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时间,她把以前做过的所有梦,无论完整的还是短暂的,都仔细研究了几遍,发现了不少以前忽略的问题。
虽然理论上来说梦境世界可以无限脱离现实,但事实上,无论内容如何的荒诞离奇,总会潜意识的带上一点现实中的影子,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物,甚至熟悉的规则等等。但是她做过的那些梦,都有着完整的世界构架,任何一个细节拿出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节,也都合情合理。
也因此,她的读者才说她笔下的世界真实。
可是现在看来,那些真的只是梦吗?茫茫宇宙,人类探索到的区域,甚至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在人类看不到地方,她梦到的那些世界,会不会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夜,颜昭把那些短暂零碎的梦境翻出来看了一部分,如同以往一样带着疑惑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3-
☆、江山美人(一)
大雍三十九年,自开春以来,水旱累见,地震屡闻,频发的灾祸使得民不聊生。宣帝连下三道罪己诏,将一切归罪于自己的“不德”,拖着病体亲自登坛祭天,祈求上天怜悯,免大雍子民苦难流离。
谁知上天恩德未能求来,反倒是宣帝本人像是被妖邪之物迷了神智一般,一改往日勤政爱民的做派,不顾朝中大臣劝诫与阻拦,立一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对其千娇百宠,万般迁就。
兖京城中传言无数,皆言新后有倾城之容,能迷人心魄,乃是狐妖化身,以人精气为食。
传言很快应验,次年三月,宣帝于早朝突发疾病,自此缠绵于病榻,宫中御医皆束手无策。
屋漏偏逢连夜雨,同年七月,西凤破晋,成为大雍北方的新崛起的势力。修整数月后,于入冬之际大肆举兵入侵,夺大雍北方通幽二州,直指兖京。
宣帝闻讯,病情愈重,临死之前将太子赵世恒召至床前交代遗言。
当夜,宣帝崩。然太子赵世恒继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太后囚于长明宫。
颜昭从睡梦中醒来,就变成了这个被“囚.禁”的太后。同名同姓,同样的五官,只是略显稚嫩,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之间却又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妩媚,倒真有几分街头巷尾传言中妖狐化身的感觉。
同上次一样,她只继承了原主部分的记忆。
金水起源有仙山,亭台楼阁迷雾间,其中绰约多仙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这是大雍跟仙人有关的传言中,流传最广的版本。不过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会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循着金水河逆流而上,寻找仙人的踪影,最终殒命于半途。大多数人,只把这当做故事来听。
却不知仙山真的存在,看似隐于重重迷雾之后,实则不在此间,俗世凡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少女颜昭便是来自那里,应大雍宣帝的召请而来。
陈朝末年,战乱四起,大雍开国太.祖赵兴业举兵造.反,不想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被最信任的兄弟出卖,兵败如山,虽然最后侥幸活了下来,却只剩下一队残兵,想要东山再起,简直难如登天。像所有走投无路的人一样,他将希望寄托于金水河源头的仙人。虽然他最终也没能找到仙山所在,不过遇上了受伤的仙人,结下一段善缘。仙人离去时,给了他一件信物,许诺会帮他三次。
第一次,仙人应召而来,于千军万马之中取陈王首级,困三十万陈军于竖野,又引动天地异象,青龙盘旋于天空,鸾凤随之起舞,一道金光穿破黑压压的云层,照射到赵兴业身上,一手缔造了“君权神授,天选之子”的异象。
第二次使用信物寻求仙人帮助的,是大雍的第二任帝王,只为救心爱之人。
此后百年,大雍君主贤明,江山繁荣昌盛,仙人给予的信物作为最高机密,同传国玉玺一起,一代代传下来,历任帝王只有在长眠之前,才会将秘密告诉继任者。
江山传至宣帝手中,逐渐由平稳走向风雨飘摇。他子嗣艰难,到了不惑之年才得一子,溺爱无比,自知无法给孩子一个平稳的江山,于是催动信物,召请仙人而来。
却不想,召来的并非是秘闻中提到的龙章凤姿卓尔不凡的青年,而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明眸善睐,倾国之姿。
“长青门颜昭应召而来,说出你的请求。”
此时距离仙人传下信物,已经过去两百多年的时间。世人想象中的仙人,吸风饮露,餐霞练气,是长生不老的存在。而金水尽头迷雾里的仙人,其实只是一群修习术法的术士,虽然较之普通人要长寿一些,终归还是有长眠的一天。
当初赠予大雍太.祖信物的仙人,早已与世长辞,不过承诺却是代代传承下来。宣帝召请之时,刚好传到少女颜昭手中不久。
“求仙子庇佑我儿,保大雍江山百年安稳!”
