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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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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重生了!

    青离门十二弟子苏遇重生了,重生的十分突然!

    苏遇有些茫然,一骨碌坐起身来,“啪啪”给自己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和迅速红肿起来的巴掌印十分真切的告诉他,自己真的重生了。

    苏遇疼的龇牙咧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上天也会垂怜坏蛋?

    不、不可能的吧?

    揉了揉红肿的脸蛋,苏遇低垂着小脑袋,嘤嘤的哭了起来。

    哭了还没两声,门便“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一十六七岁,模样俊朗的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苏遇一愣,随即一把将被子掀开,飞也般的扑在了白衣少年怀里,哭着嚷着,“大师哥!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师哥了!”

    怀里猛然扑过来一个半大的孩子,像只刚出生的小牛犊子般将许锦言身子往后顶了顶。

    许锦言微微有些错愕,伸手揉了揉苏遇毛茸茸的小脑袋,将他拉到身前,柔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在生大师哥的气?”

    哪知不问便罢,一问之下苏遇哭的更大声了,鼻涕眼泪甩了许锦言一身都是。

    不仅如此两只白嫩的爪子还紧抓着人家的衣裳不放。

    大师哥,我哪里值得你如此温柔。前一世,如若不是我任性妄为,你哪里就能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前一世许锦言本是平阳王世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本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谁知照化弄人,十岁那年在大街上,被歹人掳去。平阳王妃得知消息后,顿时昏厥过去,一度消沉不振,郁郁寡欢。也许是许锦言命不该绝,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青离门的掌门,也就是他们的师傅,徐扬清。

    也正因为如此,许锦言感念徐扬清的救命之恩,又深觉他的正人君子之风。于是不顾平阳王和平阳王妃的反对,执意拜在青离门下,做了青离门的大师兄。同年,许锦言同师父下山,将全身光溜溜,冻的奄奄一息的苏遇捡了回来,悉心照料。

    几年后许锦言回京,不久之后皇子夺嫡之争闹的风云变色,满朝动乱。

    后来苏遇遭人算计,误杀了许锦言嫡亲的兄弟,连夜畏罪潜逃。也就是逃跑的那一夜,在悬崖边错手推了一把许锦言,害得他失足跌落尸骨无存。自己则是被王府的追兵活活射死。

    想到这里,苏遇眼泪落的更凶了,朦胧着泪眼嗫嚅道,“大师哥,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师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唉~”许锦言长叹了口气,只当是苏遇还为了昨天的事闹孩子脾气。

    昨个,许锦言吩咐苏遇做晚课,谁知这个小滑头居然偷偷溜下山去玩。如果光是玩耍便罢,居然还同山下的孩子打起架来。苏遇懂武功,那些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如若不是许锦言赶到的及时,就按着苏遇的脾气,还指不定将那些孩子伤成什么样。

    好在都是一些轻伤,许锦言赔了些银子又亲自向村民赔礼。山下的村民都是朴实的农户,对青离门这种江湖门派素来敬畏,拿了银子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苏遇……

    一想起来苏遇昨日不可一世的小脸。许锦言又叹了口气,可眼前这个孩子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阿遇,你当真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苏遇只是哭,哭的双眼红肿还仍旧是哭。他懊,他悔,他痛恨自己前一世的混账。连许锦言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认错。

    伸手揉了揉苏遇的小脑袋,许锦言眼里满满的心疼,对着 眼前的这个孩子,自己无论如何也恼恨不起来。

    也罢,许锦言苦笑,从怀里掏出一方纯白的手帕,细细的替苏遇擦眼泪,“阿遇,是不是昨天大师哥吓到你了?”

    哪知苏遇眼泪落的更凶了,直把一条帕子都润的湿透。似乎真的要哭到天荒地老不可。许锦言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苏遇的眼泪可以落的那么凶。他从前总是一副混小子的模样,遇事嚣张得意,纵是无人护他,也决计不肯低头服软的。

    也许,昨天真的吓到他了。

    “好了,不要再哭了。”

    许锦言无奈,这个孩子今日怎的如此爱哭?莫非是昨晚罚的太厉害?想到这里,许锦言眉头紧皱,连忙将苏遇的裤腿卷了上去。只见白皙娇嫩的膝上青青紫紫,红肿高胀好不可怜。

    苏遇抽抽鼻子,顺着许锦言的目光往自己腿上看,也着实吓了一跳。方才只顾着忏悔自己的罪孽,居然连身上有伤都不曾发现。这下看见许锦言了,方觉得膝上火辣辣的疼,站都站不住的那种疼。

    “大师哥,我有点疼……”苏遇嗫嚅着寻求许言的安抚,一边还拿爪子去勾他手心。

    苏遇虽是男儿身,可生就一副好模样。团团的包子脸,高挺的琼鼻,粉嫩的唇,一双明而清亮的大眼睛仿佛是夜幕星河。此时哭的两眼红肿,连带着鼻子都红成一片。

    许锦言心里有些后悔,阿遇年纪还小,就算犯了错也不该如此责罚于他。昨夜如若不是自己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门外罚跪,偷偷去看一看,还指不定要在地上躺多久。

    想到这里,许锦言皱紧了眉头,心里纠成一团,着实有些后悔了。

    “来,大师哥给你上药。”

    许锦言打横将苏遇抱起,动作轻柔的放在榻上,又转身去柜前翻找伤药。

    苏遇裸着伤处,鼻子仍旧一抽一抽,手里还握着方才许锦言给他擦泪的帕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始终追随着许锦言。

    前世苏遇行事乖张,闯下不少祸事,许锦言也曾罚过他,可罚跪却只有下山打架这么一回。苏遇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前世是自己六岁那年被大师哥罚跪在门外,也就是说今年是庆历十五年。离上一世许锦言回平阳王府还有三年时间!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苏遇惊骇。

    无论是残忍的地牢审讯,还是悬崖边上的万箭穿心,对苏遇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前尘往事!我、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啊!

    苏遇浑身冒了冷汗,哆哆嗦嗦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口里不住唤道,“师哥……师哥……”

    许锦言找到了伤药,听到苏遇在唤他,便转过身来,一眼就看清了苏遇惊骇的小脸。

    “阿遇?”

