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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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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城湿冷, 即使新房有空调,齐芦睡觉的时候也喜欢窝在王文远的怀中。热乎乎的, 触感很好的皮肤, 散发着她喜欢的味道,另外一个呼吸也让她心安。

    她睡得很沉, 甚至开始做一些美梦,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大多数时候她的梦境是在追赶什么却总也追不上,或者必须要跨越某条长河, 或者在攀登绝壁。然那天晚上,她梦见了阳光、草地和鲜花,自己像只猫咪一样在打滚。可滚着滚着皮毛便湿漉漉的,冷起来了。

    她动了动手,身边的王文远不在了。

    “你暂时先睡, 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手机保持畅通。”王文远的声音有点沉, 影子在窗户上飘。

    齐芦清醒了,立刻爬起来,空气中有点焦糊的味道。

    “怎么了?”

    “后街好像起火了——”

    她呆了一下, 欧阳北的乌鸦嘴怎么那样准?

    “别担心,烧不到这边来。我先走了, 爸和哥都出去了, 你看好妈和奶奶。”他拎了手机和手电,急匆匆走出去。

    齐芦哪里还能睡得下,赶紧跟着起来, 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婆婆果然也在院门口张望。后院的半天几乎都被照成了红色,她急得不行,已经完全没了平时强装出来的冷静。

    “怎么会着火,怎么可能着火?肯定是——”

    话没说出来,齐芦也知道她想说心怀不满的人捣鬼。

    然那边是商店街,二十来家店铺的主人在,里面囤积各种货物,一旦起火损失惨重。如真是人为,便不仅仅是和这一户王家过不去了。

    婆婆站不住,想去外面,齐芦忙道,“咱们赶紧报警,然后在门口看看就行。不能挡了消防车的道儿,那边人员和物资分散——”

    “怎么办,怎么办?”

    “妈,你在家里看着奶奶,我去外面看下情况。随时回来给你说,你这边——”

    “好好好,你快去。”

    齐芦打开走廊的等,一路亮着去后院。寒风呼呼的吹,越到外面越有焦糊的味道,浓烟被风吹到各处,呛得人不行。后门已经有人聚集起来,周围的邻居也亮起灯来,远处有尖锐的鸣笛声,是消防车在赶过来。

    她抓紧衣服往后街跑,一路人声,土话夹杂着偶尔能听懂的单词。

    “从街尾巴烧起来的。”

    “房子太老了,木头朽了。”

    “肯定是又乱拉电线,现在这么冷,开烤火器了吧。”

    “文强吗?”

    “大祭上闹得最凶。”

    “他挨家挨户打招呼,不准按文远那个律师的办法来搬家。他说要文远赔钱——”

    “赔啥钱?”

    “耽误他半年生意的钱。”

    “不要脸。”

    “文远呢?”

    “两兄弟和他爸跑过去了,没等消防车来就冲进去拉人——”

    齐芦耳朵竖得老高,马上抓着旁边人问,“谁冲进去了?”

    那人听见普通话,诧异问,“新娘子啊?”

    “从哪儿进去的?为什么要进去?”

    “文强那店烧得最凶,他没出来,文远跑去找他。”

    后面拉拉杂杂一些抱怨,她没听得太懂,可这样根本站不住了。她飞快地往街口冲,三辆消防车已经到了,拉开隔离带,将人往外面赶。现场一片混乱,特别临近火场的几家,完全不管消防战士的指挥,拼命将店里的货抢出来。

    水火无情,人能做的有限。

    齐芦没办法干等着,趁乱闹起来的时候躬身钻进隔离带,往火最旺盛的地方跑,果然看见王文波和公公。大哥被推得远远的,公公和几个壮年男子在理论,声音非常大。大哥试图加入帮忙,然而被一再推开。

    “文远呢?是不是冲进去了?”

    王文波回头见是她,“你怎么跑过来了?”

    “文远呢?”

    公公那边的吵闹越发严重起来,甚至开始动手推起来。齐芦怕老人家吃亏,一把将人往后拽,“爸,文远呢?”

    公公见她来,呵道,“你不在家看着跑出来干嘛?你妈呢?奶奶呢?”

    “妈在家。文远呢?”她急得不行,看着里面越窜越高的火苗差点跳起来,“他是不是进去了?”

    “文强喝醉酒跑回来睡觉,没出得来。”

    “要是文强出事,你们要负责一辈子——”一个年轻男子气呼呼道。

    齐芦高声,“凭什么?你是他什么人?怎么不进去救他?火是怎么起来的?文远进去要是出事了,你怎么负责?让开——”

    那男子还要说话,齐芦一把推开他,“走开,别挡我。”

    后面有一队消防拖着长长的水管来,将人散开,打开龙头开始压火头。水汽伴着烟火气,冲得半条街烟雾弥漫更看不清楚。齐芦钻进烟雾里,抓着一个消防大声道,“我老公在里面,火最大的那一家——”

    消防晃了一下,充满水的带子沉重地打了她一下,胳膊生痛。她只得道,“还有人在里面,麻烦你们进去救救他。”

    王文波见她急得跳脚,几乎要跟着人冲进去,忙拽着她,“你别急,他肯定能出来。”

    混账,一个人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抗那么大的火?怎么出来?必须得有人去救——

    齐芦眼睛四处乱看,终于看到一个类似指挥摸样的人,立刻拖着王文波过去。“你用本地话告诉他,叫他派人进去找,最不济也先救文远去的那栋楼。他不能出事,他要出事了——”

    “别慌,别着急啊。”王文波见她说话已经在哽咽,手忙脚乱,“他带了东西进去,他不是,他不会有事——”

    齐芦愤怒得像头狮子,又将王文波推开。怎么可能没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照顾家人才做出厉害的样子来。他默默地承担一切,就成了理所当然吗?

    她沉默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不知是烧到哪家的煤气罐,居然发出爆炸的声音来。碎玻璃,钢钉和杂物被狂猛的气流吹出来,擦着脸颊过去。

    有人拽了她一把,“不要命了,往后面跑。”

    王文远还在里面,她怎么能跑?

    车祸的时候是爸爸挡在她面前,她没得选择;家庭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个成员,留下半死不活的她拖累母亲和妹妹;好不容易生活终于回归正常,王文远却跑进火场里,留下她一个人。

    是的,她怎么可以是一个人。

    明明说过终生互相扶持,明明说过会陪她到最后,他怎么可以失言。

    巨大的悲沧突然击中了齐芦,她开始感觉呼吸困难,整个人被困住一般。

    那人没放开她,用力急了,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想走得离王文远更近一些。

    “齐芦——”王文波着急道,“赶紧走。爸,快过来,齐芦好像不太对。”

    老者小跑过来,见她唇色发青,脸毫无血色,眼睛似乎失了焦,马上掐着人中,“走,弄出去。”

    “不走,文远——”她猛然惊醒一样,“你们为什么让他去?为什么是他去?”

