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
情,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像是受了鼓舞,她慢慢地抬眸,看向韩东。
“…我希望你们都去…”
韩东有些激动,别过脸,语气有一丝哽咽,“好…我和你杜姨一定去…”
“数数啊,我们一定都去的。”杜若梅附和着。
“好,谢谢。”
韩数重新低下头,心里像是突然轻松起来。原来和他们相处,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是不是自己以前要是迈出这一步,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养育之恩,她来不及报答奶奶。
所以,她会尽力照顾奶奶的亲人。
“…当年奶奶去世之前,给我留了一笔钱。用那笔钱,我在南城买了一套两室的小房子。我想把那套房子卖了,把钱给你们,或者把房子过户给韩理…”
杜若梅有些吃惊,当年婆婆去世后,除了这院子什么都没有留下,她也没有在意。觉得婆婆一个老人,又养着一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积蓄。
没想到,还留了钱给数数。
不过,既然婆婆把钱给了数数,那他们再要回来不合适。
“数数啊,那钱是奶奶留给你的,我们不要。我和你…韩叔还能做活,家里也没什么负担,有吃有住的,不用花什么钱。”
韩数鼻子一酸,无论杜姨是不是真心不想要,能有这番话,她已经很感动。
“杜姨,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们的情况,你们不用推了。要是你们不要钱,我就把房子过户给韩理。以后你们去南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韩理以后工作了,也有套房子住。再说…我…爸身体不好,你们就在南城住下,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看还能不能调养过来。”
那个轻轻的爸字,像是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尤其是韩东。
那么多年了,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爸爸。
韩数自己都有些想哭,爸这个字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陌生。一个从来没有叫出口的字,其实真的叫出来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杜若梅已经开始抹眼泪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数数啊,你有这份孝心,我和你爸就知足了…你一个女孩子,嫁人也没个嫁妆,那房子你就当是奶奶给你的嫁妆吧。”
说到最后,她哽咽起来。
韩数也有些动容,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红。为什么在前世里,她从来都没有试图亲近过他们?如果她亲近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她情绪的波动,身边的赵时律是最能感受到的。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恐怕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拥她入怀。
现在,他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杜姨,你听我说。我支持数数的决定,我和数数结婚后,就不会住在那套房子里。而且说到房子,数数名下除了她自己买的那套房子,还有五套房产,我自己也有好几套房子。我们不缺房子,相反那套房子给你们才是最合适的。”
五套?
韩数看了他一眼,他当然不会开玩笑。只是她明明记得爷爷只过户了一套大洋房给她,哪里来的五套?
赵时律的大手还握着她的手,收紧一下。
杜若梅睁大了眼,难道那些人真的没有说错?时律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只是看数数的样子,也像是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房子似的。
难道房子是时律偷偷送的?那么多房子,亲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这…不太好吧…”
“杜姨,这是数数对你们的孝心,你们就收下吧。要我说你们干脆搬到南城,一来全家人能在一起,二来韩理的以后说不定会留在南城发展,你们也省得惦记。数数的那套房子你们先住着,将来韩理工作了,我这个当姐夫再送他一套房子。”
韩东和杜若梅以前就是厂子里的普通工人,对于他们来说房子那是天大的事情。以前他们一直是租别人的房子住,后来搬回来才算是有自己的家。在他们的概念里,一辈子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怎么从这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去市场买了一把青菜一样。
“这…这哪里行…”韩东呐呐着。
“韩叔,我就和数数一样叫你爸吧。爸,这没什么不行的,数数说得对,你的身体确实要好好调理一下,南城的医疗技术比江市要好,你们搬过去后,周末韩理还可以回家。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杜若梅很心动,她当然希望能常常见到儿子。
只是…那房子,就这么收了,是不是不太好?
“杜姨,我是真的不缺房子,而且过得也不错。当初奶奶把钱给我,肯定是怕我一个人受苦…她把钱留给我,是希望我有难处的时候可以防身。我想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同意我的决定。她一定也希望你们都过得好,一家人在一起。你们想想韩理,他可是奶奶的亲孙子,奶奶一定希望他过得好,有出息。”
杜若梅又抹起眼泪来,用袖子擦着,韩理给她递了纸巾。
所有人又陷入沉默,最后韩东似乎想通了,“好,你孝顺,爸就收下房子。”
“姐,你把这套房子给我了,姐夫就不用给了。”
杜若梅擦干眼泪,忙接过韩理的话,“对,不用再给了,一套房子够住了。”
“杜姨,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们公司将来可能会开发房地产,会建小区,到时候让韩理挑一套就是。”
“房…房地产?”韩东惊讶地问出声,他一直没有问时律的家里到底做什么的,没想到不光是有钱,而且还是做房地产的。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一定特别有钱。
“爸,妈,姐夫的公司在南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特别的大。你们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不光是南城有姐夫的公司,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分公司,特别的有名气。”
杜若梅震惊地眨着眼,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赵时律嘴角微扬,没有否定韩理的说法。
韩东和杜若梅不自觉得咽着口水,真想不到,时律的家里居然这么有钱。可是他家这么有钱,会不会不好讲话?
电视里不是经常演那有钱的婆婆刁难媳妇的事吗?
“时律啊,你们家条件那么好,数数去你们家,不会受什么委屈吧?”
杜若梅问出这句话,韩数立马抬头。
她根本不会想到对方会担心自己,从小到大,除了奶奶几乎没有是真正关心她的。当然,时律除外。
赵时律握着韩数的手更加收紧,把她的手紧紧包在掌中。
“杜姨你放心,我爷爷和母亲都特别喜欢数数。数数在我们家,不会受任何一点委屈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委屈他的小姑娘,也不会让她的小姑娘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余生很长,他会一直守护着她。
“好,好,那我们就放心了。”
杜若梅很高兴,她不光是为自己一家人能去南城生活,更高兴的是丈夫和数数的事情。两个人现在能这样相处,真好。
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但是再急,也不可能马上和他们一起走。
最后商定,这次他们先不走。等赵时律和韩数结婚之前,他们把江市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去南城。
最高兴的莫过于韩理,他一想到以后他们一家人都在南城,他就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年轻的脸上泛着喜悦的光,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今天杜若梅是和饭店请了假,她现在年纪大了,好点的工作找不到。只能在不远处的一家饭店里给厨师打下手,切些菜什么的。
中午是请的假,晚上是饭店最忙的时候,按规定她还得去上班。不过她今天打算提辞职的事情,想早点去。
韩数知道离她上班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市场,市场里卖一些杂货肉菜水果之类的,于是她想一起去,顺便买两双拖鞋。
赵时律肯定是要跟着的,他一起去,韩理自己也想去。
于是,杜若梅上班的路上,头一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巷子最中间的一个妇女刚好站在门口,拿着一块西瓜在吃,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拉住杜若梅,“若梅啊,你儿子回来了?”
