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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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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这般做事说话全凭一股子笨劲儿往前冲的并不多见。

    “既是碎瓷所伤,那金二小姐起初为何不向诸位来客说明?”和珅顺着金亦禹的话问道。

    自打从金亦禹出声为自己‘辩解’之后便陷入了巨大的失神当中的金溶月已无法思考。

    或是说已不敢去想后果会如何!

    二哥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怎能如此解释!

    是,这么做确实可解一时困境,可这样的话说出去便等同此事再也没有转圜解释的余地了啊!

    但凡有些分辨能力的人,必然都听得出二哥话中的真假,纵然事后再如何压制,旁人再如何碍于金家的势力不敢大肆讨论,可此事到底会传开,她在别人眼中势必是与从前再不一样了!

    她最是在意的便是旁人的眼光与看法。

    见她身形隐约有不稳的迹象,方才去给金亦禹报信的阿碧连忙暗中扶了她一把。

    “月儿自幼便怕猫儿,当时被抓到,想是吓坏了,才一时未有及时说明此事。此事确是舍妹的过失,才让和太太无端被误解为难。我在此代舍妹向和太太及和兄赔不是了——”金亦禹微微躬身朝着和珅与冯霁雯长施一礼。

    他身为金家嫡出的二公子,又是今日的寿星,如此态度实属诚意十足,颇算是给足了和珅夫妇面子。

    鲜少掺和别人之事的刘鐶之也劝了一句:“既是误会一场,不若便各退一步,小事化了罢——”

    “各退一步。”和珅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似要再言之际,却听得冯霁雯忽然出了声。

    “便如刘公子所言——误会理当化解。”她抬眼望向福康安身后的金溶月,道:“金二小姐看样子确实是受了惊吓,只是倘若再有下次,还请事先将真相说明,如此便也不会有这诸多麻烦误会了。”

    金溶月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唯有死死咬着牙关克制着内心的羞愤之情。

    金亦禹却陡然松了一口气。

    愿意让步就好。

    总算保留住了最后一丝颜面。

    但是这个道理,妹妹似乎半点也不懂。

    和珅微微转头看向冯霁雯,眼底有着一丝复杂的暖意在浮动。

    他知道,她从事态开始扩大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都在竭力顾虑着他。

    眼下更是不给他机会选择,抢先做了主将二人的立场表明。

    “夫人所言极是。”他望着冯霁雯温声说道。

    冯霁雯同方才金亦禹一般松了一口气下来。

    搁在从前她绝不会担心和珅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可今晚这人实在太过于反常了,反常到让她不安。

    “只是金二小姐被猫儿抓成重伤一事虽是误会,可内子被人出言奚落刁难却并非也是一场误会,而是实情。一码归一码,今晚的‘误会’缘于金二小姐未有及时说明真相,而据我所见内子并没有做错任何,说什么也不该平白遭此待遇,故而金二小姐倘若也有心和解的话,还请亲自站出来表一表态。”和珅径直望向金溶月说道。

    他可以让步,但这一点说什么也不能让。

    “和珅……你莫要得寸进尺!”福康安又有了挥拳头的冲动,只是前车之鉴尚且在目,只能极力克制住。

    刚松了一口气的冯霁雯顿时又把心给吊了起来。

    这人……

    她都说了小事化了了,他却非要如此坚持,究竟是图的什么?

    四下亦开始躁动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诧异于和珅的‘不识趣’。

    什么请金二小姐亲自站出来表一表态,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可说白了不就是让金二小姐给冯霁雯赔不是吗?

    金二小姐那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当众向冯霁雯低头?

    这个和珅,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就不怕把金家给彻底得罪了吗?

    “和兄说的难道不对么?”一旁的伊江阿挥着折扇,环视着金亦禹福康安等人说道:“甭管怎么着,这事儿确实是因为金二小姐而起,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而金二小姐又是咱们北京城明珠儿一样的人物,作诗作画样样出色,才情如此之高,按理来说也不该是拿不起放不下的扭捏小姑娘罢?哈哈。”

    换而言之,金溶月倘若不低头道这个歉,便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气人。

    福康安闻言狠狠剜了他一眼。

    殊不知,这一眼却是剜出事儿来了……

    伊江阿状似玩笑般笑着说道:“对了!还有福三公子呢,福三公子方才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家嫂子一通出言不逊,这可是大伙儿都亲眼瞧见的,福三公子作为傅恒府上出来的少爷,又是咱们当今万岁爷看重的人儿,做错了事儿总不能连句话都没有吧!这么来事儿,实在有失体面啊!”

    “……”福康安闻言气得脑门儿都要冒烟儿了。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死死地瞪着伊江阿。

    偏生伊江阿跟个没事儿人似得,笑眯眯地挥着手里的扇子,半点也没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和兄说的没错。”沉默了片刻的金亦禹看向金溶月说道:“月儿,此事确实是因你未有及时出面说明伤势来由,才让和太太平白受了一场委屈——你与和太太赔个不是吧。”

    金溶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让她给冯霁雯赔不是?!

    开什么玩笑……

    金亦禹眼中含着劝说,且眼神是从所未有的不容置喙。

    金溶月嘴唇翕动了一下,无声摇头。

    “月儿——”金亦禹逐渐拢紧了眉心,眼中写满了理智的提醒。

    此事若不道歉,根本没有办法收场。

    拖得越久,到头来便越丢人。

    金溶月从他眼中读懂了这一点,脸色逐渐失去血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

    冷汗也跟着越蓄越密。

    她不能……

    她怎么能向冯霁雯这等卑贱如尘土,在旁人眼中始终是个笑柄之人低头呢?

    那岂不是要让她成为更大的笑柄吗!

    “我代金二小姐来向和太太赔这个不是!”福康安紧紧绷着一张俊脸说道,声音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他如何也不能见心上人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福三公子要代金二小姐赔不是,那福三公子的那份儿要找谁来替啊?”伊江阿哈哈笑着道:“再者……金二小姐与福三公子非亲非故的,这恐怕也说不过去吧?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

    众人闻言只能暗道这个伊江阿可真个不怕事儿的主儿。

    当真是没他不敢讲的!

    福康安直将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此事确实怪我未能在误会扩大之前将事实告知诸位,可我从始至终也未有想过要如何追究此事,这也是诸位有目共睹的——既然和公子如此执意相逼,那么这个不是,我今日且向和太太认了便是!”金溶月情绪失控地丢下这样一句话,便甩开了阿碧的搀扶,转身疾步离开了大厅而去。

    两名丫鬟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金亦禹大为失望地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在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冯霁雯则同和珅互视了一眼,皆有些意外于这位京城第一才女的反应。

    连赔不是都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任何错处的委屈形象,这小姑娘也是没谁了。

    可这明面上瞧着是给自己留面子,实则却是极愚蠢的行为。

    认错坦坦荡荡地认就是了,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扰乱视听算怎么回事……

    事后旁人回想起,只会越想越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小家子气。

    毕竟到底谁对谁错,已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看来这位金二小姐这回确实是慌了神了,若不然怎会说出这等欠缺考量的话来?

