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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9.16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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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光。

    阿无告诉景岳,这些冰川形成于混沌初开时,也是此方世界的万水之源。每一百年的今日,都会融化一滴天衍之水,天衍之水会化作水脉,融入江河湖海,滋养着大地上所有生灵。

    “你知道,我没有天赋。”阿无自来到这里,态度比平时严肃许多。“昔年,我就是找到了这里,从天衍之水中感悟到一种玄妙力量,那一刻,我突然就能修行了。”

    景岳望着最近的冰山,又听阿无道:“其实,我从你身上感应到了同样的力量,这才是我收你为徒的真正原因。”

    景岳一怔,“什么力量?”

    阿无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眼底有些他看不明白的东西,不知为何,景岳有些紧张,他总觉得阿无要说的话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阿无:“不好说,玄之又玄。”

    景岳:“……”

    阿无:“反正我一运转那股力量,就能引元气入丹田。”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还拥有了水行天赋,可以操控水。”

    说着,他手指展开,手心上立刻覆上一层薄霜,而薄霜又像流动的细沙,渐渐凝成一朵冰花。

    阿无看了看景岳,将手中的冰花递给了正缩在景岳怀里,只冒出一颗头的蓝凤。

    蓝凤简直受宠若惊,顿感脸上发烧,脑袋再往景岳怀里沉了沉,只露出一双害羞带怯的豆眼。

    阿无:“叽叽,冰花不喜欢吗?”

    蓝凤盯着那朵冰花,又仰头看看它的景景,小小声说着阿无听不懂的话,“叽叽就看在你一片心意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收下吧,但是、但是叽叽虽然收了你的花,也不会与你发展出什么奇怪的关系,你可不要妄想!”

    说完,它美滋滋地钻出景岳前襟,正想用小嘴叼住那朵花,就见冰花迅速化为冰尘,从阿无的手指间流泻在地。

    同时,它听见了阿无肆无忌惮地嘲笑声。

    蓝凤:“……”

    景岳:“……”鬼的严肃了许多,都是错觉!

    蓝凤委屈得想哭,可它并没有等来景景的安慰。

    此刻,景岳正思索阿无刚刚所说,他怀疑阿无领悟到的是一种心法。这种心法不但能助人引气入体,还能让阿无修行水行法术……

    “当第一缕阳光降下,天衍之水就会诞生。”阿无突然出声,打断了景岳的思考,“先坐下来,静心等吧。”

    景岳:“……好。”

    不久,黑夜的尽头忽然划上一线红,仿佛夜的伤痕。

    “来了!”阿无死死盯着冰山上凸出来的一根冰棱,对景岳道:“看好了,机缘难求,若非你是我的徒儿,我也不会带你来此。”

    景岳:“师尊没带旁人来过?”

    阿无:“之前带了几个小子过来,可他们什么都感悟不到……”

    而这时,景岳已经无心理他,因为冰刺上慢慢结出一滴水珠,那一瞬间,他就被水珠夺走了全幅心神。

    那滴水五光十色,炫彩琉璃,仿佛蕴含无限宇宙,万界山川。

    他从这一滴水中,看见了混沌初开,看见了星辰陨落,看见了山河大地从兴盛到衰败,看见了亿万生灵从出生到死亡。

    此水自有灵魂,灵魂孕育了天道,景岳忽然意识到,感悟天衍之水,就是在感悟天道。

    他从未觉得自己与天道如此接近,景岳伸出手,本能地想去触碰,但一切就像水中的星辰倒影一般,根本什么也抓不住。

    与此同时,他所修习的十宇苍冥大法自行开始运转,周围元气疯狂涌入他的丹田,延绵不绝,生生不息。

    或许万年,又或许只有一瞬间,景岳只觉得自身实力暴涨,丹田不断膨胀、旋转,好似此方空间和时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滴答——”

    伴随着水珠落下,景岳只觉得神魂颤栗,身体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声,他再也忍不住闷哼一声——而后,他进阶了。

    不是从洞天下境到洞天中境,而是直接从洞天跨越至返虚!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若非亲身经历,他简直不敢相信。

    隔了许久,景岳终于回过神,他回味着刚刚那种玄妙的感觉,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了怎样的收获。

    景岳欣喜不已,转过头想对阿无说点儿什么,却见对方依旧在入定中。

    景岳先有些羡慕,但转念一想,对方已过人劫,自然能比他感悟到更多。

    他再次闭上眼,利用神识探查着身体的每一寸,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剑鸣,他便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气。

    景岳睁眼,就见阿无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冰剑,此时,对方正狂舞着手中剑,天幕突然色变,原本升起的太阳被夜色掩盖,而黑夜中,银月再度明亮,其月光照射之处,都被阿无的剑势笼罩。

    景岳甚至有种错觉,阿无若是想,一剑就能引星辰坠落。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震惊,真正让他如遭雷击的是,这套剑法他无比熟悉,分明就是沧澜剑法返虚时能够修习的剑招——寒月降星辰。

    阿无显然比他更理解这一招的含义,也比他更能流畅地使出此剑,威力可想而知。但不论如何,对方所展示的,的的确确就是沧澜剑法!

    “怎么可能……”景岳僵立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锵——”

    冰剑飞上半空,直冲明月,最终化为雪沫冰尘,分解于空中。

    阿无大笑不止,以手为剑,在一块灰扑扑的巨石上刻下字迹。

    “闭目冥心,握固静思,唇齿轻合,手抱昆仑。”

    “收聚神光,达于天心,进入泥丸,将至气穴。”

    ……

    那些字,景岳分明不认得,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每个字的含义。

    那些字,从前世开始,他已经背过一万多年。

    随着阿无越写越深入,景岳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颗棋子,被命运的棋手随意摆弄。

    “我掌沧溟,万水归一。”

    当阿无写完最后一个字,再转过身时,就见他的徒儿已经傻掉了。

    他能感觉到景岳进益很大,只当是对方得此机缘太过惊喜之故。毕竟连他都没想到,这一次能感悟如此之多,让他直接突破了此前的瓶颈,创造了新的剑招。

    他有预感,他的剑法还差一点就能彻底圆满,等到下一次感悟,他一定可以彻底掌握这股玄妙之力!

    阿无走上前,拍了拍景岳:“高兴傻了?”

    景岳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他先看着石块上的字迹,又看向阿无,良久才道:“师尊,你上面刻的是什么?”

    阿无瞄了眼石头,“哦,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大致是说如何运转和炼化那股玄妙之力为我所用,你放心,为师都会教你。”

    景岳:“……”

    阿无:“嘿嘿,我相信我这种力量,不比任何天赋差!”

    当然不会差了,因为那根本就是一种天阶心法!

    “十宇沧溟大法……”景岳喃喃道。

    阿无:“十宇沧溟大法,什么东西?”

    景岳依旧愣愣的,没有作声。

    阿无也不在意,反而咀嚼着“十宇沧溟大法”几个字,越念越觉得心潮澎湃,他忽然大喝一声,“好!就叫十宇沧溟大法!”

    景岳只感觉脑中一声巨响,震得他神魂颤动——因果线穿过流逝的时光,将他送到了命运最初的那一刻。

    他忽然想到了前世所经历过的忘尘花中的记忆,想到了他年幼时枕过的、只有他一人有所感应的灰色石头。

    这里,究竟是他的过去,还是他的未来?

