“那是当然,我沈经才的孙女怎么可能有那样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受尽别人的指点。”
“爸,那我明天去赵家。”
沈孝义认回女儿的心情迫切,等了二十多年,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
沈老爷子毕竟深谋远虑,想得多一些,闻言摆了摆手,“明天不行。”
他还得好好计划一番,那孩子嫁进了赵家。他可不能让赵广元那老小子抓着自己的错处,可尽地折腾和数落自己。
“为什么?”
“咱们家里的事情都没有清理干净,现在把她认回来,不是给她添不痛快吗?”
沈老爷子敢肯定,要是他们急急地去认孙女,赵广元那老小子肯定会抓住这个问题,好好地奚落他一番。
还有,他也确实不想委屈自己的亲孙女。
沈孝义立马明白父亲的意思。
没错,他不能让她的女儿还有顾虑,所以家里的事情先要清理一遍。等一切办妥,再去赵家认女儿。
“好,我听您的。”
沈老爷子眯起眼来,想到最近的事情,不无感慨地道:“怪不得书扬这孩子我怎么都亲不起来,原来不是我们沈家的孩子。哎…果然血缘骗不了人,那孩子喜欢做衣服,还开了服装厂,这才像我们沈家的种。”
老刘刚才一直不敢喘气,现在听到老爷子语气轻快了一些,忙道:“可不是,听说孙小姐在设计服装上面极有天赋,经营策略也走在别人的前面。”
他这一夸,沈老爷子的脸色更加缓和了。
“这点随我,听说最近从沈氏挖走不少人。行呀,小丫头手段不错。”沈老爷子说着,见儿子还跪在地上,“快起来,赶紧回去睡觉,你看你眼睛肿成什么样了,记得用冰敷一敷。”
沈孝义慢慢起身,二十多年来压在自己心里的石头被挪开,他觉得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认回女儿,脚步都轻快不少。
他上了三楼,看了一眼另一扇紧闭的房门。
房门后面,宋玉慧坐在地上,双眼呆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觉得自己魂魄都离开身体,飘飘荡荡地进了家门。
这些年,她都被人当成什么了?
养了一个不是自己孩子的儿子,而自己的女儿却不知所踪。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亲妈,她连恨都没有办法。
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瘫软的身体有了一些力量。
打开房门,看着沈孝义。
沈孝义同样看着她,她头发散乱,衣服皱成一团,脸上的淡妆早被泪水冲花,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这个妻子,他在刚结婚的时候是很满意的。
虽然是父亲做的主,但是要是他不喜欢也不会同意。
可是,他们的婚姻却经历了毁灭性的打击,两人开始渐行渐远。远到他已经没有力气朝她走近。
宋玉慧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扑咚”跪在他的面前,“孝义,对不起…对不起。你骂我吧,你打我吧…”
“我骂你做什么,打你做什么?”
“都是我家里人的错,才会把女儿弄丢。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对不起沈家…我就是一个罪人…”
沈孝义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马上要做外公外婆的人,到现在才恍觉大梦初醒。岁月无情,一转眼就二十三年过去了。
“你起来吧,你娘家人的账我会和他们算。我问你,要是女儿找回来了,沈书扬你打算怎么办?”
宋玉慧表情微怔,就是这一秒的迟疑让沈孝义刚才升起的柔情又被烧得凉透。
“你舍不得?”
“没…没有,我…养了这么多年,总是有些感情的,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女儿要是回来了,书扬自然是要离开的。”
沈孝义冷冷地看着她,她心慌起来。之前明明孝义脸色都变柔了,怎么又恢复成这样冷淡的模样。
她没有说错什么啊。
“孝义,我…”
“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还有告诉你一声,女儿找到了。所以无论你同不同意,沈书扬是一定要离开沈家的。”
“孝义…女儿真的找到了吗?”
宋玉慧脸上闪过惊喜,却看到沈孝义进了房间,尔后门“嘭”地一声关上。
她呆住了。
女儿找到了,孝义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对自己还是这么冷淡。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也没有告诉自己女儿的下落。
为什么?
她呆呆地站了好久,直到天色开始露白,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一宿。
凌晨六点,沈孝义打开房门。看到外面的她,有些无奈。
“孝义…你还没有告诉我女儿现在在哪里?”
