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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颜控冯霁雯”,眨眼间到明天就够足足一年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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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虽觉有异,却也未曾多言,只态度恭谨地应了下来。

    ……

    天色临黑之际,福康安带着小厮福英来到了凤西茶楼中。

    凤西茶楼里因有着全京城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压场的缘故,白日里很是热闹,然近了晚上,无了乐子可寻,茶客们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茶楼里的伙计认得福康安,见其刚一进门儿,就忙地热情周到地将人迎上了二楼。

    “今晚我们爷想借贵宝地儿清静清静——”

    福英丢了一个钱袋子过去,伙计稳稳接住,喜笑颜开地点头道:“是,是,小的明白!”

    晚间本就没什么客人,二楼更是少有人去,挨个儿赔了笑脸又免了茶钱,只道是有‘开罪不起’的人物想要借地儿歇歇脚,茶客们虽有不满,却也皆纷沓离去了。

    没法子,京城这块地儿就这幅德行,有权者为大,有贵人兴起要清个场,也非什么怪事。

    整个二楼安静备至,刚沏的茶烹香入鼻,福康安却没心思去尝一口。

    他皱眉望向窗外。

    街道两侧的店铺已点起了灯笼。

    人还没来。

    福康安扭过头来,紧皱的眉头仍未纾解。

    “……”

    不知为何,他眼前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浮现了一幅画面。

    那日他因阿玛一句有意同英廉府结亲的话,跑来了凤西茶楼大闹。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温热的茶水泼到了冯霁雯脸上。

    当时很罕见的是她既未有发火,也未有露出委屈的神色来。

    而是以牙还牙地将一整壶茶水都浇到了他脑袋上。

    虽也如往常一般大胆,但如此同他对着来,却是头一遭。

    而自那以后,在他面前再无以往半点仰慕眷恋,便是屡见不鲜了。

    “我做过的或是没做过的,我心底自是比你清楚。可你眼中的偏见,不知你自己可曾看得清楚?”

    她临离去前语气平淡的一句话,他至今竟还记得一字不差。

    他眼中的偏见,他自己可曾看得清楚?

    再想到那日香山枫会后,他拦住她的马车,她既不解释也不辩驳的模样,却隐约觉得心烦起来。

    他不知自己在烦些什么。

    “三爷——”

    福英低声提醒了一句。

    福康安回过神来之际,只见有一名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上了二楼,正垂首快步向他走来。

    他一眼便认出了丫鬟的身份。

    即便没有那封约他来此的信,他自也知道金溶月的贴身丫鬟是何人。

    只是他尚且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可是金溶月出了什么事情,那刚来至他身前的丫鬟便“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

    “信是奴婢瞒着姑娘偷偷送出来的,今日奴婢出门姑娘亦不知晓……但奴婢当真是想不到除了福三爷您之外,如今还有谁能救我家姑娘了!”

    福康安听得一惊。

    “可是金二小姐遇到什么麻烦了?快说!”他忙地问道。

    ……

    福康安回傅恒府的路上,脸上写满了心神不宁四字。

    那丫鬟与他道,只因金二小姐眼下名声有损,金家便生出了要将其嫁给海兰察府上五公子的念头——

    那个空有一身力气的五公子他曾见过数面,那样的人,金二小姐若真嫁了过去,此生说是就此毁了也不为过。

    金二小姐那样清烈的脾性,如何肯答应?

    听丫鬟说,若非是救治及时的话,金二小姐已然自缢而去了!

    可即便如此,金大人还是不肯改变主意。

    听完这些,他恼极了,也心疼极了。

    恼的是金家一味只会顾忌坊间议论,竟全然不顾女儿死活。

    心疼的则是金溶月分明无错,却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而不难推测的是,倘若金家执意如此,金二小姐恐怕当真要性命难保。

    丫鬟求着他想法子,他却根本想不出什么像样的法子来。

    他再如何担心挂念,可此事到底是金家的私事,他要拿什么身份来阻止?

    福英看出他的烦恼所在,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劝道:“恕奴才多嘴,奴才觉得此事……三爷您不适宜插手。单是今晚您见这丫鬟之事,若叫夫人知道了,只怕都难以交待啊。”

    自家爷一贯是冲动的性子,而金二小姐又是爷的死穴,他当真害怕爷一时热血上头,再做出什么欠考虑的事情来。

    福康安听罢抿紧了唇,未语。

    理智告诉他,他确实不应该插手此事。

    可难道要他当作什么都不知晓,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被送入火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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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思密达~(未完待续。)

    419 我要娶她

    这一晚,福康安彻夜未眠。

    翌日清早,窗外的阳光洒入室内,在床榻上干躺了一整夜的他忽然双腿一盘,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三爷……”

    刚将洗脸水送进来的福英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房间里没有旁人,福康安张口便是一句:“福英,我要娶她!”

    微亮的晨光中,少年英气的眉间盛满了涌动的情思。

    福英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手上一抖,险些没将盛满了热水的铜盆给撂出去。

    娶……她?

    一大早地,是要娶谁啊?

    “三爷,您……”福英不过须臾也就反应过来了福康安空中的“她”是何许人也,一时慌慌张张地道:“您该不是还没睡醒呢吧?”

    这话若叫夫人听去了,那还得了!

    “我比谁都清醒。”福康安正色道:“我想了整整一夜,此乃最可行的办法了。”

    先不说他要如何阻止金家与海兰察府结亲的想法,而即便是阻止了,却也根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在——金家既能将金二小姐许配给海兰察之子,那自然也能极快地寻到别的人家!

    不管冤屈与否,金二小姐如今的名声确实已经被毁了。

    所以眼下正是他证明心意的时候!

    他要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永远都会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

    此念一起,福康安内心说不出的澎湃,仿佛片刻也耽搁不得,当即就对福英吩咐道:“你立即传信给昨天那个丫鬟,让她问一问金二小姐的心意,若她亦是有此意,我必会迎她过门……!”

    “三爷……您这是不是太冲动了?”福英三魂六魄都要吓得没影儿了,急急忙地劝道:“您这话一旦说了出去,可若兑现不了又该如何是好?先别说是老爷了,纵是夫人这一关,您怕也难过啊……”

    娶妻又不是过家家,尤其是他们傅恒府这样的门第,哪里是晚辈们自己一句话就能决定得了的?

    “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只管照办便是!即便是额娘追究下来,也怪罪不到你头上来。”福康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福英虽是无奈,却也在意料之中。

    就凭自家爷这性子,一旦是起了意,即便是十头牛也难拉的回。

    “您别怪奴才多嘴,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您可得想清楚了……”福英又忍不住硬着头皮劝了一句。

    “废话少说,快去!”

    福康安理也未理他的话。

    福英唯有犹犹豫豫地退下去了。

    福英这一去,直是过了晌午时分才回府。

    这整整两个多时辰里,福康安一直坐立难安。

    他不知道金溶月会不会答应他如此唐突的提议。

    他知道,如她这般清傲的女子,在意的并非肤浅的家世样貌,所以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由地自惭形秽,半点自信都提不上来。

    所以她若是拒绝了自己,并因此对自己产生了反感可如何是好?