    究竟是他改变了果,还是由他起了因?

    “怎么又傻了?”阿无好笑地看着他。

    景岳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意识到,自己在与历史对话,在与十宇沧溟大法真正的创造者对话。

    而那个人,是他的师尊!

    景岳忽然重重跪地,前所未有的虔诚,前所未有的郑重。

    一连磕了三个头,景岳颤声道:“师尊……”

    阿无不明所以,挑眉道:“你们西面来的人,总是古里古怪的。”

    不,弟子不是从西面而来,弟子是从很多年以后来此,弟子,是为你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①:之前简单写过,景景前世忘尘花的记忆是他看见一滴水落下,耳边有人告诉他那滴水是万水之源,然后他就一直在入定。

    提示②:景景前世还是牧童的时候,枕过的那块传说中仙人踏过的石头。

    嗯,大概就是蝴蝶效应那样吧……

    这个地图很重要,比如,景景的剑法,还没有补全呢!

    PS.昨天回复里那个苗闻香落泪=研究人员面对成功案例激动的泪水真的笑哭我。

    ☆、12.11

    “咔嚓——”

    锁链断开。

    秦燕支抬眼, 第三次见到苗闻香。

    对方今日穿得十分郑重,光是各种饰品就有二十来件,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瘦小。

    而他身后也站着一众护卫, 还有几位样貌精致的婢女。

    苗闻香挥挥手,几名侍女捧着叠好的衣物上前, 尽皆跪地, 将衣物举过头顶, “大人,请容我等为您更衣。”

    秦燕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动了。

    他一步步走来,血水流过身体,却不能让他皱一皱眉——从很多天前开始,秦燕支的肉/身已经能无视血水带来的折磨。

    等他踏出血池,侍女们就要为他解衣,秦燕支淡淡道:“不用了。”

    侍女们不知如何是好,迟疑地看向苗闻香, 后者眉目温和,笑道:“既然燕支说不用,你们便都退下吧。”

    “是!”

    侍女们依言退到一旁, 苗闻香则只身走了过来。

    “燕支,你感觉如何?”

    秦燕支:“很好。”

    苗闻香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知道我的好了吗?只要你能听我的话,我会让你变得更强,还会让你拥有权势和地位。”

    秦燕支:“哦。”

    苗闻香:“……”

    不过苗闻香现在心情很好, 也不和秦燕支计较,他丝毫不嫌弃秦燕支身上的血腥味,反而又走近了些,仔细打量着秦燕支。

    他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痴迷和贪婪,仿佛要一口吞了秦燕支。

    苗闻香不受控制地伸手,想要抚摸秦燕支劲瘦的身体,可他刚刚沾到秦燕支的衣袍,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针刺之感,将他猛地痛醒。

    他捂住手,下意识抬头,就见秦燕支正冷冷地看着他。

    而他的手背上则多了几道浅浅的伤痕,像是剑伤,正浸出点点血珠。

    “小子!你做什么?”

    苗闻香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尽管他们没见到秦燕支动手,但对方伤了他们的主人!

    “滚下去!”苗闻香冷声道,又温柔地看着秦燕支,“告诉我,你是不是觉醒天赋了?”

    秦燕支已知对方口中的天赋不是指灵根,他现在也确认,苗闻香根本不知道何为灵根。

    刚刚他只是释放了一道剑气,修炼到他这般程度,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发出无形剑气,更何况他的肉/身经过血池浸泡,锋利得不弱于任何一件兵器。

    显然,苗闻香把他的剑气当成了一种天赋,这种天赋,还是靠觉醒而来。

    秦燕支盯着眼前的人,若是他想,可以轻易杀死对方,包括对方带来的护卫。

    但他初接触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还有要找的人,他必须先搞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稍一思索,秦燕支微微点头。

    他能感觉到,苗闻香期待他能承认。

    果然,苗闻香唇角立刻上翘,眉眼里满是喜悦,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我……我……”苗闻香突然哽咽,眼泪说掉就掉,“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他情绪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哑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天紫殿的圣子,除我以下,都要听你号令!”

    他话音一落,血池边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叩头道:“恭迎圣子登位!”

    声音传到外面,很快等来了回应。

    “恭迎圣子登位!”

    “恭迎圣子登位!”

    一声声,由远及近,传回血池,响彻整个天紫殿。

    他们那边热闹,景岳这边也不遑多让。

    整个部族里一派喜气洋洋,因为族长宣布,他们今日就要去抢龙蛋!

    至于为何用抢?因为龙蛋已经被蛇妖一族的人带回了部落。

    这个时候,人族和妖族还没有明显的种族概念,他们是混居的。据阿无说,最开始是族人先发现龙蛋,可半道上遇上蛇族,双方大战一场,族人不敌,重伤而逃,龙蛋当然就被抢走了。

    “哼!我之前就说过,抢了我们的,我们都要抢回来,伤了我们的,我们都要杀回来!”

    阿无站在人群前振奋气势,引得所有族人激动不已。

    “杀回来!”

    “杀回来!”

    阿无一把揽过身旁的景岳,又道:“抢回龙蛋!我们也不会送去龙族,我们自己养!”

    “自己养!”

    “自己养!”

    景岳:“……”

    自从他教会族人如何炼制定兽符,又如何圈养凶兽,他这位师尊……不,不仅仅是师尊,整个部族都变得非常膨胀了……

    蓝凤趴在景岳头上,有气无力道:“景景,叽叽好像生病了,叽叽担心把病气过给弟弟……”

    景岳:“……”

    他一听就知道蓝凤是临阵退缩,不想去了,便逗它:“哦,那你在族里休息吧,我带红岩他们去就行。”

    蓝凤顿时紧张起来,从它诞生到现在,不知见过多少替身上位逆袭原配的事,争宠攻略中提过,就算地位稳固,也绝对不能作,不能给对手一点可趁之机。

    它立刻改口,“景景!叽叽病好了,叽叽可以去!”

    这时,只听阿无大喝道:“族人们,跟我走!”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去往蛇族之地。

    蛇族离部族并不远,等他们人到时,蛇族早已得了消息,也做好了准备——不管是半妖还是全妖或是少数化成人形的,此刻都出来迎战了。

    双方相见分外眼红,立刻拼杀起来,叫骂声不绝于耳。

    而此刻,景岳和阿无已经悄悄潜入蛇族腹地,外头那些人不过是帮他们吸引火力罢了。

    蓝凤忍不住道:“妖族本来就蠢,没有开化的妖族更是蠢中之蠢。”

    景岳虽没理它,但心里也忍不住认同,因为他们入腹地以来,一只蛇妖都没见着,可见蛇族是全员出动,以至于后防空虚。

    两人很顺利进入蛇族的祭祀神殿,见到了一座祭台上存放的石头。

    景岳一愣,小声道:“师尊,请问那就是龙蛋吗?”

    阿无:“是啊,你看它像石头,其实是龙族的心脏,昔年龙族血肉化万妖,唯有心脏化为了龙蛋。”

    景岳:“原来如此,多谢师尊教诲。”

    阿无蹙了蹙眉,“你怎么回事?那日从冰川回来你就怪怪的,你我师徒,用得着这般客气吗?”

