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正魔

    她看向霍天一。自家相公正冲她露出全然支持的微笑。

    竟不阻止她杀人吗？

    她收剑：“看在你把我养大的份儿上, 只要你交出所有人的解药, 我饶你不死。”

    义父怔然抬头, 似乎不信她会放过自己。

    “怎么？你也觉得这些年待我太差，我不杀你匪夷所思是吗？”水儿轻叹, “没办法, 谁让我家相公不喜杀生, 我的名字是注定上不了杀手排行榜了。”

    “你要所有人的解药做什么？”义父问。

    “当然是解散鬼首山，放大家自由啊。”易水儿一脸“这算什么问题”的表情, “杀手这个职业太泯灭人性, 不要也罢。”

    “不行！”义父突然神色激动, “鬼首山是我毕生心血。我宁可死, 也不会看着你毁了它！”

    易水儿始料未及，一个手下败将居然还这么难伺候：“那你想怎样？”

    义父决然道：“想要我交出解药, 可以, 但你必须答应做鬼首山的首领，帮我将鬼首山发扬光大。”

    “师妹, 你就答应他吧。”失去一臂的“索命铃”站了出来，“义父虽然残暴，但也算给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一个家。如果没了鬼首山，我们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师姐？”易水儿还以为她早就逃之夭夭, 想不到, 她竟真回鬼首山领罚。只丢了条胳膊，算她命大。

    “易丫头，”“玉面黑佛”也站了出来, “你是我鬼首山教出来的，饮水思源，你既然打败了现任首领，就有责任继任，引领我鬼首山一众弟子。”

    “是啊，易首领你是众望所归，易首领，易首领！”杀手们齐声高呼。

    易水儿有点儿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刚才他们还不惜杀她而后快呢，这会儿她怎么就成众望所归了？

    不会有阴谋吧？

    “易首领，你若不信大家，大可以像前首领那样，用毒|药控制大家。”

    “换你，你信吗？”易水儿摇头。

    却见义父突然一掌劈向自己的天灵盖。

    眼睁睁看着他气绝身亡，易水儿彻底懵了。

    “前首领已死，还请新首领受我等一拜。”

    不等易水儿拒绝，所有的杀手全都跪在地上，对着她深深叩拜。

    易水儿胸中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从来都是跪在地上的那个，这是头一次被别人跪。虽然她不喜欢杀手这个营生，但做首领的感觉，还不赖。

    她看向霍天一。

    对这种场景，他应该见怪不怪，能给她一些中肯的建议吧。

    天一对她笑笑：“他们既然奉水儿你为首领，就会听你的。你不喜欢杀手，大可以让他们改行做别的。”

    “也对哦。”易水儿豁然开朗。

    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义父就这么自杀了？究竟为什么？大家的解药怎么办？

    她清了清嗓子：“让我当首领不是不行，但，你们必须如实告诉我，鬼首山究竟发生了何事？义父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自杀？”

    底下一片安静。

    “师叔，你说。”她点名。

    “这，”“玉面金佛”迟疑片刻，低声道，“两日前夏侯钊遇害，凶手留下鬼首山标志。夏侯璎珞带着正道四处围剿我鬼首山。前首领败于联手的夏侯璎珞与姚升，带着大家逃了出来，走投无路，没想到遇上了你。他见你周身气势与过去大不相同，猜你悟透了夏侯山庄秘籍，让我等出手相试。他自杀，也是想让你心无疑虑接管鬼首山，带大家走出困境。”

    原来如此。她就说，怎会有“天上掉下个首领给她当”这种好事。

    夏侯庄主死了？夏侯大小姐和姚升正在围剿鬼首山？

    “师叔，你不用瞒我，夏侯庄主的死真不是咱们鬼首山下的手？”

    她不经意用了“咱们”一词，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是。”

    “真不是？义父之前还命我暗害夏侯庄主来着。”她半信半疑。

    “属下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玉面黑佛”提着大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大有“你不信我我死给你看”的气势。

    有了前车之鉴，易水儿连忙摆手：“成，我信你。这个首领，我当了。”

    不是她想逞英雄。夏侯璎珞对她有恩，现在，算是她报恩的时候吧。

    鬼首山一行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迎面碰上了前来围剿的正派人士。

    此刻的易水儿和霍天一都戴着鬼脸面具，与夏侯璎珞，对面不相识。

    “各位，鬼首山多行不义，与魔道中人狼狈为奸，暗害我爹。今日，璎珞请各位联手，彻底将鬼首山剿灭，为正道武林除害！”

