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哈哈, 哈哈!”
“此等禁术以前只在典籍上看过,没想到竟真的被她给练成了, 果然是历代以来最天赋异禀的圣女!”摄魂使道。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女子上半张脸戴着面具,可眼中的疯狂难以掩饰,嘴角弯出扭曲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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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寻是在某个瞬间, 猛然惊醒的。
彼时靳燕霆正坐在床边,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她醒得毫无预兆, 靳燕霆眼底的感情避无可避。
楚寻眸色朦胧,还有些恍惚, 低声道:“靳康?”
声音不大,但周遭静无人声, 他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表情瞬间古怪的难以言喻。
楚寻眯了眯眼,又抬起手捶了捶额头,揉了下眼睛, 这才重新睁开眼,“靳燕霆!你怎么来了?”旋即坐起,屋内摆设陌生, 并不是郁府。
靳燕霆敛了情绪, 说:“这里是辅亲王府,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四夜, 我怕有人对你不利,就将你带回来了。你怎么了?干嘛一直捶自己的头?”
楚寻顿了下,看向靳燕霆的目光又恍惚了起来。支离破碎的梦境编织出了一段残缺的过往, 她忆起了一些事,她觉得她好像知道自己是谁了?这种感觉好诡异,诡异得她浑浑噩噩的,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过来点。”
靳燕霆原本在她醒来后,已站起身,守着礼仪,站远了,闻言,心下迟疑,却也听话,往前一步。
“再靠近点。”
靳燕霆不解,又上前两步。
楚寻出其不意,握住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靳燕霆疼得“嘶”出声,瞄了眼被掐出红痕的手背,神色古怪。
“很疼?”
靳燕霆,“……”
楚寻长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脸,“原来不是做梦啊。”
“你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靳燕霆满是关切道。
楚寻摆摆手,“做了个梦,梦里……”
“小王爷,小王爷。”一名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神色惊慌宛若见鬼,见到床上的楚寻时,面上一愣,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了?”靳燕霆不着痕迹的将楚寻一挡。
小厮回神,大呼,“小王爷不好了!王妃过来了!王妃知道了!”
靳燕霆神色变了变,冲口而出,“谁说出去的?”回头看了眼楚寻,急急道:“你且安心躺着,我去去就来。”言毕,急冲冲出了门。
辅亲王妃刚到院门口就被靳燕霆拦住了,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志芳。
志芳一见靳燕霆就兴奋的大叫,“晋王表哥!我来了!”
靳燕霆现在不用盘问都知道是谁将这事说出去了,他压下脾气,沉声道:“志芳,你擅闯横山禁#区的事还没完,又皮痒了是不?”
志芳敏捷的往王妃身后一躲,苦哈哈道:“王妃姨母救我!”
王妃和志芳的娘是同门师姐妹,志芳攀上关系,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偏辅亲王妃就吃这一套,展臂将志芳一护,说:“你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又怕他说什么?”
“是啊,不就是藏了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身边没女人,那还是个男人嘛。”志芳又摇头摆尾的自王妃身后蹿了出来。
这下不仅靳燕霆黑了脸,王妃的脸也青了,“志芳,活该你表哥要扒你一层皮!”
靳燕霆不愿在外头吵吵嚷嚷叫下人听到,上前低声道:“母妃,儿子有话问您,能否移步书房?”
辅亲王妃心里也装着事,只犹豫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志芳本想跟去,被靳燕霆一脚踹上屁#股,跌趴在地,又命人将他捆了,送太学院,并着人转告徐乘风严加看管。
志芳并不是凭本事考入太学院的,通俗点讲,在太学院只能算个借读生。
论理,横山出了人命,志芳等怂恿着过去的始作俑者都要担责,但靳燕霆为了保护楚寻,将巨蟒被绞杀一事归功到了这几个擅闯禁#区的院生身上。那巨蟒一直在横山作祟,曾吃了来来往往山民无数。立下如此奇功,皇上自然有所封赏。而,与巨蟒缠斗着不幸丧命的那俩个院生,家里人虽悲痛欲绝,同时又觉得无上荣光,连带着整个家族都长了脸。
至于志芳等人,原本只是个挂名院生,反因祸得福,破例成了太学院的正式院生。
这几日他颇为骄傲自在,本就是没心肝的人,四害之一的王荣死了,他嚎哭了一场,也没往心里去,这几日翘着尾巴,到处招摇过市,跟个说书先生似的,到处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他祖父是个明白人,自家孙子蠢笨如猪,不被巨蟒吞了就不错了,还能擒杀巨蟒?心道,肯定是晋王宅心仁厚,立了此功,却给了这些学生,为的是死者的名声好听,家里人也有个安慰。而没死的,不至于受连累,被问责。
端正郡公心里门儿清,因此在孙子还不知悔改,到处招摇之时,就请了家法一顿好揍。
奈何,志芳从小被揍到大,皮厚肉糙,不记打,原本还在家里养伤呢,一得机会又溜出来了。
他祖父根本管不住他!
却说另一头,靳燕霆将母亲请到书房后,开门见山道:“母妃,儿子只问你一件事,请你务必如实告知。阿寻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辅亲王妃的脸当时就白了,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迸射出绵绵的恨意。
靳燕霆见母亲这般神色,心内一沉,道:“我明白了。”
辅亲王妃激动道:“她也配!”
靳燕霆沉默了半晌,方道:“母亲,既然她是我的妹妹,当年你为何不告诉我?”
王妃攥了下拳头,道:“反正你又不喜欢她,告诉你和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吗?”
“有,”他的眼里慢慢涌上了痛苦的情绪。
王妃一直看着靳燕霆,此刻见他这番神情,脸色大变,“你们不会,不会已经……”
“儿子没有做出枉顾人伦之事。”
王妃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尚未完全沉下去,靳燕霆又道:“可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王妃的脸色再次难看的不行,“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母亲,你早该告诉我!”
王妃站直身子,胸口起伏,足以看出她在强忍着怒气,“你既已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就该避嫌!你现在竟然还将她偷偷藏在府中,你是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有多可怕?若是将来她是你妹妹的事传扬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皇祖母知道吗?”
王妃本不欲回答,但见靳燕霆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目光甚是骇人,忍了一口气,低声道:“不知。”其实这事儿,也是她的猜测,她曾“捉奸在床”,之后看到什么都疑神疑鬼。至于楚寻,因为她长的太像他娘了,怎么瞧都看不出哪里像爹,王妃就认定了她是辅亲王的种。这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与辅亲王离心离德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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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寻醒了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大概是昏迷了太长时间,腹中饥饿难忍,遂站在门口朝外喊,“靳燕霆?靳燕霆!”
丫鬟小厮小跑到门口,“姑娘?”
“我饿了,甭管是鹿肉马肉还是鸡鸭鱼肉,都给我来一点。”
下人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厨房内各样好吃的流水一般送了过来。
楚寻正大快朵颐,吃得畅快,靳炎绯慢吞吞的过了来,她神情恹恹的,一只手支着头,笑吟吟的看着她,忽而凑近她,低低说了句,“现在我可以正儿八经的叫你一声嫂子了吧?”
