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珍惜你 (1)
林鹿好还真留下来了,答应下来之后想想跟中邪似的,怎么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呢?
都怪月色太美太温柔,都怪你目光多情犯的错。
她起先还憷,夜里想起妈妈的话:不要随随便便在男孩家里过夜。但是顾不闻不是别的男孩子,他们相处这么多年了,什么人品一清二楚;再说了,感冒的顾不闻根本不能算一个完整的顾不闻,顶多算三分之一个。林鹿好觉得自己有自信能把三分之一个顾不闻摁倒,于是就放心了。
晚上顾不闻又洗了个澡,被子裹太紧身上黏腻得不舒服。林鹿好也要洗,在进浴室之前刚想起自己没有睡衣,就看到顾不闻翻箱倒柜,默默递过来一套新的。
尺寸根本不用看,顾不闻人形皮尺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也是真丝系带长睡袍款式,但领口特别规矩,还围着一圈乳白清纯的蕾丝花纹。
林鹿好抱着这套看着有点眼熟的真丝睡袍,觑了觑顾不闻:“哥,你……你这万事俱备啊。”
顾不闻一通假笑,还咳咳咳:“怎么会,淘宝买一送一,明明商家傻逼。”说罢身体晃了晃,又不胜凉风地倒回床榻。
你这张嘴这么会颠倒黑白,怎么不去做电视导购啊?林鹿好觉得此人大有问题,但答应了要陪他就不能不做数,万一这人晚上又发起高烧,晕倒在家里那就不好了。
林鹿好拿着衣服去洗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说起来奇怪,顾不闻身上的沐浴露味,并不是林鹿好在浴室里用的那味儿,她只找到水蜜桃味的,热气一蒸更像一颗芬芳桃子……
顾不闻垂死病中惊坐起,看似不经意地嗅,旋即沙哑道:“好香。”
他这个细嗅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挑动了林鹿好的神经,她涨红了脸软绵绵地骂:“不许说,变态。”
被林鹿好骂“变态”他向来是受着的,但这也不代表他就乐意在林鹿好心里当个禽兽了。所以眼睛即使再不舍得穿睡衣的林鹿好,也要□□强行把目光黏在天花板上。顾不闻索然无味地看着吊灯,又开始咳嗽。
他这么一咳嗽林鹿好就忘记他刚才说什么了,又像只小蜜蜂一样忙忙碌碌起来,先帮他倒开水——顺便连灌满的热水壶都提到房间里,药也盯着他吃了,再把人塞进被褥,仔仔细细地捂好。
林鹿好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她锻炼出了很好的自理能力,照顾一个感冒病人当然也是信手拈来。顾不闻看着她在灯光下奶白一团、稚气温柔的脸,心里无声地涌过各种情绪,湿漉漉泛潮。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妈。”
林鹿好捏起拳头就要打他,顾不闻躲都不躲,笑着受了这记小粉拳。林鹿好打人一点都不痛,她整个人都软得能出水了,拳头更是毫无威慑,连生病的顾不闻都只当挠痒痒。
“我要叫宝贝儿又怕你不敢应。”顾不闻笑着喘息,“宝贝,你该睡觉了。”
他感冒的时候声音跟平时不同,沙沙地敲打在心上,又低又沉,叫“宝贝儿”的时候别有一番风味。
林鹿好又是一臊,不怕死地嘀咕:“家有林鹿好,如有一块宝。你敢叫我就敢应!”
顾不闻把拳头放在唇边,好悬忍住笑意:“好吧宝贝,金疙瘩搁哪家都占便宜,宝贝儿真棒。”
林鹿好被左叫一句“宝贝”右叫一句“宝贝”地叫懵了,她挠挠脑袋,一时间分不清是谁占便宜。
顾不闻看她沉思的傻样,心里软成一团:“你该去睡觉了。”
林鹿好从小被她爸妈鞭策出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十点就困,十点半不睡觉就要东倒西歪了。别看她现在还能贫,其实是已经强撑着眼皮了。他再不舍得也只能赶人:“去吧。”客房都已经在她洗澡的时候被收拾好。
他鲜少有温柔细语的时候。一生病这种气质加重,如丹果挂秋霜。少了枝条上冻冰的感觉,多了点低回温存。林鹿好瞅着,一时间竟舍不得走。
他看着她臊着脸不动,突然扯着嘴角一笑:“你要还不去,那我只能勉强分一半床给你了。你看看,被窝还是暖的……”
他还没说完,林鹿好惊惶地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顾不闻嘴上说勉强,其实根本一点都不勉强,他可乐意得很!他一不要脸林鹿好又开始警惕,赶紧竖着尾巴回客房。
初夏的夜还有点凉风,林鹿好吹着觉得还挺舒服。她吹了会把窗关了,扑到床上把小被子一卷,一接触到蓬蓬的枕头,就忍不住发出声喟叹。
顾不闻对她极尽心意,什么都要给最好的,当然包括最好的床和最好的被子。薄被经过洗晒早就松松软软,没有一点硌人的地方,让林鹿好觉得自己像个被妥善对待的豌豆公主。
林豌豆公主困意袭来,就着这姿势居然也朦朦胧胧睡了过去。半夜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心悸,眼睛还没睁开却明显感觉到自己醒了,因为听到房门有极细微的被打开的声音,“吱”的一响。
林鹿好忍不住揪紧被子,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房间里响起一声被压低的咳嗽,十有八 | 九是顾不闻没跑了!她有点茫然又有点紧张:妈妈呀,顾不闻还真来夜袭……
但随即她又粉碎了这个想法,开始担心起他。会不会是他身上又哪里不舒服呢?感冒病人夜里发烧也是很常见的。她一下子又急得想把自己翻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动——因为她听到顾不闻走近了,脚步很轻,猫似的,唯一暴露他的是比平常更重更浊一点的呼吸。他久久不说话,最后林鹿好听见地板上“咚”的一声响,好像是顾不闻坐在地上了。
他不动林鹿好也不动,不知道两个人在较什么劲。林鹿好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她姿势的尴尬,但眼下也不能翻身,她倒是想看看顾不闻要干什么。
顾不闻得说,起先来她房间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因为藏着林鹿好的那扇门对他而言极富诱惑力,他尝试着轻轻推门,门居然轻易开了,这傻姑娘竟然不知道锁门。
手里接住了这个潘多拉魔盒,年青人的思维就不太受控制,顾不闻思绪乱飞。当他还上初中的时候,也看武侠小说,此时虽然不屑学小贼窃玉偷香的做派,在她沉睡的脸上亲亲,但真要没起点念头是不可能的。
然而打开门,站在她床边,顾不闻就着月光看清了,面对着他的是一个圆滚滚、肉乎乎的屁股。
他的小宝贝儿穿着他精心挑选的睡袍——看到这丝滑能包裹她牛乳似的皮肤还有点嫉妒——她还睡在他的床上,小被子被压在腰腹,不设防地睡着,露出半边脸颊和一颗屁股。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难抑,会血沸,但错了。此刻他出奇平静,月光一般平静温柔,生不出一点亵渎之心。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更珍惜林鹿好一点。就好比喜欢花的人看到花漂亮,会自然地去摘,留花在自己的玻璃瓶里慢慢枯萎;爱花的人却能忍住攀折的欲望,因为知道要想把它长长久久地保存下去,必须养着。
年轻的人也是在这时候顿悟了“喜欢”和“爱”的区别。
顾不闻在黑暗中端详她的侧脸,她这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着实对他不公平。可惜在爱情里从来没有等价交换。他先喜欢上林鹿好,又在她还没喜欢上他的时候爱上她,他总是领先她一截。
但没关系,他愿意领着她走。
……
林鹿好快装不下去了,她在顾不闻的视线洗礼下羞得脚趾都在蜷缩。她不知道顾不闻坐在床边这么久在干嘛,这种黏黏腻腻、古怪又温热的气氛让她心慌气短。
正当她终于心慌到忍不住要睁开眼的时候,顾不闻动了。林鹿好只感觉到自己的快要垂出床外的小手指被轻柔一碰,是顾不闻的手指勾住了她的。
他坐了这么久,却只是轻轻伸手,握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林鹿好在那个刹那不受控制地一抖,这种战栗神奇地从尾指游走向全身。她感觉整个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一抖也让她再也装不下去,只能红着脸坐起来,和顾不闻面面相觑。顾不闻的眼睛在月光里狼一样闪动着,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即使被发现了,他也不松。
林鹿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细如蚊讷地找话说:“……你要喝水吗?”
