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珍惜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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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闻继续抽烟,赵冰清不说话了, 但仍在看他。
她的目光也很有分寸, 淡淡的很矜持,好像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看了半分钟后, 她问:“顾导, 我这段时间认真钻研了很多遍您给我的这个角色。”
她停了一停, 好似在等人接话;然而顾不闻自顾自吐出一口烟, 根本没有接话的打算。赵冰清只好自己又接:“我认为,林丹桂这个角色应该可以塑造得更丰满一点。”
顾不闻这回有反应了, 微微偏头看她。
那一撇首的风姿让人目眩, 赵冰清也恍神。禁不住心口的烫热, 她语速开始变快:“我觉得她的形象在整部电影里很单薄, 更多的时候是靠别人的话来侧面体现她的性格,真正的心理却很少人知道。”
顾不闻把烟衔在嘴里,特直白地来了一句:“你想加戏?”
“……”赵冰清噎了一噎, 努力道, “顾导, 我对我的戏份占比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她声音柔柔的,细细的,是很多男生都爱吃的那套:“我只是觉得林丹桂在整部电影里太高高在上、太符号化了。”
说完她侧耳聆听, 顾不闻把所剩无几的烟吸进肺里,漠然道:“加戏不可能。”
“……”
赵冰清今天第二次噎住了, 她从没见过一个英俊的家伙会这么难缠。但不得不说,在她见过的人里, 顾不闻是百年难遇的英俊之最。
当然,脾气也百年难遇。
她感觉到挑战,更打起精神:“顾导,我想听听看原因,”她姿态柔顺谦卑,“您能告诉我吗?”
万幸顾不闻没说“不能”,他斩钉截铁,如同暴君:“你说她符号,而我只需要这个符号。”
一个代表至美、至纯、至善的符号,一轮随秋生只要一抬头,就能感受到精神激励的月亮。
赵冰清还是觉得不妥:“可是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人……”
她越想越不满:“你是在让我演一个花瓶!”
她说完立即噤声,因为她看到了顾不闻扫来的眼神,浸透阴凉。她忍不住打一个寒战,但顾不闻的视线很快收了回去,他突然冷冷一哂:“拿出你的真本事。”
“到时候看你这只花瓶,摆不摆得上台面。”
他说完把烟捻灭,毫不留恋地走了。剩下赵冰清还站在树下,呆呆发愣。
她又冷又热,从骨子里涌起一阵新鲜感受,竟是澎湃得让人微微红了脸。
……
赵冰清不是个只会说空话的女明星,事实上在她这个年纪,以她的演技,可以称得上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演员,不然也不会被顾不闻看中。
今天要拍随秋生第一次遇到林丹桂的这场戏。随秋生对林丹桂算是一见钟情,所以这美色得有非常大的冲击力。
这对赵冰清不是难事。
“Action。”伴随顾不闻冰凉的声音,和场记板微微的声响,属于随秋生的脚步声响起,急促、凌乱。
赵冰清拈着金桂花瓣的手刚抬起来,就听到顾不闻喊停:“Cut!”
这个NG是给姜立雪的,顾不闻的嘲讽凉飕飕的:“您这腿挺有劲。”
随秋生刚跑完两千米,作为一个打小就体弱的男孩儿,他回教室的时候怎么着也不是这个状态。
他说的是俏皮话,姜立雪却不敢接。心里知道自己错了,说:“再来一条。”
场记再打板,姜立雪调整了下状态,脚步变得虚弱,但肢体和表情慢了半拍,没能同步露出疲累的表情。
顾不闻皱起眉,没有再纵容:“沿着操场跑,跑到累再回来。”
姜立雪一声不吭,摸了摸后脑勺就去跑步了。在工作上,顾不闻是导演,他是演员,可不敢插科打诨。
人不回来对手戏没法拍,化妆师过来给赵冰清补妆。她用余光,在刷子的缝隙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窥探顾不闻的脸。
他面部的每一分线条都让人觉得冷硬,但并没有因为这份冷硬而减灭了光彩,反而更加深邃。
赵冰清对着这张脸胡思乱想:顾导演真像天山上的雪莲。
这个比喻听起来真是太恶俗,但放在顾不闻身上却出奇的适合。世界万物,花花草草都入不了他眼,七情六欲也牵动不了他的心。他好像无欲无求。
这样的男人,光是看看就让人敬而远之,应的就是那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怪不得在圈里都没听说过顾导演的绯闻。
赵冰清低头一笑,不动声色。没关系,越美味的东西越有挑战性,反着说也一样。
她喜欢挑战,更喜欢挑战胜利后的美味。
正这么想着,又看见跑累了的姜立雪从操场过来,额头有汗,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顾不闻端详了下他的状态,稍稍满意。
又重新开始拍这段戏。镜头里,随秋生软着腿,慢吞吞地往教室走。一阵风拂过,吹动发梢,与此同时还带来甜香。
随秋生不禁随着那秋日的甜香去嗅。
他的视线终于被牵引到桂花树下,那里站着个漂亮姑娘。
随秋生如遭雷击,一时间都懵在那里,脸迅速就涨红了。他从没想过爱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女孩儿,可以按照他的心意长的!
那么黑的头发,海藻一样密;脖颈微微垂下,白皙修长。她的侧脸看上去又是如此光滑、美丽、 充满弹性。随秋生像一条脱水的鱼,张大了嘴巴。
顾不闻没有喊停,他对姜立雪目前的状态很满意。姜立雪入戏了,有一部分原因是……赵冰清真的很美。
她像突然出现的美神,施施然站在树下,掌心里是细小的金桂花瓣,她低头去嗅,一截长发从耳后落下来。
镜头无言地转动五秒,记录这个经典瞬间。
顾不闻沉声:“Cut!”
赵冰清抬起头来,环顾一周,不由松了口气。
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只负责美的镜头不需要太多演技,而她天生就长一张好脸蛋。虽然说演林丹桂感觉是对自己演技的贬低,但演花瓶到底轻松。
这场戏是成功的,工作人员里有几个还没回神,回神的在窃窃私语,都是连连嘶声,确实觉得她担得起这个校园女神的角色。赵冰清微感得意。
更让她得意的是顾不闻的反应。姜立雪今天不知道吃了多少个NG,自己被NG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而且顾不闻的眼睛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总让她感觉到一股不太分明的柔情。
她不晓得这柔情是对林丹桂还是对她自己。顾不闻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一个影子,这让她在甜蜜之余又有一丝怪异。
……
今天收工是凌晨一点。气温骤降,天气明显变凉。姜立雪骂一声“妈的”,哆哆嗦嗦裹上军棉袄。
赵冰清跟圈内女演员一样,自带“冬天不怕冷”buff,又长又直的腿还固执地露在外面,在深夜里简直能发光。姜立雪暗暗撇嘴。
赵冰清很想找顾不闻搭话,然而人多眼杂,看上去不太好看;她环顾一圈,最后走到姜立雪身边。
她起了个头,问:“今天的戏你觉得怎么样?”
姜立雪裹紧了他的小棉袄,含糊道:“还成。”
“我也觉得,”她笑得温柔无害,“我还以为顾导在片场会很凶呢,现在一看,脾气还挺好的呢。”
姜立雪听到这,立马想翻个白眼。她哪只眼睛看到顾不闻脾气好了,真是笑话!他被训成狗的时候呢?装瞎呀!