    他是真心想要帮她的!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确也存了一份私心在。

    她那样聪慧,会不会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私心?继而认定他是别有居心?

    亦或是觉得此举过于不尊重她?

    福康安越想越觉得不安。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这种事情,哪来是单靠简简单单的传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为免去误会,哪怕是不便,他也该当面询问她的意思才对。

    他来回地在房间里踱步。

    “三爷。”

    福英的身影现在帘栊外。

    总算是回来了!

    福康安朝福英大步走了去,边问道:“如何?”

    她怎么说?

    “三爷,奴才劝你一句,您就别费心了……”福英苦笑着道:“金二小姐说您的好意她心领了。”

    “只有这一句?”福康安皱眉。

    “……”福英表情吞吐起来。

    “快说!”福康安神色严厉。

    “金二小姐还说……她如今名声不抵从前,自知配不上三爷,让三爷勿要再为她的事情多费心了……”福英表情怪异地道:“她还道,即便是三爷您有这份儿心意,咱们老爷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当时从丫鬟嘴里听来这些话,他就觉得奇怪极了。

    你说你要是拒绝吧,一句不乐意不就解决得干干净净了吗?

    还净整这些让人忍不住多加想象的缀词做什么啊?

    若非是做主子的追问,他当真是不愿学这些话的。

    果然,他家爷听完这些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福康安经过短暂的怔愣思索之后,陡然露出狂喜的表情来。

    “如此说来……她并非是对我无意!”他道:“不过是处处为我着想,怕我为难罢了!”

    福英听罢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若真是处处为您着想,又知您性子的人儿,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倘若是对您有意,起先门当户对,光鲜亮丽之时,怎么就不曾回应过您半分?

    可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即便是说了,福康安也绝不会信。

    正如是雾里看花,当局者迷。

    眼见着福康安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福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福康安握着拳在房间里又来回走了几趟。

    最终道:“我要去见额娘——”

    迟早是要过额娘这关,为防金家那边再生变,他片刻也不能多等。

    福康安汲汲皇皇地来到了上房。

    “额娘呢?”

    他进来便问守在堂屋前的丫鬟。

    丫鬟行礼罢便答道:“回三爷,夫人去小佛堂念经去了。”

    自傅恒病倒之后,傅恒夫人日日都要诵经祈祷,已成常态。

    福康安便又折身去了小佛堂。

    傅恒府里单独建出来的一座三间打通的小佛堂内,傅恒夫人正跪坐在蒲团之上,挂着佛珠的双手合十,诚心地闭眼默念着。

    两个丫鬟守在佛堂外,见福康安过来,矮身低声行礼。

    福康安见了佛堂内的情形,即便心急,却也未有贸然冲进去打搅,而是站在门外候了许久,见得傅恒夫人诵完经,躬身轻轻叩首罢,方才提步走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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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0 和珅之意("___浅笑 和氏璧

    两个丫鬟将傅恒夫人自蒲团上扶了起来。

    “儿子给额娘请安。”

    “一大早地没见你过去,怎么这个时辰反倒追到这佛堂里请安来了?”傅恒夫人轻轻拂了拂衣袖,问道:“是有什么急事?”

    知子莫若母,福康安心知自己在她面前撒不得半句谎,已决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看了左右一眼。

    傅恒夫人会意地抬手,示意两名丫鬟去外面守着。

    母子二人来至了摆放着香烛等物的里堂之中,傅恒夫人在椅上落座下来,才又问道:“吞吞吐吐,莫不是又闯祸了?”

    “……”

    福康安没有片刻犹豫,便朝着傅恒夫人跪了下来。

    “儿子有事想求额娘成全。”

    傅恒夫人垂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微微蹙了蹙眉尖,“何事?”

    若单单只是闯祸,他决不至于如此。

    “儿子想娶金家二小姐金溶月为妻!”

    傅恒夫人眉心一阵狂跳。

    “娶金家二小姐?”她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十分荒谬之言。

    “是。”

    “瑶林,你疯了不成?”傅恒夫人苦笑一声,道:“额娘本以为经过香山枫会一事之后,你会看清这金二小姐的原本面目,可怎么到头来,你竟是变本加厉地执迷不悟起来!”

    她是不是得请宫里的秦太医给他好好地瞧一瞧眼睛,甚至是脑子?

    “香山枫会之事必有误会!”福康安忙地道:“当日之事是有人设计金二小姐,那些所谓的指证之人,亦是受了他人的暗中唆使……金二小姐她是清白的!”

    “你说得头头是道,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她是冤枉的?”

    福康安唯有道:“……背后之人正是冯霁雯,那日我曾问过她,她亦承认了此事乃是由她安排促成!”

    不知是出于对冯霁雯的何种心态,此事他本不愿同人说起,可眼下为了证明金溶月的清白,他不得不说。

    傅恒夫人听罢却未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冯丫头的德行我尚且信得过,额娘这双眼睛,阅人数十载,自问从未看走眼过。”她看着福康安说道:“即便真是冯丫头所为,可未必就是冤枉了金家小姐,你怎不想想,若当中真有哪怕半点冤屈在,金家岂会无动于衷,任由外人肆意抹黑?瑶林,你看事还是太过于片面了。”

    “我知道额娘向来喜欢冯霁雯,可岂能因此便认定她不会做错事?又怎可一而再地对金二小姐存有偏见?”

    “你认为额娘对她怀有偏见?”傅恒夫人不见怒意,只是问道:“那额娘问你,你是如何生出要娶她过门的心思来的?”

    福康安不敢瞒她,遂将前后经过一一讲明了。

    末了又恐傅恒夫人误会,解释道:“那丫鬟自传信给儿子,便非是金二小姐的授意,不过是出于护主心切罢了。再者,娶金二小姐过门,亦是儿子自己的主意,与金二小姐无关。”

    傅恒夫人听罢眼底略带嘲讽,无声地笑了笑。

    “金家既已有意将女儿嫁入海兰察家,那咱们傅恒府也丢不起这个同人抢亲的脸。”她未对金溶月作过多评价,只是道:“更何况如今你阿玛尚且在抱病在身,若叫他知晓你有此心思,只怕是火上浇油之举。你既听不进额娘的劝说,那额娘也不多劝于你,只一句话——咱们傅恒府即便再不济,也不至于娶这样的女子过门,这个念头,你趁早打消了为妙。”

    “可是……”

    福康安尚且来不及再多说其它,傅恒夫人已自椅上起身离去。

    “额娘!”

    “儿子乃是发自肺腑想娶金二小姐为妻,额娘若不成全……儿子便在此长跪不起!”

