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翠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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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一玄衣少年,毫无声息的静默而立,黑色缎带覆住了双眼,十指翻转间,十枚闪着寒芒的流星镖已然执于双手指间。
风起,叶落,玄衣少年双耳微动,十道优美的弧线已然由十指间划出,四散激射。竹木摧折断裂之声不绝于耳,阵阵起伏,少年的十指却是不可抑制的颤动了起来,紫黑的瘀血,顺着指尖蜿蜒而下,滴于湿湿的泥土之中,瞬间湮灭,唯余淡淡的痕迹。
“呵,只有十米么?”冰冷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一袭青衣的公子,踏着满地木叶而来,容色有难言的冷漠。
轻轻解下覆眼的缎带,玄衣少年怔怔的望着不远处各穿透了十根翠竹的流星镖,星眸如水,却是瞬间黯淡了光彩。一角青衣映入眼底,少年沉默许久,终是轻声道:“对不起,哥哥。”
青衣公子恍若未闻,冷冷地扫视着周遭被摧折得狼狈不堪竹子,竟是勾起唇角笑道:“还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三成内力,指骨终究还是有了裂痕,这流星镖,原本可刺射百米有余,如今,却只有十米,轩儿,外人若知我千影有如此无用的弟弟,真不知要怎样看我西洲居的笑话?”
云轩闻言低首,掩住眸中彻骨的落寞,怔怔的望着自己泛着紫黑染了血色的双手,愣了半天,方才收回虚无的目光,神色略显清寂的道:“轩儿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包袱,哥哥放心,轩儿的武功.......一定可以恢复的......轩儿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若有一天,轩儿真的成了废人,哥哥也不必介怀生气,直接让轩儿为义父义兄偿命便是。”
千影微怔,随即冷笑道:“你放心,像轩儿这般如此好用的棋子,哥哥怎会轻言放弃,冰火教的经历,再加上西洲居与风雨楼将近七年的杀手训练生涯,轩儿的能力,自是数一数二的顶级杀手,再说了,哥哥也不舍得让你成为废人,武功么,只要轩儿能忍得住指骨剧痛,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txt全集下载
www.80txt.coM]这期间,我会定期为你治疗的。”
云轩十指微颤,抬首,对上千影双眸,静静道:“轩儿,不怕疼。谢谢哥哥还肯相信轩儿......”
千影一脸无谓的笑,颇有意味的道:“你不必对我心存感激,你我之间,早无半点情意,有的,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我只相信你的能力,其他的,就谈不上相信了,尤其是你自以为是的兄弟之情。这次你擅做主张,行事莽撞,得罪了厉清风和雪冥,被如此彻底的赶出风雨楼,让我失去了大好机会,我对你已经失望之极,若不是看在你重伤昏迷了三日的份上,我不会只罚你跪了两日便轻易饶你。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八年前,我便警告过你,你的十指指骨断过一次,再不能受任何伤害,可你却是如此不上心。呵,风雨楼,厉清风这次可真够狠心的,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多么的关心你呢,现今看来,人情最是薄凉。雪冥也当真神通,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组建如此强大的杀手组织,以后,若想探得任何关于它的内部消息,怕是比登天还难呢,轩儿,你在风雨楼于我最有价值的时候离开,当真是挑的好时机呢。”
云轩羽睫闪动,无言的跪到断木残叶积压的地上,面无表情的道:“轩儿......知错......”
千影随意掸了掸青袖,表情复又盖上了一层冷漠,道:“既是知错,那就在这里跪五个时辰,好好反省后,继续练。三日之后,若我依旧看不到你的长进,便别怪我罚你狠心。”
刚刚赶到的秋伯一入竹林,便闻此语,当即急急跪倒在地,拦住转身欲走的千影,哀求道:“公子息怒,便饶了少主这一次吧。少主昏迷了三日,又被公子罚跪了两日两夜,身体本就虚弱。从昨日到现在,少主已经不分昼夜的练了一日一夜,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再这样练下去,少主怎么吃得消?”
千影蹙眉,语含怒意,道:“烈琰何时也如此疏忽,秋伯,我可吩咐过,轩儿练习暗器期间,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踏进翠竹林一步?!”
秋伯颤颤点头,道:“公子莫怪烈琰,是我担心少主,才不顾他的阻拦,闯进林内,公子要罚,罚老奴便是。”
千影冷笑:“秋伯,你胆子也真是大得很,看来,今日若不罚你,今后,这西洲居怕是没个规矩了!”
秋伯身子一颤,泪花闪动,终是决绝的抬首道:“老奴甘愿受罚,但是老奴求公子怜惜少主一次,让他休息一下再练吧!”
云轩眸上瞬间蒙上一层雾气,当即扯住千影衣角,道:“哥哥不要罚秋伯,都是轩儿不好,秋伯是为了轩儿才闯进来的,哥哥要罚就罚轩儿吧,轩儿答应哥哥,一定会把暗器练好的,求求哥哥,不要罚秋伯了......”
千影眉头大皱,回首,盯着云轩道:“若不是这两日你的身体再禁不起罚,我绝对成全你,三日后,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语罢,竟是直接绕过秋伯,拂袖而去。
望着千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竹林尽头,秋伯再忍不住将云轩揽入怀里,哽咽道:“真是个傻孩子。”
云轩伏在秋伯肩上,泪光闪动,轻轻笑着道:“秋伯,轩儿跟你说一个秘密,那个晚上,轩儿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人,什么都回不去了.......”
风雨楼正厅
青渊心神不定的翻着手中案牍,思绪翻飞。
黑鹰神色匆忙的进来,额上,已然急出细汗。
“教主!”黑鹰恭敬的行礼,却难掩语气中的慌乱。
青渊蹙眉道:“出了何事?难道是轩儿有了下落?”
