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风雨欲来 (1)
苏遇不知道,他只知那日许锦言眼里的失望。自己只不过想试探星宇罢了,你若知我,又怎会觉得我想伤他呢?
手伤成这样,柴自然是不能劈了。
沐川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苏遇牵到一旁,挽起了袖子,“你在边上看着就好。”
“可是大师兄没说可以找人帮忙……”
“你怎么傻了,你大师兄也没说不可以找人帮忙啊?”沐川眯着眼睛笑,露出一口白牙,曲指轻轻往苏遇额头上弹了一下。
☆、风雨欲来
于是,苏遇默默的闭了嘴,只站边上看了。
沐川虽说看着是个白衣书生的模样,可好歹也是青离门的四师兄,武功虽不如许锦言厉害,但也不差多少。
苏遇这样想着,眼瞧着沐川右手为刀,一下把木头劈成了两截。
“师兄……好生厉害啊……”
沐川得意的扬了扬眉,很快就将眼前的木头全劈好了。
走到苏遇跟前蹲下身来,沐川指了指自己额间道,“师兄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还不赶紧过来道谢?”
苏遇会意,伸着衣袖给他擦了擦汗,“师兄辛苦,回头我跟六师姐说说,让她晚些时候给你送些汤水壮壮阳。”
“咳,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连着三日都有沐川相帮,苏遇也偷个闲坐在门槛上剥干果吃。
这三日,许锦言仿佛将他忘了似的,竟一次也不曾来过。难道他还生着气?
拍了拍衣裳上的果皮碎屑,苏遇跑去找了许锦言。
才至十里揽月,恰好同星宇遇到了。
星宇脸色好了许多,身形虽单薄,但精神却很好,此时正笑意盈盈的打招呼道,“师弟,你也来了。”
什么叫你也来了?
苏遇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爽。难不成大师哥的十里揽月,我竟来不得了?
“你过来做什么?怎么不去练武场扎稻草人了?”
话音未落,就见许锦言从屋内走了出来,苏遇慌忙的住了嘴。
“师兄。”星宇行了一礼。
许锦言微微点了点头,温和道:“你来的到也早。”
苏遇往前挪了挪,“大师哥,我来的也早~”
闻言,许锦言这才把目光转向苏遇,目光幽幽,仿佛在等着下文。
苏遇懂他的意思,可又不愿意低头,只四舍五入对着许锦言道:“大师兄,对不起,我错了。”
许锦言眉微蹙,并不满意苏遇的“四舍五入”。
抿了抿唇,苏遇偏过身来,对着星宇赔礼道,“那日,的确是我的不是……”
“师弟快别这样,都是我……是我过于胆小了……不怪你的……”星宇好似很慌张,连忙摆了摆手。
许锦言暗自叹了口气,他又怎会看不出苏遇的不情愿?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他可以容忍苏遇所有的无理取闹,可单单不能放任其肆意妄为,视人命于无物。
“不可再有下次。”
苏遇身形一僵,强忍着胸口的沉闷点了点头。试探星宇的计划也暂且作罢,只看日后再说。
原本这事就算是过了,可日子过了不久,苏遇渐渐的觉得不对劲,先不说每日早课,许锦言时常手把手的教星宇习字温书,就连十里揽月也许星宇随意进出。
苏遇是不会承认自己吃醋的,可眼瞧着星宇的脸蛋都快触碰到许锦言的额头时,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上的小号毛笔一掷,大声道:“大师哥,我这个字不会写,你教我!”
许锦言正握着星宇的手教他临摹,闻言略抬起头,见苏遇手边的宣纸浓墨淋漓,当下眉头皱起道:“心要静才能将字写好,你重新再写一次。”
“那大师哥教我!”
苏遇不依不饶,攥紧了拳头。
许锦言不料苏遇这般执拗,微微愣神间衣角被人轻轻的拽了拽。
“师兄,你去教小师弟吧,这些我自己先学着临摹。”星宇小声道,一双澄澈的眸子透着几丝水雾。
“往后的会越来越难。”
许锦言长叹了口气,他不知苏遇为何对星宇如此抵触。
苏遇见许锦言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当下心里一沉,莫不是自己耍混,让许锦言生气了?
不知怎的,苏遇心里蓦然有些酸涩,这星宇才来山上几天,许锦言对他这般好,那要是再相处久一点,是不是就该取代自己的位置了?
“阿遇!”许锦言出声唤道,可任性的苏遇只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师兄,你快去追吧,师弟他……大概只是心情不好……”星宇小声道,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无妨,过一会儿便好,我们继续吧。”许锦言摇了摇头,又坐下来接着方才教的,继续同星宇讲解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许锦言心神恍惚,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定神闲。
跑出来的苏遇本以为许锦言一定会放下星宇来追他,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蹲着等,谁知等了半天也没见许锦言的影子。
苏遇这才知道许锦言当真是没追过来,心里暗暗有些难过,垂着脑袋走,一时间竟有种丢了魂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到一处密林。
蓦的听见几声刀剑相击的声音,苏遇神色一冽,仔细的辨别着声音的来源。
苏遇虽说武功奇差,但耳力却十分过人,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扒开繁茂的枝叶,只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沐川拿着长剑,身上的衣裳略有些狼狈,嘴角挂了丝血迹,看起来是受了伤。而在他身前的是几个蒙面黑衣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黑衣人!
苏遇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相助四师兄,可人还没到跟前就被沐川出声制止了。
“别过来!”
沐川大声喊道,当下脸色一变,身形如燕子般向着黑衣人冲了过去,手上的长剑“嗡”的一声,瞬间将一个黑衣人击退数十米。
苏遇吓的腿都哆嗦了,可是师兄有难,自己哪里能先行逃跑?
这里离山上不远,既然自己能发现,想必过不了多久其余的师兄也都能赶到,可前提是他和四师兄能坚持到他们赶来。
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苏遇这才知道有个武器防身的妙处。
黑衣人不知是什么来路,武功奇高,又仗着人多,渐渐占了上风。苏遇怕沐川不敌,迈着短腿“嗖”的一声窜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立马向苏遇冲了过来,刀锋雪亮。苏遇眉头紧皱,这些人出手狠辣,分明是想来取他们的性命!
沐川被黑衣人团团围住,此时自顾不暇,根本没注意到苏遇这边的情况。
待到刀至身前时,苏遇就地一滚,躲过了凶狠的一刀。黑衣人见他躲了过去,回手又是一刀往苏遇腰上劈。如若这刀劈个正着,非得把苏遇拦腰劈成两半不可。
苏遇紧紧握住匕首,飞起一脚踹到了黑衣人的裆部。黑衣人不料世间还有此等打法,当下黑紫了脸,手上的大刀也没能砍下去。
就是现在!
一个旋身,苏遇灵敏的绕到了黑衣人的身后,举起手中匕首,先是一刀刺入黑衣人腿弯。黑衣人惨叫一声,轰隆单膝跪倒在地。
苏遇哪里肯放过机会,连忙一匕首了解了黑衣人的性命。
另一边,沐川身上又见几处伤口,苏遇心里着急,可也知那里不是他的战场,就凭着他三脚猫的功夫,去了就是送人头的。
方才要不是他身手敏捷,现在就已经是黑衣人的刀下亡魂了!