“是啊,不光韩理回来了,他姐姐和姐夫也回来了。”
韩数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整个朱雀巷子嘴巴最碎的冯阿姨。她的女儿黄赛月和自己是同学,也是在学校里说自己坏话最多的一个。
冯莲认真地打量着韩数和赵时律,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韩数也回来,越来越漂亮了,和她妈一样漂亮。咦,她老公好像是以前张婶子家的孙子吧?”
韩数低垂着眼,冯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不喜欢。
一般人说话,谁会在后妈面前提亲妈,还一样漂亮?明明话里有话,故意膈应人。
杜若梅这人,遇人三分笑,心里却什么都明明白白。冯莲这是拿话刺人呢,不过要说刺人,谁都会。
“就是张婶子的孙子,他们马上要结婚了。让你家小月抓紧些,赶紧找个对象,别再挑来挑去。我记得你家小月和我家数数好像还是同学吧?她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我们数数当年考上南城大学,你家小月没有考上,复读一年还是没有考上。要是一起考上来那该多好,大学还能当同学。”
杜若梅喜滋滋地说着,一脸的高兴。
她越是欢喜,冯莲被她刺得难受。
“我家小月啊,也考上大学了,也是很好的大学,离家里还近。她是舍不得离开我,这孩子就是孝顺。找的工作也好,说是什么事务所,能进去的都是很厉害的人。她眼光高得很,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好多个老师啊公务员哪,她都看不上,上次还有一个市委工作的男孩子,追到我们家来了。求着我家小月和他处对象,小月就是不同意。”
冯莲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斜了韩数一眼。
韩数无语,以前她无数次因为冯阿姨的闲话难过。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无论对方再说什么,她只当过耳风。
黄赛月就在江市上的学,并不是本科,而是三年制专科。所以她们才会同一年毕业,对方也参加了工作。
杜若梅被冯莲拉着,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脱。
不过呢,杜若梅受够了冯莲,老用话刺人,今天她儿子闺女女婿都在,她决定好好怼回去,出一出压在心头许久的恶气。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给市委领导开车的小伙子吧?听说不是正式编制,就是个临时工。上回我见着了,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就是个头不太高。”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哟,韩数真的要结婚哪,什么时候办喜酒啊?在哪里办啊?有没有买房子啊?是不是结婚后还要住在张婶子的院子里?”
冯莲一边串的话,句句都戳人的心窝子。
韩理年轻,一听哪里服气,就要插话,被韩数一拉。
这些女人言语之间的你来我往,她相信杜姨一定会应付得很好。要是韩理一个男孩子插话进去,那冯阿姨可有得贬。
杜若梅笑起来,“他们都在南城上班,我家时律是大公司的领导,平时忙得很。孩子们孝顺,我们做长辈的也要体谅他们。我就说了不要让他们跑来跑去,就在那边办,到时候我和韩东都去。女儿女婿孝顺,非给我们买了房子让我们过去住,说是让我们享享福。我和韩东啊准备过些日子就搬到南城去,以后我家那院子,你们街坊多帮我留意一下。”
这话一出,冯莲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她们这些邻里之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攀比。要说她冯莲在朱雀巷子里,那可是头一份,早年大家都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家可是从来没有短过粮的。
“哟,南城的房子比江市可贵多了,他们买得起吗?”
冯莲说着,自己也没有底气。她又打量起站在一边的赵时律和韩数,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因为她发现,两人都太出色,看着就像是买得起的。
“你真是好福气,一天女儿没养,韩数还给你买房子。韩数,你可真是孝顺,可惜你奶奶享不到你的福。”
杜若梅脸色都没有变,终于趁机摆脱了她,亲热地拉着韩数,“我家数数就是孝顺,人家心里有她奶奶,她奶奶就算是没有享到福,也是高兴的。”
冯莲心里有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数数啊,你以前和我们小月关系那么好,把我们家小月也带到南城找个好工作嘛。”
“冯姨,黄赛月那么能干,我可没有那本事帮她找好工作。”
冯莲嘴撇了两下,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时律,“时律啊,你现在做什么的啊?是哪家公司的领导啊?有空来阿姨家里坐坐,以前阿姨就稀罕你…”
杜若梅立马打断她的话,“冯莲,我这还有事,就不陪你说话了。”
几人走后,冯莲眼呸了一声,眼珠子转着,进屋给自己女儿打电话。
走远一段路后,韩理低声嘟哝,“妈,你怎么不说姐夫是大老板,羡慕死她。”
“你个傻孩子,哪里能说这样的话。你是不知道她嘴巴长,到时候到处说。要是人人都找你姐夫帮忙,你姐夫哪里帮得过来。”
韩数真没想到杜若梅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和赵时律走在后面,两人对看一眼。
前面的杜若梅转过头来,低声对韩数道:“她可没安好心,她那女儿也不是个好货。以后她们要是有什么事找你,你可千万别答应。”
“杜姨,我知道的。”
韩数和黄赛月以前同学的时候关系就不好,加上冯莲的为人,她才不会多管闲事。
到了市场,因为太阳没那么大,而且又有好几棵大树挡着,已经有很多人把摊子支到外面,吆喝起来。
买东西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买菜回去做晚饭的。
突然,有个老太太叫起来,说卖菜的小贩打了她。
“你们来看看,这个小伙子不地道啊。老婆子我想买他的菜,他居然冤枉人,说我要偷他家的菜。你们来评个理,这事没玩!”
