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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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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军大人也是大丈夫,能屈又能伸。”

    荣三鲤把碗筷递给他,口中不无揶揄。

    霍初霄对她淡淡的嘲弄满不在乎,借着接碗筷的姿势握住她的手。

    荣三鲤挑眉,模样看起来调皮又机灵。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确定要耍流氓?”

    霍初霄忍俊不禁,拿过碗筷说:“我只是想……嗯,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督军大人?那是别人的称呼,你可以叫我……初霄。”

    初霄……他不是第一次要求她这么称呼他了,早在两人还未坦诚相待,互相提防的时候,他就提出过这个要求。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置可否地说:“行吧。”

    霍初霄坐在桌边开始吃饭,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今天对门为何吵闹得很?他家也重新开张了?”

    荣三鲤摇摇头,平静道:“常鲁易把客栈卖掉了。”

    “卖给谁?”

    对方以后就要在锦鲤楼对门做生意了,不知是敌是友,必须多了解了解。

    荣三鲤却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也不清楚,据说是外地来的,和政府有关系,所以以很低的价格买走他的客栈。”

    常清廷的死让夫妻二人濒临崩溃,关系也岌岌可危,家中还多了个跟谁都不熟,整日不敢吱声的小媳妇。

    他们为了救儿子花掉太多钱,已经难以维持经营,唯一的办法是把客栈卖得一点钱,在附近买了套小宅院,供一家人居住,日常开销则全凭常鲁易去找了个账房工作供给。

    常家人再也得意不起来,由于全城封锁,肉价粮价飞快飙升,靠着微薄的工钱一家人连肉都舍不得吃。

    相信夜深人静时,他们也会回想起以往的风光,思考自己为何走到这一步。

    荣三鲤对于他们的遭遇不抱同情,因为是自作孽不可活,她面临着三个问题。

    一是接手常家客栈的人到底是谁,二是物价飞升,锦鲤楼的菜也跟着涨价,唯有工人的工钱不加,让食客们望而却步。

    她经过仔细思考,决定减少利润空间,不跟着涨价,基本维持原来的价格,这使得她在周围百姓口中获得巨大好评。

    第三个问题则还是关于小泉次郎的,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可他迟迟不出现,据说手伤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实在让人想不通。

    封锁全城的事令百姓人心惶惶,在全面封锁的第二周,有几个年轻学生企图半夜爬出城墙,结果不甚跌下来摔死了。这让他们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也催促着省长贴出一则通告——

    东阴军派卧底潜入锦州窃取重要文件,为保护全城百姓的安全,将长期关闭城门,加强巡逻,直到危险解除。

    这则姗姗来迟的通告让百姓们安下心,因为自己绝对不是东阴人,完全不必担心被抓走。

    大家照常工作照常生活,除了物价高涨使得手头变紧,不得不把每日一顿肉改成每周一顿肉外,也没什么影响。

    荣三鲤和霍初霄经过深夜长谈,却觉得事情应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东阴人的目标不是锦州,没有派卧底潜入锦州的必要。省长下令封锁全城,要么是小泉次郎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要么就只能是他发现城外的军队,摸不清来路也没能力赶走,只好先关紧城门加强戒备。之所以不肯给出理由,是怕引起百姓恐慌。

    七八万的士兵对于锦州这样规模的大城市来说,其实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不过战争一旦打响,劳民伤财是必定的,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省长当初从文官爬到这个位置,根基不稳,手中没军队,仅有的那几万武装兵还送给陈闲庭做人情,眼下除了城里的护卫队外,顶多能凑出个几万人。

    从他的角度出发,宁愿给钱也不想开战。

    霍初霄深知这一点,摩挲着手中茶杯,狭长的黑眸中浮动着暗光。

    “要不是顾忌东阴和陈闲庭,真该把锦州打下来,想必是块很好的根据地。”

    荣三鲤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把他打下来了,陈闲庭可不会善罢甘休。”

    “我不怕。”他放下杯子回头说:“我有你。”

    荣三鲤怔了几秒,随即撇撇嘴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聊了,明天还要招新的账房先生,我得睡了。”

    “新账房先生?”