大师哥怎么还不来!
“四师兄,你再坚持一下,大师哥很快就会来的!”
“阿遇,你快走!”趁着打斗的间隙,沐川着急的喊道。
苏遇心里感动,这都什么时候了,四师兄居然还想着让他快走。
那自己就更不能走了!
说是迟那是快,沐川一掌将一个黑衣人打出数迷远,随即趁着间隙,将怀里一直揣着的麻沸散撒了出去。
“不好!快躲开!”一个黑衣人大声喊道,慌忙回身捂住口鼻。
“师弟,快走!”沐川飞身而来,手还未碰到苏遇,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刀击退数米。
同一瞬间,苏遇的右臂被人紧紧抓住,脖子蓦然一凉,一柄长刀就横在眼前。
苏遇暗道不好,抓住自己的这个黑衣人方才一直在暗处躲藏,貌似是黑衣人头目,身手十分了得,居然在短短数十秒间飞身而来。
如果换了平时,沐川兴许可以与这个黑衣人头目一战,可现如今他受伤在前,苏遇被挟持在后,只怕今日是插翅难逃!
“快放开他!”沐川眉头一皱,手上的长剑发出“嗡嗡”的声音。
“哈哈,放了他?”黑衣人低声一笑,倒三角眼里满是嗜血的光芒,“我要是不放,你想如何?”
苏遇手心直冒冷汗,这些黑衣人来历不明,今日怕就怕栽在这里。
不行!不能死!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一世,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他还没能嫁给许锦言!
匕首,对了匕首!
右臂虽然被黑衣人控制,可匕首还拿在手上,因着衣袖宽大,年纪尚小,黑衣人头目应当想不到自己手里还藏着一把匕首。
可问题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可是一把长刀!稍不注意,自己这嫩豆芽似的脖子就没了!
☆、伤残
与此同时,沐川额间直冒冷汗,身上的伤尚且能够忍受,可是苏遇该怎么办?让他丢下师弟逃跑,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可是这些黑衣人来历不明,又不知来青离山是何目的,看他们出手狠辣,显然来者不善!
就在此时,许锦言带着一众师弟赶来,方才山上有弟子来报,说是在后山发现血迹。
许锦言料想是有人闯山,于是立马召集弟子前来支援。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苏遇正陷入敌手!
“大师兄,你来的正好!”沐川仿佛见了救星,立马冲上前去,“阿遇还在他们手上!”
“你先下去疗伤,其余的事让我来!”许锦言显得很镇静,身后的檀儿立马走上前来,要扶沐川。
“不行,我不能走,阿遇……”
“下去!”许锦言眉头一皱,声音立马沉了几分。
见状,檀儿低声在沐川耳畔道:“四师兄且放心,有大师兄在,阿遇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你还有伤,在此处只会让师兄弟们乱了阵角,不如先下去疗伤,以防万一。”
如此沐川这才松了口。
“大师兄……”沐川咬了咬牙,小声道:“要小心,来人武功奇高……”
许锦言微不可寻的点了点头,双目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许锦言带了人来,当下围成一圈,将苏遇像拎着小鸡崽子一般死死抓在手里。
“你就是许锦言?”黑衣人头目眯起眼睛,冷声道。
“正是,你又是何人,胆敢闯我青离山!”许锦言冷哼一声,手里暗暗握紧了长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日我们兄弟几个就取你首级!”黑衣人头目猖狂大笑,眼里闪着厉色。
众人怕黑衣人伤了苏遇,一时间都不敢动手。
“大师兄,怎么办,阿遇还在他们手上!”吕昭急声道,恨不得立马上前救出苏遇。
许锦言心里比谁都怕苏遇受到伤害,此时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
黑衣人的目的是许锦言,此时到不急着杀了苏遇。方才见他们的言行,自己手上这个小家伙貌似是他们的小师弟。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一番,先杀了许锦言再说!
想及此处,黑衣人头目嗜血一笑,手里刀锋血亮的长刀“嚯嚯”长鸣。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黑衣人头目一愣,慌忙回身,就见一半大的孩子,发丝凌乱,手上一把匕首鲜血淋漓,而地上正躺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腹部正汩汩的流着鲜血。
其余的黑衣人也都愣住了,他们实在想不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胆量如此之大。如果说一开始苏遇杀了人,他们还可以认为是他为了保命自卫,现在可就真的是………………
“杀了他!”黑衣人头目恼羞成怒了。
就在此时,许锦言同其他师弟一拥而上,瞬间同黑衣人战成一团。
苏遇一个鲤鱼打滚,堪堪躲过了黑衣人头目致命的一刀。奈何他人小腿短武功差,黑衣人头目反手又是一刀劈了过来,仿佛有千钧之力。
千钧一发之际,许锦言“嗖”的一声,举起长剑挡在了苏遇的身前。
只听“噌”的一声,长剑和砍刀相击,火花四溅。
许锦言眉紧皱,神色一冽,手里长剑势如破竹,反手将一个黑衣人一剑封喉。
趁着空隙,许锦言左臂一揽,将苏遇拦腰搂在了怀里。
“阿遇,你怎么样?”
眼前之人一脸担忧,怀抱又稳又暖,直让苏遇心生欢喜。他这辈子什么也不想了,只要许锦言还在身边。
摇了摇头,苏遇缩着脑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道:“大师哥,你小心点,这个人很厉害!”
“不怕。”
许锦言缓缓摇头,像是背后有眼睛似的,只随意一挥剑,击退了数位黑衣人。
周围的青离门弟子火速将场上的黑衣人拿下。
黑衣人头目见自己带的人一个个倒下,心里大急,本想一走了之,可又舍不得那数十万两的赏银。
阴狠的望了许锦言一眼,黑衣人头目忽而往后掠去,就在众人以为他是要逃跑时,猛的一跃,从高高的树上直逼许锦言而来。
许锦言左手一紧,右手紧握的长剑飞快的在头顶结成剑阵。
哪知黑衣人头目身形一偏,竟然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身法绕到了许锦言的身后,速度之快,让众人只觉眼睛一花。
这时又有几剑刺来,竟然是鱼死网破的打法。
周围的弟子们脱不开身,一个个面露骇色,“大师兄,小心!”
吕昭大叫一声:“阿遇!”
沐川一剑替吕昭挡下,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小九,小心!”
许锦言眉心一蹙,手中长剑“锃”的一声,他身形一转,试图将怀里的苏遇牢牢护在怀里。
哪知就在此时,苏遇出手了。
是的,的确是苏遇出手了!
苏遇本就怕有人会背后偷袭许锦言,于是就将手里的匕首悄悄的伸了出去,试图护住许锦言的背后。
就是这么巧,黑衣人头目狠辣的一刀,正巧同苏遇手里的匕首碰到了一起。
“锵”
苏遇不由的闭起眼睛,只觉得手腕一麻,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等睁眼看时,黑衣人头目的长刀居然断成了两截!
好家伙,匕首真是个好东西!