黑鹰摇首,复又点首道:“不是小主子,不过,跟小主子有关系。前些时日瘟疫之祸,地牢依照教主的命令封了五日,今日,有两个手上带伤的暗卫清理那日血迹时,竟然都中了毒,症状与文箫少主极是相似,其他人虽未中毒,却均是出现了头晕呕吐的症状。属下猜,想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因由?毕竟,小主子用毒再厉害,也不可能造成今日之果。”
青渊一愣,放下案牍,道:“确定是轩儿遗留的血迹么?”
黑鹰点头,道:“地牢今日刚刚解封,可以确定,暗室的血迹是小主子的。对了,教主,小主子用过的那块仙人刺铁板,今日审讯一名暗卫时,那暗卫跪了不过一个时辰,便也不醒人事,症状类似中毒。这些暗卫现在情况都危在旦夕,属下觉得事情紧急,才来禀告教主的。”
青渊面色微变,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意料,略一沉吟,方才道:“清风跟木离呢?”
黑鹰忙道:“木离护法一直带领暗卫在搜寻小主子的下落,尚未归来。厉护法已经得知地牢的状况,现在正在小主子的房内找解药。”
“解药么?”青渊尚自沉思,便见厉清风疾步走了进来。
“教主!”厉清风没有给青渊问话的机会,便自顾道:“刚刚我已找到碧艾丹,那些暗卫已经没有事了,只不过,那日文箫少主中毒之事,恐怕也真的是轩儿无心之失.....”
青渊惑盈于心,道:“这是何意?”
厉清风阴沉的面色一阵黯然,道:“刚刚我去轩儿房里找解药的时候发现,他的房里,有好多碧艾丹的瓶子,大部分都已经空了,只有一个瓶还余有几粒,碧艾丹有剧毒,轩儿没有理由放这么多在身边,除非是他自己要经常服用......地牢的那些残余血迹,我命人放了几只野猫去舔,那些野猫果然毙命了......”
“你说什么?!”青渊面色大变,双手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神思慌乱的道:“是轩儿的血本身就带剧毒吗?这怎么可能?”
厉清风苦笑:“时至今日,清风终于明白为什么轩儿总是说不让我们碰他的血,原本,我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清风却只觉得心痛。那个晚上,如果我选择相信轩儿的话,他也许就不会离开了.....”
青渊恍然,内心却也难得一阵凄苦,道:“他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十年光阴,我似乎已经看不透他了,不过只有十六岁而已,难道,就不能交心了么?清风,我不想瞒你,紫衣,她很可能还活在世上........”
厉清风如遭雷击,面容抽搐了几下,方才怔怔然道:“这.......怎么可能.....教主难道真的相信了那个楼采薇的话?.......”
青渊摇首,神似有些飘渺,道:“忘情崖上的那座墓,是空的,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去亲自验证这件事。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希望是什么结果,紫川屠山的悲剧,蕴含的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与紫衣,早已陌路,只有轩儿,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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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 132 章
青溪翠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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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 133 章
番外――惊鸿影(上)
七夕之夜,花灯满街。[www.Mianhuatang.com
佳人如诗如画,公子玉树风流,一步一莲,一步一李,自是携手游看极目胜景。
然而,纵使行人如织,灯影炫目,今夜扬州城,论喧嚣热闹,论纸醉金迷,论客满为患,亦无地可比得上明月楼的车水马龙,流觞曲宴。
“采花会”上,明月楼的花魁江楚羽一曲“惊鸿舞“,技压群芳,可谓是一舞倾城。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明月楼因此一举击垮与自身实力相当的白玉楼,独霸扬州丝竹管弦。七夕之夜,江楚羽将再次献上惊鸿之舞,名曰“博月老一笑,愿天下眷属”,据言,此次舞罢,江楚羽还将破例邀一人谈诗论画,赏月品茶,共度嘉夜。消息一出,立刻风满扬州,游人士子欢呼雀跃,几乎要为美人堕泪。
座位有限,入场已是千金难求,激烈争夺后,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王孙公子们愣是“执着”的在明月楼内干巴巴守了一天,只为夜幕降临后,那紫玉台上的美人一舞。
七角宫灯次第燃起,幽兰落红铺上玉台,十丈软红蜿蜒而下,紫玉台湖心栽植的红莲缓缓绽开,顿时馨香满室,心醉神迷。
风头尽被抢去的明月楼姑娘们轻摇罗扇,百无聊赖的斜倚在栏杆之上,抿嘴瞧着楼下情景,目中神采明亮,江楚羽之舞,男人爱之,女人羡之妒之。
风尘仆仆的墨大娘挑着凤眉,双脚刚踏下阶梯,便被“久候多时”的客人们团团围在中央,几乎失了喘气的机会。
“各位公子少侠们请放心,云老板离开时早已交代好,今日我们楚羽姑娘定会让大家满意。”墨大娘清亮的声音倒是极具力量,三句不到,便堵住所有人的嘴。
“敢问墨大娘,今夜楚羽姑娘所邀之人,因何而定?”一黄衫公子,手执羽扇,发束玉冠,通身清贵,声音亦是好听。
问题一出,众人纷纷叫好,随之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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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大娘眉眼里满是笑意,团扇一挥,遮住半边面颊,勾人魂魄,道:“我家楚羽不爱金银,可妈妈我最喜铜臭。”
众人闻言,互视一眼,而后纷纷仰首长笑,落座后便悄悄与身后家仆小厮耳语几句,愈发的垂涎满面,气定神闲。
宫灯晕着红光,流光溢彩,琵琶声起处,全场顿时炸开了锅,片刻,全场静寂一片。
十丈软红上,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但见碧钗挽发,明月垂耳,清眸横波,容颜如花。紫色绡纱裙流水一般承起落花,一方紫纱更是遮住了半面红妆,引人遐想。美人清冷如雪的目光淡淡扫过场内众人,玉足轻点,借着一尺紫纱飞上紫玉台,横眸回顾之时,已是嫣然含笑,倾国倾城。
只一眼,足以销魂,只一笑,魅惑众生,谁言红颜白骨,终是风华绝世,江楚羽一舞,必是星月为尘,百花无芳。
皓腕之上,两双碧玉镯击节为响,足下幽兰四散而舞,碧钗脱落,琵琶铮鸣,众人一脸痴傻的望着玉台之上那个携着琵琶冶艳起舞的紫衣丽人,今是何年?今是何月?今时何日?已然忆不起来。
“好看!”一个清亮稚气的声音打破寂静,众人蓦然回神,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美人舞姿,并不探究是谁如此“不识抬举”的胡乱言语。
压场的墨大娘却是挑起眼角,犀利的向二楼望去,倚栏观景的姑娘们被这两道目光射得生疼,连忙避开,唯独一双漆亮如星的双眸毫不回避的盯着紫玉台看。
“好大胆的小子!”墨大娘踮起脚,拾阶而上,待看清楚眼前状况时,却是哭笑不得。那些退到一侧的姑娘们,顺着墨大娘目光看去,亦纷纷掩唇而笑。
“如今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半大的孩子都晓得跑到这青楼楚馆觅美人,也不知这父母是怎么管教的?”墨大娘盯着眼前正十分专注的扒着栏杆看美人的白衣少年,暗衬这孩子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心智倒是成熟得很,因而,语气虽是严厉,眼角却是挂着戏谑。
白衣少年闻言回过头,俊秀十足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愤然,一双星眸更是“狠狠”得瞪着墨大娘,道:“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要看,你闭嘴,不许打扰我!”