他瞟了赵冰清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心思。这么说不还是想传达一个“顾导对我很好”的信息么,赵冰清这女人,名字到底是起岔了。
她以为自己享尽青眼,与众不同,实际上不过是自作多情。姜立雪无意和她纠缠,现下被风吹得冷了,不耐烦道:“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话好说。”
谁知赵冰清以为他因为下午的戏发脾气了,抿嘴一笑:“你别气了,顾导演人真的很好,你只要认真一点,他肯定不会再骂你的。”
这还没完没了了,我认识他几年你认识他几年?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派头。姜立雪耐心用光,直截了当说:“你别想了,顾不闻都结婚了。”
赵冰清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勉强道:“你在说什么呢。”
“得了大姐,再装真的没意思。”姜立雪看着赵冰清强笑的脸,突然一阵神清气爽,“人家顾导!青年才俊!早结婚了,结婚几年了,孩子都要有了,你懂吗?”
赵冰清的脸色变得忽青忽白,姜立雪抢在她之前又说了:“人家媳妇儿漂亮得很,轮不上你。”
他怼得起兴,浑身都暖洋洋的,想不到怼人还有这种功效。赵冰清就看见他忽然笑了:“欸,你知道林丹桂这角色有原型吗?”
他突然调转话头,赵冰清都没反应过来。仍铁着脸,静静问:“谁?”
姜立雪嘴角咧出一个很夸张的弧度:“他媳妇儿啊!这你都联想不到。”
他啧啧着,“我嫂子和我大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感情好得一根绣花针都插不进去。”
赵冰清想起今天下午顾不闻在片场的反应,这种朦胧的柔情果然不是对她。她有点羞恼,“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像林丹桂这样完美无缺的女人。”
“我嫂子当然不完美啊,一堆毛病。”姜立雪浑不在意地道,“不过大多是我大哥惯出来的。”
他笑着,说出残忍的话:“然而再不完美,在顾不闻眼里她也是完美的。所以林丹桂,永远不会被随秋生追上。”
这是顾不闻给林鹿好的盛大献礼,男女主角都是祭品。尽管已经把这捧月光完完整整地掬在手里,他的心依然如此彷徨敏感。
她是他的灵感缪斯。从十三岁那年,她就受尽瞻仰,从此明月高悬,任何人都无法诠释其美。
“可惜了,本来这个角色能更丰满点的。要不是我硬闹着提前开拍……”姜立雪有点懊恼,不过很快嘴角又勾出恶劣,“委屈你啦,只能当个花瓶。”
“轰”地,赵冰清的脸彻底变白。
顾不闻早想通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林鹿好永远不是林丹桂。赵冰清也永远演不了林丹桂。
只有她是他心上的白月光,旁人要么成桌上瓶,要么成地下泥,跟他又有什么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我终于从金华回来啦!跑了很多地方的招聘……唉,形势困难啊。
24号和25号还有招聘,这段时间一直为找工作的大事奔波,冷落了文,真的很不好意思orz这样吧,今天评论的我发红包(我看也没几个人了嘤嘤嘤)
ps与文相关:大家可以回头看看唯爱永恒那章,里面埋了个伏笔,十三岁那年顾不闻怎么喜欢上好好的,也是在丹桂树下哈哈
辛香调的林妹妹(56)
秋夜里真是凉,即使温度没到呵气成冰的地步, 也给人以瑟瑟的感受。赵冰清好像也冻得不轻了, 没站一会就回房了,脚步跺得重重地。
姜立雪目送她走远, 又转头看顾不闻。这人站在那儿倒是不嫌冷, 眼神似笑非笑。
姜立雪也笑了, 走过去, 正好听见顾不闻手机一响。
那声响一出来,姜立雪就感觉顾不闻表情立马变了。怎么说呢, 像俗套的玛丽苏小说里形容的那样, “万年寒冰”顷刻融化成“汩汩春水”。
他嘴上啧啧, 一面不怕死地把脸凑过去, 顾不闻恰巧刚接通视频通话,一把把身边这个讨嫌的人推远。
姜立雪自顾自闷笑:尽管是短短一秒的时间,他视力出色的眼睛也看清了:视频对面的女孩儿从床上爬起来, 正穿着睡衣呢。
顾不闻这时候哪顾得上姜立雪, 对屏幕里的人说:“怎么不多穿点?”
毕竟是凌晨了, 林鹿好困得睡眼惺忪,两条腿别开坐在被子里,像只小鸭子。她特委屈:“谁睡觉还穿这么多啊?”
顾不闻以前在家的时候, 向来都是要求她能穿多薄就穿多薄,甚至……能不穿就不穿, 正好为他提供便利。现在一出门,立马仪表堂堂、正人君子了, 林鹿好瞅这做派:唉,真看不上!
顾不闻一只手捏了捏眉心,低声:“姜立雪在。”
林鹿好刚睡过一阵,脑子还不灵光呢,一听“姜立雪”主动打招呼:“啊,小雪!”
她一觉睡醒是最好说话的时候,连连累顾不闻提前开工的罪魁祸首都能轻易放过了,此刻软乎乎微笑,当真“一笑泯恩仇”。
但姜立雪自知自己是没福消受这“美人恩”的。顾不闻的眼神把他钉在原地,他不敢再探头,只讪讪回一个招呼:“嫂子好,嫂子好。”
他不敢当着大魔王的面呲哒林鹿好,于是小声补充:“我不叫小雪。”
这副怂劲儿倒是和姜立春有几分相似了。
林鹿好像喝了假酒:“你不叫小雪,叫小雨吗?”听不下去她不知所谓的嘟嘟囔囔,顾不闻抢先打断:“扣子扣好。”
林鹿好低头一看,果然睡衣最上面那颗扣开了,本来扣子就不高,开了之后露出了一点锁骨处雪似的皮肤。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自己好好地扣完了之后,又抬头冲他接着笑。
顾不闻刚才就算有再大的气,看着人颊上还没褪的枕头印,和一张草莓蛋糕似的甜脸,此刻也消干净了。
他叹出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弹了一下:“笑什么呢,傻子。”
这傻子也不跳脚,作势被隔空弹到,捂着额头“扑”地倒进床里:“啊呀,疼的!”
戏倒是足。顾不闻被她逗笑,手指在屏幕上温柔地摸了一番:“好了,不痛了。”
论套路,林鹿好是这辈子也套路不过顾不闻的,她突然脸一红,讨饶似的把脑袋往枕头上蹭,“心脏中弹啦!”
她难得说这类俏皮话,看来是真想得紧了。高中那会儿也开玩笑说“闻闻哥哥,我为你心跳”,眼下却比当时更自然可爱。顾不闻嘴角一直下不来,贪恋般用目光勾勒她颤颤的眼睑。
“……”姜立雪孤家寡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还站在那不动,吃了满嘴的狗粮。
他受不了这腻歪劲,顾不闻却不仅适应良好,还很乐在其中:“心跳快了?”
林鹿好连连点头,他低着脸笑说:“保持这个节奏……”
后一句近乎呢喃:“……回来让我摸摸。”
他声音低醇柔滑,轻不可闻。但林鹿好还是听见了,一刹那竖起耳朵的样子像受惊的鹿:吓!