苏遇还没能来得及高兴,黑衣人头目仍不死心,继续用断刀往许锦言后心扎!
混蛋!
苏遇武功差,靠的全是本能!本能的在许锦言即将受伤的一刹那,将胳膊伸了过去!
“啊!”
“啊!”
前后两声惨叫,黑衣人头目轰隆一声倒在地上,胸前一个大洞,汩汩的鲜血流了一地。
而苏遇面色惨白,一条右胳膊仿佛破碎的布偶娃娃,上面插着一把残刀。大片大片的血迹瞬间染红了许锦言的白衣。
“阿遇,阿遇!”许锦言急慌,急恐。
“大师兄……”
苏遇疼的眯起眼睛,只觉得疼痛瞬间传到了四肢百骸,身子也越来越沉,全身的细胞都在跟他叫嚣。他头脑越发昏沉,恍惚间回想起前世,那时许锦言三刀六洞一定很痛。这……算是还许锦言的吧。
“阿遇,别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锦言沉声道,待看清断刀上的一抹黑色时,脸色骤然沉的可怕。
“恩,我知道的。”苏遇强撑着小声说道:“可我还是想告诉大师哥,以后……以后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
——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上一世,我纵是用了千般手段,万般柔情,始终没能同你在一起。这一世,我不许……任何人分享你对我的……好…
梅窝外围了一圈子的人。
屋内,许锦言正在替苏遇运气疗伤。
手臂上的断刀已经拔了出来,可刀上淬的剧毒加上失血过多,让苏遇的情形不容乐观。
身上穿的墨绿色的衣裳早已经被鲜血染透。猩红的液体和惨白的脸色更是怵目惊心!
“大师兄!你快停下!”沐川见许锦言额间青筋暴起,慌忙上前制止,“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还差一点!”许锦言低声道,掌心猛一运气,脸色蓦然白了几分,脖子上的血管隐隐在皮肤下抽动,看着分外可怖。
“噗。”的一声,一大口黏稠的紫黑色血自苏遇的嘴里喷了出来,随之许锦言也闷哼一声,唇边立马被鲜血浸湿。
眼瞧着许锦言濒临崩溃的边缘,沐川瞬间出手将苏遇推开。许锦言这才收回内力,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大师兄!你没事吧?!”沐川扶住苏遇,又连声询问许锦言。
苏遇中的是剧毒,需要以内里相催,方可将毒逼出。可危险性极大,方才许锦言差一点便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事。”许锦言脸色发白,强忍着内息灼烧般的痛楚,将苏遇从沐川手里接过。
“大师兄,小师弟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那断刀直接将他手臂刺穿,且不说失血过多会如何,单就他一条手臂都很难保住!”沐川满脸沉痛,苏遇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何能不心痛他伤了手臂?
许锦言自然知道沐川所言为实,抱着苏遇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低声道:“没事的,没关系,阿遇会好起来的。”
外面。
“怎么还不出来?到底怎么样了?”
吕昭满脸担忧,急躁的在门前走来走去,要不是檀儿拦着非得闯进去不可。
☆、凄凄惨惨戚戚
“你先莫慌,有大师兄和四师兄在,小十二不会有事的!”檀儿安慰道,可仍然掩饰不住眉眼间的忧色。话一出口,语气就弱了几分,与其说是在安慰吕昭,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苏遇受的伤,大伙儿都亲眼瞧见了。断刀淬了剧毒刺穿了右臂,难保不会伤到经脉。一想到此处,檀儿眨了眨眼,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一旁站着的念烛不语,冷若冰霜的脸上瞧不见丝毫的忧色,反正她本就不把苏遇当回事,又怎会在乎他的死活?她在此处只不过是装个样子,不让众人觉得她薄情寡义罢了。
“呲呀。”一声,门开了,沐川凝眉走了出来,众人立马围了过去。
“小师弟如何了?”
“师弟没事吧?”
“毒解了没有?”
…………
沐川叹了口气,脸上略显疲惫,“已经没事了,方才大师兄将毒逼了出来,再服几贴药余毒便能彻底清了。手臂上的伤也包扎过了,用了玉露生肌丸,假以时日便能好了。”
闻言众人皆松了口气,可沐川的神色却越发的沉重起来。
“只是……今后再拿不起任何兵器了……”
什么?!
沐川的一句话,瞬间惊起千层浪,众人脸色一变,气氛瞬间凝了起来。
“混蛋!”吕昭双目通红,一拳打在墙面上,坚硬的砖块瞬间出现裂纹,可见这一拳用了多大的力道。
檀儿咬紧了下唇,睫毛轻颤,蓦的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阿遇他……他才六岁啊……”
她话未说完,已经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众人也都忍不住叹气,不由自主的看向沐川,只见沐川闭上眼睛,沉痛的摇了摇头。
右臂被断刀刺的血肉模糊,筋脉寸断,又被剧毒侵蚀,即使有玉露生肌丸此等圣药,沐川也回天乏术。
苏遇的一臂,算是彻底废了,今后即使能好,也再拿不得重物,更别说是提剑了。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如今十二师弟需要休息,我们在此处也于事无补。”坐在轮椅上的二师兄发话了,众人只好先行回去。
吕昭心头大痛,恨不得将死去的黑衣人再拉出来碎尸万段。
“小九,你也先行回去。”沐川清咳一声,脸色蓦然白了一分,白日里的伤又隐隐作痛。
檀儿见状,慌忙上前相扶,“四师兄,我扶你回去,你的伤还没好,现在需要休息!”
沐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身上的伤再重也只是受点皮肉之苦,可阿遇却是废了一条手臂!如若当时苏遇愿意丢下他先跑的话,结果定不会如此!
“一定不能放过幕后之人!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吕昭伸手一擦眼泪。
沐川长长的叹了口气,抬眼见月色正浓。
一晃数日过去了,秋雨连绵不绝,漫山遍野的野菊花开了,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凋零,秋季才算是真正过去了。乔木的落叶混着泥土沉浸在大树下,用做来年树的养分。野草莓的种子深深的埋在土里,开始提早冬眠。整座青离山变的光秃秃的,鸟儿也极少出来觅食。
苏遇穿的厚厚的,坐在门槛上望雨,神色萧索而落寞。
他的手废了,再拿不起剑,挽不了长弓。前一世的记忆仿佛镜花水月,有些竟然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那自己可会同上一世那般死的凄惨?
苏遇不知道,也无人能告诉他。从前他以为只要许锦言不回京城,前一世的惨剧便不会重演。可那日黑衣人来袭,自己才堪堪明白过来。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因为自己的重生发生了改变,今后的事如今也无从预料。
那些黑衣人来历不明,身手诡谲,口口声声说要拿人钱财,□□。
可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致许锦言于死地?