顾不闻没答。这是个在今夜的气氛里不值得回答的问题。林鹿好不太敢看他了,但低下头的那瞬间下巴又被他扳起来。顾不闻靠近,几乎把整个上半身都压了过来;但手指依然保持着和她相连的姿势,死死拉住了。
林鹿好迟钝地“啊”了一声:太、太近了……顾不闻略重的呼吸拂到她脸上,林鹿好只能往后抻背,但没有什么效果,她的头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被顾不闻身上的药味席卷。
他湿润、漂亮的眼睛还和她的相对。两秒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形状诱人的嘴唇。那一点樱桃似的坠下来的唇珠,他一直想咬着,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林鹿好发现他的眼神之后抿着嘴,那点唇珠都被她抿了回去。顾不闻正有点惋惜,却听到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你还在感冒……”
上帝啊,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林鹿好脑袋里“轰”的一声,从头红到脖子;顾不闻却笑了,是真正开怀的笑,他懂这句话的意思。
林鹿好结结巴巴地:“别……别笑了。”
顾不闻还在笑,笑得林鹿好心头热腾腾的。林鹿好突然鼓起勇气,用相连的小指把他的手勾过来,然后整只手握住。
顾不闻不笑了,低头盯着他们相握的手看。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牵手。他们有过不经意的牵胳膊,有过拥抱,就是没有正经拉过手。这么一牵,性质就变了。林鹿好懵懵懂懂。
月光下的少年少女,纯洁美丽得像画里人。
顾不闻手上用力,反握过去;手指放松,露出空隙,自然地和她的手指穿插。
是一个十指相扣。情字无以言表,能表的只有动作。
……
迷迷糊糊,林鹿好都不晓得顾不闻什么时候回的房里,她只记得自己还让顾不闻“喝杯水再睡觉”,顾不闻笑得可好看了。
躺回床上,整只手抬起来仔细看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烫得要坏了似的……明明顾不闻的手是冷的,呜,奇怪!
林鹿好一晚上没睡着,殊不知主卧里的人也一样辗转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会奋起直追的,虽然起步晚,舍得一身剐敢把顾不闻撩出病
PS我估摸着这两天就可以入v了……应该是下一章,我会在文案上放公告的。感谢大家!我还能再甜五百年!虽然最近事情很多,但是v后努力做到日更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会请假,不会让读者老爷们白花钱掉坑的呜呜
PS v章留评的大宝贝当天我发红包哈!!
辛香调的林妹妹(24)
整个双休日,林鹿好尽围着顾不闻打转了。好歹上学了, 顾不闻好全了, 也没时间对她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没时间,林鹿好也没时间。初夏来了, 意味着没过多久就要放暑假了, 然而学生要抵达快乐彼岸的那头还需要渡过一劫:期末考试。
林鹿好最后一次月考数学就考得稀烂稀烂, 考卷差点没被安国庆撕了, 但她在学习上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直到死亡的脚步逼近才慌了, 下课一个劲往安国庆办公室跑。胖头鱼都说她“最近学习劲头很足”, 还老怀欣慰。
可是安国庆快要被她烦死了。平时下课东窜西窜, 一到期末又开始临时抱佛脚。然而当老师就怕孩子连佛脚都懒得抱, 林鹿好这样的好歹还是有救的。
但是林鹿好东一个问题西一个问题问下来,安国庆觉得不妙。这简直是会游泳的去救溺水的人,人还没救上来自己都要被溺死了!
枉安国庆一介名师, 多少届学生带下来没见过林鹿好这么不开窍的, 别看语文作文写得唰唰唰, 听他讲数学一句话都要反应半天。他看着这个“偏科奇才”问:“你说说,到底哪里不会?”
这可把林鹿好难倒了,她真是哪儿哪儿都不会!要想法没想法, 要思路没思路,这一步怎么能推导出那一步, 下一步怎么又把公式省略,她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吭哧吭哧, 羞愧地看安国庆:“老师,我开头就不会。您再给我讲一遍吧!”
她知耻,也坦诚,不会装懂。安老头看着她这张鲜灵灵的小脸,半晌也说不出重话。要不怎么说人长得好占便宜,平心论安国庆觉得自己闺女小时候也没这么漂亮,要是孙女能长这副小机灵相倒好,就是脑子不能学林鹿好,他老安家数学都顶呱呱。
林鹿好哪知道安国庆在想啥,只是求知若渴地看着他。安国庆被上课铃惊醒,回过神来挥挥手,无力地赶她:“先去上课,等下下课再来。”
林鹿好不无惋惜地去了,这节课有眼保健操。她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太阳射进来正有点热,烘得人昏昏欲睡。林鹿好这两天和安国庆两个简直互相折磨,安国庆被她气了个半死,她也被数学夺去了半条命。困意一涌上,也没工夫管别的,即使只有这么几分钟都想睡。
薇薇刚才还在和姜立春聊天,回头小声叫她:“好好?”没得到回应。
在一片“揉天应穴”的广播声中,林鹿好居然睡着了。
……
巧的是,这回正好轮到顾不闻班级值周。眼保健操自然也在检查范围。同班一个男生分到二楼,正拎着纸准备上楼,却让顾不闻给截住了。
他体贴得简直让人落泪:“你跟我换换吧,省得你再跑了,我去二楼。”
这男生想想也挺好,也没去计较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善解人意,就应了。倒是跟男生分在一组的吴坎笑坏了,一边笑一边促狭地瞅着顾不闻,顾不闻什么脸皮呀?他表情动都不动,任他看。
看两个人检查起一楼,顾不闻拔腿往上走。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个戴眼镜的女生,叫张一盼,和他分在一组。张一盼个高腿长,快走两步也赶上了他。
张一盼赶上之后就一直低着头,顾不闻也没理睬。他不是主动找话说的人,除了对林鹿好,其他不管男女都一样。但他不知道,张一盼虽然低着头,但是脸红红,心怦怦跳,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她没想过自己居然和顾不闻能成一组,因为她没思考过顾不闻换组的可能。就张一盼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她知道他是个能省则省的个性,连寒暄的话都懒得说,今天突然这么体贴实在太反常了。
这种不合顾不闻行事逻辑的反常让她有点飘飘然,心里突然涌上得意。这是不是证明,他也是想和她独处的?