“不急,先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干净,再去认女儿。”
他轻轻推开她大步下楼,她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不顾自己儿狼狈的样子,跟了上去。
沈书扬和白露昨天也没太睡好,两个人都因为韩数睡不着觉。一个是觉得遭到戏弄,愤怒得睡不着。一个则是心中嫉恨,妒火太旺烧得睡不着。
两人假装同居一室,实际上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
起床时,都看对方不顺眼,各自别开。
“你们家这氛围真让人受不了,你爸你妈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玩什么吵闹你跑我追的游戏。”
“你闭嘴,我爸妈的事轮不到你议论。”
沈书扬本就心气不顺,直接就顶了回去。
白露轻蔑一笑,她才懒得管呢。
他们一前一后地去了饭厅,沈孝义沈老爷子早就端端正正是坐好。宋玉慧站着,模样看上去很是狼狈。
“妈,你怎么了?”沈书扬问道,开始觉得爷爷的脸色不太对。
难道是妈犯了什么错?
宋玉慧的心情特别复杂,她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现在告诉她不是她的孩子,这让她怎么接受,情何以堪?
“你们坐,我有话要说。”沈老爷子开了口,沈书扬和白露齐齐坐下。
老刘适时递上一份文件,放到沈书扬的面前。
沈书扬表情一僵,疑惑地拿起文件,看到最后脸色发白,“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老爷子微微叹息,“你叫我一声爷爷,无论是什么原因来到我们沈家,念在我们祖孙一场,你在外面的那套房子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下。你已经大学毕业,有文凭又年轻,以后找个工作,想必必不会过得差。”
白露皱起眉来,觉得特别不对劲。
她一把拿过沈书扬手中的文件,这是一份房子转赠的承诺书。转赠的就是沈书扬养着朱紫青的那套房子。
之前,沈书扬是无所谓房子财产在谁的名下。因为他知道,他是沈家的独子,以后沈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爷爷,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是我们沈家的孙子。至于你为何来了我们沈家,那是因为有人擅自做主,把你和我们沈家的孩子给换了。而且你的亲妈背弃诺言,偷偷把我的亲孙女给抱走了,一走二十多年,致使我们沈家骨肉分离。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说起来你并没有什么错。我们沈家将你抚养成人,也算是没有亏待你,你现在开的那辆车,你也可以开走。更多的就没有了,因为我的亲孙女这些年过得并不太好。按理说,我是想让你净身出沈家的,想一想觉得你也无辜,以后你好自为之。”
“爷爷,您是不是弄错了,书扬怎么可能不是沈家的孩子?”白露急急地问道,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
要是沈书扬不是沈家的孙子,她嫁给沈书扬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不会弄错,有亲子鉴定为依据。书扬不是我们沈家的孙子,你当然也不是沈家的儿媳妇,你们现在就搬走吧。”
“不…”沈书扬站起来,他不能接受。他怎么可能不是沈家的孩子?他看着宋玉慧,“妈,你告诉我,爷爷是在和我开玩笑…”
“你确实不是沈家的孩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宋玉慧说完,不看他的眼神。到底是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她有些不太忍心。
她的话,摧毁了沈书扬信念,他“呼”地一下站起来,“好,既然我不是沈家的孙子,那房子车子我都不要。不用你们赶,我现在就走!”
他踢开椅子,跑了出去。
白露讷讷地起身,白着脸去房间里拿自己的东西,也跟着开车离开。
沈家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良久,沈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玉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想一想,你在疼爱别人的孩子时,对方是怎么对你的孩子的?我们已经很仁慈,有了房子和车子,他至少比许多初入社会的人强百倍。”
“爸…我没有…我…”
“好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以后不要在数数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会伤了孩子的心。”
“数数?”宋玉慧抬起头,“爸,我的女儿叫数数?”
“没错,她就是赵家的那个韩数。都是缘分哪,谁能想得到……可能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让她以那样的方式差点进了我们沈家的门。”
赵老爷子感慨着,越发肯定是老天爷的安排。
只是她嫁的居然是赵广元的孙子,这可真让人头疼。赵广元那老小子,他是真的巴不得一辈子不要看到。
为了孙女,少不得要拉下脸皮。
宋玉慧也想起那个孩子的样子,心情更加复杂。难怪她第一次看到那孩子时,就感觉认识了许多年。
原来是她的孩子。
“玉慧还有一件事情爸要提前声明,这件事情是你娘家人弄出来的。碍于亲家的关系,我们不可能把他们送进监狱。但是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帮衬补贴娘家的事情,你知道我的脾气。”
“爸…”
“好了,老刘,让人摆饭吧。”
沈老爷子打断她的话,表情严肃。
她哽了哽,最终点头。
69 ☆、认亲
白露的宝马车一进白家的院子, 白夫人就看到了。原本有些抑郁的面色更加严重了些, 女儿结婚后三天两天跑娘家, 沈家人怎么看?
