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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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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平时在家里觉得爸爸很凶,但此刻却像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奶狗,委屈和疼痛瞬间爆发,包着泪水朝他伸出手,抽噎着喊了一声:“爸爸……”

    景斯寒看到他手上的伤,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已经像锅底一样黑了。

    “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想将景嘉译抱过来,却看到骆今雨的身体往后仰了仰,幅度很小,小到旁人甚至看不出来,但景斯寒就在她跟前,立即发现了她这个意味着“抵触”的身体动作。

    景斯寒眉头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他说不出来具体的感受,但直觉骆今雨似乎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若骆今雨知晓他心中所感,必然嗤笑一声,“看到以前恨不得每时每刻巴着你的女人突然从身到心潜意识地抗拒你,就不高兴了?呵,男人。”

    骆今雨心知此刻只有与景斯寒表现的越亲密,外人才越不能看轻景嘉译,她长睫一垂,松手将景嘉译送过去,乖顺地往男人身边靠了靠,挑重点将事情的经过与景斯寒说了一遍。

    景斯寒越听脸色便越沉,等骆今雨说完,他狭长的眼微微一眯,从上而下睨着站在对面神色尴尬的萧琴,声音像裹挟了寒冰,“嘉译的伤情鉴定报告明天一早会送到钱家,钱夫人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同钱总解释今天的事情吧!”

    “景少,我、我刚才是口不择言,小公子受伤我感到非常抱歉,但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都是意外!何必闹的那么不愉快呢?医生方才也说了是小伤,不严重的。对吧,医生?”说着萧琴看向旁边的中年医生。

    那男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淡淡道:“令公子是没受伤,不过景家的这位小少爷我虽做了紧急处理,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如果万一骨头受了伤,也能尽快得到最好的治疗。”

    萧琴一听,急的不行,他推了推自己的儿子,皱眉道:“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弟弟弄伤了?快!给弟弟道歉!”

    小胖墩儿不懂刚才还护着自己的妈妈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心里一时接受不了,闹嚷起来:“我不!他推了我!我打他那是应该的!”

    萧琴急的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急道:“快点认错!”

    “我不我不我就不!”小胖墩儿哪成想速来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当众为了一个小屁孩斥责打骂自己,顿时大哭大闹起来。

    萧琴看着儿子哭的满脸通红也心疼不已,但瞥到面前一脸寒霜的景斯寒,只得又狠心重重在儿子背上打了几巴掌,可惜适得其反,孩子反而闹的更凶了。

    景斯寒懒得再看她做戏,抬手盖住有些恹恹地趴在他肩膀上的景嘉译的后脑勺,对身边的戴骁骁微一颔首,道了一句“失陪”,便示意骆今雨跟上自己,“走吧。”

    骆今雨握了握戴骁骁的手,再次向她道了谢,踩着高跟鞋走到景斯寒的身边,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离开。

    ☆、10.第 10 章

    “妈呢?”骆今雨看景斯寒径直走到大门外,不由问道。

    “我爸在战友家喝多了,她过去接了,让我来送你们回去。没和你说?”景斯寒单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车钥匙,大步朝车子走去。

    “没,我们开始分开了……”骆今雨说着一顿,从银皮小手包中取出手机,看到了梅婉的两个未接来电,“啊,我没听到电话。”

    而这会儿功夫,景斯寒已经走到了车边,他回身正欲将孩子抱给骆今雨,却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开口想催,却听到路灯下的女人先开了口。

    “妈,我手机震动,在包里没听到……嗯,到了,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医院,洋洋手受伤了……是钱家的……”

    骆今雨穿了一条白色半高领中袖蕾丝鱼尾裙,银色高跟鞋,搭配同色系手包,姣好的身材被贴身的裙子勾勒的凹凸有致,头发用同色系的蕾丝发夹盘起,只双鬓留下两缕微微卷曲的头发,将小脸衬的更加秀气。

    女人声线柔和动听,说话条理清晰,刚好站在一盏路灯下面,整个人沐浴着淡黄色的灯光,看上去优雅美丽,景斯寒微微拧眉,一时竟有些想不起以前见到她时是什么模样了。

    品味奇葩?巴结讨好?畏畏缩缩?还是两面三刀?

    他正想着,骆今雨已经简单同梅婉说明完情况,挂断了电话。

    景斯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琢磨了这个女人这么久,不由心里有些微恼,硬梆梆催道:“你快点!磨磨蹭蹭!”

    骆今雨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暗暗翻了个白眼,垂着头收好手机,应了一声:“来了。”

    谁知运气不好,刚走出两步就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扭,鞋跟断了。

    “嘶——”骆今雨倒抽了一口气。

    景嘉译听到声响,立刻从景斯寒肩头直起身子,焦急地喊了一声:“妈妈!”

    骆今雨活动了一下脚踝,发现还好,不怎么疼,便扬起脸冲景嘉译笑了笑:“妈妈没事。”

    许是今晚的事情让景嘉译没有安全感,他还是固执地伸着手朝骆今雨探身,小身子在半空中拧折着,似是要往她身上扑。

    景斯寒“啧”了一声,低道了一句“麻烦”,正要提步朝她走,却见那个刚才还一副优雅模样的女人直起身,有些粗鲁地朝着路牙子踹了几脚,直接生生把另一只鞋的鞋跟也磕断了。

    骆今雨当众将鞋脱下来,用力扯掉藕断丝连的鞋跟,随手一抛径直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竟是极标准的投篮手势。

    景斯寒不禁挑了挑眉,看着重新穿上“平底鞋”稳稳当当朝自己快步走来的女人:优雅?不存在的,果然是想多了。

    骆今雨接过孩子,直接拉开了后车门将景嘉译送进去坐好,重新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驾驶座车门边的景斯寒,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车子没有儿童座椅,我带着洋洋坐后面。”

    潜台词就是:我可不是故意要把你当司机,你可别小心眼怪我。

    景斯寒瞥了后车厢一眼,开门的手一顿,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无所谓道:“随便。”

    骆今雨看他冷着一张脸弯腰坐进车里,不由撇了撇嘴,心道:又不是我让你来接我的,再说你连安全座椅都没给你儿子备一个,给脸色给谁看呢?

    “妈妈,我疼……”景嘉译微微抬着那只受伤的小手,往骆今雨身边靠了靠,声音恹恹的,带着哭腔,听上去十分委屈。

    骆今雨连忙将儿子搂到怀里,抓起他的小手,弯腰吹了吹,一边安慰道:“妈妈呼呼啊,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很快就不疼了哈……”

    景嘉译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怯怯地开口问道:“妈妈,洋洋今天是不是不乖了?”完了不等骆今雨回答,又重新靠在她身上,轻轻道:“是不是因为我推了那个哥哥,才会让妈妈被那个阿姨凶凶?”

