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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很老的片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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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已放到尾声,冰冷的海面上,男女主人公正经历着生死离别。

    韩数轻手轻脚地进去,赵远芳抬头看过来,明显吃了一惊。原本有些伤感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么晚,是睡不着吗?”

    “刚睡醒,看到下面还亮着,下来看看。”

    “时律还没有回来,我睡不着索性等一等他。”赵远芳拍拍身边的沙发,“你要是暂时睡不着,过来坐一会,陪我看完。”

    韩数听话地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电视里的场景一幕幕地变化着,直到多年后年迈的女主人公带着孙女站在甲板上,朝海中丢下那颗海洋之心。

    凄婉的音乐响起,影片结束,赵远芳关了电视和DVD机。

    “这片子拍得不错,过了几年再看依然还是经典。”韩数感叹着。

    “没错,我很喜欢这部片子,时常翻出来看一看。难得你也这么认为,当初刚上映的时候那么火,我连看了几遍。有人说什么露丝既然那么爱杰克,就应该为了爱情忠贞不二,永远守着这份爱不应该嫁人。你觉得这话说得对吗?”赵远芳轻声问着,不知道是在问韩数,还是在问她自己。

    韩数心一动,时律的爸爸不是婆婆的前夫巩家强,说明在巩家强之前,肯定是结过婚的。她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逝去的永远是逝去,不会再回来。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生活,电影发生的那个年代,女人没有靠山,除了给人当女仆就是做纺织女工,要么只有流落风尘。嫁人是最好的选择,嫁了人不代表她会忘记杰克,忘记这段感情。”

    赵远芳微微一笑,拍了一下她的手说,“难得你这么年轻,就能看清楚人生的道理。爱情再美再轰轰烈烈,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不能当饭吃。”

    “我和时律爸爸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艺术系的穷学生。他长得又高又帅,笑起来特别阳光。我们爱得热烈,我的眼里看不到其他的男人,只想和他在一起。可想而之,这份爱情受到了你爷爷的反对。”

    韩数诧异着,她没有想到婆婆会说起自己的往事。她没有打断,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地聆听着。

    “年轻的时候,把爱情看得比天大。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什么父母家庭都可以抛弃。我那时候坚信,有了爱情我以后的人生一定是幸福精彩的。”

    “我跟着时律的爸爸去了他的家乡,一个比较落后的小县城。老旧的房子,就建造在河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能看得到江边的美景。”

    赵远芳的眼神带出一丝向往,那样宁静的县城,她后来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再美,对于她来说,只剩伤心,不敢触及。

    这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故事,怪不得婆婆喜欢看《泰坦尼克号》,原来是电影里的故事和她的经历有一些相似之处。

    不过,韩数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自己是多想多思的性子,凡事都会想清楚再行动,没有像婆婆一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勇气。

    婆婆自小生活富裕,是赵家的独女,一定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富家小姐不知人间疾苦,才会把爱情看得比天大。

    而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公公,一定也是个浪漫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打着爱情的名义,拐跑别人家的独生女儿。

    她倒是没有批评上一辈谁对谁对的意思,只是觉得那时候的他们太年轻,太想当然。

    赵远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脸上的甜蜜渐渐被忧伤取代,“没多久,我就怀上时律。时律的爸爸找了一个教人画画的工作,工资不高。我们的日子过得清贫而又快乐,一直到生下时律后,才慢慢开始捉襟见肘。”

    “我产后身体很虚,医生说要补,要不然孩子吃不饱。寒冬腊月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最主要的是我们没钱。时律的爸爸听人说鱼汤最好,大冬天的去凿河里的冰,不小心掉了进去…”

    说到这里,赵远芳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韩数默默地递了纸巾过去。

    “时律的父亲去世后,我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要不是有时律,我想我可能也会跟着去。后来我听说你奶奶去世,你爷爷出了事,被人诬陷要坐牢。为了救你爷爷我嫁了人,嫁给当时的一个政府要员的儿子。”

    “当年我和时律爸爸离开的时候,家里人一直对外说我是出国留学。对方并不知道我生孩子的事情,包括你爷爷也不知道,所以时律被我偷偷留在江市,交给我的奶妈抚养…这么多年来,我经常扪心自问,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我不回来,带着时律一起生活,人生会不会不同?”

    韩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儿子,身为女子总是难以两全。

    一转头,看到不知何时,赵时律已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

    “时律…”

    赵远芳听到韩数的声音,惊慌地抬头看去,和赵时律的目光撞到一起。母子二人,从来没有提起过当年的事情。

    赵时律隐约知道母亲的难处,却不知具体的细节。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当年的往事,原来父亲和母亲的故事是这样的。

    “你回来了。赶紧和数数上去休息,这孩子可能是担心你,半夜醒了过来。”赵远芳拉着韩数起身,送到门口。“快点上去吧,我也要睡了。”

    “好。”

    赵时律低着头,“你也早点睡。”

    小两口上了三楼,韩数上了床,赵时律洗完澡后也上床。

    两人并排躺着,都有些睡不着。

    “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当年的事情。”男人的声音低哑干涩。

    “或许在你面前,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是外人,她反而更好开口一些。我听得出来,她是后悔把你丢在江市的。”

    “我没有怪她。”

    黑夜中,赵时律幽深的眼睛黯然。

    她转过身,主动搂住他。

    或许在很小的时候,他是有过怨的。可是随着年纪长大,隔壁的小姑娘点亮了他的人生后,他再也没有怨过。

    甚至在十五岁那年,母亲想要接走他,都被他拒绝了。

    “你和我不一样,你的父母是爱你的。他们就算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心里一直都爱着你。而我呢,竟然是因为一个毫无血缘的男孩,我父母就把我给丢了。”

    今夜,韩数的心境起伏很大。因为那个似梦非梦的情景,又加上婆婆和公公的往事,在她心里掀起无数的波澜。

    黑夜,总是让人有倾诉的想法。

    就算嘴里说着不在乎,不会去找他们,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那天米爱花告诉我,我出生在南城,就在红会医院。我想我就是在那里被换掉的,你说,我要不要去查一查?”