    景岳也怪为难的,如今阿无在他心中可是再尊贵不过,是他最为敬仰之人,态度难免拘谨了些。

    他正要解释,忽然,他察觉小沧澜剑莫名激动起来,而以往小沧澜剑有类似的反应,都是发现了五行至寒之物。

    景岳精神一振,往前走了两步,就见龙蛋下有一层雪白的冰霜,但却不是霜,更像是一种土壤。

    “咦?冰壤?”阿无也注意到了,颇有些意外:“真没想到,蛇族还藏着这种好东西,不过也是,龙蛋一旦换了环境,一半可能就要变成死蛋,冰壤这种东西能给龙蛋提供足够的养分。”

    景岳简直喜出望外,这不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最后一种五行至寒之物,若再有了天阴火,妥妥能将小沧澜剑炼成一把仙器!

    阿无见景岳裂开嘴,疑惑道:“你傻笑什么呢?”

    景岳忙将炼造小沧澜剑的事说了,阿无一脸古怪,“剑就是剑,要那么多花样干嘛?只要心诚待剑,剑必不负你,你们西面的人就是花架子太多。”

    景岳心道,在这点上师尊和燕支肯定很有共同话题,想到秦燕支,他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柔和,“师尊不需要,是因为师尊太强了啊。”

    阿无认同地点点头,“也是。”

    两人上前,由景岳取走龙蛋,顺势将冰壤揣入须弥戒中。

    他随口道:“敢问师尊……”

    话说一半,他就被阿无瞪了一眼,于是强行让自己的态度变得自然些,“师尊,蛇族得到龙蛋也有一阵子了,为何不送去龙族,莫非他们也想亲自养龙?”

    阿无:“他们怕出意外,提前派人去通知龙族了,由龙族人亲自来接。”

    景岳:“那我们抢了蛋,岂不是得罪了龙族?”

    阿无顿时得意起来,“那要龙族知道才行啊!嘿嘿,捡你那日我之所以会去海边,正是为了追杀蛇族派往龙族报信的使者,这些蛇妖,还当他们的信使在路上呢,哈哈哈……”

    景岳:“……”

    他刚想将龙蛋也放进须弥戒,忽感手中的石头在发热,而且越来越烫!

    而此时的须弥戒内,龙骨里的抠脚红岩突然道:“嗯?我好像感应到了上古龙族的气息?小子,你呢?”

    龙胎则围着他不停打转,“你呢?你呢?”

    红岩:“妈/的智障!”

    龙胎:“智障!智障!”

    红岩:“……”

    很生气怎么办?但龙胎有姓景的臭道士撑腰,他打不过。

    红岩心塞塞,算了!一定是错觉,他们身在须弥戒中,哪里能感应到外界?更何况,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上古龙族?

    唉,多半是天天和小智障待在一起,连累了他的智商,让他产生了幻觉。

    正想着,一股灼热之气猛地冲入须弥戒中,与此同时,须弥戒顷刻间破碎!

    “哎哟,我的宝贝们!”

    景岳惨叫一声,阿无则不明所以。

    突然,一条巨大的龙骨浮现在半空,龙骨仰天长啸,声音广传四周,外界斗得正狠的人族和蛇族都停下来,前者一脸困惑,后者立刻伏地瑟瑟发抖。

    他们刚刚……好像听到了龙啸?

    作者有话要说: .

    红岩:老子终于又出场了!这次一定要帅过三秒!

    龙胎:三秒!三秒!

    叽叽:滚滚滚!!!

    ———

    每天都想粗长,但这个月太奔波了,整整要去八个城市,汽车飞机高铁轮船一个不落,到月底才能回家。

    不过一想到离完结越来越近了,莫名开心,估计正文还有十万字左右了吧~

    ☆、12.11

    伴随龙吼之声, 龙骨的尾骨部分渐渐覆上一层浅粉,浅淡的粉色一点点扩散,逐渐包裹住整架龙骨, 并隐隐可见其上妖冶的血色脉络。

    原本还想赶紧将宝贝捡回来的景岳呆呆望着龙骨,他身旁, 阿无也像被抽了魂似的僵立当场, 唯有蓝凤惨叫一声“夭寿啦!骨头长肉啦!”, 说完,蓝叽叽身子晃了晃,“啪叽”晕倒。

    可惜蓝凤的悲剧景岳根本没发现,他的心神都被龙骨夺走,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天地间最玄妙之笔描绘的一副画——龙骨生出血肉,又一点点覆上鳞片,火红色的鳞片仿佛在燃烧,一直蔓延到金色的龙爪,止步于头上的龙角。

    他见到了一条龙的孕育!

    充满生机之气的赤红巨龙再次咆哮, 若蛇般的身躯直直撞破祭祀神殿的洞顶,一缕阳光射下来,龙鳞反射出刺目的金光, 龙须随风而飘,龙目不怒自威。

    所有蛇族瑟瑟发抖, 那是源于血脉中的臣服和畏惧,而人族则望着横在半空的巨大火龙,震惊得失了言语。

    巨龙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在那眼神之下,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仿若蝼蚁,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随即,巨龙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天际。

    半晌,才有人战战兢兢道:“龙蛋这么快就孵出来了?”

    “你他/妈是不是傻?就刚刚那条龙的体型,能是幼龙吗?”另一人讽刺道。

    “那这条龙从哪儿来的?”

    “好像从那边……”那人指着蛇族某地。

    这时,已被吓得魂飞天外的蛇妖们终于回过神,领头的蛇妖道:“不好,去神殿!”

    蛇妖们哪里还有精力理会这些人族?他们蜂拥冲入神殿,就见神殿中已站着两位人族,此时都抬头看着上方。

    他们身边是四散的石块,头顶可直见苍穹,而祭台上则空空如也。

    蛇族头领怒火中烧,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入我蛇族腹地!”

    他这一吼,终于吼回了两人的魂,景岳与阿无木愣愣地对视一眼,后者道:“龙骨是你的吗?”

    景岳:“是……”

    阿无:“龙骨化龙了……”

    景岳:“嗯……”

    阿无:“龙飞了……”

    景岳正欲回答,又听蛇族头领怒道:“少给老子装傻!说!刚刚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把龙蛋藏哪儿了?若是不交出龙蛋,咱们今日就不死不休!”

    他的愤怒终于引来景岳的注意,只听年轻的道人问:“你确定要龙蛋?”

    蛇族头领恼他轻慢的态度,瞬间化作一条十余丈长的巨蟒,吐出信子道:“交出来!”

    景岳忽然一笑,“好呀。”

    他这般配合,顿时让蛇族头领心生警兆,可不等头领想明白,就听景岳轻声道:“给我回来。”

    “嘭——”

    一只巨龙从天而降,将本就裂开的洞口凿得更大,掀起尘埃滚滚。

    “哎哟老子的腰……”巨龙口吐人言,在地上打了个滚,艰难地站起来。

    红岩怒火中烧,他意外得到了新的肉/体,本想上天嘚瑟一圈,毕竟,他已经一万多年没享受过腾云驾雾的快感,也已经太久没有闻到过万物生灵的气味。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此地灵力充沛,乃是他生平觐见,他当然想要好好看一看。

    哪知他还没飞出几里,就感觉残魂仿佛被定住,肉/身不受控制地被拽了下去,还他/妈跌了个狗吃屎!