    小孩子不太听的明白那些骂人的话,但是却会分辨大人语气中的情绪。

    “洋洋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哥哥先推了豆豆姐姐……”景嘉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有些哽咽,他将脸埋在骆今雨身上,车厢里是他小声地哭泣声。

    骆今雨鼻尖泛酸,双眼一下就红了。

    这孩子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没哭,在她赶到的时候还强忍着眼泪安慰她,此刻却因为觉得是自己没做好,害得妈妈被别人骂而自责地哭泣。

    明明他还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而已啊,怎么会这么懂事的让人心疼呢?

    骆今雨用手捧起景嘉译的小脸,温柔地将他的泪水擦去,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柔声道:“当然不是啊,洋洋不仅没有不乖,反而非常勇敢,知道保护女生,特别特别特别的棒!”

    “真、真的吗?”景嘉译眨巴眨巴眼,抽噎着问。

    “当然。”骆今雨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洋洋能够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去反抗比自己更健壮、更强大的人,真的非常的勇敢!”

    “那,为什么那个阿姨要凶凶妈妈呢?”景嘉译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没做错,却还是要被人责难。

    骆今雨想了想,将他搂进怀里,一边轻晃,一边解释道:“因为啊,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不那么好的人。有些人自己做错了事情,担心被人责怪,就会把过错全部推到其他人身上,或者用另外的事情去攻击别人,以此来逃脱自己的责任。所以我们不能这样,做错了就承认,然后改正,争取下次不犯。”

    景嘉译摇摇头,“洋洋不明白。”

    骆今雨笑自己竟和一个两岁多的小孩讲这么一大通道理,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没关系,洋洋还小呢,等再长大一点就能明白了。洋洋只要记住,自己今天做的很棒就可以啦!”

    景嘉译终于破涕而笑,抱住骆今雨小狗似的蹭了蹭,“那洋洋能有奖励吗?”

    骆今雨笑着问:“洋洋想要什么奖励?小汽车?皮球还是玩具小熊?”

    景嘉译摇头,轻声道:“洋洋想听妈妈唱歌了……”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给他唱过歌了,总是不断地告诉他哪里做的不好,要怎么改。今天自己做好了,就可以听妈妈唱歌了吧?景嘉译躺在妈妈的肚子上想。

    骆今雨笑了:“当然可以呀!”

    她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张嘴轻轻地唱了起来: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1】

    轻柔的女声在车厢内响起,因为鼻腔微堵,带着一点点闷和哑,却意外地好听,让人听了内心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景斯寒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拥在一起的母子二人,眸色深深,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他不禁想起自己刚刚赶到的时候,景嘉译那一声满含期待的“爸爸”,和紧紧揪着他衬衣的小手。即便他平时对他那么冷淡,相处的时间又少,但孩子却还是在受了伤和委屈的时候,对他有着天然的信赖。

    景斯寒有些茫然,他以为自己之前看到景嘉译受伤而愤怒,是因为景家,或者说是护短,毕竟那是他血脉关系上的亲生儿子,自然容不得外人欺负。

    那么现在呢?为什么看到这个此刻像小动物一样蜷缩着、寻求安抚的孩子,竟也会觉得胸口发涩呢?

    ☆、11.第 11 章

    抵达医院的时候,景嘉译已经在骆今雨怀里睡着了,可能是晚上的刺激对他还有影响,睡梦中不是很安稳,眼皮下小小的眼珠没有规律的动着,连带着睫毛也微微颤抖。

    景斯寒先行下车,绕过车头,看到骆今雨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从车里抱出来,轻手轻脚地带上车门,这才朝他走过来,走路的姿势却有些不对劲。他视线微微下移,看到骆今雨微微红肿的右脚踝。

    景斯寒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朝面前这个盘发微乱的女人伸出手,道:“我来吧。”

    “不用了,我来就好。”骆今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她身子又往旁边偏了偏,跟在李宅时一样,是一个标准的抗拒性动作。

    不识好歹。

    景斯寒眉心一皱,很快收回手,神色冷了几分,不再说什么,率先朝医院大门走去。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景斯寒在来的路上已经打过电话,他们一行三人走到门口,立刻有一个中等年纪的男医生迎来上来,“景少吧?张院特地跟我打过招呼了,请这边跟我来吧。”

    骆今雨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和态度极好的医生,再次感叹,有钱真好!还是要努力赚钱呀!

    因为提前说明过情况,医生只粗略又看了一眼,便立刻安排相关检查,如果不是骆今雨不愿意和孩子分开,他们恨不得连抱孩子这样的事情抢过去做了。

    检查结果显示没有问题,接待他们的男医生吩咐手下的学生去取药,自己则在办公室好生招待这位由院长亲自打电话来叮嘱过的景少一家三口。

    景嘉译因为在车上睡过一会儿,此时又精神了起来,新奇地盯着医生办公桌上的永动球摆设看个不停。

    骆今雨端起水杯抿了抿,发现温度适宜,便问景嘉译要不要喝水,景嘉译哭过一场,此时也确实渴了,便点点头。

    骆今雨慢慢地喂他喝了小半杯,确定他不再喝之后,这才一饮而尽。

    景斯寒坐在一边,看着桌上那个已经空了的杯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刻关注着他动作的那个男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空杯,立刻福至心灵,冲骆今雨道:“景夫人,我再替您倒一杯水吧?”

    骆今雨用手盖住杯子,笑着冲他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我姓骆,您叫我骆小姐就成。”

    那医生一愣,尴尬地看了景斯寒一眼,他明明听见这个受伤的小孩叫这两人“爸爸妈妈”来着,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嗐!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景斯寒闻言只眼眸微不可见的眯了眯,面上的表情倒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仿佛没有听到骆今雨的那句话,只抬眼看了看医生,冷声道:“麻烦王主任也替她看看脚踝吧。”

    这下反而时骆今雨诧异地扬了扬眉,她看了景斯寒一眼,心里觉得奇怪,这人什么时候还关心起她来了?

    “不用麻烦王主任了,我就是扭了一下,我自己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回去擦点药油,过两天就好了。”

    王主任用余光看到景斯寒皱起来的眉头,便笑着站起来冲骆今雨道:“扭伤可大可小,我还是替骆小姐检查一下吧,很快的,请到这边来坐。”

    眼见人医生已经去了小床边,骆今雨无法,只好抱着景嘉译过去坐下。

    王主任捏住她的脚腕检查了一番,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复后笑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擦点活血化淤的药揉开了就成,没想到骆小姐也通药理。”

    骆今雨穿上鞋,笑了笑含糊道:“没有,以前受伤问过医生几句,记住了一点。”

    骆今雨当初算是娱乐圈的拼命三娘,拍动作电影都很少用替身,除非实在不行,否则都坚持亲自上场。碰伤、扭伤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拍摄环境差,又赶进度,小伤都不会去医院就诊,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一些经验。

    景嘉译紧紧盯着骆今雨的脚,抬头问:“妈妈,疼吗?”