    福康安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追了金溶月而去。

    金亦禹则留下来做面子功夫,强挂着笑脸对在座的小姐们一阵解释安抚,又差了丫鬟们提前上了饭后茶点。

    另又请了和珅回席继续吃酒。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和珅自也不会做出欠缺风度的言行来,只是笑着说让金亦禹等人先行回席,他容后便到。

    金亦禹会意点头,心情复杂地与刘鐶之等人一同回了男席。

    和珅随后也带着冯霁雯离开了右厅。

    “你小子干什么去!”

    伊江阿一记扇子敲在了和琳的脑袋上。

    和琳摸着头不解地转回身来,茫然道:“大哥大嫂干什么去?”

    他要跟着啊。

    “这也是你管得着的么?”伊江阿哂笑了一声,道:“走,跟我回席上继续喝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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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祝(蝶舞づ天堂)和(飞奔的猎人)家的妈妈生日快乐~~~~

    爱你们,我这就睡觉了,晚安~(未完待续。)

    185 你护着我呢

    静央楼外夜风微凉,吹在脸上使人格外清醒。

    冯霁雯直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如一场梦般恍惚——若非是和珅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提醒着她方才在楼中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的话。

    察觉到她试着抽回的动作,和珅也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怔愣了片刻之后,继而连忙将手放开。

    好在有着其它情绪在,一时并无太多心思可以用在不自在上头。

    “让夫人受委屈了。”沉默了一路的他忽然开口,面上没了平素的云淡风轻,甚至于有些从不外露的沉重与内疚,眼神却格外坚毅地看着面前的冯霁雯,拿承诺似的口气说道:“但有朝一日,我必不会再让任何人轻视夫人,更无需再让夫人为我此般退让容忍——”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却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幼稚与孩子气。

    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承诺之人,更多时候是习惯了去做,而非滥用口头功夫。

    可此时此刻偏又觉得……唯有说了才能稍稍心安一些。

    只是……夫人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且狂妄了一些?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大话。

    冯霁雯闻言也确实错愕了一阵。

    见她神色,和珅竟觉得不受控制地忐忑起来。

    生怕她真的认为自己是那等狂妄自大,随口乱立承诺之人。

    从不介意他人拿何种眼光来看待自己的人,竟忽然因为这个不值一提的可能而感到一阵无措,颇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这感觉,还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而不过须臾,却见面前之人忽而扬起嘴角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贝齿来,冲他笑着说道:“现在也没怎么觉得委屈。再者说,方才……爷不是护着我呢么?”

    一言一行,都真正是在护着她呢。

    这下换作和珅怔住了。

    冯霁雯未再说话,只仍旧望着他笑。

    望着面前恬静而真实的一张笑脸,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的和珅忽而忍不住抬起了右手来。

    冯霁雯脸上的笑意凝了凝,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和珅抬起的手定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在即将要落下之际,却因陡然回过神来而倏地僵住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想要摸一摸她的头。

    但这无疑是有些冒昧的。

    不妥。

    委实不妥。

    他在心里连连摇头。

    冯霁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人忽然摸她的头做什么?

    望着自己落在冯霁雯头顶的这只手,和珅的脸色也有着短暂的茫然。

    呃……?

    说好的不妥呢?

    为什么他的手会不受控制?

    那个,谁能来给他解释解释,这究竟是个什么现象……

    气氛有着一瞬间的凝结。

    直到冯霁雯出声:“……爷?”

    和珅郝然一笑。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她头顶轻轻拂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方才我瞧见有一只飞虫落在了夫人髻边,赶走了。”

    话罢,已动作十分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

    而由于他装的很像那么回事儿,再加之冯霁雯对他的人品还算信得过,故而无可避免地被蒙蔽住了,且还不忘与其道了句谢。

    和珅忍俊不禁,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他这厢恢复了常态,冯霁雯却仍有些不安:“咱们今晚在静央楼这么一闹,回头金家那边会不会对爷……”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和珅摇了摇头。

    “今晚之事错不在夫人与我,金家纵心有不忿,明面上也不会真有什么动作,况且……金大人可不比太岳父。”

    “不比祖父?”冯霁雯一时没能听懂。

    金家势力遍布前朝,岂是她家祖父一个中立派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指的是,金大人远不比太岳父这般……”和珅斟酌了片刻,到底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措辞来,最后到底还是笑着讲道:“护短。”

    冯霁雯听罢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家祖父护短的功力放眼京城确实是无人能及的。

    “此事虽然折了金二小姐的面子,可归根结底,咱们并没有什么过错和把柄能被金家攥在手中借题发挥。”和珅拿一种极笃定的口气与冯霁雯道:“夫人尽管放心罢。”

    冯霁雯不知他的话能信几分,可他既不愿自己担心,那么她说再多也是无益。

    她很清楚,这人有的是法子来劝自己放下心来。

    再者说,做都做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且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想到此处,她长吁了一口气出来,道:“那爷就先进去吧。”

    和珅下意识地想说“不着急”,却听冯霁雯又道了句:“我还得往静云庵去一趟,再晚些,就该宵禁了。”

    “夫人何以这么晚要去静云庵?”

    “今日玉嬷嬷往家中来了一趟,说是太妃娘娘欲让我去取些东西回来。”冯霁雯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那股子莫名其妙的不安,便道是:“明日还另有事做,便想着干脆今晚跑一趟好了,若是晚了,便歇在太妃那儿,明早再回城。”

    听她有着自己的打算,和珅也不好出言阻止,只有交待道:“那夫人路上小心着些,夜路怕是不好走,离宵禁还有些时辰,车不必赶得太快。”

    冯霁雯点头应下,又笑着道:“爷进去吧。”

    和珅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总觉得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望着面前这张什么负面情绪也瞧不出来的脸颊,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罢了。

    说多了许还会惹她多思。

    她能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宽心之余,还有些庆幸。

    至于那些不好的,由他一人谨记在心便够了。

    “夫人先上马车吧。”他温声道。

    远处的小仙与小茶见他看了过来,立即会意地上了前来。

    小茶怀里搂着受惊的净雪,小仙则扶着冯霁雯上车。

    和珅未有急着回酒楼内,而是站在原处负手目送着冯霁雯。

    而眼瞧着冯霁雯已踏上了马车,弯身即将要往车厢里进之时,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动作忽然顿了顿,一手扶着车厢门儿,转回了头来看向她。

    “有一件事情还须得麻烦爷——”

    和珅微一挑眉。

    “夫人但说无妨。”

