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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9.16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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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都是挖开的洞穴,穴中有露出一半的棺木。

    雪明双手合十,无声地念了句法号,蓝凤则迅速缩回景岳衣襟,只露出几撮毛。

    由于三界寺的塔林地图只能指出大概的方位,遗迹确切的位置还要依据当地的星位才能推算,景岳几人只有先等着夜幕降临。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照在雪湖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景岳站在阳光下,忽道:“这里,其实离我苏醒的地方还挺近。”

    他今生第一次睁开眼,应该就在狐野沙漠外围不足五十里的地方,当年他只身从沙漠里走出来,如今回到这里,却有了一生相伴的人。

    秦燕支:“这里,离你九断雪山的洞府也不远。”

    景岳:“……”

    时光洪流中,他已看到一忘在他陨落后都做了什么,心疼的同时莫名有些心虚,干巴巴道:“都过去了,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秦燕支:“要一直都在。”

    景岳没看秦燕支,嘴角兀自浮上笑意,“好啊。”

    “哼!”

    原本躲在景岳怀里的蓝凤不想看他们撒狗粮,索性飞了出来,化作人形。

    他一个人走到旁边赌气,等了半天景景也没过来安慰他,蓝凤很伤心了,又有些害怕那些棺材,左右张望一番,往魏阵图和阮酒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认为可怜的吹叶子,需要他拯救一下。

    此时,雪明正盘膝而坐,貌似是在闭目修炼,但从他颤抖的双睫能看出来,他心里一点也不静,因为魏阵图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他身上,还总与他说话,让他心里慌慌的。

    一路上,他为了名正言顺地回避对方,又不让两位老祖觉得他不礼貌,便声称自己要修闭口禅,一句话也没说过。

    但他不说,这位魏施主还是不死心,总喜欢逗他,那两位老祖也时常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让他很是不安。

    而不论阮酒或是雪明,都很难掩藏住自己的心思。

    魏阵图心里苦笑,却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他见蓝凤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往旁边走。

    魏阵图:??

    蓝凤叹了口气,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跟本座说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座全知全能,自然能指点你一番。”

    魏阵图:“……”

    虽然觉得蓝凤很不靠谱,又看出对方有些幸灾乐祸,但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一刻,在蓝凤问起时,他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可他依旧没说话,只怔怔望着远方。

    雪湖反射的日光带来金芒一片,就像一千年前,孟秋丰收的麦田上,那个少年对他灿烂的一笑。

    那时候,还是阮酒第一次转生,生在乡间,一路科举,最后入了仕途,成为一代名臣。

    而自己则以老师的身份一直陪伴着阮酒,最初他本不愿打扰,因为当时的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不知对阮酒究竟是喜欢,或是愧疚?但经过秦燕支提点,他至少想明白自己并不愿看阮酒结婚生子,和别人共度一生,便化身为一位知识渊博的凡人,来到阮酒身边。

    他看着阮酒长大,教阮酒读书,又几次作梗阻断了阮酒的姻缘。

    一直到阮酒死前,都只有他们两人相互陪伴,无关情爱,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生。

    第二世,阮酒投生于世家豪门,他便替代了阮酒一位早夭的表哥,与阮酒一起长大。

    对阮酒而言,他们有自幼的情谊,在深宅大院中相互取暖,一同奋进,最终,阮酒坐稳了自己的继承之位,得到了一家主权,也被他所吸引。

    阮酒从来都是羞涩的,但也是坦然的,对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他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

    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对阮酒感情是喜欢,就算有愧疚,但一切的根源是因为喜欢这个人。

    对于这份喜欢,他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是从何而起,或许是当年鬼伏宗的石山上惊天动地的一炸,或许是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或许是当年定妖山中,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满身是血却依旧锐利的青年。

    但这些都不重要,从今以后,他们都会在一起。

    第三世,阮酒在冷宫中出生,尽管是位皇子,但生来就受人欺凌。

    但阮酒还有他,这些凡人的把戏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以国师的身份点中阮酒为太子,辅佐阮酒登上大位,成为明君。

    阮酒没有后宫三千佳丽,唯独有他一人。

    他们许下了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

    魏阵图本以为只要他活着,哪怕魔劫降临,哪怕阮酒一直没有灵根,他也能一次次找到阮酒,一次次与对方相守。

    但他没想到星罗山庄忽然召他回去,等他再从宗门里出来,阮酒已被带去了三界寺。

    他找上三界寺,空妙大法师却告诉他,他和阮酒的缘分从这一世起便已终结……

    “喂,你说不说啊?”

    蓝凤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魏阵图摇摇头,“没什么要说的,我心里有数。”

    蓝凤顿时生气,正想批判吹叶子不识好人心,就听tali景景道:“星星出来了。”

    蓝凤有了正事要做,当然放过了魏阵图,他循着星位,很快找到了遗迹的入口。

    在漫天星斗下,盆地里有一小块地面竟变成了旋涡的样子,蓝凤用力一踏,地面裂开,露出地下的一层冰。

    景岳一看就知道冰层足有两三丈厚,他略一施法让冰层融化,几人陆续跳入水中。

    然而一入水,蓝凤就开始疯狂挣扎,呼喊“救命”——全知全能的凤凰并不会水……

    好在景岳及时为他造了个水泡,但蓝凤觉得颜面大失,又化作小蓝鸡的模样,生无可恋地趴在水泡中,随着寒水和几人一起往下沉。

    水里没有生物,也没有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踩到了底部,前方出现一条漆黑的甬道,早已被寒水灌满。

    景岳:“叽叽,是往这里吗?”

    蓝凤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几人顺着甬道而行,只见两侧岩壁上都刻满了图案,不过大多都很模糊了。

    他们凑近一看,那些图案居然是人族间各种交合的姿势,有些姿势简直闻所未闻,大胆得让人面红耳赤。

    雪明脸红得快要滴血,不知为何瞟了眼魏阵图,又匆匆闭上眼,心里不停念经。

    景岳正以学术性地目光研究着壁上的雕刻,试图找到些线索,忽感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耳朵里传来秦燕支低低的声音,“非礼勿视。”

    景岳:“我就是想研究一下……”

    秦燕支愣了愣,迟疑道:“你研究这个……对腰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小沧澜不是叽叽CP哟,它不是情爱的喜欢啦,至少正文里叽叽不会有cp。

    虽然叽叽成年了,可在我心里叽叽还是个孩子233

    ☆、12.25

    景岳大力深呼吸, 拉下秦燕支的手,转头微笑道:“燕支所言有理,腰很重要, 要好好护着。”

    秦燕支微一皱眉,总觉得不妙。

    果然, 接着他便听对方道:“从今日起, 我就不配合你学习那套双修功法了, 养养腰再说呗。”

    秦燕支:“……”

    秦燕支很想抢救一下,但景岳不给他机会,兀自游开了。

    甬道七拐八弯,当他们终于来到尽头时,却发现出口被一座大石给堵上了。

    石头上生有禁制,并非人力可以搬动,如此,终于轮到了魏阵图上场。

    景岳等着他破开禁制,身旁的秦燕支几番欲言又止, 蓝凤依旧沉浸在“丢丑”的悲伤中,唯有雪明怔怔地望着魏阵图。

    对方的侧颜很英俊,长眉入髻, 鼻梁挺直,此时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与平时大不一样。

    明明应该是陌生的, 可他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曾发生过……

    雪明忽觉脑子里一阵胀痛,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神魂, 他捂住头,忍不住闷哼一声,惹来其他人的注意。

    魏阵图赶紧停下手中动作,上前扶住雪明,急道:“你怎么了?”

