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6)
安是为了什么没能去得成团河行宫。
她甚至巴不得冯霁雯知道。
正好让她瞧瞧自己究竟是什么分量,又有谁会真的愿意去帮她——
金溶月嘴角噙着冷笑,微微抬了抬下巴,看了一眼身侧有些战战兢兢的阿碧。
“你若是怕的话,日后便留在金府,不必再随我入宫了。”
阿碧闻言一怔过后,连忙道:“只要小主信得过奴婢,奴婢誓死也要追随小主……!”
“那日后就学着聪明些,别总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金溶月未再去看她,而是起了身来。
阿碧神情复杂地应了声“是”,连忙搀扶其下了马车。
雨水虽小,却也早有丫鬟撑伞候在了马车旁。
金溶月在丫鬟的陪同下踏进了金府大门。
同一刻,却见府中有一名灰袍道士,身侧带着两名道童迎面行了出来。
见得金溶月,几人避身让至一侧。
金溶月目不斜视地带着丫鬟走过。
“哪里来的道士……”
待走的远了些,阿碧方才疑惑道。
一旁撑伞的丫鬟适时答道:“说是不知是自何方游历而来的高人呢,老爷专程托了人请来给大公子看病的……”
找道士给大公子看病?
阿碧闻言脸色一凝,并不敢接话。
金溶月则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阿碧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想到方才马车中金溶月与她所说的那句话,无需金溶月开口交待,便极有眼色地寻了借口退下,详细地打听了此事。
金溶月回房不过刚更衣罢,阿碧便回来了。
听罢她探听到的消息,金溶月露出嘲讽的神情来。
据阿碧说,这不知是什么来头的道士似乎还真有几分真本领,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她那位虚弱至奄奄一息的长兄睁开了眼,还难得说了几句清醒话——这可让她最近夜不能寐的母亲高兴坏了。
这位道士还给她长兄算了一卦。
说是命中该有此一劫,若能破除此劫,日后必当顺遂平安——而破劫的关键竟是‘冲喜’。
“奴婢听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夫人已经暗中差人去打听那汪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是否与大公子相宜了……”阿碧小声说道:“老爷这会儿还在宫里,怕还不知道此事呢。”
金溶月听罢不以为意地垂下了眼睛。
父亲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团河行宫里的事已足够他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家中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不是全凭母亲做主胡来吗?
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阿碧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
金溶月确实也并未在此事上多想。
对于身边之事,她可以不管不问,但一定要了解得一清二楚才可以。
金家也好,宫中也罢,甚至还有冯霁雯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事情,她都要知道。
“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刚过未时。”
金溶月闻言动了动搭放在炕几上的手指。
没记错的话,昨儿个团河行宫出事的时辰,应当就是未时末前后。
一天一夜了。
荒郊野岭的,对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人们而言,一天一夜怕是不好熬吧。
若身上再带点伤什么的,未能及时得到救治的话,那就更为可怜了。
多耽搁上片刻,说不定连保命都是难事。
该有不少人急坏了吧?
她竟忍不住想笑。
……
“三爷,还要继续往前追吗?”
出城三十里外,福康安勒马,眉心浮现出一抹不耐烦来。
不知是不是金家下人给的方向出了错,他先前带去的手下沿着贼匪逃去的方向兵分三路追了整整两个时辰竟都一无所获。
“三爷,事有轻重缓急,劫匪既已远离京郊,想必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为祸,不如先以——”
随同福康安一同出来的傅恒府亲信话还未能说完,便被福康安沉声打断道:“不必你来教我做事。”
对方一噎,唯有将劝诫之言咽了回去。
然而微带着凉意的雨丝随风吹打在福康安的脸庞之上,却使得他有着一瞬间的犹豫不决。
他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微有些泛白。
“报京衙备案!”他忽然调转马头,狠狠皱了眉重声说道:“即刻随我赶往团河行宫——”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且就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帮她这一次!
福康安重重扬下一鞭,策马在雨中疾驰着,企图藉此来压制住内心莫名而起的几分不愿承认的懊悔与愧疚。
然而纵是如此,待他带人赶至团河行宫之时,天色仍已大暗。
前前后后,竟耽搁了近乎一整日的功夫。
福康安想到今日冯霁雯上门时虽未有过分外露,却仍然能令人清楚觉察到的紧张之感,一时之间说不上为何格外烦躁,甚至感到着急,以至于连片刻都未曾歇息,便立即往后山赶了过去——
昨日便是皇上忽然来了狩猎的兴致,携了超勇亲王进了后山,才意外遭到来路不明的刺客大肆行刺。
据闻若不是和珅当机立断,带人引开了刺客的话,只怕就当时对方来势汹汹的情形而言,皇上与超勇亲王想要平安脱身都是极难之事——这一点从随行侍卫折损大半,就连后赶到的和琳都中了毒箭,如今生死未卜之上便可看得出彼时处境之凶险。
换而言之,和珅是在后山引开刺客的过程中失踪的。
但团河行宫占地极广,为皇都第一大行宫,后山处暂时未行修建围墙,又临着永定河冲积扇,其可供搜找的范围实在广之又广,根本无从确定失踪之人的具体去向。
这也是为何昨日在混乱中除了侍卫下人们之外失踪的十余位臣子家眷们,在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终也才被寻回四人的原因所在。
其余尚未被寻回的七人中,有袁守侗之子袁池及其两位同行的表弟,当今礼部尚书李怀志,及刘家公子刘鐶之与奉恩辅国公弘融府上的紫云格格——再有便是和珅了。
而七人中数和珅失踪的方向最难确定。
加之当时他身后又有刺客紧追,谁也不知后来情形如何。
福康安靠近后山之时,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今日究竟犯了一个如何严重的错误。
团河行宫主要用途便是避暑狩猎,被誉为天然的狩猎场——而夜晚,正是野兽最易出没的时候。
或许他应当早一些赶过来……
他甚至忽然在想,倘若和珅真因此丢了性命的话,冯霁雯日后会不会对他心存怨恨?
如此一想,和珅好歹也是因为护驾才意外失踪,却因不及旁人所谓身份贵重,而在性命攸关之际被怠慢,冯霁雯求到傅恒府上,他一早便出发来了,却也折腾到了如今才赶来……照以往冯霁雯那副受不得委屈的跋扈性格来看,这回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想必是愤懑却又无助极了吧……
想到此处,福康安竟有些心虚起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沿途找仔细了,半点线索也不可放过!”他一边拍马,一边对手下之人大声吩咐道:“有功者必当厚赏!”
听得身后传来整齐一划的浑浑应合声,福康安心下得以稍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今晚必然要将和珅找回来!
可当他真的赶至后山之时,却见四下火把通亮,犹如蜿蜒而动的火舌一般,竟有延绵不绝之势……!
福康安大感意外。
如今团河行宫除了防守之外,更多的兵力还在追查刺客行踪之上,何来这么大的阵势寻人?
