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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颜控冯霁雯”,眨眼间到明天就够足足一年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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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这一年来大家的陪伴和理解,还有大家对我认识舅姥爷、嫁给舅姥爷、再到怀上月牙儿的种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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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9 四面楚歌

    “不知金二小姐可认得在下吗?”

    有人于此时出声问道。

    金溶月随同众人一起循声望去。

    视线中,却见是一名衣着极为朴素、甚至有几分寒酸之感的年轻男子。

    他身形削弱,发黄的面色亦有几分病态。

    “我如何会认得你?”金溶月脸上忽生草木皆兵之感。

    “金二小姐确实不曾见过在下,在下却清清楚楚地认得金二小姐!”年轻男子豁然站起身来,却见是左腋下有一根拐杖支撑。

    他紧紧盯着金溶月,脸上神情剧烈地波动着。

    “四年前在下入京赶考,因路上遭劫而身无分文,以至于拮据非常,偶然之下结识了几名同为入京赶考的学子,经人从中转为引见,为人捉刀代诗,以换取银两——诗作成之后,也未得见过雇主,直到半月之后,《青梅酒》一诗以金二小姐之名传开,方知雇主为何人……”

    四下又是一阵惊愕之音。

    广为流传的《青梅酒》一诗,竟然由他人捉刀而作?!

    “我根本不曾见过你,你休要血口喷人!”金溶月反应亦是激烈。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向顷敢指天起誓,今日之言若有半句虚假,敢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年轻男子神色激动,“若非当时生计所迫,在京中难以为继,我本也不会行代人捉刀之举,事后亦觉后悔万分。可却未曾料到是,我为金二小姐捉刀的《青梅酒》一经面世,好评如潮,而正也因此,金二小姐恐我来日产生威胁,竟胁迫我离京,就此放弃春闱!”

    “我自是万万不肯答应的,又与来人百般保证绝不泄露捉刀之事,可纵是如此,也难逃针对!四年前天色未亮,我在前往贡院赶考的路上,忽遭了贼人毒手,幸得有同路赶考的学子经过,方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却也因此,耽误了贡考,左腿更是自此再不能够行走!”

    “这些年我屡向县衙击鼓鸣冤,可状纸刚待呈上,便被断定为蓄意污蔑,可谓伸冤无处!”

    “今日借此时机,哪怕是赔上这条性命……我也要将此中冤情诉明!如此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亦无憾了!”

    年轻男子说到最后,因过于激动而连身体都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只盯着金溶月的那一双眼睛,其中恨意半分未减。

    “……你如此污蔑于我,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金溶月厉色外露:“我与你分明素不相识,你所言又可有凭据可依!”

    此时,一名中年男人站起了身来。

    “我便是当年从中引见向贤弟为金二小姐代笔之人——”中年男人道:“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当年替金二小姐出面的应当是金府上的二管家之子丰德吧?”

    “什么从中引见?你们分明是串通一气!”金溶月拒不肯认。

    “丰德此人天生相貌丑陋,纵是在金家也甚少露面,知其全名者少之又少,若非熟识,我一个与金家毫无牵连的外地人士,岂会知道这些。”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道:“引见他人捉刀代笔,本是极损名誉之事,我如今至少也是岳麓书院院长,若不是眼见向贤弟这些年来平白受尽苦楚,心中愧疚难当,也无法下定决定言明这等自毁前程的往事。”

    四下议论大起。

    金溶月身上的冷汗已将贴身薄衫都湿透。

    她只能一味地指称对方‘蓄意污蔑’。

    可如此情形之下,这等辩驳只显得苍白无力。

    金家在京中势力非同一般,若没有真凭实据或是天大冤屈,谁也不可能宁愿赔上名声性命,也要去平白‘污蔑’无冤无仇的金家二小姐。

    “那敢问金二小姐可还认得出我是何人?”

    又有人站了出来。

    这却是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

    她身着墨绿绣白梅对襟褙子,青丝结髻,脑后左右各一支蜻蜓点水流苏钗,样貌生的普通,气质却恬静文气。

    金溶月眼神微紧。

    “你又是何人?”她强自镇定,冷笑问道:“难道也是曾替我捉刀之人不成?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我与金二小姐共处一室读书习字三年有余,金二小姐却问我是何人。”女子面上无太多神情,只道:“既然金二小姐忘了我是何人,那不知可还记得家父崔世友?”

    “……崔世友?”

    有人目露诧异。

    “这竟是崔世友之女?”

    崔世友曾也是京中颇有名气之人。

    此人乃是早期进士,官拜翰林却早早辞了官,据说是不喜官场纷争之故,之后数年,凭着几篇好文章在文坛中声名鹊起。

    之后还曾被金简重金聘入族中私塾,教授子女学业。

    只是数年前……被传出盗窃金家贵重之物。

    金家虽然对此‘不予追究’,并未将其送入衙门治罪,但崔世友作为一介文人,名声无疑因此受到重挫。

    近几年来已经甚少再有他的消息,纵然偶有人提起,也多半是他如今的处境如何艰难。

    甚至还有人称曾在隆福寺桥下见他帮人代写书信。

    “……”金溶月嘴唇微微动了动,未有否认。

    许多人都知道崔世友曾在金家教习过,她若要说不认识,无疑是睁眼说瞎话。

    女子看着众人说道:“家父只我一个女儿,母亲过世后也未有续弦,当初他被聘入金家教习,便日日带我同往——”

    众人听罢面色各异。

    既是如此,那金二小姐方才又为何道不认得这女子?

    “……”金溶月心知是方才自己太过于情急,而致说错了话,又因料到崔莹语也必然有所图,一时内心显出阵阵急乱,望着四下众人越发不加掩饰的质疑目光,竟生出了四面楚歌之感。

    ====

    PS:大家圣诞快乐~~也祝《金夫》生日快乐!

    昨天红包抢的好快,我还以为99个会抢不完来着…这么说大家还是有在看书的哈哈?只是不爱冒泡_(:зゝ∠)_

    谢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会努力多更,这是第一更~(未完待续。)

    410 是你害我!

    “家父当年离开金家族学之后,名声一落千丈,不仅遭人唾弃,就连生计都成了问题——他白日里与人代写过书信,晚间甚至要往义庄做苦力,积年累月的奔劳与抑郁之下,以致多病缠身,于病榻之上苦苦捱了半年之久,今年入秋之时便西去了。”谈及此处,女子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这……”

    有人讶异于崔世友离世的消息,有人则唏嘘摇头。

    本也是一代才子,最后却落了个名声狼藉,抑郁而终的归宿。

    女子道:“家父一生醉心诗书文章,若真是贪图富贵钱财之人,当年便也不会执意辞官了。”

    “是啊,世友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有人叹气道:“只是不知当年为何,竟是……”

    “因为当年家父根本不曾行盗窃之举。”女子神色微冷,“真正的盗窃之徒……另有其人!”

