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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下一章靳燕霆回来。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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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实则他只敢在妓#院胡搞瞎搞,碰到正经女孩子, 心里到底掂量三分, 也不敢真招惹的。端正郡公的底线在这,越界了,志芳真的会被他爷爷打断狗腿, 逐出家门。

    而薛春此人就真的跟他的名字一样了,用志芳的话说,到处发春。见到好看的姑娘就忍不住心动手痒管不住胯#下二两。虽刚满二十, 却有夜御九女之盛名。闯出的篓子一筐接一筐, 不过他有个厉害的兄长名唤薛玉杰, 是安城城主(安城此处比较复杂, 暂且按下不表),长的高大威猛,天生神力, 有大晋第一猛士之称!

    这俩人虽同姓薛,却与薛丞相本没丝毫关系,只是有一年薛玉杰回京述职,其弟跟随,薛春一时没管住自己,将个男生女相的世家子给当成女人调#戏了,这事当时闹得挺大。后来薛丞相出面又借了皇后的力给皇上吹枕边风才将这事给摆平。这之后二薛之间就勾勾搭搭,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薛春就管薛仁叫起了干爹。每年薛春都会在薛仁处待两三个月由他管教,而每当此时,就是京城四害横行的时候。

    薛玉杰长薛春十好几岁,长兄如父,疼弟弟就跟疼亲儿子似的。同时又对这个弟弟极是头疼,因此对于每年这三个月,弟弟能交给别人照看,心里甚是欢喜。作为这三个月照看的报答,薛玉杰对薛丞相通常都是有求必应。

    而原本薛春今年上半年才过来住过,现在是不会出现在京城的,但薛仁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考量,又休书一封让薛玉杰将薛春送过来了。薛玉杰欢喜不已,忙不迭的应了。这就跟被儿子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老头对待顽劣儿子头疼不已,却又舍不得打骂,听说有地方可以送去托管一段时间,舍了血本也愿意,只求能清静几日的心情一模一样。

    薛春刚到,恰好赶上簪花宴,求着拜着非要来,薛丞相看在薛玉杰的面上怎么样也得想办法,为了以防万一,还点了族中三名子弟一起过去看着他。

    那三名子弟又哪里是个靠谱的,好不容易参加一次簪花宴,一下子全丢了魂,只想在盛宴上好好表现,最好拐骗个千金大小姐回去,那可比将精力葬送在一个混小子身上要有意义多了!

    言归正传,且说那薛春一跑出来,在场诸位夫人都被他神奇的穿衣品味先震了一震。

    徐乘风面色一僵,拿折扇挡了下脸,骂了句,“操!这牲口怎么来了!”随即往靳燕霆背后一站。

    靳燕霆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却见那头已经问上话了。

    “薛春,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后不看郁黛转而问向薛春。

    薛春朗笑出声,“我和这位妹妹追着玩闹呢。”

    看郁黛这情形,可半点都不像玩闹。

    “呵!那薛公子和郁大小姐这玩法可真够激烈的呢!”说话的正是罗淑婉。

    此言一出,四面都响起了并未刻意压低的哄笑声。

    郁黛一张脸仿若滴血,若是有人留心看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就会发现,她的手颤得厉害。

    皇后出言呵斥,“胡闹!临行的时候难道没人告诉你,簪花宴上不可行止无状?”

    “皇后冤枉!薛春方才一个在林子内散步,突然看到这位小姐,惊为天人,心内爱慕的很,便以鲜花相赠,”他说着就拿出了夹在耳边的红花,得意洋洋,“小姐接了花,我便以为她允了我……”

    “你撒谎!”一直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的郁黛骤然出声,声音尖利。

    “郁黛!”皇后出声,隐含警告。

    “禽#兽!”斜刺里突然冲出个少年,一拳砸向薛春。可那薛春因着天生健硕体魄,毫发不伤,反而将那少年擒住,扭住他的胳膊。

    “住手!”说话的是安阳侯大太太。她急急上前,从薛春手里救出儿子常子烨。

    常子烨面上表情扭曲,冲着薛春的方向拳打脚踢,他娘根本拉不住他。安阳侯夫人急得大叫,便有相熟的世家子上前将他拉住,连声劝阻。

    薛春大笑,“娘们唧唧的!你也配跟我打!”

    “我呸!当着小爷的面你嚣张给谁看呢!打架!来啊!”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正是徐昭。

    “算上我一个!”南青一步跨上前,与徐昭并肩而立,只不过他手上没有武器,握拳相向。

    徐昭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进了官场的青年男子持观望态度,尚在读书的少年们则都往前挤,个个面上激愤不已,跃跃欲试,似乎都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点颜色瞧瞧。

    “都给我住手!干什么呢!”皇后终于发怒了。

    现场刹那安静下来。

    女孩们有的躲远了,有得则被家中母亲嫂子们护在身后。

    “都没搞清楚缘由,你们这是逞什么英雄救美呢?看把你们能的!”皇后显得极不高兴,“郁黛,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定然是薛春轻薄郁黛不成,追着被众人发现了。

    可现在皇后却让一个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这无疑是让一个清白姑娘扒了衣服给所有人看一样难堪。

    郁黛几乎在一瞬间面上血色褪尽。

    薛春却在这时哈哈笑了起来,“小娘子!你莫要娇羞,我会负责的!大不了改明儿我就让我大哥去你家提亲,尚未请教,你是哪家姑娘?”