    “他要是出事——”

    “没事,他出来了。”王文波安慰,“真的,你看,已经有人去接他了。”

    齐芦不相信,转头却见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果真往火里冲,拉出来一个人形燃烧的一团。那东西滚出来后立马有防火布盖上去,又是一顿高压水枪压水。她奔着过去看,湿漉漉的防火布下面冒烟,火熄灭了,但是却没了动静。她心惊胆颤,唯恐将美梦破碎,动也动不了。

    好像电影场景一般,整个人的精神被抽离肉体,只看得见无数人冲过来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从那堆东西旁边跑过去,胡乱地用工具拉扯,她想说小心点别伤到他了,可是却开不了口。

    防火布一层拉开,里面焦黑一团絮状物。不知是人在动,还是别人的手在动,终于从黑乎乎里拉出来一个人,但却不是王文远。他比文远胖,比文远壮,还是光头。那光头在咳嗽,口中喷出许多渣子,马上被旁边的人扶走送去担架上,留下一地焦黑。

    还有人在继续翻,中央猛然凸起一块儿,冒出一个人头来。

    王文波激动地打着她胳膊,两唇张张合合。

    在说什么?是文远没事吗?

    齐芦受不了自己脆弱的身体,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耳朵嗡嗡响过后才开始有外界的声音传来。

    “是文远,文远没事。你信我吧,他真的回来了。”

    好,没事,回来了。

    齐芦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那人头撑起,果然是王文远,却满头满脸漆黑。他一边抖落满身灰,一边小跑过来,“爸,哥,文强人没事了。”

    王文波推了推齐芦,“你老婆来了。”

    王文远有点吃惊,见她那样,赶紧抓着她,“你怎么跑出来了?没事吧?这边乱糟糟的,赶紧回家。后街和咱们院子中间隔了一条空巷子,火烧不过去的。”

    齐芦没说话,仰头看赤红的半天,无数的灰烬在烟气中跳舞,仿佛恶魔的欢宴。她回头看燃烧的几间铺面,冷声道,“现在烧吧,把整条街烧了才好。”

    烧成一片赤地,干干净净。

    王文远按按她的头,晓得她气昏头了。哪晓得她一把打开他的手,道,“王文远,我才不会原谅你,你对自己不好。”

    他手顿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

    她放平视线,看着他,“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办?”

    她会死,这次谁也救不了。

    齐芦不算是好相处的人,言辞稍微直接尖刻,但算不上易怒;她比大多数人更能控制情绪,也比大多数人耐心好,特别是在恢复期修生养性到极致。

    然一场半途被扑灭的小火灾足够令她明白,她病了。

    病名为王文远。

    这是慢性病,从她对他动念的那天起,先入肌里后入膏肓,已无药可治。

    她恨不得在身体里建造一栋世界上最牢固的谁你房子,将他关起来,谁也不能带走。

    齐芦既悲伤又愤怒,确认王文远没事哈后踉踉跄跄往回走。王文远要拉她,被她一下打开。那边来了更多人,必须得有人做主处理事情,而且这也是彻底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他只好对王文波交代两句,抓着她急匆匆往回走,亲自送进了后院门。

    婆婆在门口等,见齐芦面无人色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王文远心酸又难过,“我去起火的房子里把文强弄出来,齐芦太担心我。妈你让她赶紧睡了,外面没事,我找刁律师一起,争取今天晚上全搞定。”

    齐芦恍惚看他一眼,有些冰冷,径直往里面走。

    婆婆两边放心不下,最终选择了照顾齐芦,带她进屋烧热水换洗。

    齐芦洗干净后出来,婆婆还没走,面上全是惊恐和不安,看来她已经从别的途径知道了事情经过。她有点儿抱歉地看着她,“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她看着她道,“妈,你把文远教得太好了。”

    所有人都后退的时候,只他一个人往前冲。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只有他不会放弃。他从来付出,绝不会计较。人的善良是天性,但行为模式却是可以训练的。

    年轻女子的眼睛犹如两兵匕首,直插入人心,“我们结婚了,他是我男人。”

    以后,谁也别想欺负规训他。

    婆婆垂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月光如匹练,照在人身上冰冷凄凉。

    齐芦睡到凌晨,王文远满身烟尘回来。她支着耳朵听水响,直到他躺身边才微微合上眼睛。

    “事情差不多了了。”他嘶哑道。

    她一点也不关心事情怎么了,发生火灾这样的大事,那些店主再不想搬也必须得搬了。这是人性,有好处的时候人人都想沾点儿,有倒霉的事情却全部避开。原本老房子只是加固修复而已,现在却不得不全拆了重建,此间费用的庞大,对小城做小生意的人而言已是天文数字。

    “以后就好了,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他伸手,想把她搂在怀中。

    “别碰我。”她往窗内躲了一下。

    “齐芦——”他有些哀求,“抱歉,以后我不会再冒险了。”

    她不信他。

    “我保证。”

    齐芦拉起被子,将头埋起来,不听。

    王文远叹一口气,连被子一起抱住她,“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好好睡——”

    她翻身坐起来,一把将他掀翻。他身体沉重,落在床沿上差点滚下去,还是靠了抓床头柱借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坐稳后颇无奈地看着她,耐心道,“我刚跑出去的时候火还不大,周围的人都被惊动爬起来了。挨家挨户敲门叫人起来,查来查去只少了王文强。才有人说他晚饭的时候约了人喝酒,喝醉了,肯定是睡死了。老房子,烧了就烧了,可出人命就不一样。”

    “房子烧了再重新修也好修,事情就真不麻烦了。呆现在才回来,就是找了每个人,说房子坏成这样,咱们也不要求大家赔偿或者分担重修费。只要在咱们的同意书上签字,咱们办房产证和新修的各种证件的时候别投诉就成。他们也是不好意思了,都签了。这火灾啊,像你说的,烧得真好。”

    所以让她出头多麻烦,直接一把火就能了了的事情。

    “已经报警了。文强在医院急救,除被烟呛外没别的伤,还有一个就是轻微酒精中毒。他对咱们一直不满意,拿到同意书也不签字。说是不晓得怎么起火的,但着火点是他店里阁楼上,而且有闻到很浓的汽油味。我估计故意纵火是跑不掉了,后面十来家都得找他要货物损失的赔偿。”

    “我承诺了等店铺起来,同等条件下优先租给他们。必须正规签合同,给管委会交管理费,还得让刁青来看着。”

    齐芦听得没兴趣,这些是早就能想到的事情,不重要。

    王文远最后道,“我冲进去是有估计的——”

    居然还狡辩。

    齐芦恶狠狠地看着他,忍不住手痒,一掌拍了过去。

    王文远略有些吃惊,摸了摸被甩的左脸,“老婆,你打我?”

