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一章靳燕霆回来。 (3)
至于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受了她的蛊惑,竟跟着她一起发疯。
或许,她当时的真实想法是,认清这个女人有病也好,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她好歹师出名门,竟然被迫沦落到给一户连自己都吃不饱饭的人家当护院,还干的兢兢业业,实在丢人!
有这功夫,她不如将脸皮磨厚点,重回师门,跟师父认错,勤学苦练,待来日功成,再找晋王报仇。亦或者现在就该没日没夜的刺杀他,不是他死就是她亡。而不是每日挂着郁府护卫的名头,一会捉鸡,一会撵狗,偶尔打跑一两个企图翻墙偷看郁大小姐的登徒子!浑浑噩噩,荒废光阴。
十八心里有了打算,决心关键时刻护她性命,也算是为自己曾掳过她赔礼道歉。到时候俩清了,大家各奔东西,互不相欠。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采#花贼,用楚寻的话说,纵览郁大小姐誊抄来的画像,也就这小白脸看上去像个软柿子,第一次抓人,别挑战难度太高的,练练手而已,先找找感觉。
十八盯着楚寻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当时就想,就你还敢招采#花贼?郁封侯爷泉下有知,头顶要冒绿烟了。还是说……你故意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十八整张脸都五彩纷呈了,暗暗下定决心,郁府这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待了。
十八虽然对和楚寻一起抓采#花贼这事心里压根不当回事(此处重点是“一起”),但打探消息一点都不含糊,不管是出于为民除害的英雄心作祟,还是“不能亲眼见二傻子挥霍钱财回不了本”的同情心。十八都准备自己亲自出手,捉拿采#花贼。
采#花贼之所以能当上采#花贼,对战能力不见得怎么样,但逃跑能力肯定不俗,换言之,轻功好!
楚寻和十八赶到采#花贼出没的地方,他已经被惊动了,正悠然自得的逃跑。
十八暗骂了声,“果然是十两的消息!竟然卖了这么多人!”没错,她偷偷扣下了七十两给了郁大小姐。大小姐最近看中个铺子,可对方要价高,正愁没银子,在十八看来这才是正途,毫不犹豫出手,雪中送炭。
十八拔剑去追,与此同时,其他追得人也骂了句跟她只在心里过了遍一样的话。
这些江湖人士贼没抓到,先窝里横了,彼此使个绊子什么的,生怕别人抢了先,占了功劳。
采#花贼大笑不止,“诸位,我先走了嗨!”他已经失了玩闹的耐心,将轻功催发到极致。
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八等一干江湖人士俱都瞪圆了狗眼,这小子的轻功也太邪门了吧!暗自又惭愧自己武功不济,反应过来又大骂采#花贼硬功夫不行,逃跑的功夫倒练的一流,有种过来打一架!吧啦吧啦。
十八想得最多的是:完了,十两银子白花了!再转头去找楚寻呢,咦?人呢?不会趁她不注意被采花贼给掳了吧?
找了大半夜,正在十八为郁候甄选绿帽款式之时,巷子尽头走出一人,“十八?”
十八一愣,还当自己产生了幻觉。
彼时公鸡打鸣,晨雾朦胧,她一身黑衣仿若鬼魅。
十八突然有种楚寻已惨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如今化了魂魄来找她喊冤叫屈求她报仇的悲壮情绪。
十八心口一热,眼眶一红,张口欲言。
“看!赏金!”
十八一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靠墙的地方软软躺了个男人,口吐白沫,赫然竟是那采#花贼。
“他怎么了?”
“我吓的。”
“怎么吓的?”
楚寻没说话,等十八好奇转头,就见身后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个白面鬼魅,眼珠子红的滴血。
十八连一丝儿声都没发,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悠悠转醒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天色渐亮,楚寻就靠在她不远处的墙根下,手里把#玩着一张白色的面具。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面具,街上随处可见,碰到重大节日,经常会有大人小孩戴着到处玩,十八从来也没觉得怎么样?更从未被吓到!怎么先前那一瞬竟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恐惧自灵魂深处直达天灵盖。
十八在楚寻的催促下,来不及深究,抓着采#花贼去官府领了赏。鉴于楚寻身份特殊,十八厚着脸皮,揽了所有的功劳。
采#花贼醒后,猛得一颤,衙役们纷纷拔刀,岂料采#花贼竟一把抱住衙役的腿,哭的眼泪鼻涕四溅,“差役大哥救我!有鬼!”
衙役一脸莫名其妙,十八尴尬道:“战术,这全都是战术。”
得了赏银,十八还没在手里捂热,转头就被楚寻拿了去,回身就丢给小殷了。
惹得小殷恨不得挥舞红绸小旗,扭腰高喊,“寻姐寻姐你最棒!寻姐寻姐你最强!”
赏银有了,郁府的温饱一段时间内有着落了,原本计划要走的十八却改了主意。
当她是三岁小孩呢?一个轻功已到登封之境的采#花贼居然会被吓晕过去?
她信了她的邪!
十八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决心出其不意,试探她的底细。
却见她走在前头,忽而踉跄一下,一手支额,郁黛刚好迎面走来,张开双臂将她抱住,岂料让十八大跌眼镜的事,她忽然正住郁黛的脑门,张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朗朗乾坤,一道惊雷!
十八原地石化风化骨灰化,纷纷扬扬渣都不剩。
郁黛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功夫,淡淡道:“大嫂,你怎么了?”
楚寻面色稍缓,竟满足的叹了口气,继而将她下巴一摸,轻佻道:“从今后你也是我的人了。”
也
也是
也是我的人了!
十八僵住身子再次如琉璃镜碎成千万个渣渣。
她,她,她该不会真的喜欢女人吧?!
**
因为对楚寻底细存疑,十八没跟楚寻打招呼,直接接了第二个单子。
楚寻原本懒懒的不想动,被十八一句“要么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给说动了。
这次,十八故意不动真功夫,逼楚寻动手。
楚寻也不藏着掖着,这下十八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已臻化境的绝世轻功,不过她毫无意外的又被吓到了,事后楚寻解释,打架太费事,还是吓人来的快捷!
十八气死!
过不许久,楚寻头疼病又犯,十八算是得知了她的一个特点,每次动完手,或者说动用内里功法后,都要亲一亲青春美#少#女补充能量。
这到底是什么香、艳邪门的功法?
摔!
十八原本不想理她,后来见她疼得面容扭曲,几欲昏迷,始知她不是作假。
十八赶紧打晕了一个女孩送她面前,那感觉就跟某男中了媚、药急需姑娘解毒,而她就是那替主子办事为虎作伥的狗腿子。
后来楚寻缓过来,十八也问了,楚寻一脸的神秘,害的十八也无端紧张起来,楚寻压低声音道:“说了也许你不信,我其实是天上的仙人,只因犯了天规被贬下凡间历劫。哦,你问我犯了什么错?我也记不得了。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说出去。”
十八忍了又忍,又忍了个来回,还是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吗?啊啊啊啊啊!”
发泄完了后,该干的活还得她干。
十八扛着从人家家里偷出来的姑娘原路返回,楚寻紧跟着叮嘱,“替我记住她家住哪儿,姓什名谁?”
