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
吕昭苦笑,“阿遇,你别这样,怪吓人的,说对不起做什么?你……你想干什么?”
苏遇,“对不起就是对不起。”
“…………”
苏遇松了口气,终于将这句迟来的道歉说了出口。他撇了撇嘴,立马又换了一副更加乖巧的模样,昂着水润的小脸问道,“大师哥走的时候没说旁的吧?”
“没有。”老实孩子吕昭回道。
苏遇心里暗暗欢呼一声,又接着追问道,“那既然大师哥不在,早课晚课是不是不用上了呢?”
吕昭“咦”了一声,斜眼看着苏遇道,“你不要乱讲,大师兄并没有这样吩咐过。”
“可大师兄也没说让我上早课晚课啊。”苏遇皱着鼻子反驳道。
“那也不成。”吕昭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苏遇,“大师兄让我照看好你,这几天便由我带你上早课了,嗯,还有四师兄,等会儿就带你去找他。”
“………………”
苏遇无言以对,这个九师兄,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跟牛似的,直愣着脖子不松口。
“九师兄,你好生滚下去吧。”说着,苏遇便一头歪在榻上,拿着小弹弓把玩着。
“哦。”吕昭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临到门前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小师弟啊,等下别忘了来找九师兄上早课啊!要不然,我告诉四师兄了,你知道四师兄的!”
苏遇猛一转身,刚想破口大骂,谁知吕昭已然跑远了。忿忿的咬了咬牙,苏遇转眼又瞧见外面的天色看着也像是大亮了,于是又一头歪倒在榻上,这回连眼睛都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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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苏遇竖起耳朵,很明显的听见了脚步声,然后就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起床了,怎么还睡着呢?”
六师姐檀儿端着托盘,轻移着莲步走了进来。一面将托盘上的饭菜摆在桌上,一面又拿眼去瞧苏遇。
见苏遇仍在榻上躺着,也觉得有些无奈,于是便走到榻边,轻轻的推了推苏遇,道,“阿遇,该起来了,师姐给你送的饭菜,你快起来吃吧。”
奈何苏遇动都不动,浑然不觉似的赖在榻上装睡。
“那你要是不起来,等大师兄回来了,六师姐可跟大师兄告状了?”檀儿吓唬道。
许锦言果然是苏遇的软肋,人人都拿这招来用,前一世自己被那般利用,或多或少也同许锦言有些关系。只是后来,自己太蠢,蠢的连死都不得好死。
“啊,六师姐。”苏遇懒懒的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道,“这时辰尚早,我还想再多睡一会子觉呢。”
“好啦,时辰不早啦,这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快起来吧,等下你是不是还得去找你九师兄上早课啊?”檀儿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榻上拿过苏遇的衣裳,仔细的给他穿了。边穿还边疑惑的小声嘟囔,“咦,弟子服呢?怎么又不见了?”
苏遇昂着小脸,享受着六师姐的服侍,一面又偷偷的将许锦言同六师姐作比较。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苏遇还是觉得许锦言更好。
“六师姐今日真漂亮。”苏遇昂着小脸,甜甜的对着檀儿笑。
檀儿俏脸一红,抿着唇笑了,佯装生气的用玉指轻点苏遇的额头,笑骂道,“你啊,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如今还知道美丑了!”
苏遇晃着小脑袋,低头见鞋子已经被六师姐穿好了,于是往地上一蹦,笑道,“昂,六师姐就是漂亮,我难道说错了?”
其实苏遇也并没有拿话去逗檀儿。青离门一派弟子众多,但亲传弟子只有十二人。而苏遇却是当中最小的那一个。除却六师姐檀儿和三师姐念烛,其他都几个都是师兄。大师哥许锦言自然是不必多说,二师兄天生腿脚不好,常年坐在轮椅上,苏遇对他的印象,还不如对轮椅印象深。三师姐念烛为人最是清冷,四师兄沐川气宇轩昂,抛开苏遇对许锦言的偏爱来讲,这些的师兄当中,当真是四师兄长的最好。
而眼前这个六师姐檀儿便是四师兄沐川心心恋恋的人儿。在上一世,苏遇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了,那时自己已经随许锦言去了京城许多年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传来了四师兄和六师姐的喜讯。
这样想着,苏遇又偷偷的打量了一番六师姐,只见她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裙子,桃花面,香兰腮,秋水剪潋般的大眼睛半是俏皮半是灵动,当真也是个美人。
苏遇撇了撇嘴,暗道他这个四师兄眼光还挺好,只是不知六师姐可知道四师兄那档子心思?
“六师姐。”苏遇甜甜的喊道,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脸,“我还没有洗脸呢。”
闻言,檀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摸苏遇的小脑袋便拿着木盆给他打洗脸水去了。
因为井也不远,檀儿很快又折回身来,拿着方帕子沾了水就要给苏遇擦脸。
苏遇猛一偏过小脸,在檀儿错愕的目光下,自己拿了帕子,囫囵的洗了把脸,就蹭蹭蹭的跑去吃饭了。
早上的伙食向来是以清淡为主的,苏遇随意瞟了一眼,见桌上摆着一碗白粥,一碟小菜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鸡蛋饼,顿时觉得食欲范范。随意吃了几口便囔囔着吃不下了。
檀儿见桌上还剩下许多,丢了也实在浪费,于是便收拾收拾要拿到后山喂野猫吃。
这饭也吃了,眼瞧着时间也不早了,苏遇伸了伸懒腰,揣着许锦言送他的小弹弓便出门玩耍去了。
☆、偶遇师姐
前一世苏遇就总在想,像青离山这样的深山老林,鸟都不拉屎犄角旮旯,哪里配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委身于此呢?重活一世,苏遇如今也并不觉得深山有什么不好,这参天的古树,这雄伟的院落,就连聒噪的蝉鸣都来的十分亲切。最起码比那种看起来富丽堂皇,实际上肮脏不堪的候门要来的好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话一点不假。
迈着小短腿,叼着根狗尾草,苏遇悠哉悠哉的穿过一条阴凉的青黛小道,又踏过稠密的花溪,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许锦言的十里揽月。
青离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大,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都归青离门所有。许锦言又是门派大师兄,当然会有自己的住所。而且也不止是许锦言有,但凡亲传弟子都有,就连小十二苏遇都有。不过苏遇那里就比许锦言的十里揽月差的远了,且没个文雅的名字。大家也就干脆的称呼那里为梅窝。说是因为苏遇所住院落里头梅树多。
苏遇不止一次的想,这怕不是“梅窝”,而是“霉窝”。他真的很倒霉。
前世,苏遇最喜欢来的便是许锦言的十里揽月。许锦言喜欢养花,尤其爱养兰草,于是十里揽月便种满了兰草。每到兰草发季,苏遇总爱过来拔着玩,起初许锦言也是大为心疼的紧皱眉头,后来也渐渐的任由着苏遇拔了。反正苏遇前脚拔,许锦言后脚种嘛。
此时再次站在十里揽月前,苏遇却觉得仿若隔世,有多久不曾来过了?
我……有多久不曾来过了?