她觉得自己的推断不是毫无根据,毕竟她是整个三班唯一一个让顾不闻接过水的女生。她的闺蜜听说这事,都对她说“有戏”。
她本来还不很肯定,现在突然觉得很有信心。别看她长这么一副聪明冷静的学霸样,其实还挺爱看小说的……小说里都这么写,学渣和学霸,生来一对!连身高差,都是你低头我努力抬抬头就能吻上的距离,如果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完美继承她学习上的聪明和顾不闻的美貌,姻缘天注定!
顾不闻要知道走在他身边这个闷声不响的女生,内心在作什么戏,他能用一百句不带重样的话把人从头讽刺到脚,也不管什么绅士不绅士。但眼下他不知道,才一心往林鹿好的班级走。
随着距离接近,张一盼原本轻松的步子也慢了,由于低着头看不清的嘴角也放平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前面就是林鹿好的班级。
顾不闻虽然成绩差,人孤高,但爱慕他的小姑娘还是一茬接着一茬。说起林鹿好,哪个爱慕者不晓得的?事实上,他那个青梅竹马也正是让众多追求者望而却步的理由。
顾不闻其心昭昭,正大光明。他根本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吃中饭的时候从不和别人同桌,坐在他对面的看都不用看,必定是林鹿好;不管是走路还是车接,放学也要一起回,连下课的一点点时间也要挤出来说两句话。张一盼突然觉得自己很自作多情,明明这两个人楼上楼下跑这么多趟都是为了对方,怎么今天她就没想到呢?
她牢牢抿着嘴,不让苦笑漏出来。她是被和顾不闻并肩而行的恩惠冲昏了头脑,却忘了这点恩惠是林鹿好都不屑一顾的。
这点苦涩在看到顾不闻的眼神时都熬成了黄莲,苦得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们已经到了六班的窗口,顾不闻果然停了下来。林鹿好靠窗的位置实在太便于观察,她没有在做眼保健操,而是头朝窗外地睡着了。张一盼以前都只是远远看个囫囵,现在终于完完全全看清了她的脸。
这一眼都叫她呆呆的有点脸红:林鹿好是个漂亮得特别符合她审美的女孩子,远看远没有近看来的震人心神。她的皮肤真白,好像水泊里捞出来的瓷器,融融的阳光都照不见毛孔,只看得到脖子上一点青蓝的血管。不仅嘴唇娇红得让人心惊,睫毛也长得很不科学,浓浓地搭下来,却遮不住眼下画龙点睛的一点。
她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就跟在发光似的,张一盼看完一眼还想再看,连看好几眼,看得眼保健操都要做完了。顾不闻静静在窗边站了会,看她无知无觉,又心满意足地帮她关上窗子。
结果一回头发现张一盼还在探头看,跟只长腿鹭鸶似的。
顾不闻:“……”
他一下子心生警惕。经历了林鹿好的乌龙真爱事件之后,他变得疑神疑鬼,有点不太相信女孩和女孩之间的友谊。虽然经他仔细观察,目前林鹿好和温少鱼之间是没什么暧昧火花的,但难保没女孩子喜欢上林鹿好……面前这个张一盼就是个高危对象!
顾不闻平时对待班里同志没有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倒像秋天扫落叶般无情,他低声对张一盼说:“走。”
他言简意赅,连个“吧”都懒得加了。张一盼却觉得有点受宠若惊,顾不闻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了!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顾不闻皱着眉又开口:“你怎么还不扣分?”
他示意自己两手空空,唯一一张单子被张一盼攥在手里。张一盼把纸压在墙壁上,刚想写才反应过来不对,吞了口口水问:“你,你要扣六班的分?”
顾不闻颔颔首。张一盼只觉得荒唐:“因为林鹿好?”
顾不闻的眼睛“簌”地盯住她,像老猎人对新猎手的评估和打量,不太友好。张一盼喉咙里咕嘟一声,本来还怕,看他一副默认的样子,又摸不着头脑了。
她想不通,心里有很复杂的感觉。刚才看到林鹿好睡觉没回过味,现在想起来她是值周生啊,有资格扣分的!但她刚才看了林鹿好这么多眼,觉得她真是可爱漂亮,像她看的小说里的女主角,有点不忍心扣,加上顾不闻在旁边,她哪儿敢动笔啊?
但顾不闻又主动让她扣。对他来说明明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他却这么铁面无私。张一盼有点不忍,又可耻地为顾不闻的“无情”而欣喜。
兴许林鹿好和他吵架了!兴许林鹿好在他心里也根本没什么分量!兴许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青梅竹马总敌不过天降……
再没有兴许了,因为张一盼看到了顾不闻的表情。
他勾着唇角,飞扬眉毛,自己还不知道自己露出的是多么狡黠期待的表情。这表情非常生动,带着少年人的活气,是张一盼从来没见过的。
她一颗心原本如浸热油,沸得冒泡,现在慢慢变凉。
张一盼不是笨蛋,她觉得自己猜到了顾不闻的想法。顾不闻扣林鹿好的分就像小学男生故意拽前座女孩的头发一样,是一种淘气的引诱。他想吸引林鹿好的注意,生气也没关系,只要她长久地看着他就行。
顾不闻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生气算什么啊,林鹿好从小到大不知道生了多少次气,没有一次是他哄不好的。
林鹿好知道这周值周班来自三班,收到这张扣分单铁定会找他抱怨。顾不闻正好能顺水推舟,把真相告诉她,到时候任她撒气抱怨都受着……他乐意。
最近他们两个都太忙,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总有点想。
他无暇分辨张一盼是什么表情,他知道自己可能有病。林鹿好给他下的蛊,他甘心这么昏沉一辈子。
……
他不知道的是,眼保健操结束,林鹿好刚醒就对上了薇薇欲语还休的大脸。
她含糊地问“怎么了”,薇薇高深莫测:“真是一出好戏。”
这位cp粉在做轮刮眼眶的时候都要强行睁眼,总算让她看完了整个过程。顾不闻用春风般的眼神凝视林鹿好的时候,她在心里尖叫!顾不闻在和张一盼眼神交锋时,她在心里咆哮!这场景怎一个酸爽了得!
看完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没想到短短五分钟时间能演完一场八点档。
林鹿好不明就里,因为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也没好多问。结果下课又去揪安国庆,回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结果临到放学的时候,她从郁南手里拿到一张扣分单,理由:眼保健操不做。
林鹿好的心脏都在颤抖,她从来都是守法良民,只这一次没做就被抓牢了,果然人不能抱侥幸心理!
她正在沉痛悔过,又听到薇薇若有所思道:“嗯?那应该是你竹马扣的。”她告诉了她顾不闻来二楼检查还看到她睡觉的事情。
林鹿好一下子就疯了,资本主义竹马情比纸还脆!一声姐妹大过天,一声兄妹小如蚁!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下辈子投胎做猪也不跟顾不闻做青梅竹马了!