    红岩愤怒踏前一步,微微俯身,一双龙目死死瞪着景岳。

    “吼——”

    红岩正对着景岳咆哮一声,吐出的劲风吹乱了景岳的头发。其释放出的龙威让洞中蛇族都忍不住退了半步,他们紧张得腿脚发软,却见直面巨龙的人族竟一派泰然。

    红岩:“姓景的小子你——”

    景岳:“对主人不敬,罚你扭成麻花。”

    话音刚落,巨龙的身体就打成个结。

    众人:“……”

    红岩老脸丢尽,破口大骂:“老子——嗷——”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巨龙突然趴在地上,原本凶恶的竖瞳变得清澈,口中则奶声奶气地嚷嚷:“主人!主人!”

    景岳一挑眉:“龙胎?”

    巨龙连连点头,仍打着结的龙尾轻轻甩动。

    景岳明白了,是龙胎压制了红岩的残魂,目前掌控着龙身。于是他走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鼻子,“告诉我,刚刚是怎么回事?”

    龙胎微微偏着脑袋,似乎在思索,片刻后,景岳感觉到了龙胎传来的意识。

    原来由上古龙族心脏所化的龙蛋,本就只有孕育龙族一个目的,龙蛋感受到须弥戒中的龙魂和龙骨,便将所有的力量融入其中,让龙骨再生血肉,有了第二次真正的生命。

    “原来如此。”景岳笑了笑,“这样也好,你这样可好看多了。”

    龙胎立刻高兴地打了个滚。

    景岳回头,对着蛇族头领道:“你还要龙蛋吗?”

    蛇族头领慌忙摇头,他虽仍不相信龙蛋就是这条巨龙,可就连龙都认人为主了,他还敢说什么?

    景岳:“那我们走咯?”

    蛇族头领又忙不迭点头,毫不掩饰地想要送走瘟神。

    景岳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宝贝,有些已经彻底毁了,让景岳肉痛不已。好在由于叽叽当年的强硬要求,他准备了两枚须弥戒,而存放龙骨的那枚戒指里并没有太多贵重之物。

    “龙胎,回须弥戒里吧。”

    他可不想一路上跟着头巨龙招摇,若不幸把龙族引来,少不得有些麻烦。

    巨龙有些迟疑,巴巴地看着景岳,眼底满是渴望。

    景岳:“怎么了?”他只当是龙胎有了肉/身,不愿意受到禁锢。

    可龙胎的意识却告诉他,自己想有一个名字。

    景岳一愣,才想起来龙胎一直没有名字,他略一沉吟,“你与我结契,又是龙族,不如……就叫小叽好了?”

    众人:“……”联系呢??

    “不!!!!!!!!!!!”

    一声尖叫从意识响起,差点把景岳给震晕。

    “叽叽不同意!不、同、意!”

    被“龙骨长肉”的异象给吓晕的蓝凤此时刚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对龙骨复活表达恐惧,就听见了让它心碎的声音。

    蓝凤扑到景岳怀里,眼泪迎风而落,“景景!叽叽会乖乖的,景景不要找替身……”

    景岳:“……”

    “叽叽求求你……”

    蓝凤用翅膀擦着眼泪,哭得不能自已,景岳又好笑又心疼,“好了好了,我只是想着你天天唤人家弟弟,叫小叽也能听出你俩有关系,你若不愿意,那便换一个名字吧。”

    蓝凤抖着声道:“真的?”

    景岳忍不住按了按它的脑袋。

    “那不然,就叫红石好了,跟红岩一个姓。”

    景岳又一次提议,被挤在角落里的红岩残魂一听就暴躁,他们龙族来不会乱认亲戚!

    红岩本想奋起反抗,却被龙胎死死压着,后者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高兴道:“红石!红石!”

    由于反对者没有办法表达抗议,取名之事便以“皆大欢喜”告终,也因为这出意外,蓝凤甚至忘了对龙骨化成真龙表示不满。

    族人们在蛇族畏惧又嫉恨的眼神中,再次浩浩荡荡回到部族,并为此举办了三天三夜的庆祝活动。

    尽管他们没能如愿养龙,但巨龙已认景岳为主,而景岳又是族长的徒弟,在族人心中,巨龙已成为部族的共有财产。

    又两日,景岳终于等来了那只叫乖乖的鹰,据乖乖传回的信息,它在西面的素那城中找到了画像里的人。

    阿无毫不拖泥带水,当天就要带景岳出发,临走前,他开启族中禁地,从中取出一把石剑。

    “此剑乃是我亲手锻造,也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把剑。”阿无轻抚着剑身,“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能听见石剑与我说话。”

    景岳一听便知,石剑已有剑灵。

    他将自己对剑的了解一一讲给阿无听,阿无顿感稀奇,连连追问,最终叹道:“我从小爱剑,竟不知剑还有如此多门道,看来你们西面的花架子,也并非一无是处。”他语带向往,“真想见识一番生出剑魂的剑,不知是何等风姿?”

    景岳:“只要找到燕支,师尊就能见到。”

    两人告别族人,阿无带着景岳飞遁了足足百日,这天,他们终于来到素那城。

    一入城中,景岳就有一种亲切之感。

    这种感觉不仅仅来自于素那城与后世颇为相近的城市风貌,更因为此地有秦燕支的气息。

    此时他终于放下了心,他确认,秦燕支的确在这里。

    “素那城归附于天紫殿。”阿无解释道:“那座天紫殿神秘得紧,也不知是何来历,突然就很强势地出现,将周围几座城都划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

    “天紫殿?”景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想,终于回忆起秘境中关于天紫殿的记载。

    一想到其初代殿主也是无法觉醒天赋之人,他隐隐有种预感,秦燕支就在天紫殿中。

    他猜测,燕支多半遇上了麻烦,否则又怎会不去找他?

    景岳本打算找人打听一番,却听街上忽有人喊道:“圣子来了!圣子大人来巡城了!”

    这一喊,周围不少城民都兴奋起来。

    “圣子大人终于来我们素那城了!我听塔椰城的人说,圣子大人样貌非凡,气质天成,让人一见倾心!”

    “那是当然,否则,殿主又怎会挑选他为圣子?”

    “何为圣子?”景岳好奇地问阿无,后者却也茫然地摇摇头。

    这时,就听前头传来一阵嘈杂声,街面上的百姓迅速让开一条道,分跪于长街两侧,伏地叩拜。

    景岳微眯起眼,遥遥可见长街尽头,一顶八人抬的轿辇缓缓行来。

    那八人皆是年轻体壮,赤着上身,其臌胀的肌肉足可看出他们肉/身修为不弱。而他们所抬的轿辇更是珠光玉润,灿如明月,辇身四面还垂挂着层层薄纱,有风来时,掀起的薄纱好似海波涟漪,为辇上之人平添一份神秘。

    这一刻,景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浑身血液直冲大脑,因为他毫不怀疑——辇上之人正是秦燕支!

    作者有话要说: 红岩:妈的……

    啦啦啦,终于见面啦!

    ☆、12.11

    “恭迎圣子!”

    “恭迎圣子!”