    她没回答,又打了一下。他不躲,还凑上去,只换一边挨打,平均。

    两耳光后,没人说话,房间里只有呼吸声。她沉默地看着他,再忍不住胸中奔涌的情感激流,红了眼圈。她不是个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偏头想要掩饰,然这小动作被王文远获取。他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定住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来。

    衬着晨光白皙得过份的皮肤,东方人特有的琥珀色眼珠子,不断颤抖的嘴唇和睫毛上沾染的泪水。

    他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再亲亲鼻梁,最后是口唇。

    “我知道——”他说。

    她摇头,他才不知道。可紧绷的身体因这动作泄露了脆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哽咽。情绪崩溃一旦开了头,便止不住,整个人呜呜地哭起来。她将头埋在他肩膀,只不断重复两个字,“混账。”

    王文远是个混账。

    王文远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对齐芦的一切都十分了解。她高兴的时候会无声地笑,眼睛眯成两弯月亮;她不高兴的时候嘴巴抿得很紧,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她平和的时候只有微笑,显得十分安静;她伤心的时候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人,默默地画出距离。

    她没失控过,除了刚才和现在。

    她——

    她咬着他肩膀上的肉,是发泄也是舍不得。

    王文远的心,又酸又软,恨不得紧紧将她捧起来,可她压抑的哭声是魔咒,让他全身无力。

    他拍着她后背,“我没事。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

    “你是我的——”她哽咽。

    “是。”他有些动容。

    “你不能为了别人拼命。”

    “好的。”

    “你不能去做危险的事情。”

    他再一次亲亲她的额头。

    “我会害怕。”

    王文远忍不住,将她揉在自己怀里。

    “你也不能离开我。”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

    齐芦很害怕,理智叫自己闭嘴,和被强行拉开的胸口却有巨大的欲望在叫嚣。告诉他真实,索取更多。更可怕的是王文远,他仿佛洞悉一切,用温柔纵容的态度对待她,鼓励她不正常的贪欲。她想说你赶紧拒绝啊,但卑鄙的私心却因被满足而快乐着。

    “你——”她再一次叫嚣闭嘴,但却说了出来,“你要爱我。”

    这次王文远没立刻回答,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耀。

    她忍了羞耻说出口,没得到回应很愤怒,更大声音道,“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王文远笑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鼓励道,“我会爱你,可你要用什么来换?”

    他是个生意人。齐芦意识到这点很慌张,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把爱给了她,想要什么?

    她害怕得不敢开口,他却越来越鼓励和期待,“齐芦,别怕,说出来啊。”

    她的唇张了又张,用尽全身力气只说出一个‘我’字来。

    “好,别怕,我知道了。”王文远舍不得她受苦,赶紧抱着她,“我不逼你,我爱你,我会只爱你一个。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只要你要。”

    齐芦羞愧极了,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最终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挂在下巴上。她抓着他的手,“文远,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

    王文远整个人僵住,礼物来得太快,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怕你出事,我害怕一个人。我讨厌你,我不要和你说话,我不想原谅你。”

    他亲吻她,感谢她,膜拜她,唾弃自己将一个人强行拉出自己的世界却没保护好她。

    “好的,你不原谅我,不必原谅。我会来求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说真的——”

    “我说的话,算?”

    “算,你说的都算。”

    晨光伴随太阳的角度,从窗棱侧射进屋落在地面上,一点点向双人床爬去。大红色的锦缎背面,赤红之血,犹如两颗被剖开的心脏晾在阳光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姐姐终于能说出爱字了,谢谢大家追文到这里。后面还有许多番外哦。

    另外有预收文《水果硬糖》大房和崔玉的故事,感兴趣的亲们收藏作者后再收藏文文一下吧,择日开新。

    简介:先虐女后虐男,追妻火葬场。

    ☆、番外一

    伍安兰最近觉得不太对劲, 使劲想却想不起来究竟哪里没对。

    设计中心的打扫工作日复一日,简单重复, 因此绝不会有重大疏漏;伍苇的舞蹈室生意一天天好起来, 和欧阳北的关系日渐融洽,只剩下生娃一件大事;齐芦和王文远视频的时候看起来也挺和美, 海湾的项目听说也走上正轨了。

    那么心慌慌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难道真是她太老了,器官开始衰退,所以没有来焦躁?

    可她的更年期早就过去, 不会再经历一次。

    早晨出门的时候又忘记带公交卡了,幸好身上带着零钱包,不至于在买车票的时候麻烦。

    设计中心的小伙子们将工作间和库房搞得一团糟,她只好按照区域重新整理。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是九零后,习惯了独来独往, 意外地没架子, 对她这个走后门来的清洁阿姨既不好奇也不八卦。

    上午便几乎将全部工作完成, 午间休息的时候把垃圾搬下楼,顺便去吃午餐。

    下午上班的时候换好垃圾袋便可以回家,实在是轻松自在。

    伍安兰又考虑过, 是不是要兼了舞蹈室的清扫工作,被伍苇强烈拒绝了。

    年轻人就是不晓得节约。

    她这么抱怨着, 打开了盒饭盖子。

    “你女朋友咋样?过年带回去还满意吧?”

    “还行吧。”

    是设计中心俩小伙子在聊天。

    “还行就不错了, 赶紧定下来好请吃酒了。”

    “吃屁酒。”

    “怎么了?”

    “没钱,结什么婚啊?”

    “你不是攒了一笔吗?”

    “海城的首付也不够。她爸妈说了,现在可以在公司宿舍凑合, 难道让老婆孩子也跟着凑合吗?房子必须买,还得是三房间的,免得来个人家里也住不下。也不想想海城是什么地方,能随便让人挑房子的面积大小朝向的吗?”

    伍安兰点点头,大城市居不易,走一步都得花钱。

    “先买个小的过渡呗。要大的就得两家出钱,我家那位前儿才说了,先首付办贷款,搞下来了再去领证。说是买房子不容易,结婚离婚容易多了——”

    领证?

    伍安兰脑子闪了一下。

    对啊,领证!

    齐芦和王文远结婚,口头上提了年后领证,但好像没领证这过程。从海湾分头回海城,急匆匆准备了东西去晋城。晋城婚礼完事后他们先撤,小两口留那边过了大半个月。再后来,好像是办妥了老家老房子的麻烦事情,直接飞海湾上班了。

    中间没功夫休息,难道说是在晋城领证的?

    可不对啊,齐芦的户口现在四海总部挂着呢,就算是晋城领证也得来海城开个证明啊。

    还是说他们只办了婚礼,不着急领证?

    这可不太好。

    伍安兰想得有点急了,生怕齐芦吃亏,赶紧给伍苇打个电话。

    伍苇当时正在一间空教室压腿,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姿态。接了电话问,“妈,啥事。”

    “我脑子有点糊涂了,想问问你哈。你姐啊,和文远领证了没?”

    “啥?”伍苇有点没听清楚。

    “我说他们领结婚证了没有?”

    伍苇怔了一下,回忆了半晌好像还真没这回事。她便道,“没印象啊,可能没领吧。哎,这个也不用着急吧,我姐还年轻,等他们想生娃的时候——”

    “胡说。”伍安兰轻斥一声,“不领证不被保护。”

    “那行,我跟我姐确认一下。”

    挂了电话,伍苇觉得挺搞笑的,都办婚礼了怎么可能没领证?肯定是妈的第二个更年期又发作了,整天胡思乱想。她还抱怨一个人太孤单,想让她生个娃。她才觉得好笑,自己才几岁呢,着什么急?