    这一屎盆子扣得!即便郁黛并未被占便宜,此刻也等于是毁了清白。

    铺天盖地的黑暗压下,郁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每个人面上都呈现出妖魔鬼怪的扭曲模样,那一道道的阴冷视线宛若钢针,一下下的洞穿她,刺得她鲜血淋漓,而她脚底是地狱,是深渊,下头烈火熊熊,无数恶鬼伸长了尖利的爪子想将她拖下去。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多是贵妇人们的调笑,还有一些男子的不明含义的嘲弄。

    皇后却是面上一笑,“薛二公子竟然看上我们郁黛了,那感情好。我这就下一道懿旨……”

    “皇后……”

    “皇婶……”

    人前人后俩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辅亲王妃听出是儿子的声音,并未回头,抢白道:“皇后,婚姻大事,儿戏不得,上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的人似乎不大好越俎代庖吧。”

    随着王妃开口,晋王已经自人后向前面走去。与楚寻错身而过时,冲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安心。

    薛夫人捂着嘴笑了,“王妃,可不是这个理么,郁黛打小被接进皇宫做了四公主伴读,皇后是看着她长大的,视如亲女。郁黛命苦,父母早亡,家里又没个主事的,如今既然遇到薛公子这样一表人才,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少年英雄,王妃又何苦阻人姻缘,老话可是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这么好的姻缘,你怎么不让你女儿嫁了!”徐昭气急,脱口而出。

    “徐昭!”徐夫人呵斥,虽然她也觉薛夫人这话恶心人,但做娘的心,都不想自家儿子沾染上麻烦。

    “呵……”这一声响的十分突兀,明明不大声,却是让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靳燕霆神色一动。

    “郁家没个主事的?不知道我这个做大嫂的能不能做的了小姑子的主?”

    人群自动分开,楚寻仍旧拿着那把团扇一下一下扇着,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

    那般的云淡风轻,气定神闲。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郁黛似乎已经认命了,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见她过来只是眼珠子微微动了下,并未有太大反应。

    薛春却整个的又愣住了,毫不掩饰对美色的垂涎。

    靳燕霆亦回身看她,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不希望她出面,这事他能摆平。

    “郁候细君,”皇后沉声道:“你在这刚好,我看俩个孩子年岁相仿,不若就定下吧。反正郁黛年纪也到了,迟早要嫁人。”

    “是呀,我家郁黛确实早晚要嫁人。”楚寻仍旧笑嘻嘻的。

    边上有人嗤的一声没忍住露出讽刺的笑,贵妇们面上原本紧张的神色悉数都放松下来,看楚寻的眼神又多了丝别的含义。

    郁家不行了,这是要卖妹求荣了吧?呵呵,瞧薛春眼睛都直了,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姑嫂二人都会被他给吃了,连骨头都不剩!呵呵……

    “楚寻,”靳燕霆拧了下眉头,她刚好走上前,状似无意的用扇子拍了下,打到了肩。他一愣,话头就被打住了,这世上有太多不平事,各种利益盘根错节,每个人身处的位置不同,确实很难抉择到底是站在哪方。靳燕霆知道,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巴不得郁黛就这么嫁给这个色胚登徒子。有的是觉得如此自家女孩儿就少了一份危险。他也知道,这里有很多世家公子爱慕郁黛。郁黛嫁人,很多贵族小姐会很高兴,甚至某些世家子的父母家人也会高兴,因为他们更巴望自己儿子能看清门第差距,找一个能帮扶家族、提携他们前程的妻族。因为利益的一致性,反而之前一直不对付的,此刻都能统一战线。譬如他的皇祖母,她肯定会和皇后一样,希望把郁黛嫁掉。

    皇后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母族,送薛玉杰一份大人情。而太后则是为了彻底断了常子烨的心思。

    不过,靳燕霆想,这事他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他在这里,他就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都成什么了?本来簪花宴的目的就是让未婚男女们放心的挑选自己合心意的另一半,若是闹了这一出,上头居然不责罚还圆满大结局。那就等于告诉世人,只要看上哪个女孩子先欺负了她,生米做成熟饭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这样,将来谁还敢把女儿送来参加簪花宴?这还不等于羊入狼群?原本一场盛会,因为处置不当,则会变成天下人的笑柄!他相信,这个道理,在场各位,没有一个不懂!

    只是没人敢反驳!阻止!

    可是,要是郁黛自己也愿意呢?

    毕竟,女孩子对自己的名声都看重的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将来郁黛想嫁个好人家都难了。

    郁黛,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喂!你是想娶我妹子?”

    薛春愣了下,谄媚道:“是的,是的,这位夫人便是大嫂吧?”

    楚寻转头又看向郁黛,“郁黛,你跟大嫂说句真心话,你愿意嫁他吗?”

    郁黛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仿似周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似的,一副任人摆布,听天由命的架势。

    薛夫人笑,“这是不好意思了呢。”

    皇后等人的心情都很好,微笑的看着楚寻,很满意她如此配合,有眼力见。

    楚寻伸手将郁黛的衣服理了理,又将她歪了的发髻整了整。

    徐昭神色古怪的看了楚寻一眼,提着红缨枪就往前冲,“畜生!吃我一枪!”