    街上的百姓虔诚地跪迎圣子, 还站着的景岳和阿无就显得尤其突兀。

    当轿辇经过两人身旁时,轿中人原本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侧头往景岳看来。

    “燕支!”景岳大喜, 正待上前,却见秦燕支漠然地扫他一眼, 就跟不认识他似的。

    景岳心里“咯噔”一下, 眉心紧蹙, 却再没有了要上前的意思。

    秦燕支的视线仅在他身上停了一息,便收回目光,轿辇也从他身旁缓缓而过。

    景岳默默望着远去的轿辇,不发一言。

    “不是他吗?”阿无见景岳初时明明很激动,显然是认出了轿中男子,可男子似乎不认得景岳?而且景岳的反应也不太对劲,按常理他该冲上去质问,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是他。”景岳毫不犹豫。

    阿无:“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景岳还没回话, 被秦燕支的态度所打击到的蓝凤终于醒过神,指天怒骂:“流氓子!负心汉!叽叽正式宣布,叽叽和他脱离母子关系, 再也不要理他!”

    景岳:“……”

    蓝凤想了想又觉得没对,一改先前的撒泼样, 紧张道:“景景,流氓子会不会失忆了?把景景和叽叽都忘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蓝凤觉得凤生都灰暗了——失忆, 多么经典的桥段,多少人失忆后找到新欢,忘记旧爱?就算有朝一日恢复记忆,也再找不回昔日的爱情。

    景岳:“他没有失忆,也没有忘了我们。”

    蓝凤:“那他为什么明明看见景景,却不理你?也不理叽叽?”

    景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才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要相信他。”

    蓝凤眼神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尽管秦燕支刚刚态度冷漠,但景岳对他太过熟悉,熟悉到尽管隔着薄纱,他依然能看出秦燕支瞬间紧绷的背,和极力掩藏的激动,但秦燕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连传音也不曾有。

    不,或许秦燕支的冷漠,本就是一种回应。

    秦燕支,在对他示警。

    他怀疑秦燕支正被人监视,监视者拥有庞大的能量,让秦燕支不敢冒一丝险,毕竟此地是中古,难保两人间的传音不会被破解。

    又或者,秦燕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暴露自己,更不愿连累他。

    可既然被他给撞上了,又怎会让秦燕支独自支撑?

    景岳转过头,回答了阿无先前的问题,“我当然要去找他。”

    阿无挑眉,“他都不认识你了,你还去找他?”

    景岳笑眯眯道:“不认识那就把他抢回来,咱们重新认识。”

    阿无也乐了,“是这个理!走,师尊帮你!”

    另一边,秦燕支独坐轿辇,手心攥得死紧。

    景岳一点都没有猜错,他正受人监视,而且也在暗中谋划着离开。

    他本想徐徐图之,以保万无一失,何况天紫殿中有许多关于上古的记载,他想找到其中有没有对付魔胎的办法,可惜一直无所获。

    但景岳已出现在他面前,他没有必要再等,也没有耐心再等,可要离开,他还需解除后患,为防打草惊蛇,他才假作不认得对方。

    只是景岳刚刚叫了他的名字,那些监视他的人应该也注意到了,他必须尽快动手。

    秦燕支嘴唇微抿,眼中透着杀意。

    轿辇在素那城绕了一圈,秦燕支回到了天紫殿。

    等他走到苗闻香为他安排的圣殿中,就见殿外候着几名侍女。

    “圣子大人。”为首的侍女微微躬身。

    秦燕支也不理她们,径自走入殿中。

    那些侍女赶紧跟上,等见秦燕支落座,为首的侍女做了个手势,另一名侍女捧着一碗药缓缓上前。

    为首侍女:“大人,这是今日的固体汤,待您炼化完成,还请您去主殿一趟。”

    “知道了。”秦燕支干脆地端起药一饮而尽。

    为首侍女见碗中的药一滴不剩,便领着一众侍女退了下去。

    等人都离开了,秦燕支便将刚刚喝下的药从指间逼出,提剑出了殿门。

    此时,景岳却遇上了麻烦,他一出素那城,就被几个壮汉给围住了。

    那些人身着紫衣,衣服的材质他不认得,看上去像是种海兽皮,既轻薄又结实。

    一人上前道:“方才你为何不拜圣子?又为何叫圣子‘燕支’?”

    景岳眼睛一转,“你猜?”

    那人一愣,随即冷笑起来,“尔等鄙薄之人,也想高攀圣子?不管你们从前是何干系,今时今日,便如寒鸦鸾凤之别!”

    景岳:“你编排圣子是寒鸦,他知道吗?”

    壮汉面皮微抽,终是忍无可忍,冲着景岳攻来。

    他一动,其他人也立即响应,他们本来的目的便是要杀了此人,殿主说过,不能留下半点隐患。

    刚刚之所以会跟此人废话,不过是想探听圣子过往的消息,以便一并解决,但既然此人不识相,那就没必要啰嗦!

    可他们明明看准了目标,下一刻,人却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石剑,顷刻间斩下了数人的头颅。

    景岳:“多谢师尊。”

    阿无:“客气。”

    原来轿辇离开不久,景岳就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当时街上人多,他便假装和阿无互不认识,一个人绕出了城。

    等钓出跟踪者,知道对方为何而来,阿无才出手解决了敌人。

    阿无:“这些人应是天紫殿中的护卫。”

    景岳:“所以燕支多半就在天紫殿中。”

    阿无:“杀上去。”

    景岳:“当然。”

    至于打草惊蛇什么的,景岳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天紫殿里并没有一人有人劫修为,而他的身后,有师尊。

    月朗星稀,天紫殿九千级长阶前迎来了一名青年,此人当然是景岳,他毫不掩饰,坦然出现在月光下,自然引来了天紫殿的护卫。

    双方动手,不过片刻,十余守山护卫便在月光下陷入永眠。

    山下的动静传到了山上,长阶尽头顿时灯火通明,但景岳并不惊慌,他跨过一地尸体,提剑登上长阶。

    “不错,短短百日,你就能将十宇沧溟大法练得如此纯熟,不愧为我命定的弟子!”

    景岳身后,阿无从黑夜中现身,语气不免得意。

    景岳:“……”(并不

    阿无:“上头又来人了,你自己上吧,师尊在一旁帮你掠阵。”

    景岳知道阿无是想趁机练练他,便道:“徒儿一定不给您丢脸。”

    “那些人实力不弱,许多还在你之上,万不可轻敌。”阿无提醒道:“若非生死攸关,我绝不出手,若你有何闪失,也别怪为师心狠。”

    景岳:“是!”

    很快,长阶上再次响起厮杀之声,鲜血像绵绵不尽的雨滴,将石阶染成了艳红色。

    越来越多的人从长阶上冲下来,越来越多的人死在景岳剑下,他黑色的衣袍不见半点红,但早已被湿透了。

    “锵——”

    每一次挥剑,甚至每走一步,他就能收割一人的性命,景岳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界山,仿佛回到一万年前,他斩杀十万妖的时刻。

    但杀戮并没有磨灭他的理智,他始终很清醒,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长阶之后。

    与此同时,秦燕支也来到了主殿,他发髻微乱,面色苍白,看上去颇为狼狈。

    原本带笑的苗闻香见他如此,表情微凝,“燕支,你这是……”

    秦燕支并不多话,手指掐诀,太清立刻断成四截,分别扎入苗闻香肩骨与腿骨,将他牢牢钉在主殿的宝座上。

    “啊啊啊——”殿中响起苗闻香凄烈的惨叫声,“来人!来人!”