前一世皇子夺嫡,闹的天下大乱。许锦言贵为平阳王世子,在不久之后袭爵王位,手握重权,又是皇亲国戚,自然被几个皇子争相抢夺。
既然许锦言对皇子们来说如此重要,自然不会派人痛下杀手。可若不是皇子们,又会是谁呢?难不成是他?不,应该不是。
苏遇想的头疼,干脆将脑袋埋在膝上,整个人窝成小小的一团。
“阿遇。”
许锦言一来便瞧见苏遇如此这般的坐在门槛上,心里蓦然一痛。将手上的油纸伞折了,随即走了上前,蹲下身来。
“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
“唔,大师哥,我穿的厚。”
苏遇抬起脑袋,左手指了指身上的厚衣裳。
“手臂还疼不疼?”
许锦言垂眉,大手摸了摸苏遇的脑袋,温和的问道。
摇了摇头,苏遇故作轻松道,“早就不疼了,四师兄说了,再休养一阵子就好了,大师哥不用担心我!等我好了,我练左手剑,大师兄那么厉害,一定能教好我!”
“阿遇,都怪大师哥不好,你心里可怨我?”许锦言神色黯然,那日要不是苏遇替他挡刀,手臂也不至于被废。
苏遇神色一暗,替许锦言挡刀自然是他自愿。在他心里天大地大许锦言最大,跟许锦言的安危比起来,一条手臂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的命都是大师哥的,区区一条手臂又算的了什么?”苏遇满脸认真,不管今后如何,他只想许锦言平安喜乐。
许锦言嘴唇微张,惊的说不出话了,半晌儿才将满心的愧疚化作一声长叹。
“师哥,我想吃麦芽糖~”苏遇用左手扯了扯许锦言的衣角,满脸娇憨的模样仍像是一个孩子。
“好。”
……………………………………
不久之后二白上过一回山,拎了好些红鸡蛋。
就在前几日,怀庭来二白家提亲,二白娘见怀庭一表人才,又对二白情深意切,当即同意了这门亲事。因着怀庭的双亲还在京城,于是就想带着二白和她娘一同去京城住。
二白想了想,便也同意了。临走之际想再来见见苏遇,只当是告别,今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二白,真好,你都要成亲了!”
苏遇吃着二白给他带来的冰糖葫芦,由衷的替她高兴。
二白脸色红润,腰肢纤细,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更衬托出她的小家碧玉。眉眼间掩不住的欢喜,话还未出,便先笑了出来。
想来,怀庭待她是极好的。
“阿遇,今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这些鸡蛋是我自家的鸡生的,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今后……今后愿你在山上一切都好,早日长成玉树凌风的少年郎。”二白一席话说的真挚,眼里含着不舍。
苏遇最是不喜离别的场面,生怕二白再说几句,就要哭了出来,于是急忙道:“等我长成玉树凌风的少年郎,二白的娃娃都生一堆了。”
二白一羞,佯装生气道:“好啊你,居然敢打趣我,看我不放狗咬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苏遇讨饶,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递与二白。
“呐,你成亲那日,想来我也去不成了,这块玉佩就当做我的贺礼,祝你和怀庭大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谢谢你。”二白眯着眼睛笑,见这玉佩并不贵重,于是便收下了,只当是留个纪念。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过了午时二白便下山去了,临走前对着苏遇摇了摇手,满眼的不舍。
苏遇心里也难过,二白这一走,以后他下山去找谁玩呢?可他心里也知二白是非走不可,也替她能找到幸福高兴。
入冬之后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苏遇窝在床上不想动,时常吆喝着手臂疼,借此来逃避早课。
玉露生肌丸虽是疗伤圣药,治得了外伤,但却治不了内伤。苏遇的右臂虽不至于动弹不得,但用起来也是十分吃力。刚开始几天就连筷子都握不住。
苏遇怕许锦言见了难过,每每在他面前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一大清早的吕昭夹着冷风推门而进,嘴里呼着热气,身上穿着的黑色棉衣上落了些晶莹剔透的冰晶。
苏遇裹着被子又仔细的瞧了几眼,忽而眼睛一亮,“九师兄,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是啊,昨晚就开始下了,小十,小十一都在凉亭前面推起雪人了,就你还在床上孵小鸡。”吕昭拍了拍衣服上的残雪,笑呵呵的打趣道。
“谁孵小鸡了?我才没有!”苏遇撇了撇嘴,一把将被子掀开,随后又飞快的拢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卧槽,好冷。
“哈哈哈。”吕昭见状大笑起来,“小十二你还是别起来了,等下他们的雪人堆好了,你再过去瞧瞧。”
“那有什么意思?不行,我也要去堆雪人!”苏遇咬了咬牙,一把将衣服拖进被窝里,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来。
☆、过生辰
“那有什么意思?不行,我也要去堆雪人!”苏遇咬了咬牙,一把将衣服拖进被窝里,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来。
因着苏遇长高了,去年的衣服小了许多。于是檀儿前些日子就给苏遇量身做了两套。一套是天青色的,一套是淡紫色的。
苏遇模样俊俏,长的粉雕玉琢,不管是天青色还是淡紫色,穿着都十分好看。
今日穿的便是那套淡紫色的,再配上许锦言送他的发带,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俊俏风流的少年郎。
就连一旁的吕昭都忍不住夸了几句。
扬了扬头,苏遇将胸前垂的长发揽在耳后,就这样屁颠屁颠的跑去堆雪人了。
小十,小十一本就同苏遇玩的好,此时一瞧见他们来,立马招呼道,“九师兄,小十二,快来玩啊!”
苏遇故作深沉,偏过头对着吕昭道:“九师兄,去给我找根胡萝卜,再来两颗冬枣,我给你堆个雪人。”
“哦,好。”吕昭应了一声,挠了挠头,下去找胡萝卜和冬枣去了。
因着右臂不大灵活,苏遇雪人堆的费劲,好不容易才做出个雏形出来。
“师弟,要不要我帮你?”
小十站在一旁开口问道。
摇了摇头,苏遇果断的拒绝了,他手臂是落了残疾,但他却不是个废人。
咬了咬牙,苏遇尽量用左手团雪,一番修饰之后雪人很快就成型了。这时吕昭也拿着胡萝卜回来,略有苦恼,“阿遇,只找到了胡萝卜怎么办?”苏遇抬眼瞧了一眼,伸手拍拍雪人的脑袋,“下山采买的师兄们都在吃白饭?怎么连颗冬枣都没有。”
吕昭弯腰,不知打哪里找到两块小石头,要给雪人做眼睛。以苏遇的品味,自然觉得这样不好看,但也只能作罢。
随即吕昭很有眼色的将胡萝卜插在雪人的眼睛下方,就算是长鼻子了。
小十,小十一欢喜的拍手叫好,围着雪人又蹦又跳。
“小心点,地滑,当心摔着。”吕昭提醒道,见苏遇鼻尖冻的通红,于是便拉了他到凉亭里先避避雪。
凉亭的石桌旁放了炭火盆,方才没注意,走进来方才瞧见星宇正躲在凉亭的柱子后面。此时见苏遇二人发现了他,这才走了出来。
“你躲柱子后面做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吕昭皱眉,心里也不大喜欢楚楚可怜的星宇。
“方才见你们玩的高兴,就忍不住看了一会,师兄莫怪。”星宇咬着下唇,脸色如雪一般无二。
苏遇偏过脑袋,看都懒得去看星宇,只觉得那白的过分的脸色当真让人看着眼疼。
炭火盆里的火“噗嗤噗嗤”烧的正旺,苏遇心疼自己的衣裳是新做的,不肯太过靠近,生怕喷出来的火星子灼了衣裳。
星宇见二人没有同他说话的意思,也就闭了嘴,方一抬头就见许锦言往这里走来。他心里蓦然一喜,脸色泛起笑意,手里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衣摆。
苏遇也瞧见了,当下窜了过去,一头扎在许锦言怀里,满脸欣喜,“大师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房里看书呢!”