楚寻眼角抽了下,说:“小丫头,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姑奶奶。”
靳炎绯瘪了瘪嘴,又道:“你都睡我哥屋了,也算是我哥房里人了吧?哈哈。阿寻姐姐,其实我蛮喜欢你的,你要是将来进了我家门,不用担心姑嫂矛盾。”
楚寻说:“你怎么看上去有气无力的,莫不是有了吧?”
“有了?”靳炎绯反应快,“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可我瞧着你孕味十足呢,那些个刚有了身子的少夫人都跟你现在一个样。”
靳炎绯坐正身子,抱怨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四天前脑子就跟针扎似的疼了一下,而后整个人就有气无力的,不过今天好多了。也没什么大影响吧,照样能吃能喝,我打小体质就不好,大概老毛病犯了。林师父就惨多了,到现在还没下得了床。”
“林师父?林义?”
“嗯。”
楚寻吃了一惊,“他没死?”
“你干嘛咒他?林师父虽然伤得重,但并未伤及要害。我哥说得在床上养俩个月。不对,刚才不是说你吗?怎么又扯到林师父身上了?阿寻姐,你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我哥吧?不能这样啊!男人不能惯得!你得跟他要名分!我纵览那么多折子戏,所谓的痴男怨女,到头来,吃亏的都是女人!咱们女人啊,可千万不能犯傻,否则到最后……”
“阿绯!”靳燕霆大步进来,出声打断。
靳炎绯表情变了变,面上挤了个笑,“哥。”
靳燕霆阴着脸,“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靳炎绯敏锐的察觉到哥哥的情绪不对,她知道先前母亲过来了,也知道二人一直在书房说话,脑子里转了一圈,表明立场道:“哥!我是站你这边的!娘那儿,你别操心,刀子嘴豆腐心,磨一磨就好了。”
“阿绯,别胡说。回去吧!”
“哥。”
“我待阿寻如亲妹,阿绯,你给我记住了。”
靳炎绯的表情精彩极了,干巴巴笑了两声,“好吧,你高兴就好!”
“那啥,那我先走啦。”靳炎绯只当哥哥在母亲那受了挫,心里惦记着帮哥哥一把,好叫有情人终成眷属,随即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第 75 章
靳炎绯走后, 屋子内忽然安静下来,楚寻看了眼面前的吃食, 决心继续填饱肚子。
靳燕霆坐在她旁边,默默的看着她。
楚寻尽量保持优雅,后来发现, 被人盯着吃东西,啃到嘴里的食物都渐渐没了滋味, 这才告饶道:“王爷,您要么一块吃, 要么移步去别的地方,您这样盯着我, 吃不下啊!”
靳燕霆嗤得笑了下, 矜贵而斯文。
楚寻看了他一眼,突然冒了句,“你是靳康的儿子, 可你的性子真不像他,这矜贵的气度倒是像足了你娘。”
靳燕霆:“……阿寻,你是知道的吧?”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所以回来后对我的态度大变样, 但在关键时刻, 你还是会舍命救我。
你这样真心待我, 无怨无悔,叫我如何能将你看做和阿绯一般?
“嗯,”楚寻应了声, 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催促道:“继续啊。”
“啊?”这下轮到靳燕霆茫然不解了。
“知道什么?你不是没说完么?”
靳燕霆观她神色,一时也不确定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喃喃了句,“原来你不知啊。”
楚寻被他说的云里雾里,不耐烦的将刚刚啃完的鸡腿一扔,“所以我最讨厌和你们这些书读得多的人讲话,说一半藏一半,累人!”
她擦了擦手,站起身。
“阿寻,我刚才那话是认真的,我是真心实意想将你当亲妹妹般看待,从今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来找我。”
楚寻真想学那集市上的懒汉,一面抠脚一面剔牙表示不屑,“你们男人啦,对付女人的招数都是一模一样的。什么哥哥妹妹的,要么是变着花样拒绝,要么就是寻了个借口藕断丝连。你放心,我先前已经答应了你母亲和你保持距离,就不会再缠着你。”抱胸斜眼看了他一下,“可怜的阿寻竟看上了你这么个冷心冷肺的。”
这话她说的轻飘飘,却刺得靳燕霆心脏一抽。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能带我去见一个人么?”
“阿寻,那天发生的事,我已经封了在场所有人的口。只是你这一身武功太过奇诡,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往后还是不要再使了,至于你的人身安全你不用操心,我会派人日夜保护你。”
楚寻嘿嘿笑,“那要是你的人想害我呢?”譬如那个林义呀。不过楚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道:“带我去见见林义吧,我有些事想问他。”
靳燕霆心内虽好奇,倒也没追问。关于那天的事,林义也承认了,是他掳了楚寻。至于原因,他的解释是,他发现有人暗中想害楚寻,至于谁?他又连说不知道。靳燕霆心里清楚,林义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师,他不说,靳燕霆也逼迫不得。
楚寻背着双手,瞧着床上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林义,呵得一乐,“原本以为你已经凉了,没想到还留着一口气呢。”
林义原本恹恹得,被气得一下子精神了,“你!”
靳燕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见楚寻看向他道,“晋王,能否回避一下,我和我父亲的这位老部下有些私事要谈。”
“好的,”靳燕霆纵使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出了房,且贴心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楚寻一下子蹿到房门口扒着门缝瞅了瞅,又跑到窗台下,鬼鬼祟祟的瞧。
饶是林义先前没反应过来现在也看明白了,没好气道:“晋王是正人君子!”
“君子也有好奇心的嘛。”
林义竟无力反驳。
“长话短说,”楚寻拖了张椅子放到床边,一屁#股坐上,双手捧脸,猛地凑了过去。
吓的林义猛的往床内躲去,嘭得撞了后脑勺,疼得大叫。
“你干嘛呀?我就算是鬼也是个漂亮的鬼,吓成这样,至于吗?”
门外迟疑的传来询问声,“林师父,怎么了?阿寻,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楚寻扬声喊,“你站远点,别偷听啊。”
她重新坐好,捧着脸,“时间很紧啊,林义,别废话!你看着我,我是谁?”
林义:“……”
楚寻:“我是谁?”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被她这么接连的问,忽而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楚寻端正做好,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垂双眸,气质一下子就变了,低声道:“那这样呢?这样看上去像谁?”
林义表情一变,不由自主道:“嫂夫人!”
楚寻忽得睁大眼,“你真的没看错?”
林义怔了怔,拍了拍胸口,“小丫头,你别闹!虽然你和你娘长的很像,但也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楚寻定定的看着他,眸色重新变得深沉,“林义,你老实告诉我,我到底是谁?这事对我很重要!你说!”
林义被她吓住,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只一长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差点忘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先前没伤得这么重,后来是又被我伤的?”