不……看衣着,根本不似禁军侍卫。
福康安心下惊惑至极,忽听得手下之人前来回禀——
“三爷,是和太太与忠勇公府上的管家秦庸出动了程府亲兵另又请旨借了一千绿营兵士前来寻人!”
竟然是忠勇公程渊府上的人?!
冯霁雯竟请了秦庸来!
请人还且罢了,可她一个弱女子,也跟着来这等地方作何!
福康安顾不上震惊,朝着火把移动的方向策马追了过去。
头顶夜幕之上阴云密布,天际低得令人觉得呼吸都变得颇为压抑艰难。
偏生雨水轻细如丝,总也痛快不起来,犹如一张张被风拂动的蜘蛛网一般,无足轻重,却又让笼罩在其中的人难以挣脱,不禁心生焦躁。
冯霁雯带着小茶在几名手持火把的绿营兵的陪同下在越往前便越是崎岖的山路上前行着。
夜色中,伞早已不知被丢去了何处的冯霁雯脸色紧绷着,沾着雨水的菱唇微有些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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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是四千字章,两章合一起的,因为嫌麻烦就没有分开发,大家一次看个痛快吧~~~
其实今天身体依然没有太舒服,一直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一直支撑着我的就是写完后舅姥爷带我出去吃夜宵这个强大的信念…
另外今天很感性,因为看了些关于网文作者方面的帖子,一时觉得压力挺大的,但一想到有你们,就觉得很感动很满足了,我不是个勤快的人,支撑我在网文这条路上走到现在的除了热爱之外,就是可爱的你们了,真的真的感谢你们,只要你们还愿意看,我就会一直写,直到再也写不动为止的那一天。
再次谢谢你们。(未完待续。)
263 他也会怕
福康安远远便瞧见了细细的雨幕中那道天青色的纤细身影。
他撇下一众手下拍马赶在最前头。
“太太,脚下路滑,您慢些走!”小茶跟在冯霁雯身侧,高高举起右手拿袖子替冯霁雯挡着雨,仰面看了一眼雨势似有增大迹象的夜空,一双平日里最是简单积极的眼睛里此时不禁也盛满了担忧之色。
她跟着太太与忠勇公程将军府上的人来到团河行宫已有两三个时辰了。
按着太太的吩咐,她们一进了团河行宫就直奔了后山而来。
太太这么做自然有太太的道理,可令人无望的是她们片刻都没敢歇息地找了这么久,别说是大爷的具体去向了,甚至就连半分蛛丝马迹都未有发现——且这么大的地方,全然不比城中,甚至没有可以圈定的范围,要找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小茶性子急,但更多的情绪还是担心——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冯霁雯身上无声无息却已掩饰不住的紧张之意。
太太都怕,她焉能不怕?
“再往前便要出行宫范围了——”一名绿营兵与冯霁雯提醒道。
冯霁雯抬手擦了擦沾染了雨水的睫毛,借着士兵手中的火把望去。
前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枝干密叶随夜风摆动,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头伏在黑夜中的巨兽在缓慢地翕张呼吸着。
她又转头看向四下——无数个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朝外蔓延扩散着,都是在后山处寻人或是赶在前面探看线索的士兵。
忠勇公府上的管家秦庸告诉她,团河行宫到底是皇家行宫,虽有皇上亲允,但他们能带进来的只有这么多人了。
人手确实不少,但在后山猎场占地如此之广的情形之下,竟还是显得远远不够用——尤其是为了效率起见,有一半的兵力都被分到了永定河附近寻人。
冯霁雯凝了凝神,再度看向前方树林之时,已是开了口说道:“带上一百士兵,我要进林。”
那名绿营兵闻言被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劝阻之时,却忽然听得身后有勒马的声音传来。
本以为是派去在四周扩展范围之内打探的骑兵回来禀报消息,却不料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少年人的呵斥声——
“进林?你当行宫外无人管辖的密林里的东西都还如这行宫后山之中的黄羊麋鹿一般温顺吗!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冯霁雯闻声看去。
兵甲上沾满了雨水,正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怒瞪着她的人竟是福康安。
冯霁雯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多备些火把,即刻进林。”她再次向士兵吩咐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小茶朝那名神色犹豫的士兵皱眉吼道。
不知都是谁带出来的兵,连个林子都不敢进,缩头缩脑的跟个怂包似得!
见冯霁雯态度强硬,那士兵唯有悻悻然应下去了。
人手都在以此处为中心的附近搜寻着,一百人极好集合,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整装待发了。
见冯霁雯竟是真的执意要进林,从始至终被无视的干干净净的福康安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冯霁雯刚挪动脚步,他便拽了缰绳连人带马一同拦在了她身前。
“你是疯了吗?”他忍着怒气质问道。
哪怕真要进林内找人,也绝不该由她一个弱女子来以身犯险——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这个女人真是没脑子惯了!
冯霁雯看向他,雨水中的眼神竟有几分逼视的凌厉,使得福康安忽而为之一愣。
“我今日来此是为寻我的夫君,我要怎么做,与福三公子无关。福三公子若是没有正事可做,就请回吧——”
这人真是好笑,该履行承诺的时候半路没了人影,现在忽然出现却又反过来阻拦她!
“你……”冯霁雯如此不善的态度令得福康安脸色一涨,恼怒道:“这林子里有毒蛇!有猛兽!难道你不怕死吗?”
冯霁雯闻言攥了攥冰凉甚至有些麻木的手掌。
别人害怕的东西,她自然也怕。
甚至她从来也都不是逞强之人。
可她今日来到行宫之后可谓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象——
尤其是得见这后山之中的情形之后,她方才迟迟地意识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修建华丽,笙歌温柔的行宫,而是危机四伏的荒郊野岭!
她不敢想倘若换作是她孤身一人待在这等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地方,她会有多么惶惶不安。
纵然那个人平日八面玲珑,满腹心机,让他吃上一回亏比登天还难。
又或者是他日后呼风唤雨,权倾朝野,无人敢与其说一个不字,甚至百年后会成为遭人唾弃的负面人物。
可纵然如此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再如何与常人不同,可他有的不过也只是一具简简单单的凡人之躯罢了,他同样有血有肉,会疼会怕,会流血会受伤,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险之时也一样会丢掉性命!
她怕的东西,他难道就不会怕了吗?
相比之下,她的这种‘怕’甚至是微不足道的——轻重权衡之下,她没有别的选择,更没有理由放过任何一个将他尽早找回的可能。
“请福三公子让路——”
雨雾中,福康安望进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里,心神莫名一震。
双方僵持着。
“我陪你进林!”最终福康安忽然说道。
冯霁雯尚且来不及反应间,便见他倏地伸出了手来——
“上马!”
冯霁雯皱了下眉头。
“我既答应了额娘要帮你找回和珅,必当言而有信。你若不想误事的话,就别在这儿跟我较这些没用的劲了!”