    傅恒夫人闻言脚下微微一滞。

    “你若想将额娘也气倒的话,便只管闹吧。”

    语毕便抬脚离了佛堂,未再多看福康安哪怕一眼。

    福康安跪在原地,眼底翻覆着。

    他知自己此举忤逆不孝,但这只怕是他最后能够争取自己幸福的机会了,他如何也舍不得轻易放手。

    “额娘,请恕孩儿不孝……”

    他红着眼睛冲傅恒夫人离去的方向叩了三个头。

    ……

    京城千里外,边境云南。

    乌云密布,挤压在漆黑的夜空之上,随风涌动着。

    近来云南的天气差到了极点,可恶的阴雨天气连绵不绝了五六日之久,整座云南城都陷入了入骨的湿冷之中。

    这几日阿桂等人不顾傅恒的反对,坚持将傅恒从军营移送到了行辕中养病。

    傅恒一直不愿对外公开自己的病情,唯恐动摇军心,可病情至此,阿桂与程渊几人实不忍心让他再在条件艰苦的营帐中苦苦熬着。

    “小大夫,我阿玛如何了?”

    等在廊下的傅恒长子福灵安及阿桂见半夏从房中出来,忙上前问道。

    “情况不妙。”半夏尚有些未脱稚气的脸庞上满含担忧之色,却也只能直言道:“较前几日,又有恶化之势。”

    福灵安闻言眼神一黯,攥紧了双拳。

    “岂会如此!”

    阿桂皱眉道:“不是说只是些瘴气之毒入体吗?如何会这般缠人,难以医治?”

    之前请了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此番洛家的小姑娘来了,把完脉便诊出了问题所在,本以为罪就要遭完了,可一连十来日下来,却是半点未见好转。

    “傅恒大人的病因确实算不上严重,只是傅恒大人常年奔波劳累,就本多病缠身,不比常人。加之云南入冬之后气候恶劣,实在不宜养病。”半夏道:“且最棘手的还是傅恒大人的心结——此病最需要的便是静养,多思多虑,以致于气血郁结,只会加重病情。”

    阿桂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今八阿哥尚在缅人手中,大军被束住了手脚,一日日挨着日子,虚耗着钱粮,朝廷也没个确切的说法,还要死守着八阿哥被俘的消息。

    此等境况之下,同为主将的傅恒又如何能够做到静心养病?

    “我与阿玛商议,让他请旨回京养病!”

    福灵安犹豫再三,脸色复杂地开口讲道。

    见他推门走了进去,阿桂心知他根本劝不动傅恒,也未多留,唯有满怀心事地回了军营而去。

    阿桂前脚刚走,和琳便冒着细雨快步走进了廊中。

    “傅恒大人如何了?”

    半夏没说话,只望着他摇了摇头。

    ……

    雨势渐大。

    带着一行人马赶回军营的阿桂头一个翻身下马。

    “将军。”

    守在帐外的士兵道:“程将军与和大人已等候多时。”

    阿桂“嗯”了一声,撩起帐帘而入。

    燃着火盆的帐内较外间稍暖和些,却也缓和不了太多,阿桂除去身上早已淋湿的披风,眉心紧紧锁着。

    与程渊对面坐在长凳上的和珅起身朝阿桂施了一礼。

    “六爷的病,可好些了?”程渊坐在原处看着阿桂问道。

    “还是那副老样子。”阿桂忍住了没叹气,可脸上的神色却始终是紧紧绷着的,“再这么熬下去,迟早是要熬坏的。”

    可偏生谁也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来。

    如今这种困境,皇上不肯松口,那根本是无人可解啊。

    听罢阿桂之言,程渊忍不住叹气道:“当初我便道这一仗打不得,偏生皇上根本听不进去,六爷向来忠君,只得顺着皇上的意思主战,可正因如此,他才是最不宜主和的一个啊。”

    若不然,一世英名就要全赔进去了。

    当初一意主战,眼下再想主和,退兵师劳无功而返,不但责任非轻,面子更是扫尽。

    可若不言和的话,八阿哥尚在缅人之手,非但不是长久之计,更是只能一日日地在这里虚耗着国库里的银子!

    傅恒如此忠忱之人,这等情形于他而言无异于是架在火上烤,即便没病,只怕也要被吊出病来了。

    “皇上难道就没一句明话吗?”阿桂看着和珅问道。

    这句话他已问了和珅不下于十次。

    “皇上的意思是以国体为大,决不可失了大清颜面。”和珅讲道。

    说到底就是不肯松口。

    “哎,皇上啊……”阿桂重重出了一口气,跨坐在长凳上,神色说不出的为难。

    可即便如此,也决不能说皇上半个错字。

    “如此耽搁下去不是办法。”和珅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营帐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意思:“为今之计,若想破除这困境,唯有硬拼了。”

    “硬拼?”阿桂皱眉道:“且不说如今胜算几何,单说八阿哥还在他们手中,又要如何硬拼?!”

    “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和珅的语气是少见的强硬:“从云南到缅甸,水陆军折损已近四成之多,而阵亡的却在少数,多半皆是因水土不服瘴疫毒蛎而死,再这么耽搁下去,药品难以供应,还不知会有多少无意义的伤亡——如此虚耗,等同自断手足,倒不如趁着兵力还有着调动的余地,尽早攻下缅甸,以解圣上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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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未完待续。)

    421 攻城(月票×180加

    “这些我又岂能不知,可你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八阿哥置之不顾?且不说大清立国以来就未有过皇子出征殉身的先例,单说这等罪责,便非是你我能够承担得了的——”阿桂竭力反对:“此举万不可行!”

    “倘若八阿哥真有差池,自有卑职来承担,待回京之后便向皇上请罪,绝不牵连阿桂大人与程世伯。”和珅道:“如今还请阿桂大人趁夜点兵,勿要让缅人察觉到端倪,待明晚入夜,便趁其不备重兵攻入铁壁关——如此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胡闹!”阿桂道:“非是谁来担责的问题,你有心要为皇上分忧,我与程将军又岂会无意?可你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决不可如此大意妄为。”

    阿桂久战沙场的气势是极镇人的,帐外几名士兵听了不由也低声议论了几句。

    “竟将八阿哥抛到一边去,这位钦差大人倒是位狠人……”

    “是啊,这样的话竟也敢说出口,传到皇上耳朵里,不怕掉脑袋吗?”

    程渊不赞同的声音也隐约自帐内传出。

    “阿桂大人言之在理,致斋,你这个提议固然可以快刀斩乱麻,可两方交战,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看着和珅,眼中却是疑窦丛生。

    和珅虽未打过仗,但向来生性谨慎,绝非纸上谈兵、自以为是之人,亦非是会为了一时困境而争强斗狠之辈。

    眼下怎么会说出这等欠考虑的话来?

    “我绝不同意如此贸然出兵——”阿桂斩钉截铁地道。

    “阿桂大人请听卑职一言。”和珅看着他道:“大人身经百战,行事自是比卑职周全百倍。可如此关头,过于谨小慎微却易错失良机——大人不妨换一条思路想一想,如今正因八阿哥尚在缅人手中,他们才更加不会料到我们会于此时出兵,再加之近来阴雨连绵,天色不妙,更是绝佳的掩护。若派重兵前往,必能一举拿下铁壁关,届时再与缅人谈条件,也可占据上风了。”

    “上风?可若因此惹恼了他们,再以八阿哥相要挟,继而提出更为猖獗的条件,我们又当如何?”阿桂语气严厉地道:“此举太过于冒险,况且未必就能挟制缅人,我绝不同意,你亦不必再提。”

    “那阿桂大人就请恕卑职得罪了。”

    和珅取出了一枚令牌来。

    阿桂见得此物,脸色蓦地一变。

    他与程渊二人俱是撩袍而跪。

    此令牌乃是皇上随身之物,向有‘如朕亲临’之意。

    此番和珅前来,竟是携了此物前来!