    骆今雨摇头,笑着道:“不疼。”

    可景嘉译却仍然紧紧皱着自己的小眉头,挣扎着要从她身上跳下去,骆今雨担心他摔着,在他扭动的小身子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做什么?”

    景嘉译抿着嘴,只说要下去,骆今雨无法只得松开他,结果小团子脚一沾地,立刻蹲到骆今雨脚边,探着小脑袋冲着她的脚踝呼气。完了,抬起头冲她道:“洋洋呼呼,妈妈也不疼。”

    骆今雨暖心的不行,她招手将孩子揽到自己身边,温柔地笑道:“谢谢洋洋,妈妈果然不疼了呢。”

    王主任站在景斯寒身边,有些感慨道:“骆小姐和景小公子两母子的感情可真好啊。”

    景斯寒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那边黏糊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王主任接收到他的目光不由一窒,好在此时学生已经将药取了回来,王主任亲自送景斯寒一行三人出了医院大门,看着夜幕中高大男人的背影,他擦擦汗,心道:可算把这座脾气古怪的冰山送走了……

    四十分钟后,骆今雨抱着又睡熟了的儿子从车上下来,梅婉还没睡,一听到动静便从宅子里迎了出来,她心疼地看了看景嘉译受伤的小手,轻声招佣人将孩子抱去房间。

    梅婉冲立在车边的景斯寒道:“折腾了一晚上了,要不今晚就别回你那边了?”

    骆今雨走到梅婉身边站定,突然感受到景斯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了想还是开口:“今晚多谢你了。”

    景斯寒薄唇轻启,道:“嘉译也是我的儿子。”

    骆今雨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景斯寒突然觉得她那个笑容十分碍眼,就像是嘲讽似的。

    他皱起眉,冲梅婉打了声招呼,“妈,我明早公司还有会,先回去了。”

    梅婉“嗳”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但景斯寒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重新启动车子开走了。

    ☆、12.第 12 章

    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梅婉叹了一口气,一边拉住骆今雨的手拍了拍,一边和她往宅子里走,感慨道:“我听骁骁说了李宅的事情,你把洋洋教的很好。”

    “不,还不够好。”骆今雨突然抬起头,冲她浅浅地一笑,说:“我还没教会他明白,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获得别人的庇护,所以在学会勇敢的同时,也要学会如何自保。如果他不是景家的人,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来帮他呢?”

    梅婉秀眉微蹙,骆今雨这番话乍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但多琢磨一遍又觉得是话里有话,她微张了张嘴想问,骆今雨却松开了她的手,歉意道:“妈,这么晚了,您早点去休息吧,我再去看看洋洋。”

    梅婉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疲惫的脸色,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略一沉吟,道:“……好,你也早点睡,洋洋那里有佣人照看着呢。”

    “嗯,知道的,晚安。”骆今雨换了拖鞋,将脱下来的鞋子拾起来扔进客厅的垃圾桶,往楼上走去。

    梅婉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骆今雨消失在二楼拐角,这才收回视线,落在茶几边那个茶色的垃圾桶上,又将方才心里冒出的那个想法按了下去。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一个人这么久的执念怎么可能突然就想通了呢?

    ……

    因为晚宴上出了这么桩事情,景嘉译受伤需要人照顾,她自己又扭伤了脚,骆今雨打算周末去南俞影视城碰运气的计划落空了。

    浏览完网页和微博上的新闻,骆今雨倒也不太急,《雍城大地震》剧组将在南俞影视城拍摄将近3个月的时间,迟那么几天一个星期的影响也不大。

    再说在家休养的这几天里,骆今雨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的愉悦。

    因为李家晚宴上那个伤了景嘉译的熊孩子,第二天就在爸妈的带领下,来景家老宅道歉了,但梅婉也是个护短的,接连几天都让人以“身体不适”谢绝了钱家的拜访。

    看着熊孩子他妈萧琴提着礼物,牵着孩子第三天站在老宅大门口等着放行,骆今雨心里那口闷气终于消散地差不多了。

    而梅婉瞧着景嘉译的伤除了指甲里淤血看起来还有些可怖,实际已经没有大碍了后,终于让佣人把“客人”请了进来。

    萧琴一进客厅便匆匆带着孩子笑吟吟地过来同梅婉以及骆今雨打招呼,完了从带的礼物里挑出一个玩具塞到儿子手里,道:“小明,去跟弟弟道歉。”

    钱明显然也已经在家里接受过教育了,丝毫没有那天晚上的骄纵模样,乖乖地抱着一盒积木走到景嘉译身边,说:“对不起洋洋弟弟,那天晚上我不应该和你吵起来,这个送给你。”

    景嘉译睁着大眼睛看了看这个曾经打过他的人,不由下意识往骆今雨身边靠了靠,骆今雨顺势把他搂在怀里,笑着冲萧琴道:“孩子胆小,疼怕了,别介意。洋洋手还没好呢,这积木估计也玩不了,您还是带回去给小明玩吧。”

    萧琴闻言尴尬不已,这话说的是轻轻柔柔的,可每一个字都在控诉他们娘俩呢!明显就是不愿意接受道歉的意思了。

    “骆小姐,小孩子不懂事,打闹都是在所难免,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孩子吧。”萧琴面上一点怨愤都不敢表现出来。

    骆今雨抱着孩子,还是一派和风细雨的模样,“瞧钱夫人您这话说的,孩子们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我们做大人的难道还能跟孩子计较不成?”

    萧琴一窒,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喝茶的梅婉,知道这景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让这个没名没份的“孩子他妈”自己出面了。

    她一咬牙,凑到骆今雨身边,抓住她的手,软着语气道:“今雨妹妹,那天晚上都怪我口不择言说了些混账话,我当时也是担心孩子太着急了些,你就别放在心上,原谅姐姐吧!”

    骆今雨知道梅婉既然放行,这事儿也差不多该翻篇儿了,她抽回手,说道:“钱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就如您当晚所说的,景家哪里有我什么发言权呢?再说了小孩子也不记什么仇,就是这头几天伤口疼还有些怕,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说完她抱起景嘉译,冲梅婉道:“妈,洋洋有些困了,我去给他换回药再睡一会儿。”

    梅婉点点头,“去吧。”

    待骆今雨一走,萧琴有些忐忑地看向梅婉,问:“伯母,这……”

    梅婉看她一眼,心里暗暗摇头,钱家这儿媳妇选的也太失败了些。

    她放下茶杯,让佣人将准备好的回礼提上来,冲萧琴道:“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了就好,我这年纪大了,一到中午就累的慌,就不留你了。”

    而萧琴茫然地提着东西又被景家佣人送了出去,直到回到家里把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同婆婆说了一遍,这才被告知李家那事算是过去了。

    看着她这时才一副恍然大悟又庆幸的模样,钱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孙子可不能再让儿媳妇这么带下去,不然将来恐怕也成不了什么事喽!