    雪明半靠着他,无力地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来自己还在修闭口禅,于是睁着一双水雾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对方。

    他的小心机就连蓝凤都瞒不过,更何况魏阵图?后者知雪明只是不想与他说话,心中微涩,又见对方没什么大碍,便道:“没事就好,照顾好自己。”

    他继续破禁制,但离了他的怀抱,雪明顿觉有些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雪明想了想,决定还是念经吧。

    等到禁制一破,众人眼前豁然开朗——青山重峦,绿水幽幽,淡淡的檀香气缭绕鼻端。

    几人一迈过禁制,并没有施法,身上的衣袍却自行干了,他们互看一眼,魏阵图道:“这里应是一处被禁制封闭的空间,不受外界影响。”

    景岳:“空妙大法师虽说咱们此行没有危险,但我看这里颇为诡异,还是小心为妙。”

    他们顺着山路而行,一侧是刀凿斧削的崖壁,一侧是幽深的沟谷,等行到半山腰,崖壁上开始出现零星的坑洞,每个坑里都有一尊尺高的石雕佛像,但无一例外,这些佛像都没有头。

    越往山上走,坑洞越大,洞中佛像也越来越多,但仍旧一个佛头也不见。

    众人心下都觉得诡异,唯有蓝凤见有了自己表现的机会,振作道:“每尊佛就代表了一个万佛寺的弟子,这些弟子一日间都死了,佛像当然没了头。”

    魏阵图来的路上也听了关于万佛寺的事,此时惊道:“莫非寺中弟子都是斩首而亡?”

    蓝凤豆眼一瞪,“又不是本座杀的,本座如何得知?”

    魏阵图:“你不是全知全能吗?”

    蓝凤语塞,半晌才想到理由挽尊,“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配入本座的眼,本座所知皆是诸天万界的大事!要事!”

    魏阵图:“哦……”

    蓝凤很气,总觉得这个“哦”是在侮辱他!

    他们一连翻过六座山,终于来到了万佛寺的山门前,仅从外观上看,山门没有半点衰残之相,反倒像有人时时打扫一般,可遗迹里怎么会有活人?

    景岳心下警惕,小心翼翼地迈入山门。

    一进山门,便见到一座巨大的香炉,炉中青烟袅袅,为前方矗立的上百座大殿蒙上一层薄纱。

    景岳:“这里的香炉怎么还燃着?寺中弟子不是都死了吗?”

    秦燕支:“就算当时未死,这么些年过去,也不该还有人迹。”

    可惜他们的疑问就连蓝凤也答不出来,几人围着香炉四处验看,也没找出什么线索。

    景岳抬头,望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大殿,为今之计,只有先入殿再说。

    大殿厚重的门扉紧闭,几人一步步靠近,可刚走到一半,忽听秦燕支道:“有人。”

    “谁?”景岳下意识问道,环顾四周,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你你你别胡说八道。”蓝凤躲在景岳怀里瑟瑟发抖,他被秦燕支说的话给吓得不清,“这里不可能还有人的!”

    秦燕支指着大殿旁的一条小路,“真的,我看到有人从那边走过了。”

    他担心有什么陷阱,不敢贸然追上去。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入殿好,还是追去小路好?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大殿的门竟然自行打开了!

    众人望着黑洞洞的大殿,明明此时阳光正好,但每个人心中都一片阴冷。

    景岳凝神一看,殿中有一座巨大的佛像,一排木梯环绕佛像而上,延伸至佛像背后,而殿中同样不见人影。

    是谁开的门?

    是风?可是此时明明无风。

    最终,景岳横下心,“我……我和燕支进去,魏道友和雪明大师在殿外等候。”

    魏阵图:“不妥,这里十分诡异,若我们分散,反而危险更大。”

    景岳想了想,觉得魏阵图所担忧的也有道理,便道:“那我们一块儿进去,大家小心。”

    人人都绷着神经,可他们在大殿里绕了一圈却毫无发现,最终,他们的视线落在了木梯之上。

    还不等他们上楼,忽然听见楼上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咚、咚、咚……”

    秦燕支瞬息间拔出太清,微微仰头喝道:“谁?!”

    阴暗中没有人回答,只有持续不断的“咚咚”声。

    魏阵图:“这到底什么声音?”

    景岳:“好像是……”

    “敲木鱼的声音!”

    接口的是雪明,此时此刻,他也不敢矫情地修什么闭口禅了,“就是敲木鱼的声音,我不会认错!”

    其余三人面色凝重,谁也没心思和他计较闭口禅的事,良久,景岳一只脚踏上了木梯。

    随着几人陆续登上楼梯,木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回荡在大殿中,显得格外阴森。

    几人登楼的脚步越来越快,当景岳转过弯绕到佛像身后时,他猛地顿住。

    “怎么……”雪明下意识发问,随即睁大眼睛——木制的地板上,一颗颗人头整齐排列,每颗人头上都浮着根白骨。

    “咚咚咚……”

    这是白骨敲打人头的声音,而人头面上却一直带着慈悲的微笑。

    “啊!!!”蓝凤吓得死死扒住景岳衣襟,扭着头不敢看,“景景,有鬼!有鬼!”

    “别怕。”景岳拍拍蓝凤发抖的身子,“他们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了,就在蓝凤发出尖叫的一刻,这些人头和木棒都在瞬间消散于众人视线,地板上空空荡荡,唯独剩下四周几尊造型各异的彩色佛像,似乎正注视着这些擅自闯入的人。

    “是、是魔门手段吗?”雪明颤着声问道,“可我感觉不到魔气。”

    魏阵图:“是幻术。”

    他一步跨上木梯,在刚刚摆放人头的位置起手一划,就见地板上出现十来个骷髅头,附近散落着十几根白骨。

    魏阵图:“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看见的又是另一幅景象。”

    几人相继上楼,仔细验看一番,连角落也没放过,但除了这些白骨,依旧没有发现。

    他们只得离开大殿,走向秦燕支刚刚提过的小路,路旁一侧是巍峨的殿宇,另一侧是朱红的墙。

    当他们走到小路尽头,便见到个空旷而宽广的平台,可当他们一踏上平台,眼前凭空浮现许多僧人的身影。这些僧人衣衫半退,做着和甬道岩壁上所刻的画像一样的事,他们表情或兴奋或痛苦,或淫/靡或沉醉,但一切都只有视觉上的冲击,没有半点声音。

    “咻——”

    剑鸣声响,小沧澜剑自行飞出,冲着那些僧人刺去。

    剑还未至,僧人们就像感受到威胁般转瞬消失,与他们出现时同样无影无踪,没有痕迹。

    小沧澜剑又回到景岳手中,他想了想道:“幻术一定有操控者,不是人就是物,或是阵法,我们无需在幻术上浪费时间,而是要找到其背后的操控者。”

    魏阵图:“这些幻术暂时没有伤害我们,反倒像是在引导我们,他们有何目的?”