顾不闻笑得更深,满以为这崽子会软着嗓骂一句“不要脸”,他权当作调情,然而不是;林鹿好嗓子是软了,脸也红着,竟然小声说:“那你、你得快点回来呀。”
老天也要指引她勾人,女孩儿刚才在床上东扭扭西蹭蹭,全不知自己的睡衣扣子又开了,这会更过分,一开就是两颗,露出白皙雪腻,半团若隐若现的风光。
顾不闻只感觉脐下三寸犹如火烧,他略显痛苦地闭眼:“扣子扣好!”
他后悔在谁都能经过的老树下接通视频通话了,这三更半夜,本来是大好时机,适合关在房间里干点平常没干过的情趣事。然而眼下,秋风飒飒地吹,身边还有姜立雪这个没事干的拖油瓶,在这儿好奇地探头探脑。
林鹿好经他一提醒,再低头的时候大惊失色,赶紧一边扣一边小声说:“……这个不是故意的。”
顾不闻缓缓吐出一口气,重复:“不是故意的?”
“……”林鹿好耳朵通红,咬着嘴巴,“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故意的。”
她扬起脸跟镜头贴得更近,屏幕放大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神态像圆眼睛的猫咪。
顾不闻:“……”
心都软了、化了,不要说这颗心,整个人都软了,有点眩晕、有点……站不住。照姜立雪看,顾导演完全可以亲自上阵,随秋生虽然害羞,但在林丹桂面前完全是个痴汉,顾不闻演痴汉可比他拿手多了。
顾不闻也不欲在姜立雪面前丢人,侧了侧身对屏幕里的人轻柔咬牙:“我会尽早回来。”
林鹿好嘀嘀咕咕“你的表情好吓人”,顾不闻却等不及要转移话题:“今天干什么了?”再这样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这招管用,林鹿好一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回忆今天上面。她现在没什么困意,精神百倍地跟他分享信息:“闻闻哥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在玉成那边碰到吴坎了!”
顾不闻一顿,“哦,吴坎也回国了。”
当年他们这几个玩得好的高中同学里,吴坎是唯一一个上大学就出国的。他比高中那会儿圆了一些,更显出弥勒相,笑的时候很和善。
他也是比较早结婚的,新娘是个容貌美艳的混血。收到喜帖的时候,林鹿好惊得绕着沙发转了三圈:一个混江湖的古墓派传人,他原来也是能正常结婚的呀!
林鹿好总结小说里的经验,晓得古墓派向来是不喜欢男人的,所谓戒条叫:“天下男人皆薄幸”,然而据吴坎说,他是长大之后变了性……不管真的假的,总归吴坎在她脑子里种了个错误观念:她还以为吴坎是很难结婚的呢!
还记得她当时给顾不闻一说,顾不闻笑得,一边笑一边叫她“小宝贝儿”,把人拉进怀里揉搓了好久。
这次在玉成看到吴坎,林鹿好惊讶之余还挺开心:毕竟出了国的人难得见面。她跟顾不闻絮叨自己的可惜:“唉,要是我没吃午饭就好了,这样还可以跟吴坎一起吃,他正要去吃饭呢。”
“打消这个念头,这个点还不吃饭你胃吃不消。”顾不闻不动声色,“吴坎他老婆没陪着?”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林鹿好说,“他说他上午就来逛商场了,但他媳妇儿不在身边呢,吃饭也是,没人一起。”
她没放在心上:“他媳妇儿应该有事吧。”
顾不闻“嗯”了一声,又问:“除了碰见吴坎之外,今天还干了什么?”
他的嗓音被秋露浸润,有种奇异的、令人舒适的温度。林鹿好于是又高高兴兴地数:“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画画了!下午逛了逛商场——就是玉成那边呀,晚上存了一章稿。”
她突然“呀”了一声,“我想给爷爷编个菩提子的手绳,上个月就在想了,总是忘掉……明天一定要记得。”
顾不闻垂着眼笑:“不要太累。”
“不会的,”林鹿好抱着枕头,一脸轻松,“你今天饭吃了什么?”
顾不闻:“剧组盒饭,不都是那几样。”
林鹿好很心痛似的叹了口气,叹得长长的,像小老头:“真是的,回来我给你做排骨汤呀。对啦,我今天还买了萝卜……秋冬季节吃萝卜很好的。还有富贵……今天我给富贵喂了虾干……”
她在那唠唠叨叨着生活琐碎,顾不闻偶尔附和,更多的时候一言不发,笑着听。他没被唠叨困,林鹿好说着说着倒把自己说困了,连打三个哈欠。打完泪眼朦胧。
顾不闻禁不住,手在屏幕上又抚了下,低声问:“想睡觉了?”
林鹿好撑着眼皮说“不”,顾不闻也不接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果然没声音之后,林鹿好脑袋倒在枕头上,往里埋了埋,手机掉在一旁。
顾不闻耐心看着黑屏,又听到窸窸窣窣,是她卷被子的声音。听到后才放心:乖了,还知道用被子裹一裹。
要不然冻坏了,等他回去有这崽子好看的。
视频通话还没被摁掉,四周俱静,只听得见隐约的秋虫鸣声,这其中柔柔地夹了一道细不可闻的呼吸。顾不闻侧脸,耳朵贴着屏幕,听了一会儿才把视频通话关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姜立雪的冷脸。他脸冻得白里透红,牙关咯咯地。
顾不闻翻他一眼:“还不走?”
也真是奇了怪了,大老爷们这么八卦,自己独身一个还很好奇别人情侣晚上聊点啥。这是何等的精神,看着姜立雪被风吹得梆硬的脸,顾不闻都差点被感动了。
姜立雪吸吸鼻子,很好奇:“你们不都老夫老妻了么,怎么还每天这么腻歪的?”
顾不闻拔脚往酒店走,秋风把风衣荡起冷峻的摆。他在嘴里咀嚼这个词:“老夫老妻?”
姜立雪极有求生欲地连连摆手:“不是说你和嫂子老!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都看不腻呢?”
顾不闻十分理所当然:“这么好看,怎么会看腻。”
姜立雪沉默两秒,冒死直谏:“那世界上总也有比嫂子长得更好看……”的人。
后面的没机会说了,顾不闻脸上明摆着两个大字“放屁”,他扫了姜立雪一眼,仍似笑非笑:“明天几场戏,演不好我扒了你的皮。”
他话说得魔幻又夸张,姜立雪却不敢不当回事,毕竟顾不闻有无数种可以磋磨他的办法……顿时浑身皮肉一紧,说:“知道了!”
顾不闻继续往酒店走,姜立雪和他并肩。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顾不闻突然问:“吴坎什么时候回国的?”
