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2)
一招。
楚寻看得是目瞪口呆,狼牙不过一柄宽背薄刃弯刀,居然能接下那样千钧重的巨斧。
她看得过瘾,也就不计较屁#股被摔得生疼的事了。
薛玉杰的最大优势是天生神力,体型庞大,半裸了半边臂膀,块块肌肉暴起。尤其他挥拳打来,感觉一下子就能将人砸成肉饼。
然,让楚寻吃惊的是,与他看上去身形明显不成正比的萧烈居然与他战成了平手。
二人越打越凶,拳拳到肉。
薛玉杰被打的鼻青脸肿,萧烈眼眶也挨了一拳,瞬间就青了。
薛玉杰受了伤,脑子好歹清醒了点,二人挥拳相击,各自被震分开后,薛玉杰气喘吁吁道:“萧烈!你夜闯我薛家陵墓,到底意欲何为?”
萧烈沉着一张脸,面色冷峻,“薛玉杰你明知故问!”
薛玉杰冷笑,“萧烈,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装了。被困在赵国的是萧克,他可是没日没夜都想至你于死地的萧国太子,若是我助你杀了他,那可是帮了你大忙,到时候萧国的王位可就是你的了,也只能是你的!你应该谢我,萧烈!咱们应该联起手来!你可以得到萧国的王位,我替春儿报了仇,咱们各取所需!”
“去你娘的各取所需!”萧烈并不喜说脏话。只是每次别人想教唆他搞内斗,祸乱萧国,总爱拿他和萧克之间的那点破事挑拨,然而他心里压根当萧克是个屁!而挑拨的话听得多了,他也烦。
他虽然可以不管萧克的生死,可被困在赵国的还有好几万萧国大好男儿,还有他的师父柏忠将军。
原本通过安城潜入赵国,攻其不备是他一力筹谋促成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萧克知道了。
萧克一听说,哎呀,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呀!这妥妥的打胜仗立军功的机会呀!赵国萧国积怨已久,这仗要是大胜而归,那就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了啊!
萧克使劲浑身解数,抢了!
萧烈此人吧,怎么说呢,看着强势,实则,内里,挺佛系的。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一般都不是特别在意,尤其是立功这种事,挺无所谓的。
而且上回,他自晋国回来后,将萧烈堵在勾栏院,狠狠揍了一顿,丢尽了萧国太子的脸。
大抵还是亲兄弟的缘故?萧烈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反正萧克巴巴的求到他府上,甚至很没骨气的给他端茶倒水,求这场仗他来打,让他在父王跟前举荐他的时候,萧烈看着他那张被他揍花的脸,没怎么思量就同意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打仗。
☆、第 81 章
薛玉杰见劝说不成, 恼羞成怒,“萧烈!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 年纪轻轻就折在老子手里,老子替你惋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烈从鼻孔里哼了声,“上一个这么说我的坟头草已有五尺高了。”
薛玉杰忽而暴起, 又是巨斧劈过,萧烈比之薛玉杰除了力量足够强大以外, 速度更是惊人!他飞起的瞬间又踹了薛玉杰脑门一脚,看上去颇为轻松自在, 游刃有余的样子。
萧烈道:“我今日来并不为取你性命,只要你肯开了东城门北城门, 继续供我萧国军队出入, 待打赢这场胜仗,我萧国自不会亏待你!”
薛玉杰与他过招,手上不停, 道:“好小子!就凭你也想取我性命?哈哈!看来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了!”忽而甩出巨斧,不想那斧头竟另有机关, 斧头斧柄之间有铁链相连, 萧烈始料不及, 小腿被缠上。
他飞在空中, 没有落脚点,失了力量支撑,眼看着就被拖了过去。
薛玉杰眼中迸射出兴奋而扭曲的光芒, 另一只大手紧握成拳重重砸下,看样子是想将萧烈一锤两半。
忽而“呲”的一声,他的胸口平白插了两根簪子。
大抵是他太过皮糙肉厚,那簪子虽插在胸口位置,但并不深。也就这一停顿,萧烈顺利逃脱,跳上远处的一座棺木上蹲着,成防守姿势。那缠住他的铁链上有倒刺,他的小腿肉被扎了许多细小的窟窿,正泊泊的流着血。
薛玉杰似乎才发现楚寻,一把揪下簪子扔在地上,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她走去。
楚寻体力恢复了些,但中看不中用,也就比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好那么一点吧。
萧烈刚一抬头,就看到薛玉杰举起拳头就要将楚寻砸扁,眨眼间,移空幻影,他整个人挡在楚寻身前,双手格挡,将那一记重拳接下。
楚寻甚至听到了咔嚓声,仿似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她怔怔的盯着萧烈的后脑勺瞧,不禁胡思乱想,这俩人怕不是也有血缘关系吧?要不萧烈的一身强悍力量哪儿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萧烈和薛玉杰打分开的同时,萧烈抱着楚寻躲到另一处角落,眉目不快,嫌弃道:“男人打架,你个女人插什么手!”
说话间,薛玉杰也不知怎么了,忽然东摇西晃起来,几乎站立不稳,他大叫几声,爬到一处棺木跟前,将棺盖推开,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塞了进去,不一会里头发出咕噜咕噜的仿似野兽进食的声音。
二人看得惊疑不定,萧烈嘿嘿笑了起来,“莫不是这厮也觉得打不过老子,准备找个棺木将自己埋了?”
楚寻反应慢了好几拍,推了他一把,“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男人打架,我个女人插什么手?你这个男人有问题!很有问题!”
萧烈转过头不看她,任她推搡都不搭理。
忽而,凭空有人石破天惊大喝一声。
震得整个地底墓穴都摇晃了起来。
二人循声看去,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原来那薛玉杰也不知喝了什么东西,面上一片通红,继而又从脸到脖子再到身体,最终浑身上下都红通通的,就跟火烧了一般。
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那人就跟泡了水的馒头一般,生生胀大了一倍。本就高大无比的身躯,如今看上去更像个巨人怪物了。
“啊!”
“呀!”
二人面面相觑,惊叹出声。
然,萧烈的眸子里却渐渐凝了杀意,他站起身,将垂下的前摆往腰带上塞了一边,冷笑出声,“可笑!可笑!真是可笑!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神力!原来不过是歪门邪术!取生人之精血炼药!薛玉杰,我本来并不打算杀你,可今日为了那些枉死在你手上的冤魂,你也非死不可了!”他说话间,纵身一跃。
二人一掌对上,原本不相上下的掌力,如今萧烈竟被一掌打飞,整个人撞向岩壁,轰得一声,竟砸出了个人形!
他掉落在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又活动了下被砸疼的身子,嘀咕了句,“还真是轻敌了。”
而远处的楚寻却不知他的情况,只道这薛玉杰吃了大补丸,现在厉害的不像话,于是双手圈住嘴,成喇叭状,喊,“萧烈!你也喝一口那血淋淋的大补汤吧!变得和他一样大就能打过他了!”