林义摇头,对于那天的情形,亦心有余悸。
那天,他情急之下说出楚彪是被人毒死的,见楚寻毫无反应,急怒之下又说了几句诛心之言。不知是他的话刺激到了她,还是那几个黑衣人去而复返威胁了她的性命,她出于自我保护,不再隐藏实力。
林义从未见过那般凶悍的女人,乌发白衣,那些人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几乎都是被她一招毙命。有的甚至是被她生生捏断脖子的。
哦,不不不!
他曾见过这样凶残的女人,那就是楚彪的妻子。那个平日里脆弱柔#软,温柔的跟一汪泉水般的女人。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女人根本无法独活,唯有依靠男人。而他抱着这样的认知,在一次悍匪入村子杀掠,他曾亲眼目睹,她亲手将一名强#□□女的土匪杀死,那双在他眼中只会做些针线的柔#软小手,竟生生的从那男子的肚肠穿过。
楚寻双目赤红,突然之间发狂了。
林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她杀了所有人之后,染满鲜血的五指抓住他的天灵盖。
林义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喊了声,“嫂夫人!嫂夫人!”
她没有下杀手,等他惊慌的睁眼,除了一地的残肢,再没其他人。
林义那天被吓得不轻,事后回想,他并不认为那个就是云绯。
他跟随楚彪多年,虽然很多内情并不清楚,但自从那次亲眼目睹嫂夫人手刃悍匪后。楚彪曾找过他,约略提了句,云绯来自西域,而她曾修习过一些邪术,只不过现在已改头换面,过往如浮云,不愿再提,希望他保守秘密。
林义将自己看到的知道的都告诉了楚寻,末了,说了句,“我知道当年大将军是被先帝所害,至于缘由我倒现在都没追查到。当年进了辅亲王府也是想追查先主死因,后来发现和辅亲王无关后,也没有再追查到新的线索。稀里糊涂就过了这么多年。小姐,有句话我知道不该我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人死不能复生,你可不能被复仇蒙蔽双眼,搭上了自己一辈子。”
楚寻忽而一笑,“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当然不会那么想不开要去报仇。”
林义放了心,又说:“那你也别再喜欢晋王了,毕竟你们之间是有杀父之仇的。”
楚寻:“……”谢谢,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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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人耳目,一直到入夜,靳燕霆才亲自将楚寻送回郁府。
小文打着哈欠开了门。
楚寻抬头看看天,说:“天才刚黑,你怎么困成这样?”
小文说:“可能是季节变换吧,最近大小姐,十八还有小殷她们都这样。”
楚寻推门而入,也就没管站在门口的靳燕霆。
靳燕霆不想回王府,转身去了徐府。
徐乘风正在府内翻看画像,见靳燕霆过来,拉他一起看,“你快过来替我参谋参谋,我到底该选哪个姑娘好呢?”
靳燕霆睇了一眼,“怎么回事?”
“我娘啊!天天见了我,哭着喊着要孙子,我能怎么着?”再说了,外头都传他和晋王断袖了,就算晋王不在乎,他还是很在乎的好不好!
靳燕霆真就拿了一份画卷在手里,看着看着失了神,只觉那画中的女子变成了楚寻的样貌。
“刑部尚书嫡次女,品貌俱佳,谦恭温良。你看上啦?”徐乘风忽而凑到他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靳燕霆吓的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徐乘风大叫着抢救,怪道:“你今儿个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说完就反应过来,“你不是在府里守着她的么?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了?哦!不会给送回去了吧?”
靳燕霆瞪他一眼,“不送回郁府,我还能扣着人不放?”
☆、第 76 章
徐乘风不以为意道:“这世间事, 很多时候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靳燕霆沉思片刻, 忽而一锤桌子,将打翻的茶盏又砸翻了,“徐长风!你不是人!”居然教唆他觊觎自己的亲妹妹, 特么的,畜生!
徐乘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美人儿被茶水浸湿, 晕染,再也瞧不出模样, 气得没脾气,道:“子麟, 你要是阳火旺, 可以让姑妈给你挑几个通房丫头泄泄火嘛,何必在我这撒气?”
靳燕霆恼的要揍他,被徐乘风腆着笑脸拦住, “开玩笑,开玩笑的。”
靳燕霆觉得自己今晚确实火气旺了些,心内思量着回去练剑去火, 徐长风又把他叫住, 道:“不过, 子麟, 我们一直说阿寻是你妹妹,那是基于姑妈是这般认定的。可我又想,以老王爷的性子, 阿寻要是他女儿,他不可能不管吧?就算他再马大哈,子嗣这种事,轻忽不得。太后素来偏心,就算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如此漠视亏待阿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你娘误会了什么?”
宛若醍醐灌顶,给已然放弃挣扎的靳燕霆又指明了方向,他忽得转身,眸光闪了闪,“你的意思是,关于阿寻的身世,我应该当面问我爹?是了,不管怎样,要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不管。若不是……”他忽而笑了起来,大力的将徐乘风一抱,“徐乘风,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靳燕霆脚步轻快的走了,留下徐乘风摩挲着下巴,暗自懊恼嘀咕,“我是不是,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哎呀!管不住我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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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靳燕霆火速将朝中一应公务处理完毕,借口北方局势不稳,匆匆启程,去了北地。
萧国与赵国酣战不止,大晋朝臣亦惶惶难安,靳燕霆此去虽有私情参杂其中,其主因还是为国分忧。
只是他这边才走,太后又听说云州地界出现十世达摩舍利子,太后笃信佛教,曾多方寻求这枚舍利,如今听说了焉有不寻访的心。只是这桩大事交给谁都不放心,最后她亲自指定了了素有才名的徐乘风。
太后催得急,徐乘风没敢耽搁,当日下午,草草收拾了行李,便启程了。
临行前,除了一再交代徐昭看牢了薛春,又让他守好家,万一有个什么变故,第一时间通知他。碎碎念,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交代了一遍。
可人都走了,路上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直觉素来敏锐,因此这一趟路走的心里七上八下。心里暗暗计较,赶紧寻了那舍利早早回来方为上上策。赶路也赶得益发急了。
果不其然,中间只隔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就出事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天晚上出的事。
薛春死了,还是死在楚寻的房里。
楚寻早上起来,看到一个人躺在她房里,她还用脚踹了踹,骂了句,“好狗不挡道!”结果第二脚踹过去,就看到早就死僵了的薛春。
夜里,楚寻是听到动静了,不过她懒,察觉不到杀意,也就没管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薛春死了,楚寻被投入了大牢。
朝堂内吵翻了天,不成想,下午安城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薛玉杰估计是又痛又急,气疯了,写得奏折满篇都是脏话!
薛玉杰一会要油烹了凶手,一会又要生吃了,又骂大晋皇帝是吃屎的,他好好的弟弟被大晋皇帝扣在京城,如今却丢了性命,皇帝是要逼他造反么?
当然,被骂得最凶的还是丞相,薛丞相祖宗八代算是倒了血霉,各种圈圈叉叉,不堪入目!