    “我跟小楼说好了的,等酒楼重新开张,就让他跟小白去学堂念书,学堂已经快要开学了。”

    霍初霄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荣三鲤交待他记得关灯,就躺进了被窝里。谁知眼前一黑,他关掉灯后也上了床,她立刻戒备地坐起身,与他在黑暗中对视。

    “你做什么?”

    霍初霄嘘了一声,“小声点,会被人发现。”

    荣三鲤压低声音,气势不减,“回你的地铺上去。”

    “我是督军。”

    天天睡地铺,被人知道多丢脸。

    可惜荣三鲤不为所动。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战友。”

    “我跟你有娃娃亲。”

    “经常睡地上容易得风湿病,你不希望我老了以后有老寒腿对不对?”

    霍初霄绞尽脑汁找理由,荣三鲤依然态度坚定地挡在他前面,不许他上床。

    他抿着嘴唇点点头,“好吧,不上就不上。”

    荣三鲤借着月光看着他躺在地上,盖好一条薄被,确定不会再上来后,自己才回到被窝里。

    盛夏一过天气就开始转凉,夜里寒气宛如小蛇,灵活地扭动着往骨头缝里钻。

    荣三鲤感觉腹部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摸到尚未脱落的痂壳。

    没记错的话,霍初霄身上有几道伤比她的更严重,睡地上会不会影响痊愈?

    她忍不住看向前方的地铺,对方似乎已经睡着,呼吸非常匀缓。

    “你冷不冷?”她低声问了一句,打算要是他睡着没听见就算了的,谁知下一秒他就嗯了声。

    荣三鲤认命地起身,打开衣柜给他拿了一床更厚的被子,让他盖上。

    霍初霄抖开被子后说:“还是冷。”

    “可是这是最后一床被子了,要不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霍初霄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荣三鲤一向不善于照顾人,自己都老被小楼照顾,有些烦躁了。

    霍初霄嘴角微勾,对着她展开双臂,意思溢于言表——他要一起睡。

    荣三鲤想起那晚的温暖和他身上干净的香皂味,心中动摇,想了想,钻进他的被窝里。

    两人相拥入睡,她柔软的胸脯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后,霍初霄突然翻个边,背对着她。

    荣三鲤已经快睡着,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觉得这样更舒服。”他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又往下拉了点。

    荣三鲤没放在心上,很快陷入沉睡。而霍初霄这些天没有任何事可做,只能待在房间里,晚上就老是睡不着。

    等身后的呼吸声平静下来,他扭头看着她,只觉得过去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依旧如同记忆中的一样美丽。

    往事随风逝去,唯有感情越发清晰深刻。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低声说:“我一定会娶你。”

    第二天,荣三鲤让顾小楼在门外贴了张新告示,招账房先生。

    他们在告示底下摆了张桌子,上午没什么客人,两人就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荣三鲤忽然发现一件事情,经过上次她装病后,小楼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比如现在,他们聊着进学堂念书的事情,顾小楼已经拥有很成熟完整的想法。

    “小白是静不下心来学学问的,顶多带他认识字,学点算术而已。我们两人念书也是笔不菲的开销,不能只花钱不进钱。

    之前我问过阿初,他说在沪城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是一边念书一边工作的,给人当教书先生,或者去洋行当个买办学徒。他们很欢迎这种有文化的学生,尤其是会洋文的。”

    荣三鲤喝了口茶,馥郁的茉莉花香在唇齿间散开。

    “然后呢?你也想去沪城发展吗?像阿初一样?”

    说实话,她不认为顾小楼能成为第二个黄旭初。或许他脑子好用,也能考上大学,但是绝对不可能参加学生革命。

    革命需要强烈的付出精神,无视生死。

    顾小楼在遇到她之前只是个流浪弃儿,不曾被这个世界拥抱过,自然潜意识里也不认为自己对国家有什么义务。

    他对她忠诚,可是也仅限于她,其他人甚至这片国土在他眼中,恐怕都是无关紧要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不会批评他改变他,只希望他在自己选择的路上走得一路顺风。

    顾小楼听完她的问题就摇头,毫不犹豫地说:“不,我想出国。”

    “出国?”