揉了揉苏遇毛茸茸的脑袋,许锦言温和的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雪人道:“这个最好看的雪人是你堆的,是不是?”
“是了。”苏遇从许锦言怀里出来,大力的点了点头,一脸傲娇。
众人见状,也都笑了起来。
小十:“大师哥偏心,明明我堆的雪人更好!怎的只夸小师弟?”
闻言,小十一也接话道:“不对不对,我堆的才好,你堆的雪人,脑袋还是歪的。”
众人都拿眼去瞧,果然见小十的雪人脑袋歪。
小十急红了脸,抓起一团雪就往小十一屁股上砸。小十一也不甘示弱,立马回击。场上一时热闹起来,苏遇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许锦言身上。
到了晚间,雪终于停了下来,整座山都被积雪包围,放眼处一片白茫茫。
苏遇守在火炉旁边,腿上盖着大氅,柔顺的长发用墨绿色发带随意束在脑后。
“哗啦”一声门开了,吕昭浑身夹着寒气钻了进来。
“我说阿遇,你不会是想守在火炉旁过冬吧?”吕昭搓了搓手,也跑到火炉边上烤火。
斜了吕昭一眼,苏遇用左手拿过火钳,随手在炉子里翻了翻,眼睛忽而一亮,将一颗烤的乌漆麻黑的东西夹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吕昭边烤火,边吐槽道:“不会是烤花生吧?你烤的能吃么?”
什么话!当然能吃了!
撇了撇嘴,苏遇不理会吕昭,将花生的外壳砸碎,捏起里面烤的焦黄的花生米丢在嘴里大嚼。
吕昭闻着香味,吞了吞口水,也学着苏遇的做法,把生花生丢在火炉子里烤着吃。烧红的炭火嗤嗤的冒着火星子,没多大一会儿花生就被烤的焦黑。
二人吃的不亦乐乎,热气腾腾的烤花生到是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暖意。
“阿遇。”吕昭停了停手上的动作,低声询问道,“这几日你可听说了什么?”
“听说什么?山上有什么稀罕事是我不知道的?”苏遇拍了拍手上的黑灰,将两只手都伸出去烤火,右胳膊微微有些胀痛,小脸被火光映衬的红彤彤的。
“嗨,就是三师姐啊。”
“哦,她怎么了,脸又起红疹了?”
苏遇嗤笑,轻甩了右臂以缓解不适,声音慵懒的像猫。
“那到没有。”吕昭摇头道,忽而脸色一凝,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小十说,他昨个亲眼瞧见三师姐从大师兄房里哭着跑出来。隐隐的还听见什么真心,情意之类的话,你说奇不奇怪?”
苏遇一愣,心里蓦然明白几分。他这个三师姐前世就对许锦言有几分意思,这样看来应该是心意被拒,伤心欲绝之下才会不顾脸面哭着离开十里揽月。
这样想着苏遇心里蓦然一喜,觉得身心舒畅,他早就看念烛不爽了。只望她经过此番能认清事实,莫要再去打许锦言的主意才好。
“九师兄管她做什么,大师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苏遇神色幽幽,反手把吕昭烤的花生给夹出来吃了。
“也是。”吕昭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三师姐整日冷着脸,也不知道给谁看的。我才懒的去管她呢。”
吕昭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掌灯才走,临走前还塞给苏遇一包新制的梅子糖。
梅子糖色泽剔透,圆润可爱,吃起来又酸又甜,苏遇吃的欢快,一时间也忘记了许锦言说过,糖要少吃。
临睡之前,许锦言来了一趟,万年不变的素衣白袍看着格外亲切。
“阿遇,你睡着了么?”
许锦言温声道,伸手给苏遇掖了掖被子。
“唔,还没~”
苏遇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只露双眼睛出来,声音软软糯糯,让许锦言想起来才出生的猫崽。
“大师哥,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事,来看一看你罢了。”
许锦言满脸温和,眉眼间皆是笑意,“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明天?什么日子啊?
苏遇眨巴眨巴眼睛,忽而眼睛一亮,“明天是我的生辰是不是?”
许锦言的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今日瞧你在凉亭那里玩的尽兴,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嘿嘿嘿。”苏遇傻笑,自己还当真是忘了这事。
苏遇是许锦言从雪地里捡来的,青离山人人皆知。可是不知为何,每每只有许锦言一人记得十二月初九是他的生日。更多时候连苏遇自己都记不得了。
“大师哥,我要礼物。”
苏遇眼睛亮的像星子,伸着爪子向许锦言讨要礼物。
“好。”许锦言含笑点头应了,“那你明日可要早点起床,我可是听说了,小九他们几个也偷偷的给你备了礼物。”
咦,九师兄他们竟然也记得?这到是让苏遇有些受宠若惊。
“好!那今晚大师哥陪我!”
苏遇眉眼弯弯,一头扎进许锦言怀里撒娇卖萌,嗷嗷叫唤,死活不让许锦言走。
许锦言无奈的笑了笑,心里暗叹苏遇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第二天一早,檀儿就拿着一套新衣服敲响了房门。
苏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反手去摸身侧,这才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大师哥呢?”
“大师哥去处理一些事务了,晚些才能过来呢!”檀儿指了指怀里的衣服,抿唇笑道,“看吧,这衣裳是大师兄让我拿过来的,赶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闻言,原本心情有些低落的苏遇立马来了精神,欣喜的上前摸了摸。
今个是苏遇的生辰,早在前几日许锦言便上山下仆人给苏遇挑一套衣裳。就在昨日才送过来,一直放在十里揽月,今个一早才拿出来,托檀儿交给苏遇。
☆、小宴会
喜庆的大红色,柔软的面料,细致入微的针角以及精美的纹路,无一不显示着华美二字。
苏遇皮肤白皙娇嫩,模样又好,穿着一身红色,十分精神。长而柔顺的发用墨绿色的缎带绑了束在脑后,俊俏的模样让檀儿移不开眼来。
“四师兄说的不错,小十二要是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好姑娘。”檀儿抿唇笑着,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捻了胸前的一缕长发。
苏遇哭笑不得,四师兄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他?
“师姐放心,我很专情的,我一生一世只会喜欢一个人。”
檀儿微微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多大就知道情爱了?”
苏遇眉头一挑,不可置否的勾起了嘴角。
门外,沐川同吕昭也过来了。
“阿遇,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吕昭大声喊着,走到苏遇面前一把将藏在身后的相思鸟拿了出来。
“咦~”
苏遇皱了皱鼻子,不满的控诉道,“师兄拿我的小鸟做什么?难不成是忘了给我备礼物?”