冯霁雯微一抿唇,重重攥住了他递来的手掌。
“多谢——”
“等人真的平安找了回来,再谢也不迟!”福康安冷哼了一声,猛然一夹马腹。
火光攒动间,一行人迅速朝外林的方向靠近着。
事实证明,冯霁雯冒险入林的决定是正确的。
刚靠近林前之时,他们便发现了数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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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又晚更新了,哭,让大家久等,用力地拍我吧!
其实今天写蚊子的心理活动时,我自己的情绪调动也挺厉害的,想到一首歌里面的一句歌词——“到这一步,才不管他好还是坏。因为你,想和他谈爱。”,可能在真正的爱情到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盲目”的吧,不管是好是坏,其实这种“盲目”本身就足够难得美妙了。(未完待续。)
264 信他
但这些尸首已经不能够称之为尸首了……
死者身上衣物俱被利物撕碎,个个面目全非,入目之处除了残破不堪的尸体之外,便是血肉模糊、与身体分离的四肢与森森白骨。
显然是被某种野兽啃食过。
饶是有雨水冲洗过,却仍不能将四周的血腥之气掩去。
见人有来,原本正啃咬尸体的几只类似于鼠类的黑色物体“跐溜——”一声溜窜而去。
“呕——”
有不少士兵得见这血腥可怖的情景都偏过了头去,胃中一阵泛恶。
就连向来胆子大极的小茶也霎时间白了脸,抓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哆嗦着。
她从没见过死人,更别说是死状如此恐怖残忍的死人了。
“太太……您别看!”小茶颤抖着声音对冯霁雯道。
然而其话音刚落,便见冯霁雯下了马来。
福康安皱眉跟着自马背之上跃下,见她竟是毫不犹豫,直直地便要往尸体处走去,诧异之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老实呆着,背过身去!”他拿命令的口吻说道:“我来替你察看——”
她如此不管不顾,显然是想确定这些尸首中有没有和珅。
小茶也上前攥住了冯霁雯的手臂。
“太太……”她口气满含劝阻之意。
福康安见状松开了冯霁雯的手臂,带着两名侍卫大步走上了前去查看。
冯霁雯未有坚持跟过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紧紧盯着福康安等人的动作。
侍卫举着火把,由福康安挨个将尸首仔细查看罢。
“放心吧。”他折回身来,看着冯霁雯说道:“统共四具尸体,虽然长相基本已经无法辨识,但从装束上来看,应是三名随驾骑兵与一名黑衣刺客——你猜得没错,和珅当时应是带领骑兵将刺客引出了行宫外,看此情形,定然经过了这片树林,并在此有过打斗。”
但从死了四位骑兵却只损了一名刺客的情况来看……当时和珅显然并不占优势。
冯霁雯闻言强压下一颗高高提起的心脏,火光下的脸庞却苍白的有些吓人。
她略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道:“那便先沿着这片树林找出去吧。”
“嗯。”福康安莫名将口气转换的缓和了一些,交待道:“你坐在马上,不要四处乱看。倘若有什么发现,我自会告知你。”
“不必了,我走着便好。”
她想沿途仔细找找看。
福康安见她已借着丫鬟的搀扶朝前走去,夜色中纤弱的背影却仍然挺得笔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强自镇定与强撑的意味,一时之间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他大步跟了上去。
视线中,却见冯霁雯忽然推开了丫鬟的手,弯下了身去。
福康安忙地上前。
“怎么了?”
冯霁雯直起身来,面色半惊半喜。
“这是大爷的东西!”小茶惊呼道。
福康安也认出了冯霁雯手中之物。
那是一块羊脂玉佩。
是去年乞巧节护城河畔,她一脸殷切欲送给自己遭拒,时隔数月却在香山别苑中送与了和珅的那块、她自幼贴身佩戴的那块玉佩——
“三爷,前面往东有一匹马尸,从外形上来看,应就是和大人所乘的那匹!”有侍卫前来禀道。
骑兵所乘皆军营中养的战马,随扈群臣和众子弟们所骑之马亦各有规制,而昨日引开刺客中除了和珅之外皆为随行骑兵,故而要判断出马的主人是谁,是轻而易举之事。
冯霁雯闻言蓦地握紧手中玉佩,转身就往侍卫所指的方向而去。
福康安恐她会看到意料之外的情形,阔步走在了她身前替她先行查看一切情况。
好在真的只有一匹马尸。
“这马当时是往哪个方向跑的,还能看得出来吗?”冯霁雯忽然问道。
福康安上前看了看。
“应当就是往东。”他大致推测道。
“是往东。”福康安身侧的侍卫也十分有经验地说道:“毒箭穿喉而亡,没有机会挣扎,纵然尚存求生意识,也只会沿着原先的方向继续往前冲。”
福康安点头。
冯霁雯却在盯着马腹上一道深极的鞭伤看。
设想一番,对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所用来行刺的武器上又淬了毒,和珅所骑的马被当场射杀……在这等情形之下,试问他还有机会活命吗?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
所以福康安一时未再言语,只脸色沉重地拿眼神暗示了手下们在四下分散搜寻。
搜寻和珅的尸体吗?
冯霁雯在心底摇头。
不……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皇帝遇刺之际还能算计着怎么让皇帝脱险,怎么可能在进了这种等同是死胡同的树林之后而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呢?
他不是愚忠之人,怎么可能在没有保命可能的前提之下去保全皇上呢!
人性本就自私,更遑论他理智异常。
故而依照他一贯的性格来看,他绝不会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
冯霁雯豁然转身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提裙奔去。
她虽时常对他深沉到了极致的城府存有不满,但无疑是极信得过他的诸般算计的,她信他定能将一切都‘算计’周详,这回也不该出现例外!
如果他真敢在关键时刻不争气的话,看她回头怎么收拾他!
“太太!”
“冯霁雯!”
见她毫无预兆地忽然朝反方向跑开,小茶与福康安俱是一惊,继而连忙追了上去。
冯霁雯一面疾步而行,目光一面在四下张望着。
她怀疑马腹上那道鞭伤是和珅所留,他极有可能弃马而去——
所以那匹马极有可能只是他用来迷惑刺客的手段!
“……冯霁雯,你给我站住!”
福康安从后方重重抓住了她的手臂,语含警示之意。
“三爷……!”手中举着火把的侍卫身形一颤,目露恐慌地望着前方。
福康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孔中神色亦是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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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可能两千章写的,我也觉得每章都好煎熬啊,试想一想本来就是比较紧绷的情节,又从原来的一章掰成两章,我自己看得都急了…所以我建议大家不妨消消气,攒攒文…(未完待续。)
265 狼群
借着火光望前看去,只见前方不足二十步开外远,半人高的草丛后,隐约有着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锁定着他们的方向。
“是狼……”侍卫紧紧绷着声音说道。
且还是狼群!