“你想干嘛?”
“我会对她负责的。”随即眨了下左眼,“就像对你负责一样。”
十八:“……”刚才怎么没掐死她!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且说那三个盗墓贼被制服后。
十八只想快点干活离开这阴沉的鬼地方,先从怀里掏出郁黛临摹的通缉令画像,拿出火折子,一一对了长相,确定没有抓错人后,用绳子捆了那几人。一转头见楚寻没了,再细细看去,就见她正靠在一个坟头,一只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另一只手抛着那面具玩。
十八有种心脏都快跳出来的感觉,要不是白日里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要怀疑她是不是这地头的恶鬼邪灵了。
“十八,你说我下次换套行头如何?譬如置一套如血红衣?话本子里不是非常流行鬼新娘么?”
十八顺着她的话头一下子就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面色一白。等回过神张开手臂就要掐断她的脖子。
“别闹,天亮了就是乞巧节了,我有正事要干!”楚寻一下子跳开。
十八兀自生了会儿气,还是架不住这地儿恐怖,主动帮忙。二人合力将这四个歹徒抬上马车,等忙完,十八赶着马车往回走,走到一半,楚寻忽而按住额头,溢出一丝轻吟。
“怎么?又头疼了?”
楚寻低低应了声,说:“快给我找个黄花大闺女。”
十八嘴角一抽,这话要是换个男人来说,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拔剑抹了眼前这人的脖子,什么人啊!
十八来之前就踩好了点,又行了一段距离,悄悄摸到一户农家。
楚寻闪身进了姑娘的房间,不巧在她俯身欲吞她额间红光的时候,姑娘突然醒了,“啊淫……”楚寻手快如电,点了她的昏穴,
出了农户家,惊到了院子里的狗,狗吠声起,连绵一整个村子的狗都沸腾了起来。
十八又气又急,“呵呵,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和采#花贼同流合污的一天。”
楚寻一乐,“我要是采#花贼,你不也被我采补过吗?”
十八站住步子,拔了手中长剑就去追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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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赶了马车去衙门领赏金,这笔银子不少,因为盗匪挖了本地几户乡绅的祖坟。乡绅们恨不能生吃了这几个盗墓贼,因此主动出了重金悬赏。
当初十八是不愿意干这票的。蹲坟头,逮盗墓贼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恐怖啊。
但楚寻说:“马上就快到乞巧节了,开销大,要挣钱!”
十八就不明白了,乞巧节关她一个寡#妇什么事!
大晋国虽然民风开放,丧偶妇人只要过了守孝期,可随意嫁人。
话是这么说,可乞巧节明目张胆的出去择郎君这要传出去怎么着都有点不太好听吧?
十八将贼人交给衙役,经过前两次,衙役们对她客气的很,这次又见她随随便便抓了他们抓不到的人,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视作我辈楷模,纷纷拱手热情招呼,“女侠!女飞侠!十八姐!”
十八被捧的心里舒服的不行,抱着剑,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恐怕都要翘上天了。
不过乐极生悲,老话诚不欺她。
原本围着他聒噪奉承的声骤然一静,就一听一人道:“你就是那个连续颇了三件奇案的御鬼女公子?”
御鬼女公子?
什么玩意!
十八循声看去,就见二人端坐马上,一人手执折扇,白衣飘飘风#流倜傥。一人身着锦衣劲装,腰配龙吟宝剑,气质虽冷,然器宇轩昂,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三人目光对上,都是一怔。
十八脑子一热,拔剑就刺了过去。
晋王剑未出鞘,用剑柄来回格挡了几下。
十八压根近身不得,晋王嘴角丝毫不掩嘲讽之色,“御鬼女公子?就凭你?”
十八气的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血。
他妈的,什么鬼称号!
又不是她自己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很抱歉,没有更新,实在是事情太多,脑子炸了,等有空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脑子一团浆糊,干坐着怎么也写不出来,一点思路也没,瞪着电脑泪流满面。
这章是补昨天的,今天还有一章,努力更新中。
☆、簪花宴1
相府
薛仁紧着眉头, 一个人脚步匆匆的踏过青石板路,到了后院深处的书房门口时, 站定,深吸一口气,略定了定神, 迟疑着纠结半晌仍未推开门。倒是里头传出来一道声音,“薛相既然已经到了, 何故裹足不前?”
听声音是个青年男子,语调淡的似乎没有情绪。
薛仁屏住一口气, 推开了门。
书房靠窗位置站着一名男子,身材颀长, 宽袍深衣, 暗绣祥云纹,当他转过脸来,那眉峰习惯性的微微蹙起, 给人一种他在生气的感觉,很不好惹。实则他什么情绪都没,他气质如此, 只因与他修炼的霸道功法有关。
“……二皇子殿下, ”薛仁犹豫了下, 上前行礼。
萧烈矜贵的点了下头, “薛丞相。”
薛老狐狸眼珠子骨碌碌转,肠子在肚子里揉了几道弯,犹豫着没有先发声。
萧烈单刀直入, “贵公子在萧国一切安好,薛丞相大可放心。只是安城行个方便一事,薛丞相意下如何?”
薛仁面上端着老谋深算的笑,习惯了朝堂的阴谋算计,还想打太极。萧烈没耐性,直接打住他的话头,“现在摆在薛相面前的就两条路,一,答应我的请求,只要我萧国大军顺利过了安城突袭赵国成功,不日我便差人将薛公子完好无损的送还相府。薛相的这份人情,萧某记下了。二,薛公子我还是会还给薛相的,只是萧某从不养无用之人,到时候是还哪块地方,那就不好说了。而且我这个人吧,不喜欢跑冤枉路,事情办不成,路费总是要收点的。”路费二字他咬得极重,意思再明显不过。
薛仁面上白的难看。
“小王会在晋国停留三日,薛大人,”他顿了下,嘴角微微勾出一定弧度,“小王静候佳音。”
许久过去,外头传来奴仆的呼喊声,“老爷,您在哪呢?二小姐在闹脾气,夫人到处找你呢。”
薛仁回过神来,方觉已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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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住在郁府相对安逸,一直没机会用上体内那股时有时无的奇怪力量,楚寻也曾暗自琢磨,头疼是因为每次用了这股怪力后,能看见女子额间红光则是头疼发作却没有晕厥之前。那是否说明,这之间有某种联系?有了这样的猜测,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和十八一起抓采花贼,将内力催发到极致,后来的结果不言而喻。
而随着她吞噬红光的增多,体内空虚的力量被逐渐填满,与此同时又感觉到了一股被禁制的强大力量蠢蠢欲动。这力量好生奇怪,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强大到令人窒息,可仿似又被重重铁链捆住,动弹不得。
楚寻捏着下巴凝神想了片刻,忽而一击掌,面上大喜,这难道就是被压制的仙力?
她被自己的想法愉悦到了,兴奋的干劲十足!那么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量将自己的功法催到极致,耗尽用干,然后吞噬更多的红光。
可是,自己刚刚苏醒时,脑子里崩出的那句——“若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至今也没撮合成一对,但也没见反噬。让她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是撮合好了就有加成,撮合不好也没太大关系?