“你贪心了,我最多只能在此间待五年,保他五年平安。”术士不能随意干扰俗世之事,颜昭的师祖第一次应召而来,干涉王朝更迭,便遭了反噬,伤势之重,足足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修养好。
宣帝闻言,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的皇儿长大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
不过她的安置问题有些麻烦,俗世之中当真难寻足够尊贵却又适合女子的身份,宣帝思来想去,最终给她寻了皇后的位置,待他长眠,她便是皇太后,既有尊荣的地位,又能就近照看他的皇儿。
少女颜昭不在世俗之中长大,对女子视若生命的名节并不在意,反正五年后她就会回到迷雾之后,继续修行之路,于是点头应下宣帝请求。
宣帝临死前,本来是要将这一切告诉太子,结果他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话说一半便咽气了。太子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误以为少女颜昭真如坊间传言一样是妖狐化身,若非宣帝遗诏中提及要善待她,赵世恒估计会把她送进皇陵陪葬。
便宜儿子误会了,少女颜昭也不解释,反正她只要保他不死就成。她大多数时间都在修行,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冷清的长青宫跟文武百官上朝的清正殿并没有什么区别。
颜昭大致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原主意识消失的原因,她却不知道。
其实认真说起来,上一个世界里,关于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在穿越时空的时候消散了这个说法,也是她的猜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短时间内,这个问题很难找到答案,颜昭也只能将疑惑收起,关心别的问题。
比如关于术士的存在。
如果按照武力值划分世界等级,上一次穿越占据的身体记忆中的修真界,显然要比这个世界高出许多。这里的术士,虽然也能修行法术,但是上限很低,不说长生不老,就连两百岁的寿元都无法突破。而且术法的修行原理,给颜昭的感觉就像是修真的简化版,并且还是失败的改动产物。
还有金水河源头的仙山外笼罩的层层迷雾,从少女颜昭的记忆中来看,并非术士自行布置的,而是一开始就存在。这么多年里,所有进入迷雾之中试图探索秘密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迷雾的另一头是什么,寻仙问道之途,还是埋骨之地,谁也不知道。
少女颜昭的师父,就是在寿元将尽之时,选择赌一把,迈入迷雾之中。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多年后的某一日,她必然也会追寻师门长辈的脚步,踏入迷雾之中,寻找困惑她多年的问题的答案。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莫名其妙的消失,身体被同样一头雾水的颜昭接手。
“迷雾的尽头,到底是什么……”颜昭倚在美人榻上,微微眯起眼,低声呢喃道。
赵长渊进到寝宫中,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美人倚榻凝眉沉思的模样,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玉手纤纤,不染丹蔻,一身衣衫略有不整,露出精致的锁骨。
“果真是个妖精,难怪能迷得先帝神魂颠倒!”他冷笑一声。
颜昭闻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懒懒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来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英武不凡,一身杀伐之气,不出意外应是出身军中。颜昭很快就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人的身份,靖王赵长渊,宣帝最为忌讳之人。
“王爷怎么想起到这长青宫中来看哀家?”颜昭单手托腮,说话声音懒洋洋的,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媚人之态。
如若是原主,怕是连眼神都懒得施舍赵长渊一个,甚至可能略施小计,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典型的沉迷修行不可自拔的少女形象。不过颜昭不一样,她对术法不怎么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是仙山迷雾背后隐藏的东西,但是要等到几年之后才能去探索,毕竟原主答应了宣帝,保他儿子五年平安,她总不能一来就坏人信誉。
偌大一个大雍皇宫之中,甚至普天之下,再没有一个了解原主的人,再加上又有术法傍身,颜昭根本无所顾忌,不用刻意去模仿原主的行为举止,一切随心所欲。
赵长渊见了,神色一暗,喉头一紧,忽而几步上前来到榻前,俯下.身去,伸手欲要去捏颜昭的下巴,结果却在他意料之外。
只见榻上美人不知何时已抬起手,两根青葱玉指像是玩闹般将他的手指夹住,然而任凭他用尽力气,也无法推进分毫,同时就连收回都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6000收藏加更。
☆、江山美人(二)
赵长渊心中万分惊骇。他天生神力,又师从名家,习得一身好武艺,十九岁开始征战沙场,长.枪指向,所向披靡,这么多年来未尝一败,没想到今日却在一个女人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且还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
他暗中聚力,试图收回手来。然而憋得脸色铁青,也无法动弹分毫。那两根青葱玉指,与他古铜色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指骨纤细皮肉细腻,看起来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你是谁?”赵长渊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冷冽犹如寒冬肆掠的风雪,“迷惑先帝,潜入大雍皇宫,究竟是何居心?”
他话音方才落下,便见那两根青葱玉指忽然松开,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脱身,对方的手掌便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他往美人榻上拉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对方的速度与力道都超出认知范围,赵长渊来不及反应也反抗不了,整个人就被拉了过去。一阵天翻地覆,素白衣袂从眼前滑过,一缕幽香钻入鼻腔,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手腕上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细滑柔嫩的触感,只觉酥.麻难耐。
待他反应过来,人已是被压到了榻上,背部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周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一手被压制在脑侧,一手被禁锢于身侧,一张精致妩媚的脸出现上方,眼角微微上挑,红唇微启,尽显魅惑之态。
“王爷不是说哀家是妖精吗……”她轻笑一声,低下头来又凑近几分,一缕青丝滑落下来,撩拨着他耳侧敏感的肌肤,赵长渊只觉得一股子邪火自心里滋生,沿着血管脉络,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既然是妖精,当然是做妖精该做的事……”
赵长渊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吐气如兰。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只觉得小腹处一沉,有什么压了上去,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在那处磨蹭着。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一个地方,腹下三寸之地,某物一瞬间立了起来,涨得发痛。
一阵银铃般的笑容响起。
赵长渊心中生起滔天怒火,却又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感。他额上浮现青筋,眸色沉沉看着压在他身上作祟的妖女,咬牙切齿道,“不知廉耻!”
“啪!”他才骂完,下一刻,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颜昭冷笑一声,“你若知廉耻,又怎会不经通传,只身闯入我这长青宫中?不请安不行礼,张口便是辱人之词,这些年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赵长渊气得双眼冒火,他长这么大,便是他老子都没打过他的脸,今日却被这女人扇了一巴掌,不由得骂道,“贱人,你敢打本王!”
“啪!”又是一巴掌,这一次是反手,打在另一边脸上。
“我自觉脾气还是很好的,但不代表能让人随便侮辱谩骂。”颜昭说着话的同时,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的,一根根擦拭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人在盛怒之下,容易失去理智。赵长渊便是如此,直至此刻才反应过来,压制着让他无法动弹的手已经松开,甚至这个妖女也已经坐到了旁边,他却仍旧傻愣愣的躺在榻上干瞪眼。他在愤怒的同时又心生一丝后怕,若是换个情景,身处战场上或是面对敌人时,怕是有性命之危!
韩先生猜得没错,这女人果然有古怪!
赵长渊一个翻身爬起来,迅速退到几步开外,摆出防备的姿态,死死盯着颜昭。
“你究竟是谁?!”
颜昭随手扔掉手中的丝帕,“赵长渊,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这个问题?无论我是谁,有什么目的,只要还在这深宫一日,就注定不可能掀起多大的水花。倒是你,还有你身后的靖王府,西凤陈兵西北边境,虎视眈眈,你身为军中统帅,不仅没在边境驻守稳定军心,反而未经宣召私自入京,甚至还强闯后宫……相比我,你才更像是居心不良的那一个,不是吗?”
先帝归天,新帝年幼,作为手握兵权的王爷,若说赵长渊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而他这份野心的滋生,宣帝本人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宣帝子嗣艰难,从十六岁大婚,直至不惑之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别说儿子,就连女儿都没有一个,不是生下来没能养大或者怀上了没能生下来,而是根本无法让妃嫔怀孕!
