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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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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你在干什么?”

    萧烈正盯着狼牙出神,被这一吓, 刀尖一偏差点划到脸。

    “殿下,狼牙怎么了?”

    萧烈收刀入鞘,心有余悸, 狼牙没怎么!他的脸倒是差点被怎么了!

    柏忠盯着他的脸看,忽然道:“殿下, 你的脸怎么了?”

    萧烈板了脸,“没怎么。”

    “不是, 你的脸怎么红了?”

    “太阳大。”

    “不对劲。”

    萧烈厌烦,“你还有完没完!”

    “萧烈!可算是找到你了!”一声兴奋过头的疾呼。

    这是鬼手的声音。

    二人齐齐看去, 柏忠先发制人道:“鬼手!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再定睛一看, 他背上还挂着一个小丫头呢,愣了下,“你师妹怎么还挂在你身上?”

    “我没有师妹!”

    “鬼手, 这是谁家的小孩?”萧烈上前迎了两步。

    小殷趴在鬼手的背上,俩条细细的胳膊,将他的脖子勒得紧紧的。鬼手头上没戴罩帽, 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脸, 看上去俊秀又文弱, 此刻额上渗了点点汗珠, 莫名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可亲可近之感。

    小殷从鬼手的兜帽后露出一双大眼,语气不善,“我是楚寻家的!”

    萧烈怔了下, 柏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是楚寻的闺女?”

    萧烈表情一变。

    小殷猛得抬起头,直起上半身,“呸!我寻姐清清白白,你敢侮辱我寻姐,我咬死你!我寻姐呢?你们把我寻姐藏哪儿去了?大块头我认识你!就是你偷得我寻姐!”她嘴里嚷着,手也没闲着,掐着鬼手的脖子狠狠扭了把。

    疼的鬼手原地一跳,“你掐我干嘛?我又什么都没说!”

    萧烈迟疑道:“这小孩是……”

    小殷大怒,“谁是小孩?你叫谁小孩呢?我十五了,我已经十五了!”

    众人一愣。

    鬼手仿似被什么咬了一口,表情古怪,难以置信道:“你十五了?你怎么十五了?你竟然十五了!”随着这最后一句喊出,鬼手整个人一弹,将她从背上掀了下来。

    小殷措不及防一屁#股摔到地上,疼得哇哇大叫。

    再一看鬼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到萧烈背后。

    柏忠盯着鬼手没戴兜帽的脸,说:“鬼手,你的脸怎么红得跟红烧肘子似的?”

    “闭嘴!”

    从昨夜开始小殷就一直挂在他身上,除了刚开始震惊过度乱了阵脚,等他回过神,将小丫头片子从身上掐下来分分钟的事。可明明很简单的事,他也不知为何竟下不去手。

    从小到大,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永远一个人。

    不曾,不能,也不敢与人过分靠近。

    他曾偷偷将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抱在怀里,满心欢喜的告诉它,既然它没人要,那么从今后他来养它,他做它的伙伴,唯一的伙伴。他抱着它,贪婪的将脸埋在它的毛发里,然后,看着它原本鲜活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渐渐失去神采,温热的身体,逐渐僵冷。

    那是怎样一种体验呵!

    至今回想起来,他都有种浑身血液急速僵冷的感觉。

    越得不到,越渴望。

    渴望的他的心都跟着痛了,痛了,麻木了。

    他以为她会死,所以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反正也救不回来了,随她吧,因而对于她的胡搅蛮缠,他都沉默着纵容了。

    就当她是个小妹妹。他没有妹妹,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妹妹,就像这样的,小小的一只,眼睛大大的,很可爱,会撒娇,蛮不讲理起来叫人很无奈,要是她肯叫他一声“哥哥”那就太美#妙了。

    他想他一定会疼爱他的小妹妹,如果他能靠近她的话。

    “十五岁?”柏忠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矮身看过去。

    鬼手不自觉的从萧烈身后走出半步,面上显出忧色。

    小丫头撑起上半身,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

    “你是侏儒吗?”柏忠嫌弃道。

    小殷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黑猩猩!”

    鬼手:“噗!”

    萧烈:“……”

    柏忠:“!”

