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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程念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陈胜瑾,在下个月将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自从被养兄强占后,程念的身体就没属于过自己,她幻想过考外地大学可以远离陈胜瑾,奋力学习却在高考前被他锁在床前,她一双手腕被铁铐磨得出血发炎,流干了眼泪,也没人来救她出去。
“你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你八岁就被陈家捡回来养,不是陈老太太好心,你早就烂死在路边了,没人要的小畜生捡回一条贱命,还敢顶嘴,真是不知感恩。”
陈宅佣人的冷言冷语,程念听习惯了,早已练就一颗百毒不侵的心。
惟一让她害怕的,是养兄陈胜瑾。
他喜欢用双手搭在她的颈上,慢慢收紧,让她体会逐渐缺氧的恐惧,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耳畔只能听见他阴冷带笑的声音磨过耳膜——
“程念,你是我的东西。”
“就算我不要了,扔在垃圾桶,你也别想跑。”
从此只要听到陈胜瑾的声音,程念就反射性的开始胃疼,冒冷汗。
在无数次的欢愉中,她没一次得到过快感,不过没所谓,陈胜瑾就喜欢看她痛苦抗拒的表情,所有残忍的手段,不能跟女友玩的,都可以肆意实验在她身上。
驯养一个活人有多简单?
喂以恐惧,养以暴力。
自八岁被捡回陈家后,程念就是陈家的东西,一开始陈老太太把她当童养媳看,还算是有人的待遇,陈胜瑾与家世更胜一筹的宋小姐相恋后,她没了用处,便彻底沦为陈少的玩物。还敢反抗的时候,程念是去哪都活不下来的未成年小孩,在成年后,她已经被打怕了。
程念尝试过逃跑,她将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攒下来,攒够了坐火车的钱和短期的住宿,然而缺乏逃亡经验,被闺蜜以三千块把她的去处卖给了陈胜瑾,在宾馆强行拍下她不堪入目的照片,没收身份证和所有现金后,她就再也跑不掉了。
忍受了那么久,活得像条狗。
被关在陈宅里,看着肚子一天天的隆起来,程念才惊然发觉自己怀孕了。
陈胜瑾不喜欢戴套,又不想让她怀上,觉得她不配,于是她长期吃药,一直以来都很安全,然而吃药也不完全保证成功避孕。在倒霉这件事上,命运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面对着颜色鲜明的两条杠,程念只能向陈胜瑾求助。
正在邻市与未婚妻度假的陈胜瑾收到她发来的验孕纸和显怀照片后,立刻抽空拨电话过去确认:“你怀孕了?”
“嗯。”
她声音干涩。
陈胜瑾厌恶的啧一声:“真是我的种?我每次都有盯着你把药咽下去,你把药吐掉了?你真恶心……在紧要关头给我捅出这么大娄子,算了,除了我还有谁会愿意上你,我让小张明天就带你去打掉。”
是她捅出来的捅娄子吗?
程念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得关节发白,牙关打着颤,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可以自己去。”
“我是怕你偷偷生下来,”未于所有意料之外的事,陈胜瑾是一万个不喜,戴着蓝牙耳机的他低眸瞥了一眼程念发来的照片,腹部微微隆起,腰肢却依然纤细,心中一动:“等等,你等我回来,我还没试过孕妇的滋味。”
程念只觉得自己贴着手机的半边脸在发麻:“等你结婚了,就不需要我了吧。”
是不是,可以放她走了?
“我以为在高考前已经将你教育好了。”
这种奢望,在高考前他已经亲手碾碎过一次了。
陈胜瑾冷笑:“我后天就回来,顺便带你去上环……你别想跑,我说过了,这辈子你就是属于我的,没我的允许,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电话另一端传来陌生女子的呼唤,陈胜瑾应声,声音是她从没听过的和颜悦色,清朗温润,一如他的俊秀外表。接着,他便挂掉了电话,他知道她会乖乖呆着等他。
程念正想深呼吸,胃部冷不防翻腾抗议,她失手摔落电话,扶着墙壁想去浴室吐,仓惶着急下,被陈胜瑾打断过一次的右脚突然脱力,摔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吐了一地。
她捂着隐隐作疼的腹部,想到里面的小生命源自那个恶魔,恶心感更盛。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她半张精致的脸。
程念有很好看的眼睛,此刻麻木的脸上却只泛着两潭死水。养兄说她越来越没趣了,但她也没想过讨好他,最好赶紧对她失去兴趣。
然而以陈胜瑾的性格,即使他对她没兴趣,也不会放她走。
在剧烈腹痛中,程念想起许多事情。
八岁前的记忆混乱,偶尔梦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着‘念念’。
八岁后,在陈家遭遇的所有事情。
就算是还养育之恩,养兄使用她这么多年,恩情她也该还完了。
环境造人,本性却是天生的,有人好吃好睡跑去作恶,也有人受尽苦难依然无法举起屠刀——幸运也不幸地,程念属于后者。恨翻了天,从来没爱过凶手,但她就是没办法像他那样,肆意伤害别人。
程念木着脸,将床单抽出来,绑成一个结实的绳,换上鲜红色睡衣。
将凳子搬到门前,挂好,调整角度。
陈胜瑾要求他回来的时候要跪着来迎接,所以即使带人来,他也会走在最前。
将下巴轻轻放进打好的绳结,程念凝视着门,幻想陈胜瑾推开门时所看到的景像,麻木冷漠的脸跃上欢快笑意,蹬开凳子,颈项被重量坠得剧痛,她却从来没这么痛快过,虽然只是失败者的一次反抗,但是,但是——
陈胜瑾,你说我逃不掉,你错了!
陈家在江市只手遮天,还有一个地方是管不着的!
你在我身上发泄的控制欲,却没想到我有一天脱离了你的控制!
我要你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我惨烈的死相,要你永远记得你做了什么!
窗外惊雷连绵而起,瞬间倾盆大雨。
在轰然雨声中,程念逐渐气绝。
命数万千,人有百种,至惨的命,遇上至善的人。
穷凶极恶,沉睡千年的大妖,终于等到了它要找的肉身。
【程念,程念……】
【你想重活一遍吗?】
意识模糊,将要安息的程念猛地将眼睛瞪得溜圆。
不想!