    许锦言大吃一惊,连忙几大步走到榻前,将苏遇紧紧揽在怀里。

    “不怕不怕,大师哥在这儿,不要害怕。”

    苏遇哆嗦着,双手紧紧抱住许锦言,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王府对于苏遇来说,是夜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是了,换了谁也无法忘记。苏遇总是记得那一晚,天色黑的快要压下来,漫天飞舞的利箭,划过夜色,将他整个人射成了刺猬。疼,很疼,非常疼。苏遇不知道许锦言摔的粉身碎骨疼不疼,但他知道自己一身的伤,满地都是淋漓的鲜血,该是活不成了。

    刺骨的痛从脚踝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夜幕里苏遇满脸鲜血,发出小兽般痛苦的低吼。可这世间却再也没有许锦言将他抱在怀里安抚。

    再也没人护着他了。

    苏遇是在极度懊悔和绝望中闭上了眼睛。

    “大师哥,我真的很疼……”

    苏遇红着眼睛,低低的叫疼。

    许锦言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苏遇是魇着了。

    大手摸了摸苏遇冰凉的小脸,许锦言半蹲着,将手上的伤药打开,又用指尖挑起一小块凝膏,细细的给苏遇上药。

    “嘶。”苏遇疼的一抖,抽着鼻子垂泪。

    “你乖,很快就好。这药虽然有些厉害,但药效却很好。等到晚间,应该就不疼了。”许锦言抬起头,温和的对着苏遇道,手底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苏遇“恩”了一声,凝着许锦言骨节分明的大手出了神。上一世也是如此,许锦言罚过自己之后,也是亲自过来上药,可自己是如何做的?不仅对着许锦言大发脾气,还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了许锦言。也就是那时,许锦言白皙好看的手背上留了一块很长的疤痕。

    “大师哥,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苏遇低垂着小脑袋,乖乖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出去打架,再也不敢逃晚课了。我以后洗心革面,再也不给山里惹事,在师兄师姐们面前,一定规规矩矩的。”

    闻言,许锦言上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头来对着苏遇浅笑,语气柔的仿佛能掐出一汪水来,“嗯,大师哥知道了,阿遇一直是好孩子。”

    很快药就上好了,但是苏遇不想让许锦言这么快就走,一双胖嘟嘟的爪子紧紧拉住许锦言的衣角。

    “怎么了?”

    许锦言疑惑,伸手轻触了苏遇的额头,“今日你便在房里休息,等下大师哥还有些事情要做,晚些时候就来陪你。”

    “不去成不成?”苏遇昂着小脸,问的很是认真,“陪我……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不言而喻(遇!)

    许锦言苦笑,一面又暗暗想着苏遇这是被他罚怕了。也怪自己,为何罚的如此狠,不怪孩子害怕。也罢,自己陪一陪又如何?

    “好,大师哥在这陪你。”

    许锦言拍了拍苏遇的小脑袋,又拿过被子,仔细的盖在了苏遇的腿上。余光一扫,见他手上还握着湿润的帕子,于是要将帕子拿走,谁料苏遇跟抢宝贝似的,半点也不肯松手。

    算了,由着他吧。

    许锦言也不强迫苏遇,径直的走到书桌前,拿过一本诗经,又重新回到了榻边,就坐在苏遇跟前看起书来。

    苏遇巴巴的瞅着许锦言,见他看书看的认真,于是便将手上的帕子藏到了枕头下面。

    身子往许锦言身边凑了凑,苏遇像是怕冷似的,依偎在许锦言身上取暖。他身上真的很好闻,一袭冷香胜过世间万千香料。真的太近了,近的让苏遇茫然,前世自己同许锦言决裂以后,午夜梦回时总是辗转难眠。

    自己是喜欢许锦言的,从来都是。鼻尖那几抹不安分的气息,撩拨的苏遇心神一荡。他眼眶渐渐又红了,有些事记不住,有的人不敢忘。

    许锦言也不乱动,就由着苏遇跟他亲近。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平时里苏遇虽然爱对他撒娇,可也没同今日一样半点离不开。

    最奇怪的是素日最不爱哭的孩子,偏偏今天哭的像个泪人,鼻涕眼泪哭的哪里都是,哄都哄不住。

    因是夏季,太阳一出来后,空气也渐渐炙热起来,外面的蝉鸣声绵绵不绝直在苏遇耳边打转。

    小脑袋点了点,苏遇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可昨夜跪到半夜,今日又这么早醒来,眼下真是困的厉害。忍了又忍,绵绵的困意还是将他打败,脑袋一垂便沉沉的睡了起来。

    许锦言早就发现苏遇困了,此时见他已经歪着脑袋熟睡,便放下手中的诗经,一手捧着苏遇的脑袋,一手捧着腰,将小人身子放平。

    夏日炎热,虽在深山可还是免不了酷暑难耐。许锦言见苏遇鼻尖出了一层细汗,很是心疼的用袖子给他擦了擦。然后又细心的将苏遇的长袖挽起,露出两条光洁白皙的小臂。

    许锦言坐在床边,凝着苏遇粉嫩的小脸出神。阿遇是寒冬时节捡回来的。那年,许锦言刚上青离山,平阳王妃担心他在山上物资短缺,于是特意派了两个小厮跟着上山。

    许锦言那时虽年幼,且贵为世子却半点也不矫情,直接将人撵下了山。平阳王妃知许锦言是不想旁人打扰他在山上修行,于是便长叹口气,只让小厮在山下客栈等着。许锦言缺什么,少什么只需下山来取便好。那一日,便是许锦言下山取家书的日子。因着是寒冬,许锦言又年幼,徐扬清便陪着他一同下山。谁知才到半山腰,就远远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那时,孩子全身□□满是血迹,又因天气寒冷而冻的全身青紫。许锦言不由心生怜悯,连忙忙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又扯开绵袍给孩子取暖。

    孩子后来救活了,许锦言很开心,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又给孩子取名阿遇,遇见的遇。又因自己的母妃平阳王妃娘家姓苏,于是孩子的名字便叫苏遇。

    想到这里,许锦言又伸手摸了摸苏遇水润的脸蛋。阿遇命苦,才一出生就被丢弃在深山中。所以阿遇平生最恨旁人嘲笑他无父无母,昨日大抵也就是那些山下孩子嘲了他几句,阿遇定是气不过便同他们打了起来。

    “阿遇……”许锦言轻唤一声,又叹了口气。自己到底也不能代替阿遇的父母,这孩子命也委实太苦了。

    “大师哥,不要走,不要走。”

    苏遇喃喃自语,在梦里还在呼喊。一滴滴珍珠般的泪又顺着长如羽翼的睫毛落了下来。

    许锦言心疼他,细细的给他擦干了泪,又大手轻轻的拍拍苏遇胸膛,哄着他快快安睡。

    许是安抚有效,苏遇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睡便过了半日,待他醒来时连午膳都过了时辰。

    苏遇睡醒后,揉了揉眼睛,见屋内没了大师哥的身影,便立马有些慌神。探着小脑袋望了望窗外。窗外阳光袭袭,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上留下了大片的光影。心里默默算了算,大约过了午膳时间,许锦言大抵是回去午休了吧。

    想到这里,苏遇苦着小脸,摸了摸干瘪瘪的小肚子,可怜巴巴的撅起小嘴,心里诽腹道,“大师哥这也太不仗义,我就算是睡了,也该在午膳时将我叫醒啊。我、我还没有吃饭呐!”