苏遇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四处瞧了瞧见没有旁人,于是便蹑手蹑脚的进了十里揽月。
一如记忆里的模样,整个院落种满了兰草,屋前一张石桌,旁边还放着几个小石凳。苏遇还记得自己也曾趴在上面死不起来,只因为那是青石砌的,夏日尤其凉爽。
想再往里走走,苏遇刚一上台阶,迎面便走过来一个白衣冷面女子。这女子同样穿了身簇新的弟子服,衣袂飘飘,身形曼妙,可因绷着俏脸,凭空出现。苏遇触不及防,着实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不稳,斜着身子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他人小,台阶又有点高,摔的很是狼狈。
苏遇抽抽鼻子,缓缓坐起身来,眼见着白嫩的小手上赫然一片血印,他疼的龇牙咧嘴,感觉额头上一阵温热,触手一摸,竟擦了一大片血迹。
“谁让你进来的?大师兄不在时,谁也不能擅自进来!你眼里还有没有点规矩?!”
白衣女子冷声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遇的狼狈模样,半点也没有要扶他起来的意思。
呸!
苏遇暗暗啐了一口,忍着疼站起身来。眼前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山上的三师姐念烛,人送外号,冷面美人。
“见过三师姐。”苏遇唤了一声,念烛冷哼一声,精致的脸色蒙着一层寒霜。苏遇见怪不怪,然后话风一转又道,“三师姐,我来十里揽月从不需要挑时候,大师兄在也好,不在也好,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可是大师哥准的。”
苏遇这一番话既点明了自己此番并不是擅入,又暗示了自己同许锦言的关系不一般。旁人不能乱进,可他苏遇可以进啊。
念烛脸色更冷了,冷哼一声道,“十二师弟惯会耍嘴皮子,怎知这次不是在撒谎?以后这十里揽月,没有本师姐的允许,你再不得过来。”
苏遇果真是大开眼界了,这十里揽月又不是三师姐你的,凭什么你说让来就让来,说不让来就不让来?许锦言都没说什么,你算老几?
“三师姐,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你若实在不信,不如亲自去问一问大师兄,反正我是不怕的。”苏遇大眼睛转了转又接着道,“到是三师姐你啊,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大师兄可曾知道你背着他来十里揽月?哦,对了,师姐来这里做什么?”
念烛被苏遇怼的没有话说,冷冷一甩袖子厉声道,“我来自然是有事,大师兄那里也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解释!”她又冷冷扫过来一眼,眼中的厌恶和嫌弃毫不掩饰,“哼,野娃子到底是野娃子,果然是爱多管闲事!”
活了两世,苏遇最痛恨的无非两件事,一是旁人伤害许锦言,二是被人称作为野娃子。自己的确是在大雪天被人丢弃,纵然有千般可怜万般悲惨也由不得旁人指手画脚。
苏遇的脸色一沉,到嘴的话还没说的出口就被远处的来人打断了。
“三师姐这可就说错了,自古以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如今只是闭关修炼,并不是驾鹤西去,十二师弟怎么就是野娃子了?三师姐说的这话大师兄可曾知晓?”
沐川摇着折扇,翩翩走到了苏遇的身前,如画般俊美的脸上挂着些许笑意。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念烛蓦然白了脸,慌忙开口解释道。
“哦……”沐川拖着长音又道,“那就是师弟理解错了。大师兄向来把十二师弟当成亲弟弟,长兄如父,难道三师姐竟然巴望着大师兄早死?”
“你!”念烛脸色又蓦然由白变红,最后猛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走了。
见此情景,苏遇还不忘痛打落水狗,对着念烛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通口水。
“咦,你这小子。”沐川拿着折扇在苏遇的脑袋上敲了敲,教训道,“那可是你三师姐,怎的这么没规矩?”
苏遇“嘶”了一声,微偏转过头来,额头上的血迹透过指缝流下,四师兄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虽然苏遇并没有打算让旁人相帮,毕竟回怼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做着比较爽。
他方要开口致谢,却见沐川低呼一声,“你这又是在哪摔的?”
苏遇头昏眼花,随意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四师兄,你怎的来了?”
“哼。”沐川冷哼一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牙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九师兄说了,让你来上早课,一直等到现在都没见你的半个影子。于是便托我出来寻你,谁知道你不在梅窝好好待着,居然跑大师兄的十里揽月来了。回头得告诉大师兄去,看他怎么罚你!”
沐川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却已经掏出了手帕,紧紧的贴在了苏遇的伤口上。
苏遇疼的直抽气,可嘴上任然不依不饶,“大师兄又没吩咐我做早课,这都是九师兄自己瞎猜的,不信你去问大师兄去?”
沐川乐了,这个苏遇别看年纪小小,心思缜密的很呢。方才三师姐和苏遇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这个孩子真是半点也不吃亏!这大师兄都回家省亲去了,如何去问?等到许锦言回来,苏遇还不得玩野了?
“那大师兄准你出去玩了?”
“那……他应该会准的。”
沐川眉尖一皱,斥道,“不许撒谎,走。”正说着,就伸手提溜着苏遇的衣领。
“嘶。”
苏遇呼痛。
沐川心疑,半蹲下来卷起苏遇的衣袖和裤腿,这才瞧见好几处淤青,有的已经破皮流了血。他忍不住直皱眉头,“这怎么弄的?”
苏遇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又听沐川道,“让你乱跑,伤着了也活该!”
“我没有乱跑!”
沐川冷眼看他,也不说话,把腰一弯,两手一托,便将苏遇抱了起来。
苏遇愣了足有一刻钟,这才缓过来神。他有些不自在,将头脸都偏往别处。他真的老实下来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窝在沐川怀里。
这伤势虽然并不厉害,可走路的时候也会痛啊,苏遇又向来是个十分怕疼的人,眼下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嘛不用,自己又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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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川抱着苏遇才一进门,吕昭就冲了过来,满脸惊疑的围着二人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奇道,“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想了无数种可能,单单没想到四师兄抱着小师弟过来。”
“那九师兄你是怎么想的?”
苏遇窝在沐川怀里,只露出一张水润的小脸问道。
“哦,我还以为四师兄会把你绑过来,像你这般的泼皮猴子也就大师兄,四师兄治的住!”
吕昭摇头晃脑道,完全没注意到苏遇鄙夷的眼神。
“九师兄,请你好生的滚下去吧。”苏遇撇了撇嘴回道。前一世四师兄的确那么干过,是因着什么事,苏遇倒是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事后,自己满脸委屈,可怜兮兮的去许锦言那里告了四师兄一状,后来……后来……大抵也就是四师兄去了一趟后山思过崖罢了。
这样想着,苏遇突然觉得前一世自己仿佛也没给过四师兄什么好脸色。可这也不能怪他啊,四师兄向来爱教训他,又总是揭他短。就凭苏遇上一世的脾气来讲,能给四师兄好脸色,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以至于到了最后,那时京城已经被几个皇子搅成一潭深水,苏遇被卷在其中无处可逃,乍一听闻,四师兄同六师姐成亲,当时的心情又岂是五味杂陈能形容的?