    伍苇把这事当个笑话,讲给欧阳北听。

    欧阳北当时刚开完会,确定了海湾货运物流中心的招商方案。大房萎靡不振地缩在沙发椅上玩手机,对什么都没兴趣一样。

    “妈问姐有没有领证,说只办婚礼不被保护。你说搞笑不搞笑?咱们要不买个猫或者狗狗送给她,不然她太闲了胡思乱想啊。”

    “啥?领证?”欧阳北马上来劲了,“妈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儿了?”

    “不知道啊。”伍苇也摸不着头脑,“我估计她是不是有什么想说又不好说的,所以随便找了句话来问。”

    绝对不是。

    欧阳北心头警钟长鸣,但十分镇定道,“老婆,这是姐的事,你在妈面前千万别瞎说啊。”

    “怎么了?搞得很严重一样,不就是问一下领证没吗?”

    “这样,这事儿我侧面问一下文远。你呢,就去套一下妈的话,看看是什么原因。咱们兵分两路——”

    伍苇没太懂欧阳北什么意思,挂了电话咕哝一声‘奇奇怪怪’,还是乖乖套话去了。

    “妈,你咋就突然想起问姐姐的事情了?今天工作特别忙呀?是不是设计中心那边哪个毛头浪费材料惹你生气了?还是在海城呆烦了?”

    “都不是。”伍安兰道,“我就随便算了下时间,年前年后他们在海城呆得少,好像没时间去领证。你说你,当初和欧阳在一起的时候领证就没看过日子,后来磕磕绊绊的——”

    “你是自己琢磨的呢?”

    “在设计中心听俩小伙子说话呢,他们在说买房子和领证结婚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了。”

    行了,真凶找到了。

    伍苇哼哼几乎挂了电话,自己琢磨了一下,那俩人还真是没时间回海城领证。

    难道说真没领?

    还是说?

    她一个机灵,早就领了?

    不对啊,时间线不对。

    伍苇荒废了二十多年的脑子马上运转起来,摸出纸笔开始计算。齐芦和王文远变得亲热起来是从她蜜月闹别扭,两人谈上没多久王文远便去了海湾,俩月没见面;中间齐芦去探望过一次,王文远回海城一次;再后来就是齐芦毕业去四海任职。

    算起来,齐芦和王文远同时在海城且有空偷摸领证的时间点并不多;更奇怪的是伍安兰不过随口问一句话,欧阳那么紧张?

    伍苇是不太聪明,但对欧阳北不可谓不了解,这家伙越是装腔作势越是有事。

    想到此,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没啥大事,就我妈听见设计中心俩小伙讨论结婚直接领证的事,随口问了一句。”

    不可能是随口问的。

    欧阳北有点幸灾乐祸,一半的心想看好戏,一半还是不想王文远死太惨,于是紧跟着联系他。

    “嘿,咱们妈问那个结婚证的事了。”

    结婚证?不是已经被压在箱子底,丢海湾家里书房吗?

    王文远脑子里本能浮现出这答案,但欧阳北戏谑的语气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扯了扯领带结,镇定道,“你说结婚证?”

    “对。百密一疏,你和姐已经考虑得那么周到了,怎么就忘记这茬了?晋城的事情完结后就该再去一趟海城,装也要装出去领证了啊。现在怎么解释?”

    “妈怎么不直接问我们?”

    “她也就随口提一下,但我估计应该也是想了许久才委婉问伍苇。我生怕坏事,让伍苇千万别聊太多,不然你们准得暴露。”

    “行,我知道了。”

    欧阳北开玩笑一般道,“我这妹夫做得咋样?”

    “很好很不错,我会在齐芦面前说你好话。”

    王文远挂了电话就犯愁,也是怪自己当初太过于激动。后街店铺起火,因祸得福,齐芦终于开口对他说了一个爱字。他喜欢得不行,整个人飘在云端一般,乐颠颠地跟着刁青把后续事情办妥当,立即带着老婆回海湾。

    至于齐芦,她那段时间完全处于懵逼状态,好像承认爱是一个完全新鲜的认知,她对世界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两人一个痴一个懵,早把结婚证的事情丢脑子后面去了。

    现在丈母娘回过神来问了,该怎么办?

    事情是老婆惹的,不如丢给她?

    可好不容易把老婆的嘴巴撬开,再去惹她生气吗?

    那老老实实交待了?

    不行啊,伍安兰发起火来还是很有威力的。

    王文远一时间决定不下来,整个下午班上得不太妥当。等到快下班的时候,他溜达着出去,让司机回家,他自己开车到处逛逛。

    晋城这一年来因为四海集团的入驻,新城区开始动工,二十公里外的深水货运港工程也启动,变得热闹起来。原本刚来的时候市面上多的是小吃店,饭店,杂货店,五金店,小超市等等,现在多起了各种设备租赁,打字复印,图纸标书装订等等。

    再加上跨河桥开通,新旧城区之间的联系紧密起来,又有许多外地的施工队伍进入,便有了以川湘等字命名的小饭店,更多了许多小旅店。

    王文远琢磨着过河,进入旧城区,顶头便见一排四五家门脸挺大的打字复印或者广告制作店面。

    不如,就在这里想想办法?

    然这里距离项目部太近,最近招标很频繁,担心有投标公司在店里制作标书,要碰上就尴尬了。那便走远点儿。

    齐芦下班,自己坐班车进城,去菜市场买了菜后回家。王文远的外套丢沙发上,公文包没挂起来,人在书房里,然米饭还没蒸。

    两人制定的生活标准很简单,齐芦负责一日三餐的制作,王文远负责打扫厨房和餐厅的卫生;齐芦负责清洗衣物等等,王文远负责晾晒和整理;齐芦三四天打扫一次房间,王文远自行负责书房。下班后,谁回家早,谁负责把米饭蒸上。

    分工,合作,一直没出大问题。

    齐芦开电饭煲,空空如也。她摇头量米洗米,按下煮饭开关后跑书房门口。王文远在书桌前坐得端端正正,翻来覆去研究两个红本本。

    “你干啥呢?”她问。

    王文远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吓的。

    她乐了,走近了看,“没蒸饭,研究结婚证准备做啥?”

    他丢开证书,“我要说研究赝品制作工艺,你信不?”

    做假证就做假证吧,还赝品制作?

    “这玩意弄假的干啥?”她好奇极了。

    四海截止目前开了两个地块三十多个工程项目标,齐芦也有幸参与了一二十次,有机会摸到投标人的标书。每次招标会有诸多公司资质和人员资质要求,总是有些单位存在侥幸心理,当某项资质不足的时候试图制假通过。她看的真东西多了,假的也摸过不少,因此基本上能一眼看得出来,哪些是用扫描件PS过的,哪些是本身做出来的假证后复印。

    这是一项本事,私下有些小小的乐趣,很上不得台面。偶尔她闲了和袁航说起这些趣闻来,袁航也就开了尊口,道,“这些都是小儿科了,我见过人拉开抽屉,里面几十上百个萝卜章的。”

    当然,都是笑话而已,聊聊就过了。

    难道说,王文远终于发现其中的风险,准备针对‘赝品’做点什么了?