    有具体的地点,找起来应该不难。

    “不用纠结,我替你去查。查一查也好,认与不认到时候再说,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听你的。”

    几天后,赵远芳带韩数一起去参加南城名流举办的一个慈善晚宴。这次露面,是韩数正式在上流社会亮相,赵远芳很重视。

    反而韩数自己很淡定,因为这样的场,她前世参加过无数次。

    名流聚会,基本套路差不多。女人们先是比财力,然后是拼老公,有儿女的就拼儿女。无论举止多么得体,谈吐多么优雅,骨子里都带着好好炫耀的本质。

    韩数跟在赵远芳的身边,逐一和赵家交好的人家打着招呼。

    别人对她的称赞几乎都是长得好,看起来听话懂事。她一直带着微笑,认真扮演着乖巧的豪门新媳妇。

    嫁进豪门的普通女子,除了长相好,听话懂事,在别人的眼里不会再有别的优点。甚至这是她们所能听到的话中最好的恭维话。

    这样的场合,是少不了白露的。

    白露作为白家的女儿,以前就是上流社交晚宴的常客。韩数一进门,白露就看到了她,两人视线一对视,同时移开。

    以前沈夫人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此次因为新媳妇刚进门,少不得要露个脸。替儿媳引见一番,虽然白露并不太需要。

    宴会场地再大,两家人难免会碰面。

    相互打过招呼,寒暄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客客气气。

    韩数穿的是独特设计的礼服,腰身那里放松着,两边掐着褶皱。不注意看,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但是她脚上平底浅口鞋泄露了一些天机。

    白露没有注意到,沈夫人的眼神闪了闪。

    等到赵远芳和熟人交谈正欢的时候,沈夫人慢慢地走到韩数的身边。韩数手上端着一杯果汁,没怎么喝。

    “恭喜赵太太。”

    韩数微微一笑,“谢谢沈夫人。”

    沈夫人的猜测得到肯定,心情复杂起来。能用衣服来遮掩,应该是露了身形的。算起来至少在三个月以上,那就是和书扬分手之前。

    她不想用恶意来揣测一个原本有好感的姑娘,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

    韩数大方承认着,并不回避对方的眼神。想起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测,看向对方时带了一丝探究,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

    很显然,她们长得并不像。

    “赵太太真是好福气。”

    “我的确福气很好,能嫁进赵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沈夫人笑了一下,“赵太太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说起来我也是普通人家出身,也是托了很大的福气才会嫁进沈家,将心比心,我是真的恭喜你。”

    “谢谢。”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分。没想到,我们的经历都有些相似,还真是有缘分。在别人眼里,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女子嫁进豪门后,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生孩子。当然,要是生了儿子才是最完美的。”

    儿子女儿。

    这两个词,几乎是韩数心里的刺。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会一视同仁,同等喜爱。”

    沈夫人闻言,笑意更深。

    “你说得没错,女人哪里比不上男人。这个时代男女平等,男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女人一样不逊色。女儿贴心,要是有可能,我真希望当年生的是个女儿,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操心。”

    韩数赞同她的话,心里越发替自己羞愧。怎么就能把沈家想成是为了香火换女儿的人家呢?自己真是胡思乱想。

    “哟,宋总和赵太太在说话呢。”有人过来打趣,站在她们的旁边。

    沈夫人姓宋,原名宋玉慧。当年就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慧字,慧和惠同音,沈老爷子才会注意到她。

    只是这么多年来,无论她掌管了沈氏多少年,无论她已是沈氏现在真正的管理着。在别人的眼中,她大多是被冠以夫姓称之。

    别人习惯叫她沈夫人。

    像叫宋总的,一看就是关系特别好的人。

    “听说赵太太也开了一家服装厂,那和宋总就是同行。宋总这个人最实在,也特别大方。赵太太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宋总取经,宋总最乐意提携后辈。”

    “曼华你可说错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赵太太在服装上特别有天赋,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向对方取经,可不敢倚老卖老班门弄斧。”

    宋玉慧口中的曼华,正是柳太太,柳佳宁的妈妈。柳太太和她是多年的好友,两人一直是有意结为亲家的。

    无奈沈书扬不喜欢柳佳宁。

    前段时间柳太太都在发愁,女儿怎么劝都不听,一直缠着好友的儿子,她都臊得慌。后来书扬传出要娶白露,女儿突然想开了,说要出国留学。

    她哪有不依的道理,想着女儿出国留学也好,一方面散心,一方面学点东西。上个月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地把女儿送出国,心里才算是安慰一些。

    作为宋玉慧的好友,她当然知道韩数和沈书扬的事情。

    韩数低下头去,“宋总谬赞了,我不过是喜欢做衣服,谈不上有什么天赋。”

    “年轻人就是谦虚。”

    柳太太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转到白露的身上,“我说你们家就是书扬眼光高眼光好,看中的人都错不了。你这个儿媳妇也是个厉害的,我刚才听到她在和别人说,她也办了一个服装厂,果然是后生可畏,和你的作风很像。”

    宋玉慧含笑点头,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说自己儿媳的半点不好,“年轻人有想法有冲劲,想试就随他们去吧。”

    “是这个道理,如今的社会是年轻人的天下,买东西都开始不用逛街,说什么X宝上什么都有。用他们的话说,我们的思想落伍了。”柳太太笑着,拉着她离开。

    韩数看着她们离去,同时也看到了白露。

    今天的白露,光彩照人,白色的礼服配上白到发光的皮肤,像一株上好的白莲一样,被好几个年轻太太和小姐围在中间。

    她举首投足间尽显优雅自信,一直在不徐不缓地和别人说着些什么,看起来如鱼得水应对自如。而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则充满敌意,用示威的眼神看着韩数。

    韩数失笑,这是个熟人。要不是今天碰到,自己差点都想不起来。

    姜清美。

    以前柳佳宁的跟班,没想到柳佳宁一离开南城,对方就傍上了白露。果然女人之间都是塑料姐妹情,不仅华而不实,且极易破碎。

    不知道柳佳宁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姜清美突然得意一笑,竟然朝她走过来。

    “赵太太,怎么一个人呆着,也不和别人聊天?”说完像是恍然大悟,假意拍了一自己的头,“看我这脑子,上流圈子里的人,你一个人都不认识,找谁说话啊?”

    “我喜欢清静,不喜欢热闹。”

    “你不用解释,我懂的。豪门媳妇难做,你也算是有本事的,离了沈书扬,居然还能嫁进赵家。你不知道,刚才你一进来,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说你手段好,说赵家人厚道。”

    手段好是指她能搞定时律,赵家人厚道是指像她这样的女人,一般人家都是用钱打发掉的,不会娶进门。

    韩数嘴角微扬,“谢谢她们的夸奖,我婆家人确实厚道。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什么我都不在意。反正再怎么说我坏话,我都已经是赵家的媳妇。我得了便宜,总得让别人说上两句,找个心理平衡。”

    姜清美眼神一瞟,冷笑一声,“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果然以前都是装的。以前别人都说你清高,原来目的一达到就装不下去了。”

    “是啊,我说得没错。我已经是赵太太了,当然不用再装了。不像你还要继续努力,你之前跟在柳佳宁后面,现在又跟着白露。天天赔着笑,被别人呼来喝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心想事成。”

    “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白露是白氏的千金,我和她做朋友,那说明她看得起我。我们不像你,虚伪!”