    景岳低头问蓝凤,“叽叽,当年释真真的杀死了全寺的弟子,没有留下活口?”

    蓝凤整个身子都埋在衣襟里,即便景岳与他说话也不敢冒头,只闷声道:“是真的!叽叽可以让你看!”

    他话音一落,周围场景顿时大变。

    他们置身于一座殿宇中,殿的正前方有座佛像,佛前一名身着白色僧袍的和尚背对他们而坐。

    蓝凤:“这是叽叽浩海识海里的一幕,叽叽将其显化出来,你们在这里只是旁观者,不会对真实发生的事有任何影响。”

    景岳简直对蓝凤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蓝凤听出景景在夸他,顿时鬼也不怕了,一下子钻出头来,“这个很厉害吗?”

    这对他们蓝凤一族而言,简直就是天赋本能,跟凡人吃饭喝水一般,因此他一直没当回事,也没在外人面前表现过。

    景岳:“闻所未闻。”

    见其他人也点点头,蓝凤顿时抖了起来,心中有些扼腕,之前竟然错过了好多次显摆的机会。

    哼!等离开这里,他一定要好好让景景见识下他的知识储备,还有那些异界的纯爱小说和电影,也可以与景景分享了!

    景岳此时注意力已放在和尚身上,他步步上前,渐渐能看见和尚清秀的侧颜。

    当他走到和尚正面时,就见和尚唇角含笑,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的眼中容纳着人性所有的复杂,又在刹那间消弭于无形,只余释然。

    “原来如此,我懂了。”和尚低声道。

    话音落下,右眼中一滴泪滑落脸颊,是智慧,也是悲悯。

    作者有话要说: .

    《蓝叽叽改名记》

    叽叽:景景,我化人了,再叫叽叽好像有点拉低逼格。

    景景:你想叫什么?

    叽叽凝神思索,三天三夜。

    叽叽:景景,叽叽想好了!

    景景:说。

    叽叽:爱新觉罗·菲尼克斯·美子·景·叽。

    景景:……

    ———

    有一段可能和后面有点矛盾,我要梳理一下,不对的话还得改改。

    ☆、12.25

    右眼的泪跌落红尘万丈, 左眼却冷漠得仿佛冷月投影。

    和尚抬手,轻轻擦拭掉脸颊一道泪痕,复又站起身来, 在佛前燃起一支香,双手合十拜了拜。

    而后, 他转过身, 取下胸前的挂珠, 开始吟诵一段谁也听不懂的经文。

    景岳虽不知经文含义,但心情逐渐平静,情绪不再起伏,似乎连心跳都快静止。

    他看见和尚的挂珠一颗颗亮起金光,又纷纷爆开,和尚的衣袍也随之臌胀,一缕缕魔气从殿外涌入,全数汇聚到和尚身边,又狰狞地钻入和尚体内。

    和尚裸/露在外的肌肤变化为透着死气的黑, 他的眼白也彻底被黑色吞噬,身体的血肉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干,看上去仿若万年干尸。

    整个大殿震动起来, 伴随着外间痛苦的惨叫声,殿中佛像一尊尊炸掉佛头, 粉尘弥漫,模糊了和尚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尚彻底成为一具只挂着皮的骷髅, 唯有眼角和双唇浸润着血一般的红,他哑声道:“释真度魔十万,当立!”

    话音一落,和尚的僧袍瞬间碎裂,由他身上发散出夺目的金光,金光蕴含无尽佛力,修复了他本已干枯的躯体,将他通身都镀上一层金色。

    屋瓦崩塌,地动山摇。

    烟尘滚滚中,和尚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最终彻底凝固,宛若一尊金佛。

    七彩光束降下,将金佛笼罩其中,磅礴的功德之气溢散而出。

    光华流转间,金佛渐渐虚化,最终彻底消失,不留半点气息。

    等到这番奇异的景象彻底消失,几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景岳还处于震撼的余韵中,叹道:“释真所念诵的经文,原本就是顿悟时得到的真佛传承吧?”

    秦燕支:“很有可能,否则不可能一日间度尽十万魔。”

    雪明也点点头,“我、我从未听过这种经文,若我当时也在场,肯定也会被度化。”

    其实他仅仅是听了经文,就忍不住想要跪拜释真,幸好经文的力量无法传递到他们所在的空间,否则他根本稳不住心神。

    魏阵图用一种不可置信又拜服的眼神打量了蓝凤好一会儿,才叹道:“可惜,还是不知道他们的死法是什么样?”

    他们看见了释真所做的一切,但却看不见魔佛弟子具体经受了什么,又是如何死去的?但他们能肯定一点,在这样的力量之下,万佛寺中所有魔气都会被净化。

    蓝凤不高兴道:“本座都说了,那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本座只要知道结果就好。”

    景岳揉了叽叽一把,又道:“可我并没有看见空妙大法师所说有功德之水的池子?而且就我们刚才所见,万佛寺应该已经半毁,但现在……”

    魏阵图:“有两种可能,其一,我们见到的是此地遗留下的残像;其二,和那些魔佛僧人一般,都是幻术。”

    景岳:“我们去释真所在的大殿看看,那里应是关键。”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人开始寻找主殿。

    等他们来到万佛寺最雄伟的一座大殿前,还没进门,景岳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其实檀香味一直都有,只是越接近主殿,气味越浓郁。

    尽管佛寺中有香太正常不过,但景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异,“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檀香味太重了?”

    雪明有些茫然,“有吗?”

    秦燕支和魏阵图都点点头,后者道:“确实很浓,小、雪明大师没闻出来吗?”

    雪明飞速瞄了魏阵图一眼,又匆匆低头,小声道:“小僧没闻出来,还有小僧不是大师,别那样叫。”

    魏阵图见他害羞的样子心痒痒,逗他,“那要怎么叫?小和尚?”

    他故意将“小和尚”三字拖得老长,听起来格外暧昧,雪明脸涨得通红,“叫、叫小僧法号便可。”

    魏阵图闷笑,难得雪明愿意理他,本想多说几句,但想到他们此时处境,还是忍住了。

    几人一齐走到大殿门前,景岳深吸口气,推开大殿门。

    随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一束光照射入阴暗的大殿,光中有浮尘飞舞,宛若萤火,殿里的佛像被阳光切割成几块,轮廓都柔化在阴影中。

    但四人都顿住了,他们见到一个和尚坐在佛像前,和尚身着白衣,面貌清秀,膝上放有一朵莲花。

    “释真?”景岳一愣,眼前的和尚和他们刚刚所见的释真一模一样。

    这时,白衣和尚抬起眼,对着他淡淡一笑。

    那一瞬间,景岳便听见有经文声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重,越来越响,似乎要穿入他的耳膜,让他生起一种想远离尘世,就此睡去的感觉。

    但下一刻,只见一道银白剑光闪过,“释真”从头部往下被斩成两半。

    随着“释真”消失,秦燕支也收回太清。

    景岳醒过神,见秦燕支出手如此果断,问道:“你也听见经文声了?”