那老太太喊着,一屁股坐在摊子前,哭骂起来。
哭她命苦,儿子死得早。骂别人丧尽良心,欺负她一个老人。越骂越难听,那个小贩无奈得很,被她这一闹,自己摊子前一个买菜的人都没有。
“阿婆,你快起来,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不行,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旁边有人向小贩支招,小贩摇摇头,拣出一些菜,“阿婆,我说错话了,向你赔个礼。这些菜,你拿回去吃吧,就当我给你道歉。”
那阿婆一听,一骨碌爬起来,抢过他手里的菜,还顺手在菜摊上拿了两个茄子,“算你这个小伙子还有点良心。”
她抱着菜走远后,人们便议论纷纷。
“小伙子,你是第一天在这里卖菜吧。以后看到她,你躲远点,她要是顺了你一点菜,你就当没看见,否则啊没个消停。”
“就是啊,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那样不要脸的。”
杜若梅脸色复杂起来,看了一眼韩数。
韩数先是有些莫名,杜姨的眼神有同情,还有无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有说出来。
略一思忖,心下悲凉。
她想,她知道那个阿婆是谁了。
47 ☆、燥热
杜若梅不知道韩东已经和韩数说过那一家人的事情, 慌忙别过眼, 生怕韩数看到她眼底的情绪。她怕数数看出点什么, 要是追问起来,她真不忍心告诉这个孩子, 刚才那个人人憎厌的阿婆就是数数亲爸的母亲。
这个孩子已经够苦了,要是知道自己还有那样的亲人, 不是更苦?
韩数已经看到了,也知道杜若梅的想法。没有追问,只有微低着头, 装作一无所知。
“时间不早了, 我要去饭店,你们再逛一逛。几年没回来了, 咱们这里好多地方都有变化。韩理,你带你姐和姐夫四处走走。”
韩理立马应下,几人看着杜若梅不高的身影离开。
“姐,姐夫, 你们想去哪里走走?”
赵时律狭长的眼眸淡淡地睨向韩理, 韩理心里一突。他还算机灵,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姐夫眼中的含义。
“看我这记性,差点都忘记了。姐, 姐夫, 我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去找另一个同学玩。不好意思,我就不陪你们了, 改天再陪你们一起逛。”
韩数有些狐疑,韩理刚才还答应杜姨陪他们好好逛逛,怎么反悔得这么快?她看了一眼赵时律,他面色如常,似乎也不清楚为什么。
她大眼闪了闪,什么都没有问。
韩理已经识趣地快跑着走远,边跑边往后面朝他们挥手。
“你不是要买拖鞋,那里就有一家。”
赵时律转移韩数的注意力,两人朝买拖鞋的杂物店走去。那店里的老板看到他们,先是一愣。这样出色的男女可不多见,看着看着觉得有眼眼熟。
“两位也是我们这里的人?”
韩数笑了一下,说起家乡话来。
那老板挠着头,自己失笑。还当是外地来的有钱人,没想到还真他们江市的人。这两个年轻人不错,看起来在混得很好的样子,还会买他们店里的东西,真是质朴。
不像有的年轻人,一出去见过世面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画着鬼一样的妆,说着杂着洋腔的家乡话,真当自己是大城市里的人。
听到他们要买拖鞋,老板热情起来。
两人挑了一双粉的一双蓝色的普通塑胶拖鞋,付过钱,离开市场。
也没有回朱雀巷,而是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卖酸辣粉的,两人简单吃过。
接着又开始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韩数以前的中学门口。两人相差了好几岁,她上中学的时候,赵时律差不多高中快毕业。
这么多年过去,学校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校门口对面那一排排的小饭馆还在,不过近一半的都关了门。等到开学时,这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关于学生时代的记忆,韩数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除了被同学们孤立,永远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人和事。
曾经以为,她对过去不会有任何的怀念。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学校的门口,她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记忆中的种种,开始变得无关紧要。
她唯有感谢那段孤独中勤奋学习的时光。
这是江市的九中,听它的排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很好的中学。在这所中学上学的学生都是附近的普通居民的孩子。
条件好些的人家,挖空心思也要把孩子送到一中二中。
奶奶没有门路,她也不想转学。就算是能考上一中二中,如果不是成绩实在太过拔尖,还是得交一些赞助费。
那时候的她,太过封闭自己,没有朋友,也不会去主动注意别人。
比如说他,躲都来不及。
她甚至都想不想来,他是在哪里上的中学,哪里上的高中,又是在哪里上的大学。
“那个…你在这所学校上过吗?”
“没有,我在市一中。”
韩数惊讶起来,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一中上的。那时候她压根不会在意他,加上张阿婆和奶奶都不知道江市有哪几所中学,他自己又不提,所以才没什么人知道。
可能提过,她没有听而已。
“那可是江市最好的中学,你大学是在哪里上的?”
“首都大学。”
她震惊了。
一直以来,她没有见他在附近上过学,还以为他和街道上的那些无业青年一样,随便混了一个技校之类的。没想到人家还是学霸,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以前的她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关注过?
赵时律微垂着眉眼,心里有些失落。她果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连他在哪里上的学都不知道。
转念一想,恐怕不止她不知道,朱雀巷子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吧。
因为在高考之前,他的户口已迁到南城,他是在南城参加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也是送到南城。他大二时,阿婆就去世了。
“我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哦,原来是那样。”
韩数有些闷闷的,她在朱雀巷里算是会读书的女孩子,当年考上南城大学可是惹得很多人羡慕。那时候她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轻了一些,至少她向别人证明自己和那个生她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可笑。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他这么厉害,怎么会喜欢并不算多出色的自己?
“走吧。”
她语气有些失落,径直走在前面。
赵时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为何低落?比起少女时期的她,此时的背影更加窈窕,更有气质。
记忆像是穿过岁月,重新把过去的一切浮现在眼前。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永远冷若冰霜的女孩子。清瘦的身姿,背着大大的书包,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
不由自主,他的脚步跟上去。
前面韩数心里有些堵,有些情绪莫名其妙地冒出来,比如说自惭形秽。她还以为自己有着往后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应该早已抛却了过去敏感自卑的自己。
没想到,今时今日,再度体验了一回。
她闷闷地走在前面,后面的赵时律提着一个蓝色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那两双塑胶拖鞋,和他的长相气质颇有些不搭。
他没有急着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一段距离,就像曾经的他们。
那些往事,他记在心里,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一直到去上大学之前,他都是这样的,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风雨无阻,甘之如饴。
韩数走着走着,猛然脚步一停。她心里豁然开朗,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纠结他是否优秀过自己的事情?