    他喊到嗓子嘶哑,可殿中仍旧只有他和秦燕支。

    苗闻香终于感到恐惧,他慌道:“你、你做什么?我对你这般好?你竟恩将仇报?”

    秦燕支:“好吗?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秦燕支心念一动,扎入苗闻香左肩骨的断剑往更深处刺去,痛得苗闻香手指痉挛,连喊也喊不出来。

    更令苗闻香骇然的是,秦燕支从怀中掏出一具巴掌大的人偶。

    “熟悉吗?”秦燕支问,他一手捏着人偶的头,作势要掰断,苗闻香惊道:“不要!!!”

    他疯狂地挣扎,四处伤口涌出汩汩鲜血,可他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燕支毁掉人偶。

    “你何时知道的?”苗闻香整个人颓败下来,看上去就像个行就将木的老人。

    秦燕支:“从你第一日让人送固体汤时,我就知你目的。”

    原来,秦燕支当日从血池里出来,苗闻香便派侍女送来固体汤,说是为了稳固他的肉/身强度。

    秦燕支心中怀疑,找机会引开其他人,对侍女进行催眠,从而知道了苗闻香的秘密。

    苗闻香由于肉/身不强,被父族遗弃,心中恨意难当,一直想要找到强化肉/身的办法,为此翻阅无数典籍,又偷偷找来众多与他类似之人试验。

    此人也算是个人才,竟真被他摸索出一种邪法。

    只是邪法难成,他始终没能找到一具能扛住血池改造的肉/身,直到他遇上了秦燕支。

    当秦燕支成功觉醒天赋,苗闻香便开始执行邪法的第二步,他给秦燕支送的固体汤,其实是一种让秦燕支灵肉分离的药物,一旦秦燕支久服,必然会渐渐失去原本的记忆,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

    这时候,苗闻香便能执行第三步计划,将自己的神魂导入秦燕支体内,将对方的肉/身占为己有。

    简而言之,这是最早出现的夺舍附体之术,后世什么尸门、修罗塔的控人之术,都是源于此一步步衍化而生。

    而秦燕支也通过催眠侍女,知道苗闻香早在他昏迷时便取走他一部分血液,制作成一具傀儡,苗闻香控制这具傀儡,也就等于控制了他。

    秦燕支此前假作淡忘记忆,并且一直留在天紫殿,都是想要找到傀儡。

    由于苗闻香实力很弱,秦燕支一直怀疑那尊傀儡被交给了别人,最可疑的便是苗闻香四位实力强横的近身护卫,他本想稳妥一点慢慢探寻,但他见到了景岳,便选择提前动手。

    万幸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一番厮杀后,秦燕支成功拿到了傀儡。

    苗闻香已知事不可为,道:“不论如何,我终究是让你拥有了强悍的肉身,让你觉醒了天赋,你、你放了我,否则就算你杀了我,你也逃不了的!”

    忽然,苗闻香安静下来,他听见了殿外传来的厮杀声。

    秦燕支一怔,忽然笑了起来,原本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

    那是苗闻香第一次见到秦燕支笑,那么好看,本该是属于他的……

    秦燕支:“我不逃,我会光明正大的离开。”

    苗闻香惊怒:“你究竟做了什么?”

    秦燕支不答,只道:“我也不杀你。”

    苗闻香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却见秦燕支走近他,将手放在他额头。

    对方的手很暖,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他本应该高兴,但秦燕支的话却让他只剩灭顶的绝望。

    “你为我强化肉/身,我留你一命,但你想灭我神/魂,我总要回报。”

    随后,苗闻香只觉神魂一阵剧痛,便彻底失去意识。

    而殿外,景岳已踏上最后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苗闻香,就是想要燕支的身体啦~魔门鼻祖苗苗

    ☆、12.14

    “轰隆——”

    天际忽然划过闪电, 银月早已被乌云遮蔽。

    雷光映出景岳的脸,他双眼赤红,脸上有还未干涸的血迹, 让他看上去仿若地狱修罗。

    景岳拾级而上,他身后, 是散乱零落的尸体, 整整蔓延整个长阶;而他身前仍活着的护卫们, 此时都不自觉退开,他们从心底畏惧这样一个杀神。

    那些人不动手,景岳也就不搭理,他一路走到长阶尽头,眼见就要进入天紫殿,护卫们终于醒过神,你看我,我看你,抄起武器, 试图从背后偷袭景岳。

    哪知景岳仿佛背生双目,小沧澜剑疾射而出,剑影惊鸿之下, 寒霜蔓延向四方,山花玉树转瞬凝冰, 此方空间都困于景岳的寒冰领域。

    空气中浮动着一颗颗冰尘,像被点亮的星灯,而长阶上, 只剩一具具姿势各异的冰雕。

    待景岳收回小沧澜剑,再抬头时,便见到殿门外有一道人影。

    人影逆光而立,融入黑夜之中,唯有轮廓仍在暖光之下。

    景岳心里忽然生出融融暖意,嘴角克制不住地上翘,“燕支,我来接你啦。”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秦燕支同样带笑的眼睛,对方伸出手来,“嗯,就等你了。”

    两人双手交握的一瞬,天空再度闪雷,一滴雨打在景岳脸上,他袖袍一挥,此方领域顷刻间雾开云散,银月悄悄露出脸来。

    夜月下,他们的影子交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他们的眼里除了彼此,还有月光。

    “爱徒……咳、咳咳……”

    从潜伏处现身的阿无本想让景岳带着徒孙来参拜自己,哪知下一刻,他所有的话都被呛进嗓子眼儿。

    只见他的徒儿,忽然就跟疑似徒孙的男子紧紧抱在一起,那架势让他有种毛骨悚然又头皮发麻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阿无拧着眉头思索,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这样子的抱法,若是一男一女他会觉得很正常,但若是两个男人……

    阿无抖了抖身子,又用手指摩挲下颚,眼底有一抹明悟——原来西面的男人,表达友谊时是如此热情。

    这时,他忽然听见“啾啾”声,叫声很熟,阿无低头一看,原来是爱徒身边的小灵宠跑到了他脚边,此时正踮着爪子,抻着脖子,交握翅膀,一张毛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陶醉。

    蓝叽叽的确很陶醉,它想着如此良辰美景,又恰是小别剩新婚之时,根据套路,景景和流氓子就该先亲上去,再扑上去,最终干柴烈火,翻云覆雨,水火交融!

    “啾啾!亲啊!快亲亲啊!”

    蓝凤上喙下喙不停开合,心中焦急不已,忽听有人道:“你做啥?”

    蓝叽叽一愣,随即小身子僵住,眼神变得茫然。

    片刻后,它一屁股坐倒在地,顿感悲从中来——叽叽变了,叽叽已经不再是昔年纯洁的叽叽,所谓一入腐门深似海,从今往后,叽叽就是个叽佬……

    蓝凤独自黯然,可惜它的景景并不知它惆怅。

    此刻,景岳也同样紧紧地拥抱着秦燕支,他能闻到独属于对方的冷香,而这种气息足以让他忽略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当然,他也能感觉到秦燕支的实力更进一步,特别是肉/身强度,再不是后世的人族返虚修士可比。

    秦燕支经历了什么?此时的景岳并不想问,他只想静下来感受对方的存在。

    从他刚才见到秦燕支那一刻起,他来到洪流境中的所有惶恐、不安、欣喜、迷惘……都渐渐沉淀,渐渐冰冻,浮躁的心再次回归安宁。

    因为只有这时候,景岳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阿无系着他的从前和未来,唯有秦燕支,是他的现在。

    “好想你。”

    景岳感觉耳朵一阵酥麻,是秦燕支温热的吐息,他闭上眼,低低道:“我也好想你。”

    秦燕支:“我有话对你说。”

    景岳:“嗯?”