    可一连多日,他从未示出过。

    “此番我奉圣上之命前来云南调度,全权处置云南军务,还望二位将军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和珅的语气中不见冷硬,却也一丝不苟。

    “臣,领命。”程渊叩首道。

    “……”阿桂紧紧抿着唇,好半晌才跟着叩头。

    待和珅一走,阿桂便急得责备起了程渊。

    “年轻人不懂事,怎么忠勇公你也跟着……”他急道:“此番但凡要出了一星半点的差池,其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啊!方才你怎不劝一劝他?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前途葬送于此吗?”

    程渊与和珅阿玛的交情,他是深知的。

    “他既下了决心,又岂是你我能够左右得了的?”程渊道:“许是没有你我设想的这般糟糕,也未可知。”

    “难道真要由着他来?”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程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一缕光芒闪动。

    阿桂听罢却只有一阵唉声叹气。

    ……

    “消息可准确?”

    铁壁关城中,缅军统领安吉达听得探子来报,惊得脸色一变。

    “千真万确,属下在营帐外亲耳听到钦差和珅与将军阿桂因此产生了争执,二人各执所见,阿桂原本不肯同意出兵之举,可和珅取出皇帝令牌,不得已之下,阿桂与程渊不敢抗旨,趁夜便点了两万精兵!”

    蒙着脸的黑衣人单膝跪在下首,又道:“按和珅之意,攻城之时便在今晚入夜子时前后,还望将军早做提防!”

    “他们疯了不成!他们的皇子还在我们手里,竟还敢出兵偷袭!”安吉达既惊又怒。

    这和珅的来头他早摸清楚了,不过是一个读书人出身,办了几桩案子被乾隆破格提拔的毛头小子罢了。本以为读书人胆小,行事束手束脚,应是个好拿捏的角色,却不料竟这般莽撞无知,竟是要与他们硬碰硬!

    还这般自以为是的阴险,想要跟他玩儿什么趁夜偷袭!

    “有我安吉达在,纵是程渊与阿桂傅恒三个老贼亲自上阵,也休想动老子的铁壁关一分一毫——”安吉达豁然自长凳上起身,与部下吩咐道:“火速回阿瓦城将此事禀于献王,请献王尽快调兵前来,抵御清军攻城!”

    “是!”

    缅王得听此信,亦大惊不已,即刻调了重兵前往铁壁关守城。

    铁壁关于缅甸而言至关重要,铁壁关若是被破,缅甸便处于被困死之境,等同是被人缚住了手脚。

    故而铁壁关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守。

    经过一整日的调度之下,安吉达先是安排了五千精兵设下了箭阵埋伏清军,又分别在铁壁关城外兵分三路,将整座城池都护得密不透风。

    火炮与弓弩也已备足,只等着敌方来犯。

    “今夜势必会有一场恶战,清军狡诈阴险,竟肆意偷袭,好在我们已做足防备,今次一战,必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城楼之上,安吉达顶着冷风高声道。

    四下士兵高举手中火把,重声应合着。

    时辰缓缓流过,缅兵们个个警惕万分,时刻留意着远方的风吹草动。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乌云散了又聚,火苗闪动着,忽有厮杀声传入耳中!

    “清军来了!”

    哨塔上的缅兵吹响了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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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自己的手速真的没谁了,一指禅没得救啊简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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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2 犯险(月票×210加

    城楼之上的士兵握紧了手中弓弩,火炮亦瞄准了火光乍起的方向。

    “今夜老子要杀个痛快!”

    安吉达豁然拔出腰间长刀。

    “将军,似乎不对啊……”

    有缅兵警惕地道。

    远处的厮杀声已是越来越弱!

    据说清军会派重兵攻城,若与他们埋伏的五千精兵碰头,必是一场恶战才是,如何动静会越来越小?

    此时有一名背上背着弓弩与箭壶的缅兵骑马赶了回来。

    “报——”

    嘹亮的声音充斥四下。

    安吉达快步下了城楼。

    马还未停稳,那缅兵便翻身而下。

    “前方死伤状况如何?”安吉达忙问。

    缅兵跪禀道:“回将军,对方起初阵势极大,可总共却也只有一千人马而已,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们似早已料到我们在此处设下了埋伏,刚得见情势不利,便原路逃回了!”

    “什么?!”安吉达脸色一变:“一千人马!”

    还原路逃回了?

    这撩完就跑的奇怪画风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逗老子玩儿呢!

    “正是!”缅兵请示道:“不知可需立即追剿?”

    “追个屁!”安吉达怒道:“这些清军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若说是细作传回的消息有误,可清军今晚又确实有了动静,然而却同所谓的重兵攻城差之千里!

    区区一千人马就想攻占他的铁壁关?

    清军将领的脑袋里是被塞了棉花进去吗!

    除非是……

    声东击西!

    思及此处,安吉达脸色倏地一白,当即急声道:“立即派人回阿瓦城传信献王,今夜务必多加提防!清军此番恐是有诈!”

    他们八成是想调虎离山,直捣黄龙!

    “速调一万人马随我赶回阿瓦!”安吉达直觉敏锐,当即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跃上了马背,吩咐道:“今夜众士兵皆原处候命,随时听候调遣!”

    安吉达当机立断,当即带兵动身欲赶回阿瓦护驾。

    却兵发至半路,刚离了铁壁关不足百里远,却又忽然听得信兵来报,道是有清军涌入了腊城!

    “腊城?!”

    安吉达听罢重重地骂了句娘。

    怎么会攻进腊城去了!

    这些清军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腊城有什么好打的?

    一非铁壁关这般地势重要,二又非国都,打下来了又有什么用?

    该不会又是障眼法?

    “这回消息可信吗?”安吉达怒声问道:“他们派了多少兵力前往!”

    “回将军,敌军足足有一万兵力……来势汹汹,腊城兵力薄弱,根本无法抵挡,眼见便要失守了!”信兵满脸焦急。

    “他姥姥的!”

    安吉达恼怒不已。

    他与腊城守将本不对付,可国难当头,缅甸兵力又多数放在了铁壁关,此刻若不及时增援,传到献王耳中还不知要如何发落于他,加之此番受了清兵愚弄,为了将功抵罪,只能道:“即刻赶往腊城!”

    大军浩荡,火把在冰冷的冬雨中跃窜,于夜色中,形成了一道蜿蜒动荡的火舌。

    ……

    与此同时,已有一支百十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阿瓦王宫外。

    这些人皆身着夜行衣,行动敏捷。

    “可打探清楚了?”