生活,对程念而言,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神秘嗓音低笑,字字清晰,句句动人:【死给仇人看,也算是报复?自戕的结果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你报复的人转眼将你忘掉,过上美好新生活,太窝囊了。我这种好人,最看不得善人被欺负。你将身体交给我,我帮你重活一遍。】
悬挂在绳结上的尸体已经断气,魂魄被妖力定住,回答它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想活,就把你的命给我。】
【你痛恨的,我帮你报复,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
‘请带我出去,离开陈宅,看看这个广袤的世界。’
得到原身的同意后,欢快的大笑声在耳畔响起。
【记住我的名字,吞天大妖应鳞!】
残魂彻底被吸尽前一刻,程念眼前出现一张极美的脸庞,凤眼薄唇,奇特的是,她左边的眼瞳是一扇皎白月轮,右边则是一簇如有生命般跳动的阳焰。
…………
命盘倒拨。
一路拨到了程念高一的暑假。
夏夜的暑气被空调格挡在外,陈少爷怕热,除了陈老太太的睡房,一入夏,整座陈宅的空调就一刻不停的运作。这时,陈胜瑾乘着夜色,摸到走廊尽头的小房间……
程念的房间。
换了芯子的程念正揉着额角接受原身的记忆,应鳞是万年大妖,二十来年的记忆连零头都算不上,但程念的肉体凡躯却得头昏眼花好一会。就像是用手机运行端游,优化还做得很差,卡帧了。
高一,刚过十六岁生日。
命盘倒拨选的节点虽然是随机的,但程念知道有其规律,一般会拨到对原主来说最震撼的一件事上。八岁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于是就重生到十六岁来了。
原身在这一晚,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就在程念对着原身记忆翻箱倒柜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缺失的拼图找到了位置,所有线索连起,她想起来了。就是在这个夏夜,陈胜瑾进来对熟睡的她上下其手,虽然没做成什么实际伤害,但光是在自己的房间被捂住嘴窒息惊醒,就足够成为让她夜夜噩梦的阴影。
下一刻,身材颀长纤瘦的少年推门而入。
只不过这一次,程念不是毫无防备的熟睡。
封印初解,又换了壳子,她很不适应。
对大妖而言,人类幼崽的躯体脆弱短寿,不堪大用,魂体才合一,许多高超的术法都没法用,她本身也不是擅长近身肉搏的妖怪,拿捏不好凡躯的承受限度,生怕一巴掌下去把自己手拍骨折了。
为了适应这个幼小可怜又无助的身体,程念都将自身妖力压缩到万分之一了!
超委屈的!
大妖的封印初解,等于人类刚起床。
而不巧,应鳞就属于起床气特别恶劣的那一种。
当陈胜瑾反手轻轻关上门,钻到她床边,低头正要按住她手与嘴唇的时候,冷不防对上她睁开的眼睛——
大妖应鳞。
左眼皎月,右眼烈日,擅蛊惑人心。
程念:“滚!”
陈胜瑾浑身一颤,盛着幽深欲念的双眼忽然蒙上一层白雾,动作定格,紧接着,他竟不发一语的转身就走。在他的眼中,自己低头后映入眼帘的,是同胞亲妹陈胜瑜的脸庞,困惑自己冒失的同时慌忙退出,忿忿拐去隔壁房间。
门刚关上,开启一秒真眼的程念捂唇咳出一掌的血,脸白得像纸一样,双眼恢复乌黑。
“凡人真不经折腾……”
不过是开一瞬的眼,就要咳血了。
很久没受过皮肉之苦,程念超级不爽,想到这时该有两个人比她更惨,唇畔才泛起丁点笑意。
隔壁房间响起惊声尖叫——
“哥哥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2018-9-12
感谢各位掉进我的新坑
原主因为很小就被拐了,三观没养成就被打怕了,所以是个包子,应鳞解开封印要的是最惨的命搭配最善的人,天赐良缘(不
养兄不是男主!不是男主!
重生后连我们鳞哥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的花花是我码字的动力!(比心
☆、002
一声尖叫,将陈胜瑾从幻象中惊醒。
程念刚从魂体转回肉身,强行催动妖力开眼施术,这术法粗制滥造,只能用来骗骗三岁小孩,不过用在关键处就足够了。她让陈胜瑾进来后,低头的刹那看见的不是她,而是他亲妹妹陈胜瑜的脸。
陈胜瑾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如果他就此收手,回房睡觉,那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一一程念只是给他指了个方向,他选择作的死,效率惊人,拦都拦不住。
而隔壁,正是陈胜瑜和房间只有一门之隔。
陈胜瑜,陈家真正的大小姐。
虽然在整个华国来说,陈家只好算是乘了年代东风发家的暴发户,但在这座高门深宅里,陈胜瑜是地位仅次于陈老太太和哥哥胜瑾的高贵存在,一声娇哼就能让原身饿两天。
掌权人的性格,会影响整个家族小辈的成长方向。
陈老太太对外对内都要面子,信的是棍棒下出孝子,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那一套,当年是妥妥的宅斗高手,老了也改不掉习惯,于是宠归宠,陈家兄妹俩都养成了跟红顶白的势利眼,对上位者有多会看脸色做人,对底层就有多冷酷残忍。
不巧,寄人篱下,没爹没妈的程念就成了这个底层,让兄妹俩在出社会当人上人之前,先练习一下正确的践踏自尊方式。
在校是大小姐的跟班绿叶,在家是想起来玩一下的物品。
原身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根本没人教过她这是怎么一回事,陈胜瑜把卫生巾借给她,紧接着破天荒的邀请她一起逛街,带她喝冰饮吃哈根达斯,她不爱吃冷的,但姐姐难得对她好,她受宠若惊,一点都没剩下。
晚上疼得撕心裂肺,翌日陈胜瑜问她疼不疼,她如实回答,还怕姐姐担心自己,补上一句怪自己身体不好。当时陈胜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来月经真的不能吃冷的,我还以为妈妈怕我发胖骗我。”
那一次把程念的身体吃伤了,后来更是发生了更多事,将这个便宜妹妹推入陈胜瑾的魔掌中,从此陷落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折腾程念这件事上,除了不起色心,陈胜瑜可谓过之而无不及。
凡事有因果。
不是他们种下恶因,也不会召来大妖应鳞命盘倒拨这种恶果,程念从回忆中得知陈家没一个是无辜的,搞起事来也方便。
不怕误伤,全都该死。
陈胜瑜向来浅眠,陈胜瑾推门发出丁点动静时,她眼皮已经颤了一下,当他扑上床,还没将她嘴捂严实,柔软处被抓疼的她就彻底清醒,惊呼出声。
她一睁眼,就看见脸色阴沉狠戾的哥哥在自己身上。
惊怖交加下,陈胜瑜隔着被子一脚蹬过去,直接蹬在男人最要命的地方,疼得他欲念全消,嘶的一声,被程念加诸在欲念上的幻象也随之而消散,鬼不再遮眼,看清了被自己压着的人。
“胜瑜!?”
剧疼中,陈胜瑾愣住,被踢到蛋的愤怒立刻被惊愕压住。
“你干吗啊哥哥……”见他不轨的动作停下来,陈胜瑜这次不想吵醒家人,声音小了下来,含着羞愤的泪意,她多少知点男女之间事:“你有什么也不能对我做啊……你去找程念,不要欺负我!”
他本来就是想找那小杂种的!
陈胜瑾丈二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犯困看错人了?可是他看得明明白白,不应该啊,他疑虑片刻,深吸气解释:“我进错房间了,”他柔下声音,又恢复了人模人样的清雅俊秀,安抚妹妹:“抱歉,吓到你了,你这周日不是要去看电影吗?我陪你……”
话没说完,背后便传来陈老太太惊疑不定的喝问:“你们俩在做什么!?”