    冯霁雯往四下定睛看了看,见左右无人,适才谨慎地自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笺来。

    ……

    马车在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上停稳,朱门高府前数盏灯笼将四下照的通亮,雕着祥云暗纹图的门梁正上方,悬着的匾额之上描金雕刻的“金府”二字亦被灯光映照的熠熠生辉。

    “姑娘,咱们到家了。”

    马车中,丫鬟阿碧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

    身形僵硬了一路的金溶月闻声微微动了动身子,抬起了头。

    一路都噤若寒蝉的两个丫鬟这才算瞧清楚她格外阴沉可怕的脸色,一时不禁更是绷紧了神经不敢再吱声。

    金溶月死死攥着手中绣着几朵淡菊的丝帕,不知落在何处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一阵马蹄声隐约传近。

    “他还跟着呢。”金溶月出声问道,声音如神情一般冷意逼人。

    阿碧这才敢掀开车帘察看。

    夜色中,一人一骑靠近了她们的马车,马背上的人神色焦急,丢开缰绳翻身跃下马。

    “回姑娘,还是福三爷……”阿碧放下车帘与金溶月道:“他跟了咱们的马车一路。”

    她话音初落,车厢便被人自外面叩响了数下。

    福康安的声音随之传入耳中。

    “金二小姐,是我。”

    金溶月面上闪过一丝不耐。

    “我无事,请福三公子回去吧。”她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

    福康安听得这句话微微皱眉。

    “金二小姐不必担心事后会有人议论今晚之事,我回去之后便会命人——”

    “不必了!”金溶月道:“福三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真以为自己压得住么?

    今晚福康安的表现已经逾越了,若再由他出面压制此事,到头来事情压不住,只怕还会有更多的流言传出。

    他以为自己是在帮她,殊不知今晚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

    若没有他那般激怒冯霁雯,事情说不定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金溶月越想越觉得气愤,全然忘记了当时福康安出面羞辱冯霁雯之时,她内心是怎样的一番幸灾乐祸。

    马车外,听得金溶月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自己的福康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他能办得了的事情,金家自然也有能力去办。

    是他将自己看得太必不可少了。

    少年人隐约有几分失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清者自清,金二小姐不必过分担心,我相信此事不会惹起太大的风波的。”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马车内的金溶月说道:“多谢福三公子肯信我。”

    福康安眼睛微微亮起,一股难言的欣喜之意自内心深处油然而起。

    又连忙地道:“金二小姐生性宽容大度,不愿同小人一般计较,却反遭了小人反咬,此事金二小姐本就没有任何过错……我自然是信得过金二小姐的!”

    金溶月微一敛眸,不置可否地说道:“眼下时辰不早了,福三公子请回吧。”

    福康安点头:“我这便回去……金二小姐也快快进去吧,记得请大夫看伤。”

    “嗯。”

    “……”福康安望着车帘,欲言又止了一阵,终究也未再多言,只道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去了。

    而这边刚上了马调转马头,却见迎面行来了一辆华盖马车,赶车之人着一身太监服。

    福康安隐隐觉得其有些眼熟,而恰也瞧见了福康安的赶车太监连忙勒马停车,自驾座之上而下,躬身打千儿与福康安行礼。

    “奴才给福三爷请安了!”

    福康安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一阵儿,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太监闻言一脸巴结地抬起脸来笑着答道:“回福三爷,奴才是十一爷宫里的楼春儿啊,三爷不认得奴才了?”

    十一阿哥宫里的。

    难怪觉得有些眼熟。

    福康安随意地“嗯”了一声,转身往身后的金府望了一眼,心下了然。

    大半夜的,十一阿哥身边的人往金家跑——

    受其阿玛傅恒的影响,近年来他心下对党争亦是反感至极,想到前朝那些纠葛,而自己日后难免也要涉及到这些纠葛之中,不免有些烦躁,道了句“办你的事儿去吧”,便打马离去了。

    这名唤作楼春的太监,进了金家之后,却未去见金简,而是托了丫鬟将自宫中带来的一只锦盒转交给金家二小姐金溶月。

    ……

    和宅的马车出城之后,一路朝着静云庵的方向驶去。

    马车在冯霁雯的授意之下赶的飞快。

    越是靠近静云庵,她便越是觉得不安。

    如今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尽早见到况太妃。

    “太太别着急,估摸着再有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了。”小仙觉出冯霁雯的不对劲,正轻声安慰着,又笑着说道:“不过太妃娘娘向来歇的早,往常这个时辰该已熄灯歇下了,定料不到太太会这个时候过来,待会儿见着了太太,指不定要怎么高兴呢。”

    小茶闻言却抬起头来面色讪讪地道:“不能吧……”

    依照太妃娘娘的性子来看,到时不骂太太一顿都是好的了,还高兴呢……

    小仙瞪了她一眼,似在责怪她没有眼色。

    冯霁雯却被她逗的心下放松了几分。

    纵然太妃待会儿会冷着脸骂她大晚上出城,脑袋有毛病,那她也是高兴的。

    夜风透过一侧的马车帘灌入车内,钻入脖颈里颇有几分凉意。

    此时应当已是亥时了——冯霁雯大致估摸着。

    马车在驶上直通静云庵的那条石径上之后,她忍不住挑起了帘子往外瞧。

    夜色中,可见坐落于山脚下的静云庵内竟还亮着灯火。

    冯霁雯右眼一阵狂跳。

    静云庵亮着灯火,说明是有人在,也就是说太妃应当还和往常一般待在庵内,这本是一件令她心安的事情……可问题是,据冯霁雯所知,往常的这个时候,静云庵四下早该熄灯了才对。

    太妃的作息向来极规律,能让她破例之事少之又少……今日究竟怎么了?

    冯霁雯不敢胡乱猜测,唯有强压着内心翻涌着的不安之感望着亮着灯火的静云庵在视线中逐渐清晰明朗起来的轮廓。

    可待马车真正来至静云庵前,她才知道她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静云庵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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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今天早早睡,明天尽量早点更新~(未完待续。)

    186 太妃之祸

    冯霁雯赶到静云庵门前时,赫然发现紧紧闭起的大门外除了两辆油壁大马车,竟还驻守了约有十来名太监。

    显然是宫里来的人。

    难道是宫里来了什么人看望太妃吗?

    可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辰?

    “来者何人?”

    见冯霁雯下得马车来,一名着暗棕色褙子,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的尖脸嬷嬷冷声问道,眼底一派警惕之色。

    她一开口,冯霁雯便觉察到了不对劲。

    上回宫里来人,她亦在门外撞见过,驻守的下人虽然态度亦不算好,可却远非眼下这般。

    小仙紧张地看了一眼四下的阵势,小茶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气氛在周身流动。

    阴沉的夜空天际压的极低,尤其是在山脚之下,更令人觉得压抑非常。

    冯霁雯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诸多猜测,强自镇定道:“妾身前几日受了太妃之邀,特来拜访。不知太妃此时可方便见客?”