    “你说,真能做得那么像?”他敲了敲证书问。

    “百分百像肯定不可能,恍惚一看倒是可以。”齐芦笑嘻嘻,“你是听说啥了吗?”

    王文远摇摇头,感觉这事儿有点丢脸,不能交给秦助理,只好道,“你说,咱们去做俩假的结婚证怎么样?”

    齐芦眼睛瞪得溜圆,这怕不是疯了吧?

    他苦笑,“你忘啦,咱们领证时间是什么时候?妈现在问,咱们怎么还没去领证。”

    她这才回神,用力咽下口水,艰难道,“好像是忘了这回事啊,妈是怎么问的?”

    “详细不知道,欧阳打电话来通知,说是妈突然想起来问伍苇。”

    齐芦立刻摸出手机,刚要拨电话过去马上停住。不,伍苇这家伙脾气有点急躁,嘴巴上也没把门,说高兴了后什么都往外捅。妈肯定是知道她的个性,心里有怀疑所以才故意问她的。

    这是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晚饭便不做了,直接叫外卖吧。

    于是,一总裁一工程师,苦逼地开始在笔记本上排行程,试图找出两人同时在海城的一天的时间做领证的时间。然巨大的Bug存在,他俩同时在海城的时间点都在婚宴之前,婚宴之后一片空白。

    “要不这样。”王文远给出最后的解决方案,“咱们先找人帮忙做俩证,日子就挑个后面黄历上的黄道吉日。到时候咱们按时间带着证直接回海城,你觉得我的办法怎么样?”

    齐芦抬头看着他,“很龊。”

    他愁眉苦脸,摊手,“那你的办法呢?”

    “虽然很龊,但是可行。”她拍拍他头,“王总,就这么干起来吧。”

    王文远活了快三十年,踩法律边线的事情干过好几件,但偷鸡摸狗□□真没有。他有着巨大的心理障碍,一想起要给别人说‘做俩□□’就全身不自在。别人会怎么想?假的什么不好居然□□?拿出去偏人的吧?

    如此种种,令他夜不能寐。

    “睡吧。”齐芦被他翻得烦了,开口。

    睡不着,怎么办?不好意思告诉老婆他有心魔。

    翻身,再翻回来,最后翻过去。

    齐芦不耐烦了,一把掀了被子吼起来,“王文远,不就是去做俩假证吗?你联合欧阳北坑邱家和杨家也没这样纠结吧?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男性的尊严被质疑,然王文远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道,“不是,我只是担心一项工作。”

    她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次日,王文远让秦助理安排了半天空闲出来,自己溜达着去老街小巷,天桥下面。看见地上或者墙上印着□□字样,马上如获至宝打电话过去。

    他大概有个心里预算,搞最真最像的证,还是得花点钱。

    “那个,想拜托帮忙做俩结婚证。对,带钢印的,今年——”

    “多少钱合适?”

    “200?”

    王文远挂了电话不敢相信,居然这么便宜?

    他不可思议地给伍苇打电话,“居然只要二百?”

    “贵了吧?我刻最先进的公章也才花150——”

    贵?太便宜了吧?一点也显示不出来他婚姻的珍贵性,居然二百就搞定了?

    王文远遭受巨大的创伤,不敢相信这事实。

    然对方的服务很周到,他拍了结婚证的照片过去后,那边很快把东西快递过来。王文远拿到了‘赝品’,很不放心地翻来覆去看,钢印几乎是差不多的,照片一样没得说,其它细节也很逼真啊。

    齐芦捡起来,白白的手指在钢印的位置摸了一下,笑了,道,“成,这个应该能把我妈忽悠过去。”

    王文远完成一件大事,松了口气,道,“日子就在下周一,咱们回海城把事情完结了吧。”

    周一下午,伍苇没去舞蹈室,带着伍安兰去商场买菜。

    “姐说年前后日子太紧,就没安排领证。他们找了个精通的大师算,选了今天的日子去领证。之前太忙,又怕你操心,所以没说。今天回来把事情办了——”

    伍安兰不是很痛快,“太不讲究了,我不问就不说。”

    “他们俩做事什么时候问过别人哎?”伍苇安慰,“反正只要领了就行。你这边好歹有个交代,我看文远哥爸妈那边可能说都没说一声的。”

    “对哈,他爸妈就没提过领证的事。”

    “没办法,都说了文远哥上大学就没管过,现在更管不动了。”

    大概是有了惨烈的对比组,伍安兰心里稍微好过了点,加了一个王文远爱吃的炸茄子。

    然该去民政局领证的俩人,其实呆在欧阳北的办公室打发时间。

    欧阳北伸手,“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王文远看看齐芦,见她没啥反对的态度才将本本拿出来。欧阳北接了,翻来覆去看,感叹道,“现在科技真是太发达了,什么假的都能做。”

    大房照旧窝在旁边不说话,这几月整个人眼见得瘦下去。他懒洋洋问,“什么假的?”

    “还能是什么?结婚证呗。”

    结婚证三字刺激了一下他的神经,他慢悠悠坐起来拿了证不相信道,“你说这是假的?不可能吗?”

    “就是。”王文远肯定,“我二百块办下来的。”

    “假的比真的还贵,当然假不了。”

    大房似乎动了什么念头,“你把那人的电话给我,我也要做俩。”

    齐芦诧异地看着他,“大房,你还好吧?”

    大房抓抓头发,“刚一点也不好,现在好点儿了。文远,赶紧地发我微信上,我先走。”

    说完,人急匆匆跑了。

    三人不晓得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便放弃了寻根究底。

    只齐芦再三叮嘱,“不是假的,没假的事,都记牢了,懂吗?”

    两男人点头,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回蔚蓝小区,进门便嗅到强烈的食物香气。

    丈母娘招待俩女婿,从来不吝劳力。

    齐芦大声叫妈,伍安兰从厨房出来,笑眯眯道,“回来啦?”

    伍苇探头,“饭菜好了才进家门,时间算得真好。”

    齐芦晃晃手里俩本子,“刚到手,还热乎乎的呢。”

    伍安兰接过来,翻开两本,眯着眼睛仔细看。她现在有些远视眼,凑近了不太看得清楚,需拉开距离。伍苇也跟过来凑热闹,笑道,“今天黄历好啊,怪不得选今天。我和欧阳当时就没看,慌里慌张领了,害我好后悔。”

    欧阳北最后进门,听见老婆的抱怨笑了一下,很含蓄。

    伍安兰看看照片,再看看女儿女婿,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没对。

    “妈,是不是伤心了?俩女儿都不是你家的了——”伍苇嘻嘻哈哈,拉着她胳膊,“咱们快吃饭吧,我都饿得不行了。”

    齐芦心里很忐忑,生怕哪里有疏漏被看出来,听见伍苇这样说话心里很感激。她便开口,“行吧,吃饭去吧。妈,证给我拿着呗,别弄脏了。”

    王文远的心也提在半空,应和道,“妈,进去吧。”

    伍安兰将本子合上,两人松了一大口气,准备去接;伍安兰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又重新打开本子,齐芦和王文远飞快地对视一眼。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绝对不会,我检查很多遍了。