    双方纷纷亮出了武器。

    易水儿估摸着眼前的形势。

    鬼首山这边只有四十来人，围剿的正道人士却足有两百人之多。

    敌我悬殊，一旦打起来，绝对是场血战。

    她的目光，停留在夏侯璎珞身旁的姚升身上，计上心头。

    “且慢！”随她一声高喝，夏侯璎珞怔了怔，鬼首山的人全部收起了武器。

    “你是谁？”对方虽然戴面具，但璎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夏侯大小姐，令尊的事情，我很遗憾。然而，但凭区区一个标志，就认定是鬼首山所为，会不会太武断？先别说鬼首山有没有这个能力。杀死一个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对向来置身于正魔两道之外的鬼首山又有什么好处？杀完了还明目张胆留下标志，世上真有如此愚蠢之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嫁祸啊。”

    夏侯璎珞一时语噎。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扬名？说不定你们一早就投靠了魔道。”夏侯璎珞身后的姚升冷声道。

    “这位公子看着有些面善啊，”易水儿故意顿了顿，“哦，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奉前首领之命，潜入夏侯山庄盗宝，正巧看见这位公子的手下杀了一个更夫，还一把火烧了藏书阁呢。”

    “你血口喷人！”姚升怒道。

    “当时那凶手端着一个木匣，我担心首领要的宝物就在其中，偷偷跟了上去。就是你，”易水儿指着姚升，“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一脸笑容打开了木匣，宝物一定落在了你手上。我还因此被首领惩罚。”

    “你胡说！不是我！江湖上谁人不知，夏侯山庄的秘籍落在了叛徒易水儿手中。”姚升急急辩解。

    “不好意思，我只说了宝物，可没提什么秘籍。不打自招了吧。那一日，我看到的人就是你！你一直赖在夏侯山庄不走，蓄意接近夏侯大小姐，就是为了偷盗秘籍，你的手下能杀人放火，你便有杀害夏侯庄主的嫌疑！”易水儿厉声斥责。

    “姚公子，你？”夏侯璎珞面色苍白，“我从未对你提起，藏书阁失火那夜遗失了秘籍之事，你究竟从何而知？”

    “我……”姚升双手握拳，回避着夏侯璎珞的目光，狠狠瞪向易水儿，“你究竟是何人？”

    水儿轻笑：“看了这么久《黄帝内经》应该要知道，怒伤肝啊，护法大人。”

    “是你！”姚升咬牙，“易水儿，我今天要你好看！”

    姚升一挥手中纸扇，扇骨上立即有数条利刃刺出。

    在场的人见之皆惊。

    江湖上使用这种铁扇的不多，最出名的一位，便是魔道琅琊宗右护法，姚千至。

    姚升，也就是姚千至的铁扇眨眼间攻至易水儿面前，却被人赤手空拳生生拦下。

    “姚护法，想和水儿交手，先过我这关。”

    霍天一此刻戴着面具，不用兵器只用双掌，气势如山。

    他内力远胜姚升，只守不攻，绵绵掌力如影随形，牢牢牵制住了姚升的铁扇，让他连易水儿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鬼首山中竟有如此高手。”

    “此人的内力恐怕已臻化境。”

    “气定神闲，含蓄内敛，不像魔门功夫，更不像魔道之人。”

    ……

    正道人士在一旁议论纷纷。

    姚升发了狠，铁扇突然从中裂开，化成两柄袖刀，一上一下攻向霍天一两处要穴。

    霍天一突然间原地消失不见。

    “琅炼前辈提过你，说你身在魔道，心向光明，一心想要打破正魔的界限。”霍天一从侧面点住姚升的穴位，摇头轻叹，“我相信，夏侯庄主不是你杀的。”

    铁扇落地，姚升久久僵立。

    “天一，”易水儿上前抓住霍天一的袖子，小声冲他耳语，“你就这么肯定？”

    “不如让他自己说吧。”霍天一解开姚升的穴位。

    姚升开口的第一句话：“易水儿，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蒙的。”易水儿实话实说，“那天在藏书阁，你手下翻找东西时露出了臂上的琅琊宗标志，你又姓姚，年龄符合，我就随便叫你一声‘护法大人’试试。”

    “你呢，那日他们说有人身负宗主的魔功，就是你？”姚升又问霍天一。

    霍天一点头。

    “好，姚某人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姚升自嘲地笑了，“杀人放火，非我本意，我更不会杀璎珞的父亲。信不信，由你们。”

    夏侯璎珞抿着嘴不说话。

    “我有一个想法。”易水儿的声音响起，“很快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无论杀害夏侯庄主的是正是魔、还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应该都与武林大会有关。我们何不等到那时，再见分晓。”

    夏侯璎珞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易水儿和姚升，这两个她曾经最信赖的人。

    姚升欲言又止。

    易水儿叹息：“大小姐，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很难再相信别人。但也请你仔细斟酌。你若执意要与我鬼首山为难，我也只好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有小天使猜到了谁是凶手！

    原谅小舟最近受《宫心计2》影响，加了点儿悬疑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