    秦燕支:“我其实——”

    “爱徒,这便是我的徒孙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燕支的话,他一抬眼,就见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站着个男人,此时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秦燕支眸光微沉,稍稍松开了景岳,心里升起警惕——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以自己的修为竟没有发现?

    景岳也愣住,顿感羞耻爆炸,他怎么忘了?师尊还在一旁!

    于是,他也顾不上听秦燕支没说完的话,赶紧站直了,肃容道:“燕支,此乃阿无,是我的师尊。”

    秦燕支:“……”

    师尊?

    还不到半年不见,他又降了辈分?

    秦燕支暗中打量着阿无,见对方双手环胸,一副“还不来膜拜老子”的神气样子,心里猜测着此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居然能让阿景甘心认他为师?

    甘心还是迫不得已,秦燕支还是能感觉出来的,景岳明显就相当尊敬且信任这位师尊,可两人最多也就认识了半年,依景岳的性子,并不容易轻易卸下防备……

    秦燕支心思百转,同样的,阿无也在打量着他。

    眼前的年轻人骨骼清奇,颜色如玉,完全不输景岳,阿无心中可以说非常满意了,但他搞不懂,这位徒孙为何迟迟不来拜他?

    正想发难,就见他的乖徒弟一脸愧疚道:“师尊,徒儿骗了你。”

    阿无:??

    景岳:“燕支并非我徒弟,而是我日后的道侣……”

    “啥?”

    阿无有听没有懂,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不是你徒弟?”

    景岳惭愧地点点头:“对。”

    阿无:“那我也没有徒孙?”

    景岳:“……是。”

    阿无:“但我多了一个徒夫?徒妻?徒媳妇儿?”

    景岳:“……师尊也可以这么想。”

    又一阵诡异的沉默,阿无忽道:“你骗了我。”

    景岳:“师尊,其实这件事……”

    他正要解释,就见阿无一手拍向他,另一手竖起双指,背后石剑祭出,直攻秦燕支!

    景岳被推开数百丈外,但身体并无不适,而他刚刚所站立的地方,秦燕支和阿无已斗得难解难分,但他看阿无出手明显有所保留,心知对方是要试试秦燕支的本事,便放下心来。

    他猜得没错,阿无确实是想试试此人剑术为何,是否真有景岳炼制的剑意黄符般凌厉?可他越斗越兴奋,越打越爽快,每招每式酣畅淋漓的感觉,他已经数百上千年没有感受过了!

    阿无整个人都沸腾了,尽管他并未展示人劫期的实力,但他的剑招却分毫不落地使了出来,可也只是与秦燕支斗了个旗鼓相当。

    他喜欢这种势均力敌,更喜欢从势均力敌中取胜,阿无绞尽脑汁,逼得更快,忽然,他肩上一凉,原来是衣袍被秦燕支的剑气划开一道口子,若对方有意伤他,此时已能斩下他一条手臂。

    阿无收回剑,大笑不止,“好!好!”

    他拍了拍秦燕支的背,“我没本事教你,你比我强。”

    秦燕支一怔,他能感受到此人实力远在他之上,但只论剑术的确比不上他,可对方居然如此干脆地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小辈,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景岳的师尊,是一个纯粹的人。

    等到他与景岳独处时,秦燕支便提起此事,景岳笑道:“在我心里,师尊必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秦燕支:“在我心里,你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景岳身形一顿,愕然地看向秦燕支的眼睛,他看到对方眼中的亲切与怀念,还有许多复杂难明的东西。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还不等他问出口,他的猜想就变成现实。

    “我都想起来了,师尊。”秦燕支慢声说着,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背负着延续了一万多年的沉重。

    景岳蓦地瞪大眼睛,“你……”

    “我想起来了。”这一次,秦燕支语气变得坚定,他握住景岳的手,眼中带笑,“我想起来我就是一忘,是你的二弟子。”

    景岳:“……”

    说是意外,似乎也没有那么意外,景岳这段时期受了太多惊吓,至少这件事上,他多少有过心理准备。

    此后,秦燕支便讲了自己在忘尘花里见到的一幕幕,听得景岳既心疼又感慨,当得知对方以三魂入剑时,景岳恍然大悟,难怪他感应不到与秦燕支的师徒缘分,原来这一世的秦燕支只是残魂。

    可不对啊,若秦燕支失去三魂,又如何能转生?

    “怎么了?”秦燕支看出景岳神情有异。

    景岳稍一犹豫,道:“燕支,能让我入你神魂看一看吗?”

    秦燕支微愣,“当然。”

    说罢闭上了眼,其轻颤的睫毛,稍稍泄露了他的紧张。

    秦燕支可没忘记,自己上次意识进入景岳神魂时发生了什么?

    景岳其实也很紧张,上次是燕支的意识入他神魂,帮他驱散妄图夺舍的残魂,这次则是他要进入对方的领域,一寸寸检视秦燕支的神魂……

    他深吸口气,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24小时都在颠簸,从昨天9点今天9点我才睡下,明天还要继续颠簸,请假与否看我今天厉害不厉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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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4

    当日暴雨过后, 月光清华又一次洗礼大地。

    天紫殿后山上开满了一种无名花,此花貌似荼蘼,色白而香, 平日里倒是寻常,但只要沾了无根之水, 再有银月一照, 花瓣便会染上一抹绯红。

    白里透红, 像少女的娇羞,又像是喜帕上的处子之血。

    雾掩轻纱,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花香,还有时有时无的呻/吟声。

    天紫殿某间大殿,殿内布置得极为华贵,一座丈高的花架后隐隐露出点蓝毛,一只豆眼透过花架缝隙望向床的方向。

    床边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此时正抱在一块儿,双方皆是面色潮红, 呼吸粗重。

    其中一人正仰着脖子,白皙的颈上有细密的红,另一人则将脸埋在对方脖颈间, 遮掩了表情,只能看见他汗湿的鬓角, 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两人当然就是景岳和秦燕支,虽说他们在做正事,可两个血气方刚又心意互通的年轻人在灵魂交融时, 难免有些擦枪走火。

    只听“咚”的一声,秦燕支竟压着景岳从床上摔了下来,还不慎碰翻了桌椅,椅子又砸倒了一旁的花架。

    一只蓝毛小鸡猛地扑腾出来,一鸟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就在景岳恼羞成怒即将爆发之际,小蓝鸡飞快扑入秦燕支怀中。

    “娘亲!叽叽超想你!”