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得等撮合一对再看看效果。
这事,刻不容缓!
撇开这些不谈,让她极不满意的是,她也察觉到了每次她贴近女孩子的时候,嘴角都会溢出一丝儿叫人颇不舒服的黑色气息。
不是说仙人都是祥云围绕的吗?举手投足仙气飘飘,为何自己吐的是黑气?又不是妖魔鬼怪!
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在屋子内走来走去,一偏头刚好看到屋内的铜镜。
怔了下,茅塞顿开!
难不成是和自己平时的打扮有关?因为自己太偏爱黑色,所以为了符合自己的气质,然后给自己整的神仙之气也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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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寻回府,蒙头盖脸睡了个回头觉。
十八大败而归,气鼓鼓的跑回来,一路也没管别人,直奔楚寻的房间,一脚踹开门,扬手将被子一掀,“起来!”
楚寻正在觉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人还钉在床上,“干嘛?”
十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楚寻惊诧过度,一下子坐起身,“夭寿哦!”
“我拜你为师,你教我功夫!”
楚寻撩了下头发,毫不掩饰面上的嘚瑟,“我这是仙门功法真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
十八嚯的起身,“你别以为你修炼邪功我不知道。你知道外面怎么传你的吗?说你是女鬼!”一想起来那“御鬼女公子”的外号,十八整个人又不好了。
“邪你大爷!”
“你骂我大爷干嘛?我又没大爷!”
“邪你爹!”
十八不说话了。
静了片刻,十八又去扯她,“你到底教不教?”
“我这真没法教。都跟你讲是仙术了,只可感悟不可言传。”
“我呸!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神仙阎王的!你就算想糊弄我,也该拿出点诚意!”十八一脚踩上她的床,一手按住她的肩,形如恶霸。
“寻姐!宫里……”随着小殷一脚跨进门,后面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十八只觉的眼前一花,小殷已经到了她面前,将她猛的一推,张臂护住楚寻,痛骂,“恶奴欺主!”
十八气得牙齿咯咯响,却也懒得和小殷理论,她已经从过往的失败中汲取教训了,这丫的就是一邪教教徒,说不通!大脑比针尖还小,为人处世只遵循俩个凡是原则,凡是她寻姐说的话都是对的!凡是她寻姐做的事都是正确的!
十八已经在无所次企图将她拉回正途,却又差点被她的邪说歪理反噬后,彻底放弃了对她的救赎!
寻常见面,也是能避开就避开,眼不见为净,反正她三句话离不开她寻姐,十八从来跟脑瘸的人没什么好聊的。
可今儿十八才吃了败仗,郁闷难消,冷笑一声,“她需要你保护?”
小殷抬了下巴,“不然你以为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寻姐人美心好,是天上的仙女,有些事不方便发声,当然就需要我了。我说的对吧,寻姐?”
楚寻,“心里明白就好,别说出来。”
小殷,“好的。”
十八无语凝噎,回身重重踢了下凳子泄愤,没成想凳子包了铁皮,疼得她脸色都变了,忍着没跳脚,咬牙道:“你做什么给凳子腿包铁皮。”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有个小毛贼进了我的房,他身手敏捷但脑子有坑,好端端的踢我的凳子……”
十八转身走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严肃的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该不该忍辱负重跟师父认错,重回师门了。
郁黛过来的时候,跟十八打了个照面,十八沉着脸,克制的点了个头。郁黛也没多问,进了屋,说:“大嫂,您还没起身啊?宫里来人了,您知道吧?”
小殷啊呀一声,看样子是把这事给忘了。
楚寻莫名其妙,“宫里来人了?干嘛呀?我今天很忙啊!”
郁黛锁着眉头,悄声道:“我方才塞了银子打听了,听说是贤妃娘娘派人请您入宫,可今天是簪花宴,宫里的大日子,她平素又和您没有往来,此举明显来者不善。大嫂,您大概不知,那位骄纵跋扈的四公主便是贤妃所出。贤妃在今上还未登基之前便是府中侍妾,虽数度有孕,均意外流产。这个四公主是她借口身子有恙,自请在尼姑庵待了七个月,才保下来的。后来贤妃大概是想通其中关节,又因生的是个公主,便主动投靠皇后,寻求庇护。呵,说什么寻求庇护,其实就是求到皇后跟前,求她不要对自己的女儿动手罢了。我还听说,凡是投靠皇后的妃嫔都吃过一粒绝子丸。贤妃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正因为此,她看四公主极重,心肝儿宝贝眼珠子般的疼,这也就是为何四公主被养得飞扬跋扈,性子乖张了。只是,上次因为我的事,晋王殿下一番好心,深究了去,害得四公主被罚抄书关禁闭三个月,如今连大晋所有贵女皆翘首以盼的簪花宴都不能参加。她今年也满十五了,贤妃娘娘想必也想趁此机会为四公主择一位满意的夫婿。如今四公主被罚,京中贵妇间是藏不住秘密的,只怕已被传为笑柄,贤妃向来在女儿的事上心眼极小,郁黛担忧,大嫂此去凶多吉少。不过最让我担心的是,皇后恐怕会是背后主谋,毕竟簪花宴这种皇室大宴,若是她不知情,贤妃纵然再是护女心切,也不断不敢在皇宴上发难。”
楚寻头疼的听完,说:“她叫我去,我就去啊,你去转告他们,我病了,不能去,要是非要去就连同我的床一并搬过去。”言毕,四仰八叉的躺倒。
郁黛笑了下,“那大嫂就装病好了,切记今日别出门,若不然传到宫里人耳里,只怕又是麻烦。”言毕她起身,“那大嫂好好休息。郁黛告辞。”
等郁黛走了,楚寻后知后觉道:“我怎么觉得郁黛今天有点不对劲?”话太多了。
小殷想了下说:“没啊,大小姐一直都是这样啊,说话条分缕析的,头头是道。不过……”她疑惑道:“今天来的那个太监好像认识大小姐,他明明说请郁候细君和郁大小姐一同入宫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过渡章。
本章是补昨天的。今天的更新欠下了,还没更,后面会补上。
☆、簪花宴2
宫里来了马车, 郁黛扶着小文的手,踩着凳子, 一只脚都已经踏上去了。
“怎不等我?”
挤在门口的老头子老太太们纷纷让开,只见他们的大夫人身着细君朝服,肤白胜雪, 唇红似烈焰。下巴微抬,神色倨傲, 因着身材高挑,腰杆笔挺, 端得王八之气,不怕你看不见就怕你装瞎!
宫里的太监愣了好一会, 才想起来见礼, 道了声,“郁候细君!”原本他对已经没了爵位的郁家是十分轻慢的。先前郁黛说嫂子病了,他还吵吵嚷嚷着要去瞧一眼, 后来被郁黛一句“我们郁家虽然爵位没了,但细君的诰命身份还在,你个奴才也敢以下犯上!”