在树林中遇到狼群,又是在环境极其恶劣的夜晚,不消去想也知是何等可怕的处境。
尤其带进林中的士兵都在方才出现马尸的位置四周扩散搜寻线索,现如今福康安与冯霁雯身边除了小茶和三名随行侍卫之外,再无其它援手——
六个人,与一群虎视眈眈的野狼……
四下除了细碎的雨声与过耳的夜风声之外,一时安静备至。
狼群似在观摩寻找合适的时机,一时并未有任何动作。
福康安不露声色地上前两步,将冯霁雯挡在身后,眼神紧张而警惕。
“火把……”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侍卫忙将手中火把递到他手中。
福康安微微弓了弓腰,一手持火把,一手往后扶着冯霁雯一只手臂,“往后退……”他说道。
他有过在林中遇到狼群的经验,深知决不可在一开始便陷入被动的境地。
这些狼群之所以没有立即扑上来,并非是因为其它,只单单因为它们在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杀猎物而在做准备罢了——
它们下一刻便可能朝他们飞扑而来!
以不变应万变并非是万全之策。
如此关头,不存在什么万全之策,促使他做出选择的只是怎么做胜算会稍大一些。
狼群在前,而他们的人在后,设想一番,假设狼群追上来,他们每往后一步,生机便多一分。
冯霁雯跟着他的步伐缓缓后退着,目光却是越过他的肩膀望向狼群所在的位置。
她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险境,一时之间紧张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又或因精神与注意力过于紧张贯注的缘故,她隐约发觉了几分不对劲。
狼群发现福康安等人在缓缓后退的同时,也跟着一步步逼近,龇起的利齿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福康安如今只盼着它们等待观察的时间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狼群平日里一般都是怎么站队的?”
福康安全身心正处于极度紧张戒备的状态之时,忽然听得身后的冯霁雯出声问道。
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惊扰到神经的福康安闻言虽未有回头去看冯霁雯,却也露出一脸对待神经病一般的复杂神情。
“站队?”
又听她语气认真地进一步诠释道:“就是外出捕食之时,如何排列顺序方位之类……会有讲究吗?”
“什么?”福康安的声音有一丝忍无可忍的起伏。
她脑子里装的究竟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关心这种莫名其妙的奇葩问题!
狼出来捕食都是怎么‘站位’的,他如何能够得知!
他又不是狼群中一员!
“会站成一圈吗?”冯霁雯问。
福康安:“……”
她真的有病吧!
“站成一个圆形。”冯霁雯边缓缓往后退,边又拿尤为认真的语气说着。
福康安“!!!”
为什么他会跟这样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一起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相比于眼下的处境,她的脑子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吧?
“我猜想应当不会有站成圆的可能……”冯霁雯紧紧攥着手掌,指甲已嵌入了掌心之中,火光照耀之下,眼神闪烁的尤为厉害。
“废话,肯定不会了!”
福康安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这个女人被逼疯了!
狼群出来捕食讲究的向来都是快狠准,不必想也知道是怎么行动起来方便怎么站,到底是怎样神经质的狼群才会选择站成一个圆啊!
大胆的假设浮上脑海,冯霁雯眼前出现了短暂的忽明忽暗。
忽有一声狼嚎破空响起!
随之便是狼群快速穿过草丛的沙沙声响!
狼群不知是瞅准了时机还是被磨没了耐心,竟是忽然朝着冯霁雯等人疾扑而来!
“快跑!不要回头!”福康安面色大变,重重一推身后的冯霁雯。
小茶脸色苍白地护在冯霁雯身侧。
“太太快跑!”
不过转瞬间,狼群已飞扑至了眼前。
小茶拽着冯霁雯狂奔着。
冯霁雯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搏斗声与动物嘶叫声——
回头望去,竟见是福康安与那几名侍卫并未跟上来,而是留在了原处与狼群缠斗!
一声惨叫响起,一名侍卫遭到两头腾空而起的狼只生生扑倒在地,手中火把砸在地上,火星飞溅开来。
冯霁雯眼睁睁看着那名侍卫在剧烈的挣扎中很快被数匹恶狼扑咬至死。
“……快走!”
见她竟然没了动作站在原处怔怔望着此处,福康安狠声催促道。
说话间,险险躲过了一记利爪袭击。
“太太快走啊!”小茶急的简直要哭了。
冯霁雯一把将她推开,极快地夺过她手中火把,一面拿斩钉截铁的语气命令道:“你跑得快,立即回去找绿营兵前来支援!快!”
“那太太您呢!”
“我自有办法保全自己,你若不想见福三爷死在这里,回头我们无法向傅恒府交待的话,就赶紧找人来!别废话了,快去!”
不知是冯霁雯脸色过于严肃,口气过于强硬,还是她的话太具有威胁力,小茶当即不敢再有任何反驳,狠一咬牙转身便跑。
冯霁雯同样紧咬牙关,却是朝着与小茶截然相反的方向跑了回去。
“……滚!”福康安朝折身回来的冯霁雯吼道。
这个笨女人!
却见冯霁雯忽然在十步开外处停了下来,转而拿手中火把去引身侧的枯草——
枯草沾了雨水,并不好点燃,但因雨水并不算大,加之林中有密密枝叶遮挡,故而并算不上十分潮湿。
冯霁雯被滚滚浓烟呛得眼泪直流,拿淋过松油的火把从草根底部一路点燃。
第一缕火苗窜起,蔓延不过瞬间之事!
夜里出没的野兽没有不怕明火的。
她不知自己此举能起到多大作用,但能够拖延上哪怕片刻也是好事!
一个人回去请救兵也是请,两个人也一样,甚至已经没有太多力气的她只会成为小茶的负担,倒不如留下来帮着拖延一二——退一万步说,带福康安来此处的人是她,如果她真不管不顾任由福康安死在这里,她当真无法与傅恒夫人交待!
她怕死,但她更怕别人因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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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盼着和大人了,明天就拉出来溜~
今天看完就早点睡吧~(未完待续。)
266 陷阱
火势一路蔓延。
福康安得见身侧草丛被点燃,反应十分机敏地利用手中火把扫起燃烧着的火星去逼退狼群。
两名负了伤的侍卫也连忙效仿借此自卫。
三人很快一同退至火丛后,共同抵御狼群的攻击。
火苗烫在皮肉上,受到惊吓的狼群发出愤怒的哀嚎声,个个龇牙咧嘴,凶恶之极,但攻势相对方才而言却弱了许多。
虽此举远远不至于真正威慑住它们,但至少给了福康安几人喘息调整状态的间隙。
可就在此时,忽然有两头背上受了火苗烫伤的狼陡然朝着不远处引火的冯霁雯飞扑而去!
它们速度极快,待冯霁雯察觉动静之时,狼只已逼近于咫尺之内。
“躲开!”
福康安瞳孔一阵紧缩,冲出火丛朝着冯霁雯的方向大步奔去。
冯霁雯连连后退数步,眼见其中一匹狼高高跃起欲朝她扑下来,如此情形之下根本无法可躲,拼命一般紧紧咬住了牙,用了最大力气挥出手中火把,瞅准了角度朝着狼头的位置重重击去!