可谁叫薛玉杰是个莽夫。众人毫不怀疑,要是薛玉杰此刻有一战之力,恐怕顷刻就会挥旗攻入皇城。
满朝文武,要么被气得眼红脸绿,要么被吓的神魂不安,生怕薛玉杰一时想不通,投靠了别国,那大晋作为腹地,怕是要真的遭受战火之灾了。
当然也有好战的,请求带兵,怒火高涨的要灭了薛玉杰那厮。
他们这边吵的闹哄哄,就没一个人想到。薛春早上才被发现尸首,傍晚的时候薛玉杰就发难了。安城距离京城足有千里远,莫非薛玉杰有那预知未来事的能力,早就知道自己弟弟会死在楚寻手里?
且说,朝廷吵得闹哄哄,但不管是主战或是主和还是想阴谋诡计的,在听说薛玉杰口口声声要朝廷将人犯遣送去安城,除了徐首辅及几位楚大将军旧部无不连声同意,有人甚至还美其名曰,为朝廷做好应对之策拖延时间。先将案犯押送过去,由着薛玉杰折磨一通,也好先消了他的一波怒气。
楚寻就这样在毫无审判的情况下,被按了杀人的罪名,又被送上囚车,由专门的卫队护送去了安城。
不过薛玉杰口口声声要活的!活的!
他好生吞活剥了以泄心头之恨,为弟报仇!楚寻得知后,装模作样的,又这疼那疼浑身疼。
负责押送的卫队长不敢大意,生怕人死在路上,他反落个有命去无命回,只得将囚车换成了能遮风挡雨的马车。
次日,楚寻看着与她一同被送去安城的薛春的棺材,心内无限感慨。
似乎她每次远行,都离不开棺材呢。
卫队长怕她逃跑,给她戴了手镣脚镣,她拖着沉重的锁链上了马车,正要挑帘入内,忽听人群躁动了起来,有人往前冲撞,哭喊。
楚寻循声看去,倒还有心情咧嘴笑了笑,“回吧!”
郁黛、小殷她们哭得更凶了。
楚寻不耐烦听她们哭丧,一头扎进了马车内,连句“遗言”都懒得交代。
她相信以郁黛的聪明才智,会带着郁家人过得很好。
前儿晚上靳炎绯掩护,徐昭十八以及金乌冒大险闯了天牢要劫她出狱,不过被她严词拒绝了。她就算要走,也没必要拖累别人啊。只是,她戏多,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借机拜托徐昭在她走后,好生护着郁府。
不仅徐昭,靳炎绯也都表了态。
所以,楚寻这一走,实在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她躺在马车内,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心里琢磨着,京城这一趟也没算白来,好歹她搞清楚了三件事。
第一,她之所以迫切的渴望那些红光,是因为被她吸去红光的女子,在她动用武功的时候,会提供能量给她。
其次,所谓的牵红线,不过是锦上添花,凡是被她吞了红光的女子,若是嫁了人,她们的丈夫也会自动的成为她力量的供给源。
这就很美#妙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她没弄懂的地方,譬如她吞下的红光到底是什么?她口内溢出的黑气又是什么?她的记忆为何是混乱的?不过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最后,她知道自己是谁了?
云绯!
☆、第 77 章
过了禹州地界, 到了云州,天气逐渐转凉, 而北方又比南方秋冬来的更早些。
眼看着就快到安城了,忽然一场狂风骤雨,积水成河, 前行的路就被阻了。
是夜,一行众人被迫停留在一处荒野小店。
外头夜黑雨骤, 屋内,推杯换盏, 嬉笑怒骂。
忽而一阵风过,外头又进来俩人, 虽都头戴斗笠身穿蓑衣, 然一脚踏进来就跟从河里捞出来一样。店家的嘴都快裂到了耳根,这家夫妻店本就是个农舍,平时也没啥生意, 今日倒好,一场雨来,挤得满满堂堂, “二位爷, 快里面请!”
二人不着痕迹的将官兵们一望, 卫队长心有所感, 转头看来。高个的将矮个的一拉,面朝店家,说:“麻烦来点酒肉, 抄俩个菜,饿急了。”
矮个的将高个的手臂一打,有些嫌弃的样子,却说:“店家,先开两间房,再烧一盆热水给我送来。”她身上湿哒哒的难受的要死,迫不及待的想洗个热水澡。
店家面有难色道:“二位公子,现下小店只有一间房了。”
矮个固执道:“我要两间房!”
店家愣了下,说:“实在对不住,荒野小店平时也没啥生意,客房不多。不过公子放心,小店客房虽小,床还是够大的,床板也结实。”
矮个的愣了下,忽而暴躁,“龌龊!流#氓!”张牙舞爪的就要打他,被高个的一把抱住,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师弟他脾气不好。麻烦掌柜带个路,这间房我们要了。”
店家被唬了一跳。引得喝酒的官兵还有一些旅人都看了过来。
高个的低声耳语一句,那矮个终于消停了,一把推开他,气咻咻的站到一边。
高个的自怀里掏出一枚银锭递给店家,后者便眉开眼笑的引着二人朝大堂后的一排矮房走去。
掀开厚重的猩红毛毡,一阵冷风灌入。
矮屋围成一圈,居然有十来间客房,中间露天,一口水井,栽了一棵果子树,如今也被吹的东倒西歪,树叶落了一地。
店家开了靠东的一间房,又指着西边说:“二位客官,你们也瞧见了,今夜小店住了不少官爷。小店的几间客房基本都被他们包下了。二位公子夜里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起来乱晃了,免得冲撞了官差,平白惹了麻烦。”
二人道了声好,推门进屋。
掌柜又说了声这就去给二位爷准备饭菜热水就走了。大堂又吆喝了起来,他老婆一个人在厨房忙,招呼不过来。
且说二人一进屋,纷纷脱了蓑衣斗笠,露出真容,正是十八和金乌二人。
金乌说:“今夜你睡床,我睡地。”
十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睡什么睡?咱们一路跟到此地,今夜狂风暴雨,再不动手更待何时?”屋内潮湿得透着股霉味,十八甚至怀疑那床榻上有跳蚤。
金乌还有些犹豫,说:“那些官差虽然看着普通,实则有大内高手隐藏其中,我跟随徐乘风出入皇宫,曾见过他们。”
“押个弱女子还要大内侍卫乔装改扮,我呸!”
金乌反问:“楚寻是弱女子?”
十八被堵的哑口无言。
金乌道:“楚寻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有一点我很不解,她这一身的功夫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她在郁封的地底陵墓真的有什么奇遇?”一转头,见十八一脸吃人表情的看着自己。
“你,你又怎么了?我,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十八指着他,恨不得咬牙切齿,“一句话暴露本性了吧?你呀就跟我那没良心的爹一模一样!楚寻都那样惨了,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关心她怎么在陵墓活下来的吗?你居然只在乎她有哪些奇遇?冷血!太冷血了!”
金乌被骂的无言以对。
十八翻了个白眼,说:“我出去看看,你别跟来!”
只是才出门,又转了回来,表情不大自然。
金乌不解,“怎么了?”
岂料,没过一会,房门被捶响了,有人站在外头问,“女公子?女公子,是你吗?”
