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9.16 (22)
    的道人!”
    妇人的丈夫连忙来劝,婆婆这才收住气,对着佛像叩拜起来。
    可刚拜了三下,她也像昨天几人那般自/燃起来,转眼没了性命。
    街上传来女人的惊叫,男人的痛哭声,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是惊惧不已。
    与此同时,旌阳城里还发生了两三起类似事件,一时间人人自危,到了午时,竟没多少人敢祭拜了。
    景岳:“如果我们猜测正确,那些人是有意针对佛子。”
    一忘也点点头,“究竟什么事,他们要靠自/焚来制造恐慌?”
    景岳沉默半晌,觉得事有诡异,便道:“我们找人来问问。”
    一忘:“交给我。”
    景岳两人想不清楚,被称为佛子的洛水僧人同样大惑不解,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的死因是自/燃神魂,只当有人在捣鬼,此时正对一众佛侍大动肝火。
    “你们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吗?”
    佛侍们小心翼翼道:“没、没有,那几人起火时,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异常。”
    洛水僧人:“不可能,一定有人动了邪术,他们想害我!想让他们不再信奉我,断了我的愿力!”
    他气急败坏地来回走动,一名佛侍急匆匆而来,对僧人道:“佛子,我们查出来福来客栈的掌柜,好像与青山派有关。”
    “青山派?”佛子脚步猛地顿住,“青苍山上的青山派?”
    佛侍:“正是。”
    洛水僧人五官扭曲起来,看上去十分狰狞,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慈眉善目?他咬牙切齿道:“青山派!他们掌门都死了一百多年,为何还要与我作对?”
    所有人低下头,呐呐不敢言。
    洛水僧人:“把他抓来,我要亲自审问。”
    佛侍:“是!”
    当夜,福来客栈传来打斗声,掌柜赵福被七八名佛侍围剿,自知暴露。
    眼见他即将被佛侍捉住,赵福正欲自尽,突然一剑飞来,一名俊美道人冲入白袍人的包围中,面对数人围攻,他丝毫不乱,不过数息就将所有白袍人都打晕。
    赵福大惊,“是你?”
    随即,他后脑一痛,眼前一黑,竟也被道人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
    景景:balbalbalbal
    一忘:(真诚微笑)嗯,你说的都对。
    景景:……
    叽叽:不要碾,景景身边都是心机boy!
    ———
    赵福:是你?
    一忘:(话多,劈晕算球)
    ———
    没改错呢,欢迎捉虫子,二更奉上啦。
    思危危出去洗个头,顺便收收包裹,看看有没有刀片啥的(警惕.jpg)
    ps.不想引战,欠考虑了删掉_(:△」∠)_
    ☆、11.27
    赵福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火堆旁,不远处坐着两个好看的青年正低声说话,他认出来了, 是之前来客栈住店的道人。
    这时,救他那个道人冷冷看过来, 又轻声对另一人道:“他醒了。”
    瞬间转换的态度宛若分裂。
    景岳点点头, 开门见山道:“你们为何要引神魂自/焚, 针对佛子?”
    赵福猛地一惊,撑着坐起来,“不、不明白你说啥?”
    景岳:“你不明白,佛子会明白,我若是说出去……”
    赵福:“不要!”
    赵福心思急转,还想找理由糊弄,忽感一阵疾风擦过脸颊,脸上传来微弱的刺痛。
    “别动歪心思。”一忘收回手,警告道:“若我们真要害你们, 只需告诉佛子,让他顺着死掉的几人追查城中修士,必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赵福脸色一变, 见俩道人如此笃定,有些怀疑自己人中是否出了奸细。
    一忘见他神色不对, 讽刺地笑笑,“若真有内奸,我们还抓你来问做什么?
    赵福一想有道理啊, 这两人知道真相没有揭发,还救了他,想必是友非敌,便委屈巴巴道:“我说就是了……”
    他见两人都默默盯着他,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又道:“我真说了啊?”
    景岳:“……”
    一忘:“……”打晕是对的,废话真多。
    赵福:“其实,我是青山派的人。”
    景岳:“青山派?”