他的优秀,她在往后的十二年早已亲眼目睹。
而现在,她应该为他骄傲,以他为荣,又怎么会计较自己不如他呢?
她放慢脚步,慢慢滋生出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许多年前,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悄悄跟着。
开始,她不知道是谁,胆颤心惊了好几天。
后来,她长了一个心眼,就在前面不远的拐弯,故意躲着。然后看到他现身,那一刻两人面面相觑,尔后谁也没有说话。
她依旧是走在前面,他依旧天天跟在后面,直到他离开江市。而且她发现,就算后来他离开江市,也没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跟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做过什么,有机会好好问问。
突然,她起了顽皮之心,学着从前的样子,故意闪到拐弯的地方躲起来。想着等会要吓他一跳,那是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想想都幼稚,却令人心动。
后面的赵时律看到她的动作,嘴角微微地扬起。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
不过,他的小姑娘不再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而是他的妻子。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护在她的身边,不需要藏着掖着。
“赵…赵时律!”
一道激动的女声响起,紧跟着是高跟鞋的声音。
“真的是你!我刚才远远看到你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年…你搬到哪里去了?怎么再也没有回来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赵时律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那烫卷的发,窄窄的短裙还有细细的高跟鞋,以及欣喜的眼神,还有浓烈的香水,都令他极为不适。
他好看的眉头皱起,“这位小姐…麻烦让一下。”
黄赛月像是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样,身体摇晃一下,“赵时律,我是黄赛月啊,你不记得我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你要是走,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赵时律脸色像是罩着一层寒气,再次冰冷地开口,“这位小姐,我和你不熟,请让开。”
韩数的脸色慢慢变冷,这个黄赛月,原来竟是一直喜欢时律的吗?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上学时,说自己坏话最多的人就是黄赛月。她知道黄赛月嫉妒自己,一来学习好,二来长得不错。
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她慢慢地从拐角现身,冷冷地看着。黄赛月堵在时律的面前,恨不得整个人扑上去。她的心里升起一把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火。
“黄赛月,好久不见了。”
黄赛月不想此地还有第三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最讨厌的人。讨厌的长相,讨厌的语气,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讨厌。
“你是…韩数!”
“难得你还记得我。”
韩数慢慢地走过来,走到赵时律的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时律,你怎么走得这么慢?我们快点回家吧。”
“你们…”
黄赛月一连番地受到打击,心碎了一地。
“还没告诉你,我和时律一起回来的。过段日子,我们就要结婚了。今天下午碰到你妈,你妈说你现在很多追求者,你也赶紧找个人定下来。”
赵时律深邃的眼神看着身边人,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眼中看过如此的样子。像是被抢了食物的小动物一般,炸着毛护着自己的东西。
没由来的,他心情愉悦起来。
韩数见他不动,一只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拧,“时律,我们走吧。”
这个动作,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可是她就是做了,而且觉得十分自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忸怩。
黄赛月回过神来,她不能让赵时律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一直就没有放下过。她喜欢他,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
那么酷,那么帅,就是她心里要找的男人。
他走了好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这一次,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等一等!”
“赵时律,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前面的两个人停下脚步,韩数刚才火都没撒出去,这下更是一点就着。而且她发现,自打怀孕后,她的情绪就有些压不住。
黄赛月故意忽略她,看着赵时律,“赵时律,你真的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想想看,她妈是什么人?别人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和她妈就是一样的人!”
赵时律眼一冷,浑身散发出森然的寒气。
韩数按住他,自己面对黄赛月。有些事情她积压在心头很久,是时候算个账了。
“黄赛月,我和你同一条巷子长大,一起上的小学,一起上的中学,一起上的高中。以前我就知道在学校里,说我坏话最多的人就是你。初二那年,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她和我关系还行,后来是不是你从中挑拨的?你那么做是为什么?我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在败坏我的名声?”
“你的名声还用得着败坏,你有那样的妈,就活该一辈子被人说三道四!”
黄赛月的性子和冯莲一样,自以为是,吃不得半点亏。更是学得和冯莲一样尖酸刻薄,嘴不饶人。
韩数以前太沉默,总是默默承受着,不会去辩驳。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过去的她。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过后,韩数的手都在发抖。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过去那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她统统汇聚在这一巴掌里。
“你…敢打我!”黄赛月捂着脸,正要还手。
手被却另一只大手紧紧抓住,那大手的主人目光如刀,似凌迟一样剜在人的身上,寒气切入人的骨子里。
“我不打女人,但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人悔不当初!”
赵时律整个人又变成那个刀刃出鞘的男人,一字一字皆似刀锋,直直射向人的心里。他早已收敛的厉气,在这一刻又重新现出来。
大手松开后,黄赛月被抓的那个地方骨头都在痛,但是再痛都比不上她的心痛。她碎成一片片的心,再次碎裂,直到碎得成了残渣。
为什么?
那个人,会是韩数?
她哪里不如破鞋的女儿,赵时律为什么多年来对那个死丫头一往情深,从来不正眼瞧自己一眼?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
韩数的眼眶有些湿,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黄赛月,你要记得这一巴掌。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也可以用到你的身上。你和你妈一样嘴欠,一样欠收拾。刚才的话你要是再敢说,我还是会打。你如果不嫌丢脸,大可以到处去说,我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你耳光。念在我们同学一场,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下次你再敢乱说,我不光打你,还要告你诽谤!”
“你…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整个朱雀巷,谁不知道你妈是破鞋?破鞋的女儿就是破鞋!”
“你再说!”
韩数把手扬得高高的,黄赛月捂着脸,看着旁边冷面冷眼的男人,终于哭起来。
她先是假哭,后来看他们走了,才是真的哭。走远的男人高大的背影,把身边的女人护得严严的,像对待宝贝似的。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
此时,赵时律只怕韩数误会,低低地解释着,“我是真和她不熟,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她倒是找我说过话,还送一些小东西之类的。我都没有收过,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解释什么?我又没有多想。”
赵时律眉头紧锁,这小姑娘嘴巴都能挂水桶了,还说没多想?