“你仔细看,这可不是你那的那只,你的那只不就在笼子里嘛。”
吕昭手指了指窗边挂着的鸟笼子,里面果然也有一只相思鸟。
“我看书上说,相思鸟都是一对的,我就想着再给你弄来一只,给你那只鸟做个伴儿。”
说罢,吕昭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谢谢师兄。”
苏遇有些感动了,这天寒地冻的,鸟儿都冬眠去了,想来吕昭为了将这鸟弄来,费了不少精力。
“哈哈,小十二的鸟儿现如今吃的圆润,如今再养一只,只怕又要喂好些谷子。”沐川在一旁打趣。
苏遇老脸一红,他养的鸟自然随他,胖,也是种超凡脱俗的体态!
“呐,这个送你。”
沐川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递与苏遇。
这短笛做精巧,上面还别出心裁的雕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
“谢谢四师兄。”
苏遇握着短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上面的猫。
“不用客气,小十二喜欢就好。”
沐川满脸戏谑,能看到苏遇这副表情,也不枉费他花了几日才做成。
檀儿抿唇笑着,也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来,“师姐没别的好东西送你,亲手做了一个荷包,小十二可别嫌弃针脚粗陋。”
“谢谢师姐,我很喜欢。”
苏遇道谢,只见荷□□由青紫两色相错缝制。檀儿手巧,用了五颜六色的亮片掺着银线绣了一只蝴蝶出来。这蝴蝶翅膀微张,飘逸的身形栩栩如生。
若是放在鼻尖轻嗅,还能闻到淡淡的凤尾花香。
沐川唇微抿,望着苏遇手里的荷包不语,可那神色分明是写满了“想要”二字。
眯着眼睛笑了笑,苏遇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的对着沐川吐了吐舌头。
沐川也不恼,只是摇头苦笑,谁让他先戏弄苏遇来着。
将荷包收了,苏遇打算待会再私下里把荷包转送给沐川。
六师姐檀儿正值豆蔻年华,四师兄又玉树凌风,风度翩翩,二人佳偶天成,苏遇自然也想撮合撮合。
将近午时,许锦言一忙完手里的事情就立马来到梅窝。不是许锦言太忙,实在是他没有办法,谁让他们的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甩手当掌柜呢?
檀儿老早就同其他的几个弟子忙活起来,寒冬腊月的也不挑别的地儿,就在凉窝热热闹闹的摆了一桌。
二师兄腿脚不便,雪天路滑,就没有过来,只是托人给苏遇带了一本《道德经》。
苏遇当时吓了一跳,嘴角狂抽,反手将《道德经》藏在了柜子底下,这种东西,自己根本用不着。
念烛和星宇也来了,苏遇虽不喜这两人,可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二人赶出去。于是收了礼物后,就淡淡笑了笑,转头跟许锦言撒起娇来。
念烛冷冷一笑,也不想再同苏遇有过多的交集。今日她能来,只不过不想在许锦言心里留下狭隘的印象罢了。最起码表面工作得做上一做。
星宇到没同念烛那般冷着脸,反而始终面露微笑,安静的待在一旁,但让苏遇觉得有些惊异。
“大师哥,礼物!”
苏遇收回目光,小手往许锦言跟前一伸。
“嘘。”
许锦言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神秘一笑,“晚上再拿给你。”
苏遇眨巴眨巴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即抓过许锦言的手,在许锦言错愕的目光中,轻轻的咬了一口。
唔,大师哥的手指太白,一时没忍住……
“大家都落座吧,今天是阿遇的生辰,都别拘着了。”
众人见许锦言发话了,这才落了座。几个年纪小点的满屋子追跑,一时间梅窝到也热闹。
檀儿的厨艺很好,做了一些应景的饭食,冬季的大白萝卜,山里的野味,冬菇都是上好的食材。另配了一些时令蔬果,围着火炉吃别有一番滋味。
佳肴在此,怎能没有陈酿。因着今日高兴,许锦言便未多加管束,除却几个小的之外,也就由着其他几个小喝几杯。只有一条,就是不能喝醉。
苏遇闻着酒香,差点口水没流下来。可一屋子人就数自己年龄最小,自然喝不得酒。起码在许锦言面前,是万万喝不得酒的。
沐川见苏遇撇着嘴,心里暗笑,偏过身去对着许锦言道:“大师兄,今个可是咱们小十二的生辰,怎么也得让小寿星喝上一杯。”
闻言,许锦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阿遇还小,酒烈伤身,你莫要引他了。”
苏遇暗暗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剥了个蜜橘安抚自己。
沐川苦笑,“大师兄说的对,这酒是烈了些。”
“那换成米酒如何?”
一旁的檀儿提议道。
米酒虽带个酒字,可又不是酒,浅浅的酒香,味道浓醇绵柔,色泽清冽,喝着不易醉又能用以暖身,正适合冬日喝了。
苏遇眼睛一亮,嘴里含着一瓣橘子,巴巴的望着许锦言。
许锦言无奈,只好应允了。
檀儿抿嘴笑,起身拿来了米酒,给苏遇倒了一杯。
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口,糯米的清香和酒的浓纯瞬间席卷整个口腔,滑滑的液体顺着喉管咽下,随之而来的胃里传来的阵阵暖意。
啊,好喝!
一杯喝罢,苏遇舔了舔唇又要了一杯。直到第三杯下肚,要第四杯的时候许锦言清咳一声发话了。
“莫再喝了,当心喝多了肚子痛。”
“唔……”
苏遇拿着杯子向檀儿伸伸手,可檀儿却是不敢再给他喝了。
既然许锦言都发话了,谁还敢再给苏遇喝?
檀儿见苏遇撅了嘴,觉得好笑,拿过一盘子点心过去哄道,“来,尝一尝这个。”
伸手捏过一块点心小口啃着,苏遇心里苦笑,自己又不是孩子,怎么人人都拿吃食来哄他?
吕昭拿眼往这里瞧了瞧,随即也拿起身边的一盘子青豆过去,嬉笑道,“来,阿遇也尝一尝这个。听说这个青豆还是上回五师兄回家归省的时候带来的,现在吃这十分清爽。”
闻言,隔壁桌的五师兄偏过头来笑道,“自家做的吃食,还望各位师兄弟不要嫌弃才好。”
众人也都笑了,各自吃着酒说起了小话。
苏遇拿眼斜了吕昭一眼,仍小口的啃着点心。方块形状的点心很快就被啃出了锯齿状。
“阿遇,你原来不是挺喜欢吃青豆的,今个怎么不吃了呢?”吕昭托着盘子半天,见苏遇没动作,疑惑的问道。
“唔。”
苏遇咬了咬手指,到底还是伸了手去。这青豆既然是五师兄回家省亲带回来的,那必定是五师兄的娘亲亲手做的了。
想到此处,苏遇神色有些落寞,旁人都有娘亲,唯独自己天生地养,一世孤独,连个至亲都没有。只怕自己上一世那般惨死,到了最后尸身也无人安置。
“小十二?”