金乌听是男子的声音,颇为吃惊,“被人识得女扮男装啦?”
外头一直在敲门,十八只得硬着头皮开门,门外人一身官差打扮,进得屋来,迎光一看,道:“御鬼女公子,果然是你!”
十八简直不能听这个外号,表情都扭曲了,拱了拱手,淡道:“好巧,好巧。”
金乌也被这个外号雷得不轻,瞄了十八一眼没敢多看。
那人又朝金乌拱了拱手,道:“原来金护卫也在。”
金乌对他没什么印象,略冷淡的点了点头。
那人倒是个敞亮人,直接道:“女公子与金护卫跟了我们一路,是为了郁候细君吧?”
十八原本想打哈哈。那人直接道:“不瞒女公子,这次押送郁候细君去安城的卫队长是我哥,亲哥!要是中间出了差错,不说我们这一行人都要受到重责,我哥的命肯定保不住。生死面前,二位若是执意劫人,真刀实枪的打起来,恐怕二位也不会讨到好。都是自家兄弟,我们也是皇命难为,望二位行个方便。”
十八先前抓过盗匪,和面前这十七八岁的士兵打过交道,一起喝过酒,也算是熟人了。闻言,心内也很郁闷,道:“可郁候细君于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
士兵纠结再三,商量道:“那二位能不能等我们到了安城再动手?毕竟那已经是薛玉杰的地盘了,那时候二位只要伪装成与薛玉杰有恩怨的,欲毁其弟弟灵柩,混乱间,挟了细君做人质,再将其带走,到时候上头要责罚起来,我们也好推脱。”
金乌与十八眼神交流一番,算是同意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直说了,能让我见一次细君吗?这一路走来长途跋涉,我对她实在很不放心。”
士兵的表情一时间就有些一言难尽。
十八心里一咯噔。
士兵说:“金护卫稍后,女公子请随我去吧。”
十八也不看金乌,跟着士兵就出了门。金乌不放心,追出门外,站在廊下目光追着她。
从东边走到西边,士兵在其中一间房门口停下,外头雨声太大,根本听不到里头动静。士兵大力拍门,拍不开又大声吼,好一会过去,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来啦!来啦!深更半夜的,干什么呀!”
房门拉开,一名五大三粗的女牢头瞪着眼站在门口。
士兵往里头瞧了眼,“卫队长让我过来瞧瞧!”
他径自走了进去,十八紧随其后。女牢头口齿不清道:“好得很呢,有什么好看的。”
屋内点着油灯,夜风吹过,忽明忽暗。
内里一张四方桌子,上头布满菜肉,几只酒坛东倒西歪。
靠东坐着一个女牢头,一只手抱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此刻正和楚寻头挨着头盯着碗底瞧,女牢头焦急大喊,“六六六!!!”
片刻后,楚寻面上大喜,击掌道:“一一二四!哈哈,你最小!喝酒喝酒!”言毕,亲自给她斟了一碗。
女牢头叹着气,端起碗,一饮而尽。
原先开门的女牢头抚掌大笑,“哈哈!我这一二二都能赢!什么狗#屎运气!”
十八再一看,俩个女牢头此刻面上通红,眼神涣散,早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士兵表情古怪的看了十八一眼。十八顿时气得胸口疼,没好气道:“楚寻!”
楚寻这才抬头看了过来,眯了眯眼,略感惊喜道:“十八?你怎么来了?晚饭吃了没?来来来,粗茶淡饭吃一口再走!”
十八突然有种一路尾随而来,为了她操心劳神都喂了狗的感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细君这一路行来,看样子逍遥快活的很啦!”
楚寻不以为意,“运个死人而已,一回生二回熟嘛。况且,我还有这个呢,”她自身上扯下一个瘪了大半的荷包,在俩女牢头眼前转了一圈,二人本就醉意满满的眼此刻都露出了贪婪之色,楚寻随即又将荷包收回,优哉游哉道:“郁黛可真是个妙人儿,临走的时候还知道给我塞点金子,真不愧是才女!”
士兵眼角抽了抽。他对这荷包是记忆深刻的很呢,本来郁黛是塞了给卫队长的,只盼着他路上对楚寻多照顾点。
因着当着楚寻的面,卫队长刚正不阿,正推辞,被楚寻一把抓了去,说:“给他不如给我!你是想我好过,又不是想他好过,给错人了吧!”
原先众人也只当里头最多几十两银子,后来楚寻路上不定时的指挥女牢头买这买那,众官兵才恍然大悟,荷包里装的不是银子,是金子!金子啊!
且说十八瞪着眼看了楚寻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一念及到了安城薛玉杰将如何对待她,因忧生怒,道:“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没心没肺的!你还是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口吐白沫!
☆、第 78 章
楚寻自觉今时不同往日, 原先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知道了, 该有的长辈架子还得端起来,因此故作深沉的拉了脸,说:“小丫头, 你性子直是好事,可这样没大没小真是讨人嫌!”
十八张口就想回敬她一句, “你以为你谁家长辈啊!”转念一想,她这般说也没错, 虽然语气不中听,可她确实长了她近三岁。而自己对她一直以来的态度, 也真是没什么尊重可言。
一旁的官差看着有些着急, 催促道:“女公子,你要是有什么话快点说,万一我大哥或是别的兄弟过来了, 会有麻烦。”
十八快速瞧了眼那俩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女牢头,快速的说:“等到了薛玉杰的地盘,我们会伪装成薛玉杰的仇人将你劫走, 你到时候配合点。”
楚寻眨眨眼,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是靳燕霆那小子?”
这回, 十八没有怼她了, 反流露出同情的眼神,须臾,叹了口气, “女人就是傻!”
楚寻:“……”别告诉我你是男的!
十八道:“此番,若是你能逃出生天,听我一句劝,过往如烟云,都算了吧。自此后天高地远,就别再回去了。”
楚寻心道:“那是自然。”虽然她上回昏迷,忆起不少前程往事,可也是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结合那夜摄魂使说的话,只约莫猜出自己是谁。只是她虽继承了些许记忆,却并未继承感情。因而很多话过嘴不过心,单凭一个心情。
士兵催促十八快走,二人都快跨出门了,楚寻又喊住她,说:“跟你一起来的是金乌吧?”
十八:“……”
“果然!你既不喜他为何又让他跟着?若是欢喜就在一起吧。何苦因为上辈的恩怨,累得你俩做了一对苦命鸳鸯。”
十八面上青红交错,憋了半晌,“楚寻!我要是再管你的事,我就跟你姓!”她气势汹汹的夺门而出,气焰嚣张。
金乌一直候在廊下,见她那般,还当她被欺负了,提了剑就要跟人拼命。
十八朝他的膝盖就是一脚,“你烦不烦!滚!”