老人家上了年纪觉浅,被孙女第一声尖叫吵醒了。
她喜欢跟孙子亲近,平常要面子要权威不多言,在选房间时就把离主卧最近的房间安排给了一对孙儿,这时来得比香港记者还快,抓了个及时现行,就看见孙子压着孙女,还因为吃疼捂住不可说之处,此情此景,再好看的帅哥也显得猥琐。
糟,被奶奶看见了!
进错房间的说辞,陈胜瑾知道不能对奶奶说,情急之下,方才安抚的目光与妹妹对上,便成了带着威胁意味的迫视。
好歹也是被娇惯的大小姐,陈胜瑜来气了:“奶奶,哥哥欺负我!”
她可不是程念那小贱人,她有奶奶撑腰。
欺负,怎么个欺负法?
早死的老爷子就很喜欢玩婚外花样,陈老太太见过的龌龊不比老鸨少,立刻联想蹁跹,一股浊气在胸腔里翻滚不息,顶得她血压飙升。
陈胜瑾知道不能糊弄过去了,赶忙从妹妹床上爬下来,受伤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他把真相修饰成奶奶容易接受的版本:“我有事找程念说,进错房间,认错人吓到了胜瑜,她生气就踢了我一脚,都怪我。”
什么事能对什么人做,他门儿清。
果然,听到是进错房间,陈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和缓下来:“有事白天再说,”一句就轻轻放下了,倒是关心起孙子的伤势:“小瑜踢到你了?还疼吗?”
“不疼了。”
说着,陈胜瑾眉头轻皱,扯起一抹隐忍苦笑。
这一笑,轮到陈老太太心疼了,转目看向床上正在气头上的孙女:“胜瑜你也是的,你哥又不是故意,你得听他解释啊!踢哪不好,男孩子那里伤着了最重要。”
啊?
敢情受害者反击也是错?
陈胜瑜头一回和哥哥起冲突,有程念这个出气袋在,哥哥对她永远是好脾气的优雅模样,没想到奶奶会这么偏帮哥哥,大感委屈的同时便忘了害羞:“是他乱摸我!我踢他一脚怎么了!?不踢醒他,不知道还会干什么呢!”
中学生网文没白看,编排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只是痛劲过了,陈胜瑾下了床,又是一副翩翩美少年的风度,是陈老太太最喜欢的样子,当即沉下脸呵斥:“住囗!你真是猪油蒙了心,胜瑾都说走错房间了,你还闹脾气,什么话都往外说,摸不摸的,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快跟你哥道歉!”
陈老太太积威很深,这时虎起脸,陈胜瑜再任性也只能怏怏认错:“……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奶奶你别生胜瑜的气,都是我的错。”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这显然是一句废话,但听在爱孙如命的陈老太太耳中,却是孙子识大体的表现,他续说:“时间不早了,胜瑜明天还要上学,我陪奶奶你回房睡觉吧。”
一番关心的话,说得陈老太太心中熨贴满意。
闹剧结束,陈胜瑾替陈老太太掖好被角后,床上的老人稍稍正色,不复刚才无理偏帮的态度,声音缓和却清晰道:“瑾儿,小念买回来就打算是你的人,你想对她做什么,奶奶不干涉,但是万万不能再出现今日的误会了。”
错在谁身上,谁又该端正态度,是两回事。
刚才的偏帮,只是顾全宝贝孙子的脸面。
陈胜瑾低眉敛目,这场闹剧,将他从欲念上脑的降智效果中完全拎了出来,比白天还要清醒:“我知道了奶奶,以后不会了。”
“好孩子,”陈老太太轻拍他的手背:“去睡吧。”
“奶奶晚安。”
陈宅重新恢复宁静,听完壁角的程念也将这祖孙仨的地位搞明白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陈老太太出身不错,但和丈夫都是带着泥味的。当然,有华国的历史因素在,追溯上去,没有真正的贵族,富了两代已算很了不起,到陈胜瑾这一代,已经很体面,很与国际接轨了。但陈老太太除出商场投资,大部份思想,尤其是男女婚嫁上的,跟村里头磕瓜子的大娘没多少分别。
孙子最重要,陈家香火天下第一。
而宝贝孙子全身,就数鸡儿最重要,连大脑都没那二两肉重要。
孙女踢的那一脚,踢到陈老太太心肝上去了,自然得挨骂。
妖怪路子野,男女都一样,实力才是硬道理,程念对这种拜吊行为嗤之以鼻。
听完热闹,她捏诀将吐出来的血凝结成珠,方便日后画符借用天地元气施术一一开眼就吐血,短期内得省着,唉。
原身出于自愿,将身体献给它,但施术过程算是逆天改命,耗费妖力巨大,加上末法时代灵气少得可怜,她用人身恢复就更慢了,人类身体要承受她的妖力也很伤。
简单来说,‘应鳞’是一把点击就送的屠龙宝刀,但程念的身体还是一级小号,暂时使不出来。
幸运的是,它本体是汲取恶意而生的大妖。
以前应鳞的修炼方法,就是到处惩治恶人,而程念肉身命格,命中完全不缺小人恶人,多得要犯密集恐惧症了,简直是送上门的修炼材料,变相也圆了原身的执念。
而原身另一个愿望,想脱离陈家,看看这个广袤的世界。
……呃,那岂不是要很多旅费?
从来没为钱财犯过愁的大妖忽然发现,沉睡千年,转换成人身的她,穷得连一个钢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鳞哥:什么都别说了,朕的江山已经亡了!
☆、003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程念就醒了。
做妖的时候,她不怎么需要睡眠,纵横三界到处逮坏人,佛系友人曾经可惜她用的手段太残忍太赶尽杀绝,不然可以顺带积积德,而不是刚积到手就败出去。她不在乎,本来就不是为了做好人才整治恶人的,只是想变强而已。
开眼耗费力气,又受了内伤,使用凡躯第一天,程念便体会到了人类的困倦。可惜光是睡觉妖力恢复得很慢,几乎可忽略不计,杯水车薪的回着。
但也庆幸用的是凡人躯体,程念不清楚这年代各路妖魔神仙的情况,万一她仇人活着,知道应鳞封印已解,肯定会来追杀她。程念睡前掰手指回忆了一下自己生前的仇人,结果发现除非化为蜈蚣,不然手脚加起来都数不完。
优秀的人总是容易被惦记啊!
她痛心疾首地起床。
除了一楼的佣人房是共用浴室外,陈宅每个房间都配备了独立的卫生间,在这方面,陈老太太没刻意苛待她,而养尊处优的陈胜瑜即使很喜欢戏弄她,也没想过房间是可以不安排卫生间的。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程念将原身的记忆理顺的同时,大概掌握了现代人的常识。
她站在盥洗镜前,将发丝捋至脑后,露出光洁额头。
……
…
程念端详片刻,得出令人惋惜的结论——这姑娘,长得好朴素啊!