姜立雪并不意外,答:“两个月前。”
两个人又是无话,又听“哧”的一声,划破秋夜寂静,顾不闻掏出盒火柴,点燃一根烟,衔在嘴里。
姜立雪凝视那火星,半晌说:“给我一根。”
顾不闻把火柴和烟扔进姜立雪怀里。姜立雪接住,也点了一支,两个人吸着烟走在无人街道上。
顾不闻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纪海伦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纪海伦就是吴坎的妻子,那个美貌混血。
“前两天在家休息的时候,又来了。”姜立雪苦笑,“简直阴魂不散。”
顾不闻沉默一会儿,把烟喷到姜立雪脸上,嗤笑:“……出息。”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
姜立雪紧紧皱着眉:“明明是师父的老婆,还天天觊觎你,你是不是只能……惹不起躲得起。现在搞成这副样子,唉,我他妈……看了他们两口子就尴尬。”
他提前进组,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躲纪海伦,恨不得在山里躲一辈子,也好过身入红尘,挣不开这些乱麻纠葛。纪海伦不是什么正经女性,思想开放得吓人,明明是和吴坎结了婚,还想勾搭姜立雪,可把姜立雪恶心得不轻,不敢再去吴坎家,两个人也渐渐少了联系。
吴坎读书那会儿看着平凡,其实是个聪慧人物,还长一张死人都能说成活人的嘴,当时把林鹿好骗得团团转,还对他特崇拜。可惜,枉生一个聪明脑袋,英雄难过美人关,只不过有人碰上天仙,有人碰上蛇蝎。
现在纪海伦想离婚,想“追寻自己真正的爱情”,吴坎却不愿意放手。姜立雪一翻白眼:哪来的八点档剧情,快拉倒吧。
他无辜得要命,现在也懒得管这些勾勾缠缠、恩恩怨怨。
转眼长到这么大了,也不是不知晓情滋味的愣头青,但姜立雪羡慕的是顾不闻和林鹿好之间的感情。
像块水晶,透明且美。林鹿好被顾不闻养得好,这许多年过去,依然天真明亮,仿佛从来不受伤害。
他有点感慨,吸完最后一口烟,拍拍顾不闻的肩膀:“大哥,你们得好好的。你们要分了,我这辈子都不信爱情了。”
顾不闻眼也不抬:“还用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真的感觉非常不顺。
今天下午电脑都打开了,准备多写一点,家里人因为身体原因住院了,又去陪床。自己明天又要去温州跑招聘了,一去又是一个周末废掉,下周还要回学校讲课……唉……
抱歉大家,今天又短小了。
辛香调的林妹妹(57)
顾不闻在工作,林鹿好在无聊。
虽然已经在很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 但工作性质注定了她就是个经常蹲家的。顾不闻在家的时候还好, 她可以跟他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或者说,跟顾不闻在一起干什么都提得起劲儿;他一走, 林鹿好活得像个自闭儿童。
她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 所以礼拜天的时候, 薇薇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回校看老师”,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两个人提了一堆水果和保养品去看高中老师,进了校门口, 正好碰见准备去操场散步的安国庆。
林鹿好看到安小老头儿, 立马肩胛骨往上一耸, 生理性犯怂:数学心魔, 常伴吾身!
安国庆倒对她非常慈祥,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个脾气超好的小老头似的,当年教她数学的时候, 那力道十足的咆哮、那痛心疾首的目光……好像全是她臆想出来的。林鹿好感觉自己像在梦里。
其实大学那会儿也来看过老师, 那时候安国庆就已经是个慈祥老头了, 眼角越来越下垂,纹路里都是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数学老师的温柔还是不适应, 林鹿好叹着气,想:我跟数学相杀已久, 真不配得到这温柔!
她也真是把自己降到尘埃里了。
安国庆跟薇薇亲切交谈之后又来问她:“在哪儿高就?”
林鹿好特不好意思地摸鼻子,谦卑地说自己“没正经工作”, 平时就写写东西画点画,再编些绳儿卖卖,听起来竟然有种古代文人的清苦……
安国庆有点惊讶,忙关心:“养得活自己吗?”
林鹿好想了想,每月能挣……她用手比了个数。五根手指头不够,向另一只借了两根。安国庆就笑了,擦擦眼镜:“可以啊!”
他又问她“现在住哪儿”,林鹿好更不好意思,说了个地址。别墅区,安国庆一听就明白,又开始抚着掌惊叹:“不错!”
薇薇在旁边捧哏似的接:“那可不是,装修也特漂亮,跟座小城堡似的。”
林鹿好正挺难为情地低头喝茶,闻言差点喷了,连连摆手:“没那么夸张!”
跟老师谈这种经济问题,她总觉得不太自在,心里还虚:她这点钱跟顾不闻一比都是小钱,混娱乐圈的进出账都像流水,她现在也差不多成了半个“吃软饭”的了……
从安国庆的办公室出来,林鹿好长吁短叹。薇薇就问,她把烦恼跟薇薇一说,薇薇两个白眼能翻上天:
“你语文当年怎么考高分的?吃软饭是形容男人的!再说,给你花钱是顾不闻乐意!”
她发自肺腑地,一百个理解顾不闻买“小城堡”的决意:以顾不闻变态般的占有欲,没把人锁在家里当莴苣公主已经算不错了。
顾不闻吃起醋来六亲不认,甚至人畜不分,薇薇也曾经触过霉头。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是高三了,他们虽然走读,但都留校参加晚自习。往常一般是林鹿好和顾不闻两个一块儿回,薇薇那天走得晚,正好跟他们一起。
所谓: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偏偏这个电灯泡当时毫无自知之明,虽然是cp粉,但薇薇很久没跟林鹿好一块儿放学了,平时都被顾不闻霸占着,现在总算逮到机会了,而且还是在月明星稀、清新如许的晚上,薇薇乐陶陶的,一直在和林鹿好说话。
说话就说话了,顾不闻还不至于小气成这样。可怕的是薇薇一直在说危险话题:
“隔壁班那个理转文的男生,长得有点好看唉!”
林鹿好悄摸瞅顾不闻一眼,有点为难道:“……还成吧。”
“那个下颌线,绝了!你不也挺喜欢下颌长得好的男生吗,最好要锋利点,抬头看人的时候很致命。”
林鹿好:“……”
顾不闻摸了摸他“非常致命”的下颌线,没说话。
顾不闻长着一张王子的脸,言行却都是骑士做派。看两个女孩有话聊,他主动退到后面,跟着两人走。有旁人在的时候他一般不骚话连篇,夜色太黑,结果薇薇差点把这帅哥给忽略了。
她越说越起劲:“上礼拜你给我编的那条手链,我的妈,太好看了……我都不舍得戴,结果放在盒子里被我妈看见了,还要跟我抢。”
林鹿好听了,心虚地“哈哈”直笑,都不敢转头看顾不闻的脸色。
顾不闻的眉毛跳动了下,唇线抿成平直一条:他上个星期也收到一条手链。原以为是独家定制,没想到是批量生产。
那天的薇薇格外没眼色,现在的她一回想,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嘴堵上。不过堵上也看不到之后发生的事了,没被顾不闻报复,这多嘴,多得太值得!