    未敢如实道出是今日玉嬷嬷请得她前来看望太妃,是因谨慎起见。

    那名嬷嬷闻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紧紧绷着的脸格外疏冷严肃,自一张嘴角微微下耷的嘴唇里冷冷吐出一句话来:“况太妃此时不便见客,这位太太请回吧。”

    冯霁雯心中倏然一紧,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多,只做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含笑说道:“无妨,我且等一等便是。”

    “太太不如改日再来。”对方口气冷硬。

    “今日本就没打算回城,多等片刻也不打紧。”冯霁雯坚持道。

    嬷嬷闻言脸色愈冷了几分,显是对冯霁雯的不识趣十分不喜,只又生硬地说道:“太太请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连解释都嫌费口舌,明显是在直接赶人了。

    纵是小茶也听得出来。

    偏生冯霁雯脸上挂着的得体笑意却半分未减,仿佛丝毫未觉得被人折了面子一般:“太妃倘若有事实在走不开,那可否劳烦嬷嬷请太妃身边伺候的玉嬷嬷前来一见?了不得我今晚歇在静云庵里,明早再见太妃亦可。”

    “……”那名嬷嬷皱眉看着她。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她话都说的如此不留情面了,怎她还能一副笑盈盈跟她在这儿谈条件的样子?

    她在心下掂量着其中利弊。

    况太妃必然是不能够让她见的。

    但也绝没有硬赶的道理——此事主子不止一次地吩咐过,一定要尽量地掩人耳目,决不可留下话柄。

    主子的身份固然没什么可畏惧避讳的,但此事关乎的到底是皇家的颜面和尊严,万万大意不得。

    “请玉嬷嬷出来。”她扭头向一旁的一名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吩咐道。

    小太监应“是”,转身推开了两扇大门。

    “吱呀——”

    门被打开,冯霁雯下意识地朝着院内望去。

    院中光线沉暗,却也依稀可见和往常无二以青砖铺就的笔直甬道,以及两侧搭建用来晾晒草药的木架,还有那三大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

    没人开口说话,那些太监与那名嬷嬷仿佛是暗夜中的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这格外寂静甚至是有几分诡异的气氛,让冯霁雯心内充满了不确定。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适才被打破。

    玉嬷嬷的身影现在了冯霁雯的视线当中。

    她在那名前去传话的太监的陪同下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玉嬷嬷……”冯霁雯不自觉地上前迎了几步。

    “太太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玉嬷嬷先是看了那名自宫中而来的嬷嬷一眼,复才望向冯霁雯。

    “白日里没能腾出空儿来,便来的晚了。”冯霁雯盯着玉嬷嬷的脸色一刻也不敢放,只欲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太妃当下究竟处于何种境况的答案。

    玉嬷嬷看起来与往常大不一样。

    并非言行举止,而是周身的气场。

    刻板与严肃俱不见了,有的只是强稳住心神的慌乱无措。

    虽不明显,冯霁雯却看得分明。

    玉嬷嬷是什么样的人冯霁雯很清楚,她不敢想能使玉嬷嬷都乱了心神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她不禁也有几分慌张起来,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毛孔似乎都在紧绷着。

    玉嬷嬷望着她,有些发青的嘴唇轻动了几下,隐约急切却又欲言又止。

    那名嬷嬷似有所查,目光凌厉地扫向她。

    玉嬷嬷陡然醒过神来一般,面色稍整,忙与冯霁雯道:“太妃这会儿没空见太太……时辰不早了,今日太太且先回去吧,改日再来也不迟。”继而又神色不明地说道:“原本给太太备好的玉容膏因临时耽误了,尚且未能制好,还有香露,这会子也都还摆在药房里尚未开罐呢。”

    冯霁雯知她是在刻意掩饰,不由攥紧袖中手指,与她问道:“不知太妃近日来可还好?”

    “……”玉嬷嬷顿了片刻,点头道:“太妃一切皆好,太太不必担心。”

    答罢又催促道:“太太快回去吧!”

    冯霁雯自她眼底看到了焦急与矛盾。

    似乎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怕连累到她。

    冯霁雯站在原处踌躇不已。

    同玉嬷嬷一般,她亦很想问一问玉嬷嬷今晚静云庵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却心知这话当着宫中众人根本问不得。

    “我今晚可否歇在静云庵内,待太妃忙完再去见她?”她坚持问道。

    玉嬷嬷内心既是动容又是心酸。

    动容的是冯霁雯分明已然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危险,却还如此坚持要留下来确认太妃的安危。

    心酸的则是……她很清楚这件事情绝非是冯霁雯能够掺和得了的。

    太妃倘若得知和太太如此,定也不愿连累到她分毫吧?

    方才只怪她急糊涂了,竟然想着要抓住和太太这根救命稻草,殊不知,如此不光救不了太妃,更会将和太太牵扯进来。

    “只怕不方便。”她打定了主意,望着冯霁雯道:“太太还是赶紧回去吧,有话改日再说。”

    语气已无回寰的余地。

    冯霁雯纤细的十指松开了又握紧,如此反复不下十次,终是道:“如此我便不叨扰了,改日再来看望太妃娘娘。”

    话罢,不做停留地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

    望着掉头离去的马车,玉嬷嬷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滋味,却几乎是顷刻的功夫,便红了一双眼睛。

    “玉儿,当年咱们俩是一同进宫的。”

    那名尖脸的嬷嬷微微抄起衣袖,望着庵前随着夜风沙沙作响的银杏树枝叶,语气有几分幽远地说道:“当年我说可以求着太后娘娘将你留在药局里做个药娘,你却偏不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最怕的便是跟错主子。也不知你如今后悔是不后悔?”

    玉嬷嬷抬起脸来摇了摇头,口气一派执拗:“我并未跟错主子。”

    那名嬷嬷闻言看向她,眼中却不知是嘲弄多一些,还是怜悯更多一些。

    ……

    “纪叔,前面停下来!”

    马车刚离了静云庵门前诸人视线,冯霁雯猛地一把掀开车帘与车夫吩咐道。

    “太太还要回去吗?”小仙一脸紧张地问。

    她最是擅于察言观色,方才的情形虽然复杂,可不难发现静云庵是遇到大麻烦了。

    玉嬷嬷一个劲儿地催促太太离开,显是出于好意。

    继续留下来,难保不会被卷进这场事非当中。

    到底那些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宫里来的……

    任何事情一旦同宫中之人扯上关系,自当是能避多远便避多远的——这是太太曾与她说过的。

    可眼下她话刚问出口,马车还未有来得及停稳,便见冯霁雯已然径直跳下了马车去!

    “太太!”