    金溶月微微仰起了脸,道:“当年之事人证物证俱在,现如今再谈‘不曾行盗窃之举’,未免太晚了些吧。”

    “看来金二小姐对当年之事尚且记忆犹新。”女子将金溶月的神情锁在眼底,问道:“那金二小姐可还曾记得这封手书吗?”

    语罢,取出了一只牛皮纸信封来。

    “什么手书?”金溶月神色紧绷。

    “家父曾作过一篇谈论当今文坛诸态的文章,此中涉猎极广,不单罗列出了南北学子之间的差异,更有古今诗词变迁之势。如我不曾记错的话,我当日取了这篇文章与金二小姐共看,金二小姐亦对之赞不绝口——可数日后,不知何故,金二小姐便作出了一篇几乎一字不差的文章,递呈给了袁枚先生,声称乃是自己所作。”

    这篇文章流传极广,在座之人无不知晓者。

    可竟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内情。

    “金二小姐先别急着否认。”见金溶月眼神汹涌,女子又接着说道:“口说无凭,这封手书便是证据——”

    她微微将攥着信封的手举高了些,面向众人道:“这封手书中,金二小姐与家父称,让他对一切闭口不言。否则……便会将我与已有家室之人私相授受之事,宣扬出去。”

    众人目露诧异。

    与有家室之人私相授受……?!

    “此乃事实,我不否认,既是做了,便也不怕天下人耻笑诟病。”女子道:“但彼时家父恐我闺名有损,只能就此忍下,未有发声。我偶然得知此事,却十分气不过,在金家族学中当面质问金二小姐文章之事,金二小姐自不肯认,事后为将我们父女名正言顺地赶出金家,竟还命人诬陷我父亲盗窃!”

    “父亲碍于我有把柄在金二小姐手中,为顾及我的名声,又恐金家再有过激之举,只得忍气吞声,扛下了盗窃之名。”女子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倔强之色:“可父亲错了,在他眼中我的名誉胜过一切,然而在我心目当中,他的名声亦是名声!故而这封书信我一直留着,为的便是今日!”

    这些年来若非是父亲百般阻拦,甚至不惜以死相挟,她又何至于要等到父亲过世之后才能站出来言明当年真相。

    “其上是金二小姐亲笔无疑,不知金二小姐还有什么辩解之言吗!”

    随着这声质问,一道道目光皆望向金溶月。

    “若是事实,那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

    “堂堂的金家二小姐竟会做出此等阴险之事,当真是令人无法可想……”

    “靳先生之言果然有据可依,同一人能作出如此风格迥异的佳作来,若非是万年难见的奇才……”

    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因为这些所谓佳作,本就非一人所作。

    原本以为今日“盗用”之事只是单纯的活久见,却不曾想无独有偶。

    同样的事情,在他们看不到的时间和地点,不知发生了多少。

    历来捉刀代笔,并不少见,可借此欺世盗名,为了自己的虚名而去将无辜之人逼入绝境,却未免太过于不择手段了。

    金溶月已无法辩解,却仍在不甘地摇头。

    望着崔莹语一张写满了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脸庞,她忽而觉得这一切十分荒唐!

    怎么会有人宁愿赔上自己的名声,也要与她鱼死网破?

    人都已经死了,还将这些掀出来又能有什么意义?

    这天下的蠢人实在太多了些!

    可输在这些蠢人手中,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掌心几乎已被指甲刺破,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下意识地看向冯霁雯。

    却见冯霁雯亦在望着她。

    冯霁雯神情淡漠,眼底神色一片冰凉,毫无温度可言。

    这股并不强烈却分外清晰的冷意顺着目光,迅速地渗透进金溶月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

    她忽然明白……从一开始,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皆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冯霁雯根本没有给她留一丝退路!

    金溶月脑海中轰隆一阵巨响,击得她思绪尽乱。

    “是你……是你害我!”

    都是冯霁雯!

    她忽然失控起来,脚步凌乱地冲向冯霁雯的方向。

    “……”

    她的动作过于突然,甚至侍童来不及相拦,她已冲到了冯霁雯面前。

    四周一阵惊呼。

    “快拦住……”

    金溶月面色狰狞地扑向冯霁雯。

    “月牙儿小心!”

    那彦成连忙起身一把扯过冯霁雯。

    小仙小茶也赶忙护在冯霁雯左右。

    金溶月扑了空,前倾的上半身失了平衡,又因脚步踉跄,竟是扑倒在了面前的矮几之上。

    “姑娘……!”

    阿碧脸色惊惶地上前搀扶。

    此时却见金溶月的手腕处遭了矮几之上碎裂的茶盏碎片划开了一道伤口,正血流不止。

    髻发松散,衣裙上也沾满了飞溅的茶水与茶叶的浮片。

    她神情恍惚,环顾左右,似有几分分不清身处何处之感。

    四下之人多半是目露复杂之色,不住地摇头。

    冯霁雯垂眼看着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听着周遭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却半分也提不起同情之意来。

    这样的金溶月可怜吗?

    ====

    PS:本来还想多写点来着,但下午到晚上九点前,一直沉迷孕吐不能自拔,还有点偏头疼,只能写这些了,大家先凑合看,明天再更~(未完待续。)

    411 上心

    可至少没有人冤枉她。

    真正可怜的是这些被她的虚荣心牵连进了身家性命的无辜之人。

    譬如崔世友,向顷等人。

    且不提她对自己三番五次的加害,就连和琳与小仙亦深受其害。

    起初和琳身中剧毒,冰茸却被金溶月尽数藏起,若非是福康安与金亦禹从中周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而小仙有此横祸,始作俑者虽是于齐贤,可却也祸起于金溶月的算计。

    哪怕如今化险为夷,可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既是发生过的,便没有办法不去计较。

    所以,她半点不认为至今亦不觉得自己有错的金溶月哪里可怜。

    ……

    离开香山别苑之后,冯霁雯未有直接回英廉府,而是顺道去了静云庵。

    “太太,您说老太爷他们在商量什么呢?”

    马车中,小茶想到方才在清风廊中的情形仍觉得大快人心,她一脸正气地问道:“是不是要将这金二小姐送官惩治啊?”

    诗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就此戛然而止后,袁枚与冯英廉靳霖,带着方才站出来指认金溶月的崔世友之女及向顷等人去往了一知小筑。

    “袁枚先生必然不会行包庇之举。”冯霁雯道:“可送官惩治,只怕还得问一问金家愿不愿意。”

    “金家?”小茶道:“金家肯定是护短的啊……那照这么说,是不是又得不了了之了?”

    冯霁雯闻言笑了笑。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

    不了了之?

    此事于金溶月及金家而言,所带来的影响,可比送官惩治要可怕得太多了。

    “那……”

    小茶还欲再问,却被小仙拿无奈的眼神制止了。

    这丫头,话还真是多的让人头痛啊。

    ……

    静云庵,内院正堂。

    况太妃静坐于堂中,仪态一如既往地端庄清贵,灰蓝相间的旗服穿在她身上却也堪称赏心悦目,堪比华裳。

    冯霁雯上前行礼。

    “从香山枫会上回来?”她看着冯霁雯问道,一双似时时泛着冷意的美目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和。

    冯霁雯抬起右手衣袖轻轻嗅了嗅。

    “我身上带来了香山上的气味儿吗?”