太监不是刚入宫不知天高地厚的, 没敢胡搅蛮缠, 只是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郁黛知道这下她算是将他得罪个彻底。只怕待会入了宫, 贤妃若要给她苦头吃, 这太监少不得会添油加醋,让她罪加一等。
郁黛在宫里这么多年,本不是冲动的人, 很多时候还显得很冷清。看透人情冷暖,越知人心可贵。大嫂是她郁家人,是她无论如何要护着的人。
楚寻握着郁黛的手,微微一笑,进入马车。顺手将小文一拉。
小文挣了下,“这不合规矩。”哪知楚寻力气大的很,竟将她直接拽了进来。
小文扑倒在马车内,引得楚寻哈的一声大笑。
郁黛忍不住也笑了下,拉小文起身。
小文又羞又好笑,犹豫着仍想退出去。
楚寻喊了声,“不是赶时间么?走啊!”
马车吱呀一声,车轱辘转动开来。
车内还算宽敞,郁黛跪坐一侧,娴静文雅,气质如兰,即便马车晃得左右摇摆,她也能身体绷的紧紧的,不至失了仪态。小文紧挨着她,同她主子一个样。
楚寻打了个跌宕起伏的哈欠,身子一斜,单手支头,横卧在车内。
郁黛无奈,“大嫂,仪态。”
“早就计划好的?”楚寻突然道。
郁黛愣了下,反应过来,低声道:“没。”
“临时决定的?”
“嗯,刚一进门见大嫂还躺在床上,想着装病或许能躲过一人,所以……”
“那你干嘛还跟我说那么多?你直接一句让我装病不用入宫,我一定会照做的。反正你也没打算告诉我你也要入宫的事。”
郁黛低声笑了下,“郁黛又怕会瞒不住,便做了两手打算。那会儿将情况说明白了,万一大嫂追上来,至少心里有个数,总比两眼一抹黑抓瞎好。就像现在根本没机会说了。”她本以为小殷那般护着她寻姐,一定懂她的意思,不想小殷单纯如斯。这让她不禁怀疑,小殷和她真的待得是同一个皇宫吗?
楚寻听她说完,面上的神色有些古怪,郁黛不解,“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这绕来绕去的小脑瓜子啊,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你俩还真是绝配。”
郁黛肃了神色,也不言语。她知道大嫂说的是谁。有件事旁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郁府封门重建就是徐大公子暗中授意的,她能理解,但并不代表能原谅,她讨厌徐乘风!
楚寻撑起身子,将她一揽,整个身子压上来,郁黛仍旧挺着她瘦弱的肩膀,不动,楚寻一乐,说:“你跟嫂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在宫里这么久可有喜欢哪个王孙公子?原本吧,这簪花宴我是没指望来的,现在既然有机会了,你跟嫂子通个气,嫂子给你想法子。”
郁黛表情都没动一下,语气冷淡,“嫂子,人贵当有自知之明,何必自取其辱。”
楚寻没说话。
郁黛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她,眸色微动。
楚寻唉声一叹,“想得多也没什么不好,阿寻以前总看不上想得多的人,觉得他们是庸人自扰,活得不够爽利……”
“大嫂,”郁黛语含抱歉。
“不过也幸好了,”楚寻忽然快乐起来,小阿寻若不作死,就没她夺舍重生。她为了自己能活着感到无比的开心,她想她可真不是个好人啊!
可是怎么办呢?
谁不想活?
入了皇宫,楚寻大摇大摆的走在前头,脚步匆匆,领路的太监都被她丢下了。
郁黛在后面提醒了好几声,“大嫂,大嫂。”上前拉住她。
楚寻触到她的手,只觉她小手冰冷,暗道:“郁黛大概是怕了。”将她小手在掌心一捏,慈祥的跟老外婆似的,“莫怕,凡事有大嫂顶着。”
郁黛一愣,等反应过来,只觉心口热乎乎的。
楚寻回身怒瞪太监,“你是想热死你姑奶奶啊!”
她这一凶,太监竟没敢回嘴,步伐飞快,“细君请!”
小文莫名受到鼓舞,顿觉自己也身价飞涨,脚步都不似先前沉重了。
郁黛虽也觉解气,可心里免不了惴惴不安,低低叫了声,“嫂子。”
太监将她姑嫂二人引到贤妃的宫殿,坐了半天冷板凳,楚寻不耐烦这些宫妃们整人都一个套路,反正不管什么剧情第一招都是不理不睬给下马威。但她今天实是有要紧事,她盼了许久的乞巧节,就这么没个声响的过去了,她该多糟心啊。
于是她一脚踹开宫殿大门,径自走了出去。
宫婢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上来,“大胆!”
郁黛也是吓了一跳,同小文一起忐忑不安的跟了出去。
楚寻心烦的毛躁,气势汹汹道:“你们家娘娘呢?召我进宫,又避而不见。欺负我寡#妇无人撑腰,家门不幸,带着年幼的小姑子伶仃度日,呜呜……”回身将郁黛一抱,“爹啊,侯爷啊,你们死的早啊,怎么不带上我一起!我好惨啊!呜呜……”
片刻后,贤妃领着几个贴身嬷嬷宫女,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嬷嬷张口大骂,“哪家的丧门星,哭丧呢!”
“本来就是哭丧啊!”
贤妃面上一抽,“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找死!”
楚寻将一直挣扎不止的郁黛往身后一塞,挑了眉梢,“那倒要看是谁将我召进宫来的!”
“你!”贤妃面上精彩纷呈,半晌,“泼妇!”
“娘娘谬赞!”楚寻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幽幽道:“娘娘金尊玉贵,养尊处优又怎知我做寡#妇的难处啊。”
难处?贤妃看了眼她过分妖艳的面容。做寡#妇你还打扮的如此招摇?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
贤妃下意识的又瞅了下自己素色的衣裳,忽然觉得自己更像是守寡的。
没错,她是在守寡,守活寡,年年岁岁朝朝!
她咬了一口牙,身后一名宫女上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贤妃勉强压制住面上几欲扭曲的表情,冷笑,“郁候细君,皇后娘娘有请!”
楚寻不知道的是,太后和皇后这对不对付的婆媳在簪花宴上又对上了,话赶话就提到了楚寻,太后自然要做样子,感慨一番,小阿寻命苦。皇后最是见不得她这副面上菩萨脸实则比谁都心硬的做派,自然要挤兑几句出出气。然后故意提了句,“贤妃娘娘因为四公主的事闭门思过,因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将郁候细君请去,当面赔礼道歉,又让老四和郁黛俩孩子将误会说清楚,重归于好。”
这话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贵妇的注意,皇后再接再厉挑衅道:“郁家的大小姐姿容文才俱是上佳,不若一并请过来,若是能觅得佳婿也是大功德一件,母后,您看呢?”