傍晚在车上就一直板着张脸,顾不闻看了有点乐,也不去哄,看她什么时候主动搭话。结果一到顾不闻家她就忍不住了,小嘴一张叭叭的:
“顾不闻你不是人!你冷血!你没良心!”
“啪啪啪”这几顶大帽子一下就给顾不闻扣上了,顾不闻脑袋晃都不晃戴得很稳,存心逗她:“怎么了我,你说清楚。”
林鹿好看到他那副无辜相就生气,让你装!她大声嚷嚷:“你扣我分儿!就是你!”
顾不闻振振有词:“你做眼保健操还睡觉,我不得扣你分吗?你说我是不是大公无私。”
林鹿好简直要委屈死了,偏偏他说的还没错,她都不占理:“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去当包青天啊?”
她一下子找到了头绪,越说越来劲:“我给你头上画个月牙你就能出门!你看你现在晒那么黑!”
顾青天忍笑忍得腹痛,他倚在沙发上装作无奈去揽她,当然没揽着,林鹿好扭了扭身子就把自己扭出来了,看墙壁都不看他。顾不闻跟她你推我搡地玩了会,看她还是气呼呼的,遂好整以暇说:
“想要把这张扣分单消了,容易。”
林鹿好怀疑地转头,瞟瞟他:“还能消吗?”
“你想想,你那张单子是不是你们班长给你的?”顾不闻给她解释,“要是我直接给胖头鱼,你还有命活?”
林鹿好悲愤:“你要敢告诉胖头鱼,我就吞笔自杀!先杀了你再自杀!”
“我怎么舍得,”顾不闻甜言蜜语,“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消掉是很容易的事情。”
林鹿好盯着他看了五秒,突然发出冷笑:“你以为,像我这样的烈女会任由恶霸驱使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不闻仰躺在沙发上,舒展着两条腿,比恶霸还恶霸:“宝贝儿,我懂你就像你懂我一样。”
林鹿好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就往他身上招呼,简直一地鸡毛;揍完就并拢腿,膝盖跪在沙发上,低眉顺眼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顾不闻:“捏肩。”
林鹿好就给他捏,手劲儿使得足足的,人豆丁这么一点,生起气来力气倒大得邪门,顾不闻在心里龇牙咧嘴。
让她换个地方,捶会儿腿。她“咣咣咣”几拳下去,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差点当场骨折。顾不闻心想“妈的这折磨你还是折磨我啊”,于是赶紧叫停。
他往前抻抻腿,缓了口气。林鹿好还以为这老爷已经被伺候够了,正心里放炮,又看到他摸了摸下巴,一副风流浪荡相:
“喵一声给哥哥听听。”
林鹿好都“……”了,心想妈呀真是个变态,猫娘的同人本估计没少看。尾巴毛茸茸耳朵跳一跳,你顾不闻能上天堂吧!
林鹿好咬着牙: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你让我喵喵喵,我明天就让你汪汪汪,不满地打滚吐舌头都不做数!
心里这么那么地想了一通,表情倒是松快了。可是要正经对着个人学猫叫,林鹿好心里总有点扭捏。顾不闻也不催她,看她攥着校服衣摆揉弄半天,脸涨得红红,从喉咙里憋出细细怯怯、奶猫似的一声:
“喵……”
顾不闻:“……”
顾不闻心想他完蛋了,他还有救吗?就听了一声“喵”都感觉下面升旗了。“噌”的一下,金枪直竖!
他开始真心实意地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真是个变态。他以前也没这爱好,猫有什么好搞头,他现在看看身娇体软的青梅,狼狈地用手掌盖住了脸,心里说“真香”。
林鹿好还以为他又撒什么癔症,想拉开他的手看看;顾不闻不给她看,还翻了个身面朝沙发。他现在有股迫切的冲动想把人抱进怀里搓揉,但又怕下面这动静吓坏了她,最后只能挥挥手让人赶紧去写作业。
林鹿好挺高兴:“那扣分单能给我消了不?”
顾不闻说“嗯”,说完一头把自己扎进靠垫里。林鹿好一步一跳地跑走了,她前脚刚走,顾不闻后脚就进了浴室。
……
扣分单被消了,林鹿好心里头的大石块也卸了。原以为风波已平,没想到又起一波。这天下午林鹿好帮她们班宣传委员出黑板报,没去上体育课,结果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被人堵厕所里了。
堵她的人是张一盼。瘦高瘦高的往林鹿好跟前一站,林鹿好被唬了一跳,心想:嚯,这腿真长得跟仙鹤似的。她还以为仙鹤要上卫生间,还往旁边挪挪给人让位置,结果她往左边,那女生就往左,她往右女生也往右!
林鹿好一不看校园小说二不看纯情少女漫,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超级英雄把反派打得“哦哦哦”,她哪知道“堵厕所”也是校园暴力的一种,还特彬彬有礼地问女生:
“你有什么事呀?”
张一盼满肚子话堵在嗓子眼,不知道怎么开头。
她心里也没底,她这个乖乖女、尖子生从没干过这种事儿,但她压根没想着把林鹿好怎么样,那顾不闻还不活撕了她啊?她就是想和林鹿好聊聊,不带上手的那种。
她思索了一上午,自认自己逻辑清晰,但目光一接触到林鹿好那张清纯得一塌糊涂的脸,脑子就混沌,憋死了也只说出一句,还牛头不对马嘴:
“你,别再影响顾不闻学习了!”
林鹿好简直大吃一惊,心想“岂有此理”!明明是顾不闻成天跟只骚扰虻似的在她眼前飞来飞去,勾得她写作业都忍不住边写边玩,极大影响了她的学习效率。她觉得这还是该辩驳一下的,于是十分诚恳地说:
“同学,不是我骚扰他,是他影响我!他总是……”
话到嘴边了,林鹿好一想不对,不能说。顾不闻平时在学校装得跟天仙似的,她要是现在给他捅漏了,回家得被他扒皮。于是急中生智,干脆不说了,只无尽酸楚地长叹一声。
“唉……”
张一盼听她话说到一半,心里好奇死了,但看她眼带薄愁,眉毛似蹙非蹙,连沉着脸都是好看的,居然有点不忍心问。一下子直直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倒是林鹿好积极找话题打破尴尬:“同学,你是不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啊?”
歪打正着了,张一盼还真是!她抿着嘴说“嗯”,林鹿好就感叹“你们当班干部的也不容易,学生工作做得真到位”。
张一盼臊得脸都红了。
她半天才想起来正题,赶紧借着班干部的由头对林鹿好说:“你下次不能再让顾不闻给你消扣分单了。你这样,你这样……”
她小声:“你眼保健操的时候睡觉本来就不好。”
事实上她也正是因为顾不闻又给林鹿好消了单子,才一时气不过想找林鹿好说说的。真是把学校纪律当儿戏!
张一盼这话说完,林鹿好也脸红了。两个人面对面臊着脸。林鹿好昨天已经深刻检讨过自己,今天对着这位过分尽职的班干部少不了又是一通反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就是太困了……哎,我不应该。”
她说着说着又觉得有点委屈,但谁亏待了她又说不上来,只是薄红了眼睑,恳求得十分难为情:“那你不要和我们班主任说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做眼保健操,争取视力一点五……”
张一盼点点头,对她说:“……那你今天的事情也不要跟顾不闻讲,行不行?”