    ☆、13.第 13 章

    在景嘉译的伤基本好了以后,骆今雨选了一个半阴的天气去了南俞影视基地。

    如果不是那天在李家发生了意外,骆今雨按自己的原定计划行动的话,保不准还得扑一次空。

    但因为推迟了几天,她在家里没事的时候便提前查阅了影视基地相关的资料,甚至还加了一个本地的群演微信群,了解了群演接戏的大概步骤。

    到了基地,她先去新演员工会办理了演员通行证,有了证儿才代表她有了做群演的资格。

    根据昨天看到群头在微信群里发布的剧组需求信息,她知道今天《雍城大地震》剧组需要大量的群演。原本还有两个有台词的女性角色,但由于她一开始不知道接戏的内部规则,没有及时打电话联系,不出五分钟,群头就公布角色已经被接走了。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群演接戏,是要靠抢的。

    虽然没能抢到戏,但万幸剧组应该是要拍大场景群戏,所以需要的群众演员特别多,她总算报上了名。

    拿着新鲜出炉的演员证,骆今雨在规定时间前,赶到了指定等候地点,宾馆前的大树下已经站着好些人了。

    即便她只穿了款式普通的牛仔裤和T恤,但出众的外形和气质,还是一下子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你也是《雍城》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板寸男人走过来,有些迟疑地问。

    骆今雨立刻递上自己的演员证,“对,骆今雨,昨天在群里报过名的!”

    男人翻开随意看了一眼,招手让她跟自己走,“我叫王阳,是俞城当地群演1号群的群主。妹子你这形象做群演可惜了啊,随便找个公司应该都能签上吧?到时不说主角,普通女二女三应该没问题啊!”

    骆今雨笑笑:“王哥你抬举了,就我还签公司呢?一没学历二没经验的,光有一颗追梦的心罢了!我就想着自己先来影视城试试,也算是混点资历了。”

    王阳听她说话亲切自然,之前的疏离感顿时散了不少,也笑了,他指了指周围的人群,道:“喏,这儿一大半的人都是来追梦的,真正能从群演堆里混出去的又有几个呢?现在啊,得讲究包装,得有经纪公司给推,不然……难啊!”

    骆今雨听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世上,无论是哪一个行业,能走到金字塔顶端的都是少数。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塔底的基石罢了。

    “即便不能成功,起码看到了追梦路上不一样的风景吧!”骆今雨如是说。

    “说的没错!”王阳一听,一扫阴霾,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完后突然在她身边轻轻说了一句:“过会剧组来捡人的时候,你就跟我后边儿。我听说昨儿接了春娘这个角色的姑娘,今儿可能有事来不了了。如果是真的,你积极点,弄不好还能‘捡个鸽子’。”

    骆今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道谢:“谢谢王哥!”

    王阳仍然笑的一脸憨厚,“客气!能不能成还得靠你自己呢!”

    剧组招聘群演的时候,有可能会遇到有人报戏了,但却没能按时到指定地点报到的情况,俗称“捡鸽子”。

    骆今雨以前拍戏的时候,也曾听剧务说起过这样的情况,一般是冬天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发生的多些。如果她今天能碰上,那可真算是好运气了。

    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有胸前挂着工作证的剧组人员过来了。骆今雨紧紧跟在王阳身后,走在了人群的最前头。

    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了几个人的名字,轮到“春娘”这个角色的时候,果然如王阳所说,没人应声。

    那工作人员皱眉和身边的同事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又和王阳耳语了几句,骆今雨很快看到王阳抬手朝自己的方向指了指,她立刻挺直背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那人挑剔地看了她几眼,道:“长得倒还行,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就她吧,先进去试试再说!”

    骆今雨小跑过去,笑着道:“谢谢导演,我肯定不让您失望。”

    这话说的讨巧,那工作人员果然脸色好了不少,让另一个同事跟其他的群演交接,自己先带着四个有台词的角色回剧组了。

    王阳半道上还回过头冲骆今雨比了个大拇指,骆今雨还他一个微笑,又冲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到了剧组以后,有人拿着剧本过来给他们分别讲戏。

    骆今雨听完工作人员的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个让群演们抢破头的角色,也不过堪堪有一句简短的台词,甚至还很有可能在后期被剪掉。

    “听懂了吗?”工作人员拿着打印的A4纸剧本在手里拍的“啪啪”作响,得到众人的回复后,才一招手,道:“去服化那里换衣服化妆,等着吧!”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上午。等工作人员急吼吼冲过来叫他们的时候,骆今雨都差点睡过去了。

    他们今天拍的,是地震后的幸存者逃难的镜头,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骆今雨演的“春娘”就是其中的一员,地震发生时,她正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到自家楼底下。

    地面传来的剧烈震荡直接让她从单车上摔了下来,在她慌乱的逃生过程中,看到一个腿被广告牌压住的女人伸手冲她喊“救命”。

    春娘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在天灾和恐惧面前,她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匆匆对女人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这是“春娘”的选择,也是导演为这个小角色赋予的选择,他想展现在大难来临之时,人性的弱点。

    为了自己的安全,放弃去拯救眼前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所以他甚至要求工作人员在找群演的时候,要选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以其美丽的外表,来衬托自私的本性。

    原本随便找一个演技一般的群众演员,大概也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演了。

    但现在拿到这个角色的人是骆今雨,她既不能违背这个角色的人物行为设定,又希望能够突出自己的优势,所以在候场的时候,她思考了许久。

    而最终,这个角色,也为她之后获得了一份契机……

    ☆、14.第 14 章

    “群演呢?还没到吗?!磨磨蹭蹭,也不知道一个个都是怎么做事的!”一位中等偏胖身材的中年男人从机器后边走出来,拿着个喇叭喊。

    带领骆今雨他们几个的工作人员连忙迎了上去:“来了来了,陈导,这就是今天有镜头的几个龙套。”

    被唤“陈导”的男人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在骆今雨身上停留了几秒,问:“这是春娘?”

    “对,就是她!”

    陈子吉点了点头,拍了一下身边人的手臂,道:“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带他们几个进去,走位什么的快点说好了,今天张导心情可不好,你要往枪口上撞,也被拉上我!”

    “好好,马上去!谢陈导提点!”

    骆今雨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抬眼朝前方机器设备后面、穿马甲的男人看了两眼,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半边脸,但她确定那人就是电影《雍城大地震》的总导演——张彻了。

    此时,张彻正偏着头跟身边人说着什么,脸色看起来确实铁青,中途还气的把手里的剧本都扔了。

    “过会儿直接拍摔倒后逃跑的镜头,走位都记住了吗?”

    骆今雨跟众人一起回答:“记住了。”

    “行,台词都别忘了啊!准备吧!”