    诽腹这种东西向来是无效的,因为只能自己听见。苏遇抿了抿唇,又撅着屁股将藏在枕头下面的帕子掏了出来。

    许锦言乃是簪缨世族,天潢贵胄,身份非比寻常,可这用的帕子却是寻常丝绸,可见许锦言这人当真是将自己看成青离山上的普通弟子。什么家世,什么身份地位通通抛到脑后。许锦言虽然对苏遇十分体贴照顾,可在同门的其他师兄弟面前不苟言笑,素有威严。

    前世的时候,苏遇不止一次的想,何其有幸能得许锦言的垂怜。可他终究还是害人害己,死都不得好死。

    苏遇咬紧下唇,硬是逼着自己把眼泪收回去。事到如今,连落泪都成了羞耻。他不该的,前世不该那么混账的。默默将帕子贴身藏了,方一藏好大师哥许锦言就走了进来。

    “你醒了?那就快点过来吃饭吧,想必你也饿了。”

    许锦言端着托盘,一边轻声唤苏遇过来吃饭,一边径直走到桌旁,将托盘上的饭菜一一摆了。

    苏遇悄悄的将眼角的残泪擦了,嘴角一勾又是笑起来的模样,他翻身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往许锦言怀里拱。一边拱还一边蹭,就差学小猪仔哼哼了。

    “好了,快吃饭吧。”

    许锦言无奈的轻拍苏遇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有些诧异苏遇今日的撒娇卖萌。要知道从前唤苏遇吃饭,那就好比请个大爷,且是小性子贼多的大爷。

    闻言,苏遇乖乖的坐好,骨碌碌的大眼睛往桌上扫了扫,见许锦言给他拿来了红烧排骨,顿时开心的不行,连带着把旁边的清炒胡萝卜都给忽略了。

    大师哥果然对他好,上一世他作的人神共愤,旁人对他都如避蛇蝎,可偏偏许锦言还愿意留在身边,替他殚精竭虑的想退路。就连最后,苏遇亲手杀了许锦言嫡亲的兄弟,许锦言还想方设法的要保他一命。只是,最后苏遇还是错手害了许锦言。

    不该这样的,前世师兄不该那么早就死的。

    想到这里苏遇鼻头有些酸酸,埋着小脑袋乖乖的扒着米饭,就连胡萝卜都夹了几筷子放嘴里嚼,许锦言好看的眉微微蹙起。

    “阿遇,不想吃萝卜就不要吃了,大师哥不会骂你的。”

    许锦言许是见苏遇吃萝卜的面目太过狰狞,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他少吃一点,甚至是不要吃了,可许锦言哪里又能知晓苏遇对他满心的愧疚和悔恨。

    “唔,大师哥最好了。”

    苏遇抬起小脸,甜甜的对着许锦言笑了笑。只是双眼仍有些红肿,看起来可怜巴巴,可最起码水汪汪的大眼睛仍同素日一般有神。

    点了点头,许锦言见苏遇神色如常,也便放了心,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让苏遇上晚课。

    两菜一饭很快便吃了个七七八八,苏遇挺着撑的圆溜的小肚子躺在榻上消食,两只爪子百无聊赖的捋着搭在肩上的长发。

    碗筷还是要有人收拾的,许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桌上的苏遇吃的风卷残云般的午膳收了收。然后又坐回榻边要来看苏遇的伤势。

    “大师哥,我疼。”

    苏遇眨巴着眼睛,两只爪子扒着许锦言的衣襟,认真的喊疼。

    许锦言心疼的揉了揉苏遇的小脑袋,见他膝盖上的伤势已然好了许多,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的青紫。心里又暗暗到这青离门的伤药管用,一边给苏遇又上了回药。

    整个上药过程,苏遇都乖乖的一动不动,可身上不动,嘴就要动了。苏遇又开始龇牙咧嘴的呼痛,一时要许锦言抱抱,一时要许锦言亲亲,还装成小猫崽拱在许锦言怀里不出来。

    许锦言觉得好笑,拍了拍苏凉生的屁股示意他下来,可苏遇是谁?他可是青离山上出了名的厚脸皮,自然不会轻易听话。

    “阿遇,你听话。大师哥今日还有事做,一会儿让九师哥来找你玩好不好?”

    “九、九师兄?!”

    许锦言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是最爱同吕昭待在一处么?待会让他过来教你写字。”

    苏遇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九师兄,九师兄,他哪里还有脸再见九师兄!

    ☆、痴心不改

    前世九师兄吕昭因为苏遇在京城胡作非为,便拦着苏遇的轿撵当街痛斥。那时苏遇已然被人利用卷入了波谲诡异的朝廷变乱之中,身份地位不同以往,又被权力富贵糊了心窍,自然也是恼羞成怒。暗地里派人将九师兄吕昭的双腿打残,还丢进了护城河里。后来苏遇才知道,吕昭因伤势过重,又在护城河里泡了一天一夜,救上来时,早已经没了气息!

    苏遇记的非常清楚,从小到大,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的许锦言,提着长剑破门而入,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名侍卫没有一个能将他拦住。现在想想,那时的许锦言一定是气的狠了,根本不在意周围有哪些是东宫的人,有哪些是七皇子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提剑亲废了苏遇的武功。

    只是这些,都是前世的记忆了,苏遇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双手沾满血腥,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还有……许锦言的。

    眼下许锦言却叫吕昭过来相陪,可不就让苏遇全身上下透着股寒意。也是,换作是谁,前一世傻缺害了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大抵也是羞于再见的。根本,没有脸面再见!

    可苏遇的心思,许锦言并不知,九师兄自然也不知。

    “大师兄!”

    吕昭一身簇新的弟子服,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外拱手。

    “进来吧。”

    苏遇缩着脑袋,往许锦言身后躲,好半晌儿才低声唤,“九师兄好。”

    许锦言微微蹙眉,到底也没说什么。这时吕昭走了进来,和苏遇截然不同的是,他真的很规矩的立在许锦言跟前,就连目光都不敢稍微斜视。也是,青离门规矩冗繁,弟子众多,素日是极讲规矩的,而许锦言是山上的大师兄,也是掌罚的。旁的弟子躲都来不及,哪敢往他跟前凑。

    果不其然,许锦言问了吕昭的功课。吕昭算是老实的,平时也不敢懈怠功课,遂也没什么错处。许锦言随意问了几句,这才轻点了头,算是过关了。

    许锦言,“你的功课做的很好,我都听沐川说了,今日你便过来教教小十二练字。”

    沐川正是青离门的四弟子。青离门素来遵从的是老弟子管教新弟子,正如许锦言管教苏遇一般,吕昭由沐川一手教导。

    吕昭立马道,“是师兄。那……让十二师弟写多少?”

    许锦言略一思忖,“三张大字,你看着他写罢了。”顿了顿,他又微微偏头,这话是说给苏遇听的了,“阿遇若是写不好,你只管教他。若是他不老实,只管过来告诉我。”

    吕昭应了声“是”,目光瞟过来时,苏遇头又垂下几分。

    这边许锦言一走,苏遇立马跟丢了魂儿似的,坐立难安。他瞧见吕昭正在摆桌案,选毛笔,一时只觉得手脚冰凉。

    “哎,你今日是怎么回事?看着很奇怪。”

    吕昭抽空问了一句。

    苏遇咬紧下唇,偏着脑袋不去看吕昭。其实也不是不愿意见吕昭,而是没脸见他,前世害他这么惨,苏遇骇的一颗小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咦?你到是过来啊,我也没招惹你吧?”吕昭见苏遇如此,心下十分疑惑,搜肠刮肚想了一番也没想到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算了,吕昭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献宝似的给苏遇看。

    苏遇扫了一眼,顿时鼻子又酸涩起来。九师兄这人真是,怎么总是如此,次次都拿吃食来哄。可这次是他错了啊,是他害了师兄的性命,能不能也拿吃食来哄哄师兄?