不说宫中御医,便是号称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的神医徐如海也束手无策。
宣帝自知这一生怕是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便动了过继的念头。然赵氏皇族一向子嗣不丰,他这一代,也不过兄弟二人,宣帝继承皇位,其弟封礼亲王。当时礼亲王膝下也只有两个孩子,长子不可能过继,于是就只有次子这一个选项,而赵长渊就是次子。
然而将赵长渊接到身边后,宣帝却像是忘了过继一事一样,储君该学的所有东西,他都会耐心的教导他,却始终不给他一个身份。就这样一直拖到许多年后,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宣帝后宫之中,忽然有妃嫔怀上了身孕。
赵长渊的身份一下子变得更尴尬了。
蓉妃十月怀胎产下一子,更是彻底绝了赵长渊的希望。赵世恒出生没多久,他便请旨奔赴边境,宣帝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哪有闲功夫关心他,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不得不说,赵长渊其实挺倒霉的。
然而颜昭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以给他,因为她的任务是保便宜儿子五年平安,而赵长渊是很大可能妨碍她任务的人。她还没主动去找他麻烦呢,他自己反而送上门来了。
“牙尖嘴利!”赵长渊冷声道,却是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你最好别让本王抓到什么把柄,否则……哼!”一声冷哼后,他直接转身离去。
这番话听起来气势倒是挺足的,然而配上脸上那对称的巴掌印,就有些滑稽了。
一串笑声从屋里传来。
赵长渊还未走远,闻声,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脚下步伐迈得更大,竟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颜昭被“囚.禁”在长青宫已经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期间除了伺候的宫人以外,再没见过一个外人。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先是靖王赵长渊于午后强闯,傍晚的时候,又迎来了新皇赵世恒。
他只带了一个内侍过来,一脸怒容,进门之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开口便是警告,“颜昭,别怪朕没警告过你,哪怕父皇不在了,你若是敢做出什么有损他英明之事,朕定饶不了你!”
对于这个便宜儿子的突然造访,颜昭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这番话里的意思,她也一清二楚。
赵长渊强闯后宫,赵世恒或许拦不住,但一定是知道消息的。后来赵长渊离开时,脸上明晃晃两个巴掌印,只要不是眼瞎,就都能看到。赵长渊贵为王爷,手中握着兵权,连皇帝都要忌惮他三分,现在却被一个女人打了,其中因果,很难让人不多想。
若不是赵长渊并未待太久就离开了,搞不好赵世恒会认为颜昭给宣帝戴了绿帽子,直接赐她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也说不定。
赵家的男人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也可能是身居高位,打心里就不觉得女人需要尊重,无论赵长渊还是赵世恒,都是直接闯进颜昭的寝宫,不由分说,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赵世恒进来的时候,颜昭正坐在床上,帐幔并未挂起,轻纱隔离了视线,只见一道隐隐约约的影子。等他说完话之后,只见一只玉手从里面探出来,撩起了帐幔,一张精致妩媚的美人脸出现在视线里。柳眉弯弯,眼角微微上挑,一袭如火红衣,更衬得肌肤白皙细腻,欺霜赛雪,让人见之难忘。
她抬起眼看向赵世恒,眼神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心惊。
“陛下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先皇归天后,你便将哀家囚.禁于此,三月以来,哀家不曾踏出宫门半步。今日靖王一事,莫说什么都没发生,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是陛下你的错,是你无能,没能拦住靖王,才让他强闯长青宫。”
颜昭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当时赵长渊眼中的欲.望她看得清清楚楚,若非她有足以自保的本事,换成是从小接受三从四德洗脑的女子遇上这种事,结局可想而知,事后估计便直接一条白绫梁上挂,以死谢罪了,哪里还等得到他来兴师问罪。
这个看似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实则不过是个只敢朝弱者龇牙的懦夫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拖更成就达成√
☆、江山美人(三)
颜昭以为,听了她的话,赵世恒应该会很愤怒。毕竟这里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而他又是坐拥江山的帝王,入耳皆是奉承之言,如今却被一个女人骂无能,如何能忍?
然而这一次她却是猜错了,赵世恒闻言的确变了脸色,却不是生气,而是欣喜。是的,就是欣喜,那双本来满是愤怒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嘴角也向上扬起,勾勒出愉悦的弧度。他几步上前,来到床榻前,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上下将颜昭仔细打量了几遍之后,才开口,“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颜昭正疑惑着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立马又听他道,“不对,你不是她!你是谁?”
“陛下此话何意?”颜昭本来对这个懦弱的少年皇帝挺失望的,没想到会出这么个插曲,倒是生出了两分兴趣来。她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好整以暇的看着赵世恒,看他怎么回答。
“她从不穿白色以外的衣裳,宁愿嫁给一个已经不能人道的糟老头子,也不喜欢朕,甚至不跟朕说话。”赵世恒说着话,弯下腰来凑近到颜昭眼前,“而你穿红衣,还跟我说话了。”
“你别怕,就算你不是她也没关系,因为我看上的只是这张脸以及这具身体,只要你乖乖听话,伺候好我……”
这回她真是看走眼了,这个人不止懦弱,还很恶心。颜昭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耳朵,手指点在他的眉心,直接抽取记忆。
宣帝并非重色之人,若不是为了子嗣,他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到妃嫔宫中去一次。而他唯一的儿子赵世恒却是另一个极端,好色又荒.淫,到了知人事的年纪,身边但凡是长得好的宫女,无一幸免。
宣帝催动信物召请仙人,少女颜昭应约而来,随他一道回宫。赵世恒很快得了消息,借请安之名,实则是为了看美人。
只一眼,他便对那张脸一见钟情。
赵世恒谋算着如何将人弄到手,然而还没等他付诸行动,便听闻宣帝欲要立少女颜昭为后。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他深知宣帝并非好色之人,此事必有隐情。然而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甚至开口哀求,一向宠他纵他的宣帝,这一次却是铁了心,死咬着不松口,也不愿意透露实情,反倒是让他别打少女颜昭的主意,且对这个人放尊敬些。
其实不是宣帝不想告诉赵世恒实情,而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性,若是让他知道少女颜昭仙人的身份,别说收敛,怕是会更加丧心病狂。他立少女颜昭为后,考虑的是待他归天后,她便是太后,希望能借这一层身份,让儿子有所顾忌。
宣帝为了这个儿子,真是操碎了心,却不想千娇百宠养出个白眼狼,暗地里不知骂了他多少次,且在他死后尸骨未寒时,便违背遗诏,将少女颜昭囚.禁在长青宫。
不是因为恨,恰恰相反,是因为爱。不过是扭曲的爱。
他想要得到这个人,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将人囚.禁起来,不过是他达成目的一种手段。如果换了普通人,指不定最后真的会屈服,可惜少女颜昭不是普通人,赵世恒所谓的囚.禁,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反倒是如了她愿,落得个清净。
记忆存于脑中,强行抽取,对人的身体无疑是有害的。是以被颜昭抽取记忆之后,赵世恒一声惨叫,眼一翻白,接着整个人便向前倒去。颜昭一个侧身让开,他便结结实实的撞在床榻边沿处,发出一声闷响,让人听了忍不住哆嗦。
整个过程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实则不过眨眼的时间。赵世恒只带了一个内侍进来,估计是深知自家主子的德性,进屋后便恭敬地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听到声音猛一下抬起头来,见状吓得瞪大了眼,张口便要叫人。
颜昭怎么可能给他机会,一眼看过去,内侍便失去了意识,软软倒在地上。
屋里就剩下她一个清醒着的人了。
颜昭微微皱眉,视线落在倒在旁边的赵世恒身上。
说实话,赵世恒这个人真是太让她失望了。她知道宣帝留下的江山并不安稳,内有靖王窥伺皇位,外有西凤虎视眈眈,而他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继位也才半年多的时间,他父亲一辈子也没能做好的事情,他做不来也很正常。甚至胆小、懦弱、无能,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是他偏偏那么恶心。
一想到还要保护这个人渣四年多的时间,颜昭就觉得倒胃口。
等等……
原主当初应承老皇帝的,似乎只是保赵世恒五年平安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方式。
另一边,赵长渊出了皇宫,一路策马狂奔,回到王府。远远的,便看见身着青衫一缕花白胡子的韩先生候在门口。他打马过去,到了大门前一个纵身跳下马,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小厮后,径直走上台阶。
“先生久等了!”