“嗙!”
火星四溅。
恶狼被火把击中了头部,似是伤及了眼睛,发出极刺耳的嚎叫声来。
冯霁雯因此躲开了它迎面而来的攻势,却遭它一记利爪狠狠地抓在了左肩处!
“嘶——”
“扑通!”
冯霁雯被这巨大的力道冲倒在地,而此时另一只狼已然扑了上来!
她陡然翻身欲避开。
心下却隐隐约约意识到,怕是躲不开了。
但想象中遭到恶狼撕咬的疼痛却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耳侧恶狼凄厉可怖的叫声。
一股温热溅到脸上,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冯霁雯不可置信地望着身侧已经身首分离的狼尸。
满脸是血的福康安丢下手中长刀将她一把拽起,近乎低吼地质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她知道她方才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吗!
一条命险些就这么在他眼前没了!
“别废话了,保命要紧!”
冯霁雯顾不得浑身疼痛,弯身将福康安的长刀捡起塞到他手中,紧紧皱着眉头说道:“再坚持一会儿,绿营兵应该很快就能赶到了!”
福康安简直要被气炸了。
她还有脸嫌他废话多?!
他重重一脚踹开一匹又冲了上来的恶狼,一面护着冯霁雯往火丛后躲去。
可不料雨势忽然变大。
本就不算旺的火苗被扑灭不过须臾之事!
被激怒的狼群见状动作迅猛地再度朝几人扑来。
一名本就负伤的侍卫在闪躲的过程中生生被撕拽下了一只手臂来!
空气中血腥味浓极,兽性被再度激发的狼群越发凶猛起来。
被福康安推开躲避狼群攻击的冯霁雯后背撞到树干上,余光中瞥见一抹抹火光在逐渐靠近,眼中顿时迸发出浓浓的神采来。
绿营兵赶过来了!
“三爷!”
侍卫惊惶的声音传入耳中,冯霁雯倏然举目望去,只见福康安遭一头恶狼扑倒在地,手中火把与长刀俱不知丢去了哪里,正赤手空拳与恶狼搏斗着!
侍卫欲上前相护,却自顾不暇。
冯霁雯见得此状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几乎是胡乱地摸出了贴身的匕首来,想也不想便脚步踉跄地冲了过去,双手紧握刀柄,瞄准了时机便咬牙朝着恶狼狠狠刺了下去!
狼吃痛之下停止了对福康安的攻击,却反过来欲扑咬冯霁雯这个‘罪魁祸首’。
冯霁雯跌倒在地,福康安却从身后冒险拿双臂紧紧勒住了恶狼的脖子!
他翻身将狼狠狠压下。
冯霁雯挣扎着爬起来,丝毫心软犹豫也无,一刀又一刀扎进恶狼的身体里。
狼渐渐停止了挣扎。
冯霁雯却如同魔怔了一般,握着匕首的手停不下来。
福康安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冯霁雯的眼睛却一眨不敢眨,神情近乎呆滞地望着鲜血躺了一地的狼尸。
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声传来,火光映入眼帘。
“太太!”
小茶跟着绿营兵赶了过来,大步扑到冯霁雯面前,得见冯霁雯此状,竟吓得“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本就折损不少的狼群见得赶来的百名绿营兵和熊熊燃烧着的火把,一时受到威慑,停止了攻击,拿凶狠的目光环视了一番四下情形之后,似意识到并无胜算,便退回了草丛中,快速逃离了。
“都伤在了何处?”福康安语气沉沉地与冯霁雯问道。
之前他只当冯霁雯娇惯跋扈,今晚才得知她竟如此大胆!
方才的临危反应,半点不像是一名女子该有的,更别提是自幼养在高门中的闺秀了!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福康安如今还觉得胆战心惊。
可很快他又觉得冯霁雯不单单胆子大,还很嚣张!
且是堪称脑残的那一种!
福康安眼睁睁看着本该瘫软在地的冯霁雯扶着小茶的肩膀站起了身来,二胡不说便朝着方才狼群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福康安彻底傻眼了。
狼不折回来吃了她便要谢天谢地了,她竟还要倒过去追狼!
难不成还要找它们寻仇吗?
这个又疯又傻的怪女人!
“站住!”福康安怒声呵斥了一句,见冯霁雯毫无回头的打算,只得强撑着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太太……”雨水中,小茶扶住身形不稳的冯霁雯,“您受了伤,先治伤要紧啊!”
冯霁雯摇着头,想开口却不知是否因方才受到了过大惊吓还是脱了力的缘故,一时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在小茶的搀扶下,她穿过最后一片荆棘,终是停了下来。
这是狼群最初出现的位置。
“你又发的什么疯!”追了上来的福康安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冯霁雯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得以发声道:“拿火把来……”
福康安皱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光线昏暗之下,隐约可见他们面前竟有着一方深坑。
稍有些经验之人都看得出来这必然是猎人在林中布下的陷阱。
可她要看什么?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福康安眼神蓦然一变。
脑海中忽然闪过她先前那些奇奇怪怪的问话——
‘狼群外出捕食之时,会站成一圈吗?’
……
====
PS:哈?为什么和大人没有出场?(茫然懵逼脸)
我以为我能写到和大人出场的,可进度君没能撑得住……(这就很尴尬了?)
这就是没有存稿的可怕之处,很多东西我以为能写到,可事实上真的写起来往往没有预料的那么准确……
大家别拍我,明天我多写一千字给大家做弥补/(ㄒoㄒ)/~~(未完待续。)
267 有点厉害
他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不会。
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但他潜意识里只觉得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却未去想,倘若当真出现了这种现象又该作何解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冯霁雯便是牢牢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做出一个大胆的臆测来——
后方绿营兵赶了过来,手中举着火把将陷阱围了起来。
雨水冲刷之下,湿泥混着枯枝杂叶顺着地势往低处流,火光映照之下众人朝黑漆漆的陷洞中瞧去,目光所得是覆了厚厚一层的杂草落叶。
“应当是有东西掉进去了。”一名绿营兵见状猜测着说道:“在这种林子里,猎人在布陷阱的时候为了迷惑猎物,多是会在陷阱上架些树枝,再盖上些草叶之物,只有猎物不慎踩空掉进陷阱里,陷洞才会显露出来。”
“方才那群狼就站在这里,是不是它们当中有同伴掉进去了?”小茶一面扶着冯霁雯,一面探着脑袋往下瞧了瞧。
方才说话的那名绿营兵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应当不是。”福康安走上了前来。
“如果有狼掉了进去,定会挣扎呼救。这不过是普通的陷阱罢了,短短时间还不至于要了猎物的性命。”他的目光随同冯霁雯一起落在了陷阱中那层厚厚的落叶之上,道:“兴许是有什么别的猎物掉进了陷阱中,引起了狼群的注意也不一定。”
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再或者是嗅到了血腥味。
总而言之,狼群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此停留。
小茶闻言不假思索地点头,她还红着一双眼睛,全部的心思都在冯霁雯的伤势上头,对这陷阱里有什么东西并无太多兴趣,只劝着冯霁雯:“太太还是先回行宫里包扎伤口吧,奴婢跟这些军爷们留下来继续找大爷,您看可好?”