    赶紧想想办法。

    不能太刻意了,不然会引起怀疑。

    妈已经在怀疑了。

    视线疯狂交流了几个回合,王文远手往后用力戳了欧阳北一下。

    欧阳北收到信号,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伍苇,“妈,晚上吃什么?我饿得不行了——”

    伍安兰这才哦了两声,将证还给齐芦,“吃茄子,还有——”

    突然定住。

    四个年轻人,有三个不明就里,有一个却跳出来,“妈看这么久,我也想看了。”

    跳出来的,是伍苇。

    齐芦想给她一肘子,然而不能,她已经一把抓了过去。

    伍苇端详着照片,哈哈笑道,“姐拍得挺好看啊,很上相哎,显得多瘦。”

    是了,问题在这里。

    去年的齐芦,瘦;今天的齐芦,绝对不胖,但是谈不上瘦。

    齐芦脸在笑,眼睛已经杀气腾腾。个傻叉伍苇,当年两姊妹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该把她吸收掉,免得祸害;

    王文远也不行了,脸发虚。

    欧阳北生怕老婆被姐姐算后账,忙道,“别看了,老公都快不行了你还看。赶紧过来帮我盛汤——”

    伍苇耸肩,将本子丢给齐芦,“好啦好啦,饿死鬼投胎的。”

    齐芦和王文远同时呼出一口气,幸好没走到手刃亲妹的程度。

    然,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伍安兰又问出一句话来,“不对吧?照片上齐芦穿的是个红外套,今天穿的是水粉啊?等等,我想想啊,那个红色的外套是去年这个时候穿的,后来说有点小了留在家里。现在还挂在衣柜里!齐芦,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勃然大怒。

    王文远抚额,千算万算,没算到衣服这一遭。

    欧阳北则是满目同情,谁知道居然会栽在意见衣服上呢?

    至于伍苇,惊讶地看着自家满面通红的姐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该,提前领证居然瞒着亲妹妹,活该被发现!

    生活便是一团乱麻,找不到头在哪儿,却也不能一刀乱斩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搞笑番外,两章合并

    ☆、番外二

    人生的欢乐有多少, 烦恼则在此基础上乘以十。

    齐芦和王文远在海湾过着愉快的小日子, 但却有两柄利剑挂在头顶。

    第一, 伍安兰发现他们的假结婚证后强迫着看了真结婚证,单方面宣布和他们断联, 这是要大义灭亲的节奏;

    第二, 婆婆电话通知, 清明、中秋和过年是晋城三大节, 回回祭祖都不能拉下,特别是王文远这个上了宗谱的继承人。言下之意, 全都得回晋城过节。

    然在亲妈怒火当头之际, 齐芦怎么可能和老公跑去晋城?当然是想方设法把妈妈的怒火消灭才好。可惜作为优等生的齐芦, 从没犯过愚蠢错误的齐芦, 一没有伍苇的厚脸皮, 二没有欧阳北的装腔作势,三没有大房的二, 完全没有应对技巧。

    “对不起。”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三个字。

    可对不起有什么用?

    妈妈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让齐芦插科打诨?除非天下红雨;让她撒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姐, 你搞的什么机车啊?”伍苇目睹了事情的全经过后,很不客气地在微博群里开了嘲讽, “居然去办假证?”

    “不是我的主意。”她只好撇清自己。

    “老婆,你也同意了的。”王文远赶紧澄清。

    “但方案是你定的, 全过程也是你执行的,我只是没反对而已。”

    “什么好的不学, 居然学欧阳北不要脸?”王文远很不满,“老婆, 你变坏了。”

    齐芦又气又笑,只好道,“赶紧想办法让妈别生气。”

    一般而言,父母都不太会和子女计较。齐芦当初也是考虑这点才贸然和王文远领证,她存的就是君子欺之以方的心思,说起来也挺不要脸的。可真看到妈妈伤心的样子,她有点过不去了。

    结婚开销不小,伍安兰一力承担了许多。后来才辗转晓得她问设计中心预知了好几年的工资,又去外面找了个酒店清洁的兼职。

    齐芦想挑明这事,让她把兼职辞掉,伍苇却道,“她这样做开心,你说明白了她反而不高兴。”

    母女关系小心翼翼地维持,彼此试探着内心深处的心结,结果半路上被卡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伍安兰想的是,女儿还记恨小时候没带她走;

    齐芦想的却是,不能让妈妈操心。

    “你常回来呗,多回家几次气就没了。”

    伍苇的建议听起来没多高明,但却是人和人相处的基本。见面三分情,再深仇大恨多看几眼也就消了。

    基于以上,齐芦对王文远道,“清明节我得陪我妈过,还要回屏山渡给我爸扫墓。晋城那边你自己回去——”

    王文远苦得要死,可事情搞砸有他一半功劳,也就不好说什么。他默默帮老婆收拾行李,抱着她舍不得放。

    齐芦还是有点担心,“你爸妈那边——”

    清明大祭,不比中秋规模小,既然婆婆专门打电话来交待,可见其重要性。

    “没关系,我能回去已经很好了。”

    齐芦狐疑地看着他,但自家还有事要烦恼,便可耻地不追究了。

    王文远一力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脑子又动到王文波身上去了。他思虑再三,找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拨打了大哥的电话。

    王文波心情有点美,大宅子终于腾空了,后街的店铺做好了资料保全、拆除、旧木料回收、新的建设许可证等等。他找了可靠的木工和石匠,王文远推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施工队来,私下又塞了一笔钱给他。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弟,咋啦?”

    因此,王文远的电话一过去,他就蜜糖般地来了个‘弟’。

    王文远被腻了一下,道,“好好说话。”

    王文波哈哈一笑,“行啊,你赶紧说事,我这边忙着呢。”

    “是这样的,我这边工作实在太忙了。第一地块的第一期要开业剪彩,准备工作还没完成,公司要求中高层全部必须蹲守现场,直到——”

    “等一下。”王文波马上呵斥,“你的工作安排干嘛跟我交待?我不听的。”

    明显又在挖坑了,他已经帮忙背过一次黑锅,绝不再背第二次。

    “不是,就聊聊。妈前儿不是给齐芦打电话嘛,说了清明大祭的事情。齐芦说让我安排回家的时间,就算一天没有起码得半天,我让秦助理安排,但是安排不出来呀。”王文远笑嘻嘻,“我想着直接给妈说肯定生气,先和你讨个办法。最近,妈心情都还不错吧?”

    王文波谨慎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没有。”

    挂电话了。

    王文远对着电话叹气,大哥居然变聪明了?