    那边赵远芳和别人说话的同时,一直注意着韩数。韩数朝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过来,她这才重新和朋友说起话来,眼神却是不时看过来。

    姜清美很生气,自从上次沈家宴会的事情过去后,她就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柳佳宁也不爱带着她了,她家境并不算太好,至少比起真正的豪门差得太远。

    好不容易白露对她伸出橄榄枝,她觉得一定要投桃报李。

    再说白露暗示过她一些,大概是他们的婚姻是商界联姻,并不是真心相爱。到时候一定会帮助自己,赢得沈书扬的心。

    就冲这点,十个柳佳宁都比不上。

    韩数并不想和她说话,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我虚伪?难道你就不虚伪,你接近柳佳宁,和白露交好,和她们做姐妹,不都是为了她们的男人。你不是更虚伪,更让人痛恨吗?”

    “你别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上次在沈家发生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可当众亲口对沈书扬说你喜欢他的,难道大家都听错了?你捂紧一点,别让别人再看出来,要是白露知道你的目的,你说她还会带你玩吗?”

    说到这个,姜清美有了底气。

    “白小姐可不像你们这些人,她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为人正派而且特别亲和。”

    “哦?难道她亲和到可以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韩数饶有趣味地疑问着,看到姜清美脸上划过一丝得色,心里诧异。白露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留一个明显对自己丈夫有企图的女人在身边。

    而且姜清美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被她说中了。

    “难道被我说中了?真看不出来,白露还有那样的癖好。你们可真会玩,我先恭喜你们一起玩得愉快。”

    姜清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僵住。

    惊疑地朝那边被人众星拱月的白露看去,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知道上流社会有些人有古怪的爱好,就喜欢聚众那什么。

    白露不会也是那样的人,也让自己成为…

    韩数勾起嘴角,晃了一下杯中的果汁。自打在外面的饮料中吃过亏后,她就有了戒心。无论出席什么样的宴会,绝不喝宴会上的东西。

    姜清美的面皮抽动两下,像是回过神来。

    “赵太太,你怎么思想那么肮脏?”

    “姜清美,我说什么了,我就思想肮脏了?我说你们一起玩得愉快,这句话哪里有错,你告诉我?”

    这句话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姜清美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此时,白露优雅地走过来,她的身后,那几位太太和小姐还跟着。

    “怎么了,清美?”

    “白小姐…”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白露惊呼起来,附近的人几乎都朝这边看过来。

    姜清美心一动,开始小声抽泣着。

    韩数简直要为她喝彩,面上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姜小姐为什么哭?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说白小姐和沈先生要带她一起玩,不知道怎么就哭起来了?”

    “谁说我要和他们一起玩了?”

    “哦,原来你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啊。”韩数的表情更加无辜。

    上流社会的人比起普通人来说,想得多,也想得远。这个玩字,颇为让人玩味,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赵太太认识清美?”白露脸冷下来。

    韩数对上她的眼神,“认识,以前她总是跟在柳小姐身边,大家见过几次面。说起来我刚才还奇怪,怎么柳小姐一离开南城,她就成了白小姐的朋友。”

    宋玉慧和柳太太也过来了,柳太太眼神微闪,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姜清美。

    赵远芳和朋友也走了过来,站在韩数的身后,婆媳俩交汇一个眼神。

    白露看到她们之间的默契,心中暗恨。

    “怪不得清美认识赵太太,原来来是因为书扬。”

    韩数笑了一下,“人和人相识,就是朋友带朋友,说起来我能认识白小姐,也是因为在我们家时律公司,当时白小姐经常出现在时居,闹了一些误会。我们家时律一气之下,还开除了一个小秘书。”

    这下,谁也别想看谁的笑话。

    对于沈书扬,韩数是彻底放下了的。

    白露敢在她和沈书扬的事情上做文章,她就敢捅出更多的事情。

    周围的人眼神微妙起来,可真有些意思。四角恋,偏偏还是两对夫妻。赵家的媳妇和沈家公子的事情大家都有耳闻,同样以前大家也都以为白家的姑娘会嫁进赵家。

    谁知道,结果整个颠倒过来。

    “今天怎么没看到白太太?”赵远芳淡淡地问着,看了一眼白露。

    众人的眼神更微妙起来,看向白露。白太太自从被报纸写过抢了自家姐姐的未婚夫,已经臊得很久没有出门了。

    “我很久没有见到白太太了,听说生了一场病。露露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特别像白太太。”

    赵远芳这番话,听得白露脸色更难看。

    这无异于向大家挑明,白露和白太太一样,就爱抢别人的男人。

    在大家心领神会的表情中,赵远芳站到韩数的身边,“我们家数数是个好孩子,吃了亏也不往外说。明明是别人的错,她就算是被人误会,也不会站出来解释。这孩子,让人心疼。我没有女儿,娶个媳妇倒真像是多了一个女儿,是怎么疼都觉得疼不过来。”

    “哎哟,赵总啊,你真有福气。儿子那么能干,现在又多了一个比女儿还亲的媳妇,真是命好啊。”

    “可不是嘛。”

    白露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心被刺得生疼。为什么?以前赵阿姨明明很喜欢自己的,怎么韩数一出现,不光是抢走了时律,连赵阿姨也帮对方说话?

    更令她难受的是她们的互动。

    赵远芳轻轻握住韩数的手,而韩数微微转过头,眼神孺慕。婆媳二人相视一笑,谁都能看出来她们的感情不错。

    站在不远处的宋玉慧看着她们,心里莫名生出一些羡慕。

    65 ☆、真相

    白露冷眼看着她们, 越看越觉得碍眼, 越看越觉得恨。凭什么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人, 能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挤出一个笑,“韩老板就是能干, 听说开了一家服装厂。谁都知道我们沈氏制衣是南城最大的服装企业,想不到我们还成了同行。我听书扬说韩老板在大学是中文系的,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要不是真心热爱服装事业,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话里话外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无非是说当时韩数和沈书扬谈恋爱时, 爱屋及乌私下学的做衣服。

    要不是深爱一个人,想讨好一个人, 一个中文系的女孩子怎么想得到去学做衣服?