☆、打草惊鸟
“好了,不要闹了。”沐川开口阻止了战火,又偏过头对着吕昭道,“小九,劳烦你去取伤药来。”
“啊?四师兄你这是受伤了?”吕昭面上担忧,又转过脸对苏遇道,“小师弟,你还不快下来,四师兄都受伤了,你也不知道心疼一下师兄。”
苏遇翻了翻白眼,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瞅着吕昭道,“九师兄,我头上那么一大滩血迹,你没看见?还不赶紧去拿药,等着疼死我呢?”
闻言,吕昭又是一瞪眼,“你……你……”
沐川,“快去。”
等吕昭将伤药拿来时,苏遇已经被沐川抱到了软垫上坐着。轻轻的将苏遇的裤腿掀开,沐川和吕昭在看到伤势时同时脸色一沉。
吕昭在旁边瞅了两眼,小声道,“我还以为小师弟又到后山打野兔子了,原来真的是受伤了啊。”
苏遇偏过脸道,“九师兄,你功课都是怎么学的?兔子血跟人血能一样么?我要告诉师父!”
吕昭,“……”
沐川,“……”
这两人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见苏遇伤的不轻,心里心里着实心疼,吕昭还当是四师兄沐川下的黑手,于是便有些抱怨的对着沐川道,“四师兄,这……这大师兄临走前托我照看好小师弟的。大师兄这一刚走,怎的就让他伤着了?就是师弟再淘气也到底是个奶娃子,四师兄你……你……”
吕昭“你”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于是便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遇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师弟,你乖,回头九师兄带你下山听戏文啊。”
沐川没言语,只细细的给苏遇上药。苏遇这伤大约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吧,当时晚到了那么一小会儿,要不怎会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受伤?
“不是的,九师兄。”苏遇见沐川没有解释,便开口道,“是我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擦伤的,跟四师兄不相干!”
抽了抽鼻子,苏遇的眼眶红红,是给疼的。刚摔那会儿真没觉得厉害,现在一看才知道伤的严重。许是年纪小,这细皮嫩肉的当真不经摔。从膝盖到小腿一大片的淤青,伤势厉害之处还隐隐冒着血珠。
苏遇怕疼,又深觉自己吃了闷亏,于是又可怜兮兮的对吕昭道,“当时三师姐也在场呢,都不知道扶一扶我。”
“三师姐……这……这也太过分了!”吕昭皱着浓眉忿忿道,“这算哪门子师姐?小师弟都这样了也不扶上一扶?不行!我要去告诉大师兄!”说着,吕昭就怒气冲冲的要去找许锦言,可还没走几步就恍然想起许锦言不在山上。
蔫蔫的又走到苏遇身前,吕昭蹲下来对着苏遇道,“咱们以后不跟三师姐玩好不好?等下九师兄带你去捕鸟,大师兄不是送了你一个弹弓么?正好派的上用场!”
“好吧。”苏遇揉了揉眼睛看似勉强的应了,实际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九师兄为人正直,又有些差心眼,自己这样说本也没指望九师兄能去帮他报仇,而是盼着能免去早课晚课。果不其然,九师兄当真没有让苏遇失望。
很快,沐川便将苏遇身上的伤全部都上了伤药,此时听闻吕昭要带他去捕鸟,不觉有些好笑。小九果然单纯,苏遇一面告了三师姐的状,一面又替自己争取了福利。
等大师兄一回来,都不消苏遇自己开口,吕昭都会把三师姐告上一状。按照许锦言对苏遇的偏宠,到时苏遇还指不定要怎么撒娇卖痴,山上怕又是好一出闹腾。再者,吕昭心疼苏遇受伤,许锦言这不在的几日,就凭着苏遇的小聪明估计这青离门的规矩也形同虚设了。
这样想着,沐川多看了苏遇几眼,只觉得眼前这个胖嘟嘟的奶娃子着实机灵聪颖,也的确有些顽劣。
才吃过午膳,苏遇便拉着吕昭去了后山,那里地势最为陡峭,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也是野兽鸟儿时常栖息的地方。
也因为这原因,吕昭本也不同意来后山捕鸟。这捕不捕鸟都是其次,万一遇到了什么猛兽那怎么得了?自己虽然身怀武艺不假,但也并不是多高强。况且还有小师弟苏遇在跟前,万一伤着了,许锦言从京城回来,还不得把他抽筋拔骨?
只是吕昭的反对并无卵用。对于苏遇来说,旁人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啊,但听不听他说的算。
于是乎,二人还是来到了后山。
“哎,阿遇。”吕昭拉着苏遇的小手有些忐忑道,“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被大师兄知道了,你倒是没什么事,可九师兄我可就惨了。”
苏遇鄙夷的瞅了瞅九师兄,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好了好了,有甚可担心的?九师兄你不说,我也不说,大师哥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哪里又会知道咱们来后山玩?”
“可是……”吕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皱着眉头又道,“我总觉得这后山怪怪的,反正还是先回去的好。阿遇你乖,回去九师兄拿莲子糖给你吃,好不好?”
呸,谁要吃什么莲子糖?老子是那种用糖能哄好的人呢?老子要捕鸟!
苏遇心里暗骂吕昭胆子小,于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往林子深处走,一面又凉飕飕的留下一句,“呐,九师兄要是害怕,那我可就自己去了啊。”
“唉,小十二!”吕昭气的跺了跺脚,最后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心里又暗暗的打起警惕,万一有什么危险,定要先保小师弟的安全才是。可话又说回来,这苏遇早上才受了伤,疼的撇着小嘴哭,这时候要来后山捕鸟了,怎的伤又不疼了?呵呵,伤好的委实快啊!
前一世,即使是在许锦言的高压政策管教下,苏遇仍是有些小脾气,小性子的。这青离山上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要不就是灌木丛林,飞鸟走兽到是不少,可却没有什么人烟。因着上辈子苏遇行事乖张,也便很少同师兄们在一处玩耍。许锦言又是门派大师兄自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于是苏遇便在山上到处乱跑,这偌大的青离山也就没有苏遇没去过的地儿。
因此,眼下苏遇见吕昭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担心这担心那的便觉得脑仁疼。
“哎,小师弟,你走慢一点!”吕昭几步赶上了苏遇,清秀的小脸上还挂着薄薄的一层汗。
酷暑难耐啊,深山老林也扛不住夏日炎炎。
苏遇抬起小脸,四下看了看,周围宁静安逸,隐隐绰绰能听见鸟儿振翅的声音。于是苏遇便从怀里掏出了小弹弓,又半蹲下来,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备用。
“哎,小师弟,那边!”吕昭猛一碰苏遇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树梢道。
苏遇定眼一看,见果然有一只肥硕的小鸟栖在树叶繁密的枝桠上,顿时心里一乐。捏了块小石头,使劲一拉弹弓,石头便利剪一般飞了出去。
只可惜没射中,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了。
“哎,你行不行?九师兄帮你吧?”吕昭好意提议道。
苏遇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满的对着吕昭道,“嘁,九师兄怎么好意思说的?刚才要不是你叫了一声,那鸟会飞走?打草惊鸟了你懂不懂?”
吕昭,“是打草惊蛇吧?”
苏遇伸手一指树桠,“你看它是鸟是蛇?”