林鹿好也“哦哦”地点头,她自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班干部工作不好做,她肯定怕顾不闻这个自尊心强的不乐意。
互相达成了协议,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张一盼也觉得自己昏头昏脑的,都开始后悔来厕所堵林鹿好了,正后悔着,却发现林鹿好突然凑近——
她长得真是太娇小玲珑,别说顾不闻了,即使跟张一盼的身高也有不小差距。此刻微歪着头,仰起脸,犹如世界上最漂亮的小黄鹂鸟,正一眼眼地观察着人类。
她突然问:“欸,同学,你的眼镜几度?”
张一盼回答“一只五十,一只一百”,林鹿好就说“那除了上课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戴眼镜呀。”
她凑过来,张一盼慌张地直想躲,但还是听到她惊呼:“你的眼睛还是丹凤眼!”内勾外翘,是有风情的。
林鹿好冲她笑笑,那笑别提多春光明媚了:“你不戴眼镜肯定很好看。”
张一盼的眼睛怔怔跟着她,想说“你才好看呢”,反应过来之后,“腾”地一下,脸红到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上学那时候有没有自己是个双性恋的感觉,看男孩子好看想多看看,女孩子也是……我就属于这种。
PS张一盼不喜欢好好哈,她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死颜狗
本章今天留言我会发红包滴(虽然可能送不出去几个啊哈)
还有一个事儿,我实习下班挺晚的,以后更新时间就定在晚上八点半到九点,行不?
辛香调的林妹妹(25)
张一盼陷入了人生的最大困境:她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喜欢女孩还是喜欢男孩了。
跟林鹿好那时候的情况不同。林鹿好“喜欢”温少鱼的时候,她以为温少鱼是个男生, 当知道温少鱼是女孩儿的时候, 她的爱火“呲溜”就熄了。张一盼明明清楚地意识到林鹿好是个女的,但对着人还是要脸红, 心脏也扑通扑通乱蹦一把的。
你要让她再回想回想顾不闻, 也觉得他还是好, 还是很让人意动神驰。你说这叫什么事, 一个人在一个时期怎么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呢?还是性别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水性杨花了!
这个问题她从礼拜一想到礼拜五,礼拜六也过得稀里糊涂。礼拜天一到, 她心事重重地背上书去上补习班了。
很恰巧地, 薇薇和她上的也是一个补习班。
现在教师课外培训抓得可严, 同学们就在一个老师家里的地下室补习。薇薇每次看到地下室里唯一一扇小窗投下来的那束小光, 都想高歌一曲铁窗泪。
今天是张一盼第一次来这儿补习。以她的成绩照理是不用补课的,但张一盼这个学习委员真挺热爱学习,比如老阿姨拿跳广场舞当爱好, 人家张一盼就拿学习当爱好。让她去上补习班, 她还挺乐意。
张一盼一进来, 薇薇就盯住她了,眼睛眨都不眨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薇薇已经认出了, 她就是那个给顾不闻送过水、又在检查眼保健操的时候哀怨地看着顾不闻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开始左顾右盼地找位子,薇薇本来是一个人占了一排, 她眼睛一转,赶紧把放在空椅子上的书包塞进抽屉, 果然女生就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张一盼没认出薇薇,只礼貌地问她“这里有没有人”,薇薇摇头。两个人这就成了同桌。
张一盼开始往外掏本子,一个大本,一个小本,一个大本,一个小……掏到第五本,她觉得不太舒服了。因为新同桌一直在盯着她看!
那目光实难形容,审视中带着一点好奇,微妙中透出一丝正经。张一盼尤其受不了这种欲语还休,极难得地主动问:“有什么事吗?”
薇薇飞快扫一眼她的作业本,能做林鹿好的好同桌,那是什么脸皮啊,此时微微一笑半点不慌:“同学,真巧!我也姓张!”她大名叫张奚薇,听着就文气。
张一盼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没营养的寒暄,比“你的眼睛真好看”这种夸奖都难接。所以她只是含蓄地点头。
薇薇根本不在意她有没有张嘴,她话匣子一打开能自成小世界;从六班讲到三班,从三班讲到班主任,从班主任讲到校长……张一盼又不能一甩辫子不理人家,只能顺着她思路,绞尽脑汁想校长爱打蓝领带还是绿领带。
就凭这么东扯西扯,直到老师正式开始讲题目之前,这两个人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友谊。
张一盼心里想着事,上课就难免有点走神,连平时爱上的补习班都没滋味。老师宣布下课了,她还在那儿愣着,拿笔杵着下巴;草稿纸上一团乱麻。
这团乱麻还特别不小心地被薇薇看见了,薇薇瞅瞅草稿纸上那一排顾不闻,心情特复杂地多此一问:“你喜欢顾不闻啊?”
张一盼都噎住了,脸皮发烫。好悬没让薇薇看见被她胳膊肘遮住的那行,那行还全是写的是“林鹿好”……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又觉得毫无办法。
她没回答“是”还是“ 不是”,低头看看乱麻里交织的两个名字,说:“我也不知道。”
薇薇听了正奇怪呢,张一盼吸了口气,好像下定决心似的,思索着起头:“我有一个朋友……”
薇薇太懂这个套路了,赶紧配合地“哦哦哦”,又听张一盼继续:“我有一个朋友,她觉得自己好像蛮喜欢一个男生的,她经常会觉得那个男生长得很好看,哪里都很好……但是那个男生有很亲密的异性好友,两个人是无法插足的感情。”
没等薇薇发表意见,她慢吞吞来了个神转折:
“……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那个男生的异性朋友,也长得很好看!她看到她,居然也会一样脸红……”
张一盼忐忑地问:“你说,我这个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薇薇听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题太超纲了,但她隐约有股自信,觉得自己会答。她郑重沉思十秒,脑子里像雷劈了一下,居然还真冒出点灵光!
薇薇激动:“我问你,你……的朋友是不是觉得他们都很好看!”
“对。”
“单个拎出来好看,那试试把他们拼一起呢?你再看看?”
张一盼眼神茫茫地看着她。薇薇恨铁不成钢,憋得直拍大腿,最后只能把她那张草稿纸拽到跟前,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个大大的图案,又把纸拍回去:“看看,这两个人!锁了!”
张一盼暂时也没工夫计较她怎么能如此迅速地解码,因为薇薇已经开始开大嗓门搞起认亲活动:“同志,你一定是我同志!难怪我一见你,就像被春风拂过一样!”
“你听,我给你分析!”薇薇满怀庄严,热情高涨,“这两张脸,你都心动!这两个人,你都喜欢!既然都是真爱,何必因自己无法占有哪个而痛苦?不如放手,让他们去飞,化蝶飞,鸳鸯相随!天仙配天仙!”
张一盼被她这通噼里啪啦的歪理给镇住了,一时失神。
她居然开始认真想象这两个人结婚的场面——以前她是万万不敢想的,这么一想,居然觉得画面特美:林鹿好穿个白婚纱,亭亭像一朵雾里的花,她嫉妒顾不闻;顾不闻穿个黑西装,沉沉如一池吹皱的水,她嫉妒林鹿好。嫉妒对嫉妒,两两抵消,完美!
“你也说了,这是一段无法插足的感情。”薇薇语重心长,“虽然你无法得到他们任何一个的爱,但你可以爱上他们的爱情!”