    为首之人问道。

    “回大人,经属下打探,已可确认八阿哥确被关押在献王寝宫的地室之中。”

    献王谨慎之极,为防清军劫人,竟是将八阿哥永璇囚禁在了寝宫地室。

    事关缅王安危,此处无疑是整个缅甸国守备最为森严之地。

    这些时日以来,和珅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实则却一直在暗下探查八阿哥被羁押之处。

    军营,各大天牢,甚至专用来关押重犯的勇义寺内,皆未探查到线索。

    和珅反复猜测印证,最终将目标放在了阿瓦城缅甸王宫之内。

    今次再查,果真不出所料!

    “兵分三路,依计划行事——”

    “可是大人……程渊将军来时曾交待过,决不可让大人以身犯险。现下既已确认八阿哥所在,属下们必会全力营救,为防生变,还请大人由暗卫护送回营,以保万全!”

    “无需多言,现如今铁壁关受诈,腊城被袭,缅王正于前殿召集众臣,正值寝宫防守最为薄弱之时,不可多行耽搁。”

    若是临时生变,换作其他人,他放心不下对方随机应变的能力。

    他为今晚已部署许久,机会只此一次,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若不然,将满盘皆输。

    “动身——”

    昏暗中,和珅黑衣遮面,只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眸中蕴藏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王宫上方,乌云压顶,雨珠似线,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有刺客!”

    ……

    冯霁雯惊叫一声,蓦地睁开了双眼。

    她双手撑着坐起了身来,于黑暗中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着,一双眼睛瞪得发直。

    “太太……”

    在外间守夜的小仙掌灯走了进来察看。

    “您这是发噩梦了吗?”

    室内被烛光点亮,小仙来至床边得见披散着一头青丝的冯霁雯脸色苍白,冷汗满额的模样,忙拿帕子替她擦拭。

    “我方才梦见……”

    冯霁雯喃喃开口,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上来了。

    她忘记梦中是什么场景了。

    但心中的惶恐却是半分未减。

    她一把攥住了小仙替她擦拭冷汗的手腕,眼神不安地看着小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太太,刚过了子时,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呢,您定一定神,再继续歇着吧。”见冯霁雯如此神情,必然是还未能从噩梦中抽神,小仙轻声安慰着。

    冯霁雯却问:“祖父可回来了?”

    近来冯英廉日日早出晚归,她若歇的早些,常常是一整日都见不到他。

    “都这个时辰了,老太爷肯定是回来了的。”小仙笑着说道:“太太吩咐厨房给老太爷熬着的萝卜山药汤,老太爷回来还喝了两盅呢。”

    “舒志呢?他今晚与永蕃永萼他们出去听戏,可也回来了吗?”

    “小少爷也回来了,本还带了荷叶鸡要给太太吃呢,只是太太今个儿歇得早,奴婢们便没喊醒您。”

    “那……”

    小仙看着她,不知她还要问什么。

    ====

    PS:第四更~(未完待续。)

    423 纸张(月票×240加

    末了却听冯霁雯道:“那就好……”

    她这才松开小仙的手腕。

    “太太您这是被噩梦被惊着了,奴婢给您倒杯热茶,您吃罢再接着睡,可好?”

    冯霁雯点了点头,拿手掌按着仍狂跳不止的心口。

    小仙去倒热水,她却望着漆黑如墨的窗外出神。

    实则她除了祖父与舒志,方才还想问一问和珅如何了。

    只是这个问题,小仙怕是答不了她。

    也不知云南如今是什么情况,更不知和珅能否与缅甸谈判成功。

    可如何才能保证八阿哥毫发无损,又不至于失了大清颜面?

    然无论他能否交差,她所想所盼却是他能平安返京。

    广济寺里的平安符,据说是极灵验的。

    但愿能够保佑他此行顺遂。

    ……

    翌日。

    偌大而繁华的北京城笼罩在晨早的熹光中。

    万里无云,是个好天儿,却仍冻得人缩短了脖子,忍不住搓手。

    傅恒里的下人们已洒扫完,主子们也都起了身。

    傅恒夫人用罢早饭,问罢福康安的情况之后,眉心不禁微微隆起。

    这个犟头,竟然还在佛堂里跪着。

    这都一天一夜了。

    见得她神情,伺候了她多年的贴身嬷嬷不由道:“佛堂里不比各院烧着地龙,也没烧火盆取暖,那地砖那样凉,跪了这么久,三爷只怕也是硬撑着的……俗话说得好,母子没有隔夜仇,三爷他年轻气盛地惯了,夫人罚一罚,让他长长记性便过了吧。”

    “嬷嬷兴许不知,并非是我罚他。”傅恒夫人叹了口气,道:“是他想要借此来压我,迫我妥协。”

    “这……”嬷嬷一顿之后问道:“可是三爷求夫人什么事,夫人没答应?”

    傅恒夫人只摇头不语。

    非是她不答应,而是着实答应不得。

    “……”嬷嬷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只又忍不住道:“却也不能让人就这么不吃不喝地跪着啊……”

    夫人虽未说什么,但必然也是十分心疼的。

    “这么跪着,确实不是个法子。”

    傅恒夫人犹豫了一下,继而唤了丫鬟过来。

    嬷嬷只以为她是要松口了。

    “给三公子送个跪垫过去。”傅恒夫人开口吩咐道。

    “……”

    送个……跪垫?

    嬷嬷眼角微微抽了抽。

    可以,这做法果然很夫人。

    ……

    “还没有消息传来,定是傅恒夫人从中作梗,不肯答应。”

    清蕖院中,阿碧有些着急地道。

    金溶月冷冷瞥了她一眼,训斥道:“不过才一天而已,没出息的东西。”

    阿碧被她训的脸色一白,遂不敢再多言。

    余光中却见原本侧躺在床上的金溶月缓缓坐了起来。

    “姑娘要起身吗?”阿碧忙上前去。

    “服侍我更衣洗漱。”金溶月眼神里带着一抹迫人的冷意。

    成日躺在床上,一味逃避现实,总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既然还有一线生机,就应当尽力一搏,为自己谋划出一条不一样的生路来。

    她还不想死,还不想让自己在泥沼中过完余生。

    因为那些亏欠她的人……还没有付出代价。

    金溶月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倒影,微微眯起了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

    这一日,她一反常态地梳妆打扮,一反常态地吃饭喝药,甚至还进了书房。

    晚间,消息便传到了金简的耳朵里。

    他听罢不过一声冷笑。

    早便料到了,她是绝不可能真正去寻死的。

    自己的女儿固然不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可言,但这本就为数不多的感情,早在金溶月一次次地给予金家重创之时便逐渐涅灭了。

    这种感觉等同是原本绝好的一粒棋子,如今不单单自毁了一切,还令他损失惨重。

    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儿,他即便是想喜欢,却也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如今她看待自己之时,那双冰冷彻骨,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之下,仿佛他是一个极不称职的父亲一般!

    可她落得如今的地步,即便是被逼嫁入海兰察府,也皆是她自找,怨不得旁人分毫。

    金简心中无半分怜悯,只是吩咐道:“将她看好了,若有什么异样之举,立即禀于我听。”

    下人刚应下来,便又有仆人走了进来,通禀道:“老爷,夫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一提到尤氏,金简便皱眉。

    这几日来为了金溶月的事情,尤氏没少同他闹腾,给他添乱。

    “夫人道想去清蕖院看一看二小姐。”

    金简听罢不耐烦地道:“让她去吧!”