    “锦州和沪城迟早要沦陷,全国各地哪里都不安全。我想趁着念书的机会当买办挣点钱,然后通过洋人买船票,把你们都带出国去。你觉得新加坡如何?我听说那里比沪城还繁华,是个合适的地方。”

    荣三鲤笑了笑,托着下巴道:“好啊,那我就等你赚到钱,带我出国过好日子。”

    这句话刚落下,就有人敲了敲他们的桌子。

    “你们在招账房?”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见久违的小泉次郎站在桌前,冷峻的脸上藏着股阴戾之气。

    天气转凉了,小泉次郎换上摩登的白色西服和皮鞋,头戴一顶黑边小礼帽,礼帽的宽边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阳光照得异常白皙,令人想起公馆里的大理石雕塑。

    他的胳膊依旧绑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脖子上,使他的帅气减损不少。

    在他身后是四个带枪卫兵,再过去是汽车。

    路人们认出他,眼神变得好奇又敬畏,悄悄地偷看他。

    这一天肯定会来的,荣三鲤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且因定好的计划生出期待,抬头后便微微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

    “督军大人,好久不见。”

    小泉次郎没看出异常,单手叉腰看向她身后的告示,“招有经验账房,月钱两块大洋,吃喝全包,月休两天,啧啧……”

    荣三鲤笑问:“督军大人有何指点?”

    “两块大洋能招到什么好账房?这样,我来给你当账房,一文钱都不要。”

    “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有。”他狡黠而阴森地看着她,语气相比之前变得不善,若说装病前他是披着羊皮的狼,那么现在已经露出锋利爪牙。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算账,只能夜里算……跟你一起算。”

    他的暗示已经不能更明显了,荣三鲤不卑不亢道:“督军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么多天没见,不知你身体可否好些了?”

    她显然在转移话题,小泉次郎没什么所谓,随口道:“你看我的样子,算好些了吗?”

    “督军大人乃天降神兵,英武神勇,我想老天爷会保护你的。”

    “哼哼。”

    他嗤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气息都洒在她脸上,“你这张小嘴越来越会说话了,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小楼蹭得一下站起身,被荣三鲤按住手,动弹不得。

    “大人,此地人多眼杂,不如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行啊。”小泉次郎不假思索地松开手,命令卫兵打开车门,“恰好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荣三鲤站起身,椅子因她的动作发出摩擦声。

    顾小楼紧紧看着她,冲她摇了摇头,不希望她去。

    她明白他的担忧,却只淡淡地说:“帮我把包拿来。”

    “三鲤……”

    “去。”

    顾小楼无可奈何地往里走,荣三鲤和霍初霄站在门口,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他看她的目光里充满着玩味和打量,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顾小楼拿来手袋,荣三鲤叮嘱他们好好做生意好好招人,跟他上了车。

    小白自始至终躲在门后,偷偷地露出两只眼睛,等车开远才跑到顾小楼身边,看着远处咕哝。

    “督军大人真是越来越不帅了,感觉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后我不喜欢他了。”

    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顾小楼,但顾小楼认可他的观点——霍初霄跟以前相比,愈发让人讨厌。

    究竟是他慢慢变成这样的,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现在才露出原形而已呢?

    汽车已经消失在街角,顾小楼耳边响起荣三鲤的话——我等你赚钱带我去国外过好日子。

    他感觉身体里顿时涌出无穷力量,回到桌后继续招人。

    汽车开得不急不缓,微风从窗外吹进来,飘扬的发丝挡住视线。

    荣三鲤拨开刘海,发现这条路不是去公馆也不是去省长家的,就回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小泉次郎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柔软的发丝,笑道:“等你到了就知道。”

    荣三鲤只好正过脸,继续看着窗外,暗中记住每一次拐弯,这样就算发生什么事,她也知道该从哪儿逃脱。

    汽车开了半个多小时,驶进一条繁华热闹的街。

    街景非常陌生,她不曾来过,但是当看见一块金色黑底匾额后,猛然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清音阁。

    清音阁的名字听起来高雅,内里却跟高雅完全不沾边,上次她在公馆见过的高级妓。女就出自于这里。

    锦州有许多这样的地方,清音阁是名气最大的一座,因女人最漂亮,消费最昂贵,一瓶酒能抵得上贫苦人家十年的开销,所以能来得起这里的男人非富即贵。

    以小泉次郎的督军身份,他是又富又贵,倘若要选,定然选最好的。

    只是荣三鲤很不明白,他带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她都二十多了,哪怕拐卖也晚了。

    小泉次郎没有解释的打算,下车后就径自往里走,荣三鲤跟在他身后穿过大门,进入这片诱人浮想联翩的神秘之地。

    他应该是清音阁的常客,进去后就有一个龟公模样的人出来迎接。

    他报出个名字,龟公把他们往楼上带,途中听到淫词浪语从各个房间里传出,他们目不斜视,径自上到三楼。

    三楼的装修档次比下面高许多,房间明显少了,也清净了,走廊特地用调暗的灯光照明,每个人的面孔看起来都比往常更迷人。

    龟公在一扇门前停下,轻叩三下,里面传出男人的应答声。

    “请。”