    吸了吸鼻子,苏遇装作很欢快的样子将纸包抢了过来,两只爪子很快便将纸包打开,里面果然是吃食,且是苏遇最爱的莲子糖。

    “谢谢九师兄。”

    苏遇强忍着心里的酸意,咧嘴冲着吕昭一笑,露出了八颗洁白的小牙齿。

    “嘿嘿嘿,你若喜欢的话,下次九师兄还给你买。方才见大师兄在这,都没敢拿出来,咱们这几个师兄弟哪个不知大师兄管你管的紧,明知你爱吃甜食却偏不让你多吃。要按我说,只要你喜欢,吃了便吃了,管那么多作甚?”

    闻言,苏遇幽幽的想,怪不得前一世自己蛀牙,感情都是托了九师兄的福,隔三差五给他送糖吃,不蛀牙才怪了呢!

    “九师兄你吃。”

    苏遇用两根手指头捏了颗浑圆的莲子糖送到吕昭嘴边。吕昭立马感动的不行,两眼冒着水气将糖含了,一面又红着眼眶大夸苏遇长大了,知道心疼师兄了。

    对此,苏遇一噎,险些翻白眼,自己上一世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也不是总吃独食吧?九师兄这搞的像他多不懂事似的!

    哼,我不高兴了!

    苏遇气鼓鼓的收回爪子,又囫囵的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莲子糖。食物的魅力向来是无穷大的,吃着吃着,苏遇心里又安生片刻。

    吕昭真是震惊了,今日的苏遇十分乖觉懂事,吃了糖立马就坐下写字,根本不消旁人看着,三张纸的大字很快就写完了。要知道,若是换了从前,苏遇必定不肯老老实实的写,非得许锦言过来,板着脸斥责两句,才会不情不愿的提起笔。

    吕昭笑道,“小师弟今日转性了啊,我方才还捏了把冷汗,生怕你不肯老实呢!”

    苏遇舌尖抵住糖,反问道,“九师兄,大师哥不是说了,若我不肯老实,你只管去告诉他,你忘了?”

    吕昭道,“若是让大师兄知道你不老实,少不得训你。你傻了啊?”

    苏遇哑言,难不成九师兄就是担心他会被许锦言训斥,所以才不敢去打小报告?九师兄真是……真是太傻了。

    既然许锦言交代的功课做完了,苏遇闲得没事,笑眯眯的同九师兄天南地北的乱吹。

    “说是迟,那是快,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再一抬眼那老虎就跳了过来,张着血盆的口,一嘴的长獠牙冒着浓郁的血腥味,那牙有这么长,这么长,这么长啊!阿遇!”吕昭从地上跳到椅子上,眼睛冒着神秘的凌厉,此时正用两只手向苏遇比划着獠牙的长短。

    先是拇指长短,然后又渐渐宽大成中指长短,许是吕昭觉得还不够吓人,又比划成半截小臂那么长!

    苏遇瞪圆溜了大眼睛,满眼都是关爱智障的眼神。干巴巴的拍着巴掌,苏遇着实佩服九师兄吹牛皮的本事。前一世自己怎么就这么单纯,信了九师兄的话呢?你家的老虎有小臂那么长的獠牙?那嘴装的下么?

    “那之后呢?”

    “之后?”吕昭挑起剑眉,一招长虹贯日日到了地上,又是一招行云流水剑指虎头,将老虎挑死在剑下。

    “就这样老虎就被我挑死在剑下,现在想想,师兄那时也就像你这般年龄。”吕昭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袖,昂首挺胸道,“少年英雄也就是我这般吧,从古至今也难找出几个。”

    “噗嗤”苏遇实在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哎,十二,你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相信九师兄?”吕昭气的眉头一挑,冷眼看来。

    “信,信,信,我自然相信九师兄的话。九师兄少年英雄,我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苏遇笑罢,对着九师兄拍着马屁。

    “哼,那是自然,话说回来,昨日你下山同那群孩子打架,可伤到哪里?青离门十二个正式弟子,就数你武功最差,可别出去丢了师门的脸!”吕昭嘚瑟片刻,又着急的向苏遇打探昨日的战况。

    “哼,昨日我可是将那群孩子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哭爹喊娘跪在地上喊我爷爷呢!”苏遇挺着小胸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吹着牛皮。

    “真的?”吕昭有些不相信,疑惑着问道。

    “昂!不信你问大师哥!”苏遇拍拍胸脯道。

    像是应声似的,窗外立马传来一声清咳,吕昭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好。

    门呲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许锦言缓步走了进来,他本就生的丰神俊朗,又极其沉静,月光柔柔的洒在他的脸上,像渡了一层淡淡的华光。苏遇看呆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许锦言。心里那份悸动,又一次破土而出。

    “没什么,没什么。”吕昭连忙摆了摆手,余光瞟见苏遇像个呆子似的盯着许锦言,就差没流口水了,又暗暗用手拽了拽苏遇的衣角,“回神啊,大师兄来了!”

    “是了,是了,没什么。”苏遇这才反应过来,软萌软萌的对着许锦言笑,又张着短胳膊要许锦言抱。

    许锦言低头见苏遇张着胳膊,眼巴巴的凑了过来,他有些忍俊不禁了,曲指轻轻点了点苏遇的额头,“先别急,把你写的字拿过来。”

    吕昭立马递了过去,老老实实道,“大师兄,今日小十二真的十分乖觉,也很用功,字写的也很好。”

    许锦言认真的浏览一遭,见果真如吕昭所言,苏遇的确是在写字上用了些心思的。脸色便越发柔和。

    吕昭眼睛转了转,决定还是脚底抹油先开溜,遂向许锦言拱手,“大师兄,我还有晚课没做。”

    “去吧。”

    吕昭得了吩咐,迅速看了苏遇一眼,这才急不可耐的下去了。

    苏遇暗地里啐了九师兄一口,又用爪子撩了撩许锦言的衣角,小声道,“大师哥,其实……其实我还觉得有点疼,啊,站不住了。”说着,他就往许锦言身上一倒,两只手臂牢牢的箍紧许锦言的腰。

    “哦?”许锦言挑了挑眉,苏遇这伤可真稀奇,说疼就疼,说不疼便不疼,可自己瞅着怎么像是快好了呢?也罢,许锦言知道苏遇的小心思,也由着他,想要纵着他一回。

    许锦言把苏遇抱到软垫上坐着,又将白日里看了一半的诗经拿了出来继续翻阅。许是怕苏遇坐着无聊,许锦言又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了桂花糕。

    “你坐着吃,别出声,大师哥看会儿书。”

    苏遇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许锦言手里的桂花糕,乖乖的小口吃了起来。桂花糕一共只有五小块,又一方帕子包着的,嗅着浓浓的桂花香味之余,苏遇还吃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桂花糕很快便被苏遇啃完了。苏遇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头,然后又偏了偏小脑袋,见许锦言看书看的认真,于是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将莲子糖拿出来吃。

    ☆、啊,一起睡

    诚如九师兄所讲,苏遇自幼就爱吃甜食,尤其是莲子糖。可许锦言却觉得甜食吃多了不好,并不让苏遇多吃。只有节日或者是苏遇的生辰才让他放开了肚皮吃个够。这样想着,苏遇舔了舔唇,默默算了算,今天是阳历八月十三,也就是说再过两日便是中秋。想到这里,苏遇觉得嘴巴有点苦,方才的桂花糕也白吃了。中秋团圆节,自己无父无母同谁个团圆?况且中秋那日,大师哥照着往历,势必要回平阳王府同家人一同过节的。

    “大师哥?”苏遇昂着脑袋,低声唤道。

    “恩?”许锦言应了一声,目光却并未从书上面移下来。

    “后个是不是中秋节啊?”苏遇又问。

    “是了,怎么了阿遇?”这下许锦言眼睛从书上错了开,满眼温柔的瞧着苏遇。

    “没什么,随便问问。”苏遇微微错开视线,而后又从嘴里窜出一句,“那师兄会回家么?”