却说楚寻将人气走后,也没管那俩个女牢头。她二人一共喝了整整四坛酒,比一般的爷们还能喝。估计不睡到明儿个午时都醒不来。
入夜,雨停了,风却很大,狂风刮的屋顶都要被掀了似的。
原本躺在床上好好的人,忽而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隐在黑暗中,身如鬼魅的人也愣了下。
“别躲了,我看到你们了。”楚寻说着话,自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了口气。
屋内有了微弱亮光,阴暗处影影绰绰两道暗影。
她不紧不慢自枕头底下摸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蜡烛,点上。
客房破败,风从各个方向刮了进来,吹得烛火将灭不灭。她用手挡了下,眉眼低垂,容色迫人。
那原本睡的死沉死沉的女牢头忽然大叫一声,“站住!”
唬得原本躲在暗处的一道身影猛得窜出,眼见着就要一掌劈上那女牢头的天灵盖。楚寻闪身而出,轻飘飘拂袖隔开。
人出现在光亮处,楚寻认出这人,就是那个摄魂使。
女牢头又傻笑起来,嘿嘿道:“啊!金子!给我给我!”
摄魂使望着楚寻,神色怔怔,二人之前虽交过手,可那会儿楚寻裹着面纱,摄魂使并未见过其真容。
“云绯?”
楚寻慢了一拍才“嗯”了声,一时间还真不习惯这个名字。
摄魂使难以置信,脸色阴沉不定,忽然间变得很难看,“你当真是云绯?”
“属下愚钝,不知圣女竟真的练成了禁制秘术!”另一人自暗影中走了出来,头罩兜帽,面上戴着半张面具,根本看不清长相。
楚寻敛眉细想片刻,忽然一笑,“我猜到你是谁了,青莲姑姑,是你吗?”
女人一顿,眼睛直了下,轻嗤一声,径自摘了半张面具,放下兜帽,露出一张虽保养得宜,但仍见风霜沧桑的脸。
果然非她敏#感!只是不知这位一直潜藏在太后身边的人竟和云绯有关系,让楚寻不解的是,既然青莲是云绯的下属,那她为何又要那样对待小阿寻?
她的记忆虽然混乱,可对于小阿寻十岁之前的那段过往,记忆深刻的很呢。
难不成,云绯和青莲曾有过节?
楚寻念及此,微一挑眉,“你又是何人?”
“我?你不记得我了?”青莲探究的望着她。
楚寻心知自己记忆有碍这事根本瞒不住,也不说话,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烟波流转间,不知触动了摄魂使哪根神经,他莫名其妙语气阴冷的说了句,“果然是你!”说话间,不由自主的摸索着握在手心的洞箫。
楚寻记不得他,却对这个动作印象深刻,这表示他动了杀心。
青莲道:“此地不是叙话的地方,还请圣女随我二人速速离开这里。”
楚寻却是回转身往床上一坐,说:“我不走。”
二人一愣,青莲眯了眯眼,大抵是心中的渴望太过迫切,以至于眼底的算计藏也藏不住。
“我是谁?”楚寻道。
青莲又是一愣,道:“你是西域巫族圣女。”
“那你又是谁?”
“我,我是族中长老。”
“我和他有什么过节吗?”楚寻指向摄魂使。
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太浓厚了,自从确定她是云绯后,那恨不得将她粉身碎骨的情绪丝毫都不隐藏。
“他……”青莲表情古怪。
摄魂使嚯得走上前,嗓音就像砂石磨过般刮得人耳朵都跟着难受了起来,“你不记得我,那你可还记得伏雷?”
楚寻细细回想了下,老实摇头,“不记得。”
摄魂使的脸唰的一下,变的比刷锅水还粘稠难看:“狗男女!”
这又关狗什么事?
楚寻略一思量,估摸道:“难不成是我和楚彪杀了你口中的伏雷?伏雷是你儿子?”
摄魂使面上青白交错,难看的无法形容。
反倒是青莲端着姿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损了记忆是好事,便于控制。
“圣女,你话问完了吗?问完咱们就先离开这里吧。你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咱们慢慢说。至于他,你别管,他就这个脾气,我们都是巫族的人,总不会害了你。”
“最后一个问题。”
青莲耐着性子,“您说。”
“我是怎么重生的?”
此话一出,不仅一直情绪不对的摄魂使脸色更难看了,就连青莲也露出诧异阴沉的神色,“什么?你记不住了?”
楚寻摇头,“完全没印象,莫名其妙我成了楚寻,莫名其妙我又记起我是云绯了。”
青莲的呼吸急#促了几下,又和缓了下来,“无妨,我总会有办法让你记起来的,”她握住她的手,“咱们还是先走吧。”
楚寻挣开,“哦,你们走吧,我不走!”
青莲再也忍耐不住脾气,怒道:“云绯!”话音方落,一柄软剑自袖内抽出,斜刺里朝她的脖颈割去。青莲本也不想要她的性命,无论精准度还是力道都收了几分。
楚寻险险避开。她的功法本就不稳定,时强时弱,此刻对上俩位高手,初时还能应对,渐渐地就有些力不从心。
青莲擅使毒,楚寻不幸中招,摇摇欲坠间,眼看着就要被擒,忽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一道剑光闪过,十八是个名副其实的绣花枕头,一剑过去,若不是金乌及时出剑相救,就被青莲的软件刺瞎了眼睛。
青莲生怕暴露,早在十八闯进来的瞬间就打灭了烛火,几人在漆黑的屋内战做一团。
眼看着楚寻一方不敌,不知何时,外头忽然火光冲天,有人在外大喊,“安城城主驾到!还不速速出来接驾!”
话音方落,嗖嗖嗖,几只带火的飞箭射来,茅草屋瞬间就着了。
困兽犹斗,摄魂使和青莲一时半刻也擒不住楚寻,眼看着薛玉杰的人马又赶了来,未免再生事端,当机立断,先行撤退。
卫队长领着一干人张皇失措的出门迎人,而卫队长的小兄弟第一反应则是去敲金乌的房门,见人不在又冷汗涔涔的跑去楚寻的房间。
他进门的瞬间,青莲和摄魂使刚决定撤退,只看到一片模糊残影。他手里提着灯笼见金乌衣裳染血,腰背微微躬拢,看上去伤得不轻。而楚寻则软坐在地上。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薛玉杰的人到了。”
十八和金乌齐齐看向楚寻,十八上前架住楚寻,“走!”
士兵哭丧着脸,“姑奶奶,且不说你带着郁候细君根本跑不掉。您和金侍卫若是再不走,怕也走不脱了。”
楚寻心知自己是中了传说中的软筋散之类的,并不要紧,闻言推开十八,道:“赶紧滚!”
外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十八面上白得难看,“现在不是逞能耐的时候!”
楚寻讥讽一笑,“你真以为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带了我走,他不阻止?走不掉的。”
士兵一直神色紧张的盯着他们。他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走,现在薛玉杰就在门外,也许再过一会,也许几息之间就过来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亲哥哥还有生死之交的同僚因为弄丢了犯人而丢了性命。
金乌将屋内几人都看了看,抿了抿唇,冲楚寻道了句,“对不住了!”言毕,抱住十八跳出窗外。
几乎是在他跳出去的当时,薛玉杰的人就推门而入了。
那人大喝一声,“什么人?”随即又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追出去看看。”再看向楚寻时,目光一顿,而后重重啐了一口在地上,“红颜祸水!”