    他打开门,做出恭敬的手势。

    荣三鲤跟在小泉次郎背后进去,发现里面坐着三四个男人,都在抽烟搓麻将。

    他们衣着光鲜,头发用发油抹得乌黑油亮,像面镜子似的。一看见小泉次郎全都恭敬的站起身打招呼,有人还让出位置,让他加入麻将局。

    看他们的打扮和年龄,不是商贾就是政府里当官的,荣三鲤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也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只给了她一把椅子,就投身入牌局了。

    她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牌桌,不知小泉次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打了大概三四盘,又有人来敲门,还是龟公。

    这次他带了几个女人进来,打扮很奇怪,头脸全都抹得雪白,只有嘴唇留一点鲜红色,身上穿得竟是东阴那边女人的传统服装,裙摆底下空荡荡的,似乎就那么单薄的一层。

    男人们停下手,让人撤掉牌桌开始喝酒,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荣三鲤事不关己地坐在旁边,忽然被一个女人拽了一下,示意她也跟她们一起跪着。

    她下意识地看向小泉次郎,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嘴角挂着抹嘲意,顿时明白了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

    他厌倦了你侬我侬的把戏,要从精神上压垮她!攻占她!

    她才不吃这一套。

    荣三鲤冷冷一笑,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砸,起身便走。

    这下那些男人终于全都看向她,小泉次郎低喝一声,“站住!”

    她头也不回,开门径直走到楼梯上,小泉次郎追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你太胆大包天!”

    荣三鲤甩开他的手,“想我跪着伺候你?做梦。”

    小泉次郎抬起手,似乎要打她,荣三鲤不躲不避,因为心里有着十足的把握。

    一来自己未必打不过他,二来霍初霄曾登报表示对她的爱意,今天这么多人看着,要真是打起来了,脸上不好看的还是他。

    他显然意识到这一点,巴掌迟迟落不下去,最后自己找了台阶下,摸摸她的脸说:“你不开心是不是?不喜欢我到这种地方来?”

    荣三鲤冷笑,“没有啊,我开心得很,男人不能只会待在家里陪爱人,多窝囊。”

    她的话让其他几位追出来看情况的男人大开眼界,纷纷表示赞赏。

    “荣小姐真是奇女子,难怪能获得督军的欢心。”

    他们的夸赞听在小泉次郎的耳中,是莫大的讽刺。他一刻也不想跟着蠢货们待在一起,抓住荣三鲤的胳膊说:“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荣三鲤冲大家挥手告别,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汽车离开清音阁,朝另一个方向驶去。车里没人说话,各自看着窗外,连开车的卫兵也感受到气氛不对,战战兢兢地把着方向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风景逐渐变得偏僻,已经离开了主城区,一个庞大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有三层楼那么高,占地面积很大,周围用铁丝网围了一圈,像个钢铁怪物。

    这里曾是一家炼钢厂,经营不善倒闭了,设备全都运走。省长将工厂改建成临时监狱,那些还没来得及判刑的罪犯就关在里面,包括之前游。行被抓的学生。

    荣三鲤听完他的介绍,心底一片冰凉,猜到他带自己前来的目的。

    一进大门,他就命令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把学生带出来,自己一边脱外套一边大步朝里走。

    他们来到一间审讯室,里面潮湿阴森,水泥墙壁上长满青苔。

    最令人畏惧的,是墙壁上挂着的刑讯工具,鞭子、匕首、甚至凿子……残忍到超乎想象。

    小泉次郎已经脱掉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胳膊仍然吊在脖子上,却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他摸了把头发,双眸迸射出凶光,对着鞭子伸出手。