韩先生闻言,摆摆手,“无妨,不知王爷可探出了什么?”
赵长渊点点头,“确如先生所言,那妖……女果真不简单。”他说起妖女二字时,不知怎地,眼前不自觉浮现那张精致妩媚的脸,耳畔似有银铃般的轻笑声。
“王爷,怎么了?”见他忽而停住步伐,韩先生疑惑问了一句。
赵长渊闻言,回过神来,摇头,“无事。”说罢,继续往府中走去。
韩先生随其后。
两人穿过前院,沿着抄手游廊一路来到书房。赵长渊命人守在门口,又让伺候的丫鬟退下,屋里便只剩下他与韩先生二人。
“王爷,太后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方才在外面不便多说,如今到了书房,韩先生便急急追问具体情况。他是赵长渊的幕僚,跟在他身边已有近十年的时间,此次赵长渊回京,就是听取了他的建议,而今日强闯后宫一事,亦是如此。
桌上的油灯光焰微微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赵长渊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努力将某些画面从脑中剔除之后,这才开口道,“本王听从先生建议,到长青宫探了一回那妖女的底细……”
“她的功夫,十之八.九在本王之上!”赵长渊最后总结道。
韩先生听完,眉头皱得死死,“王爷天生神力,便是西凤那些蛮子也要甘拜下风,且自幼便有名师指导修习武艺,此后征战杀场,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而太后颜昭,老夫观其面相身形,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又是一介弱女子,便是从娘胎里便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比得过王爷。”
“传闻太.祖得仙人信物,可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换来了大雍江山,第二个愿望救回高宗爱妃,此后百年,信物代代传承,并未使用。老夫原本也只以为是虚无缥缈的传言罢了,然先帝不知从何处带回这样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且一反常态,执意立她为后,这本就蹊跷,而他随身携带多年的玉坠又在那时忽然消失不见,让人如何不怀疑。”
韩先生说及此,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如今王爷试探出来的结果,那个传闻,怕是真的了……只是不知先帝召请仙人,究竟许下了什么愿望,于王爷你而言,有无转圜的余地……唉!”
“金水起源有仙山,亭台楼阁迷雾间,其中绰约多仙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赵长渊念叨着这句话,不期然又想起了那张脸。传闻中仙子,哪一个不是清丽绝伦不食人间烟火,偏偏他遇见这个,眼波流转之间,勾人心魂,倒更像是坊间传闻的狐妖。
赵长渊想得入了神,看在韩先生眼里,却以为他这是在失落,于是出言安慰道,“其实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太子那般对待仙人,怕是不知她身份,再者以其荒.淫无度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惹怒仙人,到时候不必王爷出手……”
他与韩先生促膝长谈,此后又说了许多,不仅是跟朝堂有关,边境局势也有提及。二人一直说到夜深,这才起身离开书房,各自歇息。
赵长渊到了房中,吹灭油灯躺下,然而心中想着事,辗转难眠。过了许久,他索性翻身坐起,随手抓了外衫披上,又拿了立在墙边的长.枪,推门而出。
一轮弯月高挂碧空,银辉自天际洒下,笼罩整片大地。
月光下的小院,地面好似撒了一层白霜,远处不时传来虫鸣声,打破夜的寂静。
赵长渊随手将外衫扔到一旁,抓起长.枪,在院中舞动起来。
他人生得高大,虎背熊腰,此刻裸着上身,皎洁的月光下,清晰可见手臂、胸前、腰腹等地方,皆是深深浅浅的伤痕,交错纵横,都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他耍了许久,直至大汗淋漓方才停下。他喘了一口气,忽然转头看向左侧,手中长.枪直指,厉声道,“谁!”
只见左侧的高墙上不知合适多了一道人影,逆着光看不真切样貌,却是能分辨得出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竟是个女子!
兖京城的靖王府虽不是赵长渊常住之地,守卫却也十分森严,没想到会让人悄无声息的就闯了进来,不仅守卫没发现,就连他自己,若非对方主动现身,让他得以用视线余光瞧见,也根本不可能察觉得到。
来人明明有机会可以直接动手,但是却选择现身,估计不是来取他性命的。但即便如此,赵长渊也丝毫不敢松懈,手持长.枪,摆出防御的姿态,视线死死盯着墙上那道身影,“阁下夜半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一阵风迎面吹来,空气中隐隐有一股不知名的幽香,莫名让赵长渊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闻到过。
这种时候,他竟是走神了!