沐川嘴角抿起,趁着大伙儿不注意悄悄凑了过去,低声道,“方才你檀儿师姐送你的荷包,能不能……”
苏遇微微一愣,收回心神,暗暗的对着沐川伸出两指,随后立马又换了三指,最后啧啧两声,眯着眼睛笑嘻嘻的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沐川眉头一挑,低声戏谑道,“怎么,五根冰糖葫芦,你也不怕糖吃多了蛀牙?当心大师兄知道。”
“哼。”
其实早在沐川凑近时,许锦言就已经注意到了。至于后来苏遇同沐川的讨价还价,许锦言自然看在眼里。无奈的摇了摇头,许锦言苦笑,也罢,今日是苏遇的生辰,一切由着他开心就好。
最后苏遇以五根冰糖葫芦的价格将檀儿送他的荷包,转送给了沐川。
沐川捧着好不容易换来的荷包,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苏遇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在青离山待的嘴巴能淡出个鸟来,要是平日里能吃上几口糖葫芦,那生活该有多美好。
☆、雪夜温柔
晚间,苏遇吹熄了屋里的油灯,踏着月光,披着兔毛小斗篷,提着一个明晃晃的小灯笼,冒着风雪往十里揽月走去。
白茫茫的树梢被积雪压的矮矮的,苏遇个子小,裹的圆实,穿着一身红色,斗篷上柔软的兔子毛将他的脸蛋衬托的更加白皙娇嫩。几缕调皮的墨发从斗篷帽子里跑出来,上面不知何时沾了些晶莹剔透的雪花。
外面天寒地冻,白雪皑皑,苏遇裹紧了衣裳,寒风吹的脸颊生疼,吸了吸鼻子,眼眶受了风微微酸涩。
今个白天许锦言说晚些时候再给他送生辰礼物,可眼瞧着天色已晚,苏遇在梅窝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许锦言。于是便决定亲自跑十里揽月一趟。
十里揽月内,许锦言背对着书桌站着,烛光下颀长的身形显得隐隐绰绰。
“大师兄,你为何要对我这般绝情?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只求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念烛跪坐在地上,望着许锦言的背影泪水涟涟。她实在想不明白,许锦言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的心意。难道是她哪里不够好么?
“师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后十里揽月,你莫要再过来了。”
许锦言长叹口气,眉眼间含着深深的无可奈何,他对念烛只有师门情谊,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况且感情这事强求不得,男欢女爱虽是常情,但毕竟也得两情相悦才是!
奈何念烛几次三番表露情义,自己只能委婉相拒,谁料她今晚又过来痴缠!
“不!我不走!”
念烛厉声喊道,一行清泪划过脸颊,细长的眉峰含着凄楚,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大师兄,为何你从来都看不到我!我为你打理十里揽月,替你操持衣食住行,就连我最不喜的苏遇,我都一直小心讨好。只盼着你能记得我一丝一毫的好!我以为……我以为我把整颗心掏给你,你便能将我放在心上。我藏了你的手帕,贴身保管。满心欢喜临摹你的字迹!你曾送我一本《古文观止》,我更是百般珍藏!可是,到头来我才发现自己是这般可笑至极!”
语罢,念烛痴痴的笑了,笑的声泪俱下,泪流满面。
她不明白,这些许锦言为什么通通看不见,为什么许锦言的目光永远在苏遇身上!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苏遇!
“我……并不知晓这些……”
“是了,大师兄从始至终都不曾将我放在心里一丝一毫,又怎会在意我的辛酸苦楚?”
念烛收了眼泪,睁着红肿的双眼,脸上忽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大师兄,既然你对我如此决绝,我若再痴缠不休,岂不惹你生厌?念烛虽不若大师兄身份高贵,可断然不会下贱若此!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闻言,许锦言眉头一皱,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念烛神色凄楚,仿佛一颗心被人捻成了碎沫,“你不说,我便不问。”
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这些年来,许锦言对苏遇的好,整个青离门谁人不知?旁人只知许锦言将苏遇宠如幼弟,却不曾知晓许锦言旁的心思。而这些,念烛懂!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万般滋味。
只是可笑,许锦言大概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敢承认,他居然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师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缓缓的站起身来,念烛穿着一袭清冷的云青色纱裙,显得身形单薄,哭肿的双眼更是楚楚可怜。
跌跌撞撞的走至门前,念烛停了下来,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大师兄,你可记得那日的黑衣人么?十二师弟小小年纪,居然也不见丝毫惧色,手拿匕首杀人的模样,到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她轻轻吐了口气,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子一般锋利,“青州,沈君亦,师兄,你还记得么?”
许锦言眉头紧锁,左手捏过的紫檀木桌角顷刻之间成了粉末。
念烛低声冷笑,大步往外走去,满脸决绝。
屋外,苏遇躲在柱子后面,冰冷刺骨的寒气席卷全身,牙齿冻的直打颤,内心更是惊涛骇浪!
青州首富沈君亦,这个人乃是许锦言的死敌!
——可是……为什么要说我像沈君亦?
“人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屋内许锦言的声音传来,惊的苏遇小腿一抖。
难道大师哥早就知道他在此处偷听?
“大师哥……是……是我……”
苏遇哆嗦着腿,冻的嘴巴也是哆嗦的。
“过来。”
许锦言抬起头来,再见到苏遇的一刹那,眼里含着温柔,语气也是十分的温和。
抽了抽鼻子,苏遇将手里的小灯笼放在地上,这才发现一直提着灯笼的左手冻的红肿发亮。
小心翼翼的走到许锦言面前,苏遇刚想开口解释,身子骤然一暖,整个人被许锦言抱在了怀里。
“嘘,不要说话。”
头顶上传来许锦言温热的气息,冻的僵硬的身子渐渐恢复了暖意。
苏遇闭紧了眼睛,沉浸在许锦言的温柔里,不可自拔。想来就是现在有人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也休想让他离开许锦言半步!
外面天寒地冻,北风飘飘,厨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苏遇早已经将身上穿的兔子毛斗篷脱了下来,此时正坐在热气腾腾的火炉旁烤火。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叭啦”的声响。
而此时苏遇的目光正随着眼前的人影晃动。
只见许锦言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外面裹了一条围裙,两边的袖子卷的高高的,露出两条白皙光洁的手臂。此时正拿着刀,小心翼翼的切着葱花,而他的面前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许锦言这是第一次下厨,难得的大冬天的脸上还出了汗。过生辰自然是要吃长寿面的。旁人都有娘亲给自己准备,但他的阿遇却是没有。
白日里苏遇吃青豆时的落寞,许锦言全都看在眼里。
将切的惨不忍睹的葱花放在面里,一碗长寿面便做好了。
“阿遇,你快尝一尝吧。”
许锦言将面放在苏遇面前的小案桌上,满脸温和的笑着。
苏遇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是有没有人能告诉他,眼前这碗清汤寡水的东西是个啥?
面糊成一团不说,面汤跟葱一清二白的,这是什么鬼?
前一世许锦言没有下过厨,苏遇还真不知道许锦言的厨艺居然可以低到这般程度!
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苏遇脸色一变,梗着喉咙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怎么样?”