她保养得十分不错,白露的长相随她, 母女二人都称得上是美女。
“妈,我要和沈书扬离婚!”
白露一进家门, 就丢下这个重磅消息。白夫人急切地站着来,打量着女儿的全身上下,并不像受过欺负的样子。
“你这孩子, 怎么能轻易就说离婚的事情?沈家是什么人家, 整个南城除了赵家就是沈家,你和书扬离了婚, 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什么沈家?他沈书扬根本不是沈家的孩子,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白夫人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他不是沈家的孩子,你们被赶出来了?”
白露一想到这个就烦躁, 本来就是看中沈家的家世才会嫁给沈书扬, 以获得更好的帮助。谁知道一切这么的荒谬, 帮助的事情还没个影,沈家突然冒出一个亲孙女。
她黑着脸点头,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白夫人震惊过后, 连忙给白云先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白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白露皱起眉头,看了一下白夫人。然后自己拿出手机, 给白云先打电话。
打了两遍,那么才有人接起来。
白云先在电话里听到家里有急事,倒也没有拖延,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他一进门,白夫人就盯着他全身上下,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出了什么事?这么急把我叫回来?”
白夫人一指白露,“你问露露。”
“爸,我要和沈书扬离婚。”
“胡闹!”白云先脸一沉,“婚姻又不是儿戏,你结婚才几个月,就闹着离婚。传扬出去,别人怎么说我们白家?还有你这性子也要改一改,都结了婚的人,不要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你这样做,沈家人自然对你有意见。”
白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眼神阴郁。
白露昂着头,“爸,你都没听我说完。我要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沈书扬不是沈家的人,他们把我们赶出来了。”
“什么?”白云先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不亚与白夫人,“你说沈书扬不是沈家的人,那他是谁?”
“他是谁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沈家是一个孙女,听说是当年被人换了。”
“孙女?”白夫人冷笑一声,“这些封建思想的迂腐人,都什么年代,还非要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咱们白家可不兴那一套,云先,我们就露露一个女儿。她离婚也好,你正好把公司的事情让她多练练手,以后接手你的工作,你就不用这么累。”
白云先打着哈哈,“公司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是露露的婚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沈家欺人太甚,之前两家要结亲的时间怎么不说沈书扬不是沈家人。我们露露一嫁过去,才说沈书扬不是沈家的人,还把他们赶出来,这是骗婚!”
“走,爸和你去沈家,他们非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白露也不甘心,她倒不是不甘心离开沈家,而是沈家的做法让她气愤。就那么随便把她赶出来,当她是什么?
而且什么补偿都没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个建议,白夫人也很赞成。
她想的是女儿的名声,要是女儿是因为沈书扬不是沈家的孩子而离的婚,可能别人会说露露薄情寡义,嫌贫爱富。
但若是他们白家人咬定沈家是骗婚才离的婚,对女儿的名声影响就要小许多。
白家三口到达沈家的时候,沈老爷子就在一楼的客厅。像是猜到他们会上门,就连沈孝义和宋玉慧都在。
“亲家爷爷,这是怎么回事?白露这孩子哭着跑回家,说是被你们沈家给赶出去了?我一听还不信,沈家可是南城的大家,亲家爷爷你是明理的,怎么可能做出赶孙媳妇出去的事情?”
白云先一向有笑面虎的称号,逢人三分笑,看起来和和气气。
“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都是因为家丑。我的亲孙女一出生就被人换了,换来的孩子就是书扬。我们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知道的,也是老天爷有眼,竟然让我们找到了孩子。所以书扬就不能留在沈家,白露做为书扬的妻子,也没有道理留在我们沈家。”
“亲家爷爷,你说最近一段时间才知道,又这么快找到,就算我相信,恐怕别人也不相信吧?要是知道这么个情况,我们也不敢把女儿嫁进来啊。”
沈老爷子看着跟在白家夫妻后面的白露,脸色冷冷,“你的意思是我们沈家骗婚?”
白云先没有回答,表情默认。
沈老爷子冷笑一声,“我们沈家怎么骗的婚?我们是早就有意娶你的女儿,还是曾经来往密切有意结亲过?说到这门亲事,我们也是极不满意的,他们结婚前半个月才告诉我们。要不是两个年轻人说什么自由恋爱,两情相悦,你以为我会和你们白家结亲?”