    秦燕支点点头,他身后的魏阵图揉了揉眉心,脸色很难看。

    魏阵图修为远不如景岳和秦燕支,受的影响自然最大,几乎有种神魂离体的错觉。而几人中,又属雪明实力最弱,魏阵图想问问对方是否不适,却忽然愣住了。

    “你笑什么?”他看见雪明唇角微弯,露出个古怪的笑。

    但他问话之后,雪明收了笑容,一脸茫然道:“我没笑啊。”

    魏阵图:“……”

    景岳和秦燕支互看一眼,又齐齐将视线落在雪明身上,眼中满是怀疑的审视。

    雪明心下不安,缩着肩道:“怎、怎么了?”

    景岳没有立刻回答,又看了雪明好一会儿,才安抚地笑笑,“没事。”

    他环视一周,注意到佛像前燃起的一支香,心念一动,慢慢走上前。

    就在景岳即将靠近那柱香时,忽地心生警兆,背后似有浑厚的掌风袭来。

    只听魏阵图大喊:“小酒!”

    景岳侧身一避,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瞬间被炸出个大洞,余光可见雪明双手前伸,秦燕支和魏阵图都冲了上去。

    “没事吧?”秦燕支一面想要控制住雪明,一面问景岳。

    景岳:“没事。”

    他看着与秦燕支斗得旗鼓相当的雪明,心中骇然,很显然,雪明受了经文的影响,但对方不过金丹修为,怎会有如此实力?

    “放肆,居然敢偷袭景景!”蓝凤从景岳怀里钻出来,撸了撸翅膀,“叽叽帮你报仇!”

    景岳赶紧把蓝凤拦住,担心他出手没个轻重,真把雪明给伤了,“别,燕支能行。”

    蓝凤观察了下此时的情况,哼哼唧唧道:“流氓子也就这种时候有用!不过是景景的保安罢了!”

    景岳并不懂“保安”什么意思,但只要安抚住蓝凤就行。

    他见雪明渐渐有些无力,反而秦燕支隐隐有占上风之势,稍稍放心,再次将目光聚集在那柱香上。

    刚刚,他就是想动那柱香,雪明才开始攻击他的……

    “咔嚓——”

    景岳手指一划,将香截成两段,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响彻大殿。

    只见雪明整个人倒在地上,抱住身体不住翻滚,而他周身各处窍穴相继炸开,鲜血很快打湿了僧袍。

    原本一直插不上手,在旁边急得不行的魏阵图冲过去抱住雪明,但雪明一口咬在他手臂上,魏阵图闷哼一声,却死死不肯松手。

    “小酒,你怎么了!”魏阵图大喊道:“小酒!醒过来!”

    雪明充耳不闻,一双眼中满是暴戾之气,竟生生咬下魏阵图一块肉。

    他的唇上染满鲜血,眉间聚集着黑气,就像地狱中的恶鬼,只见他喉头一动,那块肉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就在景岳以为他还要发狂时,雪明却突然抽搐起来,眼珠不合常理地滚动,最终眼一翻,人晕了过去。

    “小酒?”魏阵图赶紧低头查看,见雪明气息平缓,才重重吐出口气来。

    魏阵图并不知道,此刻的雪明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能够听见周围人说的话,能够感知到每个人的动作,但却不能言语,连眼睛都睁不开。

    雪明感觉自己的灵魂已脱离身体,飘飘荡荡,没有落点。

    他漫无目的地飘移,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尊金色的佛像。

    那佛像外貌很眼熟,雪明有些迟疑道:“释真?”

    随即,他见到金佛右眼流下了一滴泪。

    一滴泪,容纳万丈红尘。

    雪明脑中“轰”地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向他。

    他看见金銮殿上坐着位俊秀的青年,青年身着龙袍,显然是凡人界的皇帝。

    那皇帝的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眼巴巴地看向大殿门外。

    殿外阳光正好,一道人影逆着光缓缓走来,虽还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雪明心跳已变得快起来,他见皇帝猛地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轻声道:“国师来啦?”

    人影越走越近,轮廓也愈发清晰,终于露出一张雪明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忏悔》

    今天太羞耻了,买得晚的小天使可能没看到我干了啥……哭唧唧,简直无地自容了。

    真的不能放纵自己,从回家后就变得很懒散,一直想要把更新时间改到8点,今天从早上就坐在电脑前,一直摸鱼,玩一个新出没多久的手游。

    可能是幸运女神也看不惯我懒散,让我抽了17次三千钻,就抽到一个SR。

    游戏是码字最大的敌人,我逃过了阴阳师,王者荣耀,没想到……

    我错了!!!求再爱我一次!!!!

    ☆、12.25

    ……魏施主?

    雪明愣住了, 为何魏阵图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和魏阵图外貌一模一样的国师走到皇帝身前,微微躬身,皇帝便紧张道:“国师免礼, 快平身吧。”

    随后,皇帝说有事要与国师相商, 挥退旁人, 大殿中只剩他们二人。

    皇帝匆匆步下台基, 拉着国师往龙座去,“为何竟去了那么久?”

    国师微微一笑,坦然地和皇帝分享御座,“蛮国此次派兵四十万,又有他们十多年前安排来的奸细为内应,处理起来麻烦了一些。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皇帝摇摇头,“其实已经很快了,只是我很担心你, 很想你。”

    国师似笑非笑,凑近皇帝轻声问道:“有多想?”

    皇帝面上一红,“特别想。”

    国师亲了他一口, “我也想你,特别想。”

    皇帝身形微顿, 猛地将国师压倒在龙座上,狠狠吻住国师的唇。

    很快,殿中传来低哑的喘息声, 淫/靡的画面让雪明面红耳赤,捂着眼睛不敢再看。

    突然,喘息声被剧烈的咳嗽所取代,雪明一怔,稍稍张开指缝,就见刚刚的场景已经变了——寝宫中,满头白发的皇帝仰卧在龙床上,眼下发青,形容枯槁。

    “咳咳……我怕是好不了了……”皇帝不住咳嗽,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国师赶紧上前扶住,“别动。”

    皇帝虚弱地靠着他,已不再灵动的眼睛虚无地盯着某处,慢声道:“真是不公平,我已经这么老了,你却半点没变……”

    他缓缓侧头,认真地打量着国师与年轻时一般无二的面庞,“若我能与你一样,就能永远和你一起。”

    国师搂紧他,隐下眼底的悲伤,安慰道:“我说过,我的出现都是为了你,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等你转生,我还是会找到你。”

    皇帝的眼睛亮了亮,瘦骨嶙峋的双手抓住国师衣袍,“我们说好了。”

    国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眼睛,贴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轻声道:“说好了,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你。”

    那一瞬间,仿佛崩塌的山石坠入雪明灵魂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他捂着头,只感觉国师和皇帝都在离他远去。

    辉煌的宫殿徐徐褪色,一转眼,他又见到他们,但这一次,是两个尚还年少的孩子。

    大雨滂沱,四五岁的孩子跪在坚硬的石板上,身上早已湿透。

    小男孩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干哑,可他眼巴巴望着的房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忽然,一把伞罩在他头顶,小男孩愣愣抬头,嘴唇抖了抖,颤声道:“表哥。”

    他的表情有丝困惑,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少年为何要理他,但还是道:“表哥,你身子弱,快回去吧。”

    他见少年不为所动,又道:“我惹了老祖宗生气,你别管我,否则你也会受罚的。”

    少年温柔地笑了笑,“那便罚吧,我们一起。”

    说罢,少年掀袍跪地,和他同在雨中,只是为他撑伞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那之后,小男孩病了,等他昏睡几日再醒来,却发现他所受的委屈已经有人帮他讨了回来,那些他怎么说别人都不愿意相信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

    他的老祖宗,他的父亲母亲,都知道冤枉了他,惩治了真正犯错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表哥在帮他。

    可小男孩不懂,这位与他不算亲密又一直病弱的表哥,为何忽然待他这样好?