丑是不丑的,大眼挺鼻樱唇,没有硬伤,只是组合起来显得素净温柔,会是长辈中意的类型。但应鳞活了上万年,和恶名一样远扬三界的就是她一眼荡魂的倾世美貌,这时沦为肉体凡躯,落差感让她难以接受。
当年列成一排的小姑娘让陈老太太挑,她一眼就选中了最平凡乖巧的程念,边挑边评头论足:“这个好,看着就是个省心听话的,你给我看的太水灵妖媚,不是做媳妇的脸,迷惑我孙子。”
这段话,在被灌了药又吓懵了的八岁程念脑海中烙下深刻的阴影,但她只理解了表象,以为陈老太太对她抱有善意,被陈胜瑾欺侮的时候向陈老太太求助,结果自然是被一拐杖敲回深渊。
程念不懂的,应鳞再明白不过了。
陈老太太就是婆婆心态,媳妇不要漂亮的,漂亮就是骚,最好也不要孙子喜欢的,喜欢就会耽误办正事——往龌龊了揣测,这是跟很有远见地吃了孙媳妇的一个飞醋,而且因为她有钱有地位,可以把这飞醋化为实际的预防行动。
脑残不可怕,可怕的是脑残有执行力。
而让陈老太太后来始料不及的是,陈胜瑾这个控制狂……
其实很喜欢程念这种清秀懦弱的脸。
不过,合不合陈家这祖孙俩的审美,程念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好不好看,而且说实话,被这祖孙喜欢,那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倒霉大发了,想当场用柚子叶洗脸辟邪解毒。幸好妖魂属于显性基因,只要修炼起来,这副身体的长相会越来越趋向应鳞的原形,有望恢复日月双瞳,但现时还是开真眼都会吐血的脆弱躯体。
变美和赚钱,任重而道远啊!
比平常起得早的程念,和佣人差不多同一时间醒来,这身体太虚,她乘着晨光未亮之际,到健身房使用器材锻炼,纯粹提升肉体强度。
昨晚命盘倒拨到高一暑假的夜晚,也是养兄第一次对她动手。
在那一夜来临之前,程念在陈宅的地位虽然低下,但好歹算是高佣人一级的透明人,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感恩且小心翼翼的活着,倒也相安无事,家里的娱乐房也随她使用,而原身最喜欢是三楼的阳光房。
阳光房也叫玻璃房,一般由玻璃与金属框架组成,从外国流行到华国,陈老爷尚在生时很喜欢欧美的装修风格,但他去世之后,这处就沦为半个杂物房了,也是原身的小天地,躺在地上就能看见一整面的蓝天白云。
后来被陈胜瑾知道她喜欢这里,就逼着原身在阳光房做了一次之后,她就再没主动去过这个房间了。
再后来,察觉二人做过之后,陈老太太认定她勾引自己宝贝孙子,妒火攻心,加上陈胜瑾在校对家境优渥的宋家千金展开强烈追求,程念在陈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从小透明变成谁都能踩一脚的显眼存在。
在跑步机上慢跑半小时的过程中,程念终于想出了一个自己和原身的共通点。
都挺招人恨的!
出了一身汗后回房间洗澡,程念被花洒喷出来的水质吓了一跳。这个时代的空气水质污染严重,有形的可以过滤,无形的却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她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用这种水洗澡。
犹豫再三,程念还是将昨夜凝结成的红珠捏碎成血,仔细地在花洒喷口画上一道净化符,她珍惜着用,好好一道符画得像快没墨水的笔迹,当最后一撇连结成咒,微芒乍现,血迹随即消失不见。
咒文画好,也就是跟天地万物契约达成的瞬间,发出的光芒代表着灌注其中的妖力多寡,她以前碰上不怕符咒的孽畜,就把妖力当不要钱的放,闪瞎对方狗眼,接着放暗器偷袭,简直是有超前眼光的玄学闪光致盲弹。
画道符都抠抠搜搜的,而且能使出来的妖力只能让成阵时发出这点坏灯泡一样的咒光,程念顿感由奢入俭是真的难。
不过到底是上古时期的老咒文,引渡天地灵气的效果也出奇地好,她放满一浴缸的热水,泡进去,半眯眼睛在水中委屈的吐泡泡……这浴缸只有她故居浴池千分之一大。
这家人也忒穷了!
买什么童养媳,赶紧自宫专心赚钱吧,就这点财富,也没什么香火值得继承的。
洗澡没洗爽,挟带着经久不散的起床气,程念是十万个不高兴。
早上八点,早饭时间。
陈家三餐定时,陈老太太很在乎大家族的氛围,即使是三十过半的陈珷,如果没有商业应酬,也得按时回家吃晚饭,餐桌上少一个家庭成员,她都会发难。程念坐在最偏的位置,浅抿一口皮蛋瘦肉粥,被浊气污染的食物呛得她立刻有了辟谷转为修仙道的冲动。只是肉身需要营养,不得不硬着头皮咽下去。
饭不好吃,她心思就不在粥上了,眸子一转,心道这角落位置还挺好,将陈家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而且都不避着她——美好的,需要伪装的一面,全都冲着陈老太太的方向去了。
“妈,昨晚你起夜了?是睡得不安稳吗?要不要让黄医生来看一下。”
陈珷语带关怀,却一马屁拍到马脚上,老太太横他一眼:“是药三分毒,有事没事看医生,晦气!”
“说的也是,还是妈你想得周到。”像是习惯了母亲的冷待,他从善如流地应下。
程念微讶,目光往下扫,落在陈珷的喉结上。
男的,带把的,怎么差别待遇这么大?他有陈老太太你最爱的鸡儿啊!
品味了一下陈胜瑾他爹的名字,她心中微动,视线再往上抬,在陈老太太和陈珷脸上穿巡一会——玄学之一的看相,她学得不精,但基本功足够有余,只是前者费了她好些时间,从皱纹中扒开原来的眉目走势,发现两人没有母子相,陈老爷生前风流,多半是个便宜儿子。
这一点,陈老太太恐怕心知肚明,那她的态度也很好解释了。
鸡儿还是自家的好,看见野鸡就来气,移情到孙子上,就加倍地依恋他,宝贝他。
程念再瞥向陈胜瑾,他和陈珷倒是货真价实,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陈老太太最爱的香火,终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这香火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程念琢磨着,这一家子也不像是想立宗成派的样子,人类真奇怪。
陈胜瑾刚给祖母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眼角余光就扫到了正在望向自己的程念,小脸怏怏的,让他忆起昨晚的狼狈,面上虽然依旧一派清爽朗润,心中大感不快。要不是昨晚走错房间,会害他这么尴尬?
饭毕,陈胜瑾主动叫住了她:“念念,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嗯?”
程念应声回头,生理性的头皮一炸。
这是原身的本能反应,就像是被电怕了的小白鼠,属于应鳞那部份大而无畏地偏了偏头,小脸无辜的望向他。
陈胜瑾扼住她细白的手腕,将她从走廊拉入书房。
防止她反抗,他用了好些力气,却没料到她压根没打算反抗,轻轻松松的将她拽进了书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程念:“不能在饭厅说吗?”
“人多口杂,不方便,”陈胜瑾薄唇一抿,抿出优雅凉薄的弧度:“很多事也不方便做。”
欺凌,在控制狂眼中,是一种细水长流式的享受。
吓唬猎物,欣赏它忐忑怯懦的表情变化,也是重要的过程——这时,尚是青涩少年的他并没想得这么深,只是很喜欢看到这个小孤儿害怕他的样子。
然而,往常戳一下就害怕得要命的程念此时却神色平静,听完他的话,兴致勃勃的向他求证:“这里没其他人看见吗?我的意思是,没有监控?”