    赵福:“对,以前就在青苍山上,门派很小,人也不多,不过百十来人。”
    他话虽说得谦虚,但神情却不免骄傲,似乎这个小小的门派让他充满自豪。
    景岳知道青苍山就在旌阳城边上,他猜想莫非是佛道之争?可修界佛道虽属两条路,但近几万年来关系一直很融洽。
    “我们青山派到如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传承了,早年我们都在山上修炼,很少与外人接触,但门中弟子偶尔也会扮作凡人下山来,力所能及地帮助当地百姓。”赵福缓缓讲述着,忽然声音低了下来,“但是一百多年前,旌阳城里来了位僧人,他很有本事,能够治愈很多人的病症,百姓们渐渐不需要我们了。”
    “本来,门中人也替百姓高兴,可忽然有一天,掌门做了一个梦。”
    那天夜里,青山派掌门忽然梦见一位青衣老妇,对方说自己是青苍山的山灵,有僧人借阵法掳夺此地地寿,为人族注入生机。青苍山灵深受其苦,若长此以往,此地将很快便为死地,别说是山川河流,就算是生活在这方土地的生灵,要么离开,要么只有死路一条。
    “掌门很担心,他先以为是有人修邪法,便带着几位师叔入了城中,将山灵所说告知所有百姓。”
    赵福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很难开口。
    一忘:“没人信,对吗?”
    赵福苦笑着点点头,一忘却是一副早知道的模样。
    “他们不但不信,还认为掌门和诸位同门妖言惑众。”赵福眼眶渐渐红了,“加上僧人鼓动,城中百姓便想将掌门他们抓起来。”
    “当掌门等人被围剿时,才知道僧人有一件很厉害的法宝,是尊白玉佛像。僧人之所以偷地寿给城中百姓,就是想要百姓们信奉他,以愿力养护这尊佛像。”
    “掌门仅有筑基修为,其他师叔们修为更低,很快不敌。掌门深知一旦被僧人捉住,他们所有人都会死,为了让诸位师叔逃走,掌门被僧人的佛像打成重伤。”
    赵福握紧了拳头,声音都在颤抖,“僧人擒住掌门,毁了掌门的灵根,废掉掌门的修为。僧人为了震慑他人,也为了加深百姓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一个个惨遭反噬。”
    “但僧人却放出风声,说是因为掌门不敬佛子,被天道所不容,因此降下惩罚,也连累了城中百姓。他让佛侍将掌门拉去游街,掌门……”赵福闭了闭眼,“掌门被城里的百姓活活打死了。”
    听到此处,景岳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一忘,却见对方嘴角噙着冷笑,又在注意到他视线时,很快抿住唇,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景岳:“……”
    赵福没注意两人,他已沉浸在回忆中。
    “等门中人得知消息,已经晚了,后来,师叔们便散了门派,纷纷扮作寻常百姓混入城中,这些年一直在积蓄力量。”赵福说:“我父亲便是当年青山派中弟子,而我们这些新弟子其实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我刚刚所说,也是父亲转述,但只是听过,都无法不恨。”
    景岳了悟,“所以,你们如今是为了找佛子报仇?”
    然而赵福却摇摇头,“父亲告诉我,掌门常说天道恒定,自有规律,若是冤冤相报,无非徒增因果。我们,是想救他们。”
    一忘忽道:“救城中百姓?”
    赵福听出一忘语气中的嘲讽,解释道:“他们不坏,只是愚昧,只是被蒙蔽了。”
    一忘:“蠢比毒更可怕。”
    赵福:“……”
    景岳睨了一忘一眼,一忘便没再说什么。
    赵福:“其实、其实也并非单纯救什么人,我们只是将城中百姓看作这方土地上的生灵之一,是这片大地的一部分。青山派靠青苍山而生,既然生活在这方土地,饮着这方土地的水,吃着这方土地长出的粮,受它恩惠,就该守护它、回报它。如果我们死了就能拯救这片土地,那也算一份功德。”
    一忘:“功德?就你们现在的做法,也只能让人不敢轻易相信佛子。可他们依旧不知道真相,也不相信真相,更不知你们青山派的‘牺牲’。”
    赵福却不在意道:“就算不为人知,但我们知道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
    一忘:“……值得吗?”