    小仙与小茶俱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赶忙跟着下车。

    冯霁雯未有多说一字,片刻不做停留,双手提起裙角便朝着一侧往东的一条山路小径上飞奔而去。

    这条甚少有人行走的小径崎岖而狭窄,两侧长满了杂草灌木,甚至容不得二人同行,马车更是进不来,只能靠步行。

    小茶一脸懵逼不知是什么情况,小仙却霎时间明白了冯霁雯的用意,一时顾不得去阻拦,唯有对小茶道:“将车前的灯笼取来给太太引路——”,自己则急忙地追赶了上去。

    冯霁雯一路疾奔着,耳边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之外旁的一概听不到。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也很清楚此事可能会带来一些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因天性所致,再加上太妃后天的诸多耳提命面,故而素日里她行事颇算谨慎,尤其最怕的便是麻烦二字,甚至于在外人眼中可能有些畏手畏脚,胆小怕事——

    可她此时此刻只要一想到太妃可能会有危险,便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不想顾。

    她也不是看不出来方才玉嬷嬷一心想要她尽早离去,好远离这场事非的好意——

    可她以为人活在世,谨慎些无可厚非,但若在重要之人的安危攸关之际也只顾瞻前顾后,为求自保而选择无视的话,那么同草木又有什么区别?

    纵然不去扯这些虚头巴脑的大道理,单说她自身,若真就此离去的话,太妃真出了事,她定然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故而不管结果与后果如何,她今晚一定要见着太妃!

    “太太,前面就到了,您慢些——”

    小仙气喘吁吁地上前搀过冯霁雯,在小茶手中提着的灯笼的微弱光芒映照之下,望着前方紧闭的两扇老旧的木门说道。

    这里是静云庵这座庄子的后门。

    因地处偏僻,平日里无人踏足,又临着青山,草木与道路皆无人打理,显得分外荒芜。

    冯霁雯满头大汗地冲到门前,用力晃了两下,不出所料确是从里面锁死了。

    “小茶,将门踹开!”

    小茶一愣之后,应了声“是!”,立马儿就将手中的灯笼塞给了小仙。

    小仙的表情却十分犹豫:“太太,您真的要……”

    却见冯霁雯听也未听到她的话一般,一双写满了焦急的眼睛紧紧盯着木门,对小茶说道:“用些力气,越快越好——”

    望着自家太太鲜少露出的慌张之色,小仙心底一阵五味杂陈,不由地又想到平日里太妃板着一张脸训诫太太、或是太太抱着太妃的胳膊撒娇等诸多画面,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劝阻的话顿时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也心知这回不管她如何劝,想必太太也不会听。

    两扇木门常年经风雨腐蚀,门锁也因不常使用而生了厚厚的绣迹,在小茶一顿毫不留情的狂踹之下,几乎没几下,其中一扇便同门框彻底分离,“哐”地一声倒下阵来。

    冯霁雯踩着满是裂痕的旧门板踏入院中,带着两个丫鬟急匆匆地往前院跑。

    好在她最初在静云庵呆的那两个月里,旁的没学会,却唯独将静云庵内内外外摸了个熟,一路上轻车熟路,几乎是半点功夫也没耽搁。

    太妃所在院落同往常一般安静。

    院中回廊下仅点了两盏孤灯,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芒。

    冯霁雯一路提裙疾奔,直待来到亮着灯火的厅堂前。

    “哐当”一声,她将厅堂的门蓦地推开。

    厅堂内的情景豁然映入眼帘,冯霁雯当即只觉得天旋地转,瞳孔亦随之一阵剧烈的收缩!

    ====

    PS:晚了些TT好歹赶在十二点前,明天双更~

    月票感谢:露珠晶莹、涩谷涂、玲珑承影、进击的波波安、漫天飞舞柳絮飘、伱如此爱她、TingW、冰云哎、古婵娟、小小鱼香肉丝、苹果胡、鱼儿姐是小娇羞、夏末浅傷、桃子妖妖、超耐27、电信合作、兔妈妈和蛇宝宝、奔跑的兔兔、花心的颜色、云暖语、司马墨依、jackson6666、yuag01、花花爱猪头、kittyj94、淡淡如流、糖云~

    打赏感谢:蓓蓓蕾蕾、木槿花红、冰云哎、尘落染玦痕、花花爱猪头(平安符)、流火的观光团(平安符)、.独倚月上弦(平安符)、古钟月明、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SY1996(平安符)、LANazras、熱戀^^(平安符)~

    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晚安!(未完待续。)

    187 我不许您死(月票×210

    厅堂中的陈设一如既往地简洁,连地板也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唯一不同的只是向来坐姿端庄的况太妃此际却是坐于蒲团之上,上半身歪歪地伏在了面前的矮脚梨木小长几边,侧对着门口的方向,身形一动也不动。

    冯霁雯骤感周身冷如隆冬,几乎是脚步踉跄着扑向了那道素蓝色的身影。

    小仙与小茶满面震惊地互视一眼之后,亦脸色惨白地放轻了脚步靠近。

    “太妃……”

    冯霁雯双腿发软地跪倒在蒲团旁,颤抖着声音轻轻扳过况太妃的肩膀。

    入目仍是那张无可挑剔,净如白瓷般的面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独有的高贵清冷之意,只是平日里那双美轮美奂却总含着冷意的眼睛此刻却安静地闭了起来,一张菱唇亦紧紧抿起,不见半分血色,苍白的令人心惊。

    “……”

    冯霁雯张口还欲再唤她,却不知为何再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揪起攥在了手里,疼的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是不是来晚了?

    抬手探向太妃鼻间的这短短瞬间,冯霁雯只觉得自己两辈子都不曾如此害怕过。

    她甚至在想,只要太妃还在,要她折寿十年她也愿意!

    二十年也可以!

    她自也知晓这种所谓‘交换’毫无意义可言,却还在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重复祈祷着。

    直到食指上方传来一丝游丝般虚弱的温热感。

    ……还有呼吸!

    她又急忙抓起太妃的右手。

    手心也还有温度!

    冯霁雯顿时扯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心神稍定之后却涌现出了更大的慌张急促——她不知太妃是因何而陷入了昏迷,也不知太妃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该如何施救!

    目光在四下飞快地搜寻了一番过后,她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茶几上搁放着的一只托盘中立着的空酒杯之上——

    冯霁雯连忙抓起那只酒杯查看。

    杯中空空如也,显是被人饮尽了。

    再结合太妃如今的情况来看,答案几乎已是呼之欲出——

    “太妃娘娘这是饮了毒酒吗……”小仙浑身紧绷地蹲下身来,声音低如蚊响却满含畏惧地猜测道。

    冯霁雯抓着况太妃的手一直没能停下颤抖,脑海中噪杂一片,整个人都有一种置身噩梦之中的不真实感,然望着太妃似又白了几分的脸庞,她牟足了力气重重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镇定起来。

    “你们可知道有什么催吐的法子?!”她急声向两个丫鬟问道。

    她不似玉嬷嬷那般精通医道,如今所能想到的只有最笨的方法。

    中毒这种症状搁在现代首先必然是洗胃,而在不具备这种条件的当下,催吐无疑是最直接有用的了!