    景岳:“……”

    秦燕支此时还没从刚刚的余韵中回过神,他出于本能地搂着蓝凤,指尖也下意识变出一点先天清气。

    蓝凤顿时激动了,顾不得tali景景虎视在侧,抱着秦燕支的手指开始吸“奶”,一只爪子还瞎蹬个不停。

    景岳:“…………………………”

    虽说十分无奈,但景岳望着敛眉低垂,温柔抱着叽叽的秦燕支,又忍不住微笑——就算曾经的燕支只剩残魂,但却将一忘骨子里的东西都传承了下来。

    比如善、比如剑、比如……景元……

    景岳已从秦燕支的叙述、以及对方的神魂中窥到真相。

    当年一忘三魂入剑,助太清结成剑魂,最终斩灭妖皇,得天道功德加身。

    功德保住他的残魂,残魂又经天地多年的养复,终于有机会投胎转世。

    但天道却为一忘选了个残缺的灵魂——只有魂,没有魄。

    灵魂原本无法结人胎,可仅有的三魂等来了一忘的六魄,终于补全魂魄降世,成为了一代天才秦燕支。

    也正因如此,秦燕支与景岳有着莫大的因果联系,他们顺理成章地相遇了。

    再后来,两人一齐落入昊天界,又从虚空剑冢里得到了太清剑。

    从秦燕支握住太清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极为缓慢地恢复一忘的记忆,因为太清里有一忘的三魂。

    当年,三魂作为一股外力帮助太清的剑灵进化成剑魂,其实就连太清自己也不知,主人的三魂一直藏在这把剑中。

    在剑冢里,它会认秦燕支为主,一是由于对方给它带来的强烈熟悉感,二则是三魂的暗中指引。

    原属于一个灵魂的魂魄,自然有着极强的感应力和粘合力。

    只是魂魄毕竟已割裂多年,何况秦燕支的神魂里还有另外三魂,六魂六魄想要融合,几百几千年哪里能够?或许上万年都不足以让他想起前生的记忆。

    但秦燕支落入了时间洪流,经过他的时间混乱无序,毫无规律可言,当时间超过了界限,魂魄彻底凝合,秦燕支也终于与一忘融为一体。

    他是一忘,又不完全是一忘。

    景岳能从秦燕支身上看到一忘的影子,但景岳知道,对自己而言,他们终究不同。

    “嗝~”蓝凤吸饱喝足仍抱着秦燕支的手指不放,被景岳拎起来,直接推开窗户扔了出去。

    等关上窗,他就听秦燕支问道:“相信了吗?”

    景岳:“我没有不信。”

    秦燕支:“也是,阿景似乎早就知道,一点也不意外。”

    景岳:“……”

    秦燕支见景岳没反驳,他诧异地挑眉,“你真知道?”

    景岳:“……嗯。”

    秦燕支:“何时?”

    景岳:“从忘尘花的幻境出来时……”

    他将自己在忘尘花中的经历说了,对秦燕支道:“对不住,让你伤心了,我也是被迫的。”

    秦燕支摇摇头,“我当时没有记忆,所以觉得苦;如今想来,有你陪着我走过幻境中的十余年,我是有多幸运?”

    景岳一愣,忍不住笑了。

    秦燕支:“可你为何当时不说?”

    景岳:“总觉得很怪。”

    秦燕支:“哪里怪了?”

    景岳:“师徒悖伦,不奇怪吗?原本与你一世单纯的师徒缘分,突然就变成这样……”

    秦燕支:“怪不得你当时那么说……”

    景岳正想问自己说了啥,忽感唇上一软,秦燕支贴着他的唇,看似认真地问:“还觉得奇怪吗?”

    亲热之事都能叫秦燕支装得一本正经,景岳心中好笑,半真半假道:“有点儿怪吧……”

    话音一落,唇上再次变得湿/热滚烫,秦燕支的气息与他唇齿交融,只有靠近了才知道,秦燕支根本不是什么高岭之花,反而热得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理智,掳夺着他的呼吸。

    半晕半醉间,景岳想起当他确信秦燕支便是一忘转世时,还担心会给秦燕支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现在看来……负担?呵呵,不存在的……

    此后数日,他们也并未离开天紫殿,景岳与秦燕支找遍了天紫殿中各种记载,始终未能找到除灭魔胎之法。

    阿无本想回族里,可见两人皆是心急又失落的样子,便提议往东走试试。

    “东方有一片死亡之地,但几万年来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死亡之地有大智慧者,可知天地万物,全知全能。”

    景岳:“东边?”

    他忽然想起蓝凤刚来时所感应到的机缘就在东边,想也不想便同意,“有劳师尊带路。”

    阿无爽朗一笑,“师尊不帮你,还能帮谁?”

    景岳看着阿无毫无阴霾的笑容,就像最纯粹最热烈的大日光芒,心里愧疚更盛。

    他终究会离开洪流境,并不能永远做师尊的徒弟,并不能完整接受师尊的传承。而师尊每一次帮他,其实都是在助他加速离开此地,其实都是在催化分别。

    但他必须走。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手上突然传来暖意,景岳一偏头,就见秦燕支对他安抚一笑。

    或许秦燕支猜中了他的心思,或许只是担心他,但在陷入情绪低谷时有这样的人陪伴,景岳内心不自觉柔软,更觉悸动。

    他对秦燕支回了个笑,心情好了写,并暗暗做下决定,有生之年,他一定要修补好残缺的沧澜剑法,让十宇沧溟大法能够一直传承。

    此后数日,他们一路往东。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第十八天,天紫殿来了一位中年美妇。

    妇人同样是乘轿辇而来,可轿辇却是飞辇,由十八匹飞兽所拉。兽蹄每跨一步,半空中便有飞花飘落,如此设计,只比苗闻香昔日为圣子准备的轿辇更为浮夸。

    等来到天紫殿外,妇人看见被冰雪冻住的一地尸体,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而当她进入殿中,见到昔日的殿主如今痴痴傻傻,没了神魂,只剩一具驱/壳之时,更是呕出一口血。

    “是谁?!是谁害了我的香儿!”

    妇人抱住失魂的苗闻香恸哭不已,良久,她抬起头,眼中全是仇恨地阴鸷。

    “不论是谁,都要死!”

    **

    苍山映着夕阳,天际血红一线。

    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有两人正持剑比斗,双方剑术之精妙可谓世间罕见,若有人幸得一观,纵然对剑道半点不懂,也能从此入门了。

    不远处一棵粗壮的老树上,蓝凤正蹦蹦跳跳为它娘亲喝彩,突然一道剑气划过,只听“轰隆”一声响,老树倒下。

    片刻后,蓝凤从枯叶堆里钻出头来,委屈地哭了。

    景岳好笑不已,将它捉来自己怀中,轻声道:“给我安分点儿。”

    说完,便又认真观察秦燕支与师尊练剑。

    这些日子以来,他早习惯了师尊没事儿就要找燕支演练一番,作为唯一……不,唯二的旁观者,每一次景岳都收获颇多。

    虽说对于秦燕支的剑他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能够炼制符箓模仿对方的剑意和剑气,但此时的秦燕支肉/身已被改造,剑术又生出不少变化——以往那些受制于身体条件而无法完成的剑招,如今却能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了。

    至于师尊,景岳能感觉到对方每一回切磋比之上回都更有进益,但师尊的沧澜剑法是不完整的,又哪里能敌得过应天道而生的道一剑法?

    景岳忽然有一个念头——当年他得到“十宇沧溟大法”的残本,又凭一己之力补全了其中不少内容,只差沧澜剑法最后一式。因而,他一直以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招和其它不全的部分一样,都遗失了,但此刻想来,会不会师尊从头到尾都没有破解这一招?沧澜剑法,一直就是不全的?

    景岳正思考得投入,突见师尊收回剑,停住攻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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