    众人的眼神又微妙起来,在白露和韩数之间流转着。他们的沉默不是默认白露的话,而是静观其变,想听到更多的内幕。

    韩数微微一笑, “白小姐倒是清楚, 连我以前学什么的都知道。没错我是学的中文, 但是我喜欢做衣服。女孩子嘛,对于服装有着天生的热情, 小时候就喜欢捣鼓这些, 用什么蚊帐做婚纱啊之类的。到了南大后,无意之中结识沈先生,知道沈家是做服装的, 于是就有了一些来往。无奈沈先生并不热衷于服装行业,彼此渐渐就疏远了。”

    白露暗气,这个女人怎么如此颠倒黑白,把自己和沈书扬的关系描述得这么轻描淡写。她这么说,无疑是告诉别人她和沈书扬之间没什么。以前之所以走得近一些,是因为她想学做服装。

    有人听明白了韩数的意思,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现在的人就知道乱传,好好的同学情谊被传得变了味。我上次在一个宴会上看到过尚都的总编随云穿过一件礼服,说是赵太太的手笔。那件衣服大气又时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一看就知道赵太太在服装设计上花了不少的心血。”

    这人的话一出口,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那件衣服来。

    说到衣服韩数自是如数家珍,从国外的大牌再到最近的时装周。件件事情掰着细数,轻言慢语,语风复古温雅,把那些女人们听得如痴如醉。

    赵远芳看到这样的儿媳,心里当然是欣慰的。

    宋玉慧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眼神有些复杂。外行人听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她在服装业浸染这么多年,当然看出来这个姑娘,在服装上下过苦功夫。

    可惜啊。

    “我说你们家书扬眼光好吧。”柳太太看着韩数,意有所指。

    宋玉慧闻言苦笑,“眼光是好,可惜没有缘分。”

    韩数有着后来十多年的经历,对于潮流和时尚有着得天独厚的先知。稍微在别人的妆容和打扮上指点一二,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女人们天性如此,热情高涨,把她围在中间。

    白露看到这一幕,浑身不舒服。她从小家庭优渥,从七岁起穿的用的全是国际大牌。自己本该是别人围捧的对象,怎么变成了韩数?

    韩数其实并不是爱炫耀和被人追捧的性子,不着痕迹地摆脱众人,淡淡地睨一眼白露,微微一笑。

    白露以为她在挑衅,恨得指甲紧紧掐进掌心。

    她淡扫一眼后,就别开视线,向众人说着失陪,朝赵远芳走去。

    和赵远芳说话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人,看到她过来,笑着打趣几句。说什么赵远芳好福气,儿子和儿媳金童玉女之类的话。

    她温柔地笑笑,站在赵远芳的身边,扮演着别人眼中乖巧的好儿媳。

    宴会散后,婆媳二人回老宅。

    “你做得很好,我可以放心了。那些人就爱巧立名目办什么宴会,我是一点都不喜欢。一个晚上又是赔笑又是和人故作亲热的,笑得我脸都有些酸。以后再有这样的宴会,你可以选择性的参加。”

    因为今天是韩数嫁进赵家后第一次出席正式场合,所以赵远芳才会带她出来。韩数今晚的表现让她很意思,进退自如,不张不扬。

    面对别人的挑衅,能委婉地堵回去。

    就算是应付那些太太小姐们,也颇有些游刃有余。

    赵远芳说完,笑了一下,让她眯一会。

    “谢谢妈,我知道了。”

    韩数乖巧地答应着,听话地闭上眼神。

    脑海中想起的是今天晚宴上发生的一切,或许是那天奇怪的梦。让她面对沈夫人时,没有了往日的平常心。

    说什么不在乎,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现在希望时律快些查到结果,无论所谓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她只想知道他们是谁,了却自己这一块心病。

    接下来的日子赵时律和韩数都开始忙碌起来,时居有很几项新业务在发展,赵时律天天召集员工开会。大美服装厂刚刚起步,韩数做为老板事事都要亲历亲为。

    设计图纸基本已经画好,首先就是打样。

    要是韩数没有怀孕,她可以带两个熟工打样。但是她现在怀了孕,为了孩子也不能太过劳累。

    所以她重金聘请了一位师傅,说起这个金师傅也是有缘分。

    他们上一辈子就认识,金师傅就是在春风路开仿衣店的。手艺自然没得说,就是名声说出去不太光彩。

    韩数了解金师傅,是个有想法的人。无奈迫于生计,昧心仿制大牌衣服。

    有了他的加入,韩数就轻松多了。

    她一般在十点左右到工厂,下午五点就离开。为了她出行方便,赵家给她安排了专车和专车司机。

    这一天,司机小张把韩数送到大美服装厂,车子刚到厂门口,她就看到路边停着的那辆白色宾利,正是沈书扬的驾座。

    对小张交待了几句,车子没进厂,直接在厂门口停下。

    她从车子里出来,拎着包站着。

    果然白色宾利里驾驶座的门打开,一身套头浅灰色毛衣下配黑色休闲裤的沈书扬慢慢出来,目光紧紧看着她。

    她今天穿的是米色改良版的过膝公主裙,上紧下蓬,外面罩着一件浅紫的针织衫。看起来温婉如水,灵动中带着一丝俏皮。

    从前的她,是极少会穿这么甜美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不一样,她在穿着上只愿意遵从自己的心情。记得在小时候,她就喜欢扮什么公主之类的,大概许多女孩子都有过公主梦。

    上一世,她一直谨言慎行,一举一动都严格要求自己,自然是不会穿这样轻松俏皮的衣服,生怕别人说闲话。

    沈书扬的眼神阴鸷,但凡是个男人,在潜意识都是有劣性的。他们大多数并不希望看到离开自己的女人活得更好,过得更滋润。

    “韩老板,最近真是春风得意。”

    “沈先生说笑了,比不上沈先生你。沈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为上次慈善晚宴上的事情来替你妻子出气?”

    韩数目光平静,没有避开他。

    沈书扬一愣,妻子这两个字真陌生。

    他没有把白露当成妻子,同样白露也没有把他当成丈夫。他为什么来找她呢?他自己都不清楚,可能是借着质问的由头来看一看她?