    无需吩咐,士兵主动把鞭子取下来,递到他手上。

    牛皮制的皮鞭相当柔韧,大概有一米多长,上面钉满了钉子。

    啪——

    他朝空中抽出一记空鞭,响亮清脆的声音让人感到头皮发麻。不难想象当皮鞭落在自己身上后,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小泉次郎扭了扭脖子,冲士兵点了下头。

    士兵立刻出门,将学生扭送进来。

    当日被抓的学生足有上百个,把警察厅挤得无处落脚,期间有些人后悔了,主动坦白认错,再加上有家人出面掏钱保人,便放了许多,剩下没人管的一股脑送到这座临时监狱来。

    士兵押送进来十几个学生,是那些人当中的刺儿头。

    特点是三硬,皮硬嘴硬脑袋硬,任凭如何打骂折磨,始终只有一句话——放了李教授,为了祖国的荣耀!

    荣三鲤站在小泉次郎身边静默地看着众人。

    学生们年纪都不大,有些甚至比小楼都小,能念得起书说明家境都不差,本该跟同龄人一样在家中享乐的,为了坚持心中的信念留在这里。

    被关了将近一个月,他们没换过衣服没洗过澡,没吃过饱饭,身上脏到发臭,脸上黑得看不清五官,模样跟瘦猴儿似的,只有一双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们的手上挂着沉重的锁链,被压得不得不弓背缩肩,宛如牲畜一样被赶进来,慢吞吞地蹲在角落里,眼神戒备地看着二人。

    小泉次郎冷冷地扫视一圈,抬手一指,士兵就把他指中的那个人拉出来,双手捆在木架上,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反击之力。

    “赖鹏飞,十九岁。”小泉次郎念出资料上他的名字,讥讽地扯了一下嘴角,把资料丢回桌上,抬起眼帘说:“鹏飞……你父母想必对你有着很高的期望吧,你确定要抛弃他们,为汉奸献身?”

    “李教授不是汉奸,他是伟人。”

    赖鹏飞的嗓音沙哑粗粝,语气却坚定不移。

    小泉次郎颔首,“这个我不跟你争,我就问你一句……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们组织这场游。行的?”

    “没有人。”

    啪!

    他声音还未落下,鞭子就毫无征兆地抽到他身上,令他发出一声惨叫。

    小泉次郎抓着鞭子,残忍得像个恶魔。

    “你还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赖鹏飞的伤口在滴血,虚弱的身体疼得直发抖,却强迫自己挺起胸膛,大声喊道:“我们都是为了李教授自愿站出来的,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不是国家的叛徒,陈闲庭才是卖国汉奸,我们终将赢得胜利,赶走东阴人,等到祖国解放!”

    啪!

    又一鞭。

    “为了祖国的荣耀!”

    赖鹏飞喊到后来声音已经似厉鬼,但是小泉次郎显然并不不在乎能不能问出所谓的主使者,打到后面完全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意。

    赖鹏飞越骂东阴人,他就抽得越狠,像是要把他活活给打死。

    荣三鲤从始至终站在桌边,没发出一点声音,表情平静得宛如局外人,别人看不见的掌心却早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破皮。

    其实早在于平州对外声称荣门解散后,她就再也没有接纳过新人,留下的也都是那些自愿献身帮助她传递情报的。

    这些学生根本不是荣门的人,口号或许是从别处听来的,也不认得站在他们眼前的人是谁,但是爆发出来的勇气和决心依旧让她动容。

    她恨自己不能以一敌百救走他们,她恨东阴人太多,自己的力量太小,没法立刻把他们赶出这片国土。

    但她恨的同时也满怀希望,有这样一群人在,何愁国家不富强?

    小泉次郎打累了,停下来休息。回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阵,突然把鞭子递向她。

    “我看再打一会儿他就要坦白了,你来帮我怎么样?”

    荣三鲤垂眸看看鞭子,又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赖鹏飞,感觉那条鞭子有千斤重,直接摇头。

    小泉次郎缓缓靠近她,面带怀疑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我跟他无冤无仇。”

    “姓李的是卖国贼,他支持卖国贼,怎么会跟你无冤无仇?”

    小泉次郎歪着头,声音压得极低,“你该不会……同情他吧?”

    荣三鲤镇定地看着他,“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我只坚信爷爷的一句话。”

    “什么话?”