萧烈被她气得直翻白眼。
他要是没记错,他刚才已经说了,那是用活人的精血炼制成的!
她是聋的吧!
不过,这倒给他提了个醒,他讥讽一笑,“薛玉杰,你为了练成你所谓的薛家神力,用活人的精血做药,现在将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连个孩子都生不出,你说你还是个男人嘛?”
薛玉杰被气到,面上红得就跟火山爆发似的,虽掌风带着磅礴杀意,到底乱了章法。
萧烈本就是一猜,信口胡说,见他这般反应,暗乐,看来真叫他给说中了!
二人都弃了兵器肉搏,萧烈上身的衣裳忽而爆裂,肌肉匀称,重拳之下,充满了爆发的力量。
楚寻瞧出端倪,有样学样,冲着薛玉杰大笑出声,“原来你是个太监!太监!你个死太监!生不出儿子的死太监!”
这话显然搅乱了薛玉杰的心神。
萧烈抽空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下。
虽然他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伤痕累累,可他对自己素来很有信心,再战几百回合也能扛得住。然而楚寻似乎是找到了更好更快的方法对付薛玉杰。
薛玉杰开始狂躁,有可能是受到言语的刺激;也有可能今夜月圆,他本就容易心神混乱;还有可能刚才饮了大量的精血,导致他出现了幻觉。他开始挥舞着拳头,到处乱打。
山体岩壁,薛家祖辈的棺木。霎时间乱石飞溅,尘土飞扬。
狂乱起来的薛玉杰无人能近其身。
萧烈试了几次,只能放弃。转而四处躲闪飞溅的岩石。
“不能任由他这样疯下去,若是他出去,只怕会滥杀无辜,血流成河!这个你拿着!先上去 ”萧烈将狼牙塞到楚寻手里,面色沉沉道。随即,拉着她躲过薛玉杰的攻击,避过不断掉落的岩石,走到通向地面的石阶。
地底陵墓被薛玉杰一通乱砸,轰隆作响,乱石飞溅。
楚寻见萧烈将自己送上去,转身又要下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说:“薛玉杰已经疯了,你打不过他的,你还下去干嘛?”
萧烈怔了下,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上。
楚寻受不了他的目光,缩了手。
萧烈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薛玉杰用活人炼药。如今回想起来,他的虎狼军恐怕也是通过非人的手段炼成的。
如此丧心病狂的东西,他必须毁了!
当萧烈重新进入陵墓,没了楚寻这个后顾之忧。他又往陵墓深处搜寻而去,让他当场变色的是,他竟真的见到了那些被药水泡着的活死人。”
他顿觉一阵阵恶心。心内对薛玉杰的厌恶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自己毕竟是血肉之躯,不能一拳拳毁了这里,而薛玉杰却跟走火入魔了似的,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乱吹乱砸,萧烈心思一转,故意引着他一路打砸下去。
他灵活的在地陵内左躲右闪,故意让薛玉杰往柱子上打去。
山石崩裂的越来越厉害,眼见着有地动山摇之势。
没过一会,萧烈惊悚的发现,原来不是地动山摇,而是薛玉杰偷偷炼制的药人暴走了。他们原先也不知被藏在陵墓的哪里,忽然之间就出现了。
萧烈清楚的很,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这些活死人杀光。
而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这座陵墓坍塌,将这些罪恶、秘密,永远深埋在地下。
所幸,之前薛玉杰一路捶砸,陵墓也快要塌了。
萧烈又因着这些傀儡在陵墓内混战,一时不查身上又受了几处伤,待察觉差不多了,不再逗留,快速的朝陵墓的出口跑去。
他一路飞奔,而岩石越落越快,越落越多,大大小小,他避开了大的,小的也管不得那么多,悉数砸在了身上脸上。将他一张原本俊俏的脸砸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出口就在眼前,他飞奔而上,而身后的石阶也跟支撑不住似的,纷纷倾斜倒塌,发出巨响。
萧烈纵身一跃,双手攀住出口的岩壁,楚寻就在洞口外张望,她的一双脚就在眼前。萧烈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弯了嘴角。忽而下一刻,身子陡然一沉。他抓住岩壁的手往下一滑,手骨青筋暴突。
他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抱住了,而那东西似乎是一个接一个的,他的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而他们似乎正顺着他的脊背正往上爬。
“啊!”突然一声类似怪兽的惨叫。
萧烈只觉背上一轻,下一秒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已累到极致,借着这股力道,慢慢得爬了上来。
楚寻扔了手里带血的簪子,双手并用将他拽上来,催促道:“你快点!别又带上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刚才那是僵尸吗?黑洞洞的眼睛,脸色惨白,跟个鬼似的。我刚才没杀人吧?”
地底的轰鸣声响起,萧烈跳上洞口的瞬间,拉起楚寻就跑,二人牵手狂奔。
几乎在他们到达安全地带的一刻,他们身后的地面轰然坍陷。
二人在尘土飞扬中软软倒下,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
☆、第 82 章
下山的时候, 楚寻有些闷闷不乐。
萧烈一瘸一拐走在前头,不一会二人就拉开了距离, 他站住等了几次,忍不住道:“你怎么回事?这么慢?”
楚寻呼了一口气,淡道:“你走吧。”继而往地上一坐, 神情恹恹,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萧烈怔在原地, 过了会,折身走到她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不作声, 忽而背对着她蹲下。
楚寻愣了下, “你干嘛?”
“上来。”
“干嘛?”
萧烈:“你走累了,我背你。”
“谁告诉你我走累了?”楚寻笑了下,“你自己都是个瘸子了, 还怎么背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快上来!”
楚寻叹一口气,“咱们不同路,你走吧。”
萧烈的脊背僵了下。
楚寻并未在意他, 目无焦距的看向远方, 片刻后, 见他动也不动, 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不走?”
岂知,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片刻凝滞。
萧烈方才也在走神, 此举全凭本能,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不过只是一瞬,下一刻猛得一拉,楚寻已趴在他背上。
他起身,不容拒绝的背上她,朝山下大步走去。
当然,还是一瘸一拐的。
“薛玉杰一死,安城必大乱。你一个女人留在此处不安全。”萧烈在她出声之前抢先道,不等她说话,又道:“我知你想回京城,但薛玉杰刚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未免你被牵扯其中,等时局稳定些,能确保你平安,我再差亲信将你送回去。”
“哦,”她懒懒的应了声。
萧烈见她没抗拒,心内的紧张缓解了些,嘴角微微勾起,就连步伐都轻松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安城?还在薛家的陵墓里?”
“这个嘛,”楚寻便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了遍,临了,还叹了口气,“可怜了那十几个殉葬的女人,想来她们在棺木里该是何等的绝望……”她不能深想,想得多了,内心深处便涌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萧烈安静听完,楚寻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早已脾气上脸,剑眉深锁。
“靳燕霆呢?”他突然问。
楚寻愣了下,“去北地找他爹了,大概是因为朝廷的事吧,我又不关心朝政,具体不清楚。”
“所以,他就不管你了?”