她马不停蹄开始传 |销:“姐妹,来瞧一瞧、看一看吧!入股不亏!天天过节!多糖包甜!青梅竹马爱是天底下最让人噫呜呜噫的感情!不好 is rio!比珍珠还真!只要你嗑不好,我们就是一家人!”
张一盼精神恍惚:“你、你等等?我先想想……”
“盼盼,你先想着!”薇薇这会儿都已经叫上“盼盼”了,真是亲亲热热,她打开手机,“我不说了,事实胜千言!你看,我这里有一些照片……”
张一盼颤抖着手接过这万恶之源,瞳孔放大。
……
林鹿好还不知道薇薇和盼盼已经成为了一家人,她现在坐在顾不闻家里,简直要愁死。
顾不闻他爷爷从山庄回来了,顾家又是一片刀光剑影。不要看顾不闻和顾爷爷一天讲不到几句话,要真碰上了,那就是彗星撞木星,难免爆炸。
这天晚饭,顾爷爷难得和他们一个时间出现在饭桌上。他坐主位,顾不闻是打死也不愿跟他坐一道,只和林鹿好紧紧挨着,恨不得两张椅子长在一起。
林鹿好做了一下午考卷,早饿得嗷嗷待哺,眼睛刚往餐桌上一瞟就听到老响一声“啪”,她吓得差点弹起来,回神发现是顾爷爷在拍桌子!
顾爷爷眉毛竖着,怒气冲冲:“像什么样子!这么大张桌子,你非要跟小姑娘挨一块!看把人挤的!”
顾不闻根本是个聋子,充耳不闻。林鹿好却不能装听不见,讪讪笑了一声,往旁边悄悄挪了两下。两下之后就挪不动了,被顾不闻按住,还往回拖,拖完比之前距离还近。
林鹿好偷偷抬眼睛:顾爷爷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对顾不闻向来是好话不说第二遍,所以只是憋着气说:“吃饭!”
林鹿好如蒙大赦,赶紧抓筷子。筷子刚往鸭肉那边伸,就和顾不闻的筷子碰了个正着。
顾不闻拣了最大的鸭肉放到她碗里:“金丝八宝血糯鸭,健脾养身,你多吃。”
林鹿好刚想咬,听到顾爷爷响亮地冷笑一声:“哼……什么金丝八宝血糯鸭,就是只鸭子还搞出这么多名堂,一股土腥味。”
林鹿好张着的嘴慢慢闭合,衔住了那片鸭肉……她“哈哈哈”假笑两声,刚想动手去拣牛肉,这回又轮到顾不闻冲他爷爷阴阳怪气:
“哈,法式乡村炖牛肉,倒是您一贯的口味。想必您上辈子是个西洋人吧!毕竟这两粒牙要咬动牛腩不太容易。”
林鹿好这饭是彻底吃不香了。哼来哈去,你们是哼哈二将啊?还吃什么鸭,嚼什么牛肉啊,喝汤算了!
一时间三个人仿佛心有灵犀,手同时伸出,握住了唯一一柄大汤勺。
“……”
林鹿好默默松手,又默默举手,颤巍巍喊厨房里忙着摆果盘的煮饭阿姨:
“阿姨,多给我们两个勺吧……”
……
林鹿好傍晚没吃饱,晚上做作业就没劲。她刚写了两个字,肚子就叫一声,写完一排,咕噜咕噜咕噜。
她顿时大赧,勾着头发丝把自己缠起来,一脑袋嗑桌子上:“不活啦,我好饿……”
顾不闻把她缠成一团的头发解开,给她编麻花辫:“这儿有饼干果盘,你解解饿。”
林鹿好满脑子大鱼大肉,对饼干这种干干脆脆的小食反而吃不下。她满怀期望问:“冰箱里是不是有个罐,里面装花生米?我看阿姨今天刚晒的。”
“你已经馋到啃花生米了?”顾不闻说她一句,到底不忍心她饿着,“行了,写完这张我带你去看看。”
林鹿好一望天,天已经擦黑。她的肚子又和饼干相性不合,只能伏在桌子上哀哀哭:“顾不闻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人……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我爱你就像老鼠爱花生米……”
顾不闻还要死轴,把拆开的饼干掰成小块喂进她嘴巴里:“忍忍。”其实他也饿,顺手把掰剩下的自己吃了。
林鹿好哪里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她一抹饼干屑,悲愤道:“好哥哥,听我一句劝: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我的性命重要?咱们偷偷下去!再说,爷爷在书房闭关呢,肯定撞不着他!”
顾不闻思索半秒,答应了。牵着她下楼。
……五秒后,在冰箱前发现一个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身影。
顾爷爷偷吃花生米的行为被当场撞破。顾不闻虚伪又刺耳的笑声穿透了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
薇薇和吴坎要竞争胡说八道大师赛的第一名了,目前赛况那是十分的激烈。
今天写完比较早直接发
辛香调的林妹妹(26)
顾爷爷偷吃花生米在顾不闻面前丢了个大脸,很是闷闷不乐。饭更不乐意跟他们一起吃, 上下楼碰见了也当没看见。
林鹿好向来是很懂得体贴人的, 顾爷爷装看不见她,那她也装看不见。然而顾不闻就没有这么体贴, 他显然已经贱入膏肓。不管在何时何地, 看到他爷爷都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爷爷一恼羞成怒, 转头又搬去山庄里住了。
“回来没两天,又被你气走了。真想不明白你们。”林鹿好早上跟顾不闻一块去上学的时候, 跟他说。
“想不明白就别去想。”顾不闻有意岔开话题, “你数学复习完了?”
今天是期末考试日。林鹿好步子拖得奇慢, 仿佛要上刑场。一听顾不闻问她, 走得更慢了:“你这人,一张嘴总没好事!”她恨不得一秒变聋子。
“再考不好,小心安国庆找你。”顾不闻一盆接着一盆地给她泼冷水, “还有你妈, 回来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他调笑地伸手捏她的后颈皮, 捏一只猫似的。大夏天手不知道摸了什么,奇冰,林鹿好“嘶”地一哆嗦, 朝他鼓着眼。
顾不闻用另一只手挤她脸颊:“别这么看我,金鱼。”
林鹿好含糊不清地说:“我要挨了我妈的打, 我就说是你把我带坏的,天天骚扰我学习……”
“行啊, 你去说。早点说。”顾不闻一点也不介意,“得在你妈打你之前,我说不定还能帮你挡挡,咱俩共患难。”
林鹿好都有点适应不良了,一下子脸皮又有升温的趋势。顾不闻不知道什么毛病,一阵晴一阵雨的,最近尤其。上一句还把你气出病,下一句就把你甜出蜜。“共患难”,平时自己说不打紧,怎么听顾不闻嘴巴里讲出来,还怪肉麻的……
“咱俩就非要患难吗?”林鹿好红着脸慢吞吞道,“你努力,我上进,今晚就把喜报迎。”
“行了,尽力而为。”顾不闻特洒脱,“别想七想八了,考完哥直接带你去玉成广场,逛两圈再回。”
林鹿好一下不紧张了,快乐得像只小鸟儿:“那儿今天晚上搞活动是不是?听他们说可热闹了!”