“………………”
“得,当我没说。”吕昭也不想惹苏遇不痛快,于是用手比划了一个闭嘴状。
这下没人乱喊了,苏遇哼哼两声,拿着小弹弓又往里走了走,寻思着再找下一个目标。身后紧随着吕昭。
可事情证明,苏遇的打鸟技术的确是不怎么样的,一个下午打下来,吕昭连根鸟毛都没看见。不仅如此,两人还累的满头是汗。
吕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苏遇的脸色,斟酌着说道,“那个,小师弟啊。这山上的鸟儿太精了,打不到没有关系的,九师兄不会同旁人说的,又不会有人笑话你。咱们一会儿便回去吧,等下再误了用晚膳的时辰,到时候四师兄定会出来找咱们的。”
闻言,苏遇撇了撇嘴,心里有些气恼,自己这六岁孩子的身子果然是不大中用,要是换了上一世自己那人高马大,玉树临风,武功盖世的模样,别说是只鸟儿了,就是头老虎也给打下来了。
“九师兄,你就知道吃!”苏遇打不到鸟儿的怒气没处发泄,只好冲着吕昭泄泄火,“是吃饭重要还是我重要?九师兄难道为了区区一顿饭就不顾自己的小师弟了?四师兄,四师兄,你就知道四师兄,到时候四师兄问起来,就说是阿遇带的头,定不会罚在九师兄头上!”
苏遇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可吕昭只是傻笑着不语,不但如此,还用衣袖细细的给苏遇擦了擦汗。
“好了,别生气了,回头你想要几只,九师兄给你弄几只来。”
苏遇心里咯噔一声,嘴巴张了张到底也没再说了。九师兄,这人……怎么这么傻!
☆、相思鸟
哎,你说说九师兄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我这般无理取闹居然也忍的下来?苏遇心里暗道,九师兄太傻,蓦然又想起前一世九师兄也是这般傻里傻气的,一腔热血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双腿残废,葬身护城河的悲惨下场。
心里又难过起来,苏遇暗骂自己是个小白眼狼,九师兄都对自己这般好了,怎的还去难为九师兄。
前世,前世他真的对不住九师兄。
小脑袋垂了垂,苏遇像泄了气的皮球,黯然神伤道,“九师兄,对不起,都是阿遇不好,是阿遇说错话了……”
吕昭本也没生气,此时见苏遇低垂着小脑袋,闷闷不乐,也觉得很是心疼,于是便伸手揉了揉苏遇毛茸茸的小脑袋道,“没生气呢,九师兄哪里会生阿遇的气?”
“九师兄……”苏遇抽了抽鼻子,两只小爪子拽着吕昭的衣角摇了摇拍马屁道,“师兄果然是师兄,果真大人有大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遇这么一卖萌,一拍马屁,立马又将吕昭拿下了。于是乎,二人又接着捕鸟了。
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因着苏遇和吕昭都习武,所以耳朵又比旁人灵敏一些。
“九师兄。”苏遇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远处草丛,压低声音道,“好像有什么声音,我们去看一看吧?”
“不行!”吕昭一口回绝道,“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我看还是先回去吧!”
“这能有什么危险啊?”苏遇小声的回了一句,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簇灌木丛。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啾……啾……啾……”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苏遇竖起耳朵一听,忙对着吕昭道,“好像是小鸟,去看一看吧?”
吕昭也听出来了,于是便同苏遇一道过去找小鸟。
轻轻的拔开灌木丛,苏遇便看见了嘶哑鸣叫的小鸟。这鸟儿只有苏遇的巴掌那么大,通身嫩绿色,头顶上颜色尤为深些。腹部的毛色为橙黄色,周围有一小片偏白。两个小翅膀的尾翼偏浅黄色,看着十分的小巧可爱。
苏遇很喜欢这只鸟,两手捧着看个不停,一面还问吕昭,道,“九师兄,这是什么鸟啊?好可爱啊,软软的,小小的。”
“大约是相思鸟吧。”吕昭沉思片刻道,“看这羽毛的颜色,应当是相思鸟了。只是这鸟看起来应该是只幼鸟,许是还不会飞,便从树上掉了下来。你若是喜欢的话,何不带回去养着?”
吕昭的话正中苏遇下怀,本也就有此意。于是乎,苏遇便捧着他的相思鸟乖乖的同吕昭回去了。
这二人走到半路又恰好遇到了冷面美人念烛。
苏遇撇了撇嘴,斜了一眼念烛,心里十万个不想搭理她,早上在十里揽月的仇,他可还记着呢!
“三师姐好。”吕昭恭敬的向念烛行了一礼,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将苏遇挡在了身后。
苏遇撇了撇嘴,懒懒道,“三师姐好。”随后就拉着吕昭的衣袖,昂着小脑袋捧着相思鸟大摇大摆的从念烛身边走过,可这走了还没几步就被念烛给拦下了。
“三师姐,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吕昭也停了下来,有些为难的皱眉看了一眼苏遇。
见状,念烛拧着细眉冷声道,“九师弟,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三师姐。”吕昭皱眉,偏过头看了眼身后的苏遇,又继续说道,“可是找小师弟有什么事?大师兄说了,小师弟这几日便由我照看着,有什么事情问我便好,阿遇……他还小。”
“哼。”念烛轻蔑的冷哼一声道,“大师兄不在,难不成山上就没有规矩了?让你走就走,难不成我会刻意针对一个孩子?”
闻言,苏遇撇了撇嘴,十分看不上念烛,心道:你还就会针对我这样的孩子。前一世苏遇只知三师姐是个冷面美人,平日总对他冷眼相待。现如今才发觉这个冷面美人刁钻刻薄。哼,还不是趁着许锦言不在,便欺负于他,等许锦言回来了,定要好好告上一状!
这样想着,苏遇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猛一想起他这个三师姐是怕鸟的。前一世苏遇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三师姐曾因不小心碰了七师兄房里的鹦鹉,浑身都起了红肿,疼痒了几日才消。眼下自己手上不正有一只相思鸟?真是天助我也。
“三师姐找阿遇有什么事?”苏遇小脚一抬,从吕昭的身后钻了出来,两只小爪子似有意似无意般偷摸着往身后藏。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躲闪。
念烛看的心疑,柳叶般细细的眉狠狠一拧,便张口嘲讽道,“呦,十二师弟手里藏着什么呢?贼头贼脑也不怕旁人笑话!大师兄亲自教导出来的师弟,怎可像你这般任性妄为,当真丢了大师兄的脸!还不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莫不是还等着本师姐亲自去搜!”
“三师姐,小师弟手里没什么的。”吕昭皱着眉头,对着念烛拱手道,“如若三师姐没什么事,我还要带小师弟去四师兄那里一趟。大师兄不在山上,小师弟又最年幼,只好先带去四师兄那里照顾一二。”
“是了,是了,我手里什么都没有!”苏遇看了念烛一眼,着急的解释道,两只小爪子往身后藏的更深了。
见此情形,念烛心里越发疑虑,更加觉得苏遇手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且是什么告不得人的东西。于是念烛便上前一步,一把将苏遇的胳膊抽了出来,厉声斥责道,“说!你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
苏遇心里暗乐,顺着念烛拉他胳膊的力道,一把将手里准备良久的相思鸟往念烛脸上扔,嘴里还尖叫道,“啊!九师兄救命!三师姐要抢阿遇的相思鸟了!”