现代科技,原身也了解得很少。
“对,没人会看见,隔音也很好。”
小东西还在虚张声势,就算有监控又怎么样?
奶奶说了,他对她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那真是太好了。”
程念微笑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达成共识.JPG
☆、004
妖有百样,脾性也不同。
不巧,应鳞是出了名的记仇,自尊心极高,而且很有耐心。她可以主动不要脸,但别人敢蹬鼻子上脸,她不掘地三尺把人埋进去,都算是给面子,网开一面了。
原身的命格和陈家纠缠极深,贸然用杀人的方法屠了陈家,可能会引起天道的反噬。程念只能徐徐图之。
这倒没什么,在喜欢慢慢折磨猎物上面,她和陈胜瑾不相伯仲。
只不过,应鳞从不欺凌无害弱小,专挑作恶多端的坏人下手。
看见程念微笑起来,陈胜瑾心里腾地升起一阵不爽,箭步踏前将她推至墙上,一手撑着墙面,居高临下的迫视她:“你笑什么?”
陈胜瑾五官英俊,深眼窝挺鼻梁,窗外的晨光洒进来,又为他镀了一圈金边,这动作由他做来,霸道得撩人——可是不撩妖。他乍然靠近,清爽好闻的气味袭来,同时装了个逼,程念早上吃得不香,被他一靠近来,胃气上涌,抬手掩嘴别开脸:“你离我远点,我想吐。”
“……”
陈胜瑾脸色瞬变。
“你身上人渣味太重,熏到我了。”
话音刚落,他正想动手,程念却似乎早有所料,一个矮身从他腋下钻到背后,踩着小型书柜往上一跳,两脚从后箝住他的双肩,利用体重从冲力将他摁向地下,他摔了个结实,用他做肉垫的程念连根毫毛都没伤着。
在体格相近的情况下,近身战看决心,看狠劲,剩下的才是看技术。
如果不抱着必胜的决心,一开始就不应该动手。
程念知道自己使用的始终是人身,不是能抗能输出的大妖本妖,何况是个小姑娘,要是被制住,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只能开眼或者动用妖力了。
“啊……”
陈胜瑾痛呼出声,这一摔,摔得他眼冒金星,站都站不起来。
“你也太菜了吧,”大妖在现代词汇上,别的不说,嘲讽骂人的话学得那叫一个快,程念将没反应过来的他像煎蛋翻面一样翻过来,倒扣双手,坐到他背上:“被女孩子两下打趴,羞不羞愧,丢不丢人?”
说得猛,其实她也虚,只是仗着业务熟练,先是给予重击,被打懵的对方就会在懵逼中失去最好的反扑时机,而挨打的一方就只能乖乖听她放嘴炮了。
陈胜瑾忍住剧痛,想挣扎,却发现这贱人明明不重,施力点却在很微妙的地方,让他有种无处使力的感觉:“你给我下来!”
“我不~”
程念的尾音微微上勾。
她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陈胜瑾的头部位置,接着将他的脸转过来一侧,让二人的视线能够对上。方才骄傲跋扈得像孔雀,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虐恋情深男主角的小少爷,现在只能被她摁在地上,气愤地用眼神给她挠痒痒……
诶,别说,还挺开心的!
程念眼睛一弯,愣是用原身这张乖巧温顺的脸笑出了贱得引起不适的程度。
她指尖在陈胜瑾右脸颊上戳了两下,跟逗小猫小狗似的,在他想要开口骂人的同时,接甩两巴掌把他掴得差点咬到舌头,满眼的不敢置信不可思议。程念诧异:“你怎么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整天欺负人,那被人搞回来也很正常啊,都是你该的,受着吧。”
陈胜瑾从来没想过这个孤儿敢反抗。
他张口就是:“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难道还要我供着你?程念,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不要脸!”
养恩重于山,但人口贩卖,买家跟卖家同罪,程念不会像原身那么善良柔软,何况陈老太太买她回来,打的是她身体的主意,欺负孤女,实属卑劣行为:“我不要脸?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半夜爬我的床,爬妹妹的床,亲生的领养的你都爬,你生熟不忌,荤素搭配还挺厉害,是谁不要脸,嗯?”
始终还是在校学生,而且念的学校好,目光所见的家庭条件都不错,很少污言秽语,在这真刀真枪互呛的关键时刻,陈胜瑾词穷了。
他听过的骂人话,大多出自陈老太太口中,所以以后对着原身发泄恶意时,说出来的封建糟粕思维一套又一套,将原身唬住了,以为被买下来养大的恩情,要用一辈子的忍气吞声去偿还。
这一套,对现在的程念是行不动的。
不仅行不通,说出来还要被她嘲讽:“嗯?怎么不说话了?”
她一边说,一边拧起他的脸。
娇生惯养的陈胜瑾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何况现在骑在他头上的,还是他一直看不起,当成自己所有物的程念,气得脸都红了:“你不可能一直压着我,等我出去,奶奶不会放过你!”
闻言,程念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脸。
“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没想到也不过如此,逼急了拿奶奶来威胁我。别人挨打了回去叫爸爸出头,你倒好,跳一个辈份直接当起孙子来了,连窝囊起来也比一般人更出类拔萃。”
陈胜瑾奋力昂首,居然想咬她!
程念缩手缩得快:“嚯,还会咬人。”
“不过你说得对,万一你对别人说,确实会给我带来一些麻烦,我暂时不想太招摇,得继续吃你家住你家的。”
程念沉思片刻,思索用什么手段让他闭嘴,曾经的陈胜瑾用拍果照让原身不敢逃跑,但日月双瞳曾经被封为‘三界最美眼睛’榜首,她很宝贝自己眼睛的,不想被辣眼睛。恶人之间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她想干坏事,他立刻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俊出贵气的脸庞绷不住了:“你想干什么!我劝你三思而后行,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我……”
陈胜瑾的自尊心,让他说不出求饶的话。
看不见背上发生的事,只感觉到她的手指指尖在背部划动,指尖所碰到的地方,火辣辣地发着烫,疼痛难忍。
她在做什么?
“看不见我在做什么,很害怕吧,”
一言说穿他的心理活动,程念语带笑意,引导他的思维。
没办法,她太穷了,手上没有可供使唤的鬼魂,妖力不足,昨晚吐的血珍贵着用,只能用这种江湖骗子一般的手法,让陈胜瑾的想象力和她咒文来个里应外合:“今日发生在书房的事,你不能对第三个人说,你只要想提起,喉咙就会疼得说不出话……”
程念双手置于他的后颈。
这是命盘倒拨前,陈胜瑾最喜欢对原身做的事,他不屑拳打脚踢,认为那只能算是下等人的行为,粗暴愚鲁,打皮实了就没意思了,要她慢慢感受窒息,露出害怕的表情,臣服于他才好玩。
她俯身,沉沉笑意拂过他的耳廓与后颈一小片皮肤。
意识到这小贱人想做什么,陈胜瑾心中腾升起难言惧意,装不下去了,恐惧正要缺堤成求饶的话,虚虚搁在他颈项上的双手倏地收紧,根本不给他求饶的机会!