随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听到这声音,他脑中的迷雾瞬间消散,终于想起在何处闻到过这香味。
午后的长青宫,素白衣袂自脸上拂过,柔软的美人榻上,方寸之间,幽香弥漫!
“是你!”他咬牙切齿。
来人正是颜昭。她穿着一袭红衣,如墨青丝用一根绸缎松松绑在脑后,从墙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未曾发出半点声响,轻如鸿羽一般。
她走到赵长渊面前,抬手推开长.枪,轻笑道,“来者是客,将军这般,可不是待客之道。”
赵长渊闻言,脸色一黑,心想她还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谁家客人能像这样夜半造访,翻墙而来?不过这番话到底没说出来,换了说辞,“你……为何而来?”
虽然韩先生推测她的身份,十之八.九便是先帝召请而来的仙子,但是这两个字,赵长渊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的,因为对方无论言行举止,哪一点都跟传说中仙子对不上。可除了这个称呼,无论是直呼其名,还是叫太后,感觉都不对,是以他直接省了称呼。
“我来跟你做个交易。”颜昭说着话,越过他,走到旁边的石桌旁坐下,红裙铺了满地,月光下,像是怒而绽放的鲜花。
赵长渊看得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开口问,“什么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入V的,结果这一章删删改改七八遍,拖到现在才更新,非常抱歉QAQ
入V推到明天,会有至少三更,时间就先不定了,感谢甜心们不嫌弃我-3-
☆、江山美人(四)
“你想要皇位吗?”颜昭问她,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王座。
于深更半夜, 跟一个陌生而又危险的女人谈论这个禁忌的话题,并不是理智的行为。可是那声音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那双眼让人忍不住沉溺。哪怕赵长渊心知肚明, 却还是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想。
他想要皇位吗?
应该是想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天底下, 鲜少有男人能逃得过这个诱惑。他也不例外。只是想到美人的时候,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到颜昭身上。
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女人, 在这以前, 便是做梦也描绘不出这样的绝色。看似柔弱易折, 实则出手便可轻易取人性命,两种极端在同一个人身上提现出来,混合而矛盾的美, 更让人沉迷不可自拔。
……
他想要皇位,但执念其实没有那么深, 不否认有贪图权势的原因在里面,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不甘。
他出身礼亲王府,又是次子, 本来别说皇位,就连王位都跟他没多少关系。偏偏宣帝子嗣艰难,以过继的名义将他接到身边,从小以储君的标准教导培养, 却又因为心中渺茫的希望,一直拖着不愿意给他一个身份。直至太子赵世恒出生,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在一夜之间成为笑柄,当年兖京城中街头巷尾的传言,可一点也不比颜昭妖狐化身的说法少。
那时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忍受不了众人的嘲笑,选择逃离兖京城,直奔西北苦寒之地。边境风雪肆掠,又有敌军不时侵扰,别说锦衣玉食,很多时候连睡个好觉都是奢求。但即便如此,赵长渊也不恨宣帝,因为在太子赵世恒出生之前,宣帝对他一直很好,严师慈父,他都做到了。
他告诉自己,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并且努力回避所有跟兖京城有关的消息。他在西北一待就是十余年的时间,当初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俊俏少年郎,已长成英武不凡浑身散发着阳刚之美的男人。他在军□□绩传到宣帝耳中,后者似乎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于是下旨宣召他回京。
后来赵长渊就一直在想,如果赵世恒不像这样一无是处,但凡有一项能胜过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被不甘的情绪纠缠折磨这么多年?
明明他也是宣帝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不说天纵英才文韬武略,至少他每一项都尽力尽力去学习。而赵世恒呢?宣帝对他千娇百宠,恨不得把所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最后却养出了一个一无是处,就连品行都不可取的人。却因为那点血缘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胜利,赢的不止是天下,还有亲情。
赵长渊始终记得,先帝归天之前,看向他时那种防备的眼神,让他觉得可悲又可笑。
你不就是怕我抢你儿子的皇位吗?那我就抢给你看,让他一辈子都别想过得安稳!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见赵长渊许久不说话,颜昭便又问了一句。“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无论你怎么回答,也不会有人知道。”
赵长渊闻言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不如你先说说,想要跟本王做什么交易?”
“交易的前提是王爷你想要这个皇位,但是现在看来还没想清楚,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听到这番话,赵长渊便知她这是想要结束这次谈话离开了。他心中生出一丝不舍,于是便出言道,“那就当本王想要,就能继续说了吧?”
颜昭抬眼看他,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赵长渊十分的不自在,却还是强撑着,板着一张脸与之对视。
片刻后,只听一声轻笑,颜昭眉眼弯起,对他道,“王爷这个答案说得还真是敷衍,不过我心情好,跟你说说也没关系。你想要这个皇位,可以,但是必须要在五年后,这期间只要保证赵世恒活着就行,之后要怎么处理,全凭你意愿。”
赵长渊等了片刻,见她不再说话,这才开口,“这样就完了?这只能算是你单方面对本王提出要求吧,交易可是有来有往的,本王付出代价,却没有任何收获,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你得到了皇位。”
“本王现在也可以动手,为何要苦等五年,一千多个日夜?”
“你大可以试试现在动手,一次两次我可能手下留情,但是次数多数,指不定就会想要从源头处解决一切麻烦。”
这话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赵长渊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人生得好看,剑眉星目英武不凡,配上高大健壮的身材,足够让人侧目。
“你与先帝的约定,只是保赵世恒稳坐皇位五年吗?”