楚寻一脸的莫名其妙。
萧烈又道:“这个人根本护不住你!”
楚寻:“……”她干嘛要他护?
“别回京城了。”萧烈掷地有声道。
“哦,好。”她本也没打算回去,既然知道自己是谁了,在哪儿不是过日子。
萧烈不料她答应的这么干脆,愣了下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憋了半天道:“那一言为定。”
“嗯,”楚寻答应过后,又觉不对,“这种事我干嘛要跟你一言为定啊?”
萧烈不答。
安静了会,萧烈道:“很吓人吧?”
“什么?”
“在棺材里头。”
“还好,”楚寻无甚情绪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萧烈心内不由自主的升起愧疚之情,勾住她双#腿的胳膊也情不自禁的用力收紧。
楚寻痛呼一声,蹬着两条腿,直起身子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萧烈回神,连声道歉。
楚寻揉了下被他勒疼得大#腿,抱怨道:“想来你府里的姬妾也是倒霉,碰到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一个小指头过去,还不将人给摁死!”
萧烈:“我……”我没姬妾!
楚寻心中有事,打断他道:“萧烈,我心情不好。”
“唔,怎么了?”
楚寻:“那些女人,就是薛春的那些姬妾,她们都还在棺材里头,她们跟我一样,是被捆住手脚堵住了嘴,但她们都还是活的,被生祭了。我没有想起来救他们,直到陵墓塌了,我才想起来,我们或许可以救她们的……”
“那些人早就死了,”萧烈回转头看她,“别惊讶,你们已经被抬进陵墓一天一#夜了,若是棺木被钉死的话,密不通风,那些人是活不过几个时辰的,而你之所以活着,我想大概就是因为那个叫赵蒯的将军吧。他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暗中动了手脚。”
楚寻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一笑,心情好了起来。
萧烈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快走!快走!”她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虽然她很多事都已经忘了,但自从被关进棺材后,一些奇怪的情绪莫名就将她淹没了,那样的绝望,在黑暗的恐惧中苦苦挣扎,身在魔域,心在无间,她才会感同身受的暗恼自己没有救下她们。因为她也曾期盼过,苦苦的期盼,绝望的期盼。但如今,知道她们在她醒过来之前早就死了,心里反而释然了。
萧烈:“别再打我头了!”
走不多时,接应得护卫跳了出来。
护卫抱拳正要行礼,却在看到萧烈背在身上的人时愣住了。
萧烈匆匆交代了情况,道:“如今薛玉杰已死,安城必将人心大乱,趁此机会,开了东大门,接应柏老将军,切记速战速决!”
“殿,殿下您呢?”护卫回神。
“没瞧见我身负重伤吗?”萧烈没好气道。
楚寻趴在他背上问,“你不是说你很强么?”
“……等等,”萧烈叫住转身待走的护卫,沉吟片刻,面容严肃道:“交给你们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还是我亲自带人过去吧。”
“殿下,您的伤……”
“不碍事。”
楚寻被萧烈安置在东城门外驻扎的萧军大营内,又命亲信妥帖照顾,便亲自率领大军所向披靡的攻破了安城。
彼时靳燕霆紧赶慢赶终于在晨光熹微时赶到安城,哪料城内已大乱,抓了散乱的百姓一问,原是薛玉杰突然暴毙,萧国大军趁乱攻了进来。
靳燕霆心内骇然,脑子一空,原本满心的儿女私情荡然无存,一边调派人去周边郡县调兵遣将,一边又差人去北地辅亲王那报信。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躯,强打精神,悄悄联系城中被困将领,做应对之策。
傍晚时分,原以为的攻城掠地没有发生。
萧国的大军原路返回。
靳燕霆在赤霞道率领一支勉强凑齐的军队堵住萧国大军前行的路。
萧烈累得不行,只勉强撑着,坐在马上打盹。听到柏忠说晋王来了,精神一震,整个人都神气活现了。
柏老将军正要去交涉,被萧烈拦住。
萧烈挺了脊背打马上前,到了近前,抬着下巴,睨他一眼。
靳燕霆沉着脸,道:“二殿下,敢问萧国此举是想和我大晋开战吗?”
“若是晋王现在死在我刀下,那才是要开战的意思。”
靳燕霆:“那你攻入我晋国境内又是何意?”
萧烈大笑了起来,“薛玉杰这么些年来,自封城主,与你们晋国皇族平起平坐,就差一个自立为王了。靳燕霆,你该谢我,谢我给你们晋国除了这么个祸害!”
“薛玉杰是你杀的?”
萧烈:“你道他的天生神力哪来的?不过是用大量的青壮年男子精血炼制血药。所谓的虎狼军也是被他喂食了血药,炼成了活死人,没有意识,不畏生死,不知伤痛。”
靳燕霆怔愣当场。
“萧某言尽于此,本来我萧国也没有和晋国开战的意思,只是赵国欺人太甚,我这不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才借了你们的道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雪前耻而已。如今目的达成,我们也该回去了,还请晋王行个方便。”
靳燕霆道:“既是如此,当初何不言明?”
萧烈:“都说了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依你那皇叔父的性子,只怕要召集群臣商议个十天半个月都没个定论,到时候别说闹的人尽皆知了,赵国要来个反将一军,我找谁说理去?兵者诡道也,这道理,晋王无需我多言吧?”
靳燕霆没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副官气不过道:“萧王子你这话我倒听不懂了,萧国和赵国的矛盾那是你们俩国的事,你牵扯上我们晋国就是你不对,你讲什么兵者诡道,那又与我晋国何干?”
“陈述!”晋王喝止,又冲萧烈拱手道:“你萧国从我晋国借道而行,虽和薛玉杰私底下有交易,却并未经过我皇恩准,认真算来,确实犯了我国境,但我念着二殿下当年与我晋国合力围剿戎族的情谊。这一次就算了。你说你助我晋国除了薛玉杰那个祸害,这个情我是承的。但经此一事,怕是赵国以为萧晋二国已然结盟,往后对我边境恐多有滋扰。我大晋民风淳朴,百姓良善,热爱和平,不喜争端,如今这争端躲也躲不掉了,所以你说我要谢你什么的,与你带给我的麻烦想比,差不多也算扯平了。”
萧烈安静听他说完,笑道:“晋王,你和徐乘风在一起久了,倒是越来越像了,算计的可真清楚。”
二人不再多言,各行其道。
靳燕霆让到一边,正要离开,萧烈忽然叫住他,“靳燕霆,我听说楚寻因为杀了薛春被送来安城了?”
靳燕霆猛的一惊,忽得一扯马缰,表情大变,声音都绷直了,“你见过她?她在何处?现在可还安好?”