    “催吐……”小仙因紧张而结巴起来:“奴婢见人拿筷子压舌头……”

    但那也得是在人还有意识的情形之下才可以啊!

    如今太妃娘娘不省人事,纵然是催吐,也只能用一些被动的方法才有用——

    “奴婢知道一个!”小茶忽然出声道:“瓜蒂散……瓜蒂散是催吐用的!”

    小仙一愣过后连忙点头:“对……奴婢也听过这个!”

    “瓜蒂散?”冯霁雯皱眉道:“可如今赶回城中药堂去买必然是来不及了……”罢了又忽而想到什么似得,忙对小仙道:“你识得不少字,快去玉嬷嬷的药房里找一找有没有这味药!”

    玉嬷嬷是药女,药房中自然也不会真的全部都是那些养颜美容的东西,甚至除了普通的藏药之外,还有不少珍稀少见的药材。

    小仙恍然过来,忙不迭应下忙起身去了。

    冯霁雯内心焦急却半点未减,一面试图用掐人中的法子唤回太妃的意识,一面喃喃道:“还有没有其它的解毒法子了……?”

    小茶也在一旁跟着着急,却只能是干着急。

    毕竟这不是靠力气便能够解决得了的事情。

    “服炭灰有没有用?”冯霁雯骤然抬起头来,忽然想到了前些时日不知是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的一个解毒方法——

    小茶“啊”了一声,满面意外地看着冯霁雯。

    “去找些炭灰过来,冲水给太妃服下!”冯霁雯当机立断道。

    反正炭灰死不了人,不管有用还是没用,且都试一遍吧!

    说她病急乱投医也好,但她绝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救治太妃可能的方法。

    小茶向来对她唯命是从,虽觉得这个方法有些骇人听闻,却还是立即去办了。

    炭灰极好找,小茶赶在去找瓜蒂散的小仙前头便把冲了炭灰的一大碗温水给端了过来,与冯霁雯一同合力,一个捏着鼻子一个硬灌,整整一大碗炭灰水除了最先洒的几滴之外,其余的尽数灌进了况太妃的肚子里。

    “你再去厨房……”方才小茶去找炭灰的间隙,冯霁雯又想到了另外一点:“找些绿豆、金银花……还有甘草一起熬成汁,快去。”

    这些东西都是万能的解毒之物,能用则用。

    小茶一脸发懵地跑去了厨房。

    她前脚刚走,后脚小仙便回来了。

    “太太……找着了,瓜蒂散!”小仙手里捧着一只细颈蓝瓷药瓶,上头贴着一道长形红条,上头写着的确然就是瓜蒂散三个字。

    冯霁雯喜不自胜,忙又让小仙和着水喂况太妃服下。

    “……怎么没反应?”小仙忐忑地望着被冯霁雯抱在怀里的况太妃。

    她们用的剂量算得上极大了,太妃娘娘如何会半点反应也没有?

    冯霁雯因一路疾奔而散乱的几缕髻发紧紧贴在因布满汗水而黏湿不已的脸颊上,一双眼睛眨也不敢眨地望着况太妃,内心的恐惧越扩越大。

    “您起来打我骂我,责怪我冲动胡来没有分寸都可以……但我不许您死!更不许您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能想的都想了,如今她实在不知还能为太妃做些什么了!

    ====

    PS:月票章,日常更新目测要很晚了,可能会在十二点之后,大家勿等,明早再看吧,么么哒。(未完待续。)

    188 皇家秘辛

    冯霁雯正大感无措之际,忽见眼前况太妃的眉头轻轻动了一动。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跳动,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但却明显是有意识了!

    “太妃娘娘!”小仙大喜道:“太妃娘娘有反应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脸上的笑意便尽数为惊愕所替代——

    太妃娘娘确实是有反应了。

    可这反应……似乎有点儿大。

    小仙望着扶着自家太太的手臂面容虚弱,口中颜色深暗的呕吐物却如流水一般往外吐的况太妃,以及被吐了一身满脸怔愣、继而绽放出了一个十分欣喜的傻笑的自家太太,一时也忍不住咧嘴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炭灰果然有用!”冯霁雯道。

    小仙弱弱地道:“应当是瓜蒂散的作用吧……”

    喂炭灰算怎么回事啊……

    太妃娘娘这样的仙姿玉貌,平日里只吃最干净的素食,倘若得知自己被太太灌了整整一碗炭灰,那还不得就地昏厥过去啊……不,昏厥前一准儿还要取鸡毛掸子出来教一教太太做人的道理。

    但太妃娘娘真若能就此化险为夷的话,不管是什么反应,对太太而言,自然都是最值得高兴的。

    “太妃您觉得如何了?”见况太妃停止了呕吐,冯霁雯不顾脏污,忙扶住她问道。

    可她不顾,况太妃却不能不顾……

    仍处于神志不清状态中的太妃娘娘虚弱地微微张了张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冯霁雯的话,只满脸嫌弃地皱了皱眉,挣扎着要推开冯霁雯扶着她的手臂。

    只是力气过于微小,并未能起到半点作用,于是表情除了嫌弃之外,又多了一抹无法忍受的煎熬。

    “快,再灌一碗。”冯霁雯向小仙催促道:“吐的越干净越好,直到让太妃再吐不出东西为止!”

    小仙虽然觉得这个方法略有些凶残,但出于她也想不出更稳当的法子来,唯有按着冯霁雯的话照办。

    此时,忽有一阵躁乱声传来。

    “太太,好像是外院那边传来的动静……”小仙握着碗沿的手指一阵发紧,语气忐忑不已:“是不是外头守着的那些人过来了?”

    冯霁雯也听到了。

    方才她一心只顾着太妃的安危,潜意识里甚至已经忽略了外面的情形。

    如今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当下的处境是如何棘手。

    “太太……咱们暂时躲起来吧?”听着动静越来越近,小仙越发慌乱。

    倘若被宫里的人发现她们不仅没走,反倒还偷偷溜了进来救治太妃,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不对。”冯霁雯凝神细听了片刻,紧紧皱着眉说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动静,似乎并不是一群人单单在走近的脚步声。

    随着声音的靠近逐渐清晰,小仙也意识到了异常之处。

    有阻拦声,惊呼声,还有争执声……

    来人似乎分了两路!