太后的脸当时就有些不好看了,太后有个侄孙叫常子烨,是安阳侯小世子,长的俊俏风#流,早些年还小的时候经常被太后叫去宫里,养在膝下作乐,后来年岁渐长,来宫里的次数就少了许多。今年才参加过太学院的入学考试,若无万一,再过半月就要在太学院正式读书了。
常子烨今年才十六,与郁黛同龄,他有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喜欢郁黛。
而不巧的是,四公主也喜欢常子烨。
不过太后不喜欢没有家族依仗的郁黛,也不喜欢飞扬跋扈的四公主,她心里更希望将靳炎绯和常子烨凑做一对,这俩个都是自己喜欢的孩子,她更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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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领着楚寻和郁黛一路到了贵妇们聚集的灼华厅。
那姑嫂二人,一个艳得若春#色海棠,一个雅的若雨后荷花,迎面走来,原本还喧闹不止窃窃私语的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在场很多贵妇都听说楚寻回来了,但对于这样的小角色她们是不怎么关注的,也就她们家的女孩儿们曾和小楚寻打过交道的,留心关注过几分,但到底身份有碍,也没机会见上一面,只约莫听说一点,真真假假也难分辨。
可现在见此情形,无不屏住了呼吸。
当年楚夫人颜色之盛,在坐贵妇人们可都是记忆犹新的,如今这楚寻长成后,活脱脱遗传了其母的倾城之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些过往的不好回忆让她们不自觉蹙了眉头,第一反应竟是暗自庆幸,幸好这簪花宴无需家里的老头子出席!
☆、簪花宴3
端坐于上首的太后, 亦是狠狠吃了一惊,虽然她之前见过楚寻俩次, 但那两次楚寻都很有分寸,低眉顺目,甚至还有点畏畏缩缩。再美的美人一旦气质萎靡, 都只剩流于表面的美,也就不显得夺目了。
其实楚寻这长相, 高鼻深目,不是大晋人常见的柔和温婉之美, 她的美丽很张扬锋利,当她气焰嚣张跋扈时, 整个人都仿若发了光, 任谁都无法忽略她。
就像此时,她身穿细君华服,唇红肤白, 一路昂首挺胸,快活的走过来。若是换做其他人作出这番神色,只会让人觉得轻浮, 偏她只会让人不自觉的沉迷在她的艳光之下。
皇后亦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忽然有些后悔今日设得这一计了。
原本她只不过想恶心一下太后和辅亲王妃, 拿楚寻姑嫂俩个当枪使, 顺便替贤妃出口气,换她个人情。可没想过会被人夺了自己的风头。
此次参加簪花宴,各家的娇花姹紫嫣红, 但那些都不一样,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皇后再无聊也不会跟小姑娘们争奇斗艳。她只会在贵妇们中间找平衡感。而楚寻早就为人妇,是臣妇。在皇后看来,和她就是一个层次上的了。被她的艳光盖下去,皇后想心平气和都难。而这之前,她一直暗中比较的是辅亲王妃。
太后偏疼大儿媳,薛皇后虽贵为国母,可总觉得被大嫂压了一头,心里暗暗跟她比较了一辈子。待字闺中时,徐府大小姐,娴静温柔,才名远播。她薛家大小姐生生就被她压了一头。后来嫁人,当时炙手可热的大皇子就选了徐大小姐做妻,而她只能嫁给耳根子软的令人发指的二皇子。本来争储,薛大小姐是一点不抱希望的。却不知为何,异变突生,原本父慈子孝的圣祖大帝和大皇子反目,大皇子一直到大帝闭眼,都不肯继承皇位。二皇子捡漏,登基为帝。原本薛大小姐可是狠狠得意过一把的,如今也是,人前人后,无不畅快得意。大嫂见了她还得行君臣礼!
但,这又怎样?她那个皇帝丈夫又不知哪根筋不通了,一直琢磨着要将皇位还给大哥!
薛皇后当然不能忍,甚至还狠心做出了要是皇上真敢如此,她就逼他退位,让太子继位的打算。
可当她试探性的将皇上的打算告诉太子后,叫她差点吐血身亡的是,她那个傻儿子靳珩竟然满心欢喜的说:“好啊!堂哥肯定比我会当皇帝!让他当好了!”
皇后不死心的想抢救一把,“自古成王败寇,你是太子,要是你不当皇帝,迟早会被杀掉!”
靳珩眨巴着迷茫的眼睛,问,“为什么呀?我只要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我又不要官职,不要兵权,我只要开开心心的过我的日子就好了。堂兄为什么要杀我?”
皇后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与她眉目有五分相似的少年竟然流着他们薛家的血!
他们薛家人可都是个个精于阴谋算计的!她已经有一个大傻儿子了,为什么连小儿子也是个傻的!
哦,也难怪了,这天真的傻样,十成十的遗传了他的父亲!!
当今圣上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他的兄长,辅亲王权势滔天,大晋国六成以上的兵力都被他握在手里。要不是皇后擅于吹枕头风,薛丞相又兢兢业业的搞小动作,从他手里分了些兵权下来,恐怕这整个大晋都要被他捏在掌心的。都这样了,要搁一般的皇帝,怎么着也会生出“功高盖主,夜不能寐”的心思。偏皇上不!他每天都活在一种“被兄长保护着很安心,我兄长天下第一”的奇妙氛围里。
薛皇后老公不如辅亲王妃,儿子也不如她的。
唯一叫她心内暗爽的是,辅亲王妃的女儿是个面有胎记的丑八怪。
可偏偏薛皇后没有女儿!
所以,这么些年,薛皇后朝堂后宫阴谋算计完了,总还会分些心神给大嫂找点不痛快。
譬如,明明知道今年簪花宴的主旨就是为晋王选妃,各家的小姐们可都卯足了劲,无不想在簪花大比中拔得头筹引得晋王注意。偏她故意将楚寻引来,人家都爱锦上添花,独她要给这段锦绣摁一点老鼠屎!(你这么形容楚寻,她答应了吗?摔!)
薛皇后恨不得楚寻见到靳燕霆失控,闹出点乱子,她好看笑话呢!
不过,现在看来,笑话尚未看成,她先把自己气成内伤了。
上首的几位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太后随意问了几句,就将楚寻打发到拐角处了。
上午来的时候还是大太阳,现在天气转阴,凉风习习,天公作美,还真适合少年男女情情爱爱,你侬我侬。
簪花宴设在皇宫西南方的皇家园林,大片的绿油油草地,应季的花儿摆放的错落有致。
这一日,男男女女们都没什么忌讳,玩在一处。为了方便贵女和贵公子们展示自己,各处都有专人设了擂台。譬如,比琴棋书画的,比马术弓箭的甚至还有武艺打擂的。
所谓簪花,则是贵女们来之前都准备一方绢帕绣上自己的名字簪成一朵花,若是对哪位公子有好感,则托看管擂台的中间人将绢花转赠那位公子。
公子若是有意,便会接了那绢花。以绢花为信物,到了夜里,坐小船游落月湖。
游到半夜,彼此也算熟悉了,若是彼此有意,那分开后,双方家长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交换名帖,准备婚事了。
相对贵女们为了顾全脸面拐了一道弯儿,公子们则干脆多了,直接摘了鲜花,当面相赠,女孩子若是有意,就接了,回赠绢花。若是无意,为了不拂了公子的面子,也会将花接了,但也仅仅是接了而已。
今晚落月湖也会非常好看,湖岸挂满了灯笼,到了夜里,湖岸星星点点,连成一条线,宛若星辰落玉湖。
湖岸边也停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供相看中的男女登船夜聊。
楚寻由衷觉得这簪花宴真挺不错的,至少男女婚嫁前还彼此接触过,总比那些掀开盖头才知道自己嫁娶了什么样的人要人性千百倍。
而灼华厅的贵妇们,则是为了不叫未婚男女们尴尬,特意避开了他们。这群妇人们虽然面上品着茶闲话家常,可外头的事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呢。
一会便跑来一个太监报喜,“某某家小姐舞技超群,获得满堂彩,打擂成功,成为新的擂主!”