    骆今雨站到自己的指定地点,片场的工作人员也都各就各位。

    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和打板声的响起,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强烈的震感和摇晃的建筑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周围的建筑开始坍塌,人群拥挤而慌乱,你推我搡地朝着前方的空地逃跑。

    春娘手忙脚乱地从倒下的单车旁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她捂着自己摔伤的胳膊,也顾不上其他,跟着大部队的方向开始跑起来。

    “救命啊!救救我啊!”被广告牌压住了半截身子的女人,冲春娘伸出手喊着。

    骆今雨一听就知道要糟,果然……

    “卡!”

    场记从一边跑了出来,指着地上那女人怒道:“你搞什么啊?你台词是这个吗?乱给自己加他妈什么词!你见过被砸的半死不活的人,还能这么精气十足地喊救命吗?!”

    “对、对不起。”那女龙套嗫嚅着道歉。

    “还不快回去趴好!”男人皱眉哼了一声,扬声道:“再来一次!”

    “救、救救我……”

    春娘在周围持续的坍塌声和众人的叫喊声中,听到了这一句微弱的呼救。

    她捂着胳膊看向女人朝她伸出的那只沾了鲜血的手,秀丽的眉头蹙了起来,她脚下一顿,在这停顿的一瞬间,她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极度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怜悯、迟疑……

    但脚底的震感是如此强烈而清晰,她垂下眼睫不敢看人,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扭头继续往前跑去。

    “卡!”

    看到那个黑着脸朝自己跑来的场记,骆今雨直觉不妙,她抿着唇站在原地,果然看到男人停在她面前,开始喷了起来:“我说你们今天这一个个的是怎么回事?啊?!以前演过戏吗?不是给自己加词就是加戏!前头跟你说的都打苍蝇去了对不?一个龙套你还以为自己是影后不成?硬给自己凹两秒内心戏,是不是还希望导演给你一个特写啊?严格按照我说的来!知道了吗?”

    骆今雨低着头应声,在场记气呼呼地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导演的方向。

    能不能成,就看刚刚那一幕了。

    “Take three!”打板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骆今雨中规中矩地按照剧本要求演了,那个脾气十分暴躁的场记终于没有再骂人。但因为一个场景需要拍摄多个角度以便后期剪辑,所以群演们又浩浩荡荡地重复拍了好几遍。

    这么一个在电影里估计加起来都只有30秒的镜头,骆今雨他们来来回回拍了快两个小时,加上之前在外面等的那一个上午,一天几乎就这么折腾过去了。

    骆今雨倒不怕苦,毕竟她在原世界比这更苦的时候也不少。她只是担心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供她从最底层一步步地再重新爬上去。

    总不能等到景斯寒白月光回国后,被人家用遣散费甩一脸吧?

    到时候她接受吧,担心被景家要求以“不带走儿子”为条件;不接受吧,又怕自己工作和儿子没法兼顾。

    所以她得快点赚到钱啊,有经济基础才能挺起腰杆儿,到时即便万一真闹到要打官司,也不用担心孩子因为经济问题被判给景家。

    “好了!把服装换了去签字领钱吧!”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大声喊着,这就意味着这一幕就这么过了。

    骆今雨咬咬唇,蹙眉再次看了一眼总导演的方向,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跟着人群往外走。

    就在骆今雨已经放弃了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起来:“春娘!嗳!那个演春娘的美女,你等一下!”

    骆今雨闻声回头,看到是最开始带他们进来的那个男人在喊,她停住脚步转身,客气地问道:“这位导演,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语气比先前好了不少,他指了指总导演所处的位置,道:“美女,我们张导请你过去一趟。”

    骆今雨听了不由一喜,面上却不显露,她猜想张彻要见她,大概率是因为第一次表演不同的缘故,便应声跟着来人去了。

    “张导,人来了。”

    骆今雨看到张彻对人声充耳不闻,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监视器,她瞟了一眼,发现上面果然正是自己的镜头。

    张彻把那个几秒钟的镜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这才终于抬起头,指着监视器屏幕问:“这个,你为什么会想要这么演呢?”

    为什么要这么演?

    这个问题骆今雨在开拍前便思考过许久,此时张彻一问,她便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剧本的场景里,春娘是在自己楼下摔倒的,那么那个向她求救的女人即便不是春娘的朋友,也算是街坊邻居吧?您说呢?”

    张彻点点头,“继续说。”

    “而且剧本上写春娘在走之前说的话是‘对不起’,这证明她心里其实是有愧疚的,毕竟正常人看到陌生人濒死都会不忍,更何况这还是她认识的人呢?我设想自己就是春娘,那么在脚步停顿的那一刻,我看到这个女人应该是感到惊慌、害怕、怜悯以及……挣扎的吧!”

    待骆今雨说完,张彻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既不说她是对,也不说她是错,光微仰着头盯着她看,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骆今雨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作为曾经的影后,这世上她最不惧的便是镜头和别人的目光了,故而她站在原地一点儿也不局促,落落大方地任凭张彻打量。

    当旁边的执行导演陈子吉看着这情形,都在心里默默猜测张彻是不是看上了这个长相气质出众的小群演时,一直沉默的张总导演终于开口了,但话却是对着他说的,“你给她留个联系方式,明儿上午九点,让她过来试试‘唐媛’的戏。”

    陈子吉听了大惊,他迟疑地问道:“张导,那曲菲儿那边……”

    张彻一听这个名字脸又黑了,不耐烦地回答:“让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演技不行,腕儿倒不小,演的是个什么东西?就、就连这个群演都比不上!”

    骆今雨不动声色地看张彻用手指着她,一脸气愤的模样,暗暗分析刚听到的这三言两语,不由心里一动。

    她想,她的机会可能来了……

    ☆、15.第 15 章

    陈子吉双手抱胸看着骆今雨,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解,但张彻既然发了话,他也只能照做,便招招手,道:“跟我来吧,去拿剧本。”

    骆今雨听了他的话,眉尾不禁一扬,竟然还需要去拿剧本!看样子这个角色应该还算有些戏份了。

    她朝张彻半鞠了一躬,诚恳道:“谢谢张导!”

    张彻瞥她一眼,臭着一张脸冲她挥挥手,说:“别急着谢我,演不好照样滚蛋!”

    “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骆今雨唇角一勾,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虽然她现在身上还穿着戏里的脏衣服,开拍前妆发师化的那个粗劣的妆容也早已花的差不多了,但却丝毫无法掩盖她此时脸上焕发的自信神采。

    如果说一个人的外貌可以通过化妆、衣着等一系列行为来改变提升,但人的精气神却很难伪装。

    张彻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年轻女性,对上她澄亮透彻的眼睛,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几乎被她这一个表情给说服了!

    她自信、肯定的回答,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忍不住就相信,她真的可以做到!