    ……

    紫禁城。

    养心殿中灯火通亮。

    龙案之上积着两摞厚厚的奏折,一身深蓝色绣金龙常服的乾隆靠坐于缠龙椅上,手中执着朱笔正皱眉批阅着一则山西递来的急报。

    “皇上——”

    太监总管高云从捧着托盘走近,笑着说道:“这是景仁宫嘉贵妃娘娘那边儿差人送来的参茶,刚好给万岁爷养养精神。”

    乾隆头也未抬,威严的脸上神情一丝不苟:“放着吧。”

    高云从笑意不减地应了声“嗻”,依言将托盘放在了一侧。

    “这些折子明日一早速交由内务府——”乾隆批完山西急奏,拿手指敲了敲一侧的几本折子。

    高云从应下。

    乾隆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然而往雕花窗外望了一眼之后,却未有言语。

    “万岁爷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高云从伺候乾隆多年,练就了一双好眼力。

    “……”乾隆默然了片刻,却是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爷,已是亥时末,就快子时了。”高云从劝道:“万岁爷不如早些歇着吧。”

    乾隆不置可否,视线一直定在窗外,似有一些失神。

    高云从悄悄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睑。

    此时,忽听得殿外太监高声奏禀。

    “太后娘娘到!”

    高云从似惊了一跳,讶然道:“太后老佛爷怎么忽然这个时辰过来了?”

    回过神来的乾隆却并无意外之色,自龙案后起身,眉心微皱。

    太后钮钴禄氏着一身姜黄色锦缎绣团福旗装,花白的头发梳成二把头,脑后左右各插着一只赤金镶翡翠衔东珠凤钗,未让嬷嬷搀扶,姿态雍贵地为一群宫女陪同而来。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乾隆迎上前来向母亲行礼。

    太后看了他一眼,一时却未说话,而是与高云从吩咐道:“带着他们都退下去吧,哀家有话要与皇帝单独谈一谈。”

    高云从笑容恭谨地应下。

    “奴才告退。”

    一群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俱退至外殿。

    “眼见都要子时了,皇额娘怎么还没歇下?”乾隆语气恭孺地询问道。

    “皇帝还肯认我这个额娘吗?”

    太后张口便是这么一句冷言,神色也没了方才的平和,一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覆上了一层鲜少外露的厉色。

    “额娘这话未免太过折煞儿子了。”乾隆垂首叹了一口气道:“额娘倘若有气只管向儿子发,万莫说这样的话来诛儿子的心。”

    话是这么说,暗下却将一直高高吊起的一颗心彻底安放了下来。

    皇太后动怒至此,恰好反映了一个事实——她此番未能够如愿。

    “好一个诛心!”太后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诘问道:“那不知皇帝派人去静云庵之前可有想过此举是否会诛了哀家的心!”

    当今天下世人皆知皇上是个孝子,当今皇太后亦是通晓情理、见识匪浅之人,母慈子孝可谓为天下人的楷模。

    表面如此,暗下实则亦如是,自乾隆登基以来,皇太后对儿子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就是这屈指可数的数次,却几乎是为的同一个人。

    “额娘息怒……此事额娘且容儿子向额娘解释清楚。”

    皇太后听到“解释”二字不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问道:“皇帝可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答应哀家的吗?你曾在爱新觉罗祖先的灵位前立过誓,日后决不再过问掺和有关况氏之事——可你自己说说,你今日都做了什么糊涂事!”

    她就不明白了,她这个儿子平素最是以大局为重,执政以来从未让她操过任何心,怎么偏偏在这个女人身上一错再错,百般糊涂!

    乾隆默然了片刻,到底还是低声说道:“可是额娘当年也答应过儿子,只要况氏出宫,便保其平安终老。”

    “那是在她安分守己的前提之下!”听儿子反过来拿当年之事来责问自己,皇太后痛心疾首道:“你难道不知忠勇伯离京之前曾亲赴过静云庵吗?当年你父皇在世之时留下的糊涂账,关乎的乃是皇家的尊严,倘若为忠勇伯所知,为天下人所知,咱们爱新觉罗氏还有何颜面面对大清百姓,又要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贵为天子的乾隆也承担不起。

    “皇额娘的一番苦心儿子明白。”乾隆始终垂着头,一副聆听训诫的模样,然而说出来的话立场却仍然分明:“只是此事已然过去了这么多年,知道真相之人寥寥无几,程渊虽去过静云庵,却并未亲眼见过况太妃。且依儿子对他的了解来看,倘若他当真觉察到了哪怕一丝不对,也必然会第一时间求证,而非甘愿奉旨回云南——”

    “反之,倘若额娘真的因此而贸然赐死况太妃,只怕还会平白让人增添疑心。”乾隆劝道:“额娘何不换个角度仔细想一想其中利弊。”

    “皇帝这是觉得哀家心狠手辣,做错了吗?”太后望着他问道:“那依皇帝的意思来看,难道哀家阖该当作此事不存在,视天家尊严于不顾,方算得上通晓情理吗?”

    “儿子不敢。”乾隆适时地认错道:“今晚之事确是儿子忤逆了,皇额娘心中若有气,尽管责罚,儿子绝无半句怨言。”

    顿了片刻,又带了些许笑意说道:“更何况额娘持斋礼佛多年,素日里连一只蝼蚁都不舍伤及,如今若因这样一件并无必要之事在佛祖面前破了善戒,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自然是句打圆场的玩笑话。

    他最是了解自己的额娘,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来劝才最合适。

    硬碰硬必然不行,唯有让她明白他这个做儿子的,眼中始终是敬重她这个额娘的。

    其次便是能不提况氏二字便尽量不去提。

    而作为母亲的皇太后自然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一副脾性。

    再孝顺的儿子也不能给逼急了。

    再者,面前的人不光是她的儿子,更是一国之君。

    她此番前来,虽是责问来了,心中却也早已有了计较。

    皇帝态度好,架子低,她这个做额娘的,断也没有一丝情面也不给的道理。

    只是她顾忌的可不是什么佛祖会不会怪罪。

    况氏如今确非非死不可。

    正如皇帝方才所言,这是一件并非必要之事。

    为了一件并非必要之事,是执意同皇帝对峙到底,最终伤了母子之间的情分;还是退一步借此让儿子记自己一个恩情——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她在宫中沉浮多年,最终能够坐上皇太后的宝座,靠的并不全是沾儿子的光。

    她从不是个会因一时之气而不顾大局之人。

    “额娘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动况氏。”皇太后到底松了口:“但是,程渊短时间内决不能够再回京了——若无必要,最好永不召其入京。”

    “儿子自然明白。”乾隆笑着上前扶过皇太后一只手臂,道:“此事便不劳额娘操心了,额娘尽管养好身子,至于这些大大小小的烦心事,只管扔给儿子便是。儿子倘若做不好,您再出面纠正也不迟。”

    “前朝的事情额娘不懂,也可以不管。可但凡事关皇家颜面之事,倘若当真出了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纰漏,可不是你说不迟便真能弥补得了的。”皇太后话虽如此,然脸色已然好看了太多。

    乾隆闻言只笑不语,扶着皇太后在一旁坐下,又亲自端了那碗自景仁宫送来的参茶到老佛爷跟前。

    而此时的景仁宫,已有宫人将太后找去养心殿这一动静告知到了嘉贵妃的耳朵里。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太后这个时辰忽然去了养心殿……听外殿的小太监说,太后娘娘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进去之后就连高公公都给支出去了,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只道是这会儿还未回寿康宫呢。”

    传话的人是远簪,远芝被处死之后,她顺势得了嘉贵妃重用。

    她不如远芝那般机灵,却胜在还算沉稳谨慎。

    嘉贵妃听罢并无太多疑惑与意外。

    隐约记得这个时候,确实是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的。

    似乎皇上与太后,便是因此事而生出了隔阂。

    只是那时她对这些动静并不上心,以至于如今回想起来总是会遗漏些什么。

    故而这次她事先便派了人去验证此事。

    想到此处,她与远簪问道:“小孟子可回来了吗?”