“某某家小姐作了一首《归思》,文采绝佳,暂居诗文社榜眼。
“某某家少爷剑术比拼拔得头筹。”
诸如此类,每隔一炷香时间更新一次,若是名次出现变动,便过来通报一声。四周继而响起一声声的道喜之声。那些孩子争气的无不面露喜色,家长长辈的骄傲之色掩都掩不住。
贵妇们虽然嘴上说着家长里短的话,实则无不暗中较劲,又留意着别人家出色的儿子女儿,要是自己实在满意,便会悄悄托心腹婢女出去找到自家少爷或小姐暗中交代几句,别错过了好姻缘。
楚寻无聊的待了片刻,忽然转头,说:“郁黛,你也出去打个擂吧?”
郁黛眼观鼻鼻观心,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壁画,闻言微微睁大了眼。
楚寻问,“你看人家的小孩儿多出息,当老母亲的脸上多有光,你也去给我争个脸。”
可这种脸能争吗?郁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嫂子且忍忍,熬过这段时间,放了我们出去就好了。”
“郁黛。”
“别惹事。”
“郁黛,”皇后突然开了腔,笑得那叫一个意义深远,“你一个小姑娘待在这多无趣啊,出去找小姐妹一起耍耍吧。”
“是,”郁黛不敢违逆,恭顺起身。
太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飘过皇后最后落在郁黛身上,与她一同落在她身上的还有常子烨的母亲安阳侯家的大少奶奶。
常子烨的父亲没有等到老侯爷归天继承爵位,自己倒先因为一场意外撒手人寰,留下寡母照料小世子成人,幸而老侯爷身体还算健朗,只待小世子年满二十行了弱冠礼,便让孙子袭了爵位。
郁黛心里有数,无需太后施压,只是微微偏头看了楚寻一眼,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大抵是她临走之时那眼神太过一言难尽,楚寻竟莫名的生出一种作为家长牵肠挂肚的奇异感觉。
又在灼华厅干坐了会,太后便借口年岁大了,身子骨吃不消先离席了。皇后毕竟年轻些,不喜沉闷的灼华厅,携了众贵妇一起去外头纳凉,说话儿。
皇家园林地方大,她们没去干扰小辈,只在熙和园歇了脚,中间隔了片小竹林子,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清晰的如在耳畔。
小几子各色瓜果早就备好了,各家贵妇没有在灼华厅那般拘束,都循着各自的心意,抱团聊天去了。
很明显的,人群分成了两大中心,一个是以皇后和薛夫人为焦点,另一个则是辅亲王妃和徐夫人。
不过各位夫人都是有礼有度,就算包围着聊天,也都隔着合适的距离。
楚寻出门时从一个小宫女手里顺了把小扇子,薄纱材质,拿在手里把#玩。
现在所有人几乎都把她当透明人了,虽然她刚出现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和震动,而直到现在也有不少人在暗地里观察她,但在座各位无一不是人精,只略想一下,就会明白皇后打得什么主意,找辅亲王府不痛快罢了。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做小鬼的敢搀和吗?就算是有了倾向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树敌。老爷们在朝堂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夫人们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盲目树敌。
“呃……”楚寻冲一个刚巧看向她的夫人笑了下,正准备搭话。
那夫人刷的别过脸,还用帕子挡了下。
楚寻:“……”
耳听左手边的夫人正聊到美容护肤,如何保养让自己的肌肤白嫩细腻。
当她们说起这个的时候,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很自然的想到了楚寻。
楚寻也适时的插话了,“这个我有经验啊。”
夫人们也不搭话,面上冷淡,眼神中却充满了渴望。
楚寻见她们不说话,叹了口气,“哦,原来你们不感兴趣啊。算了。”
其中有几人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似乎对她尤为的关注,只是碍于身份,也不敢贸然跟她搭话。楚寻虽未腾出目光看她们,心里却是有数的。这几个都是小时候就认识的,或多或少打过交道的呵!
她起身,一路走,各家夫人们要不对她退避三舍,要么爱答不理。别人看着她都充满了同情,实则只有楚寻自己知道,她都尽力在招人厌了,怎么还不见有人赶自己走啊!
她在人群中优哉游哉,招猫逗狗,好不快活。
最终,楚寻将目标瞄准了辅亲王妃。
她凑过去,挨着王妃一坐,扇子在手里挽了个花,亲亲热热的给王妃扇起了风。
王妃整个人都跟炸毛的波斯猫般,美丽又警惕。
瞬间以二人为圆心,声音如潮水一般,由近及远,及至全场寂静无声。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干什么?”王妃尽量压低了声音,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
楚寻毫无所觉般,笑得一派从容,说:“王妃,我给你打扇子呢。”
王妃压着脾气:“我不热。”
楚寻仿若没听到,看向诸位夫人,“刚聊到哪儿了,继续继续。”
徐夫人扫到皇后频频看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心知她们妯娌暗中较劲,不想自家小姑子被算计,故意转移话题道:“李夫人,贵公子今年连中三元,少年英才,真是可喜可贺!”
李夫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谦虚道:“与徐夫人的二位公子比,我家那蠢儿子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眼看着话题又被炒热,众人虽心内都觉古怪尴尬甚至是抱着看戏的心情,但面上都还是一派和乐融融。
楚寻无聊的紧,忽然又凑到王妃耳边,以只够二人听到的声音喊了声,“王妃婆婆!”
王妃端在手里的茶泼了半杯出来。
诸位夫人们静了一瞬,又装作没看到,尴尬的笑了几声,徐夫人适时打圆场,又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你到底想干嘛?”
“赶我走。”
“什么?”
楚寻在桌子底下出其不意的踩了她一脚,踩得脚趾头。
王妃一时不查,叫出了声。
王妃震惊了!什么人啊这是!
“大胆!”等她意识到,已经呵斥出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二人。
“王妃恕罪。”楚寻收了扇子,一脸惶恐。
“你……”
“我罪大恶极!我这就回郁府面壁思过!”
“你……”
“嘤嘤嘤,我这就滚!”