    他只好使出刘备三顾茅庐的决心来,再一次打电话,没等王文波开口马上卖惨,“其实还有一个事,就是齐芦妈妈现在很生我的气,有点想要断绝关系的意思了。”

    王文波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就是结婚证那事啊。之前不是悄悄给你说了吗,我和齐芦提前私下领的证,不但你们不知道,她妈妈其实也不知道的。”

    这事王文波当然印象深刻了,也是为这个才背的黑锅,直到前段时间才洗脱了嫌弃。妈妈虽然碍于父亲没公开说,但心里一直不是很痛快,也是因此对齐芦哪哪都不是百分百满意。

    “对,这个我知道。”

    能进行对话,说明方法找对了。王文远在心里比了个V字,很不怕丑地破坏自己形象。

    “前段她妈突然想起来问,说怎么没安排去领证的时间。我和齐芦都慌了,她妈看起来挺好说话,但其实有点固执。没办法,我们就只好走歪路,去办了个假证。”

    王文波开头没听清楚,继续往下才明白,自己老弟为了哄丈母娘居然找街头的人办了假证,结果被丈母娘因为一件衣服而戳穿。

    “其实当时我们就太慌张了,反应不对,要镇定点儿说衣服另外买的就没事了。我到现在都后悔着呢——”

    好想说活该。

    “所以,我这边工作忙;齐芦得想办法缓和丈母娘的关系,清明节得去给老丈人扫墓。”

    “你是家里长子,清明祭就靠你了。”

    电话挂了。

    王文波听着话筒里嘟嘟的盲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涮了。他气得想砸手机,可边上等着的一个师傅拿了图纸来问他,那个地方的木结构该怎么做。他赶紧给说了,可等完事,气也消了。

    要不,就勉为其难帮他们递个话吧?

    王文波满身尘土回家,冲了个战斗澡,坐餐厅等着吃晚饭。

    奶奶靠在逍遥椅上看前庭的玫瑰花树,妈妈进出收拾东西,看样子心情也挺美的。他跟屁股后面,前后帮忙搭手。妈妈诧异地看他一眼,“歇歇去呗。”

    “我不累。”

    不累?喘那样不累?

    “妈,这些都是什么?”

    “清明的时候要用的东西。”

    王文波哦了一声,看看外面天色并不是很晚,距离父亲回家还早。他道,“妈,文远闯祸了,你知道不?”

    王妈妈抬头看他一眼,皱了皱眉,“什么?别瞎说,不都好好的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从年后后街的事情定下来,一帆风顺。

    “不是咱们家,是他媳妇家里。”

    “齐芦怎么了?她干什么了?”

    王文波无语,说得是王文远闯祸,关齐芦什么事?

    “快说啊,你憋什么呢?”

    他只好道,“和齐芦没关系,就你儿子的问题。之前你不是问我他们私下领证的事情吗,其实我真不知道,纯粹偶然发现的。再有,不光咱们不知道,齐芦妈也不知道。”

    王妈妈手停下来了。

    这事儿她私下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自家儿子出的馊主意还是齐芦自作主张,真不好说。儿子表面上规规矩矩,其实从小就爱自作主张,但基本不太出格;齐芦也是表面柔柔弱弱,但骨子里犟得要命,耍手段是万万不肯的。最早她觉得是齐芦贪图王文远的背景,可人家拿了欧阳北给的一点股份也勉强算是个亿万富豪了;后来她又疑心是儿子贪图齐芦那边的关系,然他对人巴心巴肝的样子不像作假。思来想去,没个结果,只好装不知道,含糊着应付过去;也不好和亲家说这事,唯恐彼此的小心机露馅,让她男人知道了不得了。

    王文波见妈妈犹豫了,加把劲道,“阿姨不仅不知道,还算着时间问他们为什么不去领证。你小儿子可天才了,怕被丈母娘发现了挨骂,居然跑去做假证。做假证就算了,还被发现了。”

    王妈妈整个人处于惊吓状态。

    “所以,他丈母娘气得要死,现在都不和他们说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该!”她憋了半天,只吐出来一个字。

    “可不是活该吗?”王文波有点幸灾乐祸,“所以现在急得不行了,让老婆去讨好丈母娘。”

    王妈妈机警,“怎么?”

    “他说齐芦清明要陪丈母娘给老丈人扫墓,他自己留海湾加班督促工程进度,回不来了。”王文波摊手,赶紧推卸责任,“他自己不敢和你说,找我传话的。反正我话是带到了,其它你自己看着办——”

    王妈妈眼睛在厨房里四处搜寻,见门边靠着一根小棍子,随手操起来便揍。

    “我打你个自己看着办!什么传话?什么回不来了?那小崽子明明跟自己妈耍心眼,你个憨货凑上来做什么?不管他干了啥龊事,得罪了哪路神仙,清明节该回来必须要回来。齐芦来不来,他一个人都得来。气死我了,怎么一个个都让人不省心——”

    王文波满身是伤,心口还被戳了两刀,十分怨念道,“我就知道帮你传话肯定要倒霉,妈说了,传话的不算,你必须亲自给她打电话。还有,两个人回不来,回一个也是好的。”

    “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啊。”王文远诚恳道歉。

    王文波很不想接受明显敷衍的道歉,可能怎么办?自己亲弟弟兼金主啊。

    他抽了抽鼻子,“算了,你把我这边的预算再调高点就行,我最近有点新想法,得试试。”

    “正好,去年年终奖要发了,我打一半给你。”

    皆大欢喜。

    王文远挂了电话,乐颠颠跑去厨房向老婆报喜,“老婆,我妈说了,回去一个就成。你放心陪丈母娘,晋城那边我搞定。”

    齐芦真是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但看在他努力解决问题的份上,道,“挺好。”

    饭菜上桌,两人凑起来开吃。

    吃一半,齐芦问,“清明节是解决了,中秋和过年怎么办?你心里有数吗?”

    王文远僵了一下,用力吞下口中的米饭。当然是没数,但事情靠人解决,巨大的压力下肯定会爆发绝强的动力。他含着一泡眼泪强撑,“老婆,我有数。”

    齐芦满意地点点头,夹了一只鸡腿给他,“老公,吃鸡腿。”

    ☆、番外 只撩不约(一)

    刘利追逐袁航四年, 失败告终。

    领导问她要不要调职去杭城做营销部经理,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领导有点吃惊, 问怎么不考虑考虑?她说没什么好考虑的, 早就想走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你舍得离开袁总?领导取笑着问。

    对, 整个海湾分公司的人都知道刘利对袁航司马昭之心。可惜他是朵高岭之花,刘利也没攀爬绝壁的本事,一直只在外围打转而已。

    “后悔了。”她失悔道, “早晓得就不咋呼了。”

    四年前初见,袁航还未够三十,既年轻又桀骜,骨子里还带骚气。她没忍得住,跑上去毛遂自荐, 不管不顾地追起来。请同事帮忙凑局, 自己见缝插针约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追求他。这样干的好处只有一个,妹子们晓得袁航是她的猎物都不会乱伸爪子;坏处却不少,她身上贴了个袁航追求者的标签, 再没帅哥来勾搭她;以及,随时随地被同事拿出来说嘴。

    袁航也挺贱的, 既不接受她的追求, 也不明确拒绝,看心情确定要不要赴约。四年来,两人合计单独就餐十来次, 看过一场电影,其它再没了。

    等刘利回过味来,自己彻底成了冷灶,但凡有新同事入职对她有点意思,就会被说,“刘利啊,和袁总有一腿的,没戏。”

    就这么荒芜着,干旱着,从丰水小溪成了露出丑陋河床的旱地。

    寒夜寂寞冷的时候,刘利也有冲动直接打电话给袁航约炮,然而又承担不起后果。毕竟四海的工作挺好,收入蛮高,足够支撑她负担海城的房子。若是因为男女关系闹起来辞职,她没自信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地儿。所以管好□□,让理智做主的结果便是小姑独处了四年。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刘利自己也不敢相信,居然在一个男人身上耗费了最宝贵的四年光阴。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岁,一千多天,为一个男人晕头转向,真是猪。

    她深深叹口气,可袁航真是太对她胃口了。浅铜的肤色,细长的凤眼,平时不太有声响,但偶尔骚起来没边。好多次下定决心一定要离这死男人远点儿,可只要他电话一来谈工作,她全身上下便跟打了鸡血一般,将那些狠话都抛天边去了。

    他大概,应该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不,只是习惯性的挥洒魅力。

    可也没见他对那些小妹子抛媚眼呀?