    别来烦他便是了。

    有了金简的准允,尤氏这回前往清蕖院,便没有人再拦着。

    想到女儿可怜的遭遇,尤氏刚踏进清蕖院内,还未来得及见着金溶月,眼中便已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二小姐呢?”

    尤氏被请入了堂中,又往里间瞧了一眼,因没能瞧见金溶月,不由问道。

    “母亲。”

    金溶月的声音此时自身后传来。

    尤氏忙回过了头去。

    金溶月自堂外行了进来。

    只是待瞧见她的装扮之后,尤氏脸上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滞。

    素净惯了的金溶月今日竟反常地穿了一身猩红色绣白梅曲裾,脸上还描了娇艳的梅花妆,蛾眉朱唇,较平日里的清傲,眼下却是十足的冷艳灼目。

    “月儿,你这是……”

    “在家中闷得久了,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聊当是打发时间罢了。”金溶月语气平淡。

    尤氏眼中的意外褪去一些,上前握住了女儿的手,满面心疼地道:“我的好女儿,让你受苦了……”

    金溶月任由她拉着,母女二人来至了內间的美人榻上坐下。

    尤氏有心想要跟女儿单独说说话,便屏退了一干丫鬟。

    “月儿,娘不问你究竟有没有做过那些错事,那事情既是已经过了,就要看开一些,也当是长个教训。”尤氏劝慰着女儿:“你如今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金溶月闻言看向她。

    “母亲,我还有机会吗?”她问道。

    尤氏闻言心底陡然一酸。

    不忍看女儿的眼睛,她将金溶月轻轻拥进了怀里,轻声说道:“你且放心,这门亲事母亲绝不会答应的,你父亲他应也只是一时气急而已,待过些日子他平静下来,我再去求他……你父亲他亦非铁石心肠,今日不就让我瞧你来了吗?”

    金溶月听罢眼中尽是嘲讽。

    她未有多说,只静静地依偎在尤氏怀中。

    尤氏又说了许多安慰之言。

    金溶月不知听进去多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从尤氏怀中直起了身来。

    尤氏又爱怜地的抚了抚她脑后的青丝。

    金溶月却自袖中取出了一张折起的纸张。

    ====

    PS:第五更~

    大家可以碎觉啦。(未完待续。)

    424 蹊跷(月票×270加

    “这是何物?”尤氏疑惑地问。

    金溶月已将纸张展开了来。

    “母亲可认得纸上这古怪的图案?”金溶月问道。

    她问了阿碧等人,皆答不知晓。

    现如今与尤氏问起,不过也是抱着随口一问,不愿错失的心思。

    然而尤氏的反应却使她十分意外。

    “这图案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尤氏脸色当即变得极为谨慎,声音亦压得极低,与金溶月问道:“可是从你父亲那里?”

    金溶月闻言眼中神色微微一聚。

    “是。”她顺着尤氏的话答道。

    “你这孩子……”尤氏急道:“母亲知你聪慧细致,可有些事情,却非是你能过问的,这东西……你快些烧掉,更加不能让你父亲知晓被你看了去!”

    金溶月见状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顾尤氏的急躁,问道:“母亲,这图案对父亲而言,难道是有着不可说的忌讳吗?”

    “不止是你父亲……”尤氏摇着头,继而叹气道:“你就别多问了,纵是知道了,对你也无好处可言,我知道的也不详细,且这些东西,非是咱们该参与的,这上面画着的东西,你看罢便尽早忘了吧。”

    “母亲的意思我明白了。”金溶月先是顺从地点了头,而后又作出一副好奇的姿态问道:“可是母亲……不能跟我说说吗?此处又没有外人,我也绝不会同他人提起的。”

    “方才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亦不详细,只隐约得知……这图案是出自景仁宫……”尤氏觉得不能再多言,当即将金溶月手中的纸张的抽了过来,再三交待道:“你且听母亲的话,不要再问与这图案有关之事了。”

    金溶月点头。

    她眼中盛满了揣测。

    跟景仁宫有关……

    这图案是之前那貂蝉走投无路,欲从她手中要回儿子之时,送到她面前的‘交换条件’。

    说是什么这图案大约是与当初指使她加害冯霁雯的幕后之人有关。

    因当时貂蝉言辞含糊不清,充满了不确定,加之摆在她面前的不过只是一张旧纸,全然没有依据可言,故而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自也不未有答应同她交换什么。

    可后来貂蝉被押入天牢之后,姑母派人暗中要回了她的孩子,送回了汪家。

    姑母自是不会管这等闲事。

    而能让姑母出面压她的,结合当时的情形,必然是和珅与冯霁雯夫妻二人。

    所以,极大的可能就是……貂蝉临死前,将这纸图案交给了和珅他们,用以交换自己儿子的安全。

    这些时日发生了太多,她自顾不暇之际,至今才想起此事的蹊跷来。

    她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当时对此图案亦是留了意的,故而临摹出来并不费力。

    本抱着随口一问的想法与母亲询问,不料竟得到了如此巨大的讯息。

    去年要取冯霁雯性命之人,竟是与景仁宫有关……

    难道是姑母?

    可即便彼时的冯霁雯不过只是个名声狼藉的英廉府小姐,姑母根本没有要杀她的动机。端看她如今待冯霁雯这般维护的态度,又哪里像是会对她存有杀心之人?

    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蹊跷?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简单的‘图案’,其背后隐藏的东西,只怕远远不止冯霁雯这一桩这么简单。

    而且……

    她忽然想到了一处关键。

    既然和珅已经拿到了那张旧纸,那么他与冯英廉,想必已经在着手暗查此事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本领,能查到景仁宫头上了。

    倘若不能的话……

    她倒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因为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金溶月眼角眉梢处,皆藏着算计的冷意。

    ……

    云南。

    下了一整夜的雨,于天色即将放亮之际,终于停了。

    泥土气息夹杂着血腥气,形成了一股极刺鼻的气味。

    军营外,除了满目泥泞之外,随处可见的便是挽着袖子的军医们,和送递药材的士兵们来来回回的身影。

    昨夜一战,伤亡了近千名兵士,眼下正是治伤的时候。

    主将营帐中,亦充斥着极浓重的血腥气。

    “血怎么也止不住,凝血丹竟也不好使……这箭上又是淬了毒的,短时间内,还不知能不能找出解药来。”半夏已经快哭了。

    一是因她深知自己是被众人寄予了厚望的,觉得压力极大。其次却是她长这么大,虽是自幼学医,可学的多是解毒与疑难杂症诊治之法,外伤却是没怎么治过的,故而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血。

    原来一条腿就可以流这么多血。

    “可是大哥他……”

    和琳听罢半夏的话,也是当即就红了眼睛。

    近日来他一直随半夏留在行辕中时刻留意着傅恒的病情,故而根本不知昨夜出兵之事,直到一个时辰前,忽然有士兵快马赶至行辕,道是有位大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两位将军特让他来请半夏速去军营救治。

    待一问是哪位大人,士兵答是钦差和大人。

    和琳当时整个人几乎是傻掉了。

    他带着半夏匆匆赶至军营中,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身着黑衣的兄长平躺在榻上,黑衣见不出血光,身上的床榻却被染成了一片血泊。

    左腿膝骨下方,赫然还有着一支羽箭未有拔出。

    身上其它地方大大小小的刀伤更是有七八处。

    当听闻八阿哥便是被负伤至此的兄长带人护送回的军营,他根本不敢想象从阿瓦城到云南,这近两百里之遥的路途,一路快马加鞭躲避缅人的兄长是如何扛回来的。

    据说是在营帐一里外,从马上摔下来的……

    这根本就是在以命换命。

    和琳整个人都在颤抖。

    于八阿哥和朝廷而言,这只是一位臣子,可这位臣子却是他唯一的至亲兄长啊!