    张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唐媛这个角色最先定下来的演员曲菲儿,还号称是现在电视剧小花里的演技派呢,经验丰富的女演员拍出来的效果都不好,他一时愤慨加头脑发热,让个跑龙套的群演试戏也算了,现在竟然还真的对她抱有希望了!

    “但愿吧。”张彻自嘲的笑了笑,冲他们挥挥手。

    骆今雨跟着陈子吉回到酒店,坐在大堂的沙发区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上拿着薄薄的两三页纸,“陈导,您要的资料。”

    “嗯。”陈子吉接到手中,低头翻看。

    小伙子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了骆今雨好几眼,说话倒是不遮掩,大咧咧问道:“陈导,是要换人了吗?曲菲儿不演了?换这个漂亮小姐姐?”

    陈子吉抬头瞪他一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骆今雨觉得他还挺活泼的,而且人还夸她好看呢,便扬唇冲他一笑。

    谁知那小伙子一看见她的笑容,脸“唰”得一下就红了,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煮透了的虾米,红澄澄的。

    骆今雨越看越有趣,不禁掩嘴“噗嗤”笑出声来。

    小伙子有些局促地挠挠后脑勺,傻乎乎也跟着笑了两声,随后想了一会热,隔着半张茶几冲她伸出手,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姐姐你、你好,我叫易天佑。”说着,他看了陈子吉一眼,补充道:“容易的易。”

    “好名字,你的家人肯定都很爱护你。”骆今雨笑着同他握了握手,“骆今雨。”

    陈子吉不耐烦地推了挡在他前面的易天佑一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套近乎了。喏,这就是‘唐媛’的戏份了,你今天拿回去自己琢磨琢磨,明早九点前赶到2601套房试戏。”

    “好的,我肯定准时赶到,谢谢陈导!”骆今雨将陈子吉扔到桌面上的几张纸整了整,捏在手里。

    陈子吉“嗯”了一声,双手拍拍大腿站起来,临走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你运气倒是好。”

    骆今雨听了面上笑容不变,也站起身和他告别:“明天见,陈导。”

    陈子吉这次连回应都欠奉,提步就走了,倒是易天佑在追上去之前冲她握握拳,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谢谢。”骆今雨嘴角上扬,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易天佑那对狗狗眼惊吓到了似的一睁,才刚缓过来的脸又“腾”地红了,他转身小跑着跟上陈子吉,中途还不小心差点被自己绊倒。

    骆今雨瞧着有趣的紧,轻笑着摇了摇头,可真是个孩子!

    她将视线收回来,重新坐回沙发看自己手中的剧本。陈子吉给她的剧本里没有人物小传,只有情境内容及角色的行为、台词。她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心里对“唐媛”这个人物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总的来说,唐媛只能算一个小角色,她的戏份并不多,台词也很少,但却是一个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因为她的形象前后有反差对比,且结局具有浓重的悲情主义色彩。

    唐媛是个刚刚做了母亲没多久的年轻女性,她年轻、漂亮又有能力,如果不是意外怀孕,并不想这么早成为一个带孩子的黄脸婆,所以在出了月子以后便早早地想重新出去上班。

    可惜丈夫不同意,加之孩子又实在太小,奶都没断,于是她只能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呆在家里照顾孩子。

    地震发生前的一刻钟,她还在兴高采烈地试着新裙子,哼着小曲儿涂脚指甲油。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和老公约好一起过二人世界,去餐厅吃饭以后还要去看平时舍不得花钱看的电影。

    等她化好妆,把孩子往婆婆家里一送,就可以度过一个开心又浪漫的晚上。

    但灾难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画好一个脚趾头,屋子便开始摇晃了起来。她踉踉跄跄地往摇篮边跑,刚将孩子抱在怀里,天花板就砸了下来。

    唐媛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天花板形成一个狭窄的三角结构,堪堪把他们母子困在了废墟之中。

    七天,唐媛抱着孩子在绝望的黑暗中等待了整整七天。

    一开始孩子饿的时候,她还能给孩子喝奶,但由于她自己也没有食物,奶水很快便没了,她只得狠心咬破手指给孩子喝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靠着从石头缝里流下来的雨水撑到救援队伍的到来的,当终于听到头顶传来的声响和人声时,她已经睁不开眼了。

    在天花板被抬起来的那一瞬间,这位年轻的母亲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被咬的破破烂烂的手,盖住了一息尚存的孩子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有了景嘉译,骆今雨看到剧本最后,唐媛临死前说出那句“妈妈爱你”时,泪盈于睫。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眨眨眼将眼里的湿润眨干,一边起身往酒店外走,一边在暗暗下定决心:这个角色她拿定了!

    重新回服化间那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骆今雨还遭受了工作人员一顿白眼,怪她一个人怎么这么迟,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来,害的她也得晚收工。

    骆今雨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领到了今天一天的工资——八十块!

    看着手里都有点起毛边了的钞票,骆今雨苦笑地塞回自己兜里。

    赚钱可真难啊,不知道谈下“唐媛”这个角色后,到手能拿到多少钱,真是怀念当初千万片酬的日子啊!骆今雨一边唏嘘,一边启动了车子。

    回到景家老宅时已经下午五点了,梅婉和景崇山出去参加老友聚会不在,景嘉译在保姆的陪伴下,在客厅里玩小汽车,一见骆今雨进屋,顾不上让她换好鞋,便兴奋地迈着小短腿朝她冲了过去,“妈妈!”

    骆今雨笑着蹲下身,拥住他在他软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大口。

    景嘉译回抱住她,脸上明明有些嫌弃却还是舍不得放开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小脏猫,臭臭。”

    他们这种龙套的服装都是循环用的,不知多少人穿过,现在又是入伏的天气,确实味道不好闻,她今天在片场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还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劣质化妆品的味道……

    骆今雨都觉得自己快馊掉了,她仰着头笑起来,故意把景嘉译搂紧了些,问道:“妈妈臭臭,洋洋就不喜欢妈妈了吗?”

    “当然不会!洋洋最喜欢妈妈!”景嘉译一本正经地回答,生怕她不相信,嘟着小嘴凑到骆今雨面前,在她脸上“啾啾啾”地亲了大几口。

    吓得骆今雨赶紧将孩子拉开,谁知道那化妆品里会不会含什么重金属啊?吃进嘴里去就不好了。她用手替他擦了擦嘴,叮嘱道:“别舔啊,妈妈换好鞋带你去洗洗。”

    景嘉译乖乖点头,退到一边扶着鞋柜仰头看着骆今雨,问:“妈妈今天做什么去啦?”

    骆今雨已经换上了拖鞋,她看了不远处地保姆一眼,弯腰将景嘉译抱起来,一边往洗浴间走,一边开玩笑似的回答他:“妈妈呀,给咱们洋洋赚尿布钱去喽!”

    景嘉译一听,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抗议道:“洋洋不需要!”