太太身上都是血,她也分不清都伤在了何处,只觉得害怕。
却见冯霁雯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一双眼睛倏然望向方才开口说话的福康安。
福康安亦看向她。
四目相对,冯霁雯从他眼中看到了极想看到的‘可能性’。
她豁然攥紧双手,与绿营兵吩咐道:“仔细瞧瞧陷阱里面都是些什么!”
为了安危起见,士兵先取了长棍将陷阱里覆着的落叶拨开了来,用以确定里头的东西是否具有威胁性。
“真有东西!”
士兵觉察到棍下接触到了软物,忙地借着火把往下瞧,只见落叶被拨开之处,隐隐露出了一抹辨不清是黑还是蓝的颜色来。
“这是什么东西……”
几名绿营兵忙都探头往下瞧。
“似乎……是个人?”
“是人,是人!”几人纷纷惊呼出声。
虽辨不清面貌,但从身形及衣物来看,应是个男子无疑!
“快下去查看!”福康安面容肃然地命令道。
“是!”
取来绳子,两名身手矫健的士兵跳进了陷阱中查看具体情况。
“太、太太……”小茶紧紧握住了冯霁雯的手臂,神情紧张到了极致。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她这才算是反应过来太太何以非要冒险追过来,并且跟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陷阱较上了劲……
太太这是怀疑陷阱里面……
然而回想到她们站在此处这么久,也没听到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自陷阱里传出来,就连方才绿营兵拿长棍试探也未得到半分回应,小茶在心底兀自狠狠摇头。
她既盼着能找着大爷,又极怕是以这种方式找着大爷。
她察觉到身侧太太的身体似乎已不似方才那般无力,虽仍是被她搀扶着,背却缓缓挺直了起来,整个人在雨中莫名紧绷着。
福康安偏过头去,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一刻,他从冯霁雯身上看到了较她方才险些丧命于恶狼口中之时更为深重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无声无息,却深入骨髓。
她显然很害怕。
福康安不自觉地上前了两步。
却在即将来到她身侧之时,忽又停了下来,自顾自地拧紧了眉。
他到底怎么回事?
她怕是不怕,与他何干?
“是……不知是不是和大人!”
士兵的声音忽然自陷洞里传了上来。
他们当中认识和珅者少之又少,只能凭借衣着年纪大致推测,故而无法确定身份。
“救上来!”冯霁雯几乎是抖着声音立即道。
她匆匆又上前几步,紧挨着陷阱的边缘被小茶拉住。
几名绿营兵合力将人从陷阱中拉了上来。
冯霁雯全程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
直到真真正正瞧清了被救上来之人是谁。
他一身英气勃勃的深蓝色骑装,是她从未见过的,身上却是布满了血迹。
俊美如铸的五官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不真实,一双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眼睫与眉毛上沾着的雨水似凝结着的寒霜。
安静的令人窒息。
“和太太放心,和大人只是昏迷而已。”
冯霁雯跪坐在和珅身侧,闻得此言,拿袖子将他脸庞上冰凉的雨水拭去之际,竟缓缓露出喜极而泣的神情来。
风声过耳,凉雨拂面,她却忽觉四下静止,万物销声匿迹。
倘若她还有力气的话,她此刻会弯下身去抱住他。
但她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一夜未眠,一整日滴水未进的冯霁雯临昏过去之前,脑海中仅残留着一缕薄弱的意识——她竟真把和珅给救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她还捅死了一只狼。
她觉得自己这回真有点厉害。
但只能撑到这儿了。
剩下的事情就扔给小茶那丫头吧。
冯霁雯任由思维消散,沉沉昏睡了过去。
……
雨下了整整一夜。
直至翌日清早,方才逐渐停歇。
金溶月听罢暗卫禀来的消息,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昨日福康安竟然还是赶去了团河行宫。
据闻冯霁雯执意要入行宫外林找和珅,他竟一路陪同保护,最终还因此身受重伤,险些丧命于豺狼口下——为了帮冯霁雯,他可真是够卖命的!
不是之前还对她百般嫌恶的吗?
怎么如今却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想到往前与如今种种对比,一种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掌控的无力感萦绕在金溶月心头,令她愈发躁恼不安。
她一把扫过茶案,一套珐琅茶碗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她就不懂了,冯霁雯究竟有什么好,足以让这么多人都摒弃前嫌,如此偏向于她!
而她呢?
她这么多年以来在人前谨慎细微,无论做什么都比常人用功努力百倍,她得到最好的一切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这些‘最好的’,却自去年香山枫会那日开始,被冯霁雯一件件打破了。
她将冯霁雯那幅字藏起之后,师傅袁枚便待她日渐疏远起来,反而对冯霁雯青睐有加,逢人便要称赞一番,远远胜过她这个关门弟子。
再有二哥,也是自此事之后,看她的眼光全然不同了,甚至在静央楼那晚,那般不顾她的立场,将她的名声都抛诸脑后。
更令她无法接受的还当是原本该属于她的十一福晋之位,也因此出了变故。
倘若没有静央楼一事的影响,她又何以不战而败给富察佳芙,甚至落得未有名分便委身于他的地步?
总而言之自从她与冯霁雯有了交集之后,她的一切都被人打乱了!
如今就连最容易被利用的福康安也表现出了偏向冯霁雯的迹象。
这种感觉简直要将她逼疯。
金溶月坐在原处脸色不停变幻,玉葱般的十指紧紧攥起,竭力压制着内心不停翻腾着的情绪。
“……收拾东西,今日我们便回宫。”她冷冷开口说道。
阿碧垂首应下,劝阻的话不敢开口。
嘉贵妃之前让宫女来传过话,说是让小主大可在家中放心住着,等大公子身体好些再回宫也不迟。
可小主似乎并未将此当成贵妃娘娘的格外恩典,反而十分警惕。
但阿碧想,下回小主回家,想必也很快了。
她昨晚隐约听说,大公子与先前一起落水的那位汪家小姐的亲事,已经被夫人敲定了,老爷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
金简对此事抱有的心态并非赞同,但也说不上反对。
毕竟他没什么好反对的。
金亦风卧病在床多年,本就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婚配,要想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过门,且不说没有意义可言,单讲有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都是个难题。
汪家的小心思他一眼足以看破。
冲喜一说,更没报什么希望。
但长子与那汪家小姐一同落水却是事实,妻子一心盼着儿子能够痊愈的念头他也不忍多加阻止。
再者他如今有的是事情要忙,懒理家中这等琐事。
罢了,到底此事对金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便任由妻子安排吧。
金府有意结亲的想法很快传到了汪家。
汪家上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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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是昨天答应大家的三千字章,快十一点了,大家看完早早睡吧~~~~~~~~
晚安么么哒~~~~~~~~(未完待续。)
268 感觉身体被掏空
尤其是汪士英,乐得嘴巴简直都要咧到后耳根儿去了,那叫一个得意。
就连孙氏的病霎时间都奇迹般去了大半,不过半日的光景,竟都得以下床走动了。
汪士英道:“金家的意思是半月之内完婚。”
原本眉开眼笑的孙氏听了却皱眉。
“半个月?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三书六礼走上一遭,前前后后准备着,没有至少一两个月哪里来得及?