氧气被挤压出去,血液流通不带來脸部的肿胀感,张大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候的大少爷很丑,丑得再也没了病娇美少年的美感,只是一条被扔到水面上的鱼,为了氧气而张合嘴巴。程念画在他背后的咒文血量稀薄,随着受咒者的恐惧加深,血的颜色竟也同时变红,烙在他的后腰上。要是陈胜瑾硬气一点,不怕死不怕痛也要跟她硬杠,她真迷惑不了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满脑子坏思想的人,也更容易自己吓自己。
在造成永久性损伤前一秒,程念松开了手。
顾不上骂她,陈胜瑾急促地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氧气,当理顺呼吸后,他眼珠子一转,恨恨地瞪着程念,咬牙切齿:“贱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哦。”
“我要叫奶奶赶你出去!”
“好啊。”程念很没所谓的一点头。
她到哪里都能活下来,要是找不到食物,大不了转修仙道开始辟谷省伙食费,想办法找到被小人恶运缠身的人,收钱解决事,也是一个办法。只不过留在陈家,对她修炼更有好处,这一家子的恶念浓郁粘稠,如果能一锅端了,最低也能让她恢复十分之一左右的实力。
程念表现得太光棍,太无所畏惧,陈胜瑾又不乐意了,总想恶心她:“你想得美,我不会放过你的,奶奶是你的监护人,成年之前你敢跑,报警就会抓你回来,我家就算关着你,那也是教育。”
“那我现在把你杀了,永绝后患。”
看见他怏怏紧抿薄唇,程念嘴角一勾,拍拍他脸颊,从他身上站起来:“逗你玩的。你现在太菜了,欺负起来没什么意思,回去多练练,乖。”
养成更大更凶戾更美味的恶意,再来找她玩吧。
在说话恶心人这方面,当初纵观三界,她认第二,只有她师父敢认第一。
陈胜瑾抓紧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四肢百骸都在隐隐生疼,他原以为自己恢复行动自由之后一定要让这贱人知道他的厉害,没想到抬头对上她的双眸,乌黑沉静,虽然随即弯成月牙状,也依然让他心头大震,本能地感到一阵忌惮。这是以前在程念身上,从来没有感觉到的。
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怕什么啊!
气急败坏的时候骂得厉害,陈胜瑾这时倒不急着放狠话了,疑虑拧起眉——太反常了,她从哪里学来的格斗技巧?她怎么突然敢反抗他了?他察觉到了不对劲,阴险小人的本性使他决定按捺下怒意,谋定后动,阴着脸冷冷的瞥她一眼,走出书房。
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程念目送他离开,指尖凝结起一团凡人视觉看不见的稀薄黑气,她张嘴将其吞掉,接着露出吃到美味食物的满足表情,粉舌扫过上唇,心情极佳。被教训了一轮,陈胜瑾嘴硬归嘴硬,心中还是生了悔意,被碾出体外的恶意被她吃掉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比皮蛋瘦肉粥好吃多了。
真是个优质人渣胚子啊!
而离开书房的陈胜瑾,直接往陈老太太的主卧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为了体验,掐了自己半天的颈……
深圳终于来电了!大声哭泣!
☆、005
陈老太太的主卧,是整座陈宅中最宽敞的。
她对亲人有强烈的不信任感,所以处理公司事务的书房要建在她的房间里,她身体硬朗,但考虑到年事已高,明面上公司的大部份事情都交给了儿子陈珷处理,冷眼看他每天兴致勃勃的去公司当总裁,然而公司的元老都是陈老太太人。
陈珷接手后,也没想过换血来巩固对公司的影响力。
一开始倒是想过抬举自己人,只不过他喜欢吃喝玩乐,能看中的,自然都是精通吹捧的傍友。
而那些会玩的人,亦是陈老太太│安插在公司的眼线,满足他的弄权欲。
接手公司三年,陈珷虽然是个傀儡,但样子好看,皮相端正英俊,上过不少财经杂志的封面,俨然是一代商场新秀,精英男士。
比起整日傻乐的漂亮蠢货陈珷,陈胜瑾才是陈老太太一心栽培的接班人。
他轻敲三下门。
“奶奶,我可以进来吗?”
“瑾儿?进来吧。”
陈胜瑾推门入去,轻车路熟地拐入右边的书房,陈老太太戴着精致的金边眼镜,埋在皱纹下的眼睛看向孙子,发现他脸色泛青,抬手抚摸他的额头:“瑾儿,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叫黄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老太太的手干巴巴的,他强忍住避开的冲动,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向奶奶告状——他想试试她装神弄鬼的威胁,是故弄玄虚的狠话,还是……
陈胜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倒喉咙异常发紧。
而遮蔽在白衬衫下的后腰,咒文正在闪耀着凡目看不见的光芒,约束他的魂魄。
正耐心等待孙子说话的陈老太太诧异的发现,孙子刚想说话,原本苍白的脸色倏地煞白,捂住喉咙惊疑不定,她连忙站起来轻拍孙子的背:“瑾儿!你怎么了?!我这就叫黄医生过来!”她动作利索地拨通内线,吩咐家庭医生速度过来,给孙子看看。
他定定神,怕自己真哑了,尝试性的发声:“奶奶……”
奇怪,当他不想将程念的事说出来后,就能正常说话,喉咙也不痛了。
陈老太太关切:“瑾儿?”
“……就麻烦黄医生过来了。”
他没反对,也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坐到奶奶旁边,陈胜瑾满腹疑窦地想起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没想到端倪——程念在家中很乖,奶奶认为人要阶段分明,不用她干家务事,平日她总是在房间里默默念书,不到他跟前刷存在感,也不了解她。惟一最奇怪的,就是昨晚他前一步进错房间,后一步又进错了,当时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困过了劲,看东西不清醒,但回想起来,他在进第一个房间之前,明明是不困的,反倒兴奋得很。
但走进第一个房间之后,困意就莫名袭来。
结合今日程念的神秘手段……
难道她有超能力?
陈胜瑾不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只是对装神弄鬼的事很不屑,除非让他见到证据,但在茫无头绪,又结结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异事件,他不否定有超能力的可能性。
怎么会是她?