离得远的,眼尖的,心知楚寻踩到王妃了。不过没谁认为她是故意的,只当她迫切献殷勤,结果用力过猛,马屁没拍成拍到马腿了。
皇后远远瞧见这边动静,派人过来问话,王妃不管楚寻打着什么算盘,心里是实打实的想撵她走,只说:“楚寻无状,撵了她回去。”
皇后赶忙做出一副来说和的样子,学着她婆婆一脸慈悲的笑容,说:“大嫂,母后常说咱做长辈的要宽宏大量,慈悲为怀。她怎么说也算是小辈,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阿寻只是想讨你的好呢,你就看在她一腔热情的份上,算了吧。”言毕,竟亲自拉了楚寻的手,说:“前面也不知怎么样了,咱们在这坐了半天了,也一同去看看孩子们吧。”
于是楚寻走没走成,反而被皇后拉在人群前头,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同朝园林的中心走去。
一大群人,先去的诗社。
临时搭建的台子,前头摆满了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写得好的都被张贴在了前面的展示板上,供来往行人观摩,且分出了状元,榜眼、探花。
在场贵妇们无论是文采出众的还是满脑草包的都附庸风雅的围了过去。
楚寻原地,摇着扇子,扇啊扇。
然后她就发现了,四周围了好些个少年少女,俱都睁大了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毫无顾忌的打量她。
她察觉后扫了过去,有些人反应过来,收了目光,面上微红,有些则仍旧盯着她不放。
隐约有咬耳朵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这位夫人是谁啊?以前从未见过?”“是啊!按理说这么美的女人,我不该不知道啊。”
“看见郁黛了吗?”她转头问离她最近的少年。
岂知那少年面上一红,竟捂着脸跑开了。
四周引起一阵哄笑。
原本正专心品诗的皇后回过神,疑道:“你们这些孩子,笑什么?”
众人笑并不答。
人群中一少女俏生生道:“皇姑母,我看这位姐姐长的好生俏丽,大抵文采也是不凡的,不若现场作诗一首,也好让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学习学习。”
说话的正是薛思琪。
她母亲在暗中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这种时候,各家夫人公子都看着呢,小丫头牙尖嘴利可不是好事情。
薛思琪委屈的扁了扁嘴。
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人,下巴尤为引人注目,尖得能戳死人,笑说:“郁候细君,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楚寻后知后觉的用扇子点了点自己,“你们在说我呀?”她笑了下。
那一笑晃得众人的眼都跟着一晕。
少年们翘首以盼,暗道这样美的女人肯定诗词歌赋也是一流的。
“写诗啊,我不懂的。罗淑婉,你别这样看着我呀,好歹咱也曾一个学堂念过半年书,我什么程度你还不清楚?”
罗淑婉一怔,又说:“那时候才多大,十年过去了,细君不会一点长进都没吧?我倒也真真切切记得你那会儿诗词书画是没一样拿出手的,还经常被授课的女先生责罚。”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高兴事,她掩唇笑出了声。
这笑声说不出的讽刺,稍微有点感觉的都莫名的尴尬起来。
王妃亦微微蹙了眉头。
楚寻扇了几下扇子,实诚道:“比之前还不如。”
四周的笑声更大了些。
王妃侧目,似乎是没见过被当众羞辱还能如此淡定的人,微微咋舌。
这之后,皇后一行巡视下来,楚寻渐渐被落到了人后。
落月湖畔,假山之上,靳燕霆双手枕在脑后,弓着一条腿,仰面朝上。
徐乘风忍不住数落他,“今日簪花宴的主角是你,你却躲在这里,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靳燕霆一回想起方才被莺莺燕燕包围的可怕情形就一阵后怕,说:“这才多少年不回京城,怎么簪花宴竟变得这般……”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豪放。”
“豪放?有小阿寻当年追你豪放?”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燕霆正要起身将他从假山上扔下去,忽听山下有人高声调笑了句,“那位郁候细君长的可真是美啊!比我见过的所有花魁都要美!!”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白天没更文时间,只有晚饭后有,所以更新会非常迟。我想既然这样,第二天早上看刚刚好,是吧。嘻嘻
☆、京城四害
“让开!给我腾个地儿!”
一番悉悉索索衣服摩#擦的声音, 旋即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一人舒爽的叹息了声,继续道:“花魁?你还真敢比!妓坊里要有这么美的花魁我能把我家老爷子藏起来的古玩偷了换钱, 重金给她赎身,藏在家里玩两年都不嫌!”
另一人笑说:“志芳兄多金风#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光看脸不错, 就不知脱了衣服怎样?”
志芳流着口水道:“我在后面比了下,纤腰翘臀大长腿, 身段儿不差!我喜欢个高的,那身段正和我胃口。那么美的一个美人啊, 就是便宜了一个死人!”
“志芳,你要是喜欢, 何不登门求娶?想她正值双十年华, 又是个寡#妇,恐怕日里夜里想男人也想的夜难寐,你不如将她娶回家, 也叫她尝尝男人滋味。”
后面的话越说越猥琐,几人撒完尿提了裤子。
一人又道:“你们就别想了,京中传言你们难道不知?”
“什么?”
“别看她是个寡#妇, 身后可是有人撑腰的。”
几人顿了下, 会意, 嘘出声。
一人说:“志芳, 我看你也就想想算了,那女人的手指头怕是你碰都碰不得!人姘头厉害着呢!”
志芳被激起了脾气,猖狂道:“哼!打小就是个骚#货贱#货!天天黏着缠着我晋王表兄, 以为有了晋王表兄撑腰就没人敢欺负她了!不知廉耻的东西!结果呢?还不是被她当做神明的男人,逼得跟死人结了冥婚!守了整整十年陵!你们说这女人到底贱不贱?是真贱!你们以为她守陵十年是怎么守得?被郁家的人关在地底陵墓不见天日,整整十年啊!哈哈……都这样了,一般人早该疯了吧?没想到她一回京城就缠上了我晋王表兄。所以,你们说我晋王表兄和她是姘头我根本不信,都是谣言!我表兄要瞧得上她,会将她关在地下十年?你们也太侮辱我表哥的品味了!这样大俗大艳的女子也就对我的胃口!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被我表哥玩烂了又如何?我就喜欢烂货……”
“轰”的一声山石碎裂的爆炸声,纷纷扬扬的碎石块从头顶落下,几人抱头鼠窜,似乎地面都跟着震动了。
“地动了!地动了!”
灰尘散去,三人骂骂咧咧,待能视物,其中俩人面上一白,唯有那叫志芳的却忽然惊喜大叫,“晋王表哥!”浑然不觉眼前人已近暴怒边缘。
“你刚说的关在地底陵墓十年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因为这句匪夷所思的话迫使他强忍着冲动问上一问,他只怕已经控制不住打爆了他的头。
先前在假山之上徐乘风一直按住他,就是怕他冲动,几个杂碎的污言秽语,当没听到也就罢了,况且这些传闻徐乘风也略有耳闻,不多也都是捕风捉影的桃色绯闻罢了。不管他,于晋王无碍。但他要是出手了,那就是坐实了这些传闻。
底下这三人,名唤志芳的是端正郡公嫡孙,其母和辅亲王妃曾一同拜入太一女真人门下学习琴艺书法,乃师姐妹,一直走动频繁。这志芳打小就是个泼皮无赖厚颜无耻,听徐昭管晋王叫表哥,也就跟着后面叫表哥。
还有一人是王姓公子,就是那日在郁府门口叫骂被破云踢断腿的王荣。
最后一人乃是大长公主嫡子,苏选。
这三人再加薛相义子薛春,人送外号“京城四害”。
也不是说这四人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他们的性子就跟个臭虫蟑螂一样招人厌又招人嫌。举个眼前的例子,皇家园林布局合理,又不是没有恭房,可他们尿急了就不老老实实去恭房,非要跑到假山脚下乱撒尿,跟条狗似的!