    远簪刚要作答其尚未回宫,便听得外面有小太监求见贵妃娘娘。

    正是被嘉贵妃派去留意打探消息的小孟子。

    嘉贵妃听罢他的回禀之后,神色倏地大变。

    “你说人没死?”她尽力掩饰着语气中的惊异感。

    这怎么可能!?

    ====

    PS:果然过了十二点TT因为这章比较重要,写的格外慢,再加上伏天太热,我得这个病一不能吹空调,二不能扇风扇,条件比较艰苦,所以就在龟速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但答应大家的双更还是一定要做到,所以这章算昨天的,今天的归今天。

    昨天有小天使说我作为病号晚睡的事情,这真是个无限度打脸的故事,我只能保证明天一定早睡!

    谢谢大家关心!

    (看大家最近又开始猜嘉贵妃是重生还是穿越了,这个暂时保密^_^)

    晚安~(未完待续。)

    189 生无可恋的太妃娘娘

    “回娘娘,正是。”小孟子跪在地上垂首轻声禀道:“这是奴才亲耳从咱们安插在寿康宫里的眼线那里听来的,绝不会出错。”

    嘉贵妃大为皱眉。

    况太妃竟然没死。

    她虽记不得况太妃具体是何时被赐死的,但结果无疑是真的被赐死了,这一点断没有记错的可能。

    虽因着许多缘故,眼下之事多多少少皆发生了改变,可每一桩改变必然都是有迹可循的——唯独况太妃平白逃过这一劫,令她觉得太过于突兀反常。

    好端端地,有什么变故足以影响到一个人的命数?

    “好好查一查今日静云庵中所发生过的事情,越详细越好。”她正色吩咐道。

    “奴才遵命。”

    “尤其要留意今日都有哪些人去过了静云庵,一个也不可漏掉——”

    况太妃的死活于她而言其实并无太多意义,到底是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孤苦之人,一把年纪了,又绝没有回宫的可能,故而纵有百般好,却也根本妨碍不到她。

    甚至她活着,对当年之事多少还能有些牵制。

    但是,原本该死的人却活了下来,这绝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这些年来,身边之事虽皆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每一桩无不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纵是因效应影响而产生了一些意外,却也都是些不足为怪的小事,并且这些改变都是找得到原因的。

    而正如方才所说,况太妃侥幸逃过一劫,根本无迹可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方能安心——

    ……

    子时刚过,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洒落了下来。

    雷声轰响,雨水打在瓦片上一半迸溅成雨雾,一半顺着屋檐蓄成一条条水线滑落院中,在凹陷处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洼。

    窗纸被风鼓动翕张,投在其上的灯影也跟着左摇右晃。

    冯霁雯托腮坐在床边脚踏旁的鼓凳上,寸步不离地守着床上面色羸弱的况太妃。

    雨水半夜未得消停。

    直至东方天际微微泛起灰白之色,雨声方才消缓了一些。

    况太妃张开眼睛,入目一片朦胧不清的昏暗,一时不知身处何地,今夕何夕。

    昨晚之事逐渐浮现在混沌的脑海之中,却也仅仅只停留在饮下那杯自宫中送来的断肠毒酒之前——余后之事,皆记不得了。

    只隐约记得似乎发了一场梦。

    梦里依稀瞧见了霁雯那个傻丫头。

    她欲抬手按一按过于胀麻的太阳穴,却察觉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神思逐渐回笼的脑海里忽然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令她怔忪的疑问来:她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手臂上方隔着锦被忽然传来一阵轻动。

    况太妃费力地转头,着目望去。

    入目是一张歪在她手臂旁熟睡的脸庞。五官恬静的小姑娘闭着眼睛,散落下来的一缕髻发垂过鼻尖,随着鼻间呼吸轻动着。

    灯罩中的蜡烛早已燃尽,室内光线并不明亮,加之况太妃初醒过来,各方面的感知传递都相对迟钝模糊,故而定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瞧见这趴在她床沿边睡觉的人是冯霁雯。

    又见她是坐在凳上,身上披着的毯子已然滑落至地,趴在床上的上半身双臂紧紧抱在一起,且还缩着脖子,显是觉得冷,况太妃一时间不由地蹙紧了眉心。

    她有些吃力地侧过身去,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扯了一半搭到冯霁雯背上。

    “唔!”

    冯霁雯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动静,一个激灵陡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似张未张之际,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太妃?”

    况太妃险些没被她给吓着,见冯霁雯神色,只当她是在发癔症梦游。

    下一刻,却见完全张开了眼睛,头发乱糟糟的冯霁雯满脸惊喜地看着她,口气犹如找回了最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雀跃:“您醒了……您醒了啊!”

    只是况太妃的反应却远不如她这般热情。

    “你怎么在这里?”太妃微微坐直了些身子,皱眉问道。

    沉浸在莫大欣喜与庆幸之中的冯霁雯却自凳上陡然起身,而后蓦地伸开双臂扑向了她,将脑袋搁在况太妃的右肩窝处,紧紧搂着她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

    方才还满口高兴之意,如今却忽然变成了哽咽的语气。

    况太妃甚至还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

    “……”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冯霁雯在她面前哭。

    昨晚上那般惊险,冯霁雯怕的魂不附体,却也没掉一滴眼泪。

    或是说不敢哭。

    似是眼下终于见了太妃平安醒来,才敢放心地哭出来。

    于是,孩子般脆弱矫情的一面也肆意表露了出来——“您是不知道,昨晚上我可真被您那模样给吓坏了,当时我真怕您就这么没了……昨个儿玉嬷嬷过去找我,说您想见我,我当时不知会出这样的大事,便没搁在心上及时赶过来,谁成想险些就见不着您了!太妃,您不怪我吧?我下回再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了……对了,您饿是不饿?昨晚您吐了半夜,直把自己给吐昏了过去,肚子里一丁点儿东西也没有,该难受坏了吧?”

    听着她一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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