    薛春虽然好#色,但他有血统优势,天生神力,虽不如其兄,但武功底子亦十分刚硬,和徐昭原地过了几招,怒道:“要不要点脸?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就算是我欺负了那小姑娘,也是她娘家人找我算账!轮得到你?”

    他突然就用了蛮力,一拳袭来,裹挟着劲风扑面而来。

    众人不知道的是,薛春此人爱在美人跟前展现力量,越多美人围观他越兴奋,此刻一拳挥来,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徐昭眼睛微微睁大,他武功虽然不弱,但胜在灵巧敏捷,若论起力量,与薛春相去甚远。

    这一拳下来若是落在身上,只怕骨头都要断几根。徐昭手里的红缨枪一端被他钳住,二人拉扯僵住,徐昭又不愿丢了兵器丢脸,眼睁睁看着他的拳头朝面门砸来。只本能的闭了下眼。

    周围响起抽气声,再睁眼时,就见晋王挡在他身前,五指成爪生生接住了薛春的拳头。

    “表哥,”徐昭再看向地面,发现靳燕霆脚下的地面都略略陷下去一点,暗暗咋舌,这薛氏兄弟天生神力,果然名不虚传。

    同时又隐隐明白了,为何安城是那般特殊的一个存在。

    “嘻嘻,”这突兀的笑声,甚为悦耳。

    众人面上因为这突变都变了颜色,谁都知道薛春难缠,而晋王也不是好惹的,这二人要是对上,闹个不死不休,怕是要惹出大麻烦。

    楚寻面上噙着一抹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打着扇子走到二人之间。

    靳燕霆动了怒,“你过来干嘛?回去!”

    薛春却开心的嘴都裂开了,“美人儿,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楚寻却用扇子拍了拍二人正在较劲的手,偏头看晋王,“我觉得这位老兄有句话说的对,这明明是我郁家的家务事,要出头也是我郁家人,你个非亲非故的,扯什么能?”

    站在一旁准备随手搭把手的徐昭气得绝倒!

    靳燕霆亦瞪大了眼,满脸难以置信!

    薛春张狂大笑,“小白脸,听到没?老子娶媳妇碍着你什么事了?那是我们家事!”

    恰在这时,楚寻将手中的扇子拍到徐昭怀里,抽了他的红缨枪朝难解难分的两人猛刺过去。

    二人仓皇分开。

    靳燕霆气极,“你发什么疯?”

    楚寻依着红缨枪冲薛春道:“郁小妹今日是跟着我来的,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我这心里头可着实不舒服的很呢。”

    薛春上前一步,哈哈大笑,“嫂子心里不舒服只管冲我来,我保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那我要你的命呢?”

    “哈哈,嫂子要是觉得我这条贱命能叫你心里舒坦了,尽管拿去!”

    靳燕霆闭了闭眼,这一问一答怎么听都像是打情骂俏,他真是听不下去了!

    正要挥手赶人。

    突听一人尖叫出声,继而四面八方响起不正常的喊声。

    他倏忽睁眼转头看去,就见楚寻手执红缨枪,枪头正中薛春心窝,陷入衣服,没下去半寸。

    薛春面上原先的戏谑全然不见,神色肃然,眼睛喷火。

    楚寻抽回红缨枪,啧啧摇头,有些可惜的样子,应声而落的是薛春护在胸#前的护心镜。

    那护心镜落地的时候已然碎成了渣渣,可见若不是因为有这东西护身,方才薛春已经被洞穿了。

    “贱人!”据说这护心镜是薛春的娘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平时看得跟宝贝似的,此刻护心镜碎了,他经过短暂的错愕,整个人也如瞬间被点燃的炸药,劈手朝楚寻砍来。

    靳燕霆见状,就要上前相助。

    然,只见楚寻手执红缨枪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去,宛若飞燕。

    所有人都惊呆了。

    如果说方才那快如闪电的一枪,众人还能解释成走了神没细瞧。这下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原来在他们眼中软弱可欺的女人居然会武功,看样子……还不俗。

    “是楚家枪,她居然会使楚家枪!”

    “这有什么奇的,她本就是楚大将军后人!”

    这时众人仿似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是郁家的寡#妇,还曾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楚彪的遗孤!

    看了片刻,靳燕霆不自觉“咦”了声。

    徐乘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边,问,“怎么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大概是回想起了之前关于楚寻隐藏武功的猜测。但面上仍透着不解,不明白她为何没到要紧关头,怎么又突然暴露了自己。

    “她使的枪法有几处错漏,”靳燕霆说完这句便不再说了,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模糊成形,但不敢确定。

    恰在这时楚寻隔空将红缨枪甩了出去,薛春到底是硬功夫,动作略显蠢笨,一时闪避不及,竟被那红缨枪直直射穿肩胛骨。

    瞬间那血便染红了衣料。

    众贵妇先前是看傻了眼,见了血了这才慌了神,大声喊,“侍卫!侍卫!护驾!护驾!”团团向皇后靠近,寻求庇护。

    而围观的少年们则疯了一样,纷纷叫好,“揍死他!揍死他!”