韩数真没生他的气,她是气自己。气自己年少的时候怎么会在乎那样的人说的话,还为此躲着不该躲的人。
上一世,她过成那样,实际上有些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她无比庆幸自己能重活一回,可以珍惜自己应该珍惜的一切。
回到家里,赵时律进屋把灯打开,看到她还站在院子里,轻声道:“我去车子那里取些东西,你先歇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你去吧。”
韩数坐在他搬出来的板凳上,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就像以前一样。夜晚比白天凉快很多,院子里还有一些微微的风。
隔壁院子里灯是亮的,她能听到有人的咳嗽声。
很快,韩东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说话,自己搬个凳子,也坐在院子里,就那样守着她。
一人一个院子,两人都不说话。
韩数之前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何必再执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就像她所期望的那样。就算是不言不语,也知道有人在牵挂着你。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没过多久,韩理回来了。他一进院子抬头望去,就看到隔壁的韩数。扭头跟韩东说了一句,就赶紧过来陪韩数。
韩东这才搬着凳子进了屋。
“姐,你怎么一个人?我姐夫呢?”
“他去停车的地方取东西,一会就回来。”
“那行,我陪陪你。姐,你还记得那个黄赛月吗?就是今天下午碰到的冯姨家的女儿。”韩理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她的不远处。
她微皱起眉,怎么能不记得?刚才还见了。
“记得,她怎么了?”
韩理压低声音,“姐,我刚回来的时候经过她们家门口,被她给拉住了。她一直问我姐夫和你的事情,还问我姐夫现在是做什么的,和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
她倒是不死心,韩数脸冷着。
韩理踌躇一会,年轻的脸上有些犹豫。像是仔细思量一番,小声地说起来:“姐,我跟你说。以前我小的时候就碰到过她缠着我姐夫呢。那时候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有一回她拿着什么吃的要送给姐夫,姐夫理都没理她。我看哪,她八成对我姐夫有意思。她的性子和冯姨一样,特别招人烦,你可得防着点。”
韩数脸色冷冷,手放在腹部。
谁要是敢抢她男人,也要看她答不答应,她孩子答不答应!
“行,我知道了。”
“…姐,有些话我不好说,我知道你和我姐夫感情好。不过咱姐夫太优秀,你真的得防着,现在的女孩子可势利了…哎哟,有蚊子!”
韩理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言辞的人,以前也是个闷头闷脑的人。还是今天家人解开了心中的疙瘩,一家人又全要搬到南城去,他心里顿时就开朗了,话也不自觉多了些。
又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怕韩数多想,只能用打蚊子来掩饰自己。
韩数听过多他的话,心又塞起来,自打重生后,她发现自己不停地被打脸。
以前见了就躲的男人,没想到越接触越是发现他的好。他越是好,她的危机感越来越严重,似乎真像韩理说的,自己得有所防备。
“我知道的,外面蚊子多,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进屋去。”
“行,姐,你们早点休息。”
韩数上了二楼,看到桌子放的笔记本,不知想到什么,开机连网。这种便携式的网卡就现在而言,是最方便的,一插即连。
她快速打开浏览器,输入一行字:怎么对付情敌?
网页加载,出来很多的结果。
她觉得有些不对,那些人,无论是白露,还是黄赛月,哪里是她的情敌时律可不喜欢她们,她们最多就是一厢情愿,算不上什么威胁。
想了一想,重新输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又出来一堆结果,她随便点开一看。有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的;有说不能让自己变成黄脸婆,要让男人永远有新鲜感的;还有说要夫妻生活和谐,只要那方面满足男人,男人就不会到外面打野食。
最后她发现,夫妻生活是被提到最多的一个。
她脸红起来,这个嘛…现在还有些困难。且不说她放不放得开,就单说身体,它不允许啊,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过了一会儿,她像做贼似的,又键入一行字:孕期如何过夫妻生活。
网页又加载出来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看着,一条条地往下拉。简直是三观尽毁,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都有,看着人脸红心跳,浑身燥热。
原来就算不能那样那样,还是有很多法子的。
这天真是热,她心都热起来,脚底都发烫。
想着时间可能差不多,她赶紧清空浏览记录,把笔记本照着原来的样子话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吹着电风扇。
赵时律回来后,带着一些东西,看着她脸红红的,把风扇调大一档。
“这天就是热,往年怎么不觉得?”
“今年闰七月,凉得晚。”
他说着,把东西放下。有薄毯子,还有软席。把东西铺好后,再张罗着给你弄热水洗澡。老房子到底是不太方便,但他生活了那么多年,很容易就搞定一切。
洗完澡后,韩数燥热散得差不多。困意接着袭来,真的觉得自己很困。她也管不了什么同不同床的问题,自己先上床睡觉,睡在内侧。
一沾枕头,就打了一个哈欠。
赵时律眼底划过心疼,把风扇对着她。
“要不,我们去住酒店吧?”
“不了,那么多年就住过了,现在也能住。”韩数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没过半个小时,她就沉沉睡去,会了周公。
看着她的睡颜,赵时律睡意全无。
她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不设防,粉脸俏生生的,嘴唇微微地嘟起。中规中矩的短袖睡衣睡裤,倒是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小姑娘,是不是还防着自己?