萧烈话都到嘴边了又改了主意,淡道:“哦,只是听说,未曾见到。”
靳燕霆眼上迫切的神色消匿不见,愁眉深锁。
萧烈道:“我是瞧着你都有闲心来堵我了,想来已经将她救出了?所以随口一问。看来是我错了。哦,对了,薛玉杰将他弟弟葬在薛家祖陵,还将他的一干侍妾一并陪葬了。或许你可以去那里找找。只不过,陵墓塌了,想来就算找到,也绝无生机了吧。”
靳燕霆顿时面如土色,握住马缰的手青筋暴突。
他这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赶来本就是为了她啊。可在翻山越岭赶到安城之时,眼见的却是城内大乱,人人奔走相告,薛玉杰已死,萧国大军攻下了安城!靳燕霆脑子嗡的一声,再不能想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家国大事,那些盘踞在他心间的儿女私情瞬间变的微不足道。如今与萧烈一番交谈,心头大石落下,骤然想起楚寻,心口仿似被一记重拳狠狠砸上,呼吸不能。
☆、第 83 章
萧烈累到不行, 马不停蹄赶回萧国都城上清,将一应面呈萧王所要禀报的要务都推给柏老将军后, 掉头就赶回府邸睡觉去了。
萧克受了伤,如今自顾不暇,萧烈也不担心他闲的蛋疼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已疲乏到极致, 澡都懒得洗一个,和衣往床上一躺, 眼前一黑的瞬间,陡然惊醒, 推开门,扬声问, “我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呢?”
彼时楚寻正在他府里乱晃。
萧烈找到她, 张口就道:“我要睡觉了。”
楚寻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难解其意,想了下, 震惊道:“你这意思是想让我□□?”
萧烈被她的发散思维惊呆了。
“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也没答应你以身相许啊?你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以为天下姑娘都好这一口?啧啧, 可你身上到处都是伤, 还要白日宣淫, 莫不是你修炼的本就是采阴补阳的邪功?”
萧烈一张脸涨成紫色, 羞耻的无言以对,脸却板得跟棺材板似的,浑身僵直的走了。
楚寻望着他的背影, 老成持重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殿下这一觉少说也得五六日,他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楚寻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身穿深色罩袍,遮住了眉眼,只露半截下巴,整个人隐在阴影处,若不是他开口说话,乍一看去还挺吓人。
楚寻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鬼手赶紧出声制止:“夫人请止步。”
楚寻不解。
鬼手语带涩意,“我浑身带毒,离得近了,会被毒到。”
楚寻歪头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不对啊,我听小殷说过,上次你捉我不成,反被她捉住,也没……哦,对了,差点忘了,她不怕毒。”
“她为何不怕?”鬼手抬起头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楚寻笑言,“她是国医圣手殷鲲的孙女,殷鲲在大晋极负盛名,难道你没听说过?至于她为何体质特殊,我估摸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吧,你是□□炼成的,她家大概是各种上好药材炼成的百毒不侵之身?”
鬼手听的认真,垂眸思量,也就没在意楚寻悄无声息的靠近。
忽而,只觉眼前一亮。
楚寻一只手还停在半空中,啧啧评价道:“好一个俊俏美少年!少年,不知婚配否?可有中意的姑娘?”
鬼手都要发怒了,听了她这一句,表情一变,嗖得一下,没影了。
楚寻远目看了一会,忽觉不对,抬起手一看,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变深,“这还真是……”话还没说完,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饱睡一天一夜,楚寻精神大好,推门而出,朝着鬼手隐藏的位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言:“你这体质甚是不错!”
鬼手惊了,也不应声,悄无声息的遁了。
楚寻洗漱用过早膳后,随口问了句,“你们家殿下呢?”
“尚在养伤中。”婢女恭敬答道。
“就是在床上躺着?也不用药?”
“嗯。”
楚寻颇感兴趣,用过膳,直接去了萧烈的卧房,被当差的侍卫拦在门口。楚寻讪讪离开,不甘道:“我就瞅一眼。”要是什么邪术功法也叫我长长见识哈。
侍卫坚持不让。
楚寻扁了下嘴,“小气!”掉头离开,朝大门走去。
她刚走,主院伺候的婢女一脸“你摊上大事”的表情。
侍卫只觉得凉风阵阵,“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跟了殿下这么多年,莫不是不知道殿下从未带过一个女人回府?”
“那是自然!”
“现在殿下好不容易带个女人回来,还是个不可多见的绝色妙龄美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侍卫问过后,顿时反应过来,喜上眉梢,“你是说咱王府终于要有小主子了?”
婢女愣了下,摇头嫌弃道:“啧,男人!”姑娘们还停留在“互相喜欢的阶段”,男人已经想到“钻被窝生崽子”了。
却说萧烈将楚寻带到王府后什么也没交代就蒙头大睡,唯二知道内情的,柏忠还在他义父那处理军务,尚不知楚寻在王府。而鬼手寻常就隐在暗处,是个神秘的存在,从不和府中人多说一句话。
以往府内从未出现过类似情况,因而府中上下,也不知该拿出何种态度对待楚寻。
楚寻要出门,府内的嬷嬷心内觉得她若是主子的女人,抛头露面总归不大好,奈何又不敢多拦。外门的小厮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没那么多顾忌,拍马逢迎犹觉不够。楚寻要了把伞,就大摇大摆的出府溜达了。
她说走就走,待嬷嬷们议出个章程,楚寻已经跑没影了。
嬷嬷不敢怠慢,着管事的点了几个机灵的丫鬟小厮赶紧追出去伺候着。
楚寻出来也是有原因的,她又不是那种风#流雅士,对游览名胜风景、异域古城有什么特殊喜好,只是她在王府内住了几日,眼里瞧着丫鬟们在她面前进进出出,却再没看到红光,这让她感到很郁闷。她最近几日脑子里嗡嗡嗡的疼,似乎唯有多吞噬红光才能缓解。她的内心深处有种很奇怪的饥饿感,而这种饥饿感并不能通过吃东西就能获得满足。
这就有点诡异了,然而,她自己毫无所觉,依旧乐呵呵的上街,四处晃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仿若猎食者。
上清城很繁华,熙熙攘攘,楚寻容貌出众,很轻易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姑娘瞧,反瞧得多情的男子神色恍惚,心生向往。
毫无意外的,不多时就上演了一出几乎是每个城镇街头美貌女子必遭遇的桥段——楚寻被某家的少爷公子瞧上眼,堵住了去路。
楚寻肩头扛着伞,眨眨眼。
恶霸公子喊出经典口号,“哟!哪里来的美貌小娘子?要不跟了爷家去,从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楚寻尚未说话,却见一男子走了出来,身形宽厚将楚寻当个完完全全。
“哟……”恶霸才将将露出一点不屑神色,就被这名男子打飞了出去。
围观的人“哇”的一声,纷纷叫好。
男子在一片叫好深重,缓缓转身,端得是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奈何年纪到底打了些,效果大打折扣。
楚寻盯着那张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男子也是看着她,双眸深邃。
楚寻眨了下眼,面无表情,转了个方向,走了。
中年男子预想中的报恩感激并未到来,如此一幕倒激起了他烙刻在记忆深处的一段过往。
记忆重叠。
那会儿,他还年轻,模样俊俏的能这世上大半以上的女人芳心暗许。他情场得意,绝少遭遇挫折。
而他的第一个挫折,就是那个女人!