    薛春受了伤瞬间红了眼,哪管男人女人,只恨不得捏碎眼前女人。一下子拔了红缨枪,再出拳,招招都带了凌冽杀意,气势逼人。

    楚寻不知道的是,随着薛春用尽全力,招招致命,她被迫全力以赴之时,双眸也渐渐变了颜色,而当她的眼睛蒙上一层血雾,整个人也不受控制起来,身上力量暴增。

    以至于当侍卫队赶过来,薛春已被打得跟条死狗似的,毫无还手之力,靳燕霆想了下,决心出手阻拦。

    楚寻没有兵器,早就五指成爪,袭上薛春的面门,靳燕霆横冲进来,将瘫倒在地的薛春拽偏,而他身后是个竹木修建的亭子,供人休憩品茶用的,四面由粗大的圆木支撑,薛春原本就靠在其中一根圆木之上。不想,楚寻收力不及,竟将那台子的柱子给生生捏断了。

    瞬间崩塌之声响起,那台子整个的就塌了。

    楚寻愣了下,有点呆,甚至还抬头看了看。

    旋即感觉被人抱住。

    ☆、乞巧节

    尘土飞扬,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头疼让楚寻随时随地都想晕倒,她感到自己被抱住, 陡然回神,猝然睁眼,面前一张熟悉的俊脸, 二人贴得很近,几乎他的鼻尖就要触到她的额头。

    楚寻二话不说, 双手用力,一把推开他。

    靳燕霆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目光慌乱,无处安放。

    头疼的厉害, 身上的力量仿似被抽干了, 她后退了几步撞上一人,一个踉跄,身后那人本能的拖住她的身子, 奈何体力不支,二人一同摔倒在地。

    “大嫂,”郁黛被她压#在身下。

    楚寻却以她为支撑猛的起身, 朝人堆里冲了去, 众人都被吓坏了, 惊呼一声, 四散逃开。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女孩转身逃跑不及,被她张开双臂箍在怀里。

    女孩儿们吓坏了,脚一软, 竟一个扯着一个都摔倒了。

    大抵是先前楚寻表现的太凶残,众人都懵了,也没人敢上前去拉,侍卫们在皇亲国戚的压力下,走上前来,刷刷拔出佩刀。靳燕霆自人后冲出,拉住楚寻的胳膊,用力一拉,将她拽起身,“你怎么了?”

    如果说她先前还是一脸痛苦,现在眼睛微合,神色放松,倒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姓楚的!你有病吧!脏死了!”薛思琪一下子爬起身,面上红白交错。

    她先前一直看热闹站得靠前,楚寻扑过来时,就将她连同其他几个姑娘一齐抱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

    一个稍小些的女孩捂着额头,愣愣道:“她,她亲我们。”

    “哈哈,”楚寻恢复很快,就在之前还一脸的死气,眨眼间又神气活现。她一睁眼又看到靳燕霆拉着自己,一掌拍开,“阴魂不散!”

    靳燕霆僵了下,一时没躲开,受了这一掌。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簪花宴也继续不下去了,受伤的抬去救治,受到惊吓的都分批回家了,楚寻趁乱,拉着郁黛早脚底抹油溜了,原本还有侍卫想拦下,被靳燕霆喝止了。

    捎上小文一起,三人出了皇宫,已是傍晚,德叔看到三人平安出来长舒了一口气。也没多问,赶了马车就往回跑,就跟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的。

    小殷也一直在马车上等着,手里拿了个托盘,满满一大碟瓜子仁。献宝似的的送到她们面前,说:“吃瓜子!吃瓜子!”

    楚寻用手抓了抓,赞了句,“好功夫,是用嘴磕的?还是手剥的?”

    小殷举着乌漆麻黑的龟爪子,“手剥的。”

    楚寻随即抓了一把塞到失魂落魄的郁黛嘴里,后者愣了下,缓缓动嘴,嚼了几下,忽然哇唔一声哭了。

    德叔正专心致志的赶马车,听到动静,一把拉开车帘,“大小姐!”

    小殷惊了下,两手乱挥,“郁大小姐!不脏的,不脏的,我手剥的。没有用嘴,没沾上吐沫。”

    郁黛抽抽噎噎一直哭到郁府门口,下马车后,眼睛肿得跟烂桃子似的。德叔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想问又不敢问,频频暗示楚寻,后者只当没看见。

    十八端着碗正在吃晚饭,见郁黛这幅模样,一时没忍住,问,“你怎么她了?”

    楚寻见十八直直的看向自己,反应了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我能怎么她?”

    却不料走在前头的郁黛忽然脚步一顿,反身一般抱住楚寻,双手死死勾住她的脖子,脸贴在她的颈窝,眼泪就顺着她的脖颈浇得她黏黏糊糊。

    楚寻扯了几下没扯开,急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

    十八大概是有了什么神奇的联想,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旋即,气沉丹田,“呸!丧心病狂!”

    “……喂!你别走!你站住!你呸谁呢?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我说清楚!”

    郁黛开窍懂事早,打小就会察言观色,后来在皇宫受过很多磋磨,就渐渐练出了凡事能忍则忍的超强忍功,忍不了了咬咬牙继续忍,慢慢消化,又怨气怒气委屈化为血肉。大抵是忍得太久,太辛苦,终于反噬,这次感情释放的极是猛烈。后来哭瘫了,双手终于抓的没那般紧了,楚寻一把将她扯下,将她丢给从满脸震惊后来陪着一起哭的瑞婆和小文怀里。旋即,尖声大叫,“小殷,快!打洗澡水送我房里!”

    等楚寻舒舒服服的洗完澡,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穿戴好,天已经黑透了。

    而这段时间,郁黛也将皇宫里发生的事给说了,听的郁府上下又恨又气又无奈。

    这些人都不懂武功,只听说细君将那登徒子给揍了,感叹一番,又想到细君是大将军的女儿,将门虎女,也就没多想,只连声叫好!