墨大娘一愣,咯咯直笑,道:“好厉害的娃娃,在我的地盘上,还敢这么狂妄。”
紫玉台上,楚羽莲步一勾,悬于紫纱之上,信手拨弄琵琶,宛若飞天仙女,台下连连喝彩,楼上白衣少年亦是可着劲儿得鼓掌,完全忽略掉了墨大娘的存在。
墨大娘使了个眼色,立于其身后的几名大汉会意,上前便要将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拖走。
“真讨厌!”距离一步之遥时,本是专心看美人的白衣少年突然转首,星目含怒,手中短剑几个翻转,那些大汉便尽皆倒于地上。
“好厉害的小子!”墨大娘勾唇,扫过地上翻滚哀号的护卫们,湖水般的眼睛闪了几下,却是无奈摇头而笑,转身离去。
幽兰漫天,流沙如烟,一舞毕,美人含笑依旧,众人魂魄俱飞。
墨大娘摇着轻步,款款立于软红之上,挑起嗓音,道:“一千两为底价,出价最高者今晚幽兰居品茶赏月。”
一言落地,全场沸腾,叫价声此起彼伏。紫玉台上,紫绡垂落,遮住美人丽影,更遮住美人表情。
“50万两!”黄衫公子悠悠道出,顿时压住全场。
墨大娘双眼陡的一亮,艳艳而笑,道:“可有更高价钱,若无,今夜可入幽兰居者便是――”
“500万两!”清亮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打断了墨大娘的话。
众人本已哗然不已,待寻声望去,更是惊声四起。墨大娘面上带起薄怒,鄙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敢捣乱,我必让官府来拿你坐牢!”
白衣少年嘻嘻一笑,随手扔下几张银票,学着墨大娘的模样昂起头,挑起眼睛,倨傲道:“老太婆,你看看够吗?小爷这里有的是这些票!”
墨大娘冷冷笑着,示意小婢捡起银票,待接过看了几眼,瞬间变色,几乎站立不稳,惊得合不拢嘴道:“你――!你――怎么会?!”
黄衫公子偷眼扫过,但见张张均是100万两的银票,不由两眼发指,脸色青绿。
白衣少年等得极不耐烦,嘟囔道:“老太婆,够吗?!不够我继续扔!”
墨大娘眉眼顿时笑开,一边两眼发光的望着楼上钟灵毓秀的少年,一边略带歉意的扫过台下诸人,一时之间,喜不自胜,竟不知该如何更好。
“你们快点说!还有高过我的吗?没有的话快点出去!”白衣少年等不到回答便开始冲着台下众人发火。
众人见状,又羞又怒,暗想今日当真是阴沟里翻船,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抢了风头已是极其羞辱之事,如今还被这小子当众喝骂更是颜面丧尽。
“够!够!当然够!”墨大娘连忙答应着,直笑得合不拢嘴,眼角撇到那银票右下角“西洲居”字样时,暗道这小祖宗来头果然不简单。待瞥了眼台下众人,当即面露难色,语气迟疑了些,道:“妈妈我自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我们楚羽姑娘――”这些个人,都有些家世背景,可一个也得罪不起,墨大娘思衬良久,唯有搬出楚羽作挡箭牌。
“价高者胜,楚羽无异议。”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垂纱之后响起,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无人注意到,那双本如寒冬霜雪的美目此刻正有意无意的盯着对面楼上抓着栏杆的孩子,带着丝丝好奇,晕起点点笑意。
“哼!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不知是谁,愤然握拳,砸于案上,众人立即附和起来。
幽兰居内,兰烬余香,名动江南的江楚羽今夜竟要与一个孩子品诗论道,明月楼的姑娘们闻之嬉笑不已,笑中满是讽刺嘲弄。
“我说小祖宗,你懂诗懂画,知风知月么?”墨大娘一手拉着身侧的孩子向幽兰居行去,一边不死心的问着。
白衣少年及时坦诚的摇摇头,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满脸无辜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懂这些?”
墨大娘被这清澈的目光瞧得心神一震,不得不说,这孩子……真是生得太漂亮了,自己游走风尘大半辈子,何曾见过资质如此好的孩子,假以数年,那必是――哎!自己又想到哪里去了?!墨大娘回过神,谆谆教导,道:“不懂的话,你怎么‘陪’我们楚羽姑娘品诗赏月?”
“月亮不都长成那个样子吗?有什么可看的?”白衣少年疑惑不解,旋即开心一笑,道:“终于可以碰到她了,太好了!”