    况太妃懒理她的话,只又问道:“怎么不回英廉府?”

    “祖父与舒志都尚未回去,我一人回去了还得让厨房单独开灶,倒不如来您这儿蹭上一顿。”冯霁雯紧挨着太妃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晌午太妃让厨房多加一道清炒冬笋吧。”

    况太妃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道:“全身上下,唯独这张脸皮让人望尘莫及。”

    也没说是答应没答应留冯霁雯吃饭。

    然而一旁的玉嬷嬷却会意地退了出去,就此往厨房吩咐去了。

    她们这静云庵里历来没留谁用过饭,可独冯霁雯这么一个,蹭吃蹭吃蹭睡皆等同是家常便饭。

    冯霁雯吃了半盏热茶,方才跟况太妃说起今日在香山枫会上所发生的事情。

    她不瞒况太妃,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明了。

    况太妃听罢倒没太多评论,亦不感到如何意外,但心里却是有数儿的。

    冯霁雯的性子她看得清楚,并非是争强好胜之人,可也决计是不能吃亏的。而此番这么一顿炸毛,还能长了脑子反过来‘算计’她人,想必也是被惹急眼了。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这幅模样同净槐十分相似。

    冯霁雯不知高冷如太妃,心底已将她比作了一只猫儿,仍在自顾自地继续讲道:“我知道您怕是觉得我这么做欠妥,会惹出没必要的麻烦来,可一味地躲避麻烦也不是长久之计,既是如何都甩不掉,倒不如多下几回功夫,将这些麻烦尽数都给捅出来,再一鼓作气地给解决干净了——是也省得日后烦心了。”

    “我也没说你做错什么了。”

    况太妃这才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即便真是做错了,你如今嫁了人,年纪也不小了,后果也用不着旁人替你来担,是以也没有什么欠妥与否。”

    冯霁雯听罢不由讪笑一声。

    这话说得……还真是让人觉得孤立无援啊。

    “景仁宫纵有意拉拢相护,但外人到底是外人,你料不到他们何时会变脸,这等人永远不值得信任,更不可将其视作长久稳固的靠山。。”太妃又道了一句:“故而你自己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到底是嘴硬心软,总是忍不住要提醒一二。

    冯霁雯边拿了茶几上的糕点来吃,边点着头。

    太妃说的,她自是知道的。

    她从未将景仁宫当作可以依靠的靠山,顶多也只是因时制衡罢了。

    “只知道吃。”太妃貌似不喜地看了冯霁雯一眼,皱眉道:“教你的那些规矩,都被你塞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冯霁雯也不恼,只含糊不清地道:“一晌午都呆在外头,难免饿了嘛。只除了在您这儿,我还敢不守规矩些……您就行行好,别老拘着我了。”

    “真正的规矩,不单是做给外人来看的。须得时刻谨记,方能不出任何差池。”

    但见冯霁雯一面点头,一面也没能停下嘴里的动作,况太妃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最后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无力提醒道:“留意着吃相——”

    冯霁雯抹去嘴角的点心屑,冲她笑了笑。

    太妃表面强硬,可总是会对她让步的。

    况太妃见状心底便又微微又软了几分。

    “春节前,和珅可赶得回来?”她如同一个母亲询问女儿家中之事一般的语气。

    “之前来了信,说是刚到云南,倒未提何时归京。”

    况太妃纵然久居庵庙,然听完冯霁雯之言,却也料得到和珅虽是以押送粮草军饷的名义去往的云南,但宫中必然还有着另外的吩咐。

    所以这一去,耽搁多久,才是未知的。

    “可提到云南那边的战况如何了?”她又问道。

    只是这一句,不觉间却是存了几分其它的心思在。

    这些年来,提起云南二字,她总会想起一个人来。

    “也未多言。”冯霁雯摇了摇头。

    八阿哥被俘,乃是不可传扬的忌讳,太妃对宫中之事也向来态度疏冷,故而多嘴反倒不妙。

    而至于傅恒大人染病,亦是傅恒府的家事,因而也不宜嘴碎。

    咦……

    想到这些,似乎云南那边也没什么值得太妃去上心过问之事吧?

    冯霁雯有些狐疑地看向况太妃。

    ====

    PS:今天晚了点,大家晚安^_^(未完待续。)

    412 盲目

    况太妃自认为看得透冯霁雯的脾性,可冯霁雯对她的了解,却也比常人来得细致入微许多。

    冯霁雯深知太妃惜字如金,从不说无用之言。

    “您怎么忽然问起云南战况来了?”

    “……”

    况太妃微微动了动眼角,遂平静道:“我亦是大清子民,不过是忧国忧民罢了。”

    呃?

    忧国忧民。

    冯霁雯觉得这个回答十分违和。

    但确实也是令人说不出什么不对来的……

    只是脑海里那种似乎遗漏了什么的奇怪感又忽而冒了出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思绪,从当初况太妃对她道‘不曾听闻过青争此名’之时的异样开始,就一直存留在她的脑海里,不时总会忽然冒出来。

    祖父口中的青争,傅恒夫人口中的青争,还有太妃不愿提及的青争……究竟有着什么关连?

    冯霁雯心下难解。

    “起风变天了。”

    站在堂外廊下的小仙说道。

    小茶仰面看着起了灰云的天空,伸手往廊外接了接,道:“该不是要落雨吧?”

    山路难行,在回城之前,可千万别下大雨才好。

    冷风乍起,小仙不由打了个寒噤,抱紧了双臂。

    雨倒是没下,只是午饭这边刚摆好,外头便飘起了细碎的雪粒子。

    听到小茶道是下雪了,冯霁雯赶忙出来看。

    外头风大,站在廊下就能感到有冰冰凉凉的东西飘到脸上来。

    向来稀罕这玩意儿的冯霁雯自是十分惊喜。

    一顿饭都没能好好吃,央着太妃敞了一扇窗,一面嚼饭一面乐滋滋地看着窗外的飘雪。

    “这雪粒子倒比清炒冬笋还要下饭些。”太妃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

    她果真是不懂小姑娘们眼中的风花雪月。

    在她眼中,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哪里能比得上年轻时的一斛螺子黛来得让人欢喜啊。

    因怕雪越积越多,山路打滑难行,故而一用罢午饭,况太妃便催了冯霁雯回城。

    冯霁雯又在她跟前磨叽了小半时辰,方才带着两个丫鬟离去。

    临走前,太妃又让玉嬷嬷给她取来了几盒外头买不到的上好脂粉,大意又与她道:女子不该只为悦己者容,即便夫君不在身边,也不当就此灰头土脸地自甘堕落。

    冯霁雯不解自己拾掇得体体面面的,怎么就自甘堕落了。

    但思及太妃的要求之高,遂也释怀了。

    马车离了静云庵,冯霁雯一路上是也没少掀开车帘往外瞧,虽是风寒刺骨,但也难挡兴致勃勃。

    这种好兴致,一直持续到进城之后,马车忽然遭人拦下——

    听得纪叔出声,冯霁雯便命小茶撩起了车帘。

    待瞧见拦在车前之人是谁,冯霁雯不由一愣。

    却也没有太多意外。

    此处虽是巷口,并不招人注目,但出了巷子便是街市,京城之中这般无礼又大胆之人,颠来倒去也就这么几位了。

    “和太太。”