顾不闻就爱看她眼睛闪着光的小模样,怜爱地撸她脑袋:“是啊,你撒手考。考完我们就去玩。”
……
林鹿好听了顾不闻的话,真撒手去考了。一通水银泻地似的写下来,居然觉得自己考得还行。最主要是数学还行,最后一道大题她还有点思路,居然解出一半呢!
考完听胖头鱼啰嗦半小时,终于解放,暑假真的来了!然而林鹿好还晕乎着,直到看到校门口倚着单车的顾不闻才有点实感。
他斜支出一条腿,另条腿则笔直撑着。明明靠着的是普通自行车,硬生生拗出靠着辆布拉迪威龙的架势。看到林鹿好出来,说:“上车。”
林鹿好小跑着坐到他车后座上去,坐稳了冲他嘀咕:“你不在我们班门口等我就为了装这个逼?你太刺眼了,除了我谁敢跟你玩,没救了你。”
顾不闻端方微笑,暗咬牙关:“闭嘴。”
她装作不经意地左右看看,果然校门口呼啦啦走出来的一片女生都盯着顾不闻看,用灼热、爱慕和欣羡的目光——哦,欣羡的目光是给她的,兴许比欣羡更重一点,看上去好像要把她整个人从顾不闻的车后座上撕下来。
我偏不!我就坐这么稳!林鹿好在心里哼哼,屁股往这个金贵的车后座上拼命黏了黏。顾不闻问她“坐稳了吗”,她一个“嗯”还没说完人就刷地和他一同往前,声音在风里拖得老长。
“闻——闻闻哥哥,哎——你慢点骑,慢点!”她几乎是前扑过去揽他的腰,脸也贴住少年背,“我我我,我要飞起来啦!”
也不知道戳中了顾不闻哪个笑点,他闷闷的笑声使胸膛开始震动,而这震动又连着脊背,让林鹿好的脸颊也阵阵发麻:“抱紧点,坐稳了——”
林鹿好依言把他死死抱紧,顾不闻略长了一点的头发往后掀起,校服衣摆鼓成小帆。他“哈哈哈”笑,林鹿好吃了一嘴风,抓狂地叫他“再慢一点”!
两人一车从放学的大部队经过,汇入自行车流,又穿越绿灯,像一条利落银线。他们途中经过了薇薇和她的新朋友盼盼,林鹿好已经适应了顾不闻的节奏,还有余力冲她们喊:“嗨,你们好呀——”
盼盼和薇薇本来低头走路,刚抬头车就已经飞远,“你们好”还没来得及回就再见了。盼盼久久不能回神,颤抖地对薇薇说:“刚才,刚才是……”
薇薇肯定地对她点头。两个人相对无语,唯有泪先流;四只意会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顾不闻带着林鹿好熟练地在车流离穿梭,到了宽广的大路,顾不闻蹬得更快,真像要起飞一般。林鹿好好不容易适应了他的节奏,这下又怕了,死死闭着眼:“顾不闻——别再快啦——”
终于骑到玉成广场,顾不闻刹车。踩刹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背后安安静静,他想“坏了”,赶紧跳下车回头,果然看到林鹿好扒着车后座,颤巍巍地睁眼。眼睛下一圈红的,睫毛含着水。
顾不闻心都揪紧了,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地,去掰她的手,可掰不动。她把自己牢牢钉在车后座上,两条小细腿打颤。看到顾不闻在看她,她一张嘴就是灌了风的哭腔:“我让你、你让你别这么快了!”她伸出一只手在顾不闻的肩膀上打了两下。
顾不闻在她面前蹲着不动,任打。他说“好好,哥哥错了,哥哥下次绝对不骑这么快了”,林鹿好抿着嘴巴不理他,把已经散掉的辫子解开,重新绑头发。
顾不闻殷勤地凑上去,“我来帮你绑”,林鹿好也没拒绝。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很危险的。”
她多担心他们两个的安全呢!顾不闻一叠声应着“对”,帮她头发理好,又小心翼翼用拇指揩去她眼下的水珠。
林鹿好那双惹人怜爱的漂亮眼珠转了一圈,湿漉漉地冲他白一眼,说:“你走开。”
顾不闻怎么可能走开,原地哄了她一分钟,把人哄好了。主要还是林鹿好看见广场上卖的吃食了,她不想跟顾不闻再计较下去,把肚子填饱是天大的事。
她跳下车,顾不闻把车锁了,跟着她往广场里面走。广场上到处开着花似的小灯,每个小摊都挂着颜色丰富的食物图样。今天人尤其多,顾不闻几乎是牢牢贴着林鹿好走,生怕她丢了。
林鹿好心情立马变得愉快。她特别容易哄,加上顾不闻现在对她几乎有求必应,想吃什么就给买什么,她一下就把刚才生的气忘掉了,一边咬章鱼丸子一边冲顾不闻笑。
顾不闻说:“给我吃一个。”
林鹿好还没把签子送到他嘴边,就看到他俯下身,手包住了她的,牙齿一咬。让略尖的两颗牙衔住丸子后,他才松开手。
林鹿好觉得他实在太会占便宜了,幸好她刚才坐在车后座的时候摸了他的腰好几下,这才没有吃亏!
他们懒懒散散地逛着,林鹿好已经看到好几个冰淇淋小摊,实在忍不住了:“我想吃冰淇淋球……”
“你这个月不是快来了么,不准吃。”顾不闻眼皮都不动一下,“上个月是十三号,对吧。”
林鹿好瞅着他,有点窘迫。她一向不记自己经期是什么时候的,横竖差不多就行。她恳求地抬起眼睛,小狗似的扒在他臂弯:“我不记得了……这个月还没有来呀,我可以吃的。”
顾不闻指出:“你上个月痛得打滚结果滚到床下面这件事,我能笑到今年春晚开播。”
“不许笑!”林鹿好用头顶他,“我就吃一个……”
她已经打定主意,顾不闻要是现在不答应她,等会还不知道被她怎么纠缠。实在受不了她这副磨人劲,顾不闻开口定规矩:“那好,今天晚上只能吃一个。”
一个就一个,她可以要个大一点的。这个机灵鬼高高兴兴地走到冰淇淋摊位,对老板娘说:“要一个鲜奶味的冰淇淋球,拜托要大一点的喔!谢谢姐姐!”
她嘴巴甜得要命,人长得又可爱,年纪足够当她妈妈的老板娘也忍不住偏心,给她挖了一个超大的冰淇淋球。顾不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着,在林鹿好“哇”地要去接的时候,一把抢走。
林鹿好生气:“我们说好的!”
“我可没反悔。”顾不闻好整以暇,用小勺挖了蚕豆大的一点送到她嘴巴里,“钱是我出的,你一口吃多少也归我管。”省的她囫囵一个吃下去,隔天又嚷嚷肚子疼。
林鹿好敢怒不敢言,嘟嘟囔囔地把那么一点冰淇淋在嘴里品咂干净。她吃得不老实,纯白的冰淇淋球融化的时候,还要伸舌头。小舌头飞快地一勾一扫,又收回去了。那丁点可爱的红,烙在顾不闻视网膜上。
他眸色发沉,蛊惑一般:“乖,舌头伸出来,哥哥喂你。”
林鹿好只觉得他又肉麻了。因为没有仔细关注他的视线,所以错过了他瞳孔里邪恶得发绿的光泽。又听到他深幽幽地问:“是不是要多吃一点?”