    但若非老手,那种撩人的话怎么可能随口说出来了?

    刘利被这似是而非折磨得死去活来,曾趁着酒意问过,“你说,咱们到底哪儿不合适呢?”

    他张着凤眼,似笑非笑地看她,“除了性别,哪儿都不合适。”

    “要不,你试试再说?”她推销自己,要真是搞不上手,起码得啃一口啊,不然真亏了。

    “我不和女下属上床。”他把玩着水晶小酒杯,光折射后落在指尖,有不动声色的诱惑感,“原则问题。”

    刘利无语得很,这男人张口就来谎话。他也曾经试图勾搭过同部门的小师妹,结果发现人有主后才作罢。

    什么狗屁原则,只不过人不对罢了。

    刘利死心了,再耗下去真成老姑婆。她不求找个什么金龟婿,潜力股或者美男子,起码该考虑考虑性生活的问题了。因此,她同意调职,开始进行工作交接。

    中间有两次向袁航汇报工作,他坐在自己宽大的原木色办公桌后面,有意思没意思地问,“确定要去杭城了?什么时候走?”

    她盯着他白衬衫的领口看,这男人怪干净的,衣领熨得整整齐齐,露出的锁骨性感得要死。她吞了吞口水,“嗯,下周回海城休假半个月,之后再去杭城。”

    他凤眼从她面上掠过,勾起唇道,“给你办个欢送会?”

    花已经开到末了,刘利也没顾忌,最后撩了一把,“人多就算了,你单独给我开可以考虑。”

    袁航笑一下,不知死活的女人。

    刘利没得到答复,心里还是失望,但脸上装得挺好,“领导再见,真遗憾以后不能接受你的训导了。”

    出了门,难过得要死。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到她这儿怎么那么难了?

    她拒绝了公司的聚餐欢送,只接受了行政部以分公司名义送出来的感谢信和一束鲜花。她捧着花回宿舍,半道上碰见骑自行车的袁航。

    冤家路窄。

    她站小路中间,没让。

    袁航把着车龙头,等着她让。

    她盯着他看,多好看的眼睛,多漂亮的锁骨,多板正的身材,那腰在床上肯定很有劲儿,还有那双腿,简直是尤物。这么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怎么就洁身自好成那样了?莫非真是中看不中用?可也不对啊,她还挺能相面的,这样型的,应该差不了——

    “收收,口水都要出来了。”他按了下铃铛。

    刘利眼睛从他腰上溜了一圈,叹口气,“可惜。”

    袁航扬了扬眉,“可惜什么?”

    “可惜是个性无能——”刘利终于说出口了,一把将花束塞车篮子里,“给你,安慰奖。”

    扬长而去。

    刘利回海城,去总部人事那边报道一圈,和杭城分公司的人事联系,确定了休假和上工的日子。中间有小二十天的年假可以补,她便高高兴兴回自家在二环边的新房子去了。

    海城大,居不易。奋斗八|九年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足够刘利下半辈子骄傲。

    她舒舒服服躺自己的床上,和昔日好友聊天打屁,不免便提起袁航以及旱了四年的事情来。性生活,没意思的时候无所谓,一旦闲下来动了念,便十分难以忍耐。年轻健康的身体在叫嚣,极需要同样年轻健康的身体安抚。

    “现在上哪儿找合适的对象?”她哀叹,“老子去海湾四年,手边都没存货。”

    老友很懂她,“马上给你安排相亲。”

    刘利一点也不排斥相亲,还挺期待的。老友那边人脉广,一旦发动起来,立刻搜罗了不下五个年貌相当的男人。按照综合条件排了见面顺序,二十天时间绰绰有余。

    她带着期待的心情去,大多数时候却失望而归。

    帅的收入高的,希望她能换个在海城的稳定工作,方便照顾家庭;不帅也没高收入的,互相不太适应对方的消费习惯,磨合起来比较麻烦,都没意思委屈自己。三十岁是个坎儿,不挑吧辜负了以往的挑剔;挑剔吧,已经没多少时间来从容了,更没那么多的耐心去等待别人或者改变自己。

    最终惺惺相惜地AA买单,说声再见。

    其中有位男士,很直爽地说相亲不成,做朋友蛮好,闲了可以约一约。

    刘利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是她所想的那种约炮吧?

    结果还真是。

    男士坦然道,“没时间谈恋爱,但人欲总得想办法解决。花钱有点下作,还是不太能接受。”

    “所以我看起来像免费的?”

    “安全。”

    刘利感觉被侮辱了,一个女人若是被男人评价为安全,那是没有魅力的代表。她站在镜子面前检查皮肤,胸和腰,明明各种完美。

    “眼睛。你的眼睛有种家庭妇女的感觉——”老友冒死谏言,“心里有主的女人,会不自觉关闭门窗不向外释放信号。这种眼睛很安全,做炮友安全,没啥杀伤力。”

    她很慌乱,但也晓得是实话,问,“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除了找新男人,真没办法解决。

    老友立刻推荐了若干款交友软件,只说上面各型各款的帅哥多多,嘴甜的,身材棒的,运动型的,书生型的,还有专门喜欢姐姐的。一旦进入其中,仿佛置身超市,任君挑选。就算是不约炮,和年轻的小帅哥们撩一撩,恢复少女之心和荷尔蒙也是很好的。

    再有一个,刘利家在某著名院校附近,多的是饥渴的男大学生,指不定还能泡上刚成年的小狼狗。

    刘利笑骂了一句,不禁感叹自己在村里住了几年,果然闭塞了。

    她挑了一款评价还不错的APP下,简单注册了自己的资料,不断滑着看。

    果然是有一种进入大海的感觉,豁然开朗。

    她估摸着可能不太安全,不如先找长得顺眼的聊聊,确定双方都有意而且没太大的问题再后续发展。可翻了几十张后,袁航的照片毫无预期地跳出来。她刚开始以为软件出错,可仔细看了好半晌,确实是袁航的头像,资料填写的各种背景也很类似。

    袁航居然在交友软件上?而且注册了真实资料?

    刘利一边觉得荒唐透顶,一边又蠢蠢欲动。没想到他在自己面前装得贞洁烈夫,却跑外面骚。怪不得能四年都不出花边新闻也没女朋友,原来都靠软件把饮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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