徐乘风觉得这四人,打,不能打死!沾上了,就跟沾上了屎一样恶心!让他们自己滚,眼不见为净。
可到后来,越说越离谱,他也震惊了,一时松了手,靳燕霆就跳了下去!
“晋王表哥!原来你在这里!大伙儿都到处找你呢!?”志芳毫无所觉,依旧兴奋的手舞足蹈。
靳燕霆一把拎住他的领口,额上青筋暴突,“你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志芳一脸茫然。
“晋王表哥,你怎么不去打擂台!徐昭那小子在擂台上耀武扬威,我真是替你生气!”志芳面上闪烁着奇异的神采,仿佛根本听不懂人话,跟个神经病似的。
靳燕霆忍无可忍,狠狠一拳头,打得他鼻血四溅。
志芳懵了。
苏选最先反应过来,喊,“靳燕霆!你不会是因为楚寻打他吧?”话音未落,一拳头已经袭上他面门。
苏选仰面跌倒,刚好一头栽进三人先前撒尿的地方。反应过来时,面上一片惨绿,“妈的!靳燕霆我日!”
靳燕霆上前又是一脚。
苏选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王荣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指着二人,笑声尚未止住,也挨了一拳。
志芳跳起来,满脸都是血,却兴奋的比了比拳头,“晋王表哥,你是想和我们过招吗?来啊!”
嘭!又是一拳。
苏选抱着脑袋,动也不动,装死,闷闷的声音传来,“狗日的志芳!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拖累我们和你一起!靳燕霆,满嘴喷粪的是志芳,污言秽语辱骂你相好的也是他!你要揍就揍他!不干我们的事!”
王荣附和,“对对对!”
靳燕霆听到“相好”二字挥拳又要打。
这时,徐乘风从假山上艰难的爬了下来,一把抱住盛怒中的靳燕霆,劝道:“你看他们都什么狗样子!打了他们还脏了你的手!白惹一身腥!”
地上三人哀嚎连连,虽然没挨几拳头,但都是盛怒中的暴击,足以让他们身负重伤。尤其是志芳,捂着胸口气若游丝,“断了!断了!骨头断了!晋王表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怎能这么对待你手足!”
徐乘风将靳燕霆硬拉走,一边走一边劝,“那三个狗东西是什么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胡言乱语,你别听他们的!我不是派了金乌去了南疆郁家了么,相信再过不了几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听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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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另一头,楚寻跟在皇后等人后面一路走一路看。那些个先前被她的姿容震慑住的年轻嫂子们因为找到了打压她的方向,个个面露讥讽之色,神情轻慢高傲,看到一幅画听到一首曲的,都会拉了楚寻,问上两句,“郁候细君,你给品评这幅画如何?”
“楚寻,你听这曲子作的如何?”
“哎呀,楚寻,你不会真的只识得几个字吧?”
最后连辅亲王妃都看不下去了,若有似无的将那几个闹得最凶的年轻嫂子们冷冷一扫。
这几个嫂子就是之前在灼华厅对楚寻频频行注目礼的那几个,小的时候都跟薛灵珠是一伙的。论交情,没有。论私怨,楚寻仔细回忆了下,其实也没有。若真要论起来,大略就是因为小时候认识,大了些,各自婚嫁,攀比来去,从周围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爽感吧!
皇后一直都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在前头,仿若浑然不觉周围人对楚寻的排挤嘲讽。
反正不管怎么说,簪花宴下来,楚寻这个大草包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京中贵妇小姐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依旧扇着扇子悠然自得,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可她又不能乱跑,因为即便所有人都瞧不上她的样子,但实则她被很多人暗中盯着。所以见着边上有同行的面善的小姑娘就问一句,“看到郁黛了吗?”
有压根不认识郁黛的,矜持的摇摇头。
有认识的,悄声说一句,“姐姐莫急,我这就去替你找一找。”
楚寻温和道谢。
也有理都不理,直接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终于走到比武台,台上站着一个额上束着抹额的红衣少年,神采飞扬,手执红缨枪,只是脸上都是汗,衣服也被拉了几道口子,想来是之前比武留下的。
他站在高台上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人后的楚寻,她长的极是显眼,神色却是与那些人截然不同的怡然自得。
远远的,二人目光对上,她还朝他笑了下。
徐昭愣了愣。
却听有人喊,“昭儿!昭儿!”
徐昭回神,一眼看到辅亲王妃,高声大喊,“姑母!”旋即就要跳下来。
皇后抬手阻住他,“徐昭,给各位姑姑嫂子们耍一套枪法吧。”
徐夫人笑着谦虚道:“他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让各位夫人见笑了!”
“徐夫人,你就别自谦了。徐昭英雄少年郎,你就让他露一手,让我们这些老人家也跟着开开眼啊。”说话的是馆陶公主。她家的五小姐喜欢徐昭,奈何徐昭之前一根肠子直到底,不解风#情的很,今天也是,参加簪花宴就霸着比武台不下来了,一直在上头嚷嚷,“来啊!来干一架吧!”
没几个头脑正常的理他。
大家都是来找老婆的,打一身臭汗想熏谁呢?
不过徐昭的支持者一直都很多,但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到要婚嫁年纪的,暗示几次无果后,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底下都是催促徐昭露一手的。
这要搁以前徐昭一定会很开心,红缨枪耍的虎虎生风,今天也不知为何扭捏了起来。
楚寻打着扇子扇了会儿,目露疑惑。
徐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甩红缨枪,嚯嚯两下,再杀了回马枪,看了楚寻一眼。
女人们不懂武功,都夸耍得好看。
站在楚寻边上的几位公子窃窃私语道:“哟!这不是楚家枪么。”
靳燕霆和徐乘风从远处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徐昭在台上起跳飞转,一根红缨枪在他手里就跟活了般,宛若游龙飞蛇。
靳燕霆是武痴,不知不觉站住不动了,说:“你弟弟怎么回事?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走位枪法都错了几处。”
徐乘风用胳膊肘碰了下靳燕霆,示意他楚寻就在前面。
这边徐昭刚刚耍完枪,几位贵妇人轮番夸,忽然人群传来骚动,有人惊呼出声。
自东边开始,迅速蔓延。
郁黛是从东边石壁后一下子冲出来的,她发丝凌乱,面上惊慌,衣服的领口处还破了,被她用右手紧紧攥住。
似乎她方才着急逃跑,根本没注意眼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一下子惊在原地,面上瞬间惨白如血。
身后一声大喝,“小贱人!你跑什么!”
☆、弱女受辱谁人怜
众人定睛一瞧, 那人身量奇高,衣服贴在身上能看到块块肌肉。按理, 这样的身材应该配一张刚毅的脸,然,他却长的油头粉面, 耳边还夹了一朵红花。一身花红柳绿的衣服,品味奇差!
此人不是旁人, 正是薛相义子薛春。
如果说志芳此人满嘴喷粪,张嘴闭嘴玩大姑娘糟蹋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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