嫩黄色的小相思鸟扑腾着臂膀,直直的飞往了念烛的脸上,还因为怕摔下来,便用小爪子紧紧的勾住念烛垂在脸侧的头发。
念烛吓的当场花容失色,一边尖叫着一边用两只手胡乱的往脸上抹去。怎耐越是往脸上摸,脸越是痒,到了最后整张脸都布满了深一块浅一块的红斑,密密麻麻看着十分可怖。
“三师姐!”吕昭睁大了眼睛,慌忙上前一把抓住念烛的手臂,大喊道,“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去找师父过来?三师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而此时,苏遇得逞后便趁着间隙,一把捧住了受了惊吓的小相思鸟,然后便满脸无辜和委屈的站在一旁,眼泪巴巴的小声道,“三师姐这是怎么了?”
“小师弟乖,快去将四师兄请来,就说三师姐……三师姐犯了病!快去!”吕昭一边防着念烛乱抓乱摸,一边偏头对着苏遇喊道。
“好嘞!”苏遇大声应了,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便捧着小相思鸟去了。不过此去也并非是去找什么四师兄,而是回他的梅窝,好生安置一下相思鸟。三师姐这一碰羽毛就满脸红肿的毛病,前世便有过,根本用不着什么神药,顶多就是有些痛痒,过几天便能好全。再说了,他们的师父老人家如今在闭关修炼,哪有空管这种小事?万一走火入魔了,你负责?还找什么四师兄,四师兄那医术顶多救救小猫小狗,三师姐向来自命清高,四师兄的医术哪里能入的了她的法眼?
☆、回府
这样想着,苏遇的小脚步更轻松愉快了,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蹦跶着往梅窝跑,心心恋恋的要给相思鸟搭个窝。
另一边,吕昭左等右等总也不见苏遇将四师兄请来,而三师姐眼下连脖子都开始红肿起来,倘若再肿下去,当真也没个人样了。
“三师姐,你怎么样了?”吕昭抿了抿唇,试探着问了一句。
“啊!痒死我了!快快快,四师弟怎的还没来?快让人去叫他过来!”念烛两只手被吕昭牢牢的控制住,只能大声的尖叫道。
闻言,吕昭暗叹一口气,心里知晓苏遇是不会请四师兄过来了,于是便搀扶着念烛往四师兄的住所走去。
……………………
夏日凉风习习,苏遇盘腿坐在小软垫上,将一方小帕子铺在身前的小矮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相思鸟放了下来。
“鸟儿啊,鸟儿,今天你帮我报了个仇,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苏遇笑嘻嘻的对着相思鸟说着小话,一面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鸟笼子,细细将笼子内外擦了又擦,而后才把相思鸟移到鸟笼里。
因着这只相思鸟年幼,羽毛还未丰满,飞也飞不起来,苏遇便没有将鸟笼子的门关起来。反正鸟儿也飞不走不是?
相思鸟都是成双成对的,日出而飞,日落而息,而此时鸟笼里的相思鸟却只能形单影只的舔了舔自己的羽毛,唉唉的鸟鸣声听的苏遇心里难受。
——许锦言啊许锦言,你怎的还不回来?
苏遇心里默默思念着许锦言,又将小手伸进鸟笼里摸了摸相思鸟圆溜溜的小脑袋。相思鸟啾啾的冲着苏遇叫了几声,又偏过小脑袋用粉红色的鸟嘴轻轻的梳理了一番羽毛。
苏遇伏在小矮桌上,两眼定定的望着相思鸟发呆,思绪却已然飞到了正在平阳王府的许锦言身上。
前一世也是如此,许锦言每每中秋回家省亲都势必会呆上三日。一则是为了缓解路途劳累,二则也是告慰平阳王妃的思子情切。这第三则嘛,自然是为了有时间给苏遇带上京城风行的吃食,小玩意儿。不仅苏遇自己有,到时候山里的一众师兄弟们都有一份,也因为如此,前世苏遇总是巴着盼着望着许锦言回家省亲。这样细细的回想一下,苏遇自己也觉得前世自己那般喜欢权贵貌似是从小便是,大抵自己骨子里便是那样的人吧。
这样想着,苏遇又皱了皱小鼻子,唉唉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望着相思鸟道,“大师兄啊,你这么好的人,怎的就偏偏遇到了我?”
话说许锦言自那日大清早的便下山回家省亲到今个为止,已经过去了两日了。这两日来,平阳王妃日日都要许锦言在身前陪同,就连夜间就寝都恨不得许锦言能在外间搭个床去睡。
不过这也就是想一想,就凭着许锦言这平阳王世子的身份,怎么的也该是独间独院的住着。身边再有几个灵巧的侍女侍候,外间再配上跑腿的,打杂的,管事嬷嬷之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人。
许锦言身份尊贵,又兼得平阳王妃的疼宠,想服侍他的侍女,估计都从平阳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一直排到了王府后院的下水道了。这其中心思,连吃瓜群众都看的一清二楚。
对此,平阳王妃身前的管事嬷嬷崔妈妈心里是有些意见的。于是便在平阳王妃午睡醒时,悄悄的进了里间,低声的跟平阳王妃说起了小话。
至于话里的内容,除了平阳王妃和崔妈妈,谁也不曾知晓。王府里的下人只知,从那日起,但凡王府之中,有行为举止不规矩,心思活跃,又好往世子身前凑的大丫鬟,小丫头片子,一律要赶出王府。
因此,许锦言身边大抵也就留下了平阳王妃赐的四个大丫鬟,以及常候在青离山下等候许锦言差遣的两个小厮了。至于旁的打杂丫鬟倒是不值得一提。
说起这留下来的四个大丫鬟以及两个小厮还是有些缘由的。这四个大丫鬟本是在平阳王妃身边侍候的,因模样端正,又没旁的歪心思,所以深得王妃的器重。于是在许锦言回王府省亲时,平阳王妃便将身边的这四个大丫鬟一起送到了东苑雅居,便于侍候许锦言在东苑的衣食住行。
这四个大丫鬟原先的名字是平阳王妃赐的,刚来东苑雅居时,因不晓得许锦言的喜好,又想讨主子的欢心。于是乎便跪求许锦言赐名。
如此这般许锦言当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按着诗经里的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将性子活泼的两个起名为桃夭和灼华。又因苏遇时常念着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便将性子娴静的两个起名为子衿和悠悠。
四个大丫鬟当即就拜谢许锦言,心里都十分喜欢这些听起来很美的名字。其实也并非是丫鬟们嫌弃平阳王妃赐的名,只是整个王府的丫鬟名字里都是珠呀玉啊的,听着也腻歪不是?如今跟了世子,身份自然也随着水涨船高,自然是不喜再同旁的丫鬟一般无二。
只是,许锦言并不知晓四个丫鬟心中所想,坐在桌案前提笔练起字来。身边一左一右站着清风和皓月两个小厮侍候。
素日在青离山时,许锦言便时常练字,幼时曾拜京中的书法大师门下,后又上了青离山同师父徐扬清学习笔法。徐扬清也曾经对许锦言的字赞不绝口,称之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只是清风和皓月两个小厮皆是不识字的,只是对着许锦言的墨笔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这纸上龙飞凤舞的到底是什么个玩意儿。
虽是亲兄弟,但皓月的性子较急,于是便凑过身去,清了清嗓子道,“世子,您这字写的真是好看。要不要皓月拿到外头裱起来?”