墨大娘闻言,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是自己心灵太纯洁了吗?!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小淫贼啊!对了,这小子功夫了得,天啊!我们楚羽姑娘不会失身于――啊!云老板,是你说缺钱要拢财的,不关我的事啊!墨大娘浑身一个激灵,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忽然觉得手里拉的是个随时会祸害明月楼的炸弹。
“你在发抖?”一双星目十分好奇的盯着墨大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纯洁无暇。
墨大娘狠狠一仰头,怒道:“胡说!你……你才发……发抖呢,你……你全家都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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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番外――惊鸿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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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如诗如画,公子玉树风流,一步一莲,一步一李,自是携手游看极目胜景。
然而,纵使行人如织,灯影炫目,今夜扬州城,论喧嚣热闹,论纸醉金迷,论客满为患,亦无地可比得上明月楼的车水马龙,流觞曲宴。
“采花会”上,明月楼的花魁江楚羽一曲“惊鸿舞“,技压群芳,可谓是一舞倾城。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明月楼因此一举击垮与自身实力相当的白玉楼,独霸扬州丝竹管弦。七夕之夜,江楚羽将再次献上惊鸿之舞,名曰“博月老一笑,愿天下眷属”,据言,此次舞罢,江楚羽还将破例邀一人谈诗论画,赏月品茶,共度嘉夜。消息一出,立刻风满扬州,游人士子欢呼雀跃,几乎要为美人堕泪。
座位有限,入场已是千金难求,激烈争夺后,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王孙公子们愣是“执着”的在明月楼内干巴巴守了一天,只为夜幕降临后,那紫玉台上的美人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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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头尽被抢去的明月楼姑娘们轻摇罗扇,百无聊赖的斜倚在栏杆之上,抿嘴瞧着楼下情景,目中神采明亮,江楚羽之舞,男人爱之,女人羡之妒之。
风尘仆仆的墨大娘挑着凤眉,双脚刚踏下阶梯,便被“久候多时”的客人们团团围在中央,几乎失了喘气的机会。
“各位公子少侠们请放心,云老板离开时早已交代好,今日我们楚羽姑娘定会让大家满意。”墨大娘清亮的声音倒是极具力量,三句不到,便堵住所有人的嘴。
“敢问墨大娘,今夜楚羽姑娘所邀之人,因何而定?”一黄衫公子,手执羽扇,发束玉冠,通身清贵,声音亦是好听。
问题一出,众人纷纷叫好,随之起哄。
墨大娘眉眼里满是笑意,团扇一挥,遮住半边面颊,勾人魂魄,道:“我家楚羽不爱金银,可妈妈我最喜铜臭。”
众人闻言,互视一眼,而后纷纷仰首长笑,落座后便悄悄与身后家仆小厮耳语几句,愈发的垂涎满面,气定神闲。[www.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宫灯晕着红光,流光溢彩,琵琶声起处,全场顿时炸开了锅,片刻,全场静寂一片。
十丈软红上,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但见碧钗挽发,明月垂耳,清眸横波,容颜如花。紫色绡纱裙流水一般承起落花,一方紫纱更是遮住了半面红妆,引人遐想。美人清冷如雪的目光淡淡扫过场内众人,玉足轻点,借着一尺紫纱飞上紫玉台,横眸回顾之时,已是嫣然含笑,倾国倾城。
只一眼,足以销魂,只一笑,魅惑众生,谁言红颜白骨,终是风华绝世,江楚羽一舞,必是星月为尘,百花无芳。
皓腕之上,两双碧玉镯击节为响,足下幽兰四散而舞,碧钗脱落,琵琶铮鸣,众人一脸痴傻的望着玉台之上那个携着琵琶冶艳起舞的紫衣丽人,今是何年?今是何月?今时何日?已然忆不起来。
“好看!”一个清亮稚气的声音打破寂静,众人蓦然回神,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美人舞姿,并不探究是谁如此“不识抬举”的胡乱言语。
压场的墨大娘却是挑起眼角,犀利的向二楼望去,倚栏观景的姑娘们被这两道目光射得生疼,连忙避开,唯独一双漆亮如星的双眸毫不回避的盯着紫玉台看。
“好大胆的小子!”墨大娘踮起脚,拾阶而上,待看清楚眼前状况时,却是哭笑不得。那些退到一侧的姑娘们,顺着墨大娘目光看去,亦纷纷掩唇而笑。
“如今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半大的孩子都晓得跑到这青楼楚馆觅美人,也不知这父母是怎么管教的?”墨大娘盯着眼前正十分专注的扒着栏杆看美人的白衣少年,暗衬这孩子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心智倒是成熟得很,因而,语气虽是严厉,眼角却是挂着戏谑。
白衣少年闻言回过头,俊秀十足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愤然,一双星眸更是“狠狠”得瞪着墨大娘,道:“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要看,你闭嘴,不许打扰我!”
墨大娘一愣,咯咯直笑,道:“好厉害的娃娃,在我的地盘上,还敢这么狂妄。”
紫玉台上,楚羽莲步一勾,悬于紫纱之上,信手拨弄琵琶,宛若飞天仙女,台下连连喝彩,楼上白衣少年亦是可着劲儿得鼓掌,完全忽略掉了墨大娘的存在。
墨大娘使了个眼色,立于其身后的几名大汉会意,上前便要将坐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拖走。
“真讨厌!”距离一步之遥时,本是专心看美人的白衣少年突然转首,星目含怒,手中短剑几个翻转,那些大汉便尽皆倒于地上。
“好厉害的小子!”墨大娘勾唇,扫过地上翻滚哀号的护卫们,湖水般的眼睛闪了几下,却是无奈摇头而笑,转身离去。
幽兰漫天,流沙如烟,一舞毕,美人含笑依旧,众人魂魄俱飞。
墨大娘摇着轻步,款款立于软红之上,挑起嗓音,道:“一千两为底价,出价最高者今晚幽兰居品茶赏月。”
一言落地,全场沸腾,叫价声此起彼伏。紫玉台上,紫绡垂落,遮住美人丽影,更遮住美人表情。
“50万两!”黄衫公子悠悠道出,顿时压住全场。
墨大娘双眼陡的一亮,艳艳而笑,道:“可有更高价钱,若无,今夜可入幽兰居者便是――”
“500万两!”清亮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打断了墨大娘的话。
众人本已哗然不已,待寻声望去,更是惊声四起。墨大娘面上带起薄怒,鄙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敢捣乱,我必让官府来拿你坐牢!”