    不,这个虚荣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是气不过,她竟然全然否认曾经与他处过对象的事情。昨天白露和他又起了争执,白露冷嘲热讽地说了前几天宴会发生的事情。

    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

    原来她嫁进赵家后,为了得到赵家人的欢心,连和自己恋爱过的事情都可以不承认。这样的女人,虚荣又无情,自己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所以,他有什么好留恋的。

    “不是,我听说韩老板当着众人的面,说和我只有同窗之谊,根本没有其它超越友谊的关系。所以我想来看一看,是我记错了人,还是韩老板失忆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沈先生真是误会我的一片苦心。当时那样的场合,你太太也在场,而且你母亲和我婆婆在也。沈太太不停地质疑着我和你的关系,言语之间都是挑衅,字字逼迫着我。我没有办法,只好不承认。你没有记错人,我也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婚姻着想。要是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我们之前的关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到时候无论是你沈家还是我们赵家,都会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说不定你太太也会和你大闹,这总不会是你希望的吧?”

    沈书扬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明明是她想摆脱自己,想抹去和自己的一切,心安理得地当着她的赵太太。为什么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理由如此冠冕堂皇,自己不能反驳?

    他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眼前的女人,并不像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清高的女人。以前的她,没有这么善辩,也不会屑于和别人争辩这些事情。

    她变了。

    不再是那个与世无争,高冷孤傲的女子。

    是什么改变了她?她的五官依旧,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无论是气质还是说话的神态,都和以前不一样。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韩数吗?

    “你跟了赵时律后,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世俗圆滑了。”

    “人总是会变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这世界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就像以前,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你和朱紫青一直在暗中交往,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可能对于你来说,我同样的不堪。所以,以后不用来找我,我们的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弥补的东西。”

    “呵,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怕我来找你,赵时律会误会?你这个豪门太太当得可真够累的,也庸俗得很。”

    韩数唇角勾起,“我是为沈先生好,我怕我先生会打你,你总不想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吧。”

    “你…”

    沈书扬脸阴沉着,往前走了一步。韩数往后退一步,服装厂门口的保安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见她一动,立马护在她的身边。

    此时,韩东和杜若梅夫妻二人从厂子里跑出来。

    沈书扬看到韩数身边的保安,还有跑出来的韩理夫妇,冷笑一声,这个女人把他沈书扬当成什么了,用得着这样防备吗?

    他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忍不住粗口,“韩数,你特么的真是…”

    余下的话隐没在他的咬牙切齿间,他脸色铁青,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冷笑一声,猛地转身,进了车子急驰而去。

    杜若梅已经到了韩数的身边,“数数,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进去吧。”

    保安们回到岗位,杜若梅小心地跟在韩数的身边。两人在前面走着,韩东却愣在原地,眼神一直望着沈书扬离去的方向。

    “你愣着干什么?”杜若梅回头,催促着他。

    “哦,哦。”他深吸一口气,跟在她们的后面。

    到了办公室里,他才回过神来。

    “你这是怎么了,像失了魂似的?”杜若梅不满地问着他。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心翼翼地问道:“数数,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谁家的孩子,你是不是认识他?”

    “嗯,他是我以前大学的同学,我们早就认识,而且我还和他处过对象。”韩数有些奇怪他会对沈书扬感兴趣,问道:“爸,怎么了?”

    韩东看了一眼杜若梅,“韩理他妈,你看清楚他的长相了吗?我怎么看着长得像那个…孙玉柱…”

    杜若梅一听,差点跳起来。

    她努力回忆着,“啊…怪不得我觉得有些眼熟,当时没想太多。你这一提,我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像孙玉柱…”

    韩数心一沉,孙玉柱?

    就是那个孙家的孙玉柱?

    “爸,杜姨,你们可看清楚了?”

    “应该看清楚了,就算是没看清楚,也肯定是长得有些像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孙玉柱…”韩东喃喃着,眼神看向韩数。

    如果刚才那个小伙子真的是孙玉柱和米爱花的儿子,那么数数就应该是那个小伙子父母抛弃的那个女儿。

    韩数垂着眸,她曾经闪过自己是沈家女儿的念头。难道老天真的在捉弄她,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上一世的婆家,就是她真正的父母家?

    “爸,杜姨,你们先去忙吧,我再想一想,让人查一下。”

    “好,孩子,你可得查个清楚。”韩东叮嘱着,和杜若梅一起离开。

    他们离开后,韩数靠坐在真皮背椅上。她的脑海中是沈家的一家人,沈爷爷沈爸爸还有沈夫人,沈书扬。

    那个梦被她重新忆起。

    如果梦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沈夫人交给沈爸爸的东西是什么,是和自己身世有关的文件吗?

    正是因为那个文件,所以沈爸爸才会对自己的死亡那么伤心,还会把沈书扬赶出沈家。所以说自己真是沈家的女儿。

    是这样的吗?

    可是沈家人明明都不像是重男轻女的样子,难道是他们装得太好?那么,到底她是被谁做主换掉的呢?

    她拿出手机,看到通话记录最上面的哥哥二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赵时律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在工厂吗?”

    “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事情,就是红会医院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过当年的资料,二十二年前红会医院并没有一个名叫米爱花的产妇。大概和你生日差不多时候出生的男孩子,有三十多个,我正在排查。”

    “暂时不用查这个,你能弄得到沈家人的样本吗?我想和他们做一个亲子鉴定。”

    赵时律深邃的眼眸正好落在桌上的那张纸上,最中间的那一条赫然就是沈夫人的住院记录。沈夫人当年也是在红会医院生的孩子。

    他微怔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好,我知道了。你没事吧?”

    “没事,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有思想准备。”

    她笑了一下,虽然知道隔着手机他看不到,但是她不想让他担心。

    “那就好,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

    “嗯,我知道。”

    挂了电话后,赵时律慢慢将那份住院记录收起来,眼底幽深一片。

    很快,他拿起车钥匙离开公司,期间打了好几个电话。

    事情比想象的进展顺利,沈老爷子和沈夫人的样本不怎么容易弄到。但是沈孝义住在学校,学校人多事杂,样本很容易就弄到了。

    现在技术发达,只要肯花钱,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赵时律拿到比对结果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白底黑字的报告单子,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两份样本的配对结果。

    匹配99.9% …

    毫无疑问,沈教授是数数的亲生父亲。那么数数就是沈家的孩子,沈老爷子的亲孙女,沈夫人的亲生女儿。

    他一身的秋意凉凉,夹着冷风进了老宅。

    抖去一身的寒气,经过二楼时,赵远芳还没有睡。听到他的脚步声,从小客厅里走出来,颇为有些不赞同。

    “时律,公司的事情是忙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数数会睡不好觉。”

    “我知道了,妈。”

    “你怎么还把工作带回家做?”赵远芳看着他手里的文件,以为是公司的资料合同之类的,问出声来。

    赵时律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数数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找到了?”赵远芳很惊讶,“他们是谁,在哪里?”