颜昭闻言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啊。”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白天那次,是为了试探?不过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如果换做是我,在你离开之后,就会直接把人杀了,对外宣称是不堪受辱服毒自尽,直接把罪名扣到你头上,调动禁军把你拦下,不讲证据不开庭当场斩杀,从此高枕无忧。”
赵长渊摇摇头,“别人或许会这么做,但是赵世恒不会,我太了解他了,他没有这份魄力。”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颜昭跳过这个话题,回到正题,“既然你知道我跟先帝的约定,想必应该清楚,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不能拿赵世恒怎么样。左右这五年你是一定要等的,不如跟我做个交易,五年后,我会让皇位名正言顺的交到你手里。”
“……好。”
赵长渊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而后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一袭红衣的曼妙身影瞬间消失不见,石凳上却是凭空多出一张纸片。他走过去,弯下腰将纸片捡起来,皎洁月光下,清晰可见纸片上以朱砂描绘出一个神秘而复杂的图案。
“仙家神通,果真莫测……”
长青宫。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照进室内,轻纱帐幔后的床榻上,颜昭睁开眼。
靖王府中与赵长渊交谈的人,的确是她,但又不是她,因为那只是一张附着了她意识的纸。寄神于物,这是术士的手段。
她抬眼看了屋内,榻前躺着赵世恒,不远处是那个内侍。二人被她施了法,一直昏睡在此,无法醒来。然而在宫里其他人看来,皇帝早已带着内侍离开,不过与往日略有些不同,未曾召妃嫔前来伺候,便直接睡下了。
这跟寄神于物一样,也是术士的手段之一,取一滴血,便可化成一个人,不过只是徒有其行,并无其神。赵世恒跟内侍说的话,都是由颜昭控制的,所以宫人才会觉得皇帝与平日略有不同。
傍晚的时候,弄昏了这两个人之后不久,颜昭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抹掉赵世恒脑中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重新灌输一段进去,让他从此不会再来烦她,其余的则一概不动。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以术士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好在她还有修真者的手段,只是这具身体能感知到以及动用的灵力实在太少,她只能借助外力,在长青宫中布置了一个聚灵阵,凝月之精华为己用。
待聚灵阵布置好之后,还需等待一段时间,于是她就抽空去了靖王府一趟,这会儿回来,时间刚好。
颜昭施法将二人带到聚灵阵的中心,她自己盘膝坐下,双手掐诀,引导天地灵气进入体内。
此刻,她心无旁骛,是以未曾察觉外界变化。
原本晴朗的夜空渐渐被乌云笼罩,盘踞于皇宫上空,最终将星辰与明月尽数遮掩,天地陷入黑暗之中,风雨欲来。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一道闪电撕裂夜空,接着这片刻的光明,可见皇宫上方风云涌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
此时,绝大多数人正处于睡梦中,但是皇宫之中,却是有人彻夜值守,见此情况几乎吓了个半死,本应该立即上报的,却像是被蛊惑定身了一般,只能瞪大眼看向风云聚集的地方,那是……长青宫的上方!
靖王府,颜昭走后,赵长渊更是无法入睡。满头满脑,都是那张脸那双眼,耳畔回荡着银铃般的笑声,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之后,视线无意间看向窗外,便发现了不对。他瞬间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屋外,几个纵身跃上屋顶,观察了片刻后,他就已经确定,异象笼罩之处正是大雍皇宫。
虽然无法确定具体是皇宫中那一处,但是他下意识想到了颜昭。这等天地异象,想来也只能是由仙人引动。
但是她想干什么?
赵长渊总觉得心中不安,只犹豫了一瞬,他便纵身从房顶跳下,回到房中穿上衣衫后,径直出了院子,一路来到马厩,牵了一匹马,翻身跨上去,鞭子一抽,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放逐……罪……不容……”
长青宫,聚灵阵中,颜昭恍惚感觉到虚空之中有什么东西传递出模糊的意识,她睁开眼的一瞬间,便见无数天雷齐齐落下,正是她所在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剩下两更12点之前一定会放出来,感谢甜心们支持-3-
☆、江山美人(五)
颜昭:“……”
这架势看起来, 很像是渡劫,但是术士这一体系中, 根本没有渡劫的概念, 修真者的记忆里倒是有,但那也是飞升成仙时才会遇到。她根据经验换算了一下, 这具身体的修为, 就连筑基的水平都达不到,离飞升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于是她有些想不通,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头顶上方风云涌动,黑色云层不断翻卷, 雷蛇扭动狂舞, 密集的劈在她周围。好在阵眼位于空旷的地方, 天雷劈下来,最多就是在地面上留下点痕迹,再糟蹋一下花花草草, 倒是不至于劈上屋子连累其他人。
这诡异的雷蛇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一开始的时候颜昭其实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劈到她, 但是过了好久,依旧只在她周围肆掠,把长青宫这一片区域都快劈成废墟了, 却始终没有一道雷落到她身上,她就开始怀疑操纵者的准头,这得眼瞎手残到什么程度,才能一个不落尽数劈歪?
这里的操纵者, 并非是指影视剧里耳熟能详的雷公电母之类的角色,甚至不一定是人,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因为她听到的那番话,虽然断断续续,但也能猜出大致的意思。
放逐,应该是指放逐之地。而所谓放逐,一般都是对有罪之人的惩罚,就像古时常见的流放之刑一样。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颜昭就觉得术士的体系以及术法的修行原理,跟修真之道有很多相同之处,前者像是后者的简化版,并且是失败的改动产物。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从术法与修真之道的相似,可以猜想这一界或许是修真界用来流放罪人的地方,为了让这些罪人永世不能翻身,修真界的人可能改动过这一界的法则,但也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从最早一批被流放到这里的修真者开始,前人不断试探摸索,终于将修真之道改成了规则允许的术士之法。整个体系传承到如今,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代,中途可能发生过什么变化,以至于后来的人完全不知道修真之道,只以术士自居。
如今颜昭为了抹去赵世恒的记忆,布下聚灵阵,凝月之精华,引天地灵气为己用,这是最正统的修真之道,因此触动了这界法则,降下天雷试图抹杀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劈来劈去,就是落不到她身上。
如果法则有意识,像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之类的情绪,估计已经被气得半死了。
颜昭不厚道的想着,而下一刻,就像是她的想法得到印证一般,只见天空降下更多的雷蛇,宛若妖魔之手,疯狂扭曲舞动,波及到更多的地方,原本一直安然无恙的宫殿一角,也被雷劈了一道。
“这是迁怒吧……”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颜昭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法则之力像是跟她较上劲儿了一样,阵仗越来越大,颜昭估计,哪怕只算皇宫之中,看到的人估计都不少。她倒是不怕被人抓了架在火堆上烧烤,因为这世间凡人还没那个本事,就是觉得这样实在太高调了一点,于是试图同法则之力沟通。
“我把聚灵阵撤了,你也把雷蛇收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怎么样?”她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询问道。
似乎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狂舞的雷蛇瞬间停了下来,一切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于是颜昭便起身,撤了聚灵阵。
她将布置阵法的玉牌一一收回,漫天的雷蛇也在退去。然而在她收回最后一块玉牌时,只见那些扭曲的雷蛇一瞬间融合在一起,由原本的手臂粗细,瞬间膨胀无数倍,狠狠劈向她。
颜昭虽然有所察觉,第一时间退开,但是受了波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疼痛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赵长渊赶到长青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顷刻之间,风停云歇雷电消散,一轮弯月重新出现在天空中,夜空晴朗,星子明灭不定。让人不由得怀疑之前的一切诡异现象,是不是一场梦。
然而视线所及,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象,昭示他之前看到的,是真实发生过,而非梦境。他只愣了片刻,便开始四下寻找,面上带了一丝焦急之色。
几乎将整个院子看了一遍后,他终于在墙角的阴影处,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颜昭!”