    骆今雨瞧着他气鼓鼓地跟个小河豚似的,笑的不行。

    景嘉译平常都乖的很,就是对纸尿裤特别的排斥。其实自打他两岁以后,白天已经开始不穿纸尿裤了。但小孩子嘛,晚上睡着了自己没有意识,就容易尿床,所以晚上睡觉时还在用。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保姆怎么劝都没用,只有骆今雨亲自动手,景嘉译才会不情不愿地同意。

    骆今雨笑着将他放到小凳子上,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妈妈,窝现在睡着了也不会尿床,真哒!我保证!”景嘉译整张小脸埋在毛巾里,还不忘强调。

    “你怎么就那么不喜欢纸尿裤呀?”骆今雨放下毛巾问他。

    景嘉译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抿了抿嘴道:“花花姨说小孩子都穿纸尿裤,但洋洋不要做小孩子。”“花花姨”是一直照顾他的保姆。

    骆今雨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本来就是个孩子,哪儿有自己不想做就不是了的?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和景嘉译平视,继续问道:“为什么洋洋不想做小孩子?”

    “因为小孩子什么事都做不好。”景嘉译显得有些沮丧,他歪着脑袋看向骆今雨,“如果我长大了,就能够做很多很多事了,爸爸就会喜欢我了是吗?爸爸喜欢我,妈妈就不会再哭了吧?洋洋喜欢看妈妈笑。”

    骆今雨极温柔地笑了,她轻轻摸着景嘉译的头发,心底一片柔软。

    原来,她所以为的“无知童言”之下,藏着的是一颗可爱而又滚烫的赤子之心。

    ☆、16.第 16 章

    骆今雨把自己拾掇干净,随意套上一件真丝睡袍,取了医药箱坐在床上,开始处理下午在片场拍戏时受的伤。

    上次脚扭伤时她就发现了,虽然原主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体质却不同。原主属于疤痕体质,稍微磕碰之后皮肤便容易青紫。

    比如上周的扭伤,如果放在以前,她用药油揉散第二天消肿后基本就看不出什么了,但到了如今,她脚踝处现在还残留着一块淡淡的青黄色印记。想来景嘉译受伤治疗后疤痕久久不褪,估计就是遗传的她的体质了。

    今天她拍完第一个镜头后,又补拍了“春娘”骑自行车和被震倒的镜头。虽然她保证了一条过,但为了方便后期剪辑,一个镜头也是要拍许多次的,所以膝盖和手肘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摔伤。

    骆今雨是素来能忍的,这点子疼痛她倒没放在眼里,只是担心不及时处理,万一以后留下疤痕,总归不美。

    就在她拧着手臂上药的时候,景嘉译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走了进来。

    骆今雨瞅了一眼窗外,这天都还没全黑下来呢,小家伙就先来占被窝了。

    “妈妈!”景嘉译眼尖,一下子便看见了骆今雨身上的伤,立刻“噔噔噔”跑到床边,秀气的眉毛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冷着一张脸活像个缩小版的教导主任。

    骆今雨好笑地伸出一根指尖点点他的眉心,道:“别皱,跟个小老头似的。”

    景嘉译抿了一下嘴,眉头听话地松开,但在说话前又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仰着脑袋问:“妈妈疼吗?”

    骆今雨看着他眉间的小山峰,暗自叹了一口气,现在若是把他往景斯寒面前一搁,两张臭脸保准一模一样!

    无法和“遗传力”对抗的骆今雨放下云南白药喷剂,冲景嘉译招招手,说:“有一点点疼,不过如果洋洋能够给妈妈呼呼,应该就不疼啦!”

    景嘉译二话不说,蹬掉小拖鞋,将小枕头往床上一扔,小爪子揪住床单便往上面爬,无奈身高和力气都不够,小短腿怎么都够不着床沿。

    他就跟只笨拙的、还没学会爬树的小熊猫似的,试了两次小脸儿都憋红了,骆今雨托着下巴含着笑,终于瞧够了儿子的热闹,伸手将小人儿抱了上来。

    景嘉译抻着腿稍微休息了几秒钟,便小心翼翼地凑到骆今雨身边,小手搭在她的小腿上,鼓着脸替她“呼呼”起来。

    呼两下还会贴心地抬头看看骆今雨的表情,见她没有喊疼的意思,才又重新低下头继续。

    骆今雨任他将膝盖和手肘上的伤都呼了一遍,这才有些许夸张地表现出“果然不疼了”的惊讶表情,然后将小团子搂进怀里揉搓了好一会儿。

    景嘉译顶着一头毛茸茸的乱发,黑宝石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骆今雨,问:“妈妈也是被坏人欺负了吗?”

    他想起自己受伤时的情景,表情瞬间有些难过。

    “妈妈厉害着呢!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骆今雨摇头,用手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压平,道。

    景嘉译的目光在她膝盖上的伤处停留了一下,困惑地看向她。

    骆今雨想了想,还是如实对他说:“这是妈妈工作时受的伤。”

    “工作?”景嘉译重复了一遍,担心地问:“工作就会受伤吗?那不能不去工作吗?”

    “只要好好注意就不会受伤了。”骆今雨拍拍他的脑袋,道:“大人都需要工作,如果我不工作赚钱,怎么给洋洋买吃的、穿的和玩具呢?”

    “可这些爷爷奶奶都会给洋洋买啊!”景嘉译天真的回答,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爸爸,爸爸有时也会买的。”

    骆今雨听了一时词穷,不知到底该怎么和他解释,景嘉译却又嗫嚅着开口:“妈妈说爸爸工作太忙,所以不能回家。那妈妈也要工作,是不是就只剩洋洋一个人了?洋洋不想要妈妈工作……”

    景嘉译在骆今雨眼里一直是乖巧懂事的,直到现在才显露出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常见的执拗和蛮不讲理来。

    他不敢看骆今雨,却仍然固执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我想要妈妈陪我,不想要妈妈出去工作。

    “可是如果妈妈不工作,以后就会一直没有办法保护洋洋。就跟上次你被人欺负受了伤一样,妈妈保护不了你,就会很伤心。”

    “但我们还有爸爸啊!爸爸会来保护妈妈和洋洋的!”景嘉译说的理所当然。

    才不会嘞!你老爸将来会给你找个后妈,然后生个弟弟,一门心思都保护别人去了,对咱们母子而言,估摸着跟死了也没啥区别吧!

    骆今雨腹诽,但对着景嘉译还是耐心温柔,“可爸爸总有不在的时候啊,你想啊,如果他病了、伤了、si——”

    最后一个字溜到嘴边,骆今雨才惊觉这话肯定不能对着孩子说,于是说到半途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正想继续给孩子灌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免于被人欺压”的心灵鸡汤,却突然听到门口响起一个冷冷的男声。

    “病了、伤了,还有什么?”