普通人家况且如此,更别说是金家这种官居一品的大户人家了。
“你还真当他们是实打实的明媒正娶吗?”汪士英倒显得十分平静:“这是冲喜——冲喜自然是越快越好。”
孙氏噎了一下:“可如此一来,咱们的脸往哪儿搁?”
汪士英莫名怪笑了一声。
“有了个金家长公子做女婿,日后你还怕没脸吗?”
如今要什么脸?
金家肯同意这门亲事,那是他们汪家祖上积德,烧高香了。
这门亲事是怎么得来的,全京城的人都拿眼睛瞧着呢,还有必要端什么无用的架子么?
回头再把金家给端恼了,他找谁哭去?
孙氏听他这么说,心下虽仍有些怨言,但好歹也还算‘拎得清轻重’,只又做样子似得唠叨了几句,也就算是同意金家提出的半月之内完婚的提议了。
“时间不等人,一应琐事都须得立即着手准备了,珠儿出嫁乃是大事,万不可因为时间匆忙而马虎了。”汪士英与妻子交待道:“不管是陪嫁还是仪仗,里里外外都得用最好的,要按着先前她两个姐姐出嫁时的双倍排场来……总而言之绝不能让外人觉得咱们汪家寒酸了。”
“这是自然。”孙氏应下,立即唤来了丫鬟吩咐,请裁缝上门为汪黎珠量做嫁衣。
“老爷太太……不好了!”
夫妻二人正商谈要如何风风光光地办好这场喜事之时,忽有一名小丫鬟提着裙角跑的飞快,脸色慌张地前来禀道:“大公子醉了酒,找去了西跨院同静姨奶奶起了争执,砸了一屋子东西,还不慎伤着了小少爷!西跨院里这会儿全乱了,奴婢们也拦不住大公子,只有让乳娘先护着小少爷躲出来,前来与老爷太太通传此事!”
“这个畜生!”
原本正在兴头上的汪士英闻言立马黑了脸。
看来这个逆子除了给他添乱之外真的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孙氏忙跟着汪士英起了身,一面随着他往外走,一面说道:“他如今腿脚不便,心中难免有气,加上又喝了酒……不过一个小妾罢了,打便打了,如今家里还要办喜事,老爷能别动怒就别同孩子一般见识了,稍作训诫便好。”
汪士英闻言重重冷哼一声。
“慈母多败儿,他今日这般德性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孙氏觉得莫名其妙。
儿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养大的,怎么能全怪到她头上来?
但眼下不是争吵的时候。
夫妻二人匆匆来至西跨院之时,汪黎隽正借着酒疯对静姨娘拳脚相向,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扫把星”。
其他两个同住在西跨院中的小妾和一干下人们谁也不敢上前相拦,只能是干着急。
“住手!”
汪士英怒喝一声,示意两名家丁上前将汪黎隽制住。
汪士英上前便是一耳刮子。
“老爷!”孙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相拦。
丫鬟小荷见状忙将倒在桌角边的静姨娘扶起。
静姨娘额角被撞破了一大块,鲜血直往外冒,下巴处也一片青紫,双眼通红,髻发亦散乱着,看起来尤为狼狈。
她望着被两名家丁架着的汪黎隽,死死地咬住下唇。
……
冯霁雯自昏迷中醒来,不过也就是天色蒙蒙亮的时辰。
刚张开双眼的她,浑然只有一个感受——
感觉身体被掏空。
从头到脚,竟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仿佛只要随意动上一动,整个人都会散架。
这种可怕的意识让冯霁雯竟真的一时不敢动弹,只睁着双眼睛打量着四下。
这里不是英廉府,而是和宅。
她被带回椿院来了。
依稀记得昨日她得知福康安半路折返未去行宫寻和珅的消息之后,宫中忽然传来嘉贵妃愿意援手之意——当时她虽碍于若受得此恩,日后不知会有何种麻烦等诸多顾虑,但思及和珅的安危,还是决定先带着嘉贵妃给的令牌去团河行宫把人救回来再说。
但在马车经过驯象所之时,她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个人兴许可以帮忙也未可知——忠勇公程渊!
忠勇公府就在驯象所半里开外,冯霁雯起初抱有的不过是试一试的心态,若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她也依旧要带着景仁宫的令牌去救和珅。
事实是成了。
程家的管家秦庸听她与刘全说明来意之后,立即下令召集人手。
为了方便通行,连早年皇上御赐给程渊的黄马褂都给请出来了。
这都是去团河行宫之前的事情。
而进了团河行宫之后,从后山到外林这期间的记忆,此刻于初醒的冯霁雯而言都是十分模糊甚至是浑噩的,十之七八的细节一时之间都无法回想起来,只隐约记得她与福康安带着一百绿营兵进了外林。
在林中,他们遇到了狼群,几番险些丧命。
但‘因祸得福’的是,因此寻到了身处猎人陷阱中昏迷不醒的和珅——
对了……
和珅人呢?
冯霁雯浑浑沌沌的脑子这才得以真正运转起来。
“小仙小醒——”
她张口唤道,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沉哑。
“太太醒了!”
疾步而来的是小仙,她一直守在內间,只是方才凑巧为屋内插放着时令鲜花的花瓶换水,故才离开了片刻。
“您留意着左肩上的伤。”她来至床边扶着欲起身的冯霁雯坐直身子,柔声提醒道:“大夫说了,您最好等个五六日之后再用左手来得好,以免影响伤口愈合。”
“大爷呢?”冯霁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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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章节名实在难取,纯属乱凑,大家自行忽略吧~~
感冒好了大半,但入秋后早晚温差还是挺大的,大家要注意点才好。
晚安咯。(未完待续。)
269 怕不怕死
听她张口便问和珅,小仙怔了一下,适才答道:“大爷天没亮便进宫去了。”
“进宫?”冯霁雯诧异道:“他不是受伤了吗?”
合着被救上来之时,那浑身上下的血都不是他的?
“听谢郎中说,大爷身上确实有不少伤,且多为刀剑所伤,本该好生休养才是,但大爷刚醒来,便在太太床边儿守了一整个时辰,任凭奴婢们怎么劝,也不愿意去歇着——”小仙着意提起此事,一副‘别有居心’的模样。
毕竟带着伤不顾休息,执意守在夫人身边这种行为对小仙这种纯情少女来说,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尤其是在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像是在撩妹的前提之下。
但令小仙觉得遗憾的是大爷真的就只是守着太太而已,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一个字——这让她少了太多锦上添花,借机渲染的机会。
“……”冯霁雯沉默了一下,继而皱眉问道:“可是受召入宫?”