白露俏脸一白,咬着下唇。
该死的老东西,说话这么刻薄。
白云先立马黑脸,说起这个事情,确实是因为露露自作主张要嫁给沈书扬的,两家人之前极少来往。
“亲家爷爷,你说你们婚前半个月才知道,我们也没有办法求证。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露露不能受这样的委屈。你们一句沈书扬不是沈家的孩子,把人赶了出去,到哪里也说不通吧?到底是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就这么绝情?既然是换的孩子,说明当时两家都是愿意的,怎么不干脆把孙女也接回来,认成亲兄妹,也有照应,您说是不是?”
沈孝义当场变脸,他们沈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对到一个外人来指手划脚。还认做亲兄妹,想都别想。
“我女儿有长辈有父母,不需要别人的照应。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白先生这么大义,为什么不把女婿当成儿子,以后也多一个帮手。”
白云先一哂,怎么可能?
他们白家的产业怎么可能交到外人的手上,他又不是没有儿子。
白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几下,“我一向是把书扬当自己的孩子,也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就想来问个清楚。既然书扬确实不是沈家的孩子,你们的做法也没什么错。不过我家露露可是无辜的,被我自小养得娇气,受不得委屈。猛不丁被人赶出来,当然受不了。”
白云先眉头皱成川字,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白夫人。
白夫人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色,又道:“沈教授说得不错,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们沈家不要,那我们就捡个便宜。”
白露低着头,她不是来谈离婚的吗?怎么妈还想让沈书扬住进白家,这怎么行?她抬起头,就看到白夫人深意的眼神。
母女二人向来亲近,一个眼神足以说明白夫人这么说是有目的。
她重新低下头,没有出口反驳。
“你这女儿确实被养得太娇气,结婚这么久,在我们沈家过夜不到十天。可能还是住不习惯,以后住到娘家,想必和书扬的感情的也会增加。”
沈老爷子一说完,白夫人就应了一个是。
白云先眉头皱得更紧,看了一眼她。
沈老爷子脸色缓和起来,赞了她一句大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气氛就松了一些。最后沈家人和和气气地把白家一家三口送出去,看上去一片和谐。
一出沈家的门,白云先就沉下脸。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让沈书扬住进我们白家?”
“云先,女儿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受不得半点委屈。你不知道她自从嫁了人,我就成夜成夜的睡不好觉。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住在家里不好吗?书扬不是沈家的孩子,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他以后就只能靠着我们白家,自然会全心全意对露露。以后露露接手公司,他们夫妻俩齐心协力,一定能把公司做大做好。”
白云先被她的话一堵,噎了一噎,转向白露,“露露啊,你别听你妈的。你要是想和沈书扬离婚就离,爸再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保证让你再嫁也风风光光的。”
白夫人面色微冷,钻进车子。
她原本是和白云先一辆车的,却钻进女儿的车子里。
“妈,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白夫人目光冷冷地看着前面的黑色奔驰,“你爸…这么多年骗得我好苦。你听妈的,不要和书扬离婚,让书扬住进咱们家,你对公司的事情上心一些,把书扬也弄进去。”
“为什么?我爸骗你什么了。”
“你刚才没听你爸的意思,他根本不想你留在白家,一心要把你嫁出去。那是因为他想把家里的财产都交给他的野种。”
“什么?”白露震惊不已,她爸竟然有私生子?“妈,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我怎么可能弄错。你没发现你爸在公司里走哪都带着你表哥吗?”
白露瞪大眼睛,“我表哥…是爸的私生子?”
白夫人阴着脸点头,她真是有个好姐姐。这么多年愣是半天风都没有透出来,要不是前段时间被人扒出当年的过往,恐怕谁也不知道那个外甥会是云先的孩子。
“你听妈的话,不能和沈书扬离婚。正好我们趁这个机会把沈书扬拉拢过来,一来显得我们大方,二来也向别人表明以后无论你的丈夫是谁,就算不明说却等同于入赘,白家所有的一切继承的人都是你。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要想办法接手公司,越早越好。”
白露听完这番话,已是怒火烧心。都是一些不要脸的女人,仗着有孩子就夺走别人的一切,休想!
她猛地一踩油门,车子箭一样离去。
在白家人忙于内斗的时候,沈家一家三口低调地拜访赵家。
赵老爷子知道他们要来,早就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厅里,慢慢地喝着茶。眉梢挑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得意。
大半辈子了,他和沈经才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那老小子还不是要低头。
一想到这个,心情畅快。
“今天的茶不错。”
张大海在一边偷笑,哪里是茶不错,分明是心情大好,看什么都是好的。一大早起来,不是夸花开得好,就是夸早饭味道好。
就连他今天的衣服,都被老爷子夸了一句,说有些模样了。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不过是人的心境变了,自然是看哪里都顺眼,所以喝的茶也比平时好。
除了他,在座的还有赵远芳和赵时律韩数夫妻二人。
赵老爷子边喝着茶边多看了韩数两眼,这孙媳妇娶得好啊。不光是孝顺乖巧,做事又有分寸,能力也十分出色。
以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出身,现在也好了。
臭小子眼光真不错。
韩数摸了摸脸,悄声问赵时律,“听说爷爷和沈爷爷有些过节,可是爷爷为什么这么高兴。还是我今天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怎么爷爷一直看我?”