不等他出声,他的随从早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已然出手阻拦。
楚寻顿住,回身看他。
中年早已修炼的没脸没皮,上前道:“姑娘面上,瞧着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楚寻盯着他的脸看了会,淡道:“我瞧着你也有些眼熟。”
萧王愣了下,大喜,暗道这姑娘可真是上道。当下不再犹豫,道:“那在下是否有幸能邀姑娘小酌几杯?”
楚寻无可无不可,瞧这男人年纪,大略是自己的故交?
懂眼色的下属赶紧去安排雅座,清理闲杂人等。
随身伺候的贴身大监,心内只叹气,“说好的微服私访来探望二殿下呢?陛下这老毛病还真是治不好了!”
二人在随风阁落座,萧王虽久经风月,此刻却没有虚与委蛇,谈情说爱的心情,一落座,开门见山道:“姑娘是云绯何人?”
楚寻笑了下,暗道:果然是熟人。因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敌意,张口应道:“我本人就是。”
萧王怔怔许久,笑开了,“小丫头信口开河!你的年纪当她女儿都可以了!你还诓我?”
楚寻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他。
萧王被这一盯,目下就有些不确定了,神思恍惚了会,心底却是清楚明白。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药,更不能返老还童,除非……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偶然听说西域巫医有借体重生的禁制秘术。那会儿,他正青春年华,意气风发,自然对垂暮老者苦求不得的重生之术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是世上居然有这样的邪法,而不是“重生”。自此后他颇费了一番功夫盯着行踪不定的巫族。
时也命也,恰巫族左使走火入魔在自家地盘大开杀戒,巫族四散逃离。
圣女在逃生途中险被教徒侮辱,恰萧王赶到,斩杀了那名教徒,将圣女救回北苑,悉心照料。
圣女大概是自小与世隔绝的缘故,对人极冷极淡。
萧王守了她半个月,才终于知道她不是个哑巴。
那还是因为,萧王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天天变着花样唤她,什么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都唤过,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憋出一句,“我有名字,我叫云绯!”
萧王大喜,“原来你会说话!”
后来,他又不说话了。
那是一段怎样的过往呢?
萧王自懂情爱后一直就是个深情且绝情的人。
爱你时可以将你捧在心窝,让你错信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你便是他的真爱。可当他不爱你了,他便是这世上最狠心绝情的薄情郎!任你用尽百般解数都换不回他的一丝真心。
而,那会儿,十五岁的云绯正是容色倾城,无人能出其右的年纪,又兼与世隔绝,清纯脱俗的不似这世间人。
萧王长到这般年纪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孩子。
被她迷上根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
萧王是真心喜欢她啊!掏心窝子的喜欢她!
乃至于,后来的许多年,他回忆起来,他敢对天发誓,他这一生中,最最费心讨好,用尽心力喜欢的唯云绯一人尔!
不过后来,云绯还是离开了。
他苦苦寻觅许久,等他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她已经是大晋战神楚彪的妻子。
为此,萧王还失落了很长时间。
不过萧王此人,虽然感情复杂,手段多样,但他还算是个有底线的人,从不动他□□。
得知她已嫁做他人妇,只遣人送去了一封期期艾艾的书信,洋洋洒洒几千字,大意就是:你嫁楚彪迟早会后悔的!他一个将军,身份不显,还常年戍边,辛苦万般,你跟着他吃苦受罪不说,还要时刻担心守寡。当然,我还是很爱你的,你要是想回到我身边,我随时派人来接你!当了寡妇也不必难过,我接盘。”
当然,这封信,被云绯付之一炬。
萧王伤心难过一阵子,转移了目标,也就自我开解了。
忆起过往,萧王心头涌上一阵酸涩,看向楚寻的目光更复杂了,喃喃道:“你是她的女儿阿寻吧?”他才不要叫出那个姓,要知道有段时间萧王扎了好几个“楚彪”小人,没事就钉他。
他本人并不信鬼神,扎小人纯属发泄。后来听说楚彪身故,他呆了好一会,暗自琢磨,难道真是被我给咒死的?我虽和他有夺妻之仇?可他要是死了,绯绯怎么办?
结果,没多久,他派出去的人递回消息,云绯受不住亡夫之痛,自杀殉情了。
“我不是阿寻,我是云绯。”楚寻认真道。
萧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抬手就在她脸上捏了把,“瞧这细皮嫩肉的!就算你要装你娘意图不轨接近我,也要装得像点!你娘我和差不多年岁,就算保养得宜,又岂是年轻女子能比的!”
“哐当!”大监端茶进屋,随后跟着的男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前脚尖撞到后脚跟差点绊倒。
萧王收回手,只是,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寻看。
大监摆好茶,禀报,“是二殿下府里的人,听说陛下驾临,特来请安。”
那人颤颤巍巍的请了安,只是拿眼睛不着痕迹的瞅了楚寻好几眼,心内暗自叫苦不迭。
萧王拾得故人之女心情大好,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心内不耐烦外人在场,挥手怒赶,“下去吧!下去吧!”连问一声儿子是否安好都不愿分出心神。
那男子出了门后,面上瞬间垮下。
大监察觉有异,说:“钟良,你素来是个稳重的,今日是怎么了?”
钟良犹豫再三,道:“方才那女子是二殿下的人。”他也不问见面的缘由经过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监惊得张了嘴,瞧方才那情形,任谁都看得明白,王上很显然是瞧上那姑娘了啊。而但凡是王上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大监赶紧问了句,“收了房没有?”
钟良摇头,“未曾,您也知道我家殿下一回来就睡了,一直未醒。”
大监放了心,“那便罢了。”
钟良表情变了变,“什么叫罢了?”
大监说:“就当是你们殿下孝敬王上的。”再说了,萧国臣民谁不知道二殿下有龙阳之好,二殿大将这女子带回反正不是出于喜好。既然如此,他可不敢冒着触怒陛下龙颜的危险去说一些不该说的。万一,要是不是,他可就是两边不讨好,自个儿倒霉。
☆、第 84 章
萧王没费什么功夫就将楚寻诓回了王宫, 也没另安排地方,就让他住到了自己寝宫的偏殿。
这态度在宫人们眼里就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萧王今晚是想#宠#幸这位从宫外新带回来的小美人儿。
然,萧王还没想那么远,虽然美人儿让他想起了一段曾尘封已久的往事, 不过他现在叙旧的心大过一切,安排在此处, 只不过是想夜里秉烛夜谈,叙叙旧。
用晚膳的时候, 楚寻突然问,“陛下, 你既然和我娘当年那么相好, 也不嫌我,当初我娘落难,你怎么不派人将我救了?而是任由我受苦受难?”萧王坚信她是云绯的女儿, 她记不住过往,无法解释,只能顺了他的意思。
萧王倒是直接, 大掌在她的头顶顺了下, 道:“当年你娘背着孤偷偷跟了你爹, 孤没一怒之下杀了你一家几口已是孤胸襟广阔了!这事吧, 要怪就怪你兄长!”