    正吵吵闹闹,门口一条月白身影一晃。

    “哗”的一声,纸扇打开,遮住半张脸。

    皎皎月华,翩翩公子当如是!

    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住了。

    十八正啃着一片西瓜过来,一见门口这人,噗的一声,满嘴的鲜红瓜瓤黑瓜子喷了一地。

    楚寻吓得连连跳开,“十八!”

    十八眼神古怪,指着她,半晌,撂下一句,“果然!”

    “果然什么?”楚寻走近一步。

    十八连连后撤七八步,左右手乱挥,看上去像是习惯性的要拔剑,但她刚才吃瓜,将剑给丢厨房了。

    “你别过来!”十八抬手止住她,“离我远点!”你个死变态!

    众人这才看清是楚寻,啧啧称奇,一时间各样的赞美声不要钱的朝楚寻劈头盖脸砸下,砸得十八直抽抽。

    赞美完了,郁起仍记着先前的事,追问,“十八姐,你刚说果然什么?”

    十八却不想再说,举了举手中的瓜皮,道:“果然厨房有西瓜,要吃吗?”

    清风吹过,吹的楚寻束在脑后的发丝飞扬,她一手背在后腰,一手拿着扇子,缓缓摇了几下。

    府内众人又呆了一呆,德叔却突然啧了声,揉了揉眼。

    老孙头问他,“你干嘛一直在揉眼睛?进沙子啦?”

    “不是,我刚一晃神,觉得咱夫人做男装打扮很像一个人。”

    “咦?这么说,还真是。”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楚寻将扇子一合,转头,面无表情道:“别想了,我这一身就是照着徐乘风的穿衣风格定做的,你们不是说他是大晋第一名士吗?”言毕,“哗”的一下,打开扇子,一挑眉,再一笑。

    “像!像!像!”

    “像什么啊!明明比徐大公子还要俊俏一万倍!”

    “好了,好了,我的姑娘们,赶紧回屋打扮打扮,姐姐带你们出去看俊俏小郎君!”

    小殷捧着脸,眨巴眨巴眼,“我只看寻姐一个就够了!完了完了,看了寻姐的男装我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十八作出恶心状,“谁是你的姑娘?!”你老鸨啊!

    郁起眨巴着眼,道:“大,大嫂,我不是姑娘,我能跟你一起出去……”玩吗?

    府内的老头老太哄得一笑,“是啊,是啊,今儿晚热闹,年轻的孩子们是应该出去玩玩,去吧,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字数多少,为了保证日更,十二点之前,先发了,捂脸!

    ☆、乞巧节2

    穿过熙熙攘攘、张灯结彩的大街,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

    靳燕霆和徐乘风默默的跟在后头,看着靳炎绯快乐的像个小鸟, 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会玩玩这个,一会摸摸那个。

    今天的簪花宴靳炎绯没有参加, 虽然她去年参加过一次很受追捧,不过后来发生了一桩事, 叫她好一阵伤心,今年她就没有去了。

    她在家里闷了一整天, 天都黑透了,千盼万盼等到母亲和哥哥回来, 她也没注意到二人脸色不对, 上前抓住哥哥的手,“大哥,我可将你盼回来了!怎么样?今天玩的开心吗?有瞧上眼的姑娘吗?我未来大嫂是哪家闺秀?是不是长得很漂亮?是娴熟温柔型的?还是古灵精怪可爱型的?我认识吗……”她噼里啪啦甩出十几个问题。

    靳燕霆含糊其辞胡乱应了。

    徐乘风奇怪的盯着靳燕霆的后脑勺, 似乎是不解他怎么不干脆说没有瞧上眼的姑娘。

    不过很快,靳炎绯就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啊, 按照簪花宴的惯例, 你要是有瞧上眼的, 现在应该和未来大嫂在游湖啊?不该这么早回来的。”

    “嘭”的一声大响, 天际一片绚烂!

    “啊!外面一定好热闹!天还没黑透就看到放烟花了,”靳炎绯抬头望向天空,双目放光, 语气中满满的渴望。两只手还抓着哥哥,一时忘了松开,拉着他又蹦又跳。不过她是个胆小的,自知身份贵重,不敢乱跑给了歹徒可乘之机,还是很乖的待在府中一直等他们回来。

    “你带你妹妹出去逛逛吧。”王妃说。

    靳燕霆看了眼落后几步的徐乘风,原本二人一起到王府是有话要说的,徐乘风无所谓的暗暗点了下头。

    靳燕霆摸了摸妹妹的头,“那你去收拾下,我等你。”

    靳炎绯一把拽住哥哥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外面跑,“还收拾什么啊!我这一身还不够朴素啊!”

    靳炎绯倒是够朴素了,可靳燕霆和徐乘风二人才从皇宫回来,为了参加簪花宴,都被双方母亲精心打扮过。虽然后来出了事,二人疲于应付,现下看上去略显憔悴,但现在天也黑了,二人并排行来,丰神俊秀,仿若自带光晕,夺人眼球。

    “你在想什么?”徐乘风忽然凑到靳燕霆耳边,“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

    “我在想……呃,我在想……呃……”

    “你想找小阿寻当面谈谈?”