白衣少年嘻嘻一笑,随手扔下几张银票,学着墨大娘的模样昂起头,挑起眼睛,倨傲道:“老太婆,你看看够吗?小爷这里有的是这些票!”
墨大娘冷冷笑着,示意小婢捡起银票,待接过看了几眼,瞬间变色,几乎站立不稳,惊得合不拢嘴道:“你――!你――怎么会?!”
黄衫公子偷眼扫过,但见张张均是100万两的银票,不由两眼发指,脸色青绿。
白衣少年等得极不耐烦,嘟囔道:“老太婆,够吗?!不够我继续扔!”
墨大娘眉眼顿时笑开,一边两眼发光的望着楼上钟灵毓秀的少年,一边略带歉意的扫过台下诸人,一时之间,喜不自胜,竟不知该如何更好。
“你们快点说!还有高过我的吗?没有的话快点出去!”白衣少年等不到回答便开始冲着台下众人发火。
众人见状,又羞又怒,暗想今日当真是阴沟里翻船,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抢了风头已是极其羞辱之事,如今还被这小子当众喝骂更是颜面丧尽。
“够!够!当然够!”墨大娘连忙答应着,直笑得合不拢嘴,眼角撇到那银票右下角“西洲居”字样时,暗道这小祖宗来头果然不简单。待瞥了眼台下众人,当即面露难色,语气迟疑了些,道:“妈妈我自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我们楚羽姑娘――”这些个人,都有些家世背景,可一个也得罪不起,墨大娘思衬良久,唯有搬出楚羽作挡箭牌。
“价高者胜,楚羽无异议。”清清冷冷的声音自垂纱之后响起,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无人注意到,那双本如寒冬霜雪的美目此刻正有意无意的盯着对面楼上抓着栏杆的孩子,带着丝丝好奇,晕起点点笑意。
“哼!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不知是谁,愤然握拳,砸于案上,众人立即附和起来。
幽兰居内,兰烬余香,名动江南的江楚羽今夜竟要与一个孩子品诗论道,明月楼的姑娘们闻之嬉笑不已,笑中满是讽刺嘲弄。
“我说小祖宗,你懂诗懂画,知风知月么?”墨大娘一手拉着身侧的孩子向幽兰居行去,一边不死心的问着。
白衣少年及时坦诚的摇摇头,一双眸子晶亮晶亮,满脸无辜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懂这些?”
墨大娘被这清澈的目光瞧得心神一震,不得不说,这孩子……真是生得太漂亮了,自己游走风尘大半辈子,何曾见过资质如此好的孩子,假以数年,那必是――哎!自己又想到哪里去了?!墨大娘回过神,谆谆教导,道:“不懂的话,你怎么‘陪’我们楚羽姑娘品诗赏月?”
“月亮不都长成那个样子吗?有什么可看的?”白衣少年疑惑不解,旋即开心一笑,道:“终于可以碰到她了,太好了!”
墨大娘闻言,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是自己心灵太纯洁了吗?!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小淫贼啊!对了,这小子功夫了得,天啊!我们楚羽姑娘不会失身于――啊!云老板,是你说缺钱要拢财的,不关我的事啊!墨大娘浑身一个激灵,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忽然觉得手里拉的是个随时会祸害明月楼的炸弹。
“你在发抖?”一双星目十分好奇的盯着墨大娘,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纯洁无暇。
墨大娘狠狠一仰头,怒道:“胡说!你……你才发……发抖呢,你……你全家都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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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孟梁是宫中老人,对宫中地形极为熟悉,他知道,采绿湖那片芦苇丛是甩开血凤的最佳时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等血凤翻入宫墙后,他又藏了会儿,才敢从芦苇丛里钻出来。
他一颗心咚咚咚跳得厉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掌心和额上,全是冷汗。
孟梁咬了咬牙,确定周围无人,便绕出采绿湖,捡了一条僻静的近道,欲往垂文殿方向赶去。谁知,他刚走出几步,两个戴着血纹面具的黑影,突然冒了出来,挡住他去路。
孟梁向来有些见识,一见这两人的装扮,隐隐猜出他们身份,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墨玉扳指,道:“我是世子府的管家孟梁,有要事求见王上。”
这扳指的内部,刻有黑龙图案,确实是巫王之物。那两名影子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冷冰冰道:“我们阁主有事请教,劳烦孟管家跟我们走一趟罢。”
阁主?