    许锦言微微有些错愕,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满脸忧伤和失落,眼眶通红,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立马哭出来。许锦言沉默了,不用深想便明白了,阿遇这是在害怕。

    “阿遇别怕,这次大师哥带你一同回家可好?大师哥的家很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阿遇喜欢什么便拿什么,好不好?”

    许锦言放下手中的书,摸着苏遇的小脑袋柔声道。

    “不好。”

    苏遇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眼里的泪将落未落,看起来可怜极了。王府是他避若蛇窟的地方,他怎会轻易再去?况且,那里是大师哥的家,却不是他的家。

    许锦言目光沉了沉,很快又笑着道,“那阿遇想要什么,大师哥给你买来。”

    “恩……”苏遇咬了咬手指头,歪着脑袋想,要什么东西好呢?大师哥每次回王府都会带很多吃食和精巧的小玩意儿分给一众师弟。前年中秋,自己貌似是得了一个兔子娃娃。

    咦,苏遇撇了撇嘴,不由的笑了两声,为了防止许锦言再给他带什么兔子娃娃,老虎布偶,小鸡崽崽什么的,他得赶紧跟许锦言讲清楚。

    “大师哥,阿遇想要糖,什么糖都可以,只要是师兄买的都可以。恩,还要一串糖葫芦,哦不,两串糖葫芦,那个……五串……”

    “哦?就要这些?”许锦言挑眉笑,眼里波光潋滟,像是揉碎了月色。

    苏遇舔了舔唇,微微不自在的偏了偏脸。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大师哥看到什么稀奇的小玩意儿要带给阿遇,阿遇不会拒绝的呢。”

    “哈哈哈。”许锦言被苏遇逗乐了,将这些东西一一记下了。阿遇果然还是阿遇,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要糖吃。

    “对了,今天你九师兄来,没给你带糖吃?”

    哎,苏遇被许锦言吓了一跳,感情这些小把戏他都知道啊?

    依依不舍的将吃剩的莲子糖拿了出来,苏遇心里有一万只小野马飞奔而过,可还是不敌许锦言灼灼的目光。

    “呐,都在这里了。我下次再也不偷吃了。”

    苏遇低垂着小脑袋,将莲子糖递向了许锦言。

    然而许锦言并没有接,而是拍了拍苏遇的脑袋道,“算了,这些糖你拿着吧,记住以后少吃些,要不蛀了牙,到时候可不许来我这里哭。”

    “昂,好!”苏遇欢呼雀跃,“我知道!我找个墙角蹲着哭!”他又打蛇上棒,抱着许锦言的胳膊蹭了又蹭,还拿着莲子糖巴巴的去喂许锦言。

    “大师哥,我喂你吃糖!”

    “嗯……嗯?”

    “师兄~”

    “好吧。”

    月色如洗,透过纸糊的窗子,洋洋洒洒的照在苏遇水润的脸上。

    此时的苏遇斜躺在软垫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攥着莲子糖,嘴里还塞的满满当当的。

    许锦言从外面回来,将一盆热水端到苏遇跟前,要给他洗脸。

    苏遇是很乖巧的,起身端坐在软垫上,将小脸伸过去,眯着眼睛享受着许锦言的服侍。许锦言是平阳王世子,即使来到青离山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做什么劳什子的大师兄,可也从来没服侍过旁人。要说有,那自然独独一个苏遇了。

    洗脸穿衣束发皆是许锦言一手料理,从前他们师父觉得许锦言太辛苦,便吩咐了山里两位师姐过来,一同照料苏遇这个小师弟。可因苏遇生来脾气异常执拗,根本不服管教,旁人对他毫无办法,各种道理说了个遍,他都听不进去。

    要不怎么说恶人自有天收,许锦言就是苏遇头顶的“天”。前世,苏遇总觉得每每许锦言一在跟前,简直就是乌云盖顶,可偏偏他又对大师哥许锦言的话言听计从,或者说是不敢不从。毕竟,许锦言板着脸训话时,真的十分吓人。山上的众人皆大松口气,顿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于是乎,他们的师父便彻底撒手不管了,将苏遇权权交与许锦言管教。

    万事都要有对比才能衬托出好来,苏遇含着莲子糖,默默的拿师父跟大师哥做了比较,片刻之后,做了一个总结:果真是许锦言好。

    人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苏遇便是如此,只觉得许锦言处处都好,这世间就找不出第二个许锦言这般的人物来了。哎,有句诗怎么说的,此曲只应天上有,地上难得几回闻。说的不假,许锦言在苏遇心头,就好比那什么什么的曲子,世间根本就寻不到。

    重生一世,苏遇真的什么都不想想了,他前世作孽太深,手上满是鲜血,他被人百般利用,千般作贱。转个头又对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百般磋磨,践踏。可他不该啊,他践踏的是什么人啊,都是对自己掏心掏肺,恨不得护他一世平安的人啊!

    ——我真是个畜生,可我……真的死过一回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啊!

    这样想着,苏遇心里又染上悲色。他深吐口气,忍不住去偷觑许锦言。苏遇眼里的光一下子就被点亮了,好在……我又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你也还在我身边。

    苏遇觉得上一世自己的人品足够恶劣,可眼光还是很好的,竟然看上了大师哥。也是,像大师哥这种人才,又成日在自己身边晃荡,掏心掏肺对自己好,苏遇要是真没点什么歪心思,那也说不过去啊!重活一世,苏遇觉得自己的真心势必不会错负,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同大师哥培养培养感情,以后便于发展。

    “大师哥~”苏遇像只单纯无害的小绵羊咩咩叫,“今晚阿遇要同你睡,好不好?”

    许锦言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颤,有些诧异的抬眼去瞧苏遇,只见他绞着十指,单纯无害的小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师兄,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阿遇要跟师兄睡,要跟师兄睡!”苏遇跟扭股糖似的,拽着许锦言的衣襟痴缠不休。

    哎,这孩子。许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小脸洗的白白净净的苏遇抱上了床。又拉过薄被仔细给他盖上,虽是炎炎夏日,可夜里的深山也仍是清冷的。

    苏遇光着胖嘟嘟的脚丫子,糖也不吃了,两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许锦言,还生怕许锦言走似的,紧紧将他拽住。

    唉~

    “阿遇,你让大师哥说你什么好呢?”许锦言抚额,当真是不知道苏遇这牛皮膏药似的做派到底是跟哪个学的。

    “恩,师兄说什么都好。”

    苏遇吐了吐舌头,嘻笑着将许锦言往榻上拽。可奈何力气小,许锦言又不配合,于是憋红了小脸也没能奸计得逞。

    无法,苏遇只好又苦歪歪的学小绵羊,“师兄啊~”