来人并不是薛玉杰,此刻的薛玉杰正抱了弟弟的棺木嚎哭不止。
他这一行人,并未在此处久待,将薛春的棺木运走,又将楚寻捆走后,就急匆匆离开了,也并未为难这群官兵。
乃至人都走出许久,众人还回不过来神,若不是卫队长和几名易装的大内侍卫曾见过薛玉杰,只怕要误以为他是假冒的。
薛玉杰性情暴烈,远近皆知,现下痛失爱弟,居然没拿他们撒气,可真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他们曾设想过会被薛玉杰折辱,甚至会死几个人。还曾苦思冥想过应对之策。任谁都知道,这趟差事不是个好差。若是个好差,那些官家子弟还不抢破了头,哪能轮到他们!
及至天明,卯时刚过,一场漂泊大雨又至,一行人交了差,心里放松了下来,也不急着回去,围着锅炉吃东西。忽而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心内咯噔一下,生怕薛玉杰回过神来,又要杀他们泄愤,怔愣间,店家已小跑着开了门。
一人大步入内,张口便问,“郁候细君呢?”
来人眉目俊朗,气势凌人,雨水已将他浑身浇透,他面上微微发白,眼神炙热。
无人应答。
来人又道:“郁候细君在哪?我要见她!”
这时卫队长终于回过神来,颤巍巍道:“禀晋王殿下,昨夜五更天薛将军已将人带走了。您与他前后脚大概错开了一个时辰。”
靳燕霆的脸刹那白如纸。
☆、第 79 章
云州本就在安城的边界, 薛玉杰带来的人跟他一样,俱都是体格异于常人的魁梧男子, 那些人力气大的诡异,根本无需马车,只需几个大块头就将棺材扛在肩头, 且跋山涉水,健步如飞。
楚寻甚至怀疑, 这些人根本不是人,而是行尸走肉的傀儡。
她试图跟他们搭话, 这些人也压根不搭理她,邪门得很。
一行人将将经过一处关隘, 忽然山体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楚寻还当是暴雨引发了泥石流, 吓得不轻。回头看去,果见巨石朝山下砸来,瞧了几下又觉哪不对劲, 穿过漂泊大雨,山间隐约见有人影跑动。
忽听身边一骑马的将军说:“哼!云州和安城就这一条捷径,若想爬过这绵延的山脉再赶过来, 少说也要两日, 到时候任你是精兵良将也疲惫不堪!”
楚寻约莫着, 此举大约是想拦什么人吧, 不过与她并无关系,摇摇头,并未在意。
岂料那将军目光贪婪的盯着她看了会, 啧啧出声,“可惜了一个美人儿!”
安城人粗犷,言辞大胆,这位将军说完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打马上前,冲薛玉杰道:“城主!你真的要将那女子剁成肉酱?”
薛玉杰尚沉浸在失去亲弟的痛苦之中,自始至终并未看过楚寻一眼,闻言,面肌扭曲了几下,并未言语。
那将军又道:“此女害了二爷,就这么杀了她真是便宜她了,城主若想解恨,不如将她赐给兄弟们,到时候兄弟们自会将她折磨至死替二爷报仇!再将她的尸体一寸寸剁碎了喂狗!”
薛玉杰尚未说话,他身旁的另一位将军蹙了眉头,露出厌恶之色,“不管怎么说,那女子也是二爷看上的女人,若想给二爷报仇,直接让她给二爷陪葬即可。张蒯,你出这样的主意,莫不是自己有什么龌蹉心思,竟连二爷也一同折辱了!”
张蒯张口欲辩,却不料薛玉杰忽然抽出鞭子,将他狠狠一抽,打下马来,在烂泥地里滚了一圈,差点滚下山涧。吓得他屁滚尿流,好半会过去腿都是软的,怎么都站不起来。
薛春的祭堂早就布置好了,薛玉杰将弟弟重新收敛入棺,少不得又是一通拼死嚎哭。
众人都道他兄弟二人感情笃深,而薛玉杰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府内除了这个弟弟,连个子嗣都没,因此他看弟弟有时候就跟看儿子一般。此刻这哭丧的架势俨然死了独子一般。
先前他在接到弟弟死讯时,曾想过千万种暴虐手段将杀害薛春的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在见到楚寻本人后,尤其见她自马上落下,浑身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心里是根本不信,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将薛春打死?
就算是男人被女人迷了心窍,可以他对薛春的了解,他弟也不是会色令智昏的人。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过是晋国皇室的阴谋,他早就知道自己拥兵自重,这几年朝廷一直想一锅端了他。可苦于他天生神力,又有虎狼之军,且占据天险,遂迟迟不敢动手。现在突然来这一出,无非是断他臂膀,绝他生路!
薛春死了,他活着也没指望了!
他恨啊!他怎么就信了薛仁那个老贼!
他就应该将春儿拴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他去!都怪他太自信了,以为有虎狼军,朝廷就不敢动他弟弟!
如今,悔得眼珠子都快变成泪珠子也来不及了!
数日来,他夜不能寐,派出了好几波探子打探情况,如今大致情形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郁候细君貌美,倾国倾城,他弟色胆包天,曾冲撞过她,还被英雄救美的靳燕霆给暴打了一顿(此为簪花宴薛春被打负伤误传,而靳燕霆当街对寻衅滋事的薛春和志芳小惩以诫那是有目共睹的,又被以讹传讹,渲染的不成样子。)
据传言,晋王痴恋郁候细君,虽年过二十五而不娶,惹怒太后及他的皇伯父。
至于中间有何变故不得而知,不过显而易见的,这一招不过是栽赃嫁祸,再借刀杀人罢了!
杀了薛春栽赃给不相干的女人。
再借他薛玉杰的刀杀了晋王心爱的女人,帮着狗皇帝手不沾血的除了碍眼之人。
而这事就发生在晋王不在京城之时,简直就是坐实了薛玉杰及他的一干谋臣的推测。
原本薛玉杰是可以给晋王做个人情,放了楚寻一马。他已断定楚寻不是凶手。但他死了亲弟,被刺激的神经错乱,即便谋臣建议他放了人,做个顺水人情,顺便挑拨晋国皇室。可只要他一想到死不瞑目的弟弟,就恨不得焚天噬地叫所有人陪葬。不是凶手又如何?那女人不是靳燕霆的心头好么?他杀了她,叫他痛不欲生,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至于挑拨晋国皇室,死了恐怕才更好吧?毕竟人是狗皇帝送来的,又不是他讨要的!靳燕霆要怨也只能怨恨他的皇伯父去!再说了,那女人,他也瞧见了,容貌也不算辱没了他弟弟,既然是弟弟喜欢的,那就一并下葬了,让弟弟九泉之下也不寂寞。
薛玉杰主意打定,将薛春重新收敛入棺后,又着人将楚寻梳洗打扮了番,连夜赶制十几口小棺。将楚寻一并薛春曾经房里的侍妾全都装订入棺,活埋了!