    小殷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底下,梗着脖子,“我寻姐呢?你把我寻姐藏哪儿去了?你还我寻姐!”她揪住柏忠的袖子。

    小殷在柏忠眼里就跟个小蚂蚁似的,只轻轻一挥,就将她扔了出去。

    鬼手出其不意的闪身而出,接住她,怒目而视。随即,又快速避开,躲得远远的。

    萧烈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的“咦”了声。

    “殿下,她寻姐呢?”鬼手问。

    “刚走,回去了。”

    “回去了?”小殷跑到萧烈面前,仰着头看她,“你说你放了我寻姐?”

    萧烈对小殷不怕鬼手的毒非常在意,认真答道:“是的。抱歉,用了非常手段请她过来,其实我们并无恶意。”

    小殷咬了下唇,前后左右看他们,重重一点头,“好的,我信你。”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掉头就往城门跑。

    她走的干脆,毫不迟疑。

    鬼手始料不及,原本略略低垂的头,蓦地抬起,凝视着她的背影,嘴唇无意识的张开,又紧紧抿住,拉成一条线。

    萧烈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鬼手。”柏忠喊道。

    鬼手第一反应却是抬手用兜帽罩住头脸,说:“什么事?”

    “你过来看看殿下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萧烈也在走神,闻言,心烦意乱道:“柏忠,你还有完没完了?”

    鬼手走近,只消一眼,低笑了声,“殿下,你真的没感到身子有异样?”

    萧烈被他这一提醒,才认真起来。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只是……

    “殿下,你中春#药了。”鬼手随即从身上的口袋内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扔了过去,“幸而殿□□内的内功心法刚猛给压制住了。”

    春#药?

    什么时候中的?

    除了她喂他的那个黑色药丸,还能是什么时候!

    果然!

    他先前怎么说来着?

    就她那个狗屁不通的理论,要是有人信了,他就现场表演吃……咳。

    春#药啊,难怪!

    萧烈倏忽心中一轻,有种释然的感觉,难怪他一直不受控制的乱七八糟的胡想,惦念着某人,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样。

    话分两头,且说楚寻驾着马一路飞驰到了城门口。

    勉强拉住缰绳,城门口忽然躁动了起来,城门大开,守城的官兵分开两边站好,将排队等待入城的百姓呼喝着往边上驱赶。

    楚寻亦被赶到路牙边。人们伸长了脖子往城内张望,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要出城哩,这么大阵仗。

    由远及近,地面传来震动之声。

    一人当先一骑,遥遥领先,神色肃穆。

    而他身后一列全副武装的银甲护卫。

    “原来是晋王千岁!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是出了什么大事哦!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

    然而,那当先一人都驶出好远了,忽然跟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一扯缰绳,回过头来,目光定住!

    楚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打着把油纸伞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里。听到人群中传来异动,随着他们一同看去。

    只见靳燕霆勒停了马,神色古怪的向她这边看来。

    下一秒,他打马过来,在她跟前停下,四周的百姓不敢仰视贵人,纷纷跪下,叩拜王爷千岁。唯独楚寻立在当中,尤为显眼。

    靳燕霆的表情怪极了,唇线崩的很紧。

    楚寻不想跪,想了想,仰头,冲他一笑,“一大早的就这么忙啊?”

    不早了,都快到午时了。

    她的笑容比炎炎烈日还要灿烂,他不明白她怎么还能笑得出?在经历了那样的迫害后,她竟然还能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笑得这般心无城府。

    靳燕霆端坐在马上垂眸看她,清风拂面,她飞扬在脸颊边的发丝仿若挠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

    措不及防,他忽然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

    楚寻是被靳燕霆护送回郁府的,一路上二人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郁府,楚寻堵在门口不让进了。

    “晋王殿下,你说吧,你想干嘛?你这样怪吓人的。”

    神色冷肃全副武装的官爷们,任谁一看都像是来抄家的吧!

    “我,”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郁府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一瞧是他们家夫人回来了,莫不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夫人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郁起:“大嫂!”

    郁黛:“嫂子!”