    “妈,我先告诉数数,然后再和你们详细说。”

    “对,对,你得先告诉她,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非要养一个别人生的儿子,真是想不通。”

    赵远芳一边说着,一边催他赶紧上楼。

    他说了一句晚安,往楼上走去。

    楼上的卧室里,韩数还没有睡。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个冲击,她想了一晚上,包括自己的前世的事情还有这一辈子重遇沈家人时的情形。

    其实在她的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上一辈子,她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婆婆就像亲妈,明明知道是她身体的原因,从来不催她生孩子,还把沈家所有的生意都交到她的手上。

    是不是沈夫人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是这样,那么沈爷爷和沈爸爸知不知道?要是梦里的是真事,那么沈爸爸肯定是不知道的。

    沈爷爷去世的时候,她也在场,并没有看出来沈爷爷是知道的样子。

    或许整个沈家,只有沈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她究竟是被谁换掉的,是沈家的哪一个人,或者也有可能是沈家所有人的决定?

    她问自己,如果真是这个结果,能不能接受。

    不,不能。

    她无法接受一对不欢迎自己来到世上的父母,就算他们不是坏人,她也不能接受,更不可能主动去认他们。

    卧室的门推开,她抬眸望去。

    男人修长的身影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的表情。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是。”

    这个是回答了她现在的提问,也肯定了那个答案。

    她突然笑了一下,笑容苦涩,“老天爷有时候真会和人开玩笑,真是太会捉弄人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她会重生。

    上一辈子,冥冥之中,她嫁进沈家。

    没想到,那就是她的家。

    一定是老天爷捉弄了她一生,良心不安。所以才会让她重活一辈子,让她不再和上一辈子一样糊里糊涂,遗憾终生。

    “数数…”

    “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真想不到命运这么会和我开玩笑,我竟然是沈家的孩子。你把报告给我看一下。”

    他已坐到床边,将报告放到她的手上。

    她的脸色很平静,看完报告,放在床头柜上,用手拍了两下。证据确凿,无论是谁沈家其中一个人换的她,还是沈家所有人决定换掉她的,她都不想认他们。

    “好得很,用女儿换儿子,无论是谁换的,我都要让对方看一看,到底是儿子有用,还是女儿有用。”

    “你想怎么做?”

    “我要把大美服装厂经营成南城的服装业老大,让沈家所有人刮目相看!”

    原本她很淡定,想着慢慢发展,慢慢扩大规模。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要全方位的压制沈氏制衣,成为南城服装业的老大。

    沈书扬这个人她了解,不是经商的料。

    她要让他们看看,女儿哪里比儿子差!

    “我支持你。”赵时律怕的就是她消沉难过,一听她这么有斗志,反倒放心一些。

    “我准备一开始就弄大,请明星代言我们的服装,在电视台和各处海报杂志上投放我们的广告。并且多开几家专卖店,让南城和周边大城市里的所有大商场里都有我们的专卖店,线上的网店也要加大投入。”

    上一辈子,她就是这么做的。沈氏制衣在她的经营下,比沈夫人管理的时候业绩翻了一番。广告投入虽然大,但是收效十分显著。

    赵时律点头同意,她的想法和策略很好。但是有一个问题,这样的话,现有的生产线是不够的,要再多加几条生产线。

    “突然扩大生产线,人手恐怕一时招不到那么多。”

    制衣不比其它的工种,一定要熟练的缝纫工才可以。

    韩数眸一沉,唇角勾起,“不怕,有现成的。”

    赵时律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

    66 ☆、护妻

    一夜无眠。

    等到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餐后, 赵时律提了韩数的身世。

    赵老爷子直接呆住, 赵远芳也久久回不了神。父女俩都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数数竟然是沈家的孩子。

    沈家, 那个他们一辈子不对付的沈家。

    “沈经才那老小子…竟然会把自己亲生的孙女换成别人家的孩子?”

    赵老爷子愣了半天,说了这一句。

    虽然他和沈老爷子大半辈子不对付, 可是说句心里话,他并不太相信对方是一个为了所谓香火就不要孙女的人。

    “你们确定吗?”赵远芳也问了一句,她是听说过沈夫人怀孕生子受过大苦的, 不可能会把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换成一个没有血缘的男孩。

    如果是她,这样艰辛才生下来的孩子, 一定视若心肝宝贝,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把她送人,送到别人家里去受苦。

    数数这孩子的身世,真是离奇曲折。

    真不知道沈家人是怎么想的。

    韩数微垂着眸。

    “确定。”赵时律平静地说道。

    赵老爷子若有所思, “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如果真是这样, 我看不起他沈经才。哼, 以前说什么多么爱惠珍,结果连惠珍的亲孙女都可以抛弃, 简直令人不耻。现在是什么年代, 继承香火哪里非要儿子,女儿一样可以。数数,你别难过, 以后我们赵家就是你永远的家。”

    “对,数数,别想太多。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赵远芳也劝着,心里叹息。

    真是造化弄人,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渊源。

    “谢谢爷爷,谢谢妈。”

    “你这孩子,别太客气…”

    赵老爷子心情有些复杂,谁能想到他和沈经才不对付了大半辈子,彼此看对方不顺眼。最后对方的孙女成了自己的孙媳,倒真是意料之外。

    说起来,他们还成了亲家。

    世间之事,真是无奇不有。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赵老爷子问道。

    是认亲,还是不认?

    从私心上来讲,赵老爷子并不愿意和沈家扯上关系。但是他和沈经才再不对付,也不可能会迁怒到孩子们的身上。

    何况数数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数数时,对方下棋的路数让他想起沈经才。原来是沈经才的孙女,血缘关系就是神奇,明明没有养过却能遗传到沈家人的习惯。

    “不认。”韩数抬起头来,他们不要她,她何必去认他们。

    赵老爷子沉思一会,道:“这事他们做的确实大错特错,沈家有的是钱,没有道理把你丢在江市不管。他们如此狠心,你不认也是应当的。”

    “没错。”赵远芳也同意。

    就算是换了孩子,以沈家的家世,也完全可以给自己的孩子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而不是一丢二十多年,不闻不问。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数数以前是认识沈书扬的,沈家人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难道他们不知道数数是自己家的孩子?”