一时间城主府内一片孤鬼狼嚎,有哭着求饶的,也有不报生念抢着撞墙寻死的。
薛玉杰也是个恶人,着人捆了手脚,封住嘴唇,抬入棺内。
楚寻只觉的眼前光怪陆离,人人如鬼似魅,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在人间还是地狱,不过她倒是配合的很,人要捆她,她就伸出双手,要封她的口,她也不哭不叫。
府内的嬷嬷冷着眉眼,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夸奖,“听说你之前就是嫁了个死人,果然是走过一遭的,可比她们懂事多了。”
棺材底下铺了细软的棉花,躺在里头还很舒服。当棺材盖上时,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亦如十年前,她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头。
到底是人变成了鬼?还是魑魅魍魉披上了人皮化做了人?她曾一遍遍在冥思苦想这个问题。
想了很久很久。
楚寻微微动了下眉头,略略惊讶,这是她第一次忆起被关在陵墓中的心情。
没想到自己竟傻傻的想这个问题想了很多年。
哈,人死后便成了鬼,鬼投胎成了人。
本就是一种东西,可笑可叹她竟然还想不明白!
眼皮有些重,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昏睡。
薛春的灵柩只在府内停灵了一天便抬入了薛家世代的墓冢内。
薛玉杰自从弟弟死后性情大变,先是关了东西城门,与萧国之前谈好的交易也作废了。紧闭城门,不让在赵国的萧军回来,也不给援军过去。赵国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正火速集结大军,意欲将滞留在赵国境内的萧军一举歼灭。
其实薛玉杰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既已决定和晋国决裂,如果再开罪萧国,等于是自掘坟墓。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和疯子讲道理!
薛玉杰舍了自己这条命,也想搅得各国混战,天下大乱!
毕竟安城是晋国的领土,只要薛玉杰自己亲口承认——他先答应萧国的条件,放萧军入境,再关闭城门让萧军孤立无援,而这些都是晋王的主意,晋国的阴谋。
即便萧王和晋王井水不犯河水多年,只要萧王的大军折在赵国,萧晋俩国的仇也就结下了!
别说是他薛玉杰的阴谋什么的,他薛玉杰首先是个晋国人,其次才是安城城主。
待到那时,他大开城门,不管是赵国的还是萧国,亦或是夹缝中生存的戎族部落,只要他们有能力,随他们进城哄抢圈地盘。
到时候晋国东北方门户大开,天下大战,无可避免!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寻幽幽醒转过来,她嘴上动了动,缠在她嘴上的绷带就滑了下来。先前因为她配合,捆绑她的嬷嬷并未像捆其他人那般狠命,因为薛玉杰不耐烦女人们哭喊,嬷嬷们生怕得罪了活阎王跟着倒霉丢了性命,无不使足了吃奶的力,原本娇滴滴的美人儿甚至面上都被勒出了一条条血痕。
楚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了,她似乎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她起先还当自己听错了,后来又接连听到轻扣木棺的声音。
她不仅犹豫起来,到底是该发出声音还是噤声不语?毕竟外头是敌是友亦难分辨,恰在此,盖住自己的棺木呼啦一声被推开了。
一人俯身看来,旋即愣住。
那人背着光,深衣窄袖,金线绣边,看身形像个男人。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来人,轮到楚寻愣住了。
由远及近响起犹豫不决的脚步声。
男人只略一迟疑,一下子跳进棺来,于此同时,重新盖上棺木。
狭小的空间,虽棺内漆黑一片,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近在咫尺的呼吸,亦知二人贴的极近。不过好在他手脚并用撑着棺木,并未叠在她身上,倒是君子所为。
☆、第 80 章
那脚步声在远处时虽踌躇不定, 可当他垮了进来,却坚定的很, 直奔楚寻躺着的棺木而来。
他嘴里甚至喜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美人儿,可别吓坏了,哥哥来救你来了!”
他推动棺木, 棺盖应声挪动了一点。
楚寻明显的感觉到悬在自己上头的男人气息陡然暴涨,似乎只等外头那人将棺盖推开, 就一击取了他性命。
然而,尚未等他暴起, 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大喝,“赵蒯!你干什么!”
上头的棺盖被推开一条缝, 洒进来淡淡的油灯微光。
赵蒯双#腿发软, 手脚并用跌趴在地,“将军,将军, 我只是来看看二爷的,二爷曾对我有恩,我舍不得他。”
薛玉杰手持板斧, 上头还染着鲜血,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赵蒯顺着地上渐渐聚拢滴落的一摊血, 往上看去, 这才发现薛玉杰浑身浴血,简直就像是从血缸里拎出来的。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夜十五, 月圆之夜!
深入骨髓的恐惧迅速蔓延至四体百骸。赵蒯不着痕迹的往后缩去。
“舍不得?舍不得你就下去陪他好了!”
薛玉杰的眸子若深黑空洞,根本看不清里头的神采,一步步的朝赵蒯走去。
赵蒯恐惧到极致,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害怕,他急的大叫,“薛玉杰!你不是人!你奸污你的嫡母生下薛春!你简直丧心病狂!”
薛玉杰迈向他的步子果然一顿,停住不动,深黑的眸子显出疯狂,额上青筋乱跳。
若在平时赵蒯哪敢说出如此不要命的话!而他现在这般只为激得他心神大乱,好险中求生。
“你以为旁人不知你薛家那档子烂事?你的嫡母是你的亲姑母!你们还有血缘关系!薛玉杰,你们一家子乱#伦,猪狗不如!”
楚寻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由自主“啊!”了声,男人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所幸,外头二人俱都心神恍惚并未听到里头的动静。
“呀!”薛玉杰显然是受了刺激,突然发狂般的大叫一声。
赵蒯眼见奸计得逞,强撑起尚在发抖的双腿,朝陵墓的出口奔去。
就在他快要爬上墓口,眼见着逃出升天之时,“噗”的一声,胸口一片冰凉,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前露出一截寒光凌凌的刀刃,他被洞穿了。
下一刻,他已没了呼吸,自通向墓口的阶梯上滚了下来,摔成一滩肉泥。
薛玉杰目光冰凉而狂乱,他在薛春的陵墓前站了一会,忽而嚎啕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春儿,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啊!可恨我这么多年没听你叫我一声爹!呜呜……”
他哭了很久很久,哭得楚寻耳朵嗡嗡作响,男人撑在她上面的胳膊腿酸软的都想落下来休息休息了。
忽然,男人一手劈开棺盖,一手抱住楚寻自棺内飞出,几乎与此同时,棺木“嘭”的一声被劈的四分五裂。薛春手持巨斧,目眦尽裂。
“奸夫□□!竟然在我儿陵前行秽乱之事!”
男人落地的双脚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讲道理!我和她清清白白!”男人不满道。
薛玉杰定睛一瞧,咬牙切齿道:“萧烈!竟然是你!好呀!好得很啊!”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举斧劈来。
萧烈推开楚寻,拔出狼牙,硬生生接了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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