“唔,还……还不错……”
苏遇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的一大碗面,只觉得拿筷子的右手抖了又抖。
大师哥,这是把糖当成了盐吧?
闻言,许锦言眉头一挑,笑开了,“那你快趁热吃吧,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做。”
苏遇吓的手一抖,慌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一碗已经足够了!”
许锦言笑的更开心了,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的苏遇心都酥了。
长寿面甜就甜吧,最起码面是熟的!
苏遇这般想着,右手艰难的握着筷子,想要再夹几根面吃,可不知怎的突然臂弯一疼,下意识的松了手,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许锦言见状,神色一变,心里蓦然疼了起来。
有些伤好不了,有些疤除不掉。
“唔,大师哥喂我好不好。”
苏遇也注意到了许锦言的目光,随即开口央道。
他的手臂残了,许锦言比谁都难过。这些日子不管他如何闹,如何犯浑,也只不过是不想许锦言再愧疚下去而已。
保护许锦言,乃是自愿。这一世,谁也不能再伤了许锦言!
许锦言沉默着点了点头,拿过筷子喂了起来。
苏遇是很乖的,许锦言说的话,他句句肯听,他大张着嘴等着投喂。
很快一碗面下肚,苏遇肚皮撑的圆鼓鼓的,这长寿面吃的…………太艰难了!
“大师哥小气,就送碗面给我,要是没有别的礼物,那我可不依。”苏遇撅着嘴巴控诉,随即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许锦言闻声微微一笑,“怎么,你觉得这礼物不好?长寿面吃了长寿,阿遇,你又长了一岁。”
苏遇暗自苦笑,难不成前一世自己没吃长寿面所以才短寿的?
“那大师哥也吃长寿面么?”
“自然……也吃的。”
苏遇眯着眼睛笑,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今日是十二月初九,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就是新年。往年这个时候,平阳王府早早的就派人送信,请许锦言早日回王府过年。
果不其然,许锦言将苏遇抱回梅窝后,就提了这事。要换成上一世,苏遇一定会哭唧唧的抱着许锦言不让他走,可这一世重来,自己又如何能左右?只是这一次,他定要同许锦言同去!
☆、旧地重游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次回去,平阳王妃会给许锦言订下一门亲事,也正因为这门亲事,才害的自己上一世错入了皇子们的棋局!他怎么到现在才记起这事!
“大师哥,师父不在山上,师兄弟们也大多回家过年。我自己在山上怕……”苏遇攀在许锦言身上,委屈巴巴的说道。
“那……你可愿同大师哥一起回王府过年?”
许锦言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那……那会不会麻烦大师哥了……”
“你不必担心,快睡吧。”
许锦言拍了拍苏遇的脑袋,安抚道,“大师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苏遇乖乖的点了点头,目送许锦言离开了。
平阳王府内,到处张灯结彩,虽还未到新年,可府里的一应事务都忙活起来,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缎带,满府洋溢着即将迎接新春的喜气。
“崔妈妈,你再下去问一问,世子何时能到?”平阳王妃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头上戴了一整套湘湖蓝头面,鲜红的唇妆更是显得雍容华贵。
“母妃别急,下面的人说了,大哥哥午时便能到了。崔妈妈这一会儿子功夫都出去好几回了了,母妃只管让她歇一歇。”
一旁坐着的许阳伊开口道。
闻言,平阳王妃笑着抚了抚许阳伊的手,“母妃也知道,可这心里恨不得立马见到你大哥哥才好!”
“小姐宽厚,当真折煞奴婢了。”崔妈妈半含着腰,恭敬道,“奴婢这就出去看一看。”
语罢,崔妈妈小步快走,人还未至屏风处,就见小丫鬟翠玉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王妃娘娘,世子回来了!”
“啊,是言儿回来了,快让人请他进来!”平阳王妃大喜,慌忙吩咐道。
“是,王妃。”
翠玉翠生生的应了,折身去请世子进来。
只见门外人影幢幢,许锦言率先走了进来,对着平阳王妃行礼道,“儿子拜见母妃!”
“好好好,回来就好!”
平阳王妃眼眶湿润,随即起身亲自将许言扶了起来,“吾儿终于回来了,可让母妃想念的紧。”
说着,平阳王妃眼眶又红了一分,直抓着许锦言的手不放。
“都是儿子不孝,让母妃挂心了。”
许锦言温声回道,喉头微微有些哽咽。
“母妃,大哥哥赶了一路,许是还没来得及用饭。”许阳伊在一旁道,笑颜如花的看着许锦言。
“是了,母妃都糊涂了。崔妈妈快叫人,准备午膳。”
“是,王妃。”
崔妈妈笑着应道,随即吩咐小丫鬟拿着新做的点心过来。
见状,平阳王妃略一点头,眼神一转,忽而瞧见了许锦言身后的半大孩子。
“言儿,这是?”
“母妃,这是儿子的小师弟,名唤苏遇。”
许锦言答道,又拉过苏遇道,“阿遇,这是大师哥的娘亲。”
“参见王妃娘娘。”
苏遇行礼道,低垂着脑袋显得有些怯生。
“既然是言儿的师弟,那只管在府里住着。”平阳王妃和气道,又偏过嘱咐了崔妈妈一番。
崔妈妈会意,正要下去准备,谁知这时被许锦言拦住了。
“母妃,阿遇年岁尚小,又是第一次来王府,难免有些怯生。我看不必劳烦崔妈妈再去准备了,就让他同我住一起就好。”
“也罢,那就听世子的吧。”
平阳王妃顺了许锦言的意,又不动声色打量起苏遇来。
苏遇往许言身后躲了躲,心里五味杂陈,如若不是想阻止许锦言订婚,他是万万不想再踏进平阳王府一步的。
正是眼前高位上坐着的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她为了防止许锦言同自己在一起,竟然不息纵容许文那般胡来!
一想到此处,苏遇握紧了拳头,这一世必不让他们得逞!
“母妃,父王和二弟去北地巡查,还不曾回来么?”许锦言坐在平阳王妃身侧,仰着头问道,顺手将桌上的点心盘推向了苏遇。
苏遇低着脑袋不言语,默默的拿着糕点吃,假装自己是空气。
平阳王妃眼睛眯起,随即满脸慈爱的对着许锦言道,“你父王前些日子便回来了,眼下正值年关,一大早的就出去了。你二弟也去七皇子那里拜访了。到是你啊,也该趁着年关,同几个皇子走动走动才是。”
闻言,许锦言还未开口,许阳伊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哪里就是干正经事去了?指不定是同七表哥出去喝花酒呢。”
“阳伊莫要胡说。”
平阳王妃轻斥道。
许阳伊吐了吐舌,不再多言,反而把心思转向了专心致志吃点心的苏遇身上来。
——大哥哥带回来的师弟模样生的不错,只是不知人品如何,只看他的吃相,定是个贪吃的家伙!
苏遇不知许阳伊心里如何想他,心里暗暗琢磨起许文和七皇子来。
许文这人善于隐忍,七皇子又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们二人要是在一处,必定是在商策着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如今时候未到,观上一世,该差两年光景才对。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
午膳是同王妃在一起用的,因着苏遇心里膈应,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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