这岂不是废话,当然是越多越好。林鹿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顾不闻似是满意地笑了:“那舌头伸出来,喂你多吃一点。”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林鹿好感觉脖颈后有阴恻恻又火辣辣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剐蹭过一样;她没多犹豫地吐出舌头,下一秒,后颈被顾不闻的手托住,他舀着甜润乳白一团的勺子送到她嘴里,抹在她单纯等待的小舌头上。
林鹿好把嘴闭上,满足地鼓动口腔。就听顾不闻沙哑道:
“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对不起今天晚了!我以为已经发出来了!幸好看了一眼!
辛香调的林妹妹(27)
顾不闻喂她吃完半个冰淇淋球,剩下的自个儿吃了, 招呼也没有跟林鹿好打。
林鹿好本来还想生气, 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可气的。这么东吃一口西吃一口地,她肚皮都已经撑圆了;再加上那个冰淇淋球那么大, 半个就顶别人一个, 还是顾不闻买的, 她可没亏。
吃完小食顾不闻带她去吃饭, 她又哼哼唧唧不要吃了。顾不闻早知道她就这个德行,强逼着人吃了小半碗, 看她实在吃不下, 才把人放去喝茶。
……
这一放暑假, 人就懒散。作业本全闷在书包里, 不知道开学前的第几天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林鹿好闲得三天两头往顾家院子里跑,顾不闻天天赶虫似的赶她进里屋,省得她把他种的花都薅秃了。
刚开始暑假两天, 林鹿好能快乐上天, 四处沾花弄草又撩猫逗狗的, 第三天晚上就不行了。
她两膝盖并拢,用一个奇乖的姿势把自己团在沙发上,抱着靠垫冲顾不闻哀嚎:“不成!我不敢看!”
然后一把把头扎进靠垫里, 死活不敢抬。顾不闻坐在她旁边,膝盖上放着电脑。
电脑上是空白一片, 因为学校教务处还没登进去。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就在今天。顾不闻戴了副金丝边钛框眼镜,满脸严肃地盯着正在刷新的网页看, 模样还挺像回事。
林鹿好闷头号叫半天都没见旁边有动静,胆子慢慢大回来,“嗖”地抬一下头,发现网址还没刷出来,隔一会儿再“嗖”地抬一下……
后来干脆不躲了,但还不敢盯着教务系统,只能一个劲瞅顾不闻。
“哥,你这眼镜怪有气质啊,少鱼也有一副。”她还挺喜欢的,“我爸也戴这种,真讲究。”
顾不闻眉尾稍稍往上挑起:他就知道她喜欢,不枉他装这个逼。
然而稍后又听到她不解地问:“但是你戴啥眼镜,咱俩又不是学霸看不清黑板。你一点五的视力还戴眼镜,要观察小蚂蚁写昆虫记是不?”
“……我就观察你,你不是比蚂蚁有意思多了。”顾不闻就烦她凡事刨根问底的傻逼劲,手指再摁一次F5,界面又蹦出error,他更烦,“不查了。”
“别呀,再等等!”林鹿好这副积极样,好像刚才寻死觅活说“不敢看”的人不是她。跟顾不闻一通插科打诨,她缓过刚才那股怕兮兮的劲儿,又开始好奇,“我要看的,我还觉得这次我考得还行呢……”
她的手伸过去掰顾不闻的,想抢他的鼠标,结果手一覆上去顾不闻就一抖,刚刚还error的页面哗哗跳出几排黑字。林鹿好刚才说得痛快,现在立马怂了,闭着眼一通“啊啊啊啊”!
“别啊了,我帮你看。”顾不闻像个暴君捂住她嘴,定睛后微微一讶,“……可以啊。”
林鹿好这次在班里排了十八,中上水平,几乎是她上高中以来的最好成绩。嘿,这回全靠数学没拖后腿!
林鹿好赶紧睁眼,一目十行地扫完之后心满意足,甚至有点喜出望外。心里卸下一块巨石,她跳起来站在沙发上俯瞰众生:“谢谢大家,谢谢,最应该感谢的人还属我的老师,安国庆……”考试前几天她每天风雨无阻去办公室堵安国庆,没骚扰哪来的进步。
正在她还在发表感言的时候,顾不闻的成绩也刷新出来了。他倒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三十名上下徘徊,语文正常发挥。
林鹿好看到他的语文成绩就直皱眉,她热心指点:“傻呀,你的阅读题肯定又扣了很多分!我跟你说过无数遍,这种题都有套路的……”
顾不闻挥挥手:“我不爱记套路。”他这个人做题目全随心意,怎么想的就怎么写,也懒得分析作者感情到底有多少种花样。
林鹿好跟他说不通,遂放弃阅读指导,转而问起作文:“不是写人物小像吗,你怎么写的?”
这题目搁高中算简单了,初中都能提笔就上。顾不闻理所当然:“我写监考老师。那傻子非盯着我看,看的我烦了,索性我也盯他,把他裤 | 裆下面的开线都重点摹了几遍。”
他没把真相说全。一看到题目写人物,他就想写林鹿好。他得了种看到什么都想起女孩子的病。他心里对好好是很慎重的,为了林鹿好,他写作文都能打草稿。
他在草稿纸上写了两行,越写越顺。但是一整段写完看看不对了,真他妈肉麻啊,不仅肉麻还肤浅。
打头就是外貌描写,还描了七八行,几乎把他生平能想到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加上,组成一堆华丽到失真、虚幻到空洞的……狗屁不通的东西。他拧着眉毛把草稿纸揉成一坨。
发出了点声音,监考老师盯着他看,像八百年没见过帅小伙子。顾不闻恍若未觉,把那张草稿纸撕成两半,声音更大。
那监考老师似有点怀疑,从讲台上走下来,钥匙一晃一晃地拍着屁股。顾不闻把他从头看到尾,看到他走路时露出的一点裤 | 裆开线。他觉得这也比较有意思,林鹿好对他来说难度太大,遂忍痛放弃,换成监考老师。
他自觉写得挺风趣,奈何没人欣赏。林鹿好只觉得他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这张神仙皮是越来越披不住了,大概是跟吴坎和姜家兄弟这几个人混多了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期末考试的成绩出了,她也能安心过暑假了。晚上从顾不闻那里回家,打开灯一片冷清。她突然想给妈妈打电话。
鹿争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她劈头就问:“你放暑假没有?”
竟然没问期末成绩,林鹿好抠着小床头柜,答“放了”,就听鹿争用宣布的口气对她说:“我明天就回来。”
林鹿好起先特别高兴,鹿争说这话难道不是证明她关心她吗?一听她放暑假立马就赶回来了,但缓过了这阵高兴,又觉得不对,她有点惴惴地问:“那爸爸呢?”
鹿争说“你爸日理万机”,语气分明是愤怒的。林鹿好刚放晴的心情突然蒙上一层阴霾,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显然这事还是她十分不乐见其成的。
她悬着心过了一夜,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跟几百个芭蕾小人在神经上拼命弹腿似的。鹿争是下午两点到的家,归来时风尘仆仆,脸色疲惫。
毕竟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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