    靳燕霆站在门口,表情越来越难看。

    府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毫不留情的被关上。

    有侍卫上前,目露不满,“晋王。”

    靳燕霆抬手,制止了他,低声道:“都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62章)增添删减了部分内容,可回看。

    因为觉得之前写的萧烈人设有点崩,所以重写了部分内容,修改了细节。

    ☆、知过往难辞其咎

    轰隆隆一声惊雷。

    午时还艳阳高照的天, 到了下午几声惊雷过后,竟下起了太阳雨, 哗啦啦。

    豆大的雨水砸了下来,尘土飞扬。

    路人们惊呼着纷纷四散躲雨。

    徐乘风站在文殊阁的三楼有些心神不宁的往外看,起先他还当自己看错了, 再定睛一瞧,表情变了变, 问小厮要了把伞,匆匆下楼。

    “你这是干什么?”徐乘风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 沉声道。

    靳燕霆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了看伞,抹了把脸, 这才惊觉下雨了。

    徐乘风见他如此, 拉他直接去了文殊阁后面停着的一艘画舫。

    那是他徐家的画舫,今日才下水。

    “怎么了?我听说楚寻已经安全回到郁府了。你这是什么情况?是因为萧烈吗?他做了什么?”徐乘风也没心情摇扇子,紧张的追问道。

    靳燕霆定定的看着他, 眸色复杂,“长风,今早金乌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你怎么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能心平气和的问我怎么了?”

    徐乘风一愣, 金乌吗?哦, 他说了, 说楚寻自扶灵柩到南疆郁候本家后就被关在地底陵墓,只留了个长宽只有两掌大的天窗,定期送了饭菜和水, 吊着她一条命,整整十年,她被关了整整十年!直到太后懿旨到了郁家,才被放出来。

    徐乘风沉默了。

    “可笑,我还当她一直过得很好,听信谣言,以为她早就嫁人生子,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即便后来,她回来,我始知她没嫁人,却从未深究过,见她还像曾经那般笑闹,只当她劣性不改,还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辱骂她!讥讽她!”靳燕霆越说情绪越激动,倏忽抬头看向徐乘风,眸中染了血丝,“我他#妈觉得我简直不是个人!”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徐乘风表情也严肃起来,温声安慰道:“别这么说,子麟,你虽有错,但不是大错。”

    靳燕霆打断他,“我知道,长风,我知道你为何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因为你没犯过这样的错。你无法感同身受,你不了解我现在的心情,你不了解。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子麟!”徐乘风眯了眯眼,表情迟疑,语气却很笃定,“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靳燕霆蓦然睁大眼,“怎么,怎么可能!休要胡言!她小时候那样死缠烂打我都不喜欢,现在怎么会!”

    “人是会变的。”

    “长风!”

    “子麟,”徐乘风不紧不慢道:“你为何情绪这样激动?像咱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委屈了谁,欺辱了谁,甚至杀了谁,又怎样呢?是,乍一听说小阿寻遭遇了那些我也很震惊,难以置信,我会觉得她很可怜,有些许愧疚,甚至会想着将来若是能帮上一把,尽量帮她,补偿她。但你看我,我并没像你这样,子麟,你的情绪很不对劲,太在意了,你失态了。”

    靳燕霆怔怔不能言语。

    “我记得当年你说过,你不能喜欢她,因为你母亲不喜欢她,而她像个笑话一样,经常害你丢脸。现在我也要劝你一句,你不能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姑妖妖姑不喜欢她,她现在尴尬的身份会成为你俩之间的阻碍。还有这十年,你真的觉得她心里一点都不恨吗?你不觉得她笑得越灿烂就越可怕吗?她在地底被关了十年,那她的一身武功哪来的?她会楚家枪,谁教的她?她背后还有没有谁?那个背后的人,他又有什么目的?既然她武功那样好,为何心甘情愿被关在陵墓?这般想来,是不是疑点重重,你是否能冷静下来?”

    “长风,”靳燕霆叹了口气,“你为何总是将事情想的这样复杂?楚寻的楚家枪不是别人教得她,是徐昭,徐昭教得她。”

    徐乘风惊悚了,“什么时候的事?”