小仙摇头:“宫里怕是还没来得及宣召大爷呢,大爷是问了些关于二爷的情况之后,就换了官服说是要进宫面圣,刘全儿横竖也都没能劝住,只能陪着一道儿去了。”
冯霁雯这就纳闷儿了。
这人之前被救上来时那副样子,她瞧着好像连命都去了大半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是守着她又是往宫里跑的……难道他是铁打的不成?
但他要办自己的正事,她也没道理拦着,只能吩咐了丫鬟们留意按时给和珅煎药,饮食上也要尽量清淡温补等诸多细小之事。
小仙一一应下来,末了不忘拿探究的目光悄悄打量了冯霁雯两眼。
冯霁雯又问了和琳的情况。
“二爷至今还在昏迷着,小醒姐姐带着红桃在照看。昨晚太医院里也来了人,可只是替二爷把了脉,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必然是还未能找出解毒之法。
冯霁雯在心底叹了口气,问道:“大爷去看过二爷了?”
和琳是他唯一的亲人,眼下性命危在旦夕,他心中定不好受。
小仙点了点头。
大爷临进宫之前,还往二爷院子里去了一趟。
“奉恩辅国公府那边可有消息传出?”随着诸事一桩桩重新回到脑海中,冯霁雯不免又担心起了同样在团河行宫中失踪不见的紫云。
“尚且未有听到什么消息……”小仙宽慰道:“但紫云格格贵为宗女,刘家在朝中又是那样地举足轻重,想来朝廷必然是不敢怠慢的——”
她说的冯霁雯自也都清楚。
但这种事情耽搁的越久,便越是麻烦,也越是危险。
尤其紫云正值商定婚期之际。
冯霁雯兀自忧心不已,正待再与小仙问些什么,却忽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外间隐隐传了进来。
“长姐可醒了?”
答话的是小亭:“回小舅爷,太太刚转醒过来,可要奴婢进去通传一声儿?”
“嗯——”
“舒志来了?”冯霁雯颇感意外。
外头天才刚亮,他怎么就过来了?
“小舅爷是昨个儿晚上前来看望二爷的,未来得及回英廉府,便听行宫来人传信儿说大爷找着了,后来见太太又受了伤昏迷着,小舅爷约莫是放心不下,就干脆宿在了二爷院子里没回去。”小仙说道:“也是跟着大半宿没睡呢。
又道:“老太爷夜里也赶过来了,只是后来忽然得了金简金大人和王杰王大人派人来请,想是还要连夜商议要事,再三跟谢郎中确认了太太没有大碍,方才离去的。”
听得自己昏迷之时家人们跟着此般牵肠挂肚,冯霁雯心里头不由暖烘烘的。
昨晚一夜未眠的人不在少数。
除了昨日被急召入宫的大臣们和少数在团河行宫里遭到殃及的臣子家眷们之外,傅恒府上下也在其列。
为首的傅恒夫人带着一干下人们为了三儿子福康安的伤势忙活了大半夜。
福康安伤得不轻。
磕磕碰碰的小伤不算,前胸与双臂之上都受了重创,皆是恶狼的抓痕咬痕,严重之处皮开肉绽,伤口极深。
大夫甚至三番五次地嘱咐了一月之内都不可再提重物,就连拉弓提刀都不被允许。
是伤到筋了。
伤口被包扎处理好之后,福康安躺在床上一夜未能合眼。
一则是疼得没法睡,二则却是脑子里太乱,始终清静不下来。
不知为何,他眼前总是闪过昨夜在外林里,他被恶狼扑倒在地,身受重伤之际,冯霁雯忽然踉踉跄跄地奔过来拿匕首刺向恶狼的情形。
后来他将恶狼制住,她一刀刀地往狼身上捅,从始至终眼睛都没眨上一下,雨水中一身狼狈,身上脸上都沾着血,那模样别提多怪了,没有一丝一毫大家闺秀本该有的模样可言。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冯霁雯……还挺有出息的。
福康安揪了这么个词来形容她。
旋即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地摸了摸鼻子。
“三爷,药熬好了。”小厮福英的声音传到耳边,福康安脸上莫名的笑意倏然凝住,又掩饰地咳了一声。
福英将药碗端到床边,福康安单手接过,碗沿刚凑到嘴边却又忽然停下了动作。
福英见状笑着说道:“三爷,夫人交待了,这药得趁热喝才行。”
“福英,我问你——”福康安好似没听着他的话一样,而是问道:“你怕不怕死?”
福英听得一愣,继而郝然笑道:“奴才自然是怕的……”
谁能不怕死啊。
怕死是人的本性。
福康安却露出沉思的表情来。
纵然他自恃英勇,但同样也是怕死的。
难道冯霁雯会不怕吗?
她昨晚究竟哪里来的勇气去而复返,后又冒着性命危险冲上来帮他脱困的?
他就奇了怪了……
分明是那么娇扈自私的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倘若不是他昨晚将她寻到和珅之时的反应看在眼中,他必然都要怀疑她对他余情未了了……
还好不是。
若不然再被一个有夫之妇这么纠缠上,他还要不要活了?
福康安兀自庆幸一番,却心境复杂地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三爷,和宅那边派了下人过来看望三爷您,还带了不少补品药材——”福康安这厢刚将药碗搁下,便有小厮前来通传:“夫人被太后娘娘宣召入宫去了,三爷看这东西收是不收?”
福康安想也不想便皱眉道:“让他们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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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是不是很早?因为明天要去拍照,今天尽量早一点睡^_^
还有一点就是明天不晓得要拍到几点,如果来得及肯定要更新的,如果来不及就只能后天两更补起了,大家祝我拍摄顺利吧么么哒(づ ̄3 ̄)づ
(最近几天没整理月票跟打赏名单,作者感言免费的五百字装不下了,今天就先把打赏名单罗列出来,明天再发布最近几天的月票名单,谢谢大家么么哒~)(未完待续。)
270 钦点
谁稀罕她那点破东西。
碍于自家夫人同和家太太关系极好,那小厮一时之间不由有些犹豫。
福英见状瞧了一眼福康安的脸色。
继而悄悄对那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三爷的性子他还不知道么?
若是肯收下和宅送来的东西那才奇了怪了呢。
小厮便唯有应下来,继而告退。
“等等——”
他还未来得及出內间,却又被福康安给喊住了。
正要问还有什么吩咐之时,已听福康安在前面开了口,问道:“送来的都是些什么补品药材?”
小厮犯了会儿愣,适才道:“都在盒子里装着呢,具体是些什么东西,奴才倒是不清楚……只听那丫鬟说,都是和家太太得知了三爷的伤情之后,命人着意准备的。”
福康安听得脸色莫名变了变。
听说了他的伤情之后,特意准备的?
怎么还打听了他的伤情?
“……”
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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