孟梁一惊,来不及细思,已被一掌打晕在地。两名影子迅速拖走孟梁,消失在暗处。
此刻,飞阁重檐的巫王宫上空,一个幽灵般的黑影,灵巧的避开宫中守卫,朝明华台方向掠去。
他宽大的黑袍上,还残留着那一缕摄人心魂的幽香,以至于向来警觉的龙卫之首,并没有深思为何今夜暗血阁的影子似乎都睡着一般,没有频繁的在暗处活动。
从最受巫王重新的龙卫,到暗血阁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两年的逃亡生涯里,血凤心中备受打击,只不过被复仇的决心所掩盖,他才一直忽略自己的这种感受。
血燕和血鹰的惨死,不仅加深了这种打击,也更坚定了他孤注一掷的决心。
飞鸾宫的芙蓉帐里,吴妃那一腔绕指柔,轻而易举的瓦解了他钢铁般的意志,令他第一次感到疲倦,第一次开始品尝到凡夫俗子的幸福滋味。
于是,他甘愿冒着危险,朝明华台掠去,只为了替她取那双遗落的翡翠玉镯。他想起离开时,吴妃推开了窗户,隔着梅林,双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满是依恋与期盼,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升腾起来。
那是他的女人,连巫王都没有征服的女人,却心甘情愿委身于他。这种征服的快感,将他两年来的落魄与挫败感一扫而光。等取到东西,他就会带她离开这深宫,去过属于他们自己的逍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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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血凤还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时,一道幽丽的身影,披着件白狐皮斗篷,如幽夜仙子般,步履无声,悄悄出了飞鸾宫的宫门。
吴妃左穿右拐,最终来到采绿湖中央的一座凉亭里。此地冷风呼号,夜里罕有人至,此刻,却站着一个威容赫赫、身披黑色龙纹披风的男子。
吴妃摘下雪帽,露出素白如莲的容颜,轻施一礼:“臣妾见过王上。”
巫王亲手扶她起来,握紧那双冰冷如玉的素手,温言笑道:“爱妃不辱使命,日后,孤定不会亏待你。”
吴妃始终低着头,闻言,哽咽着谢恩,还特意抽出一只手,紧了紧斗篷的领口处,似是怕人发现什么。巫王察觉到异常,抬起她尖细的下巴一看,立刻发现了横在她玉颈上的那道红痕。
巫王眼睛似被烫了一下,陡然捏紧吴妃的手,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吴妃目中陡然溢出两道泪痕,咬唇道:“那人每次过来,都要强迫臣妾……臣妾若不从,他便肆意凌辱打骂。”
说罢,已泣不成声。
巫王目中怒火燃烧,面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骤然松开吴妃的手,大步朝凉亭外走去。
明华台是专供百官临时下榻的地方,有时,大臣们在宫中议事,错过宫门下钥时间,便会被安排进明华台休息。
入夜,明华台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血凤轻松避开外面的守卫,推窗翻了进去。
依吴妃所言,今日午后,她在明华台为巫王跳舞解闷,为了防止摔碎玉镯,特意把它们摘下来,用丝帕包好,放到了一旁的长案上。
明华台冬暖夏凉,巫王有时还会在这里大宴群臣,所以主殿两侧各设有两排长案。血凤不敢点火,只能将殿内的长案挨个摸过去。
大约摸了五六个之后,血凤终于摸到了一个凉凉的柔软物件,像是宫中妃子常用的冰丝帕,里面确实包着两个玉镯。血凤小心翼翼的将丝帕收起来,正要转身离开,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有埋伏,快走!”
血凤惊疑不定,那声音刚落,满殿灯火,一瞬间突然亮了起来。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灰袍老者,长髯及腰,腰杆挺直的坐在离他只有五步远的长案后,正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数十名血衣卫,从殿顶飘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那老者见血凤杵在殿中,无所适从,竟腾地起身,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喝道:“快走!”
血凤云里雾里,也来不及细思这老者的身份,便祭出血刃,和一众血卫缠杀在一起。他手中血刃也不知是淬过什么东西,被内力一激,便腾出一道黑焰。自从饮食蛊雕之血,血凤修为大增,不过几招,便将四周血卫逼退半丈。血卫们眼睁睁看他携刀飞出殿外,却也不着急追。
檀木殿门被那柄带着火焰的血刀劈开,立刻燃烧起来。血凤刚破门而出,立刻被殿外的景象惊住。
密密麻麻的黑甲铁卫,手执松明火把,已将明华台围的水泄不通。巫王面容冷肃的站在最前面,左边站着子彦,右边站着独孤信。见血凤携刀闯出来,他墨眸骤然一缩,微一抬手,铁卫们立刻弯弓搭箭,射杀血凤。
血凤大惊失色,一边拿刀拨开冷箭,一边红着眼睛高呼:“王上,属下有话要说!”
巫王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给他分辨机会,沉声吩咐:“杀无赦。”
殿前铁卫齐声应是,立刻朝明华台上冲杀而去。血凤又急又怒,只能硬着头皮挥刀抵挡,他那柄焰刀着实厉害,许多铁卫还没有擦到他衣袍,便被那诡异的黑焰灼伤。
巫王想起徐暮所言,江淹和受伤的狱卒伤口两侧皮肉皆被烧成焦黑,更加笃定那夜擅闯诏狱、刺杀江淹的,就是血凤。
血凤虽然厉害,可终究经不住殿外铁卫和殿内血卫的双重夹击,一番惨烈的血战后,便被制服在地。
一块纯黑色的墨玉令牌,从他袖口里滑出,滚落在长阶上。独孤信疾步过去捡起来,细细一看,立刻奉给巫王。
巫王翻开那枚黑玉令的背面,赫然是一个“商”字,登时变色。
这时,又有铁卫从血凤怀中搜出一块包着的丝帕,递到巫王手里。
血凤一见那丝帕被人搜走,目眦欲裂,嘶吼一声,生怕里面的物证连累了吴妃。
巫王展开那面丝帕,只见里面放着两个质地纯净的紫玉镯,玉镯下,还压着一张羊皮纸。待看清纸上的内容,巫王踉跄一步,手掌微微颤抖起来。
子彦见状一惊,忙拿过来那张羊皮纸,仔细查看。纸上,绘着细密的路线图,有一条线,特意用朱砂描成了红色。一旁的独孤信讶然问:“这是什么东西?”
子彦神色凝重,道:“是当日,文时侯押送云弩的路线图。”
独孤信恍然大悟,急道:“莫非,当日劫走云弩的就是此人?”
这张羊皮纸,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血凤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吴妃不知何时,已披着白狐斗篷站到了巫王身侧,容颜素洁如初,可看向他的双眸,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眷恋。
“贱人!你骗我!”