    福康安坐在马上,冷冷出声。

    虽未再直呼冯霁雯其名,但此等语气已可辨出其来意是好是坏。

    下着雪的天气,他也不惧冷,宝蓝色的圆领袍外罩了一件风毛羊皮坎肩,肩头之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显是等在此处有一会儿了。

    冯霁雯已有些时日不曾瞧见他这般冷眼冷脸,却也无需去想,已对他再度翻脸的原因心知肚明。

    故而只等着他开口了。

    “我只问你一句。”福康安紧紧盯着坐在马车里的冯霁雯,几近一字一顿地问道:“今日诗会上的种种,可是与你有关?”

    “你既来了,想必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多此一问?”冯霁雯语气平静。

    即是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事是由她刻意安排又如何,她自觉问心无愧。

    “你……!”

    福康安却被她的态度气得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什么叫多此一问?

    若非是恐自己冲动,冤枉了她,她真当他还能这么冷静地同她说话吗!

    枉他还存着不确定的心思,生怕是自己对她有偏见在先,再误会了她!

    可她倒好,竟这样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连辩解都不愿同他辩解一句……

    福康安分不清此时的心情是愤怒还是挫败多一些,他满眼怒气地看着冯霁雯,质问道:“你究竟为何处处针对金二小姐?她究竟哪里得罪了你?难道就单单只因为她比你出色优秀吗?”

    就因为女子间的妒忌心?

    “我因何而针对她,与你无关。”冯霁雯心知他多说此种纠葛因由无益,因为他只怕根本不会相信,只因而道:“今日之事确是我在背后一手促成,可今日站出来说话的他们,口中没有一句假话。”

    即便是《绮怀》一诗,若金溶月没有想将其据为己有的念头,谁也没有办法强迫她。

    她的做法或许也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既没有妨碍到旁人,自也无需向外人交待。

    “你少自以为是了!”福康安火冒三丈地道:“那些人与你素不相识,你怎知他们所言真假?难道就凭他们一面之词,就要让金二小姐名声扫地吗?你可知今日之事会对金二小姐造成怎样的影响?”

    冯霁雯未被他这司空见惯的怒火影响情绪。

    她当然知道今日之事会对金溶月造成怎样的影响。

    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地去安排了。

    “你宁可认为所有的人都在撒谎,也要执意相信金溶月是无辜的吗?”冯霁雯看着福康安,问道:“或是说,哪怕你连自己亲眼所见之事都尽数否定,也要去说服自己她从来都是清白的?”

    “金二小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福康安答得不容置喙。

    “既如此,那我与你也无甚好说的了,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我亦无需同你交待。”

    冯霁雯不再与他多说,抬手示意小茶将车帘放下。

    “……”

    眼见着车帘子被放了下来,阻去了马车内外的情形,福康安兀自咬牙切齿。

    他仍纵马拦在车前,迟迟不肯让路。

    “纪叔,调头。”

    他不肯让,她换一条路就是了。

    望着调头驶出了长巷的马车,福康安握着缰绳的手指一阵发白。

    他今日真是脑子出毛病了,才会特意来跟她求证事实真假。

    真是自找难看!

    ……(未完待续。)

    413 有错

    金家正堂内,金简坐在宽大的圈椅中,双手紧紧扶住椅侧浮雕,脸色沉如阴云。

    一旁立着的几名下人丫鬟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

    “老爷!”

    尤氏带着撑伞的丫鬟匆匆自外面行来。

    “……方才听下人说,月儿她在香山枫会上出了事情!”尤氏面带急色道:“月儿她大病初愈,可再容不得有任何差池了,老爷快些派人将她给接回来罢!”

    “接回来?”

    金简眼中一派眼神,豁然自椅上起了身道:“她还有脸让金家派人去接吗!”

    “老爷,这其中必有误会啊……您怎能还未弄清事实真相,便也如同那些外人一般将过错尽数都推到咱们女儿身上?”尤氏皱眉道:“纵真是月儿所为,必然也是事出有因!那些人算是什么东西,竟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同咱们作对!”

    语毕又看向金简,道:“老爷,这些都是后话,如今还是先将月儿……”

    “啪!”

    她话还未有说完,便遭金简甩来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尤氏不可置信地愣在当场。

    下人们都还在,老爷竟如此不顾体面地对她动手!

    尤氏带来的一名丫鬟在堂外得见此状,吓得脸上血色尽褪,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廊下,小跑着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金亦禹便闻讯赶来。

    此时金简正怒不可遏地质问道:“先前我早已叮嘱过你,勿再让她擅自出门,可你呢?全当成是耳边风了!现如今她闯了这样的大祸,你满意了?”

    尤氏帕子捂住半边脸颊侧头低头抽泣,边道:“她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哪里能成日闷在家中?时日一久,谁还能记得她那些美名?我又哪里能料到会出这等事端……”

    “嫁人?她如今是什么光景难道你不比外人清楚吗?我看你真是要老糊涂了!”

    “父亲母亲。”

    金亦禹上前行礼,路上已听丫鬟言明前后经过的他低声劝道:“家中有事自当解决,动怒非是上策,母亲亦是挂心月儿心切,还请父亲勿要与母亲计较。”

    “我做事,不必你们来教——”金简沉声道:“若非是当初你们执意相劝,我未能下足狠心将她送走的话,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祸!现如今你们可知外人会如何议论她,又当如何议论金家上下!我们金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要被她给败尽了!”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孽障般的女儿!

    “老爷……”

    有家丁垂首走进堂中,小心翼翼地禀道:“景仁宫中来了人传话儿,说是嘉贵妃娘娘请老爷进宫一趟。”

    尤氏听得脸色一变。

    有了前车之鉴,嘉贵妃如今让她很是畏惧。

    这个时候请金简过去,必然是与月儿今日之事有关……!

    “老爷,这……”

    她忍着方才挨了一记耳光的屈愤,不安地看向金简。

    “行了,都不必多说了!”金简打断道:“待她回来之后,命人仔细看管,在我回来之前一步也不许她离开清蕖院!”

    语毕,未再给尤氏多说一字的机会,便带着随从大步离开了正堂。

    “母亲。”

    金亦禹安慰道:“父亲亦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您也莫要过于放在心上。”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尤氏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道:“但我看你父亲这回是真动了怒了,你姑母此时召他入宫,想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待他回来定是要发落月儿的,到时你可千万得拦住他,好好地劝一劝啊……咱们这个家里,如今也只有你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些了。”

    说话间,握住了金亦禹一只手,哽咽着道:“你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就算真做错了什么事,也是可以原谅的,再加上她又……受了那样常人难以想象的委屈,心里头必然也苦着呢,你做兄长的,可得多护着些才行。”

    金亦禹听得心底泛酸,可仍是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尤氏的手。

    “母亲,这两日我需外出一趟,这些事情便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尤氏一怔。

    “儿子告退。”

    “禹儿!”