    他后来问了表哥,表哥只笑笑,“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若不是你,我早都死了。”

    小男孩听不明白,但那些并不重要,因为有了表哥,他此后的人生中再没有受过半分委屈。

    他们一起面对深宅大院里潜藏的种种危机,一起周旋于朝堂之上,又一起退掉了婚事。

    黄昏月下,清幽的梅香飘然浮动,别有一分暗涌的暧昧。

    如今的小男孩早已成年,此时正红着脸对面前温润如玉的青年道:“表哥,我、我心悦你。”

    说完,他紧张地盯着青年,见对方先是面露错愕,随即眼色一沉,表情十分严肃。

    就在他以为表哥不会回答,想要说些什么化解尴尬时,却见对方忽然笑了,“真巧,我也心悦于你。”

    “啊?”

    “我说,我喜欢你啊。”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听得雪明心跳急促,他感觉自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所包围,让他跟着欢喜雀跃,也跟着那个与自己相像的青年一样,羞涩的低下头。

    然而等他再抬起头,就见魏道友穿过田间的金色麦穗,仿佛也带着光芒一般,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对方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先生。”

    而魏道友的面前,仍旧有个和自己生得很像的小男孩,此时正赤着脚站在泥地里,仰着头呆呆道:“先生?”

    “先生?”雪明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看着小男孩在这位先生的教导下越来越明理,越来越智慧,越来越成熟,最终,成为当世一代名臣。

    而从“先生”出现那一刻,小男孩就等来了他一生里最重要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情爱,却有深重的情谊,彼此相伴终老。

    此时此刻,雪明就是再傻也有了猜测,他想,或许他所见种种,都是他的前生。

    他的每一段前生里,都有魏道友的陪伴。

    雪明忽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魏道友会如此执着于他,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历了这么多……

    但奇怪的是,不论哪段人生中,他都不叫小酒,那魏道友口中的小酒……又是谁?

    意识一生,眼前突然一片腥红。

    恍惚间,雪明看见个红袍道人朝着他一掌劈下,身体传来的剧痛,真实得就像他亲身感受过一般。

    道人是谁?难道现在这一幕也是他的前生?

    还不等他细想,红袍道人再次劈向他头顶……

    “轰隆——”

    耳畔有山石炸裂的声音,几乎要震碎他的神魂!

    烟尘滚滚中夹杂着无数飞血碎肉,他听见魏阵图的声音传来——

    “阮酒!!!”

    那一刻,雪明前所未有的清明,不论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阮酒,是他的名字。

    他,就是阮酒!

    “啊——”

    雪明惨叫一声,再次失去意识。

    而在万佛寺的主殿中,魏阵图正紧紧抱着雪明,急声道:“都四五个时辰了,小酒怎么还不醒来?”

    景岳正要安慰他几句,忽然,他看见雪明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魏阵图见景岳突然愣住,下意识低头,就见雪明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没了疯狂之色。

    他整个人都软下来,只觉得惶惶无依的心脏又归于原位,“你……”

    魏阵图只说了一个字,雪明却突然反抱住他,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肩膀捏碎。

    景岳和秦燕支只当雪明还要发疯,刚想出手制止,就听雪明带着哭腔道:“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呜呜,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

    魏阵图:“……”

    景岳:“……”

    秦燕支:“……”

    所以,阮酒恢复记忆了?

    三人都是又喜又惧又忐忑,只怕他们产生了幻觉,或是误会了什么?

    魏阵图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阮酒?”

    “嗯!”阮酒稍稍松开魏阵图,羞涩地看着他道:“是我,我都想起来了!”

    不止是阮酒那一生,还有他和魏道友共度的三生。

    魏阵图:“都想起来?”

    阮酒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表哥,国师……”

    魏阵图:“……”

    此刻魏阵图的心情可以说非常复杂了,狂喜是必然的,但狂喜之外还有几分羞耻。

    他一直以为就算阮酒哪天想起来,也只会是对方作为阮酒那一生,毕竟另外三生的阮酒都是凡人,万万没想到……

    若是让蓝凤来形容,大概就类似于某人常年精分披马甲撩骚,但是忽有一天精分被扒皮,马甲也通通暴露,当年说的话装的逼都成了黑历史那种尴尬吧?

    魏阵图见景岳和秦燕支都面露疑惑,那只蓝凤也朝着他探头探脑,于是赶紧捂住阮酒的嘴,“这些事我们可以私下说。”

    阮酒一愣,听话地点点头。

    等几人都稍微冷静下来,景岳才问道:“小酒,刚才是怎么回事?”

    阮酒先是摇摇头,可刹那间,他感觉意识里多了点东西,好像是功法,又好像是一种领悟,尽管都很模糊,但它们真实存在着。

    与此同时,他忽然就知道了万佛寺中所有的秘密。

    “是香。”阮酒道:“你掐断的那柱香,有问题。”

    景岳望着那半柱残香,道:“果然是它。”

    阮酒:“当年释真成佛,它也受到了功德金光的洗礼,生出一抹灵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酒,终于……

    好吧我昨天只说了一点,结果都猜中了……

    后来我更新结束,又去抽了三次,三次里有两个SR,还刚好是我没有的人物,哈哈哈哈哈,突然间黑转红。

    ☆、1.1

    这柱香可以说是释真成佛的唯一见证者, 虽然借此生了灵识,但灵识尚弱,又无人引导, 只能简单而粗暴地重复着当日万佛寺中的一切。

    因此这里的建筑依旧崭新,且处处有魔佛的残像。

    可除此之外, 灵识还想和释真一样度魔成佛, 但长久以来, 万佛寺就只有他们几个活人来,灵识便盯上了他们。

    阮酒:“他想附身我们,从而让万佛寺再现人间。可你们修为高,加上又是修道,很难受影响,而我修为最低,又是佛修,所以……”

    他有些愧疚地看了几人一眼,低头道:“对不起, 给你们添麻烦了。”

    景岳摇摇头,示意阮酒不必放在心上,“所以我掐断香, 你才发了狂?”

    阮酒点点头,“我从香的记忆里见到了释真的佛身, 得到了一些传承,又因为释真佛身那一滴泪产生顿悟,想起了过往之事。”

    景岳:“难怪, 空妙大法师说此地有你机缘,多半就是指释真传承。”

    魏阵图:“释真传承乃是由真佛感化,万中无一,你岂不是还要修佛?”