血凤发疯一般,震开压制他的铁卫,红着眼惨嚎一声,提刀跃入半空,直劈向吴妃。
吴妃吓得尖叫一声,缩进了巫王怀里。
巫王掌间青光大暴,青龙剑破空而出,只一招,便震断那柄血刃。血凤被剑气击中,坠落于地,立刻被铁卫们重新制服。
血凤目眦欲裂的看着吴妃,和始终安静的站在巫王身侧的子彦,脑中一片混乱,有些分不清今夜设计害他的,究竟是子彦,还是另有其人。
怀中美人依旧在瑟瑟发抖,巫王温声抚慰道:“是孤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依血凤的激烈反应看,他和吴妃,确是旧识。龙首四卫在御前侍奉多年,不仅深受巫王重新,执行的也都是巫王指派的秘密任务,知晓许多朝廷机密。如今证据确凿,一想到端木族那帮逆贼竟然安插了这样一个内应在自己的身边,巫王惊怒之余,也倒吸了口凉气。
吴妃不忍看地上溅出的血迹,恐惧中,依旧目光决绝的道:“臣妾只有来了,才能让他们知道,臣妾是一心站在王上这边的。纵然臣妾刚才死在他的刀下,臣妾也不后悔今日的选择!”
巫王又抚慰她几句,心中略一计较,却是拿起那块刻着“商”字的黑玉令,深不见的底的寒眸,死死盯着血凤,沉声问:“这块令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血凤满身血污,被钳制在铁枪之下,眼角,因极度愤怒而迸出两道血痕。他望着那块黑玉令,甚至都开始怀疑,巫子玉当初给他这块令牌,会不会也是子彦授意。他们处心积虑的设下一个又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让他身败名裂,再无反击之力。
他眼睛里猛地涌起浓烈的恨意,喉结滚了滚,正要开口,远处忽然有人焦急的唤道:“王上!子玉有要事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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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 136 章
文时侯裹着件紫貂裘,正带着两个内侍,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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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跑到巫王跟前,他扶腰喘息许久,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王上,刚刚诏狱那边来报,南府有下人招供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不仅巫王,连参与审理此案的子彦都有些诧异。
一声惊呼,乍然响起。
文时侯眼尖的看到巫王手里的那块黑玉令,惊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道:“它、它怎么会在王上手里?”
那令牌背面朝外,正好露出了那个“商”字。
难道,此事另有内情?巫王紧拧的眉峰,骤然舒展,急问:“怎么回事?”
巫子玉心虚的吐了吐舌头,不敢正视巫王的眼睛,道:“两年前,子玉和殿下一起去威虎军中报道,谁知山道艰险,走到半路,那辆拉行李的马车经不住颠簸,断了一轮……子玉怕耽误行程,只捡了几件重要东西出来,把剩下的行李连同马车推下了山崖。到军中之后,子玉才发现黑玉令不见了。”
此事巫王是知道的,当时,负责赶车的宫人特地向他回禀过此事。
巫子玉这才敢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巫王:“当时在军中,子玉无法及时向印绶监报备,回宫之后,整日惦记着云弩之事,就给忘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更加心虚的抓了抓脑袋,见巫王沉着脸,却并无发怒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蹭过去,攀着巫王衣袖,讨好道:“王上就饶了子玉这一次吧,子玉也不是故意的。”
两年前,正是龙首四卫突然失踪的时间,若这枚黑玉令真的随马车坠落山崖,被血凤捡了起来,倒是说得通。
巫王板着脸,轻哼一声:“堂堂一个侯爷,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随便丢在马车上!幸而这次及时找了回来,否则不知要酿成什么大祸。若再有下次,孤一定让人将你拖下去打顿板子,好好长长记性。”
巫子玉吓得缩起脑袋,不敢出声,余光瞅见子彦手里的那张羊皮纸,又是一惊:“这、这是——”
子彦轻轻点头,将纸递了过去,道:“这是当日王兄押送云弩的路线图。”
巫子玉看着纸上绘的路线,惊讶的瞪大眼睛,道:“这条路线,是殿下亲自设计的,除了子玉和负责押送云弩的三员大将,再无旁人知晓,怎么会这样?!”
巫王墨眸一沉,复把视线落在血凤身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巫子玉这才注意到被铁卫制住的血凤,脸色一变,难以置信道:“难道,这张图是龙卫的?”
向来玩世不恭的文时侯,这次却突然严肃了起来,他冲过去揪起血凤衣领,愤怒的质问:“是你劫走了云弩对不对?!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把云弩放到南府,去诬陷左相大人!”
血凤愤恨不已,巫子玉三言两语便将黑玉令之事推脱的干干净净,此刻又假惺惺的来质问他云弩之事。血凤红着眼睛,刚要挣脱他双手去争辩,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到的角度,巫子玉忽然冲他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血凤整个人一僵,他心思深沉,精于算计,猛地挣扎而起,照着巫子玉肩膀就咬了一口。这一口甚是用力,巫子玉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铁卫们大惊,一□□入他腰间,癫狂中的血凤再无反抗之力,扑倒在地。
巫王暴怒,未及发作,只见眼前白影一晃,子彦掣剑掠起,点足间,手中长剑已横在血凤颈间。
“且慢!”
文时侯捂着肩头,尚带着哭腔,对巫王道:“此人恐怕和南府之案有牵连,不如先将他关入诏狱,细细审问,查出其幕后主使,还左相一府清白。况且,丢失的云弩,还有一批没有找到,说不定被他藏在了别处。”
巫王示意子彦收剑,亲自用手按住巫子玉肩上的伤口,喝令左右去传医官,满是欣慰的道:“你能这么识大体,孤很高兴。”
巫子玉委屈的道:“云弩丢失,子玉也有责任。只要能顺利找回云弩,就是受再大的苦,子玉都不怕。这两日,子玉审理南府一案,每每见南相披枷带锁,身陷囹圄,都觉心痛不已。作为主审官,子玉也希望能尽快还南相清白。”
说着,他竟坠下泪来。
这番话甚是感人肺腑,连独孤信都听得恻恻然,暗道这文时侯原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巫王叹道:“孤的子玉,真是长大了。”
说罢,他便沉声吩咐独孤信将血凤押入诏狱,严加审问。
子彦收起剑,不由暗暗捏紧手指。
巫王这才话锋一转,问:“方才,你说南府下人招供了,是什么意思?”