他想着,幽光自眸底升起。
狭长的眼一扫,看到笔记本的位置似乎不对。
慢慢地走过去,伸手一摸,还有些热。他眼底幽深更甚,轻轻地开机,熟练地恢复清除的网页。
随着鼠标往下拉,一眼就看到输入的关键词。
孕期如何过夫妻生活。
他幽深的眼一沉,点开她浏览过的查询网页,逐页逐页地看过去。
许久之后,他合上电脑,慢慢地转过头,看向床上那个熟睡中的姑娘。眼中的幽深浓成一团墨,黑到化不开。
墨色之中,似有星光跳跃,几近燎原。
48 ☆、乱想
韩数醒来的时候, 天已大亮。
巷子里的清晨还是比较热闹的, 老人会趁着天还没热起来买菜收拾院子, 小孩子们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听着熟悉的乡音从外面传进来,再看着陌生的屋顶, 还有不熟悉的环境,她好半天才恍悟自己身在何处。
床的外侧, 空无一人。
此时房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进来,清冷的眉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 冰雪消融。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 黑曜石的袖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同色的西裤, 禁欲又肃穆。
看到他的穿着,她微微一愣。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
晨起的声音,带着一丝娇软。
他修长的手指松开袖口和领口,将袖子慢慢卷起, 露出紧实的手臂。一边做着这些一边走到床边, 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我去给两位奶奶扫墓了。”
平静的声音, 却似石块砸在她的心上。她长长的睫毛轻颤,自己真是不孝, 居然还没有他心思细腻。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也一起去。”
“我问过杜姨, 你现在不适合去,我和韩理去了。”
虽然他们不迷信,然而在民间却还是有很忌讳的。墓地阴气中, 怀孕的女人一般都不被允许前往。
韩数低下头,咬着唇,恼着自己。前世里,她离开江市后就没有再回来,从来没有给奶奶扫过墓。每当奶奶的忌日,她会吃素一天,朝着江市的方向磕三个头。
她以为,只要把奶奶放在心里就可以。
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孝了。
“数数,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我想奶奶们都不会怪你的,她们一定希望我们好好的生活。以后我们会再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她们,好不好?”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好,我听你的。”
她别开头,他的举动怪怪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摸她的头,搞得她好像是个小孩子,还要人哄似的。
赵时律缩回手,手还有些痒痒的,“起来吧,杜姨做好了早餐。”
韩数点头,让他出去。
他眼神黯了一下,从箱子里找出一身休闲的衣服,拿着下楼。
两人换好衣服洗漱过后,便一起去到隔壁的院子。一进院门,杜若梅就高兴地迎出来,一边迎着,一边朝里面唤着老公儿子。
韩东和韩理也从房间里出来,一家人坐在饭桌上。
清粥小菜,还有外面买的包子和蒸饺油条,还有豆浆和馄饨,摆了半个桌子。江市和南城的风俗相似,吃的东西也大同小异。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每样买了一点,你看着吃。要是不合胃口,你告诉杜姨,杜姨给你弄。”
杜若梅今天早上才知道韩数怀孕的事情,立马就上了心。
韩数有些羞赧,“都挺好的,我胃口还行。”
“那就好,胃口好比什么都强。”
吃过早饭后,赵时律、韩数重新回到他们的院子里,一起上了二楼。然后他让她在楼上休息一下,自己则抱着一堆衣服下楼。
看起来,是他换下来的衣服。
老房子里没有洗衣机,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槽,以前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在水槽里洗衣洗菜的,现在也有很多人是这样生活的。
他把衣服放在水槽边,看架式是要洗衣服。她微一愣,想起自己也换了衣服,原本还想这里洗衣服不方便,反正就是住两天,干脆带回南城洗。
没想到,他倒是洗上了。
她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下去,就看到他在扒拉衣服,动作熟练。
突然一抹粉色晃过,她看到他手里多了一个眼熟的东西。那东西勾在他的手指上,垂着长长的带着。仔细一看,差点没羞死过去,那竟然是她的内衣。
天哪!
他居然还要帮她洗衣服。
她是要下去抢回来呢,还是由着他呢?现在下去是不是太尴尬了。
挣扎再三,牙一咬就当做不知道。转身进了房间,打开风扇呼拉拉的吹起来。心里的热气熏得她脸红扑扑的,心跳加快。
一想到自己的贴身衣服在他的手掌下搓来搓去,她就控制不住想到一些有的没的。比方说昨天在网上查到的那些什么孕期夫妻同房的方法,现在想来竟然清晰无比。
她甚至脑海中都开始浮现他们的样子,两人交缠的身影…
这鬼天气,真是太热了!
水槽边的赵时律修长的手指勾着粉色的内衣,狭长深邃的眸子幽光一闪。心狂跳着,似乎能闻到上面的清香,幽幽入鼻。
耳根一红,努力镇定下来,自若地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衣服。
修长的大手搓洗着粉色的内衣,渐渐升起不一样的情愫。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仿佛好几年前,他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隔壁的院子。
那院子的晾衣绳上,一些衣服中间,就有这样一抹粉色。
彼时的自己,正值血气方刚,又暗中喜欢着隔壁的小姑娘。看到那样旖旎的颜色,接连做了几日的绮梦。
年少时的绮梦,在后来的日子里,时常会再次重现。
终于有一天,他得偿所愿。那一夜说是天堂都不为过,只是天明转醒,从天堂跌进地狱。幸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着洗衣服。
洗好衣服后,晾在衣绳上。那抹粉色在其它的颜色当中,尤为显眼。仿佛是多前的那一抹,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晃晃悠悠的让人差点血气翻涌。
韩数在二楼上,见他洗完了衣服,这才深吸一口气下楼来。
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脸上又是一红,“你…怎么把我的衣服也给洗了?”
“顺手洗的。”
他淡淡地说着,神情上看不出来刚才心里的潮起潮落。
韩数压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忙转移开,“现在还没那么热,我们去步行街那里转转吧。”
赵时律哪有不依的,当下带着她出门。
走出巷子,沿途遇到一些街坊,韩数一律微笑点头,碰到熟悉些的,或是叫爷爷或是叫奶奶,大妈大妈之类的。
那些人当着面,是把他们好一顿猛夸。待他们走远后,自是一番激烈的议论。不过,韩数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
两人步行到停车的地方。
车子是停在一个私人的停车场,他们去时,车子旁边围了一圈的人。能听到车场保安的声音和那些人兴奋的议论声。
“哇,这可是幻影啊!我昨天听我一哥们说在咱们这看到一辆这车,我立马就打听了地方,可算是开了眼界。”
“可不是,你们咱们江市这屁大的地方,什么时候见过几辆这样的豪车啊…”
“你们看归看,拍照也可以,可千万别上手,要是碰坏了哪里,大家都赔不起。你们拍拍屁股一走人,我的车场可跑不掉。”
车场保安说着,像老母鸡似的护在车子前面。
“你这小哥说话真好笑,这可是劳斯莱斯,还能一碰又坏,又不是豆腐渣。”一个女的噘着腥红的唇,不屑地撇着。
保安有些无奈,刚说话的姑娘也不嫌害臊。要不是他拦着,这姑娘都能爬到车顶上拍个照。看看摆的那姿势,真当车子是她家的。
他眼珠子一滑,就看到赵时律一行人。
赵时律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保安小哥没有见过明星,但他觉得明显也没有这位帅哥长得好。
“都别看了,车主来了。”
他这么一说,那些人就齐齐朝赵时律他们看过来。
“赵哥!”一个不太高的男人挤出人群,对同行的人说道:“这是我赵哥。我就说咱们这附近谁家能有开幻影的亲戚,原来是我赵哥。”
那些人也跟着叫起来,“赵哥好。”
“赵哥好。”
韩数皱起眉来,这场景怎么像黑社会老大和一群小弟会面的情景。这个男人她认识,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名叫老三子,以前常去她的高中周围瞎混。
这个老三子那时候狂得很,明明是个社会小青年,偏爱在学校里惹事。她班上的几个男同学都被对方揍过,更别提学校里的其他学生。对于这样的人,她向来厌恶。
“赵哥,这是咱嫂子吧。”
嫂子?