    未有理会身后尤氏的阻止,金亦禹跨出了正堂。

    堂外雪势渐大。

    他一路疾行,脚下却漫无目的。

    他觉得压抑极了。

    半个时辰之前,他便听闻了香山枫会之事。

    那时他便在想,月儿做下这些事情,兴许能瞒得过母亲,瞒得过他,可当真也能将父亲瞒得一丝不漏吗?

    依他对父亲的了解,必然是瞒不住的,至少不可能瞒得严严实实。

    所以父亲必然从很早之前就隐约对月儿所做之事有所觉察了。

    所以今日才会连月儿的面都不曾见着,便如此笃定消息的准确程度。

    只是大约他一直认为只要月儿能给金家争光,他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月儿固然有错,甚至一错再错不知悔改,已然不值得他人怜悯原谅,可难道父亲乃至他们整个金家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月儿眼中只有虚名,父亲眼中唯存利益二字。

    母亲多年来盲目溺爱,纵容无度,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正为了月儿好!

    这个家……究竟还算是什么家?

    金亦禹脚下越走越快,手掌紧紧攥起,胸口处憋闷得仿佛要爆炸窒息。

    ……

    冯霁雯刚回到英廉府中,便被告知靳霖先生请她去外院平日里冯舒志上课所在的外书房说话。

    冯霁雯身披着厚厚的灰鼠毛镶边儿裘衣,头上罩着兜帽,走在雪中,问仆人:“祖父也回来了?”

    “回姑奶奶,老太爷跟小少爷还未有回来。”

    冯霁雯点头。

    原来是靳先生独自一人先回来了。

    她来至外书房之时,得见两扇门皆洞开着,窗竟也未关,任由冷风往屋子里灌,直吹得书桌上的书卷都哗啦啦地直翻页儿,不由感慨这老人家的身子骨儿真是健朗的没话说。

    “靳先生。”

    她朝着站在窗前的靳霖行了一礼。

    “今日之事,倒是被你料得一丝不差。”

    ====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414 ‘脱手’

    从作下那首诗开始,冯霁雯似乎便料准了金溶月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动。

    “她心性如此,并不难猜。”

    冯霁雯说道。

    “起初我还不信亭之当年之事是她暗中构陷。”靳霖板正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冷意,“可得见她今日之态,方知这世间人心之险恶,竟与年纪长幼没有半点干连。”

    不愧是金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只是如今还拿不出证据来。”冯霁雯看向靳霖问道:“靳先生可见过刘大人了?”

    伊江阿探听来的消息,向来可信,但他的消息网也有着需要遵循的规则,故而这些与刘家非亲非故的人是绝无可能会站到明面上作证的。

    所以证据,还是得自己找。

    而对当年之事了解最清楚的,无疑是刘家人。

    不料靳霖想也不想便道:“见他们如何?”继而冷声道:“当年亭之出事,若非是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便责罚怪罪于她,亭之兴许也不会生出轻生的念头来!”

    彼时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足够可怕了,更遑论是家人的不信任。

    那时亭之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哪里能承受得了这些!

    想到这些,靳霖便气得发抖。

    他无子无女,唯将刘亭之视为己出,这些年来,每每想到她出事之时自己远在他乡,未及照看,便觉愧疚至极。

    偏生出事之后,刘家似将此事当作了忌讳不愿再提,他悲愤之下,又因徒弟离世而心灰意冷之下,离京一去数年未回。

    时隔至今,再回到京中,不料却遇到了似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的冯霁雯。

    忽如其来的线索,让他重新起了为刘亭之洗脱不堪之名的念头。

    但刘家人,他却是绝不想再见的。

    冯霁雯闻言劝道:“想要证明刘小姐清白,必然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若单靠先生一人之力,只怕极难。”末了又道:“刘大人与刘夫人晚辈也曾见过数面,依晚辈拙见,刘家书香门第,对此事必然是忌讳的,当年之举只怕也是迫于无奈而为之——刘小姐过世,于他们而言定也是极难接受的。”

    想来他们也不曾料到刘亭之会以这种刚烈决绝的方式来了结这一切。

    靳霖听罢冯霁雯所言,冷笑了一声。

    “你言下之意是让我与刘家一同详查当年之事?”他讽刺地道:“他们只怕会认定我在多管闲事!”

    见他对刘家成见已深,冯霁雯也不多劝。

    只是这厢刚在心里念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铃人’便真的来了。

    “刘家公子前来求见靳先生。”

    有家丁前来通传道。

    “不见。”靳霖想也不想便皱眉说道。

    “先生——”冯霁雯语带劝阻之意,继而向那家丁问道:“刘公子可言明来意了?”

    “刘公子道是奉了刘大人之命,特来请靳先生过府一叙。”

    靳霖闻言眉头皱得当即更深了。

    “我跟刘家人无话可说!”

    “到底是旧识,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不问缘由相拒,恐怕会失了体面吧?”冯霁雯在一旁道。

    “你少拿这套话来奉承我。”靳霖执意道:“让他回去吧——”

    家丁唯有应是。

    “刘家既来请了先生,想必也并非如先生所言那般无情。”冯霁雯最后道:“晚辈无插手之意,只是若先生当真想为刘小姐洗脱污名,还当以大局为重。”

    以大局为重?

    靳霖听得脸色微微一沉。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指责他任性吗?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目无尊长!

    他做事情,难不成还要这些毛孩子来教?

    “晚辈告辞。”

    望着冯霁雯带着丫鬟离去云淡风轻的背影,靳霖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

    这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两日之久,直到第三日,才有雪停放晴的迹象。

    今日是十一阿哥永瑆大婚的日子。

    傅恒府内外点缀的一团喜气,女儿拜别上轿之后,坐在正堂中的傅恒夫人拿帕子揩去了眼角的泪水,望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女儿出嫁这样的大事,六爷竟也没能亲眼见着。

    为人臣子自然要以国事为重,可一想到傅恒如今凶险未卜的处境,心底难免还是倍觉不安。

    这些时日以来她一面准备着女儿出嫁事宜,一面打理着家中琐事,表面看似与往日无异,可暗下却是一夜好觉也不曾睡过。

    日日焚香念经,只祈祷着傅恒能够化险为夷,早日归京。

    屋顶上的积雪消融,雪水沿着廊檐往下滴答着,砸在廊下的青砖上,形成一片片小水洼。

    同一日,香山别苑贴出了一张“致歉布告”。

    布告之上,极详细地罗列出了金溶月近年来所抄袭剽窃的诗词文章之名,并缀明了原作名号。

    整篇布告皆为袁枚先生亲笔,其在布告之上表明自己教徒无方,枉为师表,亦无颜再以香山枫会之名广聚天下有才之士前来,故从即日起,自愿请去操办香山枫会的资格。

    又于末了告诫天下学子“以德载文”,德在前,方为读书之本。

    “分明是金家小姐抹黑了袁先生的名声,怎么到头来还要让袁先生站出来承担啊?”