    骆今雨一惊,猛地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景斯寒那厮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这男人莫不是属猫的?怎么走起路来都没丁点儿声音,每次出现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爸爸!”景嘉译冲门口扬声喊了一句,自上次景斯寒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在李宅,吓得那个特别凶的阿姨都不敢说话,还特别温柔地抱了他以后,他就觉得爸爸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好亲近了。

    景斯寒看着这个因为他的出现而双眼发亮的小不点,脸色不禁缓了缓,想起那天医院之后,他还没回来过,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他冲景嘉译招招手,道:“过来,我看看你伤好些了没?”

    景嘉译欣喜地抬头看了骆今雨一眼,隐隐含着一丝求表扬的意思,然后飞快地顺着床沿滑了下去,动作比爬床的时候利落的多,然后左右不分地勾上拖鞋,朝景斯寒小跑过去。

    “就快好啦!”他伸出自己的小爪子,道:“妈妈天天给我擦药呢!”

    景斯寒蹲下/身,瞥了床上正在收拾药箱的女人一眼,低下头看景嘉译的手,指甲里的淤血没那么容易消散,他用指尖轻轻捏了捏,问:“疼吗?”

    景嘉译小嘴一张,明明正要说“不”,却突然收了声,随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忐忑而小声地说道:“唔……爸爸呼呼就不疼了。”

    景斯寒:……

    骆今雨看到景斯寒的表情瞬间僵硬,她不想景嘉译因为被拒绝而失望,便在床上开口:“洋洋过来,妈妈给你呼呼。”

    景嘉译闻声回头,骆今雨温柔地笑道:“上次也是妈妈呼呼就不疼了的呀。”

    景嘉译看了看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表情的爸爸,又看看笑的好看的妈妈,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他有些难过地看了景斯寒一眼,想把自己手抽回来,然后回到妈妈身边去,却突然觉得手上一紧,然后爸爸竟然真的低头给他吹了两下!

    “好了吗?”景斯寒依旧肃着一张脸,连声音也是硬邦邦的。

    景嘉译高兴道:“好啦!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啦!”说完,他学着骆今雨方才的动作,凑到景斯寒脸上啾了一口,脆声道:“谢谢爸爸!”

    这下,骆今雨觉得景斯寒不仅是脸,连身体都僵硬了。

    景斯寒觉得有些无措,一开始他看到景嘉译低着头不敢看他,就知道这孩子撒谎了,但却不忍心看到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这才耐着性子替他吹了吹。谁知道吹完还得了一个满是口水的亲吻呢?

    他有点想抬手擦擦脸,但嗅着身前还没散尽的奶香味儿,握着掌心里软乎乎的小手,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来。

    骆今雨看到景嘉译开心地回头看她,像只被奖励了骨头的小狗,如果他身后有尾巴,此刻估计都摇的只能看见虚影了。

    她忍不住想捂脸,这孩子也太好哄了些吧?

    景斯寒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忍住擦掉口水的冲动,一抬头便看见骆今雨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看着自己,他眉头一跳,想起之前听到这女人说的话来。

    他重新站起身,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刚刚说如果我病了、伤了,还有什么?”

    没想到转了一圈,这小肚鸡肠的男人竟然还不忘回过头来找自己麻烦,偷听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了?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啊。

    被当场抓了现行的骆今雨一边腹诽,一边脑子飞速运转,随后公式化地冲他一笑,朱唇轻启,道:“四……事情太多,我是想说你万一你生病受伤或者事情太多,但是普通话不太标准,平卷舌分不太清。”

    看着脸上笑容明显十分敷衍的女人,景斯寒眸色复杂。

    表面上对他一片情深、死缠烂打,背地里却能毫不在意地假设他伤、病甚至……死,难道她以前的那些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17.第 17 章

    背后言人被听到就算了,竟然还是被正主听到!

    素来不惧被人看的骆今雨,这会儿见景斯寒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颇为罕见的感到了些许不自在,她拢了拢睡袍衣襟,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怎么回来了?爸妈出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回来取份资料。”景斯寒看见她的动作,不由移开了视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怎么每次他回来,这女人都是衣衫不整的?

    “哦。”客套话说完,骆今雨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房间里再一次沉默下来,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少夫人!饭菜……呃,少爷,您今儿回来了。”系着围裙的张妈从楼梯口转进来,扬声想喊骆今雨带洋洋下楼吃饭,谁知一转身便看见了景斯寒。

    “嗯,取份文件就走。”景斯寒朝她点点头。

    张妈是景家的老人了,早已习惯了景斯寒没有什么情绪的脸和声音,即便一开始有些惊讶他突然回来,也很快恢复常态,她冲景斯寒笑笑,劝道:“也不急这一会儿吧?这都到饭点了,您就跟少……跟骆小姐和洋洋一块儿吃点再走吧。”

    景斯寒正想拒绝,又听张妈说道:“要是夫人知道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连顿热乎饭都没吃上,肯定该怪我了!”

    听她这么说,景斯寒不好再拒绝,“好吧,不用加菜,我跟着吃点就成。”

    “嗳!好嘞!”张妈喜笑颜开的应了。

    景斯寒提步想走,余光瞥到脚边的一直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儿子,他顿了顿,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景嘉译立刻伸手围住了他的脖子,小胳膊看起来胖胖软软的,力气倒不小,景斯寒有些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让他把手放开。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隐约传来骆今雨的声音。

    “张妈,以后叫我今雨或者骆小姐都行,别再叫少夫人了。”

    “这……”张妈为难得不行,还以为骆今雨是怪她当着少爷的面便改口。

    骆今雨知道她是误会了,笑道:“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张妈,你回头记得帮我跟其他人也说一下,以后都叫我骆小姐吧。”

    “少……”张妈还欲再说,骆今雨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笑着摇摇头,“我换套衣服就下来,你先下去帮他们上菜吧。”

    张妈只得迟疑地走了。

    骆今雨换了一套墨绿色薄丝绒三件套家居服,她皮肤本来就白,在墨绿色的衬托下更如白瓷一般。V字形的小吊带外面罩了一件中长款的无扣外套,她用腰绳稍稍系了一圈,趿拉着棉拖下了楼。

    她扶着楼梯扶手,“啪嗒啪嗒”往楼下走,吸引了底下餐厅一大一小两位男性的目光。

    “妈妈!快来。”景嘉译小手拍拍自己面前的小桌子,小娃娃今天显得很有些兴奋。

    骆今雨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椅子里坐下,伸手在他小脸上捏了一把,道:“别闹,好好吃饭!”

    景嘉译抿抿小嘴,立刻把小爪子搁在桌面上,规矩地坐好了。

    骆今雨赞许地点点头,用他的小碗给他打了小半碗米饭,又挑拣着夹了一点菜进去,随即将训练筷塞到了他手里。

    景嘉译任她将自己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放进筷子上的指环中,有些生疏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景斯寒在一旁看的新奇,他记得上次回家时,景嘉译还是用勺子或者需要别人喂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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