韩数的眉头皱得更紧,听着像黑社会老大的女人。
记得赵时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冷峻的样子让那些人自动隔出一段距离。他们看着他按钥匙开车门,然后让韩数坐进去,关上车门。
他站在车边,那修长笔直的身形就像顶尖的国际名模。
“赵哥你又换车了。”老三子套着近乎,眼神崇拜。
赵时律看了一下老三子,对方立马心领神会,“都散了吧,给赵哥让个路。”
人群让开,赵时律上了驾驶座,很快绝尘而去。
“真帅啊!”
先前那说话的女人感叹着,很快嘴又撇起来。可惜这个叫赵哥的身边已经有了女朋友,要不然真的应该上去搭个话。
不过这年头,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不是有好几个女朋友的,她长长的假睫长眨着,娇声娇气地问老三子,“三哥,咱们赵哥是在哪里混的,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老三子眼一斜,“我赵哥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正经的有钱人。”
“哟,看三哥说的,这有钱人还分正经的和不正经的呀?”
男人有钱就变坏,哪有正经的有钱人,真是笑死个人。
“你拉倒吧,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是想屙死还是拉尿。我这赵哥可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你这样的女人敢想的。你呀,收收你的花花肠子,好好的和我哥们处。”
“三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我劝你啊,你千万别好奇。好奇害死猫,这话你听过吧?”
老三子一脸的凝重。想当年他就是因为好奇,多看了巷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一眼。也是因为好奇,一听到有人出馊主意去堵那姑娘,结果碰到了硬茬子。
他现在想起来浑身都痛。
记得那一天,他听几个哥们闲聊。说是巷子里韩家那个小妮子越长越漂亮,看得别人心都痒,他好奇去看了一眼,差点魂都勾走了。
后来,好几个兄弟都按捺不住。他们说着韩东那个跑路的媳妇,还说韩家那姑娘肯定跟她妈一样,一勾就上手。
于是几人起了心,准备在那姑娘下晚自习的时候动手。
谁知道漂亮的花儿谁都爱,那姑娘身后跟着人呢。那人长长高高瘦瘦的,他们以为几人对一个,应该没问题。
那人朝他们勾手,他当时就来了气,率先冲上去。
结果被打得最惨,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家伙真狠哪,看着瘦瘦的,力气还真大,下手又重。
第二天他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又被对方拖进死角里狠揍一顿。其他几个人也是类似的情况,每个人都被修理得极惨。
关键是,接下来的很多天,他是旧伤一好再添新伤,直到他求饶。
最后他是真的服气了,甘愿当一个小弟。
赵哥离开江市后,保护小嫂子的任务就交给他。那些毛都没长齐的愣头小子,还想追他的小嫂子,他是知道一个打一个,一直打到整个九中都没有敢打小嫂子的主意。
当然,他得感谢赵哥。
要是没有赵哥,他就和以前一起混的那些人一样,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成天就知道和不三不四的女人耍个朋友,或者是投机取巧赚个轻便钱,有一天没一天的。
而他,早就在赵哥的资助下开了一间修车行。也娶了媳妇,还生了孩子,广交朋友,别人见了都叫他三哥。
他早就看得明白,赵哥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赵哥专情,长得好还有钱。
身边的女人,还是当年的那个姑娘。
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更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敢肖想的,尤其是像他认识的这些人。
他觉得跟这些人在一起,突然没意思起来,于是朝朋友们摆手,“都各自忙去吧,我店里一堆的事,以后再聚啊。”
韩数坐在副驾驶上,眼神不时偷看着开车的男人。他怎么会和老三子那样的人认识,他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刚才那些人,看上去不像是正经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赵时律修长的手转着方向盘,拐进另一条路,“以前认识的,不是很熟。”
他的眼神直视着前方,专注地开着车。韩数看不到他眼底的一闪而过的幽暗,那种暗代表着他的另一面。
她没有在问,心里的疑惑更深。想着那老三子以前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想到自己的身上。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越想越觉得可能。
朱雀巷子的附近,治安和民风都不算太好,社会青年也多。可是那样的环境之下,为什么她能安安稳稳地上完高中,一直都没有碰到过什么麻烦?
是他吗?
就算他不在江市,也一直让别人暗中照顾自己吗?
她长长的睫毛微闪,看着他的侧颜。
步行街和大多城市的步行街一样,并没有多少鲜明的特色。只是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有他们过去的记忆,所以才会显得格外不同。
两个人都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店面。大多都是卖服装的,只有少数几家是餐饮或是卖其它的东西。
韩数想起原来老市场的样子,在心里对比着现在的店铺,它在之前老市场原有的位置是卖什么的。
她慢慢地说起,语气不紧不慢。
相比她而言,他对于市场这样的地方要陌生一些。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更喜欢逛街,记得那时候她最高兴的时刻,就是和奶奶在年前来老市场买年货。
她们的日子过得不宽裕,买什么东西奶奶都是计划好的,连钱都算着差不多。祖孙二人会一路问着价比着价,再回过头来买。
街道并不算太长,江市毕竟并不算大。
不到一个四十分钟,就算是走得很慢,他们也走到了尽头。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进店逛,所以用的时间特别短。
步行街的尽头,连着的还是老旧的居民区。
从街尾转进另一条胡同,走上一百米就到了江市的中心地段。也是江市市民最爱的悠闲之地,江市的中心公园。
公园还保留着以前的模样,不大的中心湖,湖边的粗杨柳,还有围绕着湖边的一些亭子或是运动器材之类的。
太阳有些高,公园的里的人不算多。
老人和小孩都趁着太阳不大的时候出来,等日头渐高,都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两人沿着柳树荫下走着,微风带着热气,还有湖水的气息,丝丝地钻进人的鼻腔中,带着夏天的味道。
“赵…时律!”