    “永远不能把武器对准自己人。”

    “哈哈哈,哈哈哈。”

    小泉次郎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对她的嘲笑。

    荣三鲤面不改色。

    小泉次郎笑够了,放过她,继续开始审讯。

    过了得有三四个小时,所有人都抽了一顿,大部分人直接陷入昏迷,少数几个暂且保留着意识。

    小泉次郎丢掉被鲜血染红、挂着皮肉的鞭子,接过士兵递来的毛巾擦干净手上和脸上的血,命令他们把人都带回去继续关押,就走出了房间。

    荣三鲤随他回到汽车上,沉默地看着前方。小泉次郎坐上来,关好车门,侧脸看向她。

    “有何感想?”

    感想?感想就是改天杀他的时候,她要让他体会到同样的痛苦。

    荣三鲤暗自下了决心,抬起头来,笑靥如花。

    “你累了吧?我们一起去吃西餐怎么样?”

    小泉次郎不相信她会完全没有感觉,轻哼一声道:“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掐住她的下巴,在她耳畔逐字逐句地说:“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

    说罢他重重地甩开她,吩咐司机开车。往前开了一会儿后,他又侧过脸说:“我知道你在犹豫,没关系,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后天我会再带你来这里,要是那时你还没有做出正确决定,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后天……

    荣三鲤估算着时间基本足够,点头答应。

    小泉次郎还是希望能够用感情促使她回心转意的,送她回去之前带她吃了西餐,又送给她一根钻石项链,亲手给她戴在脖子上,看着她美丽的面庞说:“你是如此漂亮的女人,像金丝雀一样待在安全的笼子里不好吗?何必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

    荣三鲤没说话,保持沉默到回家。

    小泉次郎还有别的事,把她送到酒楼就走了。

    这时已经到了晚上,顾小楼和小白坐在大堂里,满心担忧地等候,一见她下车立马迎出去,问她有没有出事。

    荣三鲤摇头,非常平静地跟他们聊天,问有没有招到账房。

    顾小楼说招到了,今天已经试用了一下午,很合格,明天她就可以看到。

    荣三鲤嗯了声,嘱咐他们早点休息,就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也没出来。

    顾小楼始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霍初霄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怪怪的,对三鲤再也没有从前的关怀,反而向仇人一样,使人无法放心他们的接触。

    他多留了个心眼,翌日观察了一整天,没发现任何异常。

    第三天上午,督军的汽车又来了,把荣三鲤接走。

    永乐街上的人已经习惯这一幕,黄老头叼着烟筒,凑到顾小楼旁边问:“他们是不是要成亲了?”

    “什么?”

    “老板没有家人,最亲的人就是你跟小白,要是她真的跟督军大人成亲,你们俩可千万不能让她丢脸啊。督军大人请来的朋友肯定都是贵人,你们该有的礼仪一点都不能少,改花的钱一点都不能省……

    当然要是想找我帮忙,我也很乐意充当一下娘家人的。要是阿初在就好了,他学问高,肯定不露怯。”

    顾小楼被他说得愈发心烦,把账本一推,朝后面的院子走去。

    “天热,我回去换件衣服。”

    热吗?黄老头摸摸脑门,继续抽自己的烟。

    顾小楼走到众人睡觉的院子外面,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有动静,非常非常轻,像是有人在开门,要不是他耳朵灵都听不见。

    他以为是小鬼犯了嘴馋的病,趁大家都在做事来厨房偷鸡蛋吃,就悄悄地爬上墙头,想抓它个正着。

    谁知眼睛一探出去,他没看见小鬼,倒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高大人影从荣三鲤的房间出来,手脚敏捷地从后门出去了。

    有贼?!

    顾小楼跳进去就要追,跑了几步想起那人的背影,震惊到愣在原地。

    那不是霍初霄吗?

    他明明才把三鲤接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穿得也不是刚才那身衣服啊。

    三鲤人呢???

    他仔细一琢磨,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当他走进荣三鲤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男人的换洗衣物,以及看到床上的两个枕头后,彻底傻眼。

    想了一会儿,他完全忘记自己来时的目的,匆匆翻出车钥匙,跑到锦鲤楼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把车开出去,想找到荣三鲤问个明白。

    上午十点,临时监狱。

    小泉次郎和荣三鲤面对面地坐在审讯室,鬼气森森地看着她。

    “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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