许锦言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此时听见皓月所说,便含笑着偏头问道,“哦?那你说一说怎么个好法?”
“这……这……”皓月当即红了脸,挠了挠头望了望清风,而后才道,“世子,奴才就是觉得这字十分好看,像是……像是后厨张大娘种的嫩豆芽似的,看着舒服。”
这话说的连清风都忍不住开口笑骂道,“去!什么豆芽菜?我看你是饿了吧?!”而后又转过头对着许锦言道,“世子,奴才虽和皓月一般不识字,但也见过旁人写的字,大抵也是能分的清好赖的。世子这字,就像书里说的笔力遒劲,宛如惊鸿。”
闻言,皓月又叫嚷着,“哎哎哎,就是这样!咱们世子的字就是好!”
许锦言微微一笑,将宣纸拿起来晾了晾笔墨,心里蓦然又想起了远在青离山上的苏遇。
在青离山上时,因着苏遇对待学业惫懒,又总是静不下来习字,所以经常在许锦言面前闹笑话。每当许锦言抓苏遇去凉亭练字时,苏遇总是这疼那疼,反正就是全身的不舒坦,试图着想装病来博取许锦言的同情,以至于可以得到特赦而不用习字。可许锦言又是谁,哪里会看不清苏遇这些个小把戏?
于是苏遇就总是气鼓鼓的或趴或歪的在石凳上蹭蹭蹭,可一旦许锦言过去拨正他的坐姿,那苏遇便会顺势一头扎到许锦言怀里,任凭怎么哄都是不听的,直腻个天荒地老不可。
可许锦言纵是有再好的脾气也是会有发火的时候,每当这时,苏遇便极有眼色的立马坐正,跟个乖宝宝似的拿笔就写,遇到写不好的字也拿着毛笔混乱的在白纸上勾勒,反正看着也像那么回事。
许锦言便总是无奈的摇头叹气,半弯着腰站在苏遇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着肥嫩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苏遇习字。每当这时,苏遇就回头甜甜的对着许锦言笑笑,还掐着小奶音甜甜的唤,“师兄,师兄,大师兄呀!”
这一回王府便已有两日,许锦言心里惦念着苏遇。白日里时常有宾客来访,许锦言贵为世子自然要出去寒暄一番,可一到了晚间,尤其是夜深人静时,许锦言盖着锦被斜躺着,心里念着想着生怕自己走的这几日,苏遇离了自己不行。
这样想着,许锦言微不可寻的叹了口气,又见宣纸上的墨迹已干,便又将它放在了桌面上,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深府弃子
琉璃珠串串成的珠帘猛然被人一拉,一妙龄少女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观其面貌也不过十二三岁,正是豆蔻年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虽略显稚嫩,但五官灵巧秀丽,长的不俗,眉眼间还依稀同许锦言有几分相似。
梳着京城时兴的发髻,穿了一身翠湖蓝色的高腰抹裙,腰间的粉色丝带长长的迤逦在身后,走动间发上的珊瑚蓝步摇还微微翠响,端的上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了。
此时见了桌案旁的许锦言,便翘起了嘴角,半娇半喜的唤了一声,“大哥哥,你可让阳伊好找!”
许锦言抬头看清来人,便微微笑了起来,也是满心的欣喜道,“小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大哥哥昨日还同母妃念叨,哪知小妹去了宫中陪伴姨母,昨日便没能见到小妹。”
一边说着,许锦言一边走上前去,双手扶在许阳伊肩头,又上下打量一番道,“阳伊长高了,大哥哥快要认不出阳伊了。”
“大哥哥!”许阳伊娇羞的扭了扭身子,又直直的往许锦言怀里扑,声音翠翠道,“大哥哥有好些时候不曾回来过了。母妃,二哥哥还有阳伊都十分想念大哥哥!”
“大哥哥也想你们。”许锦言摸了摸许阳伊的头发,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阳伊不是在宫中陪伴姨母?怎的今日回来了?”
许阳伊从许锦言怀里爬出来,又原地转了个圈道,“今日便是中秋团圆节,宫里自然是免不了要设宴庆祝佳节,姨母虽不能出宫来王府看望母妃,但是却吩咐阳伊回府好生的问候一番。这不,还赏了宫里的月饼,阳伊已经让人送到了母妃那里了。”
闻言,许锦言点了点头。当今皇后娘娘是平阳王妃的亲妹,也就是他的亲姨母。皇后娘娘膝下只有两个儿子,皇子虽身份尊贵,可到底不如公主贴心。
深宫寂寞,于是平阳王妃便让许阳伊去宫里陪伴。一来可以代替她去看望一下亲妹,二来可以消解皇后娘娘的寂寞。今日是中秋团圆节,想来皇后娘娘也是不忍心亲外甥女在宫里陪着,于是便让许阳伊回来过节。
这样想着,许锦言又微微笑了,对着许阳伊道,“阳伊还不曾去母妃那里吧?走,咱们也去尝一尝姨母赏的月饼。”
说着,许锦言便拉着许阳伊的小手往外走。门外侍候着的桃夭和灼华以及许阳伊带来的侍女也一同跟了上去。
这东苑位居王府的东面,阳光风水都是极好的。又因为许锦言喜欢竹子,于是平阳王妃便下令在东苑种了一片竹林。翠绿的湘妃竹看着十分的雅致,也正配了许锦言的雅居。
一阵人刚走到竹林旁,便听到里头有妇人的骂声传来,伴随着破空的风声,以及细碎的闷哼声。许锦言眉心一蹙。
“世子不必多想,想来是小公子又做错了事,正被管事嬷嬷教训吧。”桃夭最是会察言观色,立马上前解释道。
闻言,许锦言眉头皱的更深了,淡淡的开口道,“哦?许墨经常被管事嬷嬷教训么?”
“是了,小公子实在是顽劣不驯,王妃身体不好,王爷又时常去边塞巡查,这不,只有管事嬷嬷还愿意管上一管。”桃夭又道,话语里明显对王府的小公子不耐。
“哎呀,管他作甚?大哥哥我们快走吧,母妃等下该等急了呢!”许阳伊催促道。
许锦言的目光沉了沉,半晌儿才暗暗的叹了口气,对着左右吩咐道,“来人,去看一看。若真是小公子,将他好生带回房里。还有,将里头的管事嬷嬷赶出府。许墨虽是庶出,可也是堂堂王府的公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管教!”
“是。”
清风抱拳,立马下去办了。
许阳伊有些不解,抬着小脑袋问道,“大哥哥管他作甚?一个小妾生的罢了,自古以来嫡庶有别,许墨哪里就真是王府的小公子了?不过就是个下贱胚子罢了。”
“阳伊!”许锦言声音略有些严厉,见许阳伊鼓起了嘴巴,于是便放柔了语气道,“许墨也是父王的儿子,怎么就不是王府的小公子了?”