巫子玉想起正事,连忙抹干泪水,道:“具体情况,子玉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南府的那个管家南福,好像知道些内情。子玉听说王上在这儿,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回禀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巫王展颜,道:“彦儿,你随孤去诏狱,立刻提审南福。子玉,你先去玉珪殿让医官处理伤口,今夜好好休息,不必参与案审了。”
子彦恭声应是。巫子玉却吸了吸鼻子,挺着胸脯道:“王上,只是皮外伤而已,子玉无事。诏狱里有专门给犯人治伤的医官,子玉找他们上些药就行。这案子审了两日,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子玉不想缺席。”
巫王抚了抚他肩膀,道:“也罢。你既然有了主意,就随孤一起去吧。”
巫子玉大喜道:“谢谢王上。”
事出紧急,大半夜,已经进入梦乡的司刑官朱辕,硬生生被一道王令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他匆匆穿上官袍,赶至诏狱时,巫王已在审讯室的主位上坐好,左首分别坐着巫子玉和子彦。
朱辕行过礼,便在右首的空位上坐了。这一路上,他一直有些想不明白,夜里并无人提审犯人,怎么这南府的下人突然就招供了?可转念一想,这世上的事本就千奇百怪,几日前,谁又能想到深受巫王倚重的当朝左相会锒铛入狱呢。兴许,是这南府的下人被审了一日,到了夜里突然有些熬不住了,也是有可能的。
一阵推搡声和锁链撞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朱辕抬头一看,一个浑身是血的犯人,已经被两个狱卒押了进来。
这犯人体型肥胖,是个天生的福相,朱辕印象很深。若他没记错,这人正是南府的管家南福,油嘴滑舌,很能狡辩。但朱辕记得,这人虽然油滑了一些,却也是个硬骨头,几番刑讯下来,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南央和南府半句不是,看得出是个忠仆。
朱辕暗道,今夜这怪事,还真是多,正如这件越来越扑朔迷离的案子一样。
许是受刑的原因,南福眼圈乌青,看起来瘦了不少,连下巴上的赘肉,都由三层变成了两层。
这问案之事,向来由经验丰富的朱辕负责。见巫王没有开口要问的意思,朱辕便恭敬的请示道:“王上可要亲自询问犯人?”
巫王沉着脸,淡淡道:“孤听着就行。”
朱辕得了命令,立刻板起脸,肃然道:“犯人报上姓名。”
南福缩着肩膀,低头答道:“小人是左相府的管家,南福。”
朱辕又问:“当着王上的面,将你知道的、和本案有关的全部内情,如实交代。如有半句虚言,本官绝不轻饶。”
南福盯着地面沉默了很久,肥胖的身体,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先是打了个哆嗦,然后轻轻颤抖着。他艰难的抬起头,眼睛发红,颤声道:“十月初二那天,小人半夜突然腹痛不止,起来如厕时,隐隐听到后院有动静,一时好奇,便偷偷过去看了几眼。小人看到——看到——”
朱辕立刻追问:“看到什么?!”
南福又哆嗦了很久,才开口道:“小人看到,后院的荷花池旁边,站着许多头戴斗笠的刀客,老爷正指挥着他们往荷花池里搬东西。”
刀客?!巫王陡然捏紧拳头,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
朱辕道:“你可看清,他们搬的是什么东西?”
南福摇头:“当时天太黑,小人没看清,应该就是那五个铁箱子。老爷似乎很紧张里面的东西,仔细查验后,才让那些刀客放到荷花池里的。”
朱辕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你是说,左相查验之后,才命人把东西藏入池底的?”
南福诺诺点头:“小人实话实说,不敢撒谎。”
巫王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致。朱辕忙命一旁的掌簿将南福的供词仔细记下,才继续问:“当日夜里,除了左相和那群刀客,你可还看到其他人?”
南福猛地哆嗦了一下,道:“没、没有。”
这很明显是搪塞之辞,朱辕目光一凛,喝道:“王上在此,还不从实招来!”
南福又开始哆嗦起来,还是不肯开口。
朱辕向巫王请示道:“王上,这人犯言辞闪烁,必有内情。依属下看,必须要用刑才能逼他说出真话。”
巫王轻轻颔首。朱辕正要喝令狱卒动刑,南福忽然抢声道:“并非小人不愿说,实在是小人不敢说。”
朱辕道:“万事皆有王上为你做主,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
南福犹豫了会儿,道:“小人的确还看到一个人,像是,像是……”
“像是谁?”这一次,开口的是巫王。
南福心一横,索性把眼睛闭上,道:“像是……世子殿下!”
说完,他眼角流出了泪,倒像是吓出来的。
子彦遽然变色,冲静的眸底,有寒光闪动。
巫王双掌微微颤抖,神色却无太大波动,只拧起眉峰,骤然冷笑一声:“你可知,肆意诋毁世子,该当何罪?”
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仅南福,连朱辕和巫子玉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朱辕才敢小心翼翼的询问:“王上?这人犯——?”
“拖下去,乱棍打死!”
巫王一字字,咬牙说道,墨眸寒如深潭,看不出喜怒。
朱辕大惊失色,却也不敢置喙君上的决定,轻一摆手,两名狱卒立刻将南福拖出去了。
巫子玉低下头,眼睛一眯,显然没料到巫王此举,不由露出些困惑之色。
子彦却忽然站了起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道:“儿臣胸口有些发闷,出去讨口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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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 137 章
案子还没审出结果,就要杀掉证人,别说是牵扯到当朝左相的谋逆重案,就是件偷鸡摸狗的小案子,也没人敢这么干。八零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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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下这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