    靳燕霆这才将自己一直埋在心里的怀疑说了,末了,道:“我也是猜想的,并没有十足把握,若她真能看一眼就学得惟妙惟肖,那可真是个练武奇才了。我原想等有机会试她一试,再告诉你这些,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唉!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你不练武你不知道,虽然你看着她似乎武功很高强的样子,连薛春都能打得过,但从她的步伐来看,下盘不稳,虚浮无力。但凡练过武的,你从他走路的姿态是能看得出来的,但楚寻没动手之前,我压根没瞧出来。不知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她那一身武功,像是自内而外的,就像是,像是她被人强行灌满了浩瀚的内力,但因为她没有武功底子,所以那身内力并不稳定,武功路数也看上去很奇怪。”

    徐乘风闻听此言,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咳了声,仿似下定决心般,开腔道:“宫里一直有个关于楚寻母亲的传闻,不知你听闻过没有?”

    靳燕霆茫然的看着他。

    徐乘风纠结了下,还是说道:“传言,楚寻的母亲是西域巫族圣女。巫族修邪术,所以,你说楚寻是不是也承袭其衣钵,修了邪术?”

    靳燕霆震惊了,“……”

    “还有件事,”徐乘风表情更古怪了,“本来我不想说,但我怕你行岔了路,还是跟你提个醒,你可知姑姑为何不喜楚寻?”

    为何?靳燕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心粗的跟定海神针似的,居然从来没问过母亲。只是觉得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因为,”徐乘风难以启齿道:“先说好,这话只是我捕风捉影听来的,并不完全作数,我是看在咱俩亲兄弟一样的感情上,告知你一声。”

    靳燕霆没有催促,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心里紧张,让他的表情都变了。

    徐乘风一咬牙,直接甩出石破天惊的一句,“因为姑妈怀疑小阿寻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山石崩裂,海水倒灌,风云变色,不过如此!

    **

    楚寻回到郁府不久,小殷就回来了。

    进了屋腿一直在打哆嗦,呜呜的喊,“寻姐,还好没把你弄丢。”

    小文搀了她一把,将她扶到凳子上坐好,说:“你这一晚上跑哪去了?累成这样?”

    “不是累的,”小殷喘了口气,“吓得。”而后她极尽夸张的将鬼手形容成了地狱来的勾魂使者,柏忠是山怪,而萧烈稍稍好点,就是表情凶的吓人,看上去就像那种随时会拧断了她脖子的恶人。

    “都这么吓人了,你竟然没吓死?”

    小殷哇呜一声抹起了眼泪,“先前一直懵着,现在才回过神。”

    **

    乞巧节过后没几天,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天,楚寻跟往常一样,回房睡觉,将自己摔在床上后,咯得她大叫出声,小殷跑进来,正巧看到她将床单一把掀起,刹那间,二人都被满床的白银银黄橙橙晃了眼。

    一张大床,铺得满满的,一半是金一半是银。

    小殷脱口而出,“哇!金山银山!”转而又问,“寻姐,谁干的?”

    楚寻一乐,“本来还不知道,你一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看不出来,他倒是个实在人!”

    小殷笑得眉眼弯弯,“寻姐最喜欢实在人了。”

    楚寻揉揉她的头发,“嘘!别说出去。”

    “那这么多金子银子怎么办?”

    楚寻背着手,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说:“把郁黛叫来,她主意多。”

    饶是郁黛自认冷静,在看到这么多金银后,也愣的回不过神。

    楚寻在她跟前站定,尚未来得及说话,房门啪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楚寻,我有话跟你讲……”十八的话戛然而止,“哪来这么多金子?楚寻,你终究没有听我得劝,打家劫舍了?”

    所谓打家劫舍曾是楚寻跟十八的一句戏言。

    郁黛回神,沉了脸,“嫂子,不义之财不可取!这钱哪儿来的,你快送回去!”

    楚寻没管郁黛,反而冲十八喊了声,“青鸾,你金乌师兄呢?”

    十八面上一黑,掉头就走。

    楚寻这才走到郁黛跟前,三言两语将自己和萧国那位皇子的渊源说了。

    郁黛沉默半晌,说:“萧国与我大晋中间隔着戎族部落,俩国虽不是敌国,但邦交向来一般。呃,说到底是别国皇子,大嫂,你俩的交情……”

    “仅止于此!”楚寻指着满床的金银,“俩清了!”