当然当时她还一无所知,林鹿好却在跟她说话的间隙,感觉到书包带子被轻轻勾着。她转头一看,是顾不闻的手指。
顾不闻垂眼,给她一个淡淡眼神。林鹿好不知怎的,硬是从中推敲出了一点可怜。于是此刻天平倾斜,“色”压倒了“友”,就这么轻轻一勾,就让她跟被小妖精迷倒的昏君一样,脚步慢下来,挪到后排了。
走廊电力不足,一盏电灯半死不活地吊着,寂静昏黄。
薇薇还在一边翻书包一边跟她说话,她找作业本找得很专心,脑袋快全埋进包里了,也没注意同伴在不在自己边上。
“好好,我跟你说……”
没说完,一抬头发现人没了,薇薇顿时一噎。有点茫然地一转头,林鹿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后面去了,高大的男生把人摁在走廊拐角的柱上,两条人影叠成一条。
薇薇当时还懵:这俩干什么呢?隔一秒回过味来,立时胸口承受一吨重击,嗓子眼都开始发抖。
妈……呀,这两人正、正在接吻。
确切的说,林鹿好有点像被迫的,手还在无助地挣,另一只被顾不闻死死按着,扣在柱子上;顾不闻慢条斯理地啃,把人生嫩的口腔用舌头摸索个透,再缓缓退出来,紧嘬住她慌乱得一直往内缩的舌头。
那动作因为慢而显得格外煽情,也因为慢,而格外容易让人看清。借着月亮映射在走廊的光,薇薇可能、好像、仿佛……看到了黏连处牵出的一根银线……
薇薇:“……”
她第一个想法是:妈的,好看的人接吻都这么好看。
看看这侧面吧!这不相上下、同等美丽的下颌线,这绷紧的姿态、这交抵的挺直鼻梁,这同样形状姣好的嘴唇、嘴唇、嘴唇……
第二个想法:这是我粉的cp!!!我为什么没有相机!!!你们都给我看!盯死了看他们有多配!!!
然而第二个想法没有持续太久,第三个想法莫名其妙地占据了头脑:好像……好好看上去真的在求救的样子……
少女一只手从少年的肋下挣出,冲薇薇的方向伸着。皮肤柔润、白皙,每一根手指都仿佛散发着无助的讯号。
薇薇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是脑筋搭牢了——总之,她毅然走过去,拉住了林鹿好的手。
那场面登时变得十万分诡异,连风都吹不动。
……
薇薇现在回想起那个场面,都感觉到一阵窒息,是比听说姜立春送给郁南刻字对表还要窒息的那种窒息,尴尬到想要遁地。
她永远也忘不了顾不闻当时转过头来的那个眼神:仿佛一只剥人皮的恶鬼。她被吓到差点脱粉。
这么几年相处下来,通过自己亲身感受,和从林鹿好那里听来的琐碎片段,两相拼凑,她基本了解了一个事实:顾不闻这人对林鹿好有执念,他三观不太正常的。
高中时候那次惨痛的经历时时提醒着她:谨言慎行啊,谨言慎行!
而对于顾不闻这种男人,最好不要招惹。然而林鹿好已经招惹上了,还是小时候不懂事,被顾不闻给讹上,不小心一讹就是一辈子。这里温少鱼有话要说:“我早说这厮不是好人了!”
然而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林鹿好现在幸福就好。薇薇也觉得:挺好!
不过回忆当年,还是心有戚戚,忍不住对林鹿好说一句:“真不敢想象,你要是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爬墙,顾不闻会变成什么样……”
她仿佛喃喃自语,声音太轻,林鹿好没听清整句,只听到了“爬墙”两个字,琢磨了一会单纯道:“爬墙!我们都爬过呀!”
薇薇:“……”
她的表情着实难以形容。隔了足足三秒,才艰难地试探:“是我想的那个爬墙吗?”
林鹿好刚才压根没往那个意思上想,她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啊那个!不是不是……我指字面意思上的。”
薇薇松了一大口气,差点以为粉的cp一朝变成BE。林鹿好的心思却不在她的表情上头,反而也回想到了高三的一些事情。
一起爬墙这事儿,他俩干过好几次。
高二那年,顾不闻父母忌日,他们坐在墙头吹了好久的风;到高三,林鹿好有所准备,向老师早早请了个假,先去墓园给顾家爸妈送了百合,又开始爬墙。对于这项活计,她俨然已经是个熟练工。
顾不闻跟她一道来的,然而她爬上墙头的时候,人却不见踪影。
她耐心地等了会儿,那天阳光好得要命,晒得人昏昏欲睡。频频点头间,突然听到墙下有人一声喊,劈开混沌:“好好!”
林鹿好猛的睁大眼,骑在墙头望下去,是顾不闻,手里握着一支玫瑰。
他难得仰头,言简意赅:“送你花。”
话虽然少,但林鹿好多了解他啊,一听便知道他是有些害羞了,还摸着耳骨:估计烫得厉害。她也有点儿说不清的羞怯,轻轻问:“干嘛送我玫瑰花?”
又听顾不闻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你送过我一枚绣了我名字的玫瑰胸针,我送你一朵真花,手笨不会绣字,只会拔刺。说到底还是我赚了。”
林鹿好从高处低头看他,光线太强只能眯眼,但这丝毫不损他的英俊,像露台之下,向朱丽叶诉说火热衷情的罗密欧。金风拂着玫瑰,是属于少年人的浪漫。
她捧着一颗真心接近他,也每次每次,永不落空地,从他身上获得美丽的回馈。
她看着人,开心地咧嘴。声音比平时更甜更柔,像撒满糖霜:“快上来呀,让我看看你手伤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从温州回来了!吁……
打算这两天完结的,估计还有几章呢
辛香调的林妹妹(58)
安国庆和胖头鱼,也就是高中那时候她们的魏班主任, 不在一个办公室。薇薇和林鹿好一起上楼, 在三楼办公室见到了在整理教案的胖头鱼。
胖头鱼现在一点也不像胖头鱼了,人瘦了好多。两个人刚一进去, 差点没把老师认出来, 还是胖头鱼站起来拉她们:“坐呀!”
薇薇和林鹿好找了两个凳子坐了, 肩膀还挨在一块。魏老师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 颇欣慰:“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倒让我想起以前了。”
她一提起“以前”, 话匣子彻底被打开了, 薇薇和好好加入进来。往事历历在目, 等着人翻拣, 魏老师像有超常的记忆力,把在高中时候发生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们说起当年吵吵闹闹的文科二班,说起窗外面总遮挡阳光的树, 说起薇薇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 还说起林鹿好和她的青梅竹马……
“当年你和顾不闻, 可是我们班的招牌,金童玉女!”魏老师的眼睛边笑起细小的褶子,“怎么能长这么好呢, 小姑娘可爱,小伙子英俊。”
林鹿好被夸得脸红, “老师您别逗我了。”
“看看,还说我逗她。”魏老师用手点了点她, 又看向薇薇,“当年他们俩,这档子感情的事还当我不知道呢!”
林鹿好:“……”
她猛咳一声,状似心虚。心虚归心虚,但倒并不太意外。顾不闻从来不藏着掖着,接个吻都敢当着薇薇的面,被老师发现端倪也是正常的事儿。
薇薇还在一边贱嗖嗖帮她追问:“那老师,你发现了怎么不找他俩谈话呀?”