想起那张清秀平淡的脸孔,喂喂喏喏的做派,他心中就升起一阵厌烦。
而奶奶也经常教育他,人分三六九等,他要做人上人,陈家已经让他赢在起跑线。
那种没钱念书的,上不起好学校,没爹没妈的东西,跟陈家少爷不是一路人。
他要学会利用它们,可以对它们露出和颜悦色,用资本在它们身上榨出最后的油,但绝对不能产生平等错觉,更不能同情它们。
程念就是最好的对照物。
黄医生来到之后,给陈胜瑾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而这时候他喉咙已经不疼了。黄医生来之前知道陈少爷不舒服,也不敢说出‘你孙子身体倍儿棒!’这种话。能干富豪家庭医生,他除了医术,也是很会做人的,立刻顺着陈老太太对孙子的担忧之情,扯了些玄之又玄的理论,给他开了一点吃了没啥用但一定吃不坏身体的维生素作安慰剂。
知道他喉咙痛得厉害,黄医生更不敢断言了:“去医院做一套全面的检查会比较好,仪器专业,我光看只能看很表面了,如果陈少爷同意,我就可以安排。”
听到要去医院检查,陈老太太犹豫了。
她的知识水平,其实挺怕那一堆金属仪器在孙子身上照来照去,怕辐射怕得厉害,但理智让她知道这是最新的医疗手段,对孙子是有大好处的。
“好,你安排吧。”陈胜瑾惜命,也没有那点落后的顾虑,先一步做了主意。
有钱安排得快,翌天就去私人医院。
在这之前,陈胜瑾尝试过拿佣人和妹妹做实验,每一次都是开口想告状的时候喉咙猛地收紧,重现当时被那小贱人掐脖子的痛楚,第四次他知道怕了,决定医院检查完再质问程念。
他总感觉问她要解决办法就是输了,又想到她趾高气扬的模样……
好气人啊!
就在陈胜瑾纠结成了麻花的时候,尝到甜头的程念当即给自己起了两卦。
一卦算过去,一卦算未来。
前者想了解因果,后者是想找机遇。
果然算出了点端倪。
原身的命格富贵却有大劫,劫这种事人多少有点,常常有人觉得自己小时候挺好看,运气也不错的,什么父母与二环低房价擦身而过,家道中落……都是跨不过去命中劫数,撑不住富贵,又没有高人指点的情况。
在应鳞那一派有种说法,劫就是每个人跃龙门的机会。
往浅白了说,杀不死你的必将使你更加强大。
只不过大部份人都被宰了而已。
根据上辈子,陈胜瑾强行与原身发生关系前,她拥有相当的人身自由,反正也没人管她,被养兄盯上,被视作他的女人后,就再也不能随意出门了。
起完两卦后,程念换上衣服,趁着暑假出门找猎物去。
即使是应鳞,也没有算命赚钱的经历,玄学更像是战斗手段之一。
不过她适应环境快,亦没有什么玄学大师的自矜,只要能赚钱把日子过得风流快活就好,什么方法管用好使就用哪种,玄学也不例外!
将原身的记忆捋一遍,立刻想到了几个赚钱的方法——再过一年,互联网的东风就会吹起,浪涛微博请各方红人明星入驻,干掉了想分蛋糕的同行,成为网络一霸。
在初期,只要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能红起来。
而且小爆靠捧大爆靠命。
靠命,那就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了。
程念觉得这方法不错,对着一个物件就能连接成千上万的人,比什么神器都管用,这年代的人真了不起。她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原身高考前的理想是拍电影,虽然这是她很想完成的愿望,但羞于启齿,也不想太麻烦应鳞,所以没有提出来
真奇怪,应鳞见识过不少对着神仙狮子开大口的人类,却是第一回碰见知足的,会顾虑满足别人愿望的神仙会不会为难的。
这样柔软善良的小姑娘,被人渣糟蹋得不成人形,是可惜了。
电影她不会拍,但相关的行业她可以尝试一下,暂且放在计划上。
程念边走边想,走到了一条美食街。
街上走动的人流穿着清凉,白花花的胳臂大腿,深得她心,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
在广场中间的吉祥物雕塑下站了一会,程念掏出纸笔在上面作演算。
术数算吉凶。
术数是古代方术的重要内容,以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的理论,来推测自然和吉凶。
理论来说,只要数据够,可以掐算出阴晴雨天,最简单常见的用法,就是在没有天文台预报的年代,出行前算一下此行的天气。
坊间流传下来的术数缺页乱传得差不多,各家藏私得很,经过数次战争动荡,加上末法时代,外国列强的科学冲击——术数救不了国,再准又有什么用!你算得再准,枪炮下来也是秒杀。
程念觉得颇为惋惜,但不反对。
能守住家国,用什么方法都是好的,放弃已经流离得不真切的半成品,追求更好用更方便的科学来重建家园,
时至今日,即使由数学家来算,也只能算出个模糊的大概。
但程念能算得很准确。
因为她师父没有一点灵力,纯靠活得久,看过《易经》和《易传》未修删最完整,最原始的版本……她学了个十足,而且用妖力灌注的话,引入天地灵气,算出来结果会更加精准。
不舍得用妖力的情况下,在手帐上写写画画十分钟,终于得出了她想算的结果。
程念想找一个人,满足以下条件。
近期有大劫。
命较富贵,付得起钱财报酬,她不白帮人。
如果对方不信,她就把命算得更仔细一点,他分得清利害,还想要命的自然会找她,倔强到最后一刻的,那也是他的命,配不上贵人相助,她另外再找下一个目标就是。
走过一条马路,程念径直走往一家星巴克的靠窗位置,在一个双人座前坐下。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穿着高雅素净的女人对程念歉意的笑了笑。
应鳞活这么多年,真没干过主动帮助别人的事。
她一般是管杀不管埋的。
寻思片刻,终于让她想到一句似乎很像样的开场白。
程念:“你好,我是贵人,方便说几句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文千万不要当真,不要迷信呢!
如果各位朋友在路上遇到自称你的贵人的,不要理会,99%是骗子
但你们都是我的贵人啊!尤其是给我评论的!(疯狂暗示)
☆、006
“……贵人?”
陆晓兰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长得乖,也不是第一回被陌生人搭讪,有丰富的被迫捐钱经验。上次在地铁站碰到一位阿姨拉着她死活不放,求她借点车钱回家,没现金可以手机转钱,脸皮厚,连骗都懒得骗了,吃准小姑娘脸皮薄又容易心软。
这时,陆晓兰的第一反应还是传销。
但眼前的女孩穿着干净,看着比她年纪要小得多,初中生的年纪,满脸的青春朝气。就算是来传销,也肯定是被骗的,她独自脑补了百字小作文,对方还没开始骗她就心软了:“你说吧。”
坐下的同时,程念没闲着,目光穿巡过她的脸,观察她的品性。
相由心生,心会影响面相。
要是恶人,她不介意先帮她化解劫数,收到报酬后,再给她安排一手后坑来把她的恶念也收下来当甜点。
可惜了,是个好妹子。
“我是个算命的,”程念侧了侧脸,露出个幼小可爱又无害的笑容,和对着陈瑾然的挑衅贱笑判若两妖:“我刚才屈指一算,觉得咱俩挺有缘,给你起了一卦,想跟你说说。”
算命?起卦?