迟疑又欣喜的声音,是对面走过来的两位女子中的一人发出来的。那两个女子长得都还不错,一个穿着连衣裙,一个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都有些书卷气。
赵时律应该是认出了她们,停了下来。
“真的是你啊!”穿裙子的女子有些激动,看到他身边的韩数,脸色一黯。
韩数眼神闪了闪,几乎立刻肯定对方喜欢时律。这样的眼神,虽然掩藏得好,但那种爱慕中带着的期盼还是让人看出端倪。
“真巧。”赵时律的语气淡淡。
“这位是你女朋友吗?”那女子忍不住问着,眼睛却是看着他的。
“不是,这是我太太。”
那女子的眼神片刻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失落。身边的同伴轻扯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恭喜你啊!自从高中毕业后大家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们班每次聚会都没有你,大家都想知道你的情况。没想到你都结婚了,真是想不到啊!”
“时律,她们是你的高中同学吗?”韩数适时地问着。
赵时律点点头。
那女子失落的情绪已经藏好,认真地看着韩数。韩数大方让她看着,知道她想看什么。想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嫁给时律。
“你和时律是首都大学的同学吗?”
“不是,我是他的邻居,他看着我长大的。”
“哦,原来这样啊。”
那女子失落地笑了一下,看一眼赵时律。
赵时律眉眼淡淡,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话。
“那你们逛吧,我们走了。”
偶遇暗恋多年的人,纵使有千言万语,在对方已经结婚的情况下,什么都说不出口。那女子转过身时,差点落泪。
“你该死心了,他都结婚了。”
“是啊,我是该死心了。”
那女子说着,忍不住还回过头,悄悄地看向那背道而行的两个人。
他的身边有了另一个人,对方长相气质都很出气,自己压根比不上。多年的暗恋,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
他们青梅竹马,他的妻子比她早到了许多年,她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他们看上去真相配。”
“是啊,像赵时律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找一个普通的女人?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吧。”
风把她们的谈话吹散,没有传进别人的耳中。但是韩数却能大概猜到她们会说什么,刚那个女人眼里虽然有爱慕,但和白露黄赛月之流不一样。
世间有多少的单恋都是克制的,是不为外人道的。
多少人的身边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其实是另一个人埋藏在心里的阳春白雪,春花秋月。
她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他是松柏翠竹,是江涛白浪,是她可以依靠的巍峨青山。
同时,她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是很多的人的梦。
他这样的长相,放在哪个学校,那都是校草一般的人物。没有理由不被人喜欢,没有理由没有女孩子追求。
“时律,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是校草吗?”
赵时律看她一眼,“不知道。”
“那以前有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他眉头微蹙,她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她低下头,抿嘴一笑。这个男人,为什么越来越让她觉得不一样?在她以前的认知里,和现在她了解的他完全不一样。
就是这么优秀的男人,这么多年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起他们的上一世,她是别人的妻子,他独身一人。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她也从不知道他的内心世界。
他有他的人生,她有她的生活,他们就是同一个城市生活的陌生人,各自朝着自己人生的轨迹前行。
想着想着,心揪起来。
不…
现在的她,已经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可能。她的人生中,要是没有他,那会是什么样子?一想到那个情形,她差点窒息。
或许,他在自己的心中,开始越来越重要,重要到自己都没有发现。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涌的情绪,不会的。这一世他们再也不会是陌生人,他们是夫妻啊,他们将要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会分开?
试探着伸出手,用食指勾着他的手指,一下两下。他身体先是一僵,然后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紧紧地包在他的大掌里。
他掌心传来的热度,是那么的让人有安全感。
她嘴角微微地翘起,明明心里甜蜜着,可是却想流泪。
49 ☆、婚期
回去的路上, 车子拐进老城区街道时, 被堵在一个路口。看着有些人在搬着桌子凳子, 一个个地摆在路两边,韩理才明白过来。看来今天是有人家办喜事, 在门口办流水席。
在她的印象中,江市的老市民, 无论婚丧嫁娶,都爱摆流水席。后来人们越来越追求更好的生活体验,流水席慢慢被酒店订席所取代。
在江市人的心中, 无论是嫁还是娶, 只有在家乡办过席面,才算是真正的结婚。
她怔愣的这一会儿, 赵时律一边打着方向盘调头,心里若有所思。
他们回去后,杜若梅正忙着准备中午的饭菜。一家人吃过中饭,赵时律叫上韩理, 看样子又要出去, 韩数有些纳闷, 但也没有多问。
她现在比不上以前,老是犯困。这会不想动了, 就想睡上一觉。
一个半小时后, 赵时律和韩理到家的时候,她还在睡着。
赵时律看了一会她的睡颜,她在睡梦中或许是觉得有些热, 哝咕一声。他没有调高风扇的档,而是拿出一把蒲扇,轻轻地替她扇起来。
他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看着她的脸,熟悉的眉眼,刻在心里的长相。时过多年,终于可以如此近距离地好好细看。
隔壁的屋子里,韩理喝了好大一杯水,才算是慢慢消化了心里的震惊。
“妈,你可知道我刚才跟我姐夫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杜若梅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他倒了一杯晾好的白开水。
“我们去的是江枫大酒楼,就是那个我们江市最贵的酒楼。我姐夫说了,他和我姐的婚礼会在南城举行,但他们江市是在长大的,巷子里的街坊们很多都不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他想办个酒席。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结婚的事,也算是给请街坊们吃个饭。只要大家带嘴来,不收礼。”
韩理一说,韩东和杜若梅就明白了。
“这是好事,我之前没提,怕他们嫌麻烦。老一辈的人都说,只有在家乡摆了席面,才算是真的结婚。你姐夫想得就是周到,我正好认识做席的人,我去和人家说,保证办得妥妥的。”
说完,杜若梅就要起身,被韩理一把拉住。
“妈,你没听到我说,我刚和我姐夫去江枫大酒楼了。我姐夫已经和人家酒楼的人谈好,让他们酒楼出人出菜出家伙,到我们这里来给大家做一道席。”
韩东吃惊地张大嘴,请大酒楼的人去巷子里做饭?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听说过这里面的菜贵死人,当年开业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议论过,说是一桌席1888。现在过了好几年,肯定不止那个数。
“韩理,你姐夫真的和人说好了?咱们巷子里谁家办事之类的都是请的专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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