魏老师笑了:“这不是看他们没影响成绩么,还越变越好了。”
她的声音非常厚重温柔:“学生阶段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喜欢是一种贵重感情。如果你喜欢的人能陪你共同进步,给你带来积极的影响,那更值得珍惜。”
从办公室出来,直到走到校门口,林鹿好还一直在想魏老师的这段话。
那时候,她虽然经常对顾不闻摆出一副色厉内荏的凶相,哆哆嗦嗦伸出没什么威慑力的爪子,告诉他“我不早恋”,但真正和顾不闻谈恋爱后,她没有一天后悔过。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错过他,她不知道再上哪找这样一个人,一个懂你笑点、知你哀乐,连灵魂都和你无比投契的人,偌大一个世界,人潮何其汹涌,好在他们没错过,好在……顾不闻不会让他们错过。
他像伺机而动的森林捕手,蛰伏在不见光的地方纵情窥视猎物,再捉住那个合适的时机——没有时机也要创造时机,然后,咬住心爱之物的咽喉。
顾不闻给她带来的是强大的安全感,像被他的气息四面笼罩,你就能在这块领地里肆意驰骋。他照单全收。
高三那时候压力太大了,林鹿好现在想想都觉得要哭。她总被数学拖后腿,拖成个纯金打造的学渣,关键是还不太用心。平时学习只出五分力,到高三变成七分,跟旁人一比高下立现。
这时候薅着她拼命往前走的反而是顾不闻。高一那会儿问顾不闻,他还一问三不知,等着混吃等死呢;一上高三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林鹿好见了都怕。
他不但自己学,还拉着林鹿好学,林鹿好那个数学天赋,老天看了都要后悔给她少加了点,这么漂亮机灵一小姑娘,对着数学题怎么就是不开窍。
那天两个人又在等灯下做数学。将近十一点了,两个人上完自习已经回来,林鹿好数学还没动。她那段时间对数学渗进骨子里的恐惧,后来升级到对顾不闻的恐惧。
顾不闻正漫不经心地翻着历史书,一边抬头扫两眼林鹿好。他存在感太强,又无表情,林鹿好做完会做的选择题,最后两道实在攻克不下去,耐不住居然哭了。
哭得很有水平,就在那儿默默淌泪。顾不闻转头就是一惊,立马把书扔到一边去抱人。
林鹿好特别顺从,跟刚从窝里被端出来的猫崽儿似的被他抱着。椅子很大,顾不闻脚一蹬离开原地,腾出更大的空间,又把人从另一张椅子上拎起来,抱上膝盖。
林鹿好还是任他摆布,无声的眼泪哗啦啦流。她这张脸哭也适合笑也适合,流眼泪的样子能要人命。别人上百次演习也演不出这种姿态、这种韵度。娇得像瓷,偏偏眼角一侧还会发红,要多梨花带雨就多梨花带雨。
顾不闻……顾不闻抱着她开始舔。跟什么猫成精一样,虽然舌头上没长倒刺,但当舌头触到眼角的刹那,那种细小的颗粒感还是让林鹿好寒毛一阵耸起。她打着哭嗝把人往外推:“别,别弄我……”
她一派单纯,全然没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然而人哭得像水做的、雾揉的,还在他身上柔软地一耸一耸,挑动人的邪性。顾不闻顿觉煎熬。
斗争到最后,仍然是理智占了上风。恨恨地在人唇瓣上一衔、一吮,并不如往日甜,反而带着微涩的咸味。顾不闻闭了两秒眼,睁开:“怎么哭了?刚才还好端端的。”
他自从上了高三以来,整个人变得更加稳重,哭的频率也减少很多,愈发像个靠谱的成年男性。此刻低声安慰,又按着人亲她发顶,林鹿好感觉到一阵安全。
她抽抽噎噎:“我不想再做数学了……”
做个数学题还做哭了,这倒还真是林鹿好能干出来的事儿。顾不闻有点哭笑不得,但没立刻说话,只是抱着人一下一下地抚。
他深知安慰的法则:有时候小姑娘在哭泣求助的时候,并不是想让你给她个解决的办法,而是要你的陪伴。如果能同仇敌忾地声讨一下问题的源头,那更好了。
对林鹿好,顾不闻向来是没什么原则的。瞎话张口就来:“都怪数学,数学真他妈是个坏东西。”
他端着这么一张英俊的脸,却这么一本正经地骂“坏东西”,在林鹿好听来别有一番滑稽意味。她破涕为笑:“就是,数学真讨厌。”
顾不闻温存地拿额头顶了顶她,话转了个弯:“但是……也不能不学,谁让考试要考这个。”
林鹿好苦着脸又要崩溃:“我不想学了——”
话还没说完被顾不闻堵住了,用一根手指。他那根瘦而修长的手指,抵住她微微分开的唇瓣,林鹿好听到他轻而坚定的声音:“嘘,我陪你学。”
“……”林鹿好用脑袋撞他,唧唧唧地说,“你变了,狗子……你以前不是这样学习的……”
顾不闻把她的数学卷子拿过来看,头也不抬,“我再不读书,咱俩以后都得住街头。”
林鹿好被他吓住了:“怎、怎么就到这地步了呢?”
“不夸张,”顾不闻在草稿纸上运笔如飞,“到时候咱俩一个手串摊,白天你摆,晚上我摆,吆喝得小声,你就在我边上睡着呢。”
林鹿好瘪着嘴,又想哇哇哭了。她稍微一动脑子想都觉得惨:“我不要……”
她声音颤颤巍巍,顾不闻一看真吓着了,赶紧笑着把人揉进怀里:“真不经逗,我在能让你喝西北风?”
他把写好的草稿纸塞到怀中女孩的手里:“自己先看着,不懂再问知道吗?”
林鹿好点头,说“知道了”,眼角还红着,看上去格外惹人心怜。顾不闻忍不住抱得更紧,又低头,在她耳边喃喃:“宝贝儿,为了咱俩的未来。”
贺龄再怎么不招他待见,人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得先活出个人样来,不然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林鹿好看了看他,用胳膊缠住他脖子,笑道:“对,为了咱俩的未来!”
……
回忆到这儿就断了,因为林鹿好打了个喷嚏。
“啊啾”一声颇响,把薇薇都给听乐了:“怎么回事儿,你感冒啦?”
林鹿好揉揉鼻子,“没有吧。”
……
饭不能多吃,话也不好乱说。
在顾不闻即将回来的前三天,她光荣感冒,喷嚏打得撼天动地,咳嗽来得石破天惊。
顾不闻经常忙工作忙到很晚,剧组拍摄到凌晨是常有的事,林鹿好实在想他,很想跟他说说话,所以尽量配合他时间,总凌晨的时候跟他视频聊天。挂了之后人又困,忍不住要睡觉,被子卷得潦草,如此反复就着凉了。
她今天早上一起来声音已经变调,嗓子像吞刀子一样疼,顾不闻他爷爷都听不下去,拿两只炯炯的眼睛瞪她:“医生刚走!我把他叫回来给你看看。这么咳怎么行……”
林鹿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身处“富贵人家”的实感。顾不闻完全是个假富二代,不讲究吃穿的,几百的衣服,几万的袖扣,都受用如平常。顾爷爷很西派,虽然这么大年纪了,但性格倒比顾不闻张扬。
顾爷爷最近有点糖尿病的迹象,还请了医生来家里看看。医生前脚刚走,顾家孙媳妇就来看望老人家了。
林鹿好摆着手,咬字糯糯地,却带点哑:“不用不用,把人家叫回来多麻烦,我自己晓得去医院看呀。”
顾爷爷刀子嘴豆腐心,也心疼这个小的,说“不麻烦”,然后打电话让医生折回来又看了一趟病。
感冒无非是那几样药,主要是消炎。林鹿好记下了,又很不好意思,把医生送到门口。
嗓子眼痒得厉害,总感觉要咳,林鹿好去厨房拿自己的水杯。还没走到厨房门口,手机“叮”的一响,她站住点开:是一条推送。
巧的是,正好是关于顾不闻顾导演的推送。一行黑字扎入眼睛:“据传新晋导演顾不闻,与剧组女配角赵冰清片场传情……”
“咳咳咳!”