    靳燕霆一愣。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现在的他……有心无胆。

    “她那一身武功确实叫人匪夷所思,是要仔细问清楚。虽然你今天力排众议,不予追究,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反而会使那些原本就捕风追影的谣言坐实了,对你和她都不好。”

    “我倒没什么。”他闷声说。

    徐乘风很惊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

    “没,没什么。”他嘴上说着不是,面上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靳燕霆回过了味,扯了下嘴角没说话。他知道徐乘风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少年时,他最怕的就是和楚寻扯上关系。曾经他无数次的跟他抱怨过,阿寻整日的跟个小疯子似的带累他的名声。他最最痛恨的就是,少年玩伴之间,一旦和他闹了矛盾,就把他的名字跟阿寻放在一起取笑。效果很明显,每次都能激得他暴跳如雷。

    “不过,我最担心的是薛春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他是出了名的黏浆糊,烂泥巴,只怕被缠上了没完没了,唉,倒也不是真的怕他,薛玉杰这厮……哎?哈哈,多谢。”

    提到薛玉杰,靳燕霆就来气,眸子都透了寒气,也没在意徐乘风,道:“区区一个守城将领自封城主,无视朝廷,老子正缺个借口找他麻烦!我爹……什么东西?”抬手一抓,一条被扎成花状的丝帕被他捉在手里。一转头,看徐乘风不知何时都已经抱满怀了,不是花就是丝帕。

    靳燕霆:“你……”

    徐乘风得意洋洋,“看来我比你受欢迎的多啊。”

    话音方落,不知何时围过来的女孩子们突然朝靳燕霆不要命的丢帕子丢鲜花。

    大抵是之前,他一直沉着脸,又一身锦衣华服,姑娘们虽心中爱慕,却不敢冒昧唐突,倒是徐乘风一直笑嘻嘻的很好相处的样子。所以之前姑娘们都拿东西丢他去了,后来大概是失手吧,其中一个帕子落到了靳燕霆眼前,他随手抓了。众女一瞧,那位俊俏冷公子也不怎么凶么!一下子全都高兴了,嘻嘻哈哈的全朝他身上丢了。

    “哥!你们看!”靳炎绯拉住他二人,指向前方。

    大街东广场的正中心,不知何时架了一座数丈高的架子,架子最底层四周挂了各样的花灯,极是好看。很多人围成一圈,似在猜灯谜。而最顶端,则扎了一大抱红艳艳的花束。

    “姻缘花,”徐乘风抄着扇子,笑呵呵道:“得姻缘花者得美满姻缘,小阿绯想不想要?”

    靳炎绯的脸一下子红了,但还是拽了拽靳燕霆的胳膊,“大哥,可以吗?”

    妹妹的请求,靳燕霆无论如何都会答应,“怎么得?智取还是武斗?”

    “先猜灯谜,得了灯笼就获取了比赛资格。”徐乘风笑呵呵道:“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子麟,你这辈子就不能没了我!”

    靳燕霆默默睨他一眼,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忍住了暴打他的冲动,道:“还不滚!”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有女子高举手臂喊,“公子!送我一个!也送我一个!”

    徐乘风“咦”了一声,忽而又笑了,暗道肯定是哪位猜灯谜的风流公子赢了灯笼到处送人,他以前也长干这事,不以为意。

    这时有人吵了起来,“这位公子好不要脸,自己猜不出,让你身边的姑娘猜,还装模作样是自己猜的,得了灯笼,再转送其他姑娘,这手拈花惹草的功夫,我们都甘拜下风了!”

    旋即四面响起哄笑声。

    有女子立刻反击道:“我呸你!你要有本事倒是猜啊,猜不出就别逼逼!”

    这男子气急,冲摊主嚷,“摊主,这不合规矩!他作弊!”

    摊主也很无奈,姻缘花架下三十多个灯笼都快被眼前这白衣公子拿去一半了,按照规矩,得了灯笼便有资格参加后面的爬花架争灯笼比赛,这要都被他一个猜去了,那后面的重头戏还有什么看头?

    摊主思量一番,正要开口说话,站在白衣公子身边的用白纱遮了面的女子小声道:“要不算了吧?”

    岂料白衣公子瞪了身边的青衣侍从一眼,摆了摆手,“好吧,听你的。”

    几人转头往人群外挤,青衣很不高兴,问,“你瞪我干嘛?”

    白衣道:“你心知肚明!”

    “呵!我现在倒是庆幸今天忘了拿赏金回来,原来你是打着用赏金买东西讨陌生女人欢心的主意,什么人啊,这是!”死变态!

    俩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抬头迎面撞上徐乘风。

    几人皆是一愣,青衣本能的手放在腰间,看样子像是要拔剑,眼睛警觉的四面一扫,可惜人太多,除了黑压压的人头什么都看不见。而她的佩剑也没带,丢府里了。

    徐乘风看着面前打扮的与他毫无二致的白衣公子,惊呆在原地。

    郁黛原本笑容满面,因为看到徐乘风又想起宫里那桩糟心事,不由自主的沉了脸,低下头。

    小殷看到几人都不对劲,拉着楚寻,催促道:“快走!快走!”