楚寻听到“兄长”二字,心内就跟针扎似的,疼得她蹙了下眉头。
“你是怎么了?来, 吃菜!”萧王自然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继续道:“孤见过你兄长,长的极像你爹!后来云绯有你,我琢磨着估计你跟你爹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有多恨你爹,不用我说吧,你想想,我带着这样的心情怎么可能再放一个缩小版的楚彪在跟前膈应我自己呢?”他,萧瞻,可是极疼惜自己的。
楚寻甚觉有理,点点头,附议。
萧王越看她越喜欢,忍不住手痒,又抚她头顶的头发,道:“早知道你长的像你娘,孤就算是发兵伐晋也会将你抢来,养在身边。”萧王爱美人,各种形式的爱,早些年,他迷上了养成,他的如妃就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当然,男欢女爱这种事,你情我愿,尤其对待小姑娘,他可不爱干那种强取豪夺的事,都是小姑娘自愿的,现在对他爱的更是要死要活。萧王已经迷恋如妃许久了,他有种感觉,他怕是又要移情别恋了。
萧王双眸深邃含情,落在人身上,虽叫人受不了,但不恶心。大概是因为他常年流连花丛,对付美人,只有一套章法,会让人察觉到自己的默默深情,却不至于让人厌恶。也有可能他本身气质就好,脸也长的好。
这世上的人啊,本就对长的好的人更宽容大度些。
说曹操曹操到。
萧王刚提到如妃。
如妃就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萧王的手还落在楚寻头顶,见到如妃进来,还愣了下。他倒是忘了,他宠了如妃很久,更宠得她无法无天,自己的寝宫,未经通传也由得她自由出入了。
“王上,”如妃眼珠子都红了,只顿了那么一下,就滚到了萧王的怀里。
萧王扶住她的肩,“你怎么来了?”
如妃不答反问,指着楚寻,“她是谁?”
楚寻眨眨眼,有心逗她,“陛下新#宠#。”
如妃是被萧王娇养大的,又是女儿又是妃子般的存在,进宫这么久还从未被人这般直白的怼过,一时怒从心起,“你!凭什么!”
萧王自然是惯着她的,抬手将如妃指着楚寻的手按下,温言哄道:“乖,你先回去,得空孤再跟你解释。”
如妃扯着他的衣服,眼圈一红,“说什么只#宠#我一人,你骗我!你骗我!我从今后再也不理你了!你这个坏人!”她说完朝萧王胸口推了把,一扭身走了,走了几步未见萧王追上来,心内发苦,可到了这地步又不能扭头跑回去,只狠狠瞪了楚寻一眼。
到了门口,“哎呀”一声。
萧王身子动了下,可到底没站起身。
随即只听外头响起宫女的叫喊声,“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呀!您的脚扭伤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几人在外头演了一出戏,见屋内的人毫无动静,这才哭啼啼的走开了。
陛下的贴身太监们深知陛下脾性,口内应着替如妃说话,转头没一个进寝殿内自讨无趣,只私底下议论,只怕这后宫的天要变了,如妃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闹了这么一场,楚寻胃口不减,埋头苦吃。
萧王瞧着她淡定自若的吃饭,笑言,“有趣的丫头!”
楚寻:“呵呵。”
萧王望着她的目光更深邃了些,“阿寻,你方才的话可是认真的?”
“什么?”楚寻茫然不解。
萧王只当她故意的,含笑道:“孤可是当真了。”
话音方落,外头太监急急喊道:“陛下,二殿下求见!”
“萧烈?他醒了?”萧王还是很关心他仅有的俩支血脉,闻言既喜且忧,“这次怎么只睡了这么短的时间?都恢复了吗?你让他回去休息!把伤养好了再来给孤请安。”
“二殿下!二殿下!”外头传来焦急的呼喊。
听声音,仿似是硬闯了。
萧王心内惊疑不定,情不自禁站起身,正要抬脚出去。萧烈已然一步跨了进来,进屋先瞅了楚寻一眼,继而膝盖一弯,“儿臣给父王请安。”
萧王扶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才醒就过来了?你的伤好没好透吧?要不让张辅仁过来给你瞧瞧,咦,不对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宫里已经下钥了吧?你这个时辰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请安吧?”
萧王说冷脸就冷脸,甩开手,盯着他。
萧烈面不改色,道:“儿子听说父亲出宫探望儿子的途中,偶遇儿子府内的人,并将其给带进宫了,儿子特来寻她,实在是因为她言行粗鲁,儿子生怕她冲撞了父亲,这才心急如焚的寻来。”
私底下萧王还是很欢喜俩个孩子以寻常百姓家父母子女间的称呼来称呼自己,少了客套,多了亲情。
萧烈因为母亲的缘故,对萧王心里多少有些情绪,寻常时候都是一板一眼,唯有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这般称呼他,这也是开口服软的意思。
萧王何等精明之人,一眼就瞧出内情,指着楚寻道:“你认识我儿子?”
楚寻点点头,“嗯,就是他将我带到萧国的。”
萧王两边看了看,突然觉得头有点疼,但仍不死心道:“楚姑娘觉得孤这王宫甚是气派,想多留几日参观参观,你没什么意见吧?”
萧烈往楚寻身边一站,说:“我父亲年纪大了,你吵了他一#夜,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速速跟我回去,别扰了他老人家清静!”
萧王顶着一张美貌大叔的脸,如遭雷劈,忍不住道:“儿呐!为父没你想的那般不中用!”
萧烈拽着楚寻的胳膊,往身边一拉,拱手行礼,“时辰不早,父亲也请早些歇息,儿子这就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拉得楚寻跌跌撞撞。
“你慢点走!我会走路,我会摔跤的……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过的宫人无不惊掉了下巴,只见他们家被传的有断袖之癖的二殿下居然怀里抱了个美人脚下生风的穿梭在宫廷内。
谣言,这是要不攻自破的节奏?
却说萧王被亲儿子截胡后,气息不顺的在屋内踱步子,越想越心绞痛。
不多会,屋内进来一人。
萧王抬眼一瞧,是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长顺,现今宫内的大总管。
只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在养病。
萧王见是他,幽幽一叹,“长顺,我今日见到她的女儿了。”那表情带着些许幽怨,些许怀念,还有一些斩不断的绵绵情意。
方才的事情,他都知道。
二殿下在殿外求见的时候,也是长顺三言两语的将萧王与楚寻娘的一段过往三言两语的给说了,这才逼得萧烈在萧王面前心急的掳了人走。就跟生怕再多呆一会,人就要被他父亲吃了似的。
“陛下,我知你有心结,可您不妨这样想,虽然你与云姑娘无缘,但若是你俩的儿女若能结了亲,也不枉为一段美事。”
萧王看向他,目光有些许不甘,“可她刚刚明明说……”
“陛下,二殿下难得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这难道不正是你所期望的。”
萧王沉默不语,来来回回踱步子,最后定住,瞪了长顺一眼,掉头转回寝宫。
长顺在外头低低的唤,“陛下?”