    阮酒一愣,他如今已恢复记忆,原本是应该修道,可现在……

    他略一犹豫,“若你不喜欢我做和尚,我、我可以还俗。”

    魏阵图莞尔,“何必还俗?这等功法天下人人求而不得,你若不练,岂不浪费?”他压低声音道:“再说释真当年信奉的可是欢喜佛,又没有禁欲一说……”

    阮酒:“……”

    阮酒面上红得滴血,就像个娇羞的小媳妇儿,根本不敢看魏阵图。

    一旁的秦燕支和景岳还是头回感受到有人在他们面前撒狗粮,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秦燕支小声道:“空妙大法师不是说他们此生无缘?“

    景岳微微一笑,“你说,此时的阮酒还是雪明吗?”

    秦燕支一怔,是了,从阮酒恢复记忆那一刻,雪明的一生就结束了。

    阮魏二人又腻歪了会儿,就听秦燕支问道:“那功德之水在哪里?”

    阮酒这才想起来他们这趟的首要任务,忙道:“就在这里。”

    景岳:“这里?”

    阮酒:“没错。”

    他走上前,将香炉中剩下的一半香拔/出,周围场景为之一变,到处是断垣残壁和蔓生的草木,看上去一片荒凉。

    阮酒站在倒塌的佛像前方,用力一踏,地面随之裂开,露出个丈宽的水池。

    池水清澈,倒影着天空,仿佛水中有云。

    众人还未靠近,就感觉到磅礴的功德之气溢散而出,每个人顿觉身上一轻,所有疲惫顷刻间散尽。

    景岳取出功德石,将之放入池水中,原本平静的池水突然沸腾,又急速减退,而那块功德石也越来越小,外表的灰色褪去,渐渐透出一点金。

    等到池水消减一半,功德石终于变成完整的金色,而池水也再度安静。

    景岳问蓝凤:“这就是功德石心?”

    蓝凤飞出来,停在他肩上辨认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众人心下皆喜,如此一来,他们这趟不但顺利完成目标,还有了不小的收获。

    景岳取走石头刚准备离开,就感觉肩上一轻,眼前闪过白花花的一团,接着就听“噗通”一声,池水里多了个人。

    只见蓝凤光溜溜地站在池子里,池水不深,还不到他腰迹,几人都瞧见了蓝凤裸/露在外的淡粉色的小屁/股。

    蓝凤丝毫未觉,转过身晃着小鸟冲着景岳招手,“景景快来和叽叽一起泡,这可是功德之水!”

    景岳&秦燕支&阮酒&魏阵图:“……”

    景岳很想捂住眼睛,又想捂住魏阵图和阮酒的眼睛,那种心情,大概是辣眼睛的同时又不想自家儿子被外人占了便宜,他赶紧道:“叽叽,把衣服穿上!”

    蓝凤撩着水,理直气壮道:“叽叽没有衣服,只有毛。”

    说完又催促道:“景景快来给叽叽洗澡,都一千多年了,景景只给流氓子洗澡,都没给叽叽搓一搓!”

    想到昊天界中小燕支洗澡自己啄毛的一幕,蓝凤嫉妒地瞪了秦燕支一眼,后者冷冷一笑,心道能够活着在景岳面前露鸟撒娇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蓝凤了,果真是宿敌,于是暗含威胁道:“洗澡是吗?我来帮你。”

    蓝凤怒而泼水,“走开!流氓子!你休想触碰本座冰清玉洁的肌肤!”

    秦燕支:“……”

    这般修罗场让阮酒和魏阵图大为吃惊,两人都想不到看上去情/欲淡薄的景岳和秦燕支,私下里竟也如此有情趣,更想不到蓝凤还在其中插了一脚,他们究竟是何关系?

    景岳如何感受不到两人复杂的视线,他犹豫着要不要解释,又听蓝凤正气凛然道:“叽叽的身体,只有景景一个人可以碰!”

    景岳:“……”

    他赶紧抱住秦燕支,避免了一次家暴的发生。

    总之,蓝凤最终也没有达到目的,但景岳等人还是穿着衣服下了池中。

    随着功德之水渐渐干涸,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修为有所进益,灵台也像被洗涤一般,格外清明。

    景岳正细细品味这种变化,突然,他察觉四周的金灵气变得十分躁动,正疯狂涌向秦燕支的方向。

    景岳一怔,反应过来秦燕支是到了进阶边缘,对方本就在返虚停留多时,加之洪流境中的奇遇以及与自己多日双修之故,修为进展很快,如今又有功德之水浸身,自然突破可期。

    这一突破,可就是返虚至渡劫,一旦成功,秦燕支就将以不足三千岁的寿数,跻身修界最强高手之一!

    如此,魔劫来临时,正道又多一份把握!

    不止景岳,其他人也都发现了,他们赶紧退回岸上,紧张地关注着秦燕支的一举一动,就连蓝凤都不再作妖,变回原形乖巧地趴在景岳头上。

    只见秦燕支双目紧闭,身上衣袍臌胀,浑厚的金灵力从他体内散开,锐利得仿佛能切割时空。

    景岳赶紧放出领域护住阮魏二人,下一刻,周围的植物被连根拔起,和无数碎石一起倒飞入天,半空中凝聚一把巨剑虚影,又分解为千万剑胚。

    剑胚成长为各种形貌不一的剑,每一剑似乎都容纳一个世界,剑中有景,有人,有故事,有历史,有生与死……

    一把又一把,越来越多,遮天蔽日,而那些成形的剑则陆续没入秦燕支身体。

    “轰——”

    小西陆洲的狐野沙漠,某一处空地突然炸开,引来大范围地动。

    远在七方界各地的大能都有所感应,人们纷纷猜测究竟是谁造出此番动静,但只有最为顶尖的修士知道,又有一人迈入了渡劫期。

    极北陆洲,一叶匆匆破关而出,找到流风,后者道:“是小西陆洲,那里哪儿来的大能修士?难道是魔修?”

    一叶摇头,“碧云钟并未示警,我想,应是我正道中人。”

    流风:“但愿吧……”

    三界寺中的空妙微微一笑,低声道:“看来,又要备大礼了……”

    只是他也不知,突破之人究竟是景岳,还是秦燕支?

    上南洲,万铭剑宗。

    桃仙老祖能感应到那股气势与宗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大喜过望,当即传音宗门。

    片刻后,整个宗门都知道他们的秦老祖已跨入渡劫,从今日起,万铭剑宗就将和寒云宗一样,拥有两位渡劫大能坐镇!

    而距离小西陆洲最近的一座地下宫殿,韩广此时却神色焦躁。

    他当然也知有人渡劫成功,但他可不认为对方是魔门中人,天道为何此时又为正道添一助力,莫非魔胎之事真有什么阻碍?

    韩广负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却听一男子劝慰道:“韩宗主急什么?魔胎一旦降临,别说是四五个渡劫,便是再来四五个又有何用?”

    若是景岳四人在此,便能认出男子正是妖族的龟皇,对方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来到人界!