陆晓兰更愣了。
她想过可能是来卖小饰品,做学校问卷的,就是没想过会是个算命的。
“我不信这些,你找其他人吧。”她柔声说。
程念看出对方是个性格柔软和善的姑娘,便直说了:“你被恶运缠身,和男女感情有关的。你应该有一位相识半年左右的伴侣,他用心不良,而且……”远远地术算的时候只算出了有大劫,这时靠得近了,在一手臂的距离,她吸了吸小鼻子,在对方身上嗅到一点不寻常的味道:“似乎用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整你。”
闻言,陆晓兰脸色瞬变。
她咬着下唇,拧起眉,放在桌下的手也绞住了裙角。
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就算是亲友到她面前说她男友阮宏发的不好,她也要生气。然而最近一个月,知道爸妈想给她买房之后,他就步步进迫,想要赶紧结婚。太仓猝了,她说酒席不好订,婚纱也想慢慢挑,他便改口,说先领证也可以。
陆晓兰跟闺蜜傅佳商量,闺蜜便说这男的心思在她的婚前房上。
她不确定,心中充满犹豫和矛盾。
见她没像以前一样顺从自己,向来耐心温柔的阮宏发就变得急躁起来,以前都是拉拉小手,蜻蜓点水的亲吻,上次约会看完晚场电影后,却拉着她往宾馆走,吓得她谎称自己阿姨生日,一定要回去吃晚饭不可,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了手,送她到地铁站。
她不敢问出口,问他明明答应过婚后才越过那条线,为什么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想跟她开房。
所有蛛丝马迹,都在指向她的婚前房。
傅佳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破口大骂,要她立刻跟那贱男分手,还给她看了一堆天涯论坛扒凤凰男的贴子,里面写的特征,都隐隐能和阮宏发对上。
阮宏发不介意在她身上花钱,但总是指责她花钱太大手大脚,他妈妈和他在老家的奶奶都没买过名牌包,没用过几百块一小罐的保养品,依然是撑起了一家人的伟大女性。她一开始有点委屈,他就哄她平常挎着可以,见家长的时候千万不能带。长辈都背不起的包,她一小姑娘家家带着,像话么?不像话。
和他在一起之后,为了不刺激到他的自尊心,陆晓兰很久没买过新包包了,连化妆品也从神仙水降格成他送的自然堂。
阮宏发得知她的改变后夸奖了她,说她的瓶瓶罐罐放着也是浪费,让她打包一下给他妹妹用。陆晓兰好意劝他妹妹年纪小,青春就是最好的保养品,现在用神仙水以后用什么都不好使,他就不高兴了,质问她是不是觉得他家姑娘配不上用好东西,凶神恶煞的吓了她一跳,然而看见他凶完抹眼泪的模样,她又觉得他不是坏人,只是自尊心太强,有时会过分敏感。她家庭环境好,应该多照顾着他一点,不能仗着条件好就看不起人。
但是种种小事堆叠起来,尤其是想强拉她进宾馆过夜这件事,切切实实地让陆晓兰起了疑心,怀疑男友不是像她认知中的敦厚老实温柔。
隐隐察觉到这人非良配的陆晓兰,在一周前向阮宏发当面提出了分手。
就是没分成。
陆晓兰虽然心肠柔软,但自认在人生大事上还是很坚定的。
当时她已经认定了要分手,然而阮宏发搭住她的肩,她一阵头晕之后,他说什么她都像是鬼迷心窍般答应下来。
等到回家后,陆晓兰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翌日精神依然差劲,她归咎于失恋伤神,懊悔上次见面没把话说清,打算再约时间跟阮宏发面谈清楚,也就是今日下午三点半,距离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她心烦意乱,早到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先等到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少女。
竟然全都被对方说中了。
“你认识阮宏发?”陆晓兰依然不信算命能算得这么准:“还是傅佳叫你来劝我分手的?”
傅佳前天在企鹅上分享了两本书给她,分别是《每一天,都是放手的练习》和《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要不是她在国外出差,恐怕就要逮着她去跟渣男面对面说个明白了。
“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我叫程念,”
要算出精准的人名需要更繁复的计算和妖力消耗。
程念偏了偏头:“你想分手必不可能成功,他们不会轻易放走你这块肥肉,你提分手之后,如果我没算错,会变得很倒霉,情况严重的可能会见鬼,出现幻觉,直至你回到他身边。我不想花时间说服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蠢,但如果你走投无路,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时候,可以来这里找我。”
她翻出手帐最后一页,写下一个地址,撕下来按在咖啡桌上,往前轻推,抬眼。
陆晓兰被少女一连串的话砸懵了,她脾气好,被陌生人的乌鸦嘴说了一通也不生气,只是满腹疑窦,对方笃定的语气,强势的风格,让她想要反驳但又找不到词,只能怏怏将那一页地址收下。
看她乖乖将纸放进手袋,程念心情很好的弯弯唇。
她心情好,就不介意让识相的小弟跟着开心一下,她捏碎血珠在另一页画下简单的驱逐咒,没有灵力的陆晓兰用看怪人的目光看着她用指腹纸上擦来擦去:“这张收下,别弄乱了,在你神智不清的时候将它贴着皮肤,可以暂时压一下。”
这个陆晓兰是真不信了。
然而当对上少女乌黑幽深双瞳时,视网膜彷佛被她鸦羽似的浓密睫毛蛰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一页白纸。
“乖。”
程念又笑了。
直至少女离开星巴克,从陆晓兰视线尽头消失,她再掏出两张纸来看,一张是写着地址,定睛一看,倒吃了一惊——水榭城都的别墅,那边是有名的富人区,闹中取静这点意趣让开卖的时候房价翻了一番。她原先还担心是装神弄鬼骗她到传销窝点的手段,可是住水榭城都的女孩,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而第二张,她对着光源眯起眼看,都没看出半个字来。
太奇怪了。
与此同时,离开星巴克后的程念在附近兜了一圈,实在很不习惯这种脚踏实地做人的感觉,没有妖兽座骑,没有小弟背着,没有可以踩着飞的剑,连翅膀都没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踩着块双轮板子从她旁边飞驰而过,姿态潇洒,轨迹流丽,那板子还会发光!
想要拥有这个不会飞的风火轮!
这就是现代人使用的神器?
应该和汽车高铁飞机是一路子的东西,可惜原身记忆中对它并不熟悉,等到手头宽裕了,她也要搞一个来玩玩。
刚才把地址给小弟,一来是程念知道陈家住的是富人住宅区,可作身份担保,先去除对方的大部份顾虑——话虽如此,在骗术行当中,不少都是下成本给自己充一身行头,舍得下饵才能钓到大鱼。不过这小姑娘显然没这么深的心机,足够用来卸下她的疑心了。
另一层原因,说来就比较尴尬了。
程念没有手机。
没有零用钱,家里人没想起来给她买,她也不好意思伸手索要。
高人要赚钱,那档次得往高了摆,主动找客户已经很没面子了,开价也是个难题。程念和她无恩无怨,补贴一张符咒已经算是开业优惠大酬宾的血本,她不可能坐在星巴克说服她相信自己,也没有这个必要,爱信信,不信就自个把劫扛过去。
程念在她身上嗅到的怪异臭味十分强烈,像是来自外域一派的蛊术,下蛊人按捺不住,早晚会露出马脚,吓得她知道怕了,也就会来向她求救,她再跟她收钱。
漫无目的散步两小时,连一只野生小妖都逮不着的程念回到陈宅后,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现代风火轮什么时候才能买到,又不想费神起卦。盼着陆晓兰的心情,和盼着一件快递上门的心情并无二致。
意外地,这件快递很快就来了。
只是来时的模样,比程念想象中要惨很多。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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