赵时律压低声音,“应该是对你满意的意思。”
满意?
韩数心下细思,她以为爷爷知道自己是沈家人会不高兴。毕竟是一辈子的宿怨,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家。
突然成了亲家,搁谁身上应该都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爷爷还这么高兴?
赵时律也不戳破,爷爷这样子真的有些没眼看,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恐怕早就在心里想好,等会要怎么为难沈老爷子吧。
沈家人到的时候,大约是十点钟左右。
沈老爷子站在赵家的大门外,目光幽深。
当年他和赵广元还是好友,赵家的宅子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要不是后来他们认识了惠珍,恐怕他会和赵广元做一世的好朋友。
他们到底是怎么闹僵的呢?
好像是在他和惠珍宣布要结婚的时候,之前他们怕伤害赵广元,一直瞒着没说,直到要结婚没有办法再瞒下去,才不得已告诉广元。
他记得赵广元当下就变了脸,一脸的受伤。
就算是他们再解释,也没有用。广元根本不听,骂他是叛徒。
自那以后,他们就渐渐不怎么往来。他曾经好几次想找对方和好,却一直被漠视。最后他在爱情和友情之间,选择了爱情。
一别几十年,也不知道那老小子变得什么模样。
“沈老爷子,沈教授沈夫人,你们快进来吧。”张大海出门迎接,把他们请了进来。
一踏进院子,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沈经才恍惚起来。好像还是昨天一样,他来找赵广元,赵广元带着他穿过相同的地方。
两人一路讨着学习上的事情,有说有笑。
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年轻啊!
谁知道一眨眼,就是大半辈子。
听到声音,赵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不自在地动了几下,眼神拼命忍着,一直想往外面看。碍于小辈都在场,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经才一进门,才惊觉时光荏苒。
不光是里面的摆设变了许多,就连那个记忆中开朗的青年也变成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他慢慢地走近,赵老爷子扶着拐杖站了起来。
两个老人对视着。
赵老爷子嘲讽道:“今天吹得什么风,你沈经才居然来我家了,真是稀客啊。”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拽什么词啊,就显得你有文化,别人都是文盲。你以为自己还是年轻小伙啊,做个什么诗啊的就有小姑娘扑上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只脚都迈进棺材了吧。听说你得了什么三高,一激动就要去见阎王,你跑到我家来,不怕我说话难听。你一气之下就过去了?”
“一别多年,广元还是这么风趣。我也听说你身体不太好,以前都在国外养着。心情放平和一些,修身养性才能福寿绵长。”
“呸,假惺惺。”
大厅里的其他人神色各异,这两位长辈的样子,真的是要认亲的,不是要斗殴的?
沈爷爷在韩数的印象中,是很祥和睿智的老人,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有风度的男人。而赵爷爷则不同,就看现在的脾气,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容易冲动的性子。
她毫不怀疑,要是两位还年轻。恐怕再说几句,赵爷爷真的要动起手来了。
赵远芳早就站起来了,招呼着沈孝义和宋玉慧,“你们赶紧坐吧。”
沈孝义和宋玉慧的眼神都停留在韩数的身上,前者目光殷切,后者也是有些动容,一副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模样。
那边剑拔弩张的两位老人暂时也熄了火,赵老爷子凉凉地说:“坐吧,又不是没来过,装什么客气。”
沈老爷子这才坐下。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在韩数的身上,说实话他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孩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眼神不由恍惚起来,这个孩子眉宇之间像惠珍。
“你叫数数吧,长得真像你奶奶。”
韩数想起来,似乎前世里沈爷爷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他说自己和沈家有缘,连长得都一些像沈家人。
现在想起来,不胜唏嘘。
赵老爷子一听,也跟着看了过去,以前不觉得。似乎沈经才一说,好像真的有一些像惠珍,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今天我们一家人来,就是为了数数的事情。想必前因后果两个孩子应该都说了,数数是我们沈家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们亏欠孩子太多,还请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好好补偿孩子。”
“你说补偿就补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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