    想到这些,和琳甚至无法遏制地哭了出来。

    ====

    PS:最后一更!第六更!

    本来没想到还能在十二点前再赶一更_(:зゝ∠)_

    这回是真的晚安啦,祝大家好梦啊~(未完待续。)

    425 风险

    程渊上前来,手掌覆上了他的肩膀。

    阿桂在一旁紧紧皱着眉,眼中盛满了复杂的神色。

    “血再这么流下去,就算不曾中毒,只怕也难捱过半日,总得想个法子止止血吧?”他看向营帐外道:“难不成这么多军医,就一个能止血的人都没有吗!”

    他与和珅虽非亲非故,可与冯英廉的交情却是颇深,好友的孙婿,又是晚辈,按理来说他应当多加照应才是,可到头来……竟是叫一个后生晚辈以身犯险,如今连生死都是未知之数。

    这本该是由他来做的事情才是!

    倘若和珅此番真有了什么差池,这根刺恐是要在他心口上扎上一辈子。

    “包扎和凝血丹皆起不到作用。”半夏看着和珅,也是急得一头是汗。

    “之前在京中,不是找到过一种止血效果极佳的草药吗?”和琳忽然想起之前与半夏在雁栖湖游玩之时,曾发现的一丛药草,连忙问道:“都试过了吗?”

    “……你说的是浸毒草吗?”半夏神色为难。

    和琳忙点头。

    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这种草药固然止血极佳。只是……”

    “只是什么?”程渊几人皆看向她。

    “只是止血只是它的辅性,这种草药本身是含毒的。”半夏说明道:“此毒虽算不上剧毒,但是可能会令人神智不清一阵子,甚至还会出现长时间的昏迷不醒。”

    “长时间的昏迷不醒?”程渊问道:“短则多久,长则多久?”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这么久!”阿桂大为皱眉。

    半夏:“所以若非不得已之下,这浸毒草是决不能用的,即便是要用,那也须得经过病人同意。”

    和琳几人有着一瞬的默然。

    是,长则数年,这时间实在太长了,若非是本人点头答应,谁也不敢替他擅自做出主张来。

    寻常人的数年且都无法预料,更遑论如今和珅正值崭露头角之时。

    这些年来,于他而言一日一夜都是弥足珍贵,绝不可庸碌度过的。

    和琳犹豫到了极点。

    “就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吗……”心知问了也是白问,若有其它法子,半夏早拿出来了。

    他急的有些恍惚地道:“倘若嫂子在的话便好了。”

    嫂子总同大哥这般懂得拿主意,若是她在,由她来替大哥拿主意,再合适不过了。

    和琳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床沿边。

    “我来做主,用药。”

    此时,程渊出声说道。

    “若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以致于昏迷数年不醒,这数年间所产生的变故,皆由我来承担。”他犹如一位父亲一般,不容置喙地道:“救人性命要紧,纵然是侄媳妇在的话,我想她也必然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程世伯……”和琳声音沙哑,眼眶一时更红了些。

    若非是至亲至信之人,绝无可能敢替大哥来拿下这个主意。

    阿桂转过了头去叹气。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便去寻药。”半夏道:“大营靠着的后山,我曾去过一趟,上面有许多可用的草药,秋冬之日是浸毒草生长的旺季,只要是临近水源之处,应不难找。”

    “额图森!”

    阿桂立即唤来了自己的亲信,吩咐道:“带人陪同洛大夫上山寻药——”

    “卑职领命!”

    “我也去……”和琳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眼下多虑无益,还是救治大哥性命要紧。

    半夏点头,几人一同出了营帐。

    “你别担心,昏迷数年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罢了,和大人的意志力非常人能比,必然能够早日醒来的。”半夏小声安慰着和琳,道:“再不济,拿昏睡数年,来换回一条性命,也是很值当的不是吗?”

    和琳点头“嗯”了一声。

    “辛苦你了。”他边走边道:“你也莫要哭了。”

    半夏拿袖子攒了攒眼角,讪笑道:“我这是吓得……”

    一行人带着药铲,顶着清早的湿寒之气,上了后山而去。

    主将营中,阿桂问程渊:“你可是自昨日起,便察觉到他的用意了?”

    程渊坐在竹凳上,一双英气的眉头紧紧皱着。

    “我了解致斋,他绝非是冲动莽撞之人。”所以当和珅提出要直接重兵攻打铁壁关之时,他就已然觉察到异样了。

    尤其是他后来还取出了黄帝令牌来压制他与阿桂。

    这更加不是和珅的作风。

    “想来他必是早将军营中的细作底细全都查清楚了。”他说道:“故而昨晚那般同你起争执,不过是做戏罢了。”

    “这……”阿桂道:“他既早有此部署,何不提早与你我言明?如此一来,也好做好万全准备了。”若他能做好接应的准备,兴许也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情形了。

    程渊叹气摇了摇头。

    “致斋行事向来谨慎非常,此事关乎甚大,他自是不会促成任何一丝走漏风声的可能。”程渊道:“再者,除了他之外,昨夜之事哪怕换作你我出面,也未必能将八阿哥平安带回。”

    那样的情形之下,需要太强的应变能力。

    稍有不慎,一旦判断错误,可能就会性命难保。

    “亏你我打了一辈子的仗,到头来竟然要孩子们代为冒险,咱们却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坐享其成!”阿桂自认一辈子没干过这么‘憋屈’之事。

    “眼下咱们该考虑的是如何向皇上交待。”

    对上程渊的眼神,阿桂气道:“你拿我阿桂当什么人了?救出八阿哥,攻下腊城,这皆是和珅的功劳!自然是该如实奏明皇上才是,不是自己的功,难道还要趁着有功之人迷不醒,硬往自己身上揽不成?”