    小茶听完小野子打听来的消息,瞪眼说道。

    冯霁雯也在旁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早知道以袁先生的性子,必然不会置身事外。

    小野子道:“奴才听老太爷说,以后香山别苑再不会举办诗会了。”

    “如此一来,袁先生心里怕是得空落一阵子了。”冯霁雯略有几分歉疚之意。

    坐在一旁的冯舒志却道:“我看倒未必——昨日里袁先生来过,我听他与祖父说待明年打春,便四处游历一阵子去,日后也不会再操办什么有的没的诗会了,省得一旦真的办起来了,想脱手都难。”

    冯霁雯听得眼角一抽。

    一旦真的办起来了,想‘脱手’都难?

    她不禁想起了之前曾听祖父提起过,起初的香山枫会不过是袁枚先生用来宴请好友的私人聚会而已,只是一来二去地,慕名前来之人便多了起来。

    所以还真有可能是‘不一小心给办大了’。

    “太太。”

    此时小仙自外面走了进来,禀道:“有客人上门求见。”

    ====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415 故人

    冯霁雯将怀中的净雪交给了小茶,移步內间收拾了一番过后,便带着小仙小醒去往了前厅见客。

    来人是崔世友之女崔莹语与那向顷几人。

    陪同而来的还有丁子昱与钱应明。

    “和太太。”

    得见冯霁雯前来,几人皆起身见礼。

    “之前和太太让人暗中相助,还未曾能当面致谢。”向顷扶着手中拐杖,开口道:“若非是和太太从中安排,又派人暗中保护,在下只怕此生也难有机会说出真相,更别提是得偿公道了。”

    崔莹语亦上前道谢。

    他们虽都知晓冯霁雯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他们施以援手,甘当他们的靠山,但受人恩惠,没有不知恩的道理。

    “言重了,不过是略尽了些绵薄之力而已。”冯霁雯未有与之过多寒暄,而是问道:“不知几位日后有何打算?”

    几人闻言互看了一眼。

    最后还是向顷开口讲明:“不瞒和太太,我等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征询和太太的意见——”

    “向公子有话请讲。”

    起初听得几人上门,她便料到绝不会单单只是道谢那么简单了。

    “……昨晚金家派人分别寻了我与崔姑娘。”向顷面色有几分为难地道:“金家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深究各自之事。”

    不要深究?

    那便是不希望他们再继续去官府闹。

    这是要私了的意思了。

    向顷几人在香山枫会上指认金溶月,乃是有目共睹之事,如此关头,金简自是不可能做出杀人灭口的蠢事,免得再度被人捉住把柄。

    是以只能通过这种法子来解决了。

    冯霁雯点头后问道:“那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向顷:“这……”

    崔莹语见状,面带犹豫地道:“今日前来,便是征询和太太的意思来了……此事到底是受了和太太援手,故而想问一问和太太眼下何意。”

    他们也看得出冯霁雯同金溶月之间非怨即恨,冯霁雯帮他们至今,也未提过要什么报答,故而想来他们也不好擅作主张,就此了结了此事。

    说白了就是不知道冯霁雯可希望他们再继续深究下去。

    冯霁雯私心里自是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闹得越大,金溶月脸上自然就更难看。

    只是想归想,且不论这么做会因带来怎样不可估量的影响,单说做人,便不可如此。

    “这些年来,几位都是受了大委屈的人。”她看着几人,似笑非笑地道:“倘若心结已解,目光自然还是要放得长远一些来得好。”

    玉碎瓦全也要讲究值不值得。

    至少如今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们都还很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纵然之前经历了诸多波折,可谁也不想拒绝日后能过得安稳一些的可能。

    金家既然想要私了,必然会给出一些相宜的好处用以弥补,而若拒绝,一意硬碰硬下去,固然会给金家带来一定的影响,然而到头来吃亏最多的无疑还是弱势的一方。

    几人讶异于冯霁雯反过来劝他们“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是将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给足了他们台阶下。

    本以为拿人手短,不料对方竟如此爽快。

    “……”

    几人沉默了一阵。

    “和太太可怪我们?”崔莹语脸色忽有些涨红地问。

    她一直以来所怀揣着的念头都是能为父亲洗脱盗窃的污名,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她是最不愿再与金家多耗下去的那一个。

    即便她无惧于将自己的狼藉往事公诸于众,却也不愿再去多做无谓的牺牲。

    而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的存在,才让她在这样的冯霁雯面前感到忏愧。

    冯霁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崔姑娘言重了,此次香山枫会,你们了却了心结,我亦达成了目的,是谓互益之举,几位也不必心存他想。”

    人心皆是如此,更何况他们也没有求着让她帮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和太太此番恩惠,莹语必然谨记在心……”崔莹语又起身对着冯霁雯行了一礼。

    向顷亦道:“他日若是和太太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但请吩咐。”

    丁子昱与钱应明在一侧见得此状,一个含笑,一个皱眉。

    送走了几人之后,二人也与冯霁雯请辞。

    离开正厅的路上,钱应明负手而行,冷冷地道:“行于自己有利之事,倒是一副赴汤蹈火的模样,可待换作了别人之事,却是如此贪生怕死。”

    若是他,无需询问冯霁雯,自当要尽力还清这份恩情。

    习惯了他处事极端的性格,对他有此看法丁子昱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一笑道:“自非人人都是相同的想法,既然太太不怪,钱兄也无需为此扰心了。”

    钱应明虽仍不齿,却也未多言。

    “丁先生,钱先生。”

    小野子迎面行来,怀里抱着几册书,哈腰冲二人笑着行礼。

    “这是要往哪里去?”丁子昱随口笑着问道。

    “小少爷在外书房跟着靳先生习字,吩咐奴才回去取了几本书送去!”

    “既是如此,那便快些过去吧。”

    小野子应声是,笑着快步离去了。

    “钱兄?”

    丁子昱望着钱应明盯着小野子的背影出神的模样,疑惑地出声唤道。

    “……”钱应明回过神来,看向丁子昱。

    “钱兄方才是怎么了?”

    “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钱应明忽而道。

    丁子昱愣了愣,方才道:“钱兄请讲。”

    “可否帮我请太太查一查这小野子的身份来历?”这句话他闷在心底已犹豫许久。

    虽觉得希望渺茫,但每每看到,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升腾而起的念想。

    即便查明了是一场空想,也好死心了。

    “据我所知,小野子的身份来历……似乎并无什么可查的。”丁子昱不解问道:“不知钱兄查他作何?”