    “小阿寻。”徐乘风只来得及喊一声,已经被涌动的人群隔开了,旋即淹没在人潮里。

    过了好大一会,徐乘风左右手各一只灯笼,提了出来。

    靳燕霆抱胸站在人潮后,看着妹妹正和偶然遇上的徐昭说话。

    “好险,好险,抢到俩个。”徐乘风挤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靳炎绯快乐的抢过花灯,连声道谢。

    靳燕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下巴一抬,“呵呵。”

    人潮人海,居然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这时,大概所有的花灯都被领走了,主办这场盛大节目的乡绅爬上高台,敲着手里的锣鼓,开始高声重复着每年千篇一律的开场白,然后让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赛的男人们全都站过来。随即,表情一变,卖力的号召观赏节目的人们下个注,取个乐什么的。

    靳燕霆都准备上去了,脸一黑,退后一步,“这什么玩意!”

    “理解,理解嘛,”徐乘风忍着笑,“人家摊主白贴灯笼又搭高台的,不要银子啊!不搞点余兴节目赚点银子,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啊。”

    这时摊主站出来又说了,“如果有没得到花灯,但也想为心上人争一争这姻缘花的,也可交一两银子报名!”

    靳燕霆听了这话转头看向徐乘风。

    徐乘风一展折扇,“呵呵。”

    “心黑哦!”“这么多钱!”

    起哄声不绝于耳,但也有扛不住心爱姑娘的压力,交了银子报名,硬着头皮上台的。

    众人纷纷爬上高台,摊主又在他们面前放了号码牌,供人投注。

    “哥,”靳炎绯拽着大哥的袖子喊了声,目光满是期盼。

    靳燕霆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出其不意,一掌拍上徐昭的后背就将他打飞了出去。

    徐昭扑上高台。

    摊主眼疾手快,捉住他的手,“好嘞!又来一位有情郎,我瞧瞧,嗯,赔率……一比五。”

    ☆、姻缘花

    徐昭本还想着逃跑, 一听摊主这话,立马直挺挺的站起来不干了,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摊主莫名被他勒了脖子,脾气也上来了, “嘿!你这小子!”手中锣鼓狠敲了下,“一比十!一比十!这位小少爷赔率一比十了啊!”

    人群外围, 靳燕霆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轻拍了下妹妹的肩, 正要转身离开,找个临街的茶馆歇歇。耳听摊主一声高过一声的喊, “还有没有了?还有没有了?没有就开始了啊!”

    “等下!等下!”

    靳燕霆脚步一顿, 心脏莫名跳了下,不由自主的循声看去。只见人头涌动间,模糊看到一人扯着另一人朝高台走去。

    “还有她!还有她也要参加!”楚寻将十八往摊主跟前一推。

    十八气得脾气上脸, 不耐烦道:“你有病啊!你要上你自己上,我不干!”

    楚寻倒想自己上,但她今天才跟薛春干过一架, 体力消耗过大, 到现在都感到内力不稳定, 时有时无的, 所以很没自信。

    徐昭原本还在台上大声嚷嚷,“都买我!你们都买我啊!”转而又冲摊主神气活现道:“赔死你!”

    一见楚寻走了过来,喉咙就跟被掐住了般, 陡然就失声了。不过也就一会,叉腰找茬道:“这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参加的比赛吗?你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啊!”

    他这一喊,四周人都看了过来,原本众人有怀疑的,也有识破却当是哪家官宦家的小姐夫人出来游玩,不好招惹,也就没戳破的。自然还有眼瞎的,譬如眼前的摊主。

    摊主挑了灯笼,凑近一看,大笑道:“先前我就觉得这位公子俊俏的过分,原来是位美娇娥啊!”

    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赞叹笑闹声。

    十八趁机甩开楚寻,挤进人群,转眼就没影了,她可不想丢人,被人当大马猴看!

    “女人怎么了?”楚寻轻巧一跃,跳上高台,一展折扇,“姻缘花求姻缘,女人的幸福为何要寄托在男人身上?我偏要自己来争一争。”

    徐昭眼睛亮了亮,却又从鼻孔里哼了声,情绪显得很分裂。

    “说的好!”人群中一声嘹亮大喊。

    是菜市口王屠夫家的大闺女,嗓门洪亮。她一出声,相熟的小姐妹们纷纷叫好。凑热闹的汉子们也跟着纷纷嘻嘻哈哈。

    摊主劝了句,“拳脚无眼,小姐可要考虑清楚。”

    “那要不你把那姻缘花送我?”楚寻认真道。

    摊主:“……”

    “哐当”一声,摊主敲了铜锣,“买定离手!比赛开始啰!”

    随着这一声喊,围在高台下的三十多个汉子先互相对打了起来。按照规矩,只要从高台上摔下去,比赛资格既被取消。

    这些个人里头,有会武功的,也有空有一身蛮力的,还有被心上人硬逼上来的文弱书生。他们也不管那么多,先乱打一气,随着一声“哎哟”接一声“哎哟”,人就被剔掉一轮了。

    楚寻站在四四方方高台的一角,远远避开,手里拿着扇子摇啊摇。

    晚风拂过,别有一番闲适自在。

    若不是大伙儿已经知道是个女郎,恐怕都要惊呼一声翩翩浊世佳公子。

    她不主动加入战局,其他人也没去找她的麻烦,甚至主动避开了。

    毕竟好男不跟女斗,只要是个老爷们恐怕都抹不开这脸去找女人的麻烦吧。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又战了一轮,只剩十个不到了,他们开始卯足了劲往上爬。

    徐昭低头看了楚寻一眼,哼了声,暗想,“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姻缘花抢到手。既然你想要,那好啊,来求我啊!哈哈!”