    郁黛持保留态度,想了想,说:“反正这事,你知我知小殷知,别再传出去了。十八那,我去跟她说。嗯,至于这些金银,就在嫂子的床底下挖个坑,先埋了吧。”

    有了雄厚的资金支持,原先郁黛盘下的那个铺子,很快开张了。

    几乎在同一天开张的还有它隔壁的一家很气派的铺子。

    那个铺子是突然有一天被盘下来的,匆匆请了人修葺翻新,布置很讲究。

    俩家铺子同时开张,鞭炮噼里啪啦。

    等楚寻一身白衣男装,大摇大摆的过来,蹬梯子掀了那牌匾,郁黛藏在她的胭脂首饰铺子里,情不自禁捂住了脸。

    只见那牌匾上赫然写着“千里姻缘一线牵”!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几个京城内有名的媒婆嘻嘻哈哈的挤到门口,嬉笑怒骂,贫嘴逗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店是媒婆开的,专门用来牵线搭桥撮合婚姻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吃惊震惊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觉得大跌眼镜!

    这么好的地段,楼上楼下共三层,四开大门,竟然只是一家私媒馆。

    媒人不新鲜,自古至今,不管哪家儿女婚嫁都是不能没有媒人的,可像这样开了门面,还是头一回见,真是奇哉怪哉!

    ☆、一线牵

    新开的媒人馆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抵是百姓的日子都太无聊了, 但凡是哪户人家有点不同寻常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人们没日没夜不分场合的议论。经常的, 还有人驻足观望,探头探脑。

    这一好奇不打紧,“一线牵”的生意就更不好了。因为谁都不愿意被人当怪物围观。

    即便楚寻高薪聘请了城内有名的几个媒婆, 这第一单生意却迟迟没有接到。

    媒婆们都很着急。她们从事这一行来也很有些年头了,没什么太大的本事, 就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可再是能说, 也不是谁家娶亲都能求到跟前,那收入也是忽高忽低, 有时连着开张, 有时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没生意,穷得都揭不开锅。

    当郁候细君第一次将她们请到府里,直言将来自己会开一家店, 到时候请她们到店里坐镇,不仅原本的谢媒钱不克扣她们,还要给她们按月付工钱的时候, 她们嘴上笑着应承, 心里无不暗自嘀咕这位细君怕是自己嫁了个死人, 受了刺激, 开始胡言乱语了。

    “一线牵”内除了四个媒人还有打杂的伙计,整日里没什么事都在门口嗑瓜子。

    也不是他们想闲着,而是这种史无前例的店, 他们也找不到前人学习工作经验,而早先那种串东家走西家张罗生意的模式目前来说根本没法实施,因为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啊。总不能门口吆喝吧,其中一个心急的倒是站在门口吆喝了一会,后来见过往行人都一脸古怪的冲她笑。被店内另一个媒婆说了,“别喊了,太难看了!我经常从醉仙楼门前过,她们家的妈妈就是这样拉客的。”一句话点醒,吆喝那人没脸,笑骂了句,安安分分回了店里。

    因为隔壁开的店太过奇葩,连累的郁黛开的胭脂首饰铺子都没什么生意。

    姑娘们要避嫌啊,俩家店紧挨着,尤其这“一线牵”太醒目,现在又是全城注目的焦点,就算不是去光顾那,也要被人逗趣两句,脸皮薄的根本受不住。

    郁黛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楚寻安慰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郁黛回,“非天意乃人为!”

    楚寻说:“长嫂如母,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父母错,勿埋怨。”

    郁黛:“……有最后这一句吗?”

    楚寻大笑,搂着她的肩,说:“总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们这些小孩子玩儿玩儿开心就行了,别为生计劳神烦心,不就是一个店嘛,做不下去了,转卖出去,天无绝人之路,有得我一口饭吃还能饿着你们?”