    程渊摇头无奈笑道:“我指的自然不是这个。”

    活了大半辈子,走到他们这种位极人臣的地步,尤其是大半时光都献在了沙场之上,功名利禄早已不值得去追逐,所求不过只是问心无愧罢了。

    阿桂这才反应过来程渊的意思。

    八阿哥虽被平安带回营中,但被俘一事尚且须向皇上给出交待。

    ====

    PS:大家上午好,第一更~~~~~

    猜猜今天有几更?(未完待续。)

    426 请罪(月票×300

    八阿哥年轻没有分寸,更不曾打过仗,根本没有经验可谈。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未能加以劝阻,出了这样的差池,自是难辞其咎。

    “还有六爷病重之事,以及如今我军的损耗、缅甸的政局。”程渊望着营帐外,道:“表面虽是告捷,可此战决不能再打下去了……那日致斋私下便与我说起过,缅甸不同于蒙古,即使打下来了,也只是外藩属国,如琉球一样,不能设流官征服常驻管辖,难以法统归一。而眼下我军状况如此,速战速胜是绝无可能的,换而言之,眼下天时地利人和是不利。”

    阿桂听罢沉默良久。

    “可八阿哥先前被俘,依皇上的性子,只怕是要灭此朝食才能解气。咱们……总不能执意劝皇上撤兵吧?”

    “非劝不可。”程渊道:“皇上天子之骄,退让之事,只能是做臣子的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

    “待致斋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便回京向皇上请罪,劝其退兵。”

    “你有什么过错?”阿桂忙道:“当初八阿哥被俘,你尚在云南府料理事务,对军营之事一概不知,即便是请罪,也该由我前去!”

    若皇上发怒降罪,还不知会有什么雷霆之怒。

    “不可。”程渊摇头道:“六爷如今行动不便,这些兵又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须得你留下来稳固军心才行。”

    “可也不能由你来背这个黑锅!”

    且不说八阿哥之事,单是私下劝皇上退兵,虽说是为大局着想,可皇上未必肯听,如此便是冒上了‘不忠不义’的罪责的,且此次出兵乃朝廷的决策,与他程渊有何干系?

    “谈什么黑锅不黑锅的,我比不得你与六爷,皆担着军机大臣的担子,家室又大,我孤家寡人一个,常年驻守云南,即便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也是听不着的。”程渊无谓地笑着说道:“若真能撤兵,于云南百姓亦是幸事。”

    “话虽如此,却实在是太屈着你了……”

    “若说屈着,六爷染病在身,日日饱受煎熬,却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难以静心回京养治,本是国之栋梁般的人物,落到有病不得治的田地,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难道他不屈吗?你又何错之有,日日在这营中熬着日子,仗不得打,和字又讲不得,你不屈吗?”

    程渊又道:“还有致斋,以一品文官之躯犯险,破了你我皆无法破除的困局,冒死将八阿哥解救,可因关乎皇室尊严,明面上却连一句该有的恩赏也注定得不到,难道他不屈吗?”

    “……”

    阿桂听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却是道:“你回京请罪,奏折由我来写,八阿哥被俘,本就是我该担的罪责,不必任何人来替我受着!”

    程渊也知他性格执拗,闻言是也不再多劝。

    此时营帐被人撩起,随后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却是道:“这奏折,应由本王来写。”

    “参见八阿哥。”

    程渊与阿桂闻言忙向来人行礼。

    永璇走了进来。

    “方才二位将军的对话,本王皆听到了。二位将军忠肝义胆,以大局而重,而将个人荣辱置于其后,本王深感敬佩。”他看着程渊与阿桂,温文尔雅的眼中满含忏愧之色,“被缅人俘虏,皆因本王当初不肯听阿桂劝阻,方才酿成大祸。到头来,还害得和珅拼死相救,实在忏愧之极。”

    他不似永瑆那般兀自倨傲,与其说是一名皇子,倒更像是一位读书人。

    “所以这陈罪折子,理应由本王亲自来写,呈于皇阿玛才是。”

    ……

    “嘶——”

    冯霁雯手指被针尖刺破,疼得醒过神来。

    “太太怎么又扎到手了?”秦嫫忙地过来查看,见冯霁雯皱着眉心的模样,继而道:“太太今日瞧着心不在焉的,还是别再绣了。”

    冯霁雯任由她将自己手里的绣绷子放回了针线筐里,似自语般道:“近日来吃睡皆不得安心,总觉得出了什么坏事似得。”

    “太太可别乱说。”秦嫫道:“奴婢看您这应是没歇好的缘故,听小仙说,您这几日连连地做噩梦,八成是被魇住了。恰好这几日天气也暖和,不如奴婢陪着太太去寺里上柱香,拜一拜吧?”

    冯霁雯听罢点了点头。

    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可话到了嘴边,忽然又想到了其它。

    “明日再去上香吧,今日我想去傅恒府一趟。”

    她与傅恒夫人之间的走动本就密切,秦嫫听罢未有多想,当即让丫鬟们去准备了。

    却不知,今日冯霁雯提出要去傅恒府,却是抱了其它的心思在的。

    她这几夜屡屡发噩梦,除了最令人惊惶的第一晚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之外,这两日她梦里总会出现和珅的身影。

    她想知道些云南那边的情形。

    傅恒夫人兴许有消息。

    待收拾完妥之后,来至傅恒府中,已要临近晌午。

    近来几日早晚虽是极冷,但因太阳出的好,午时前后的气温相对还是宜人的。

    冯霁雯被请入傅恒府内,同往常一般在前厅等候,可等了去传话的丫鬟回来之后,却未见傅恒夫人的身影。

    来的是一名傅恒夫人身边儿的大丫鬟,她笑盈盈地道:“夫人让奴婢领和太太去上房。”

    去上房?

    大户人家待客多是在前厅,能被请去内院的,多是亲眷。

    傅恒夫人怎么忽然让人带她去内院说话了?

    冯霁雯心下不解,跟着那大丫鬟出了厅门,不由关切了一句:“傅恒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夫人一切安好,劳太太挂心了。”大丫鬟笑着答道。

    冯霁雯听罢放心下来,然而心中的不解却更浓了。

    这种不解一直持续到她被请进傅恒夫人所居的“敬堂院”中。

    她刚进得院内,还不及往正堂中去,便瞧见院中赫然跪了一个人。

    端看背影,非但不是下人丫鬟,且看有些眼熟。

    她如今眼神不大好使,可小仙小茶却是一眼就瞧见了跪着的人是哪个。

    小仙不言,小茶却没憋住,她压低了声音惊讶地道:“太太,您快瞧,那不是福三爷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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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安?

    冯霁雯着实吃了一惊。

    他怎么跪在这儿?

    待再走的近了些,方才瞧得清楚,得见面朝堂屋方向跪在院中的人,确是福康安无疑。

    本就觉得奇怪的冯霁雯在瞧见他膝盖下方垫着的那厚厚的跪垫之时,脸上的神色不由越发怪异起来。

    “……”

    小茶没忍住低声吃吃笑了两声。

    这叫什么罚跪啊,膝盖底下还垫着软垫呢?

    她这一笑,引得福康安脸色发沉地转头看来。

    方才听脚步声,只当是几个没眼色的丫鬟。

    可这一眼看过去,却不由地愣住了……

    与冯霁雯四目相对的一瞬,福康安的脸“噌”地一下全红了。

    他仿佛从自己的脑海里听出了轰轰作响的声音……

    冯霁雯虽未有露出嘲笑的神情,但单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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