    “我所指的查,是详查。”

    钱应明的目光有几分异样的跳跃,道:“总觉得这孩子的眉眼有些像……一个故人。”

    ……

    ====

    PS:这是第三更~

    这几天时间允许的话,都会尽量多写一些,今天的更新都不计入月票还债,明天再计,但月票什么的就不求啦,大家投给本月书架里最努力的作者桑吧~(未完待续。)

    416 我不嫁

    次日清早。

    金家,清蕖院。

    昨晚一夜不曾合眼的金溶月躺在床上,脸色虚弱苍白,眼神空无焦点。

    阿碧在一侧轻声劝道:“姑娘,您多少吃点儿吧……再这么下去,您的身子骨怎能受得住?”

    这样的不吃不喝,换做常人亦捱不住,更别提是这般虚弱之躯了。

    头上的伤不过刚好,只因素日里以额发遮掩住了,外人才轻易瞧不见未褪去的疤痕,再加上落胎之后未能好生静心调养,如今还留下了腰疼体虚的毛病。

    大夫三番两次交待了除了按时吃药之外,更要平心静气地慢慢休养着,可姑娘又哪里肯听?

    尤其是昨日十一皇子大婚,姑娘更是一日一夜未有喝水进食,更别提是吃药了。

    她有心想要去请夫人来劝一劝,可如今的清蕖院被老爷派人严加看守着,旁人无法进来探望,她们更是一步也出不去。

    但即便是不曾外出过,她也能想象的到此时外面对姑娘的议论指点该是有多么地汹涌可怕。

    望着金溶月躺在床上,似乎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一般,阿碧心急之余,不禁也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担忧。

    她当初被卖进金家,是死契,若非是主子大发善心放她离开,亦或是给她许配一门亲事的话,她的下半生,只能伺候在金溶月左右。

    往前金溶月是受人敬仰的京城第一才女,连带着她也沾光不少,在人前亦是光鲜的。

    可如今陡然跌至深渊,前途如何都未可知。

    阿碧立在床头,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此时,忽有一名小丫鬟急急地走了进来。

    她略有几分慌张地道:“姑娘……老爷、老爷他过来了……”

    出事当日老爷便来过一回,彼时是刚从宫中回来,见到姑娘之后便重重打了姑娘耳光,还说了许多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当时丫鬟们都在,故而如今得见金简前来,个个噤若寒蝉。

    阿碧也立即不安起来,但还是强作冷静地与金溶月道:“奴婢伺候姑娘起身吧?”

    说着就要扶金溶月坐起来。

    却不料一双手刚要碰到金溶月,便被其伸手重重地甩开了。

    金溶月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姑娘……”阿碧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此时金简已带人来至了外间,丫鬟们纷纷行礼。

    随从留在外间候着,金简则紧紧皱着眉头,神情冷锐地行进了里间。

    这几日来,他的脸色一直都是如此。

    “老爷……”未曾想到金简便这样进来了,阿碧有些慌张地行礼。

    金溶月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独一双眼睛神情翻涌。

    金简在离床榻五六步远处顿下了脚步,双手负在背后,冷冷地看着金溶月。

    “我来是告诉你,家中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亲事?!

    阿碧脸色微微一变。

    “我不嫁。”

    金溶月想也不想便道。

    金简恍若未闻,接着说道:“对方是海兰察府上的五公子,与你年龄恰好相仿。”

    海兰察府上的五公子……

    这……

    阿碧的脸色已经煞白如纸。

    京中谁不知道海兰察家里的小儿子是海兰察去往金川打仗之时,同一个村妇所生,去母留子带回京中之后,长成了四岁才学会开口喊人,虽称不上痴傻,却同正常人也有些差距,且又身材魁梧生性暴躁,常常将家奴打成重伤,加之样貌丑陋,至今也未有娶妻。

    “我不嫁!”

    金溶月重审道,语气较上一句更多了怒意。

    这样粗鄙丑陋之人,她哪怕看上一眼都觉得是脏了眼睛,怎么可能下嫁?

    “嫁不嫁由不得你。”金简沉声道:“你还真当自己同以前一样吗?你如今名声尽毁,若非是我暗中周旋,此刻你怕是已被官府捉去治罪了,哪里还有机会躺在这里说个不是!”

    金溶月紧紧咬了咬牙。

    “这门亲事是父亲的意思,还是姑母的意思?”

    金简也不瞒她,与之直言道:“确是你姑母的授意,但凭你眼下的光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金溶月听罢冷笑了两声。

    果然。

    这么急着将她嫁出去,她所能想到的只有景仁宫了。

    十一阿哥正适大婚之初,景仁宫必然是想借此消除她对十一阿哥的影响。

    之前许还找不到借口,可眼下她名声尽毁,再不比从前,此时随便指一户人家将她许配过去,显得再顺理成章不过。

    可难道如此,她就活该要嫁给那等不堪之人吗,下半生都要饱受折磨与嘲笑吗!

    她究竟有什么错?

    分明是永瑆辜负她在先,分明是姑母无情在先。

    还有父亲,在姑母面前根本不曾顾虑过她的死活,也从未想过要给她做主!

    错的全是他们,为什么却要让她来承担后果?

    “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嫁——”

    金溶月一字一顿,语气斩钉截铁。

    “死?”金简冷哼了一声。

    “你如今即便是死,又能真正吓得住谁。”他神情冰冷地看着金溶月,不容置喙地道:“你若真要寻死,无人拦着你,可若你还有一口气在,这门亲事便非是你能推得掉的!待过了这段风头,海大人便会着人上门提亲,这段时日,你最好安分一些!”

    抛下这句话之后,金简便转身大步离开了此地。

    金溶月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姑娘……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阿碧乱了分寸地道:“姑娘这般娇贵,焉能嫁给那样的人?”

    据说此人暴戾至极,对身边伺候之人动辄便拳打脚踢,甚至连府上的姨娘都遭过殃及。

    她若跟着姑娘陪嫁过去,那日子要怎么过?

    阿碧想一想便恐惧之极。

    她忍不住红了眼睛道:“姑娘您这样的身份样貌,何至于到这步田地啊……纵然……纵然是当初应了嘉贵妃娘娘的意,嫁了那和珅,日子也比如今来得好过百倍啊——”

    虽然出身差了些,但至少生的仪表堂堂。

    如今更是一鸣惊人,短短不到一年的光景,就从一个贫寒子弟摇身成了堂堂刑部尚书。

    这等人中龙凤,嘉贵妃娘娘当初慧眼识珠,可姑娘怎就没留意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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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再开始计月票还债,大家么么哒。(未完待续。)

    417 正视(月票×120加

    可眼下即便是后悔,却也没地儿说去了。

    “呵呵……”

    金溶月听罢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她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和珅与海兰察之子,又有什么分别。从始至终,我在父亲和姑母眼中,不过都只是一件用来为他们争取利益的东西罢了。”

    只是相比于从前,如今她的利用价值变得低之又低。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放过她这最后一丝剩余价值。

    “话虽如此,可姑娘难道就……不后悔吗?”阿碧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中含着一抹试探。

    “后悔?”