    这话要是换做其他人说,郁黛或许面上不会表示什么,心里估计早翻了万儿八千的白眼。生活不易,世人生来谁不为生计奔波劳苦?郁黛自懂事起就是个操心的命,而这么些年来,郁家的生计几乎压垮了她的脊梁,她费尽心机,既要想法子保护自己和小文,又希望能从贵人那里多得些赏赐,支援温饱不济的郁府老小。可自从嫂子回来后,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有人依靠的幸福感。

    郁黛眼眶有些热,她趁楚寻不注意擦了两下,说:“哥哥已经进太学院了,我还要给他赶制几件新衣裳,我去忙了。”

    楚寻说:“做衣裳有专门的裁缝店嘛,你就别做了,当心熬坏了眼睛。”

    “可是嫂子您的衣裳我也没做好。”

    “哦,那你快去忙吧,你手艺好,我赶着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催促道:“我也有事要出门。”

    楚寻临出门之前换了一套男装,喜气洋洋的大红色,胸#前绣缠枝海棠,窄袖,宽腰带,辅以黑色。头发费了些心思,周围的短发都结了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头顶束到一起,扎了个大辫子,高高束起,发丝浓密,顺滑黑亮。

    这一身打扮下来,仿佛年龄都小了好几岁,俏生生哪家俊美小公子!整个人看上去也喜气洋洋的。

    楚寻到了“一线牵”的时候,门外围了一些闲汉,婆子。

    坐在门口的小厮愣了好一会才迎上去,试探着喊了声,“掌柜的?”

    楚寻一笑,用手中的折扇朝他头上轻敲了一记,“你这什么语气?”

    小厮晃了眼,心脏也跟着扑通一下。

    楚寻到了门口也没规规矩矩走路,轻巧的跳了进来,那一团正红,艳光太甚,以至于屋内静待而立的徐乘风都愣了好一会。

    楚寻冲他一笑,他还在发呆,尚未回神。

    一旁的瑞婆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大公子,我们……掌柜的到了!”

    楚寻之前立了规矩在店里都得管她叫掌柜。

    楚寻不等徐乘风,径自上了二楼,说:“上来,有事二楼聊。”

    待徐乘风上去,二楼临窗的位置一张四方桌已经摆了瓜果糕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俩家也算是紧挨着,竟不知小阿寻一点风声没露开了这么大一处店面。”

    楚寻执了水壶倒茶,说:“我就讨厌和你这样的文人打交道,想问什么就直说,一句话弯弯绕绕,反正最终都会被你给套去,不如你问的直白点,也好叫我死得明白。”

    徐乘风讪笑,“有时候小阿寻的直脾气,为兄也有些招架不住啊。”

    楚寻从盘子里剥了个橘子,说:“乞巧节那晚,有个大汉从天而降,阻住了倒下的架子,后来你们就跟他一同去了玉仙阁。我离的远,虽看不真切,但你们站在窗户那的时候,我也隐约瞧出了另一人的身形。后来当晚,就是他将我掳走的。”

    徐乘风暗暗一惊,那天自靳燕霆将楚寻迎回来后,因为心中有事,也没追问当日情形,后来这一耽搁,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人便是萧国皇子,是也不是?”

    徐乘风吃不准楚寻知道多少,而她现在和萧烈又是何样关系?遂不动声色的接过楚寻递过来的橘子,一瓣瓣的往嘴里送,心内却又千回百转的计较上了。

    楚寻叹一口气,“我一直知道书读多的人,脑子比旁人要活络些,可像你这样活络的真是少见。我这话还没说两句呢,你又在阴谋论了吧?你别这样看我,实在是……”实在是郁黛在她跟前念叨了太多次徐乘风不是个好的,脑子就跟个风车似的,就算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能被他分析出个一二三四。

    “实在是,你眼珠子转的太活络,我一看就知道你不在想好事。”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方才不过随口一抱怨,看他神色,果然被她说中。想来郁黛看人真准,徐大公子果然脑子像风车,随时准备刮起龙卷风。

    徐乘风沉默不语,暗道:难道我的眼睛真的出卖了我?我每天都有练习的啊!练得任尔泰山压顶,我自面不改色。

    “年初我接了圣旨返回京城途中,机缘巧合曾见到那皇子遇险,顺手帮了一把,也算是于他有救命之恩吧。他这个人还真不错,知恩图报,这次特意来京城,送了我不少金银当做报酬!喏!这才有了这家店。”楚寻说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大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开门见山的问,千万别跟我绕圈圈,我不喜欢。”

    徐乘风见她这般干脆,心内也不知是喜还是愧,尴尬的笑了几声,说:“那我就直说了,你可知这萧国二皇子和晋国有什么渊源?”言毕,盯着楚寻的脸,一瞬不瞬。嘴里说是直说,话到嘴边还是改不掉绕圈圈的坏毛病。

    楚寻苦思冥想片刻,说:“郁黛曾和我讲过,七年前,徐大公子倡议联萧抗戎。萧国那边积极响应的人就是他吧?要说渊源,大公子和晋王不就是他的渊源。”

    徐乘风见她神色轻松自在,不似遮掩什么的样子,但他还是改不掉什么事都往最坏处打算的毛病,对楚寻是不是已经知道萧烈就是郁封的事持保留态度。

    “小阿寻,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一身武功哪儿学的吗?”