萧王自内扔出一只鞋子,砸在地上,很是响亮,“吵什么吵!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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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头,萧烈抱着楚寻,直到走出了萧王的寝宫很远,走在静谧幽静的宫道上,楚寻贴着她的衣料能明显的听到他强劲的心跳,暗道了句,“这父子俩,老的想小的,莫不是这小的还想取老的?”这会儿,她身为云绯的自觉又上来了,拍手拍了拍他的脸,“小子,你还想抱我到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她最后一句是命令式的,萧烈心思有些恍惚,闻言身子直接作出反应。
楚寻整个人被扔在地上,砸得脑壳“咚”得一声。
萧烈怔住,甚至忘了弯腰扶她。
“小子!你很好。”楚寻撑着腰站起。
萧烈顿了下,才想起来拉住她的手臂,展开,上上下下的看,“你没事吧?”
☆、第 85 章
萧烈是被鬼手弄醒的。
因为没睡好, 醒来后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鬼手说:“楚寻被陛下带去皇宫了!”
萧烈一脸茫然, 点点头,“哦,好吧。”身子往后倒去, 又要睡下。
鬼手着急大喊,“陛下或许是看上阿寻了。”
“哦, 好吧。”
萧烈又睡着了。
鬼手顿足,“随你便吧。”
不过后来, 随着府内派出去的人得知楚寻下落,整个王府传的沸沸扬扬, 忠心护主的下人们, 商议来去,故意在萧烈的房内弄出动静,萧烈被吵得没办法, 一拳头将床板捶了个洞,自己掉下去后,好歹清醒了些。
他黑着一张脸, 几乎要吃人。
下人们吓得半死, 幸而鬼手及时出现, 冒了句, “天都黑了,也不知天亮后,宫内是不是要出一个寻妃娘娘了。”
萧烈根本没听懂, 冷着一张脸,“说人话!”
萧烈下床气极大,所以,一般若非紧急情况,没人敢吵醒他。
“楚寻被陛下带去王宫了。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楚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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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楚寻被萧烈握住双手,上上下下的看。她动弹不得,无奈又生气,“宫道漆黑,你瞎看什么呢?”
萧烈顿了下,这才放开她,“看来没摔伤你。我父王没有对你怎样吧?”
“嗯,就叙了个旧,吃了顿饭。”楚寻轻描淡写道。
“你以后离我父王远点。”
“为什么?”
“我父王的传闻你没听说过?”
“萧王很有名么?”
萧烈不知如何作答。
“放心吧,你父亲还算个君子,不会强迫女子的。”这句话完全是根本没过脑的脱口而出。
说完后,楚寻先愣了愣。
萧烈闻言,道:“勉强算吧。”言毕,见楚寻发愣,问,“你怎么了?”
楚寻恍然回神,答非所问,“哈!我就说我是云绯么!”
萧烈先前听长顺粗略将他爹和楚寻娘的一顿过往说了,对云绯这个名字尤其敏#感,闻言心内一咯噔,道:“你好好的干嘛非要当你娘。”莫不是看上我爹了?不,会,吧!
“我……”楚寻想解释,半道又收住,只老神在在道:“跟你这个晚辈说不清楚。”
萧烈停住步子,愣愣看了她一会。
楚寻走出老远了,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萧烈闷闷道:“没事。”
后来一路,二人再没多余的话。
次日,萧烈正常起床,洗漱,他已经醒过来,就不会再沉睡了。
身上的伤慢慢养,也不着急。
早膳时,楚寻突然朝他的胸口摸了一把。
惊得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楚寻一脸深思,喃喃自语,“奇怪,奇怪,真奇怪!天下竟然还有你这样体质特殊的人。”
萧烈缓了情绪,“还好。”
用膳毕,萧烈叮嘱楚寻,“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若想去哪里逛逛,让府里的人陪你出门。我已经跟账房打过招呼了,想买什么尽管买。”临了又补充一句,“你来我的地盘,我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萧烈走后,楚寻今日也没出门的打算,就在府内歇着。
她的歇是真的歇,什么也不敢,就靠在躺椅上,吃着婢女们洗好的果子,喝着热茶。
鬼手隐在暗处。
楚寻头也不回道:“你就这样盯着我,不觉得累啊。”
并不,鬼手心道。
“你这样对我寸步不离,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显然这招对鬼手并不起作用,他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他是个无趣的人,在遇到萧烈之前,生命中唯一的颜色就是血色。后来萧烈给了他家,也做了他朋友。他唯一的朋友。
鬼手盯一个蚂蚁洞都能盯一天,更别说盯一个大活人了。
对旁人来说无聊至极的事,与他来说总能从中寻到乐趣。
譬如现在,他静静得看着她吃东西,耳听她自言自语,也颇觉乐趣无穷。
楚寻自言自语了一阵,说的大致都是过往在郁候府的过往,后来大概是觉得一个人说话太过无趣,闭了嘴。
暗影中,鬼手突然道:“你离开这么久,难道就不想他们吗?”
楚寻反应了下,颇感新奇,“谁?”
“……郁候府的那些人。”
“呵呵,”楚寻笑了下,“萍水相逢的情意,离开了就断了,还想什么。”
鬼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答,顿了下,道:“那小殷呢?你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你可还挂念她?”
“不,”她回答的很干脆。
“柏老将军!柏老将军!”一声疾呼。
鬼手身子一震,倏忽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寻惊叹鬼手的轻功,这怕是将轻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吧。
她手里拿着糕点,唇上还沾着渣渣,张着嘴,眼睛瞪得有些大。
柏岩转过影壁,瞧见的就是她这副呆呆的表情。柏岩面上有些嫌弃,不等下人说话,声如洪钟道:“你就是我封儿带回来的女人?”
“啊?”楚寻一出声,将满嘴的渣渣喷了柏岩一胡茬都是。
这也不怪楚寻,实在是他为了瞧清楚她,站的太近了。
柏岩面上青筋直跳,但一想到是萧烈带回来的女子,还是忍回了脾气,甚至还尽量摆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小丫头,你叫什么?哪里人?家中还有那些人?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
柏岩也是今天才听说了昨晚萧烈去宫里劫人的事,他难以置信之下,既欢喜萧烈终于开窍有了心悦的女子,又大骂萧王不是个人,连儿子的女儿都敢动!
柏岩虽是萧烈的师父,但萧烈实打实是他一手拉拔大的,柏岩心里头看他比亲儿子还亲,因此这一大早听说这茬,也是抱着来看儿媳妇的心,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因为太心急,又不想被别人的言语干扰判断,就直接跑来了。
他看着楚寻,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欢喜与挑剔。
楚寻被他看得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你是谁?”