他喊着她的名字,飞奔了过去,可是到了她身边,动作又变得温柔起来,小心翼翼的查看过伤势后,这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迅速穿过废墟,直往太医院方向奔去。
而在他离开的时候,废墟里,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人忽然睁开了眼。是赵世恒,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只依稀能看到有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那人怀中似乎抱了一个人,衣袂与长发随风翻飞。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入目所及一片断壁残垣,皆是陌生的景象。
这是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至于离开的两个人,他暂时无心理会。而在多年后,他却不止一次想,如果他能早一些醒来,早一点知道,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颜昭其实并未昏迷太久,第二天就醒来了。
时值正午,太阳高挂天空,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屋里,光束里可见细小的尘埃漂浮。
颜昭方才睁开眼,就被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又马上闭上,眼皮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试着重新睁开眼。
一间陌生的房间,整体风格看起来偏男性化,视线所及的墙角处,还放着一杆有些眼熟的长.枪。她略微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曾在月光下见赵长渊舞枪,当时他手里拿着的,就是这一杆枪。所以这里是赵长渊的房间吗?
不过这个不重要,她该关心的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法则耍了她一道,趁她不注意偷袭。虽然最后雷蛇并未直接劈到她身上,但是巨大的力道还是将撞飞出去,术士的虽有神通,却始终只是凡人的身体,她撑不住就失去了意识。
真是长了见识,一方世界的法则,竟然能玩出这一手来。
“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否则……”颜昭心中恨恨。她很少这么生气的,但是以当时的情况,那道天雷若是真的劈在她身上,以这具凡人的躯体,估计瞬间就会化为飞灰,而没了身体之后,她的灵魂是直接消散亦或回到现世,无从得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颜昭的底线则是生命,这件事已经威胁到了她的生命,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哪怕仇人目前看来是她永远也无法撼动的存在,她也无所畏惧。
得知颜昭醒来的消息时,赵长渊正在书房里跟韩先生商议事情,或者说是韩先生单方面苦口婆心的劝他更为恰当一些。
韩先生一把年纪了,天地异象发生那晚,他与赵长渊长谈之后,回到屋里便睡下了,且难得一夜好梦。然而醒来后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就听伺候的丫鬟谈论起赵长渊的事。
不过一夜的时间而已,他家王爷就单枪匹马闯了一回皇宫,抱着个人去太医院走了一回,最后又把人抱了回来,而这个人是当朝太后……
韩先生只觉得魂都给吓飞了。拖着一把老骨头,拼了吃奶的劲儿,一路冲到赵长渊的房间。当时赵长渊正站在床边上,浑身散发着寒气,一双眼死死瞪着府上的大夫,用眼神给对方施加压力,“她为什么还没醒来?”
韩先生觉得不止是魂,他头都要跟着飞了。
“王爷!”那一嗓子,惊得屋外树上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之后韩先生就一直在劝赵长渊,甚至不止一次鼓动他去兖京城的风月场所逛一逛。然而赵长渊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任凭韩先生口若悬河,他自不动如山。
绝望的同时,韩先生不知怎么的,又有一丝庆幸。庆幸赵长渊只是个王爷,还不是皇帝,不然估计要青史留名了……
“王爷,天涯何处无……”
“王爷,太、太后娘娘醒了!”
韩先生话说一半,手里还端着茶杯,准备抿一口然后继续,结果就见赵长渊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案桌,大步往书房外走去。
韩先生终于死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江山美人(六)
赵长渊匆匆赶到, 颜昭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腰后塞着引枕, 靠坐在床头, 微微垂首,侧面看见只见纤长的睫毛颤动着, 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 她转头看了过来。
与她的眼神对上,赵长渊脚下步伐一顿, 停在了原地,“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来奇怪, 昨日他在长青宫找到颜昭后, 一路抱着人到了太医院,本来是想让太医替她诊治,然而太医院里的所有人都换了一个遍, 没有人一个能碰到颜昭。她身上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拦了所有人的靠近。
他是唯一的例外。
赵长渊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心里抑制不住的滋生出喜悦的情绪来,至少这样看来,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太医们无法靠近颜昭, 不好判断她的伤势,但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都觉得问题应该不大,估计很快就能醒来。
听了太医的话, 赵长渊这才勉强放下心来。把所有人警告了一遍,务必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之后,他就抱着颜昭出了太医院,一路往宫门方向走。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他将人抱回到房里,随后不久小厮就带着府上的大夫过来。果不其然,同太医院里是一样的情况,大夫也无法触碰到颜昭。
没办法,只能让她先躺着。
要不是后来韩先生过来,赵长渊估计会一直守着等她醒来。
……
“是你将我带到此处的?”颜昭闻言,仔细打量了赵长渊一番,忽然手一抬,便见有什么东西从他胸口飞出来,最后落到她手中。那是一张纸片,上面绘了一个神秘而复杂的图案。
“原来是因为它啊……难怪你能碰到我。”
术士修习神通,自然也有自保之法。就像是昨夜那种情况,在她昏迷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施于自身的术法便会被激活,保护她的身体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东西触碰。当然,若是有术士在场,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也能破解这一术法。
理论上来说赵长渊只是一个普通人,本来是不可能碰到她的,但是他当时恰好带着这张纸,这上面的图案是以她鲜血绘制,阴差阳错之下,倒是让他成了例外。
赵长渊闻言一愣,而后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黑。他不傻,颜昭刚才的话自然是听懂了,也就是说事情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不是因为他特殊,只是因为正巧带着那张纸片,所以才能碰到她。
“谢谢。”颜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这也不影响她说谢谢,无论如何,赵长渊把她从雷蛇肆掠后的废墟里带了出来是事实,“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以及后续吗?……对了,还有那两个人,赵世恒跟那个内侍,他们没事吧?”