林鹿好抓着水杯,低头咳了个痛快。
脑内迅速划过一个想法: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啧啧两声,连再仔细看一眼新闻的兴趣都没有,把手机重新往口袋一塞,准备出门。
晖凤阿姨探出头来喊她:“去哪里呀,马上开饭了!”
林鹿好冲她笑笑,有点耐不住兴奋:“没事儿,我去买个榴莲就回!”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终于有机会送榴莲壳了!!
辛香调的林妹妹(59)
“赵冰清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姜立雪烦躁地解开两颗衣扣,手一甩又是一句话冲出口:“总不能我他妈怼了她, 她就癫病发作了吧!”
相比起来, 顾不闻平静得多:“不至于。”
姜立雪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喘完回头, 看见顾不闻八风不动, 奇了:“哥, 你不急?我看这会儿消息早透到嫂子耳朵里去了!”
“除非天上下红雨, 除非姜立春突然去当科学家,”顾不闻说, “不然你嫂子打死都不会信。”
娱乐圈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妖魔鬼怪见得多了, 顾不闻回去也会跟林鹿好讲, 谁让林鹿好总对这种事情好奇得要命。
顾不闻这么主动积极跟她科普娱乐圈的可怕之处还有别的原因,有段时间林鹿好突发奇想问他“你说我要是去当演员怎么样?”
顾不闻当时给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想劝人打消念头:“宝贝儿,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林鹿好看他受惊的那样, 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小声嘟囔:“这样你是导演, 我是演员,我只演你拍的戏,多浪漫!”
她又愤愤:“你一点也不懂。”
顾不闻被她的表情逗笑, 顺从地说“是是是,我不懂”, 转头又开始劝:“好好,咱别去趟这浑水, 你不知道娱乐圈有多复杂……”
林鹿好被他从小“监视”着长到大,顺顺利利长成了一只小羊羔,这小脑袋、小蹄子、这一身的软毛,都是白的,纯洁得不像话。她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的勾心斗角,身边扎堆的还都是善良的人,哪承受得了圈内险恶。他把他一个没看牢,这只小羊就掉锅里被人连皮带骨烹了。
这场景想想他就心脏痛,虽然他擅长拍女性,也擅长把女性拍出她们最美的样子,但林鹿好就算了。美若天仙也不能。
这张脸上露出的或楚楚、或爱娇的表情,都是宝藏。他也不想将其诉诸荧幕,与他人共享。
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要跟林鹿好讲讲娱乐圈奇葩事,林鹿好当吃瓜群众当的津津有味。故事情节实在太曲折离奇,让林鹿好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不怎么在他面前提要进娱乐圈的事儿了。顾不闻为此松一口气。
……
“不是,赵冰清这回算是破釜沉舟了啊,明知死到临头还要恶心人一回。”姜立雪显得忧心忡忡,“看这热搜买的,绝对大手笔。”
顾不闻敛眉轻嗤:“没什么内容。”
热搜他也看了,雷声大雨点小。几张高糊照片,因为角度问题——当然还有赵冰清刻意往上凑的原因——显得两个人距离有点近,再加上时间点在凌晨,黑灯瞎火硬是制造出了些暧昧。
评论里撕得没法看:一派赵冰清粉丝跟她本人一样端着一股清新白莲范,说“不约不约专心拍戏”,另一派,顾导演的粉丝比她们还会装白莲:简直岂有此理!顾不闻乃天上地下红尘浊世唯一一朵万年雪莲,你赵冰清又是什么三流货色!于是嘴上“嘤嘤嘤”和“甘霖娘”齐飞。
在粉丝骂战的夹缝中还艰难生存着一股势力:颜狗。颜狗们与世无争、一脸佛系,看热搜上这俩人长得,男俊女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一句:“好配啊!”
饶是顾不闻不把赵冰清当回事,看了也嫌烦躁。他有才华,虽然年轻,但也在娱乐圈积累了几条人脉。当即打电话叫人把热搜撤了。
姜立雪牙关都痒:“要不是这片只剩两场戏了……”
顾不闻懂他的意思。要不是只剩两场戏,他早换人了,赵冰清估计也是掐准了这点,才肆无忌惮地来恶心人。
可惜这女人脑子实在不怎么灵光。
“再晚都来得及,换人。”顾不闻沉沉道。
“你在开玩笑?”姜立雪大吃一惊,端详他神色发现似乎并没有玩笑的意思,他更慌,“戏都快拍完了!你得想想投资商,想想制片方……”
还得想想我!虽然跟赵冰清拍戏很痛苦,但重头再来更痛苦!
他忐忑地瞧着顾不闻。顾不闻交叠两腿坐着,片刻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事儿确实是麻烦。姜立雪看了他一分钟,发现这人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于是长舒口气,拍拍胸脯:“咱们也不是第一天混娱乐圈,受的脏水还少吗?以后不和这不要脸的一起合作就是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嫂子!对了,嫂子。她没打电话来问你这事儿具体什么情况吗?”
顾不闻抬眼,一只眼写着“弱”,一只眼刻着“智”:“没对象的赶紧去找个对象,我看你永远懂不了什么叫信任。”
“……”姜立雪憋气,“这跟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呢!大哥,我跟你说……女孩子就算再信任自己对象,那也是要哄的。”
顾不闻眉心抽动。
姜立雪继续好言好语:“你哄了林鹿好快半辈子了,心得都能攒成一本书了,这道理按理不要我说。”
“女人呐,想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你给了,她就软了,脾气也顺了!”
此刻,姜立雪犹如爱情骗子姜立春附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顾不闻的眉心耸起一个尖褶。姜家兄弟没什么靠谱的时候,但这句还挺像样。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林鹿好什么也没给他发,短信没有,微信也没有。
他心里有点难安。万一这小崽子躲家里偷偷哭了呢?万一她握着个手机,正眼巴巴等着他的解释呢?
这么一想,自己简直都不能当人了,没在第一时间拨电话过去给人吃定心丸,感觉自己有罪,十恶不赦。
顾不闻低低骂了一句“艹”,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姜立雪深感欣慰地看着大哥的背影,连大衣飘起的弧度都显得那么潇洒……潇洒的闻闻哥隔了十分钟之后回来,脸色发青。
那视线一剜,姜立雪的笑容立刻僵在唇边。他小心翼翼、胆战心惊道:“……怎,怎么了?嫂子哭了?说不原谅你?”
顾不闻扭脸看他,突然讽刺一笑:“不,正相反。”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林鹿好在电话那头笑了整整三分钟,几乎喘不上气。
顾不闻:“……”
笑就笑了,顾不闻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幸灾乐祸,而不是强颜欢笑。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佯装不悦地问了一句:“宝贝儿,我跟女演员闹绯闻,你这么开心?”