    这个问题,令赵时律和韩数思考起来。

    韩数想的是前世沈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亲女儿,事无巨细地教她如何管理沈氏,那样毫不保留的教导,还有后来的事情,分明就是知道自己是谁。

    而沈爷爷和沈爸爸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端倪。

    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知道。

    或许他们把自己抛弃,根本就没有想过再见面。所以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生活在哪里,长成什么模样。

    而沈夫人,到底是当妈的,比别人要在意一些。

    她的心冷下来,冰凉一片。

    大美服装厂不到半个月内就从沈氏制衣挖了好几十人,刚开始还没有人察觉,因为韩数挖的人都是一些新员工。

    只有韩数知道,现在这些不起眼的新员工,以后都是相当不错的技术工。

    等到沈夫人有所察觉的时候,大美服装厂的广告已经张贴在南城的各大街小巷,商场和商业街。

    韩数请的明星,不是一线二线,连三线四线都不是。

    不过她知道,请来代言的小花和小生,在明天的时候就会爆红。到时候他们的身份会翻好几倍,不是现在的代言费能搞定的。

    所以,她一签就是五年。

    对于现在没什么名气的新人来说,能有五年的稳定不菲的收入,是求之不得的。

    她相信,随着这两人的身价水涨船高,她的专卖店一定会开遍全国。到时候沈家就是想效仿,成本比她要高许多。

    广告打出去后,她筹备举办冬季服装展,沈家在受邀之列。

    服装展邀请了南城的商界名流,赵老爷子亲自坐镇,可见对孙媳妇的重视。不为别的,光为卖赵老爷子的面子,所有南城的商界大佬都来参加了。

    宋玉慧和白露进场时,就被其大手笔给吸引,布置得时尚雅致的展厅和正中间耀眼的T台,一下子就夺走人的眼珠。座位依T台而设,沈家的位置在最前排。

    白露心里特别的不舒服,韩数把阵仗弄得这么大,是做给他们看的吗?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挖走沈氏制衣的人,还好意思邀请他们来参加展会。

    等到韩数过来打招呼时,白露眼睛徒然睁大。

    这个女人…是怀孕了吗?

    韩数已经怀孕快五个月,肚子已经显怀。再是用衣服遮挡,也遮挡不住,索性大大方方地亮出来。

    她穿着量身设计的礼服,优雅从容。

    “沈夫人,沈太太,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服装展会。”

    “恭喜赵太太。”沈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亦回望着对方。

    这个人就是她的生母,现在想来上一辈子沈夫人一定是知道她是沈家的孩子。可是至始至终,直到对方临终前,都没有向自己透露过半点。

    她开始明白那个遗嘱的意思,是想把自己拴在沈家。

    真是好城府。

    还有那个梦,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沈爸爸倒是可以相认…不过这件事情,她暂时还没有弄清楚。

    “谢谢沈夫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韩老板,指教两个字我们可不敢当。你韩老板好手段,从我们沈氏制衣挖了那么多人走,还用得着我们指教什么。”白露的声音不小,眼神阴冷地看着韩数的小腹。

    韩数的身边跟着人,倒是不怕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闻言微微一笑,“良禽择木而栖,不是我要挖人,而是我们大美开的工资比较吸引人。那些人都要生活,又不是卖给沈氏,自然是哪里工资高就往哪里走。这是人之常情,赵太太为什么这么激动?”

    “韩老板说得没错,确实是人往高处走。”宋玉慧扯了一下白露,示意她不要再说。

    白露气不过,眼里像是喷了火。

    “韩老板不光是生意做得好,对付男人也有一套。我记得你和赵总结婚还没有两个月吧,怎么看起来像怀了四五个月?”

    韩数一只手温柔地护在肚子上,“赵太太觉得这奇怪吗?”

    当今这社会,大肚子结婚的人多了去,婚前就怀孕有什么好奇怪的。在别人看来,奇怪的是白露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白露被她的话噎住,还欲再说什么,宋玉慧不赞同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

    “难道不奇怪吗?据我所知,算起来你怀孕的时候,应该还是和书扬在一起的。就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白露被嫉妒冲昏了头,无视自己名义上婆婆的眼色。

    有人望过来,眼神探究地看着韩数。

    韩数早就料到孩子的事情会受到有心人的质疑,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白露的话一问出口,她笑容未变。

    “沈太太说话真是好笑,我和沈先生不过是大学同窗,并没有做过任何超出友谊的事情。沈太太不知是从哪里听说的,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败坏我的名声。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真要是传了出去,影响我的生活,说不定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向沈太太讨个公道。”

    白露瞳孔一缩,差点咬碎牙齿。

    旁边的人都听明白了,无论赵太太和沈书扬是不是曾经交往过,至少两人是没有发生过关系的。

    所以不存在孩子身份不明的事情。

    “韩老板,我家白露失言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孩子,就是太爱书扬,看不得书扬受委屈。”宋玉慧替白露道着歉,护子之心明显。

    “沈夫人爱子之心,令人佩服。”

    韩数看着她们,一直保持着微笑,心已经冷到僵硬。

    对于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子这么爱护,把亲生女儿丢弃不管。还真是一个好母亲,好得不能再好。

    赵时律匆匆赶来时,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妻子。他和别人打着招呼,一路直行站到妻子的身后。他的姿态向别人表明,他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

    白露心里更是恨意滔天。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赵总,刚才我还在恭喜韩老板好福气。嫁进赵家没多久,肚子就这么大了。”

    赵时律深深地看过来,深邃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寒意以及毫不客气的警告。看得白露心一抖,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他眼神一扫,看到附近来宾八卦的眼神。

    “实不相瞒,我和太太确实是奉子成婚。要不是有了孩子,恐怕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到她。”

    有人羡慕地看着韩数,真想不到。原来是赵总用手段让韩老板怀上孩子的,还真看不出来。不过一个女人能让这么出色的男人费尽心机,才是真的有福气。

    韩数装出羞赧的样子,双颊微戏,“再次感谢大家能参加我们大美的服装展,失陪了。”

    她慢慢地转身,赵时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夫妻二人一步一步地走到另一边,和赵远芳一起迎接来参加展会的来宾。

    “妈,你为什么拦着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个韩数在和书扬交往的时候就脚踏两只船,和赵总暗中来往,才会怀上孩子。”

    “那又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情,和我们并没有关系。妈希望你和书扬能好好过日子,婚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你早点怀上孩子,比什么都强。”

    宋玉慧的话说得白露又是心塞。

    她才不会和沈书扬那个废物生孩子,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韩数会怀孕。怪不得赵爷爷会同意对方嫁进赵家,原来是奉子成婚,真是好手段。