“哼!”许阳伊气的一跺脚,扭过脸去,道,“反正就不是!我可没有他那样下贱的弟弟!”说着就小跑着往前去了,身后的侍女见状便急忙跟了上去。
许锦言神色一顿,半晌儿才摇了摇头,暗道阳伊被宠坏了,如今越发的娇蛮,就连自己这个大哥哥都是管不得,说不得了。
要说起这个平阳王府的小公子,许锦言还是极有印象的。那时许锦言才八岁,还未被歹人掳走,也还未上青离山拜师。于是便在那年初秋亲眼瞧见了许墨的降生。
说起来许墨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便没了亲娘。许墨的生母本是平阳王妃的陪嫁丫头,也不知是怎的突然有一日就爬上了平阳王的床,于是才有了腹中的骨肉。平阳王和平阳王妃是幼时夫妻,又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然是不必多说。因此平阳王在得知这陪嫁丫头怀孕之后,先是大吃一惊,而后满心愧对平阳王妃,于是便要下令将这丫头活活打死。
那时,许锦言虽年幼,但却已经知事。见那陪嫁丫头实在可怜,又因自己下面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许文以及妹妹许阳伊,也知孩子的可爱,便更加可怜那丫头腹中的孩子。于是央求着平阳王放过那丫头,即使那丫头有错,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既然长子这般央求,平阳王便也顺了许锦言的意,放了那丫头,但却没给她任何名分,随意发落到一个小院落,便再不去管了。那时平阳王妃虽心里有怒,可见平阳王如此不在乎那丫头,便也将这事忍了,反正眼不见为净。
豪门大院里的下人向来会见风使舵,只称这陪嫁丫头一声“婉妾”,又见婉妾平时里软弱无能,不爱说话,于是这些下人们便随意糟践,反正只要不出人命也无人会管。
那时的许锦言也略知婉妾的处境,可又不好明面上相帮,毕竟婉妾也是咎由自取不是?于是便私下里时常背着平阳王妃,让小厮去给婉妾送点银子,吃食。可即使是这样,待婉妾生孩子那日也病弱的不成样子。倾尽全力生下许墨之后便撒手人寰。
之后平阳王妃念着许墨年幼,便派了奶妈去照顾。许锦言也时常的去看看许墨,拉着他的小胖手逗乐。再后来许锦言便上了青离山拜师,每年也只有回府归省时才能看见许墨。只是这一年一年过去了,每次许锦言回来,必定能听见王府里的下人私下里议论许墨的顽劣。
还记得前年,也是这个时候许锦言回王府省亲,才一踏进前院便见府里的下人神色冲冲的往后院跑去,手里还扛着春凳板子。一问才知原来是许墨翻墙偷溜出王府被从外面回来平阳王逮个正着。当下就被怒火冲天的平阳王一脚踹在了地上,下令下人去拿家法。
待许锦言赶到时,许墨已经被扒了外裳,由两个小厮按在春凳上,满头满脸都是汗,薄薄的唇都被咬破了皮,臀腿之间赫然一片血迹。可即使疼的这般厉害,许墨也仍是恶狠狠的盯着平阳王看,仿佛是在看仇人,而不是父亲。
许锦言当即心里一惊,眼瞧着板子落的越发凶猛,生怕许墨当真被打坏了。于是便请求平阳王饶过许墨,毕竟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那时平阳王当真饶过了许墨,但却令人将他关在小黑屋里三日。许锦言也知平阳王素来刚烈,又是个极严厉的人,轻易不会改变初衷。于是许锦言便暗自叹了口气,私下里派人给许墨好生的上了伤药。
待事后许锦言再去小黑屋瞧许墨时,已经很晚了。那时许墨团成一小团,像只受了伤又十分无助的小兽般缩在墙角,抬起巴掌大的精致小脸静静的望着地上的零碎月光发呆。
也不知是怎的,许锦言突然就心疼起来,定定的又望了许墨一会儿后,便悄悄的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在窗台上留下一块莲蓉馅儿的月饼。其实,许锦言并不知道许墨爱吃什么馅儿的月饼,只是当时心里记着苏遇爱吃莲蓉馅儿的,于是便也给许墨拿了一块送去。
…………………………
许锦言一路想着,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穿过长廊,拐过青石铺就的青黛小道,走进了平阳王妃的院落。
刚一上台阶,厚重的门帘立马被掀开来,从里面涌出来两个梳着丫髻的小丫鬟相迎。
“世子请进,王妃和郡主都在里头等着呢。”其中一圆脸的小丫鬟笑嘻嘻的对着许锦言说道,一面又施了一礼。
许锦言微微含笑点了点头,便抬起长腿走了进去,身后的灼华规矩的低着脑袋也跟着进去了。
☆、家宴
一进屋内,迎面又走过来几个侍女,一面在前面给许锦言引路,一面伸着素手轻撩眼前的珠帘。一阵人又穿过一处山水屏风便到了里间。许锦言抬眼见自家的妹妹阳伊正紧挨着母妃坐在软榻上,此时一见他来了便鼓起嘴巴将脑袋一扭,假装没看见。
许锦言心里好笑,快走几步上前来恭敬的向平阳王妃行了一礼,朗声道,“母妃,儿子来向您请安来了。”
“免礼,免礼,言儿快来母妃这里来坐,方才阳伊还同我告状,说你这个做大哥哥的欺负于她。”平阳王妃笑着,伸手握了握许锦言的手,将他引到身边的椅子上坐了。
因着平阳王妃素日里注重保养,又生的貌美,如今即使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岁月也不曾苛待于她。一身的锦衣华服,一颦一笑间便能知晓当年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许锦言不愿在省亲的这几日惹平阳王妃不痛快,于是便含笑着道,“是儿子的不是了,这便同妹妹告罪吧。”说着,许锦言起身对着许阳伊抱拳道,“阳伊妹妹,方才是大哥哥的不是,还望妹妹能原谅大哥哥。”
如此这般,许阳伊哪里还能继续使女儿家的小性子,当即就换了脸色,抱着平阳王妃的胳膊摇了摇,满脸娇蛮道,“母妃,你看看大哥哥啊,阳伊哪里就是那般小心眼儿的姑娘家了?大哥哥莫不是觉得阳伊还同小时候那般好使性子?”
许阳伊说着,又偏过头去,冲着许锦言吐了吐舌头,轻哼了一声。
见此情景,平阳王妃笑开了颜,一手握着许锦言的手,一手握着许阳伊的手道,“好啊,这样好啊,亲兄妹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矛盾,只是文儿同你们的父王去了边塞,这个中秋却不能回来一家团圆了。”
闻言,许锦言接口道,“母妃不必难过,父王贵为王爷,又兼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儿子心里十分敬佩父王。至于文儿,他年岁也不小了,又是从小习武,此次去边塞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再说了,有儿子和阳伊陪着母妃,中秋哪里就不团圆了?”