    许锦言平生最见不得苏遇的眼泪以及他的撒娇卖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便顺了苏遇的愿,长腿一抬上了榻。

    这可把苏遇兴奋坏了,连忙狗腿的给许锦言脱衣裳,盖被子,最后一头扎进了许锦言怀里,整个人窝在里头,打死都不肯再出来了。

    这一睡便是第二天清晨,因着许锦言觉得苏遇伤好的差不多了,于是乎,苏遇又该浑浑噩噩混日子了。往日苏遇都是许锦言亲自监督学业,因着年龄小,所以就没让他同一众师兄一道学习。其实,这还有一方面原因,许锦言一直都没好意思同苏遇讲。那就是苏遇平时太混,小十一,小十以及小九都是半大的孩子,小九吕昭今年也不过才十一岁。苏遇特别能说,又爱出馊主意,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往而不利,各种撺掇,让别人去给他打头阵。

    成日带着几个师兄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今天逃晚课,明日烧诗经,还曾经在藏书阁里赌过钱,那次也不巧了,正好被许锦言抓个正着,苏遇是主犯,肯定要挨打,许锦言的戒尺还没打到他身上,他就开始嚎啕大哭,满地打滚,跟犯错时执拗着不肯低头认错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外头跪着的一众“从犯”吓的不行,还以为许锦言下了狠手。

    有这些黑历史在前头,许锦言当真是不敢让苏遇同旁人一道上早课。

    可对此,苏遇从不觉得有旁的原因,只当是许锦言宠他,愿意跟他独处。

    ☆、写字写字!

    早膳囫囵的吃过,许锦言便拉着苏遇的小手去凉亭学习去了。

    凉亭八角通风,又有清晨的微风吹着,苏遇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也不觉得热。这青离门也不知道什么规矩,辈分高的弟子们才能穿统一的弟子服,皆是白袍广袖,衣袂飘飘。只是,苏遇到底是最小的弟子,平日又太混,下山祸害四方的时候,总不好穿着青离门的弟子服招摇过市。于是,他便常常把弟子服弄脏,弄破,甚至往床底下丢,一来二去,他就很少再穿了。

    坐在凉亭内的石凳子上,苏遇手上捧着一本诗经,歪着脑袋读了起来。

    许锦言见状,略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阿遇果然是长进了不少,如今上早课也不用他操心了。这样想着,许锦言也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上好的大理石上十分温凉。

    太阳渐渐上了枝头,夏日的香气清新而柔软,蓝天白云下,青蝉鸣叫不止。阳光透过蓊蓊郁郁的树叶在透亮的地板砖上留下一个个斑驳的绿影。

    而此时,苏遇却乏的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整张小脸都快贴到书上了。

    啪叽一声,书还是掉了下来,苏遇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梦里挣了出来,连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喊,“不要,不要啊!师兄,你在哪里?师兄!”

    许锦言回头,手上拿着的羊毫毛笔上浓墨淋漓,石桌上俨然几张才刚写好的字帖。

    “阿遇?”

    “啊,师兄……”

    苏遇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他挠了挠头,这才发觉手上空了,再低一头,原本该拿在手上的书却安静的躺在地上。

    “阿遇……”许锦言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毛笔,又径直走到苏遇跟前,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你莫不是困了?”

    “昂。”苏遇眨巴眨巴,伸手接过了书,又轻轻拍了拍书皮,腆着脸承认了。夏日炎炎的,蝉声阵阵,蔚蓝的天空如洗,这种天气应当出去玩才是。这书有甚好看的?再说了,这书上的字跟小蝌蚪似的,密密麻麻直晃的苏遇脑仁疼。

    “师兄~”苏遇蹦跶着抱住许锦言大腿,开始撒娇道,“出去玩吧,师兄啊,出去玩……”

    “不行。”许锦言曲指不轻不重的敲了苏遇脑门一下,半是无奈半是忧的说道,“阿遇,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怎的这般不喜欢读书?”

    “那书一点都不好看啊……况且我也看不懂啊,师兄,你要讲道理。”苏遇抽抽鼻子,昂着小脸冲着许锦言作委屈状。

    自上青离山做门派大师兄,许锦言素来沉稳,做事也是有条不紊,对待下面的师弟们,向来都是赏罚分明,手段过人。可偏偏在苏遇身上屦履破戒。许锦言很是伤神,自知自己做法偏颇,可又总是不由自主的对苏遇多了几分怜惜——阿遇是他捡回来的。

    许锦言既不忍心过分责罚苏遇,也不愿就此不去管他。

    “那大师哥教你写字可好?”许锦言还是妥协了,退而求其次,教教苏遇写字也好。兴许写着写着就觉得有些趣味了呢?

    苏遇知道这应当是许锦言最大的让步了,于是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先是找了根小号的毛笔,然后许锦言又从旁边换过一张雪白的宣纸,放在小石桌上。见此,苏遇撇了撇嘴,暗暗觉得自己的小短腿实在是不合时宜。这站在桌边就露个圆溜溜的脑袋,怎么提笔写字?啊?这连许锦言的手都摸不到呀!

    许锦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如若要是把宣纸放在小石凳上,未免也太矮了。哪里就能让苏遇弯腰塌背的写字呢?苏遇挠了挠头,爬上了石凳子,跪在上面写字。

    许锦言见状很是心疼苏遇,于是又将自己的外裳脱了下来,垫在苏遇的膝盖下面。这样膝盖就不疼了。

    “腰要直,拿笔的手要有力。”许锦言站在苏遇身后,握着他的手教写字。

    苏遇小脸绷的紧紧的,蓦然又想起了前世。

    前一世,许锦言也是如此,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夏日总怕他热,冬日总怕他冷。柔肠丹心全扑在苏遇身上,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到了最后还不是换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是如何做的?前世受人利用,是非黑白不分,正邪不辨,把许锦言多年的辛苦教导都抛之脑后。自己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好在,这个混账已经死了。

    前世苏遇傻,傻到让人可怜。朝廷波谲诡异,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哪里是一个少年看的透的?往日的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终有一日被人当成废棋,弃之如敝屐。那时的苏遇转瞬间又从小豹子变成了小鸡崽子,十根利爪都被打残了,而且是那种只会缩脑袋咩咩叫的那种!

    苏遇此时回想一番才觉得上一世果真是白活,被人喊打喊杀之后,许锦言不计前嫌又收留他,他却好死不死的杀了许锦言嫡亲的兄弟!这下可好,一切罪孽都在那一晚的悬崖边,以一种最为惨烈的方式告了终。

    苏遇越是回想,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许锦言,于是写字便越发的认真起来。直让许锦言诧异许久,还以为他这是转了性了,或者是当真对写字产生了兴趣。

    如若苏遇能知晓许锦言的想法,那势必会“呸”上一口,然后豪气云天的吼上一声,老子这全是因为你!

    可许锦言所想,苏遇哪里就能知道呢。同样,苏遇曾经满身疮痍,唯有一颗真心还被伤的千疮百孔。前世,许锦言是不肯爱他的。

    “大师哥,你教阿遇写你的名字可好?”苏遇偏过小脸,神色认真道。

    “哦?”许锦言诧异,“为何想写大师哥的名字?不该是写自己的名字么?”