    “武功?”楚寻面上就有些不自然了。

    徐乘风心中一动,半眯了眼睛。

    楚寻眨眨眼,“你很想知道?”

    徐乘风垂了眼眸,执杯饮茶,“如果小阿寻不方便的话……”

    “我是怕你不信。”楚寻打断他。

    徐乘风眸光微闪,“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自然是信的。”

    楚寻招了他到跟前,神神秘秘。

    徐乘风面上严肃,靠近了些。

    “大公子,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

    徐乘风一愣,斟酌道:“这天地万物的存在本就奇妙,若无鬼神,很多事我也时常想不明白,权且当我信吧。”

    楚寻点了下头,表情郑重,“我跟你说的事,你可能会吓一大跳,但我也没瞒你的理由。其实吧,我怀疑我可能是天上的真仙下凡!”

    徐乘风:“……”

    楚寻继续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什么仙?据我推测八、九不离十,我大概就是姻缘仙。至于什么原因被贬下凡,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失忆了。你看这一线牵啊,表面上它是一个店,其实它是一座庙啊!供奉着我这样一个活神仙,而将来那些在这里被撮合姻缘成功的男男女女就是我的信徒了!大公子,要不你先在我这记个名,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介绍,包你满意!”她神情激动,眼睛亮晶晶的,又靠近了几分,几乎要横过四方桌,挨上徐乘风,“大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在太学院任职,手底下都是青年才俊,怎么样,都在我这挂个名吧,我请你吃饭!你就当帮个忙,你看我这店开了有好几天了,一直没开张。大公子人品风#流,人尽皆知,你到了我这,绝对是红牌!那生意……哦,不,女信徒一定会像泉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

    徐乘风是逃出“一线牵”的,出门的时候风#流仪态不在,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抬头一看,门口不知为何围了一圈的人,老少皆有,年轻姑娘居多。再一仰头回身看去,二楼上,楚寻巧笑嫣兮临窗而坐,而方才他和她坐在那说话,怕是被街上行人看了个完完全全。

    “嗨,大公子,承蒙惠顾!我一定会按照您的需要给您挑选出合心意的娘子!”

    人群:哗!

    徐乘风脚下一个踉跄,头也不回的跑了。

    走不多远,撞上一堵人墙。

    徐乘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算计,心绪难平,抬头就要骂人,一看竟是面色不郁的靳燕霆。

    “子麟!”

    “你让我不要再去找她,你为何又去招惹她?”

    徐乘风一怔,“小阿寻她……”

    “楚寻!”

    徐乘风眨眨眼,这才意识到,靳燕霆是不高兴他以这般亲昵的口吻称呼她。

    “楚寻突然开了个私媒馆,我只是觉得……”

    “我安排了个局,需要你配合。”靳燕霆打断他。

    “什么?”

    靳燕霆面色郑重,“萧烈暗中派人给我递消息说一直有人想害阿寻性命。我已经查出来是谁。只是我突然想到,十年前的事也是疑点重重,我想查清当年事,还阿寻一个公道。”

    “还她个公道?”徐乘风吃了一惊。

    “是的,我想知道我当年是不是错的离谱。”

    “不是,子麟!”

    “你帮还是不帮?”

    “子麟,你别犯糊涂!”

    “我只问你,帮还是不帮?”

    “……好吧,”徐乘风叹了口气,说:“当年的事,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太后,皇上,皇后,丞相,就连你娘,他们都有参与。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她过去,何必再翻出来让所有人……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值得。”

    “长风,你说不值得,只因她是个不相干的女人。若是,真如你所言,她是,她是……我的亲妹妹呢?”

    徐乘风不说话了,立场不同,利益考量不同,情理之中,无法反驳。

    只是,真的只因为是妹妹的缘故吗?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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