她讨厌赵世恒不假,但是远远没到要他死的地步,毕竟无冤无仇。而那个内侍,也是无辜被牵连的。
“……没事。”赵长渊答得很肯定,但是心里其实没底,因为他当时只顾着找颜昭,没注意到还有没有别人。不过现在宫里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至少可以确定赵世恒没死。
之后他简单跟颜昭说了一下后来的情况。
颜昭听完后,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对他道,“麻烦王爷送我回宫。”
“好。”赵长渊点头应下。他心里很清楚,无论颜昭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太后,大雍皇宫才是她该待的地方。他昨夜贸然将她带出来,已经很过分了,不能也没有理由让她继续留下。
马车很快准备好,丫鬟扶着颜昭坐了进去,而后放下帘子。前面的车夫一扬鞭子,抽在马儿身上,吃痛的马儿迈开蹄子,拉着马车往皇宫方向跑去。
赵世恒才醒来没多久,刚喝完了宫女端来的伤药,就见一内侍从外面进来,远远向他行礼,恭敬道,“陛下,太后来了。”
他闻言,忽而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知道了,下去吧。”
内侍领命退下。
未过多久,就听门口响起宫女情感的声音,“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赵世恒转头看向门口方向,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越过屏风进到屋里来。一袭如火红衣,更显肌肤白皙细腻,像是雪夜里铺了一地的落雪,白得好似会发光。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五官精致妩媚,却又夹杂了一丝独属于少女的青涩,过目便难以忘怀。
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出落得倾国倾城。但是……这就是大雍的太后?
赵世恒心中很是惊讶,但是从宫人的反应来看,事实便是如此。待对方走到床前,他艰难的唤了一声,“母后……”
话音落下,却见对方眯了眯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之后,开口道,“都下去。”
屋里伺候的宫人闻言,下意识看向赵世恒。这一眼,让他知道了很多东西。这大雍皇宫的情况,比他想象的复杂,而他刚才那个称呼,很可能暴露了重要的信息。好在这个年轻的太后不知道出于什么顾虑,并未点破。
“下去。”他吩咐道,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伺候的宫人纷纷退了出去。很快屋里便只剩下他跟年轻的太后。
“你是谁?”她开门见山,一点不绕弯子,也不给他留反驳的余地,“你不用否认,我很清楚你不是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赵世恒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我姓宋名衡远,字子邈……”
颜昭听完只觉得有些头疼。
赵世恒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原本的意识不知道是消散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原主答应过宣帝保赵世恒五年平安,而她也没打算毁约,只是稍微偷个懒而已,没想到引出这么多事。
……不知道保他儿子的身体五年平安,算不算履行了承诺。
她面无表情的想着。
“我……”宋衡远张嘴欲言,不过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颜昭打断了。
“朕。”颜昭对他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现在你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就只能是大雍的帝王赵世恒。记住,不论对谁,都自称朕,把‘我’字彻底忘掉。你先养伤,具体情况我之后再跟你说。”
颜昭说完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个人,“当时跟你一起的那个内侍呢?他人在哪里?”
宋衡远当时昏昏沉沉,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这会儿颜昭问起,他自然不可能知道,于是摇了摇头,“我……朕不知道。”
“言多必失,若是拿不准情况,少说话或是不说,是最好的选择。”颜昭最后提醒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寝宫,她叫来值守的人询问那个内侍的情况,被告知那人受了很重的伤,因为是赵世恒身边得重用的人,被送到了太医院,还未醒来。
“带路!”她吩咐道。
宫女领命,行礼之后走在前头给她引路。
颜昭随着宫女到了地方,很巧合的是,那人恰好从昏迷中醒来。
看着那人的眼神由迷茫逐渐变得清明,当落到她脸上时,瞬间变得狂热与放肆。颜昭忽然就觉得,这回乐子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我果然是一个假的司机_(:з」∠)_
☆、江山美人(七)
颜昭对赵世恒并不熟悉, 但是他这个人是真的天赋异凛,那种恶心的神态, 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哪怕换了一个身体,也能轻易认出来。
是以当床上躺着的人睁开眼, 视线落到她脸上时, 她就知道,壳子里住着灵魂已经换成了赵世恒。
之前她强行抽取赵世恒记忆时,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疼昏死过去,而后被施了术法一直昏迷着, 夜里的时候又出了法则那事, 导致伤得更严重, 这会儿估计是出事之后第一次醒来。
颜昭觉得他肯定没注意到周围环境有什么不对,至于身体的状况就更不清楚了,否则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她。
内侍, 即阉人,缺了男人最重要的部件, 不能人道,自然也没办法传宗接代。这种情况,无论放在哪个朝代, 对于男人来说都绝对算得上是最惨遭遇之一。而赵世恒现在占据的,正是内侍的身体。
帝王后宫三千佳丽,自己宠不过来,又怕被别人戴了绿帽子, 于是想出了把同类胯.下二两肉割掉这种残忍但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他们只要自己过得称心如意就行,哪管别人死活。本来赵世恒也该是其中一员,结果运气不好,遇上法则降下雷蛇试图抹杀颜昭,最后正主没事,反倒是他这条池鱼遭了秧。
颜昭已经开始期待,赵世恒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在这那之前,她得先解决几个问题,比如皇位上坐着的那个赵世恒跟这个变成了内侍的赵世恒,两人之间的种种问题,此外还有她跟赵长渊的交易……破法则,一下子劈出这么多问题来!
颜昭去而复返,前后只相隔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她的表情一如之前的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进到皇帝寝宫之后,她只是用眼神扫了一眼旁边伺候的人,宋衡远便猜到她可能是有事要说,于是开口让人退下。
伺候的宫女内侍领命退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二人。
“太后,可是出了什么事?”宋衡远这才开口询问道。关于颜昭的称呼,他考虑了一下,最终决定称其为太后,因为对着这样一张倾城绝艳的少女脸,真的很难叫出母后两个字来,称姑娘更是不行。
颜昭十分随意的往龙床边沿一坐,火红的裙摆与明黄的被褥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看着宋衡远,一改方才在人前脸的平静表情,略微带了些玩味的意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什么?”
宋衡远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二选一的题目,他不知人心险恶,以为真的是一好一坏,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选择了前者,“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找到了一个对你这具身体的过往十分了解的人,只要把他带在身边,你的伪装就算是成功了大半,轻易就能骗过绝大多数的人。”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他占据这具身体,没有继承任何的记忆,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一国之君,那么多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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