    后悔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不甘与不公。

    金溶月目光忽然有几分怨毒地道:“谁也没长后眼,岂知日后各人造化如何?我只恨为何冯霁雯这等人,却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而她却要落得如此境地!

    “姑娘说得是,这世间许多事本就是不公的。”阿碧低声说道:“和珅为人中龙凤,前途不可估量,错过了固然可惜。可若要比家世的话……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却还有一个对姑娘长付痴心的福三爷啊。”

    福康安?

    金溶月眼中浮现了一抹思忖。

    “说到福三爷,果真还是姑娘有远见……”阿碧见状又适时地说道。

    金溶月虽是从一开始便将目光放在了永瑆身上,但从起初到最后,都未曾正面拒绝过福康安的心意,可谓是给对方留足了希望。

    这么做,为得便是‘防患于未然’。

    但是她的眼光从未真正地在福康安身上停留过,更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因为于她而言,若非是有极大机会能够登上那个位置的人,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

    可顷刻间,她忽然有一种恍惚重叠之感。

    这种恍惚感从那日在香山枫会上诸人拿异样的目光看待她之时,一直持续到今日,都不曾真正散去。

    她总在过去与现下之间来回徘徊,时常会分不清楚昨日今朝。

    尤其是一觉醒来,她总还会认为一切都是当初最好的样子,她仍是那个受人仰慕,承尽所有赞美之言的金家二小姐。

    可一待醒过神,剩下的却只有无尽的恐慌。

    这几日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傅恒府在京中非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尤其福三爷又这般得皇上青眼,也就姑娘您心气儿高,未真正高看过他,却不知在咱们这京城里,有多少姑娘家日思夜想地惦念着呢……”阿碧话语中,刻意捧高着金溶月。

    她深知金溶月的性子,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能接受自己被他人看轻。

    见金溶月神情确有几分不可查的缓和,阿碧忙又趁热打铁地道:“……纵是和太太之前不也是一直追着福三爷跑的吗?可福三爷心里眼里只有姑娘一个,哪里将她放在眼里过?”

    最近金溶月在冯霁雯身上栽得跟头实在太多了。

    她眼下最需要的,便是这种仍能在冯霁雯身上获得优越感的错觉。

    果然,金溶月听罢这句话之后,眼中的神情都跟着变了。

    没错。

    至少在福康安身上,她从未输给过冯霁雯。

    单是这一点,冯霁雯便不可能同她作比较。

    思及此处,福康安的脸庞不由浮现在了脑海里。

    确然,论家世论样貌,眼下已是找不到能比福康安更好的了。

    尤其还是这般义无反顾地信任她,维护她。

    甚至在所有人都在唾弃她的时候,他那日还追上了她的马车,与她表明他仍相信她是清白的。

    这确实是眼下她所需要的。

    换作往前她远不必如此着急做出选择,但眼下,她却是无路可退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姑母她靠不住,金家亦不再是她的依仗,如今她只有另寻出路了……

    只是,傅恒府会同意吗?

    阿碧在一旁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

    她知道金溶月心高气傲,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主动与人低声下气求娶之事,但如此态度,显然已是意动了。

    “姑娘的药吃完了,可要奴婢再出府去抓几副回来?”她询问道。

    金溶月一时未答她的话。

    阿碧等了许久,方才等到她开口。

    却是问道:“知道该怎么做吗?”

    阿碧眼睛一亮,心知这便是点头的意思了,当即应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

    晌午过罢,冯舒志闷闷地跑来了棠院。

    “怎么这么一副吃瘪的模样?”

    正坐在里间临窗的炕床上被秦嫫指点女红的冯霁雯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

    被支开的窗棂外,有阳光照进来,洒在她手中的绣绷子上。

    冯舒志瞧了一眼,隐约见其上绣着的是一副鸳鸯戏水图,不由撇了撇嘴,酸道:“真俗气。”

    “不懂别瞎说。”

    冯霁雯头也不抬地道:“别将在靳先生那儿得来的闷气,来我跟前撒。”

    听她一言便点到了自己的烦心之处,俨然是近来他日日被靳霖训出来的常态所致,冯舒志闷闷不乐地在椅上坐了下来,道:“我知他学问深,我也没有什么天赋,可也总不能日日挑我的错处吧?”

    这下可好了,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一点自信,全被他给轰塌了。

    搞得连他自己现在都觉得自己很愚钝啊。

    冯舒志面露挫败。

    “靳先生本就是以严厉著称的,听说当年他还打过前太子的手心呢,你该庆幸的是他如今年纪大了,性子收了不少。”

    冯霁雯一面引针,一面讲道。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即便你成不了高徒,可单是受过靳先生教导这一点,说出去已经很可以长脸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你且暂时忍上一忍,将目光放得长远些吧。”

    冯舒志:“……”

    她这么说,靳先生知道吗?

    但如此听罢,确也觉得心中莫名好受了一些……

    余光又瞥见冯霁雯手下的动作,冯舒志语气不明地问:“你绣这鸳鸯,是要送到云南去?”

    冯霁雯手下一顿。

    “拿来练手而已。”

    语落,便听得小仙进来通禀,说是秦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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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谢谢("___浅笑)打赏的价值连城和氏璧~(* ̄3)(ε ̄*)

    这是第二更~

    还要写一更,但不知道十二点之前能不能写出来,建议大家明早看。(未完待续。)

    418 请求(月票×150加

    得了冯霁雯的授意,小仙将秦顾请进了外堂中等候。

    “秦大哥请吃茶。”

    秦顾刚落座,小仙便送了茶水过来。

    秦顾行武出身,却也自律守礼惯了,见状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茶盏,并点头道:“多谢。”

    小仙也回以点头,继而便侧立到了一旁。

    外堂中除了守在门外的两名二等丫鬟之外,堂内只有她与秦顾二人,一时安静备至。

    秦顾将茶接过之后便放在了一侧。

    他行走在外,谨慎惯了,甚少会碰外面的茶水饭食之物。

    小仙见了也未开口。

    实则她想亲口对秦顾道一句谢。

    秦顾时常出没在冯霁雯左右,她自是见过的,起初并未在意,但偶然一次,却得知当初得了太太的吩咐对于齐贤下手的,正是此人。

    她有意言谢,但思及不堪往事,又恐彼此尴尬,着实难以张口。

    有些东西,平复了是一回事,可若再要提起,却也需要勇气。

    此时冯霁雯由內间行了出来。

    秦顾忙又起身。

    “太太。”

    他行礼罢便问:“不知太太有何吩咐?”

    “舒志,你先回去罢。”冯霁雯转头说道。

    冯舒志虽在她面前容易有些孩子心性,但到底也是明事的,见状不疑有他地便带着小野子离开了棠院。

    此时冯霁雯看着小野子的背影,与秦顾说道:“便是这个孩子了,你好好地查一查他的身世来历,多加留意些,看看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是昨日里丁子昱特意请她帮的一个忙,只道是多日瞧着小野子眼熟,想要印证小野子的真实身份是否另有隐情。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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