    此刻的他完全忘记了他是来为靳炎绯抢姻缘花的。只卯足了劲,想着等花拿到手了,如何叫楚寻求着自己就一身是劲。

    他正想的开心。

    忽听底下排山倒海的惊呼声,徐昭心下好奇,不由低头看去,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收回目光时,一扫楚寻先前站的地方,人不见了。

    他不由得愣住了,四下寻找,忽听头顶“啊呀”一声,一道人影飞过,有人从架子上摔了下来。

    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白影停在高处,单臂挂在架子上,一只手还不忘自认风#流的摇了两把。

    “哎,徐昭,你有心上人吗?”楚寻见他看来,扬声问道。

    徐昭梗着脖子,“废话!当然没!”

    楚寻笑道:“那咱俩合作好不好?反正你要姻缘花无用,不如让给我,回头我请你喝酒。”方才那一纵身跃上高空,她明显的感到内力一滞,幸而险险趴在了架子上,刚好一脚踩在一个正奋力往上趴的人头,那人一不小心就被自己踩下去了。

    徐昭很想回答“好啊!”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干嘛听你的?”脚下一蹬,竟直直朝楚寻扑去。

    今天看楚寻和薛春对打,他早就手痒了!

    楚寻扶着架子快速的打了个转,匆匆忙忙换了个位置。

    那宽袍广袖穿在身上很儒雅贵气,翻转的时候,衣袂飘飘,落在众人眼中也好看的不行,可谁穿谁知道,打架太麻烦了,牵牵绊绊,极是碍事。

    越往上,剩下的人就越勇猛。

    底下拍手叫好者不绝于耳。

    徐昭就跟个臭屁蟑螂似的,专逮着楚寻不放,和她过招。

    楚寻恨不得一掌劈死他,而徐昭则越打越兴奋,两眼迸射出激动的光芒,出招也越来越迅捷,毫不留情。(不用怀疑,这货是凭实力单的身。)

    楚寻渐渐的感到体力不支,“徐昭!我生气了!”

    徐昭一掌劈出,“来啊!”

    人群里,靳燕霆原本以为徐昭在故意试楚寻的功夫,还跟徐乘风说了句,“阿昭不错。”

    可后来,越看越觉得徐昭打得也太卖力了。就连徐乘风这个不懂武功的,也看出来二人打得凶,干笑两声,“楚寻也不知师从何人,竟然和徐昭打得不相上下。”

    靳燕霆刚想说话,忽见楚寻身后有银光闪过,他眸色一凛,未及多想,已然自人群中飞身而上。

    “啊!”“咦?”惊呼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靳燕霆已经上了架子,楚寻看到这人直直的朝自己而来,一脚飞出就要将他踹回去。被靳燕霆一把按住,却是直取一直在楚寻身后伺机下手的那人咽喉。

    “哪有过了半场中途加入的!”楚寻不忿,也不管徐昭了,抬脚还要踢靳燕霆。

    靳燕霆忽而好心情的笑了下,却是将那锁了咽喉的人往她跟前一扯,露出那人手里握着的匕首。

    楚寻吓得往后一让,“靳燕霆!姻缘花而已,没必要动刀子吧!”

    靳燕霆气得无语,正要将那人打晕带走。忽听一人大吼一声,“拿命来!”

    十八踩着人群的脑袋,翻了个筋斗上了架子,直奔靳燕霆而来。

    这下子完全乱套了,那暗杀的人想逃跑,靳燕霆追着那人,而十八追着靳燕霆,招招致命。

    楚寻一门心思抢花束,徐昭又追着楚寻比试武功。好好的一个数丈高的架子,原本绑得结结实实,却因为这几人武功都不弱,你追我打,或砍或劈,打不中人,全打在架子上了。

    没一会,架子发出咔嚓一声响,一根木头先掉了下来。

    摊主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大喊一声,“都闪开!要倒啦!要倒啦!”

    那架子有数丈高,一旦倒下来,不说砸到楼舍,那拥挤的人群小贩,一时躲避不及,肯定是要伤及无辜的。

    花架“咔嚓”一声,应声而倒,几乎都不给人缓冲的时间。

    靳燕霆不料会变成这样,心内大惊。

    人群四散逃窜,惊呼声,哭喊声。

    然,预料中的崩塌碎裂之声并未传来,众人定睛一瞧,这才看到一名身高九尺的男子,双手高举过头顶,竟将那花架给撑住了。原本奔跑中绊倒的老少回身望向就在头顶的架子,面上表情都崩了,缓了缓,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慌里慌张的重新站起,这才或扶或搀的走开了。

    靳燕霆吁了一口气,飞身而下,助他一起将花架稳稳当当的放好。

    幸而,虚惊一场,并未伤及无辜。

    靳燕霆看向汉子,并未急着道谢,而是意味不明的上下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柏将军。”

    柏忠顿了下,面上情绪不显,回了一礼,“晋王殿下。”

    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很快巡街的衙役都赶了过来,呼呼喝喝。

    靳燕霆想起一事,匆忙扫了眼,先前那个被他打断胳膊的刺客也跑没影了。

    “啧,柏忠将军,”徐乘风心内警铃大作,面上却一派的从容不迫,“不知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柏忠不善言辞,正纠结如何应对。

    忽而自人群中走出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拱了拱手道:“晋王殿下,徐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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