    “不,我就是要学写大师哥的名字,这样我以后走丢了,还能知道给大师哥送救命的信!”苏遇满脸认真,似乎真的很怕自己会走丢,他一字一顿道,“师兄,倘若阿遇真的走丢了,走错了路,师兄,你一定要记得带阿遇回家!我自己……找不到路的……”

    他眼眶渐渐红了,茫然的拽紧许锦言的衣角,喃喃道,“师兄,我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能不能再接我一次……”

    “阿遇永远不会丢的,大师哥会照顾好你的。”许锦言摸了摸苏遇的脑袋,然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工整的“许”字,而后又写了“锦言”。

    苏遇回过神来,见状,拿着小毛笔,按照这三个字的笔划,十分认真的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的,苏遇看着纸上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又瞧了瞧许锦言写的字,顿时觉得满心挫败。

    前世,还是许锦言管的太松了,若是能狠狠心,一日三顿好打,苏遇的字还不得漂亮到飞起。

    果然,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看来自己真不是个读书学习的料。嗯,还好,许锦言很少打人。

    可许锦言却并没有这么觉得,其实,跟从前比起来,苏遇的字已经进步非常大了,以前那都是鬼画符,写出来连他自己都不认得。

    苏遇知许锦言是在安慰他,可脸上还是乐的笑开了花。提着毛笔又兴致勃勃的写了起来。

    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节,如果苏遇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的今日平阳王府便会差人来青离山上,恭请许锦言回王府。

    苏遇皱着团团的包子脸,一边拿着毛笔写字,一边又头脑风暴一番。正想着,远远的便走过来一个白衣俊朗少年。青离门的弟子服是真的很好看,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广袖迎香。

    “大师哥。”唇红齿白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对着许锦言行了一礼,而后又微微有些错愕般看着苏遇道,“咦?这不是十二师弟么?难道是我眼花,十二师弟莫不是在练字?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遇对天翻了翻白眼,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青离门四弟子,也就是苏遇四师兄沐川。说起这个四师兄,苏遇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大抵也就是记得上一世四师兄同六师姐檀儿在一起罢了。毕竟前一世自己六岁时,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撒娇耍混的熊孩子。四师兄又素来不喜欢苏遇的顽劣脾性,偶尔亲近一两回又必然是教训教训再教训。

    前世的时候,苏遇报复师门,的的确确是想把四师兄弄残废的,只是六师姐檀儿为人最是温柔,对幼时的苏遇很是照顾,又送衣服,又送吃食,还给他绣荷包,绣香囊。纵是苏遇这种小流氓,也知道有个词叫作“恩情”。

    “哼。”苏遇斜着眼看人,从鼻孔里重重出了口气,冷声道,“是了,四师兄不比阿遇年幼,平时里的确眼神不大好使。可今个也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一眼便看出我是在练习写字,想必是六师姐最近又拿了什么明目的药材与四师兄补一补吧。”

    ——哼,真当老子是六岁小孩儿?老子可是重生过来的!沐川你个小东西,不是暗恋六师姐么?呸,今个就揭穿你!

    ☆、离山

    闻言,沐川登时就红了脸,他的确是心怡檀儿,可这事他隐藏的很好,苏遇这奶大的娃娃还没腿高,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不会是大师兄教的吧!?

    许锦言也有些诧异,暗道苏遇何时敢和他四师兄顶撞了,青离山上何人不知,苏遇见了沐川就躲,更别提当面怼他了。

    许锦言伸手将苏遇的脑袋按下去,“阿遇,怎么说话的?”

    苏遇最是会察言观色,立马道,“四师兄好!”

    沐川苦笑,“小师弟……很乖巧。”

    “有什么事么?”还是许锦言先开了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大师兄,这里有一封信,是从山下带上来的,请大师兄亲启。”

    沐川也回过神来,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又恭恭敬敬的递与了许锦言。

    许锦言伸手接过,又温和的对沐川一笑,十分客气道,“多谢。”

    “那就不打扰大师兄教十二师弟习字了,沐川先行下去了。”

    说着,沐川转身便走了,临回头前还刻意的看了一眼苏遇。

    苏遇自然也注意到了沐川打量的目光,于是用手指抵着鼻尖,哼哼两声对着沐川做了个猪脸。

    许锦言虽然在低头看信,余光却将苏遇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无奈的暗叹口气,抬手又一按苏遇的脑袋。

    “唔,师兄,我不敢了……”

    沐川微微一愣,随后便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太多心了,许是小师弟随口一说罢了,六岁大的孩子哪里就能知道情爱这种东西呢?况且苏遇向来牙尖嘴利,人小鬼大,今日如此也并不是如何稀奇——往日更出格的事,也不是没有。只是……只是……这孩子好像不怕自己了,居然都没想着躲上一躲?

    这四师兄一走,苏遇立马又把全部精力转投到了许锦言身上。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封家书也便是请许锦言回府过中秋的。往年这个时候,便总是如此。平阳王妃只有二子一女,长子许锦言贵为平阳王嫡长子,一生下来便是世子,自然与旁的子女不同。其实也可以从另一方面来说,许锦言在家生的最好,又十分孝顺,在一干弟妹面前,也能处处体现他做长兄的胸襟气度。是以,平阳王与王妃待许锦言更为亲厚。

    但是,苏遇想说的是平阳王妃真的是多虑了,就是没有这一年年催着许锦言回去团圆的家书,许锦言也是会回去的。毕竟许锦言幼承庭训,德艺双馨,当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这么说起来,许锦言唯一一次忤逆平阳王妃的意思,大抵也就是拜倒在青离门下了。哦,不对,还有执意要保苏遇。

    苏遇真想趴地上膜拜一下许锦言,要不是许锦言当初执意上山学艺,那当年自己还不得被野狗分吃了去?哪还有如今这小资生活。

    “大师兄。”苏遇随意的把毛笔往桌子上一抛,心里大骂着,不干了,不干了。然后又爬下石凳,蹭蹭蹭的跑到许锦言跟前,抱着许锦言大腿不松手,“这信里写的什么啊?”

    许锦言低头摸了摸腿边小萝卜的脑袋,笑着道,“没什么稀奇的,无非也就是回王府的事。”

    “哦。”苏遇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果真也没什么稀奇。

    “那师兄是今晚动身,还是明天一早?”

    “这个……”许锦言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也快用午膳了,衣物什么的,王府一应俱全,想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下山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用完午膳后,再睡会儿午觉,等天边渐渐泛黑时再下山也为时不晚。只是唯一让许锦言放心不下的,便是眼前正抱着他大腿撒娇的苏遇。

    “明早吧。”许锦言摸了摸苏遇的小脑袋,抬眼望了一远处,满山青翠,林叶纷飞。

    “好唉!”苏遇欢呼雀跃,明早再走,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今晚还能同许锦言睡上一晚。这等好事,苏遇自然也是十分开心的。

    许锦言见苏遇笑的跟个胖狐狸似的,半是狡黠,半是可爱,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等大师兄回来,定不会忘了给阿遇带好吃的,好玩的。但是,你一定要乖,同师兄师姐们讲话要有规矩,知道么?如果大师兄回来,听见旁人说阿遇不乖,或者又闯祸了,那带回来的礼物,可就不给阿遇了。”

    “乖乖乖,肯定乖了,大师兄还不清楚我的为人么?这青离山上,哪个不夸阿遇乖巧?那些偷鸡摸狗,调皮捣蛋的事我才不会干!随便打听一下,就连山门口扫地的大爷,还说阿遇日后必有出息!”苏遇昂着小脸,厚着脸皮腆笑。

    其实,那扫地大爷的原话是:青离门怎么就收了你这样的关门弟子?我看迟早要惹出祸事!