    这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了嫁进豪门,花样百出。

    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对方。

    半个小时后,服装展开始。

    模特们穿着大美服装厂的衣服在T台上来回地走着,音乐伴着模特们优美的走姿,更是显得高端时尚。

    宋玉慧默默地看着,心里不得不承认,在服装设计和营销策略上,韩数确实是有着过人的天赋。

    她隐约觉得,大美服装厂要是有一天会取代沈氏制衣,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露的眼睛都要瞪出来,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韩数会大张旗鼓地又是打广告又是办什么服装展,目的不光是宣传。

    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大美服装厂的衣服已经在所有人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自己再走仿制的路线,似乎不太行得通。

    并不是说不可以仿制,而是做为同是南城人,沈氏制衣和她的分厂要是真的仿造大美服装厂的衣服,只怕南城的商界名流们会看不起他们。

    真是用心良苦,手段高超。

    她因为没有技术骨干和设计人员,到现在还在招人阶段,根本没有能力上今年冬季的服装。她原计划是赶上春装,当然心里确实有抄袭大美服装的打算。

    听到旁边人议论着,全是对韩数的夸奖,她越加心里不舒服。

    孩子孩子,要不是韩数心机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怀上时律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被赵家人所接受。

    要是对方没了孩子…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划过,就再也挥之不去。

    展会进行期间,韩数一直都在后台休息。等到展会结束后,做为本次服装展的发起人和设计师,她走上T台。

    迎接她的是无数的掌声,她感谢了所有的来宾,大方得体地简略介绍了此次服装展的设计理念和初衷。

    这一刻,她是耀眼的,是受人瞩目的。

    白露眼不甘地眯起,极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荣耀和光环,应该是自己的,而不是一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女人。

    展会结束后,韩数和赵远芳一起,送别来参加展会的人。

    赵时律一直跟在自己的妻子后面,甘愿当着绿叶。听着别人的恭喜声不断,恭喜展会办得成功,恭喜赵家即将要添丁进口。

    他眼神越发的柔和,身上再无冰冷之气。

    赵老爷子远远地看着他们,目光欣慰。

    沈家婆媳二人回到家里,宋玉慧很意外丈夫居然回来了。而白露,则憋着满肚子的嫉恨去找沈书扬。

    沈孝义今天会回来,完全是临时有事。

    红会医院的马大夫打电话给他,说前段时间有人查医院当年的生产记录,时间恰好是他的孩子出生前后五天内。

    他匆忙赶去见马大夫,马大夫并不知道来查资料的人是谁。只是觉得来头可能不小,因为档案室的人见到的只是一个委托人。

    马大夫觉得,有可能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派人来查的。

    可是除了调取了档案后,并不见有人来找医院的大夫们打听当年的情况。当年马大夫是红会医院的产科一把手,很多孩子都是经她手出生的。

    要是对方真是来寻亲,怎么一直按兵不动?

    原本马大夫是等人来打听情况,了解打听的人是谁再告诉沈孝义的。一直迟迟不见人来问,他心里有些不安,这才透露给沈孝义。

    沈孝义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宋玉慧敲过门后,不见里面的动静,识趣地离开。

    沈孝义看着紧闭的房门,冷漠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当他得知自己的女儿不知所踪时,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没有色彩,他的人生变得更加没有意义。

    那一年,妻子怀上孩子,他是最高兴的。

    得知要为人父,他不止一次幻想着孩子的模样。妻子怀孕辛苦,吐到住院挂水,他看在眼里,心里感激。

    因为子宫有肌瘤,他和妻子都十分的小心。

    快要生产时,妻子已经难受得彻夜睡不好觉。丈母娘要接妻子回娘家住,他想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是妻子的女方,有丈母娘照顾,想必妻子心情能好一些。

    后来,妻子提前发动。

    丈母娘没有通知他们,一直到孩子生下来,才向他们报喜。他和父亲赶到时,孩子已经躺在妻子的身边。

    是个男孩。

    他愣了一下,因为产检时,他早已得知妻子怀的是女儿,怎么变成了儿子?不过这样的事情也算常见,B超有时也不太准。

    很多说是儿子的生了女儿,说是女儿的生了儿子。

    女儿变成儿子,对于许多人家来说,都是好事。

    父亲很高兴,老人当了爷爷,自是对孙子爱护有加。他看着那个孩子,莫名觉得太过陌生,甚至没有接近的想法的。

    三天后,马大夫找到他。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儿子亲近不起来,原来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

    妻子生的是女儿,一生下来就被换成儿子。作为妻子的主治大夫,马大夫很不赞成这样的行为。

    不过两家大人都同意交换孩子,作为一个旁观者,是没有反对的必要。

    她再三问过宋老太太,这件事情宋老太太早就在安排,也一直留意着对象。得知那天红会医院收了一位大街要生孩子的产妇,而且那个产妇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时,宋老太太就留了意,

    那个产妇生的是儿子。

    在第二天,妻子就住进了医院。

    而这一切,都没有通知他和父亲。

    因为妻子子宫有肌瘤,马大夫一直建议早些把孩子生出来。所以妻子提产住院生产,他们并没有怀疑。

    马大夫一直以为换孩子是他们所有人的决定,因为丈母娘告诉她,就是怕面子不好看,所以他们父子才没有出面,全权交给丈母娘处理的。

    而马大夫之所以三天后找到自己,是因为那个女人找不到了。

    丈母娘给了那个女人两万块钱,并且说以后还会继续给她钱,希望她好好抚养女儿长大。谁知道那个女人偷偷抱着孩子出了院。

    丈母娘派人去寻,发现那个女人说的地址根本就是假的。不光地址是假的,就连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马大夫考虑再三,觉得如果沈家人出面找,说不定能把孩子找到。

    这才告诉了他。

    他一听,当时就呆若木鸡。怪不得临近生产,丈母娘要接妻子回去。怪不得妻子提前住院,都没有通知他们。

    他们沈家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女儿要儿子?

    他想去质问妻子,可是妻子身体很虚弱。月子期间一直调养着,就等着孩子百天后再次住院做子宫肌瘤的手术。

    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

    问她又怎么样呢?能找回孩子吗?

    他知道她自从嫁进沈家后,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也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把女儿换掉,她怕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不能为沈家生个男丁。

    可是她不知道,在他和父亲的心中,从来没有觉得女儿不如儿子。

    那个女人,地址都是假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茫茫人海,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地寻找着。那段时间,他天天不归家,不停在周边的县市寻找着。

    最终一无所获。

    后来,他终于能肯定,那个女人留的名字是假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他设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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