柏岩自报家门,“我是封儿的师父,哦,封儿就是萧烈。”
楚寻只当封儿是萧烈#乳#名,并未深想。
“你这丫头长的倒是不错,可女人并不是光长的好看就行了,你会读书识字么?会读那些书?说来给我听听。”
“啊?”楚寻有些懵。
“会琴棋书画么?那个丫头,将我前年赠于你家殿下的凤尾琴搬来。”
楚寻意识到不对,忙拦住,“你不会像让我弹吧?我可不会。别这样看我,所有与琴棋书画相关的我都不会。”
柏岩眼神一扫,看向她腰间佩戴的香囊,道:“你这香囊绣工不错,没事的时候,你也给封儿绣一个。”
楚寻拿起一看,“确实不错,回头我会跟青竹说一声的。”
柏岩笑容僵了下,又恢复过来,说:“我是让你绣!”
“我不会,所有与缝缝补补相关的我都不会。”她十分坦然道。
柏岩气得肝疼。
恰管事的抖着身子问,“老将军可是要在府内用膳。”
柏老将军挑剔的很,对萧烈身边的人都是各种挑剔,因此每当他过来,府内上下无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引来一阵暴怒。
柏岩脱口而出,“吃个屁啊!”
楚寻却道:“吴总管,前儿个那个烤鱼好!今天再做一份吧。”
柏岩嚯的转过头,“你!中午这顿你来做。”
楚寻还转头看了看,不确定道:“我?你是在说我吗?”
柏岩充满期待道:“自然是你,你琴棋书画不行,女红又不行,厨艺总该可以吧?”
楚寻勉强道:“我真不行,我从来自出生到现在就没做过饭。”
柏岩根本不听她说话,一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盯着她做饭。
楚寻被押到厨房,还在犯迷糊,她不是来萧国做客的么?
毫无意外,楚寻烹制的美食,无差别将一干试菜人等都尝吐了。
柏岩捧着香茶,抖着手,恨铁不成钢,“我封儿到底是看上了你哪儿?难道就这一张脸?”
言毕,也不多言,一脸悲愤的走了。
入夜,萧烈回府,一干下人,七嘴八舌的将今天发生在府内的事给说了。
萧烈听过后,心内有些古怪,思来想去,在楚寻门口踌躇不前。
楚寻推门而出,见萧烈在门口,道:“刚好要去找你,没想到你过来了。”
萧烈迟疑了下,绷着脸,点了点头。
楚寻道:“今天来了位老将军,说是你师父。”
萧烈:“哦。”
“我在想他是不是对咱俩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萧烈低头含糊不清道:“唔。”
“你明儿个得空跟他解释下,我是来你府上做客的,我不会做饭,真的不会。”
**
次日,楚寻尚在床上,忽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将她给吵醒了。
“姑娘,老将军有请。”
楚寻正睡的昏天暗地,翻了个身,继续埋头苦睡。
可是没过一会,屋内房门大开,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三两下就将她拽了起来。又是梳妆又是打扮。
待她脸色阴沉的被拉出来,柏老将军正站在院子中央,精神抖擞。
“丫头,你这样不行啊!”老将军恨铁不成钢中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慈爱,“老夫昨儿想了一夜,既然你要跟了我封儿,我就不能任由你这么下去。老夫已经给你挑选好了各种教习师父,从今后,你安心跟着这些师父好好学习,老夫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长为一个配得上我封儿的好女子!”
“我为什么……”楚寻歪了脖子,大着嗓门正要开口讲话。
教习的嬷嬷们已经正了她的脖子,且低声规劝道:“小姐,身为女子应行至恭顺,切不可与长辈顶嘴。”
☆、第 86 章
楚寻被嬷嬷们按着学了一上午的琴棋书画, 终于在被柏将军嫌弃字丑如王八爬的时候,耐心耗尽, 右手握爪成拳,打了过去。
柏老将军久经沙场,内功深厚, 楚寻那一拳打下去,无异于小猫挠痒痒。
柏将军握住她的拳头, 轻轻一拨,“小丫头, 让你练字你不好好练,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老匹夫!你折腾我大半天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手么?我要是再藏着掖着, 也对不起你辛辛苦苦演得这出好戏!”楚寻忽得腾空而起, 宛若飞燕。
柏岩仰头看去,忍不住赞叹出声,“好俊的轻功!”随即出手接招。
原本围在四周的人旋即做鸟兽散, 哎呀呀大叫出声,跑的无影无踪。
楚寻立在假山之上,柏岩一掌劈过, 震的山石崩裂, 他道:“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 功夫了得!说, 你接近我封儿到底是何目的?”
楚寻被崩裂的山石砸到,气得大骂,“有个屁目的!”
老将军内力雄浑, 楚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女儿家别说脏话!”柏岩摆出长辈姿态呵斥道,与她对了几招,停下手,拧了眉头,说:“小丫头,你既是我封儿心头好,老夫也不愿为难你。但你这一身功夫邪门的很,长久修炼下去,害人害己,只要你肯自废武功,停止修炼邪术,你要与我封儿在一起老夫也绝不阻拦。”
楚寻听了这话,瞬间黑了脸,“呸!你才修习邪术!你全家都修习邪术!”
柏岩动怒道:“小丫头片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那就由老夫亲自动手废了你这身邪功。”言毕,他出手快若闪电,三两下就擒住了楚寻的脉门。
楚寻大惊失色,挣扎间眸底涌上血色,语气冷酷,“放手!”
柏岩盯着她的眼,心神受扰,有片刻恍惚。
恰在此,有人高声疾呼,“师父!”
柏岩一听那声儿,不自觉的收了内力。
“啪!”
与此同时,萧烈已飞身而至。
柏岩难以置信的瞪着对面出其不意给了自己一巴掌的楚寻。后者一脸羞愤欲死,“老不死的!你竟然敢摸我胸!”
她吼得理直气壮,叉腰怒骂。
柏岩震惊了,抬手就要教训她,“混账!”
楚寻往萧烈身后一躲,“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萧烈挡在中间,拦住柏岩,“师父。”
柏岩脸红脖子粗,气得心肝肺儿疼,“封儿,你要信我!”
楚寻在萧烈身后跳起来骂,“老而不死是为贼!淫贼!”
**
屋内没掌灯,漆黑一片。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空气中流动着饭菜的香味。
楚寻吸了吸鼻子,没动。
“呲”的一声,亮起一点微弱的光,油灯被点燃,屋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二人的目光对上,楚寻抱着膝盖,窝在床上,满脸的不高兴。
萧烈莫名觉得好笑,“我才从将军府回来,听说你没吃晚饭。”他负手走到床边,低头看她,“我师父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楚寻不语。
萧烈弯下身子,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我师父一手拉拔大的,我和他虽以师徒相称,私下里却亲若父子。他老人家在我府内横着走惯了,怪我粗心,没提前知会府内下人一声,害你平白受了委屈。”
毫无预兆,楚寻猛然出手,萧烈闪身避过,出招拆招,三五招下来,萧烈就将她圈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柏岩的话回荡在萧烈耳畔:封儿,你要和她好,为师不拦你,可她修的邪术,终归不是正途,你要不想年纪轻轻就当了鳏夫,狠得了一时心肠,总比将来伤心后悔好!
“你放手,我叫你放手!”楚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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