    苏遇当时也没恼,还笑嘻嘻的道,“是啊,怎么就收了我这样的关门弟子?我年纪这么小,还得被你唤小师叔,好烦啊!”

    事后,那老大爷气的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之后每每见了苏遇,总是一副随时要断气的风中残烛状。

    许锦言清咳了两声,明知道苏遇说的话实在的水,可瞧着他天真无邪的脸,也说不出什么打击的话来。

    “是了,阿遇……嗯,还是很听话的。”许锦言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浑然没发觉这句话已经到了令人捧腹的程度。

    呸,苏遇最乖?骗谁呢!他不下山祸害四方就该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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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暑气渐渐消散,山上的晚风袭袭,沁沁凉爽。青蝉此时也更加卖力,拉起不甘落后一般的架势,在夜幕里鸣叫。

    月色如洗,矮矮的上了树梢,又偷偷的溜进了房内。

    房内,苏遇光着一对雪白的小脚丫子,一手支着脑袋坐在榻上伤神。

    怎么说好呢?苏遇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有些矫情。重生一世,苏遇只想好好同许锦言在一起,什么皇位,什么朝廷,什么王府,什么江湖通通都见鬼去吧。天大地大,许锦言最大。可话又说回来了,许锦言明个一早便巴巴的下山去了,留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青离山上。没爹疼,没娘爱,活像地里小白菜。好不容易抱住了大师哥的大腿,大师哥又总在节日里回家团圆。

    可话又说回来,三年之后,平阳王妃重病,到那时许锦言可就不是在平阳王府待上几天就能回来的了。朝廷的波谲诡异,王府里的明争暗斗,几个皇子之间又势均力敌,到那时许锦言又该如何抉择,到那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一想到上一世,自己傻乎乎的被几个皇子捏来揉去,苏遇就气的牙根痒痒。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敢抛什么橄榄枝过来,老子连根带叶给你拔了!

    回想归回想,人还是得面对事实的

    唉……苏遇长长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胸膛喃喃道,“大师哥啊,大师哥,你这一去就是几天,着实让我想念的紧啊。”

    奈何许锦言并不知晓屁大点的奶娃子苏遇是如何想的,一进屋便将桌上的油灯吹了。就着月光,悉悉索索的脱了衣裳,便上了榻抱着苏遇睡了。

    “大师哥……”苏遇翻了个身,腻歪在许锦言怀里不肯睡,两只小爪子卷着许锦言胸前的头发玩。

    “恩?”许锦言闭着眼睛,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你可要早些回来啊,阿遇……阿遇会很想你……”苏遇蹭了蹭许锦言,软着声音道。

    “睡吧。”许锦言拍了拍苏遇的小脑袋,哄着他睡。

    浩瀚的夜幕上不知何时划过了一颗流星,绚烂夺目的尾迹成了黑夜里的一抹亮色。

    ☆、十里揽月

    天色还奶白时,苏遇便醒了,睡眼惺忪的摸了摸身前才蓦然发觉许锦言已经走了。隔夜的冷茶还摆在桌上,案上融了很厚的一层蜡油。

    人走茶凉,烛泪已干。

    苏遇有些怅然若失,坐起身来,握着小拳头委屈巴巴的揉了揉眼睛,奈何越揉越红。整个人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兽幼崽。

    “吓,小师弟,你醒了?”

    吕昭破空的一声惊叫显些把苏遇吓尿,因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屋里仍是有些昏暗,苏遇也并没有发觉屋内还有旁人。此时被无端的被吓了一遭,苏遇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往日的乖张脾气也跟着出来了。

    想也没想便拿起榻上的枕头往吕昭脸上砸,嘴里还狠狠啐道,“呸,好你个吕昭,胆敢吓你爷爷,看我不打死你!”

    吕昭一把将扑面袭来的枕头接过,此时听见苏遇的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前个他还在奇怪,苏遇怎的一夜之间变得乖巧懂事了呢,感情全是在大师兄面前装的。大师兄这前脚刚走,苏遇就开始猴子上房,占山为王了!

    拍了拍枕头,吕昭吓唬苏遇道,“小十二呀,话不可以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心我爷爷晚上来找你。这大师兄回家省亲去了,夜里可没人抱着你哄,到时候要是吓的尿了床,别怪九师兄没有提醒你。”

    “呸,你才尿床!你全家都尿床!”苏遇气鼓着小脸,伸着胖胖的手指头指着吕昭骂,全然把许锦言临走前的吩咐忘的一干二净。

    吕昭也很无奈,就他这个十二师弟,可是青离门出了名的小霸王。别看平日里在许锦言面前乖的跟小白羊似的,一到他们这几个师兄面前,整个一小豹子,而且是逮谁咬谁的那种!就连他们的师父都治不住苏遇。

    一想到这里,吕昭心里苦笑,这大师兄回家省亲便省亲,怎的也不给苏遇一同带上。眼下还得他来哄,这可不是个美差啊。

    “小十二啊,大师兄临走前说啦,让你九师兄也就是我,好生照看你。你要是不听九师兄的话,那桌案上摆着的戒尺你看到了吗?”

    苏遇揪着眉头,“九师兄,你要打我?”

    吕昭没正面回答,只道,“小十二,你老实一些,等过几日,带你下山听戏文。”

    苏遇不依不饶,又追问,“九师兄,我要是不听话,你是不是要动手打我?”

    吕昭,“…………”

    “哼!”

    吕昭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头疼,他拿着枕头,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榻边,见苏遇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便放心坐了下来。

    “哼哼。”苏凉生冷哼,小脸沉的跟水一样,半点也不想搭理吕昭。

    “得了,什么都没落你身上呢,看把你气的。”吕昭叹了口气,又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弹弓,提溜着在苏遇眼前晃。一边晃一边道,“阿遇,你快看,这是大师兄托我给你的。你不是早就想要一个弹弓么?以后你就可以拿着它去猎鸟了。别再同山下的孩子打架了。”

    苏遇眨巴眨巴,听闻是许锦言送给他的,忙一把将弹弓从吕昭手上夺了过来。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细看。

    这个弹弓很小,大约是一个少年的手掌大小。骨架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细细的磨出了棱角,手摸上去光滑舒适。两个羊角似的骨架上又扎着细长的一截牛筋绳,上面还串着一小片朱红色的帆布。

    苏遇越看越是喜欢,拿着弹弓爱不释手的比划来比划去。俨然将刚刚的生气烦闷忘到了九霄云外。

    吕昭偷眼瞧了,也松了口气。别看苏遇年纪小,这生起气来,小脸阴沉沉的看着还真怪吓人的!

    “九师兄。”苏遇转过身来,伸出一只小爪子拽了拽吕昭的衣角,“对不起。”

    “阿遇,你……你又想干什么?”吕昭满脸警惕的瞅着苏遇,预备着随时逃跑。

    苏遇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九师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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