“是了,母妃难道只想着二哥哥,都不想着阳伊?阳伊平日里在宫里陪伴着姨母的时日居多,难道母妃就不念着阳伊?”许阳伊说道。
平阳王妃本来心里有些遗憾,此时听闻儿女如此说便也换了喜色,伸着手指头点着许阳伊的鼻尖道,“怎么就不念着阳伊了?母妃可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当真是时时刻刻放在心里。只是你两个表兄弟都时常不在京城,母妃这好歹还有文儿相陪,你姨母在后宫不比母妃在王府,你去了也好,能时常陪着些。”
“姨母贵为皇后娘娘,难道还会有人给姨母气受?”许阳伊歪着脑袋疑惑道。
“这到不是,只是深宫复杂,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懂。只有一点你姨母无论如何是不会伤害你的。”平阳王妃摸了摸许阳伊的头发,柔声道。
许锦言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道,“多年不曾见表哥表弟,怎的如今都不在京城了呢?”
“言儿你长在青离山,这京城发生的事你也不曾知晓。”平阳王妃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你这七表哥性子烈,也不知怎的跟当今太子起了纷争,你也知那太子是先皇后的独子,皇上又那般宠爱先皇后,自然也偏爱太子多些。你七表哥心里不服气便赌气去了北地,说是游山玩水去了。小十七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也随着老七去了。算了,不说也罢。”
许锦言见平阳王妃神色有些倦怠,便抿了嘴不再多问了。心里却暗暗琢磨起他这位七表哥来。当今皇上七子乃是当今皇后所生,与十七皇子是一母同胞兄弟。在许锦言印象里,七皇子向来是个十分有城府的男人,性子也烈。因此平阳王妃说他在京中负了气,出门去游山玩水,许锦言当真是不大信的。只是希望他能安生一顿时间罢了,莫要再惹出霍乱。
如此这般这个话题也告了一段落,平阳王妃心里念着中秋佳节同儿女团圆,也十分不想提后宫里的烦心事。身边侍候的崔妈妈是平阳王妃身边的老人,又向来会察言观色,见状连忙满脸含笑的走上前来,一面还伸手招了招身后的小丫鬟。
“王妃,这府里已经按着您的吩咐装饰好了。晚宴上的吃食,用品以及送到宫中和各府的礼盒也已经派人送了出去。”崔妈妈半躬着腰,擦着梨香油脂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半圆的发髻,露出一张富态圆润的白脸,满脸含笑的又接着道,“奴婢见这时候还尚早,王妃不如先同世子和郡主用些月饼?奴婢可是听说了,这月饼是郡主从宫里带过来的,郡主当真是孝顺王妃。”
闻言,平阳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握着许阳伊的手夸赞道,“是了,阳伊向来是个孝顺孩子,来,言儿也来尝尝这月饼。”
崔妈妈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小丫鬟会意立马托着托盘,快步走到许锦言跟前将月饼送了上去。而后崔妈妈又亲自拿了月饼,恭敬的上前请平阳王妃和郡主品尝。
许锦言见递过来的月饼花样甚美,与往年花开富贵的图案又不大相同。除去富丽的花纹外还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各类花卉的模样,看起来朵朵栩栩如生又色相极佳。
玫瑰花形的月饼娇艳欲滴,看着甚美,许阳伊少女心性,见到如此漂亮精致的吃食自然看着心喜,于是便伸出两根手指头拿过,细细看了一番后便笑了起来道,“皇宫果然是皇宫,这月饼也做的与别处不同。”
平阳王妃也笑了,摸着许阳伊的头发疼宠道,“快尝一尝,你姨母一番玲珑心思当真是十分珍贵。”
闻言,许阳伊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托着方小帕子轻轻的咬了一口月饼细细尝了,而后又道,“恩,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香味浓郁,当真好吃。”
许锦言也随意拿了块尝了尝,只觉得有些甜腻,而他向来不喜甜食,于是便没有再拿第二块。心里不由得又想念起了苏遇。素日在青离山时,因着自己怕阿遇吃多甜食会蛀牙,便时常勒令他少吃些。而每当这时苏遇便会舔着手指头,像只小馋猫似的对着甜食望了又望,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禁莞尔。
想到这里许锦言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心里想着回青离山时定要给苏遇多带些吃食玩意儿,要不然某个小奶娃子该生气了,到时候还得自己抱着哄。
如此这般闲聊天色便悄然无声的擦了黑,漫天的星光点缀着浩瀚无垠的夜幕,更衬托出月光皎洁明亮。
平阳王妃由崔妈妈和郡主一左一右搀扶着,身后还簇拥着一群的婢女,一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穿过挂满红色灯笼的长廊,又由着手提灯笼的小丫鬟引路踏过青石小道进了王府的后院。
那里早已经精心的布置了一番,除去放些应景的花卉,就连平日里放在客厅的紫气东来屏风都摆了上来。屏风旁边还放了个高案桌,上面摆着一盆由上好的血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珊瑚礁,远远看着当真是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一众丫鬟小厮个个满脸含笑站在两旁侍候,就连素日里不常出来的几个姬妾见王妃来了,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见礼。
平阳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由崔妈妈服侍着落了座,一面又让众人坐下。
许锦言等人这才入了座,因着身份的关系,许锦言同许阳伊自然是分坐在平阳王妃的两旁。而那些个姬妾以及比较得脸的嬷嬷们则是远远的找了个角落坐了。
往年平阳王在府时,王府总是格外的拘谨些,如今平阳王不在反而略微能放开些许。待得平阳王妃吩咐开宴后,一众小丫鬟穿堂而过将早就事先准备好的佳肴摆上了桌。
许锦言趁着平阳王妃同许阳伊说话的空档,四下逡巡一番,但却并没有寻到许墨的影子,不由的有些诧异,于是便低声去问侍候在身后的灼华道,“小公子怎的没来?难道还不曾派人去请?”
“回世子,早些时候王妃便差了身边的翠玉姐姐去东苑偏房去请小公子,结果小公子说身体不适,今晚便不曾过来。”灼华回道。
点了点头,许锦言对着灼华摆了摆手,灼华便行了一礼往后面站远了些。
许锦言原先只知苏遇爱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逃脱早课,现在才知原来自己这个幺弟也喜用这个借口。身体不适这个借口委实太好用了,许锦言暗自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也罢,既然墨儿不愿意过来,想来也是心里对母妃还有些膈应。不过也无妨,等下散了宴,自己去探望一番好了。
打定主意后,许锦言将杯中的酒水一仰头喝了,而后又倒了一杯,站起身来对着平阳王妃朗声道,“母妃,今夜是中秋团圆节,言儿在这里祝母妃容颜永驻,福泽绵永。”
☆、放灯
酒水略有些辛辣,入口后又清香浓纯,许锦言将杯中酒喝净,这边才一坐倒,另一边许阳伊便站起身来道,“不是只有大哥哥有孝心,阳伊也有。阳伊前些日子做了个荷包,就赶着今日送给母妃,愿母妃笑口常开。”
一边说着,许阳伊对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连忙躬身将荷包递到平阳王妃手边。
平阳王妃满脸含笑,接过荷包细看。只见手心大的荷□□是由锦缎襄了金丝银丝做成。面上又绣了大红色的牡丹,边上又勾了些祥云水纹,虽然针脚略微有些粗糙,但却已然让平阳王妃真心欢喜,于是便望着一双儿女连连说道,“好,好!言儿和阳伊有心了,母妃心里欢喜。”
下面的姬妾也纷纷送上了准备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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