    韩广望了眼西方,那里是安置魔胎的方向,他想到魔胎这些日子的变化,也稍稍放下心,“您所言极是,只是魔胎迟迟不现世,我难免忧心。”

    龟皇:“韩宗主放心便是,如今我们已将妖族仅剩的妖圣果全数奉上,快则数月,慢则一年,魔胎必将诞生!”

    韩广:“如此正好。”

    ……

    三个月后的某天夜里,景岳等人终于从遗迹中出来,却发现他们已不在狐野沙漠,而是身处于一片黄沙中。

    景岳分辨着方向,道:“这里离大日城很近。”

    魏阵图:“大日城?老祖入寒云宗前待过的那座城?”

    景岳的这段经历并不是秘密,魏阵图身为曾经“追求”过景岳的人之一,当然很清楚。

    景岳:“对。”

    这时,他们见前方跑来一群人,其中有凡人,还有许多低阶修士,修士们将凡人护在中间,似乎有意保护他们。

    几人心下疑惑,赶紧迎上去拉住一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人是名修士,只觉得眼前几人都有些面熟,但此时他惊慌太过,一时没想起来,只道:“你们要进大日城?快别去了,又一波妖潮快来了,赶紧逃命吧。”

    景岳一惊,“妖潮?”

    人界,怎会有妖潮?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即将过去,2018年快来了,祝大家新的一年顺顺利利,永远开心。

    本文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估计还有10章左右,非常感谢大家这一年来的陪伴!

    爱你们!元旦快乐!!!!

    红包感谢吧,前一百!

    ☆、1.1

    不止景岳诧异, 其他三人也都大为震惊。

    “妖族怎能来人界?不都被困在定妖山中吗?”魏阵图怀疑自己幻听,毕竟那几个妖界与人界互通的秘境早已被连根拔除,莫非还有他们没发现的秘境?

    说话的修士见几人连妖潮都不知道, 心下怀疑,“你们到底从何而来?”

    魏阵图看了景岳一眼, 犹豫着要不要说, 那修士却更为警惕, 扫了几人一圈,匆匆跑开了。

    见状,景岳道:“去大日城看看。”

    几人很快赶到大日城,城墙破破烂烂,还有些斑驳的暗红色,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迹,城门处不时有人背着行囊,拖家带口地逃出来。

    等他们进了城,发现城中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地上处处散落着蔬果杂物, 许多商户大门敞开,店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柜上的商货早已被哄抢一空。

    就连一些大户人家的宅子, 也像被山匪光顾过一般。

    街上人很少,想跑的都跑了, 仅有的一些人大多神色茫然,他们或许是被丢下了,或许, 是不知道离开大日城还能去哪里?

    魏阵图:“这座城估计快空了。”

    景岳没说完,凭着记忆找到了城主府赵家,却发现人去楼空。

    他又转道去陈家,陈家的大门紧闭,但景岳能感应到陈家里还有人。

    他上前扣门,没多久,大门被人打开条缝,一个十七八的少年疑惑地看着他们,“请问……”

    景岳:“我乃阵家旧友,听闻大日城妖潮临近,特来相助。”

    少年见几人风姿卓越,又是人族,不疑有他,喜道:“多谢诸位,快请!”

    少年引着景岳等人来到正厅,厅中围坐着不少修士,景岳大致一扫,陈石并不在其中,唯一眼熟的是坐于上首的青年,若他没记错,对方应是叫做陈果。

    屋中的修士见突然有人来,都是一惊,疑惑地看向少年。

    少年:“这几位道友乃是陈家旧友,是来相助我们的!”

    旧友?陈家人面面相觑,尽管这些人看着有些面善,但他们谁也不认识……

    “景老祖?!”

    屋中忽有人惊呼,连带着椅子擦地的声音,众人一回头,就见家主陈果竟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

    景老祖?好像修真界姓景的老祖只有一位……

    景岳颇为意外,他与陈果只有一面之缘,当年他在大日城附近找到了九断山洞府遗迹,拿回了沧澜剑,便是冒充陈果的远房同族。

    那时候,他和秦燕支都变幻了模样,没想到今日陈果竟能认出他。

    更让他意外的是,当时的陈果明明资质平平,没想到千年过去,对方竟已修至金丹,显然千年中必有奇遇。

    也是,陈果原本气运就不错,否则也不会反压制住那个妄图夺舍的蠢笨魔修。

    景岳笑了笑:“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啊!”

    他这一承认,满屋子的人都呆住了,陈果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真、真是老祖来了?”

    见景岳微微颔首,陈果膝盖一软,“噗通”跪地。

    “老、老祖!”

    一屋子的人跟着呼啦啦跪下,他们身在陈家,纵然没见过景岳,也听说过景岳与陈家的渊源。若是没有景岳相助,陈家早就不存在了!

    景岳眉心一跳,“都起来吧,说说,妖潮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果知道景老祖不喜人跪,赶紧站了起来。想他当年被老祖救了一命,回来之后便找来景老祖画像,挂在房中日夜焚香,今日又怎会认不出老祖?

    没想到,大日城危难之际,景老祖竟然会来帮忙,他简直不要太惊喜!

    陈果不敢耽误,赶紧将目前的局势一一道来。

    原来,景岳他们进入遗迹里的三月,七方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韩广见正道来势汹汹,只怕他们已找到办法对付魔胎,便先下手为强,牺牲了自己一半修为并一万魔修,布大阵开传送门,打通人妖两界通道,引妖族来到人界。

    景岳大惊,“你说,韩广已与妖界再度接触?”

    陈果点点头,“听说他那个阵法叫做阴阳双合生门阵,须得消耗魔道十分之一的气运,若不是仗着魔胎降生后魔道气运大盛,他一定不敢。”

    也正因为此,魔胎一事再也瞒不住,就连陈家这等偏远地区的小世家也听说了,整个正道都人心惶惶的。

    景岳面色凝重,“不好!韩广牺牲如此之大,必是为了妖圣果,也不知妖族会送上多少,但可想而知,魔胎一定会提前诞生!”

    秦燕支等人也都沉着脸,他们本以为自己还有一两千年的时间准备,但现在看来,危机迫在眉睫。

    陈果:“有风声说,最多一年,魔胎就将降世。”

    景岳强迫自己冷静,问蓝凤,“万界星辰大阵,最快布阵要多久?”

    蓝凤:“依景景的实力,再有叽叽从旁指点,最多不过三月。”

    景岳稍稍放心,却听陈果道:“万界星辰大阵?原来这段时间大能们到处造祭台,就是为了布这个阵吗?”

    景岳摇摇头,并未多说,又问:“妖潮何时来?”

    所谓妖潮,便是有很多妖物同时进攻人族领域,大肆屠杀人族,抢夺底盘与宝贝,七方界自万年前妖劫以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识过妖潮了。

    陈果:“妖潮半月前就来过一次,妖族占领了大日城附近几座城,若非得人相助,只怕大日城也不再是我人族之地了……”

    景岳心道难怪他见城门残破,看来是上次妖潮留下的痕迹。

    正想着,就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陈道友啊,我已探查过,妖潮距离大日城不过百里,你们真的不走?”