“因为是假的呀!”林鹿好拿纸巾擦眼泪,“你剧组管理不严,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
“事不在剧组,在人。”顾不闻答,“赵冰清想红想疯了。”
林鹿好还甜甜地揶揄他:“那还不是看你长得好看?”
“你说得对,”顾不闻突然开始扮委屈,大老爷们嗓音里带哽咽,“她他妈的就想泡我,幸亏我机敏还忠贞。”
“哦哦哦,不哭了,”林鹿好也赶紧像模像样开始安慰,“都怪这个女人不好!你放心吧,我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我一点也不怪你!”
顾不闻老怀欣慰,同时对姜立雪嗤之以鼻:都说了我媳妇儿就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看看这十几年的默契!
正欣慰着,又听到电话里似乎是晖凤阿姨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好,你这个榴莲现在要不要切啊?”
林鹿好拿开了手机,冲厨房喊:“阿姨,等下吃完饭切吧,把壳给我留着!”
顾不闻:“…………”
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你拿榴莲壳干什么?”
“闻闻哥哥!明知故问。”林鹿好虚伪地嗔了一声,“干什么?当然是拿来罚跪啊。你不打我电话我还差点给忘了呢,这个榴莲壳就得送你,你呀,回来领罪!”
说完,她不等顾不闻再说一句,兴高采烈地把电话挂了。
……顾不闻沉默地捏着手机往回走,想要敲碎姜立雪的狗头。不打这个电话,本来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全赖姜立雪!
现在好了,回家还要跪榴莲壳。幸好冬天|衣服厚。
他悻悻想着,顺带剜了姜立雪一眼又一眼。姜立雪离他远远的,被看得头皮发麻:“那个,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顾不闻恢复魔王本色,脸色冷峻如冰:“这样,这部戏就差一个收尾了,本来两场戏要分两天,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姜立雪颤颤巍巍:“你的意思是……”
“明天杀青,全部拍完。”顾不闻独|裁无人性,“凌晨赶一赶工,有没有意见?”
姜立雪哪敢有意见,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意见归没意见,他还是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不是,顾导……为什么要这么急啊?”明明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的。
“能早则早,好好感冒了。”顾不闻沉着脸,“兔崽子……”
他语气轻柔,咬死牙关。刚才林鹿好电话挂得快,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感冒的事她就给挂了。果然把这人独自放家里是一点也不给他省心,嗓子都哑了还给他装没事人。
他急着回家,希望赵冰清这两天识相点。至于林鹿好……
顾不闻低哂: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收拾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这章完结的,结果呃……完结不了滴,还要到下章!感谢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
辛香调的林妹妹(60)
顾不闻回程那天,闹得纷纷扬扬的绯闻事件又有了新的转机。
源头还是有闲得慌的颜狗去八卦论坛发帖:女导演和女演员, 事实证明, 长得好看可破一切套路!
主楼放了一堆赵冰清和顾不闻的照片,都是单人图。因为热搜上的那几张实在高糊, 体现不出盛世美颜, 一溜高清大图下来还要配上嗷嗷:“这cp, 真香!”
底下留言说什么的都有, 顾导的女友粉们阴阳怪气,说“楼主眼瞎早治, 粉赵冰清不如食屎”, 结果被女方粉丝大骂仇女癌, 两派很快站好阵营, 撕得日月无光,间或夹杂着几条吃瓜路人的怨声载道。
在海一般的评论里,反而是有一条来自路人的格外醒目:“我说……顾导都结婚多久了, 还粉什么cp?”
评论卡了两秒, 顾不闻粉丝立刻反扑, 遍地嚷嚷“我们哥哥是良家淑男!本质高洁不近女色!高贵路人又在放什么厥词”,这下赵冰清的唯又开始幸灾乐祸:“顾不闻接受采访的时候那么大颗戒指戴手上,你们还当看不见”!
眼见着又要掐起来, “高贵路人”适时蹦出来,弱弱说一句:“不骗人, 顾导确实结婚了,媳妇儿是他青梅竹马, 有图为证。”
真正引起爆炸的就是那张图。
其时姜立雪刚下戏,从助理那儿拿了手机,没刷几下就看到了帖子,进而看到了图,顿时吱哇鬼叫起来!
顾不闻拧着眉头:“聒噪。”
“不不不不是!这……”姜立雪说话像卡带,“哥你来看!”
他把手机捧过去给顾不闻,顾不闻扫了一眼,没看清,又仔细盯了一会儿,突然嘴角翘起。
他赞赏:“拍得不错。”
这张照片他没见过,兴许是哪位同学的私藏。照片上的两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一个是林鹿好,一个是自己。
那是他们高二运动会的时候,刚从情人坡上下来。林鹿好穿着漂亮的小白裙,脸蛋上残余婴儿肥,人比那身裙子更好看,脸小得像个精灵;他穿一身西服,头发往后梳,胸口还别着临时拍照显摆的玫瑰胸针。
两个人都在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太阳下露出一样洁白的牙齿。男孩儿作出揽着女孩儿的姿势,任谁都看得出两个人有多亲密。
顾不闻的手指虚点,对着照片上那枚绣了名字的玫瑰胸针摩挲片刻,又下拉去看评论。
果然论坛里炸了锅了,女友粉彻底疯魔,部分不理智的还在那汪汪大哭,喊“我不信我不信”,部分理智的开始刷祝福,最让人无语的是颜狗——
正主一出,饶是再挑剔的人也得承认这才是金童玉女。金童是实打实纯金的金童,那玉女也是盘正条顺,清素素一张稚嫩小脸也如天仙,颜值上是日与月,相映成辉。打了个平手。
颜狗简直是毫无尊严,捂着心口艰难打出一句:“完蛋,我又在为别人的绝美爱情落泪。”
绝美爱情当然是要有绝美的脸蛋才配叫绝美!
林鹿好和顾不闻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感情基础早就深厚得不行,再加上女方又有外在基础,光凭这几点就完胜赵冰清了。有赵冰清瓦砾在前,顾不闻的粉丝在哀嚎之余,竟然也有一点欣慰。
而世上颜狗千千万,没尊严的占大半,剩下一小撮里总有聪明蛋。激增的评论里有一条引起了顾不闻注意:“你们有没有觉得,赵冰清校园女神角色的原型就是这个小姐姐啊……那她也太惨了,赝品果然只能当赝品,简直年度最佳讽刺剧……”
然而挤入八卦论坛的人实在太多,这条真相了的评论像落入大海里的一滴水,瞬间消失不见。
顾不闻略扫两眼,余下都是夸他老婆好看,还有对他老婆流口水的……他怕看多了拈酸,就把手机还给姜立雪。
他想,刚才那个聪明蛋说得也不全对。赵冰清哪里算得上赝品,本来观其演戏,兴许勉强能当个称职花瓶;这两天一番操作下来,他彻底厌烦:说她是“赝品”,那简直侮辱林鹿好,也侮辱林丹桂。她连制造赝品的边角料都不如。
今天在片场,赵冰清完全被他视作空气。必须讲戏的时候他讲,讲完一句废话都不多说。赵冰清算是脸皮奇厚,本来对着他还有种愚蠢的羞涩,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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