    景岳回头一看,见是个青衣修士,样貌举止皆是寻常,修为应是金丹上境。

    “噗……”景岳忽然笑了,引得其他人莫名不已,怎么景老祖此时此刻都还笑得出来?又有什么好笑?

    唯有秦燕支和蓝凤同样笑起来,前者看了眼青衣修士,又看了眼陈果,低叹道:“还真是有缘。”

    而他和景岳之所以会笑,是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青衣修士正是当年妄图夺舍陈果的魔修。

    千年前他们送此人去了三界寺,请空妙为其超度转生,没想到,此人转生后虽失去记忆,却又来到了大日城,又遇上了陈果。

    但陈果并不知其中内/情,虽然他比当年稳重多了,可性子还是有些愣,直接问道:“景老祖为何发笑?”

    景岳不好多说,他和秦燕支能认出青衣修士的来历,一是他们修为高,二是两人送了对方转生,与其结下大因果,可既然已是前世之事,就不要说出来惹麻烦了。

    他随意敷衍了几句,问道:“你说上次妖潮得人相助,莫非就是这位?”

    陈果:“正是,赵道友乃邻水派真人,偶然路过大日城,见城中危机,便仗义出手。”

    说罢,他又为赵道友介绍了景老祖的身份。

    赵道友赶紧对景岳施礼,眼睛却不敢多看对方,不知为何,他见了景岳总觉得心里犯怵,那种害怕从骨子里透出来,可他明明没见过对方。

    思来想去,他只当是景岳地位太高,威势太足之故。

    这时,他听景岳问道:“此次妖潮规模如何?”

    多半就是问他了,赵道友赶紧回话,“足有三五万之多。”

    景岳又问陈果:“大日城中还有多少人?”

    陈果眼神微黯,“上次妖潮我们牺牲太大,熬过来的修士大多也走了,如今大日城里除了些老弱病残,就只有我们陈家留守。”

    景岳:“你们为何不走?仅是陈家一家,如何守得住城?”

    “为何要走?大日城本就是我们人族的地盘,我们不守谁来守?”陈果理所当然道:“老家主说过,外人最多帮我们一时,只有我们自己能帮我们一世,若我们都退了,大日城还能靠谁?”

    他口中的老家主自然是陈石,景岳笑道:“不怕死?”

    陈家人都摇摇头,陈果道:“如今正道大能都在为人族努力,我们够不上,但也想尽一份心意,若是人人都退,不用等到魔胎降临,我们就完了。”

    景岳心中颇为欣慰,从他重生到现在,三次经过大日城,陈家,终于有了自己的魂。

    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守住大日城。”

    陈果大喜:“是!”

    如此,一行人来到城门上,等待着妖潮来临。

    约莫两个时辰后,渐渐有妖物出现。

    这些妖潮对于景岳几人来说不值一提,秦燕支唤出太清剑,“你已休养多时,且去吧。”

    话音一落,空中便凝出个小小的人形,正是太清的剑魂。

    剑魂迅速冲往妖物的方向,可身旁忽然又出现一人,那人生得与蓝凤一模一样,却让太清觉得无比亲切。

    “小太清,还认识我吗?”那人问道。

    太清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瞪圆了眼,“沧澜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太清,和沧澜可是老朋友了……

    困死我了,终于补全了!

    ☆、1.1

    太清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休养, 时睡时醒,沉眠时并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沧澜与小沧澜合为一体之事。

    他只记得沧澜剑断了, 当时还难过了一阵,后来这份难过被景元复活冲淡了, 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沧澜。

    毕竟有一万多年前的情谊在, 太清可以说是非常激动了, 就是不明白沧澜为何生得与景元道祖那只凤凰一样,让他有些不适应。

    沧澜也不解释自己如今的情形,只拍了拍太清的头,“好久没有并肩作战了,可别让主人失望!”

    太清看了看前方的妖物,嘴角微勾,露出与他外貌年龄不符的冷漠,“自然不会!”

    两道剑魂同时冲入妖群,快若流光, 一头象妖看见一颗沙粒般大小的白光冲它而来,香妖甩鼻,试图抽飞光点, 哪知长鼻一痛,半条鼻子被锐利的剑气割断。

    象妖惨叫一声, 又四点白光打在它粗壮的四肢上,石柱般坚硬的四肢瞬间炸开,象妖轰然倒地。

    几十光点绕着象妖庞大的身躯旋转, 残影织成一张网,将象妖彻底肢解。

    残忍而又血腥的杀戮才只是刚刚开始,妖群被切割成两半。

    一半是极致的白,山林大地冻结成冰,那是源自于沧澜的能力,作为一把融合了五行至寒之物的仙剑,他天生便是冰雪之王。

    只见俊美无双的少年浮在半空,满头青丝渐渐变为银白,不断生长,像蛇一般卷住无数妖物。其每根发丝都由剑气所凝聚,一旦被缠住,便会被瞬间绞成碎肉。

    另一半则是夺目的金,太清将自身分解为无数光点,好似星砂萤火,又像狂风中一场剑气形成的沙暴,所到之处死亡遍地,寸草不生。

    两道剑魂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城楼上,陈家众人早已看呆了。

    他们此时已知景岳身边的是谁,但真正见识到,才发现自己低微的实力限制了他们的想象,仅仅是两人的剑魂,就让对他们来说十死无生的妖潮变得不堪一击。

    风起,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景岳望着眼前的一幕,淡笑问道:“熟悉吗?”

    秦燕支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界山上,沧澜与太清也是这般并肩作战。”

    景岳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那时候他和一忘以师徒身份并肩而战,如今,他们同样站在一起,面对所有生死危机。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几万妖彻底死伤殆尽。

    大日城只依靠两把剑便守住了城门,而城外十几里,仓皇而逃的城民们都停下脚步。

    有妇人抱着孩子,急道:“城、城主,为何不走了?”

    她问话的中年男人正是城主府赵家掌权者,男人望着大日城的方向拧眉不语。

    又一位修士匆匆走来,“城主,大日城好像彻底没有声音了?”

    妇人一愣,这么远了,仙长们还能听见城中的动静?

    城主:“不对劲,我确定刚才妖潮已至,可为何此时却如此安静?难道妖潮退了?”

    修士:“不可能吧?除非妖物死伤太重,妖潮根本不可能退。城中只有陈家留守,几百陈家人,又如何拦得住妖潮?”

    城主听对方提起陈家,眼神微黯,“这个城主的位置,赵家不配做。”

    那修士一愣,也沉默下来。

    半晌,城主忽道:“你送城民继续逃。”

    说罢回身往大日城的方向去,修士急喊道:“城主!你现在回去太冒险了!”

    城主头也不回,“我若不回去,一生难安,也就止步于此了。”

    那修士望着城主的背影,怔怔不言。

    城外发生的一点小事,城中几人并不知道。

    此时,陈家人正陷入一片欢腾之中,但兴奋过后,陈果又道:“老祖,妖物在我们这里吃了大亏,想必短时间再不敢来,但临近几城都已被妖物占领,我想去看一看。”

    若是还有人活着,还有人需要帮助,他们也能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阮酒听得此言,也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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