    赵福愣了愣,毫不犹豫地点头,“值。”
    三人都沉默下来,半晌,景岳道:“若你所说是真,我有办法能让你们达到目的。”
    赵福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次日,城中不少百姓忽然患上怪病,他们的皮肤如先前自燃那几人一样变得绯红,虽没有什么不适,但人人都吓得厉害,不少人哭求佛子救命。
    但奇怪的是,求过佛子的人,身上会长出一个个水疱,不求佛子的人反而日渐好转。
    如此一来,众人更相信城中的流言——佛子是要收了虔诚信徒的魂魄侍奉他。
    因此,除了个别疯狂之人愿意为佛子牺牲,其他人都不敢再信佛子,甚至不少人对佛子心生怨恨。
    当愿力转为怨恨,反噬很快来临。
    不过短短数月,这座城中人人信奉的“神”就走下神坛。佛子没了愿力,法宝施展不出,甚至影响到自身修为,就连佛侍也纷纷离他而去。
    不久,佛子在自己府中被一群道士所杀,那些道士都来自青山派。
    佛子临死前也不明白,为何他造福这里的百姓一百多年,这些人却转眼背叛他?甚至将他视作邪魔?他明明是他们的神!
    可真神一定看透了人性的自私,也知道有人就如青山派上下一般,或许傻,或许痴,但心怀大爱。
    **
    湖上,一叶扁舟轻轻摇动。
    景岳收起一张阵图,这是佛子死后,青山派弟子从对方身上搜来的。
    此前,景岳和一忘在求证过他们所说后,交给了他们一种名为“七焰火毒”的粉末以及对应解药。此毒本是剧毒,被景岳简化改良,如今只是最轻微的火毒。
    道士们将粉末洒入井水,百姓一旦饮下井水,变会皮肤发红,不久还会长出水疱。
    若有谁不再信奉佛子,青山派弟子则会悄悄为他们解毒,因此才有了后续种种。
    为了报答景岳,青山派弟子将阵图和冰裂的白玉佛像都交给景岳,而景岳也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两样宝贝都是僧人偶然得到的。其中阵图能将地寿转化为己用,白玉佛像则能吸收愿力,最终成长为一件宝器。
    可惜佛像遭愿力反噬,已是毁了。
    景岳将阵图和佛像一并交给一忘,“你收着吧。”
    一忘很自然地收入乾坤戒中,这些年,他已习惯景岳找到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反正在他看来,自己的,全都是景岳的。
    一忘:“如今僧人已死,阵图也被我们带走,可青苍山一脉失去的地寿怎么办?”
    景岳:“如果那里的生灵能够厚爱大地,大地也会渐渐复苏。”
    一忘:“他们能吗?”
    景岳:“能吧,正如我一直说的,人心能生恶,当然也能生善,像青山派弟子那样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没必要怕它。”
    一忘沉默下来,望着被微风吹皱的湖面,良久道:“我想回浙北城一趟。”
    景岳一怔,此时他已知浙北城便是一忘当初逃离的那座城镇,那座城里有一忘痛恨的记忆。
    他心跳快起来,生出个猜想,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回去作甚?你要报仇吗?”
    一忘摇摇头,“只是看看。”
    景岳笑起来,“好,我们回去。”
    又一年,他们回到了浙北。
    当一忘走过旧地,却见当年那些伤害他的人老的老,死的死。
    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心里竟没有恨了。毕竟他的大道路很长,可这些人最多不过短短数十年就会化为一堆枯骨,根本无阻他的人生。
    一忘回想起一路上见过的生死,经历的善恶,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舒朗。
    这片山川大地无限美丽,无限柔情,他身边还有那样一个人陪伴着他。
    眉心蓦地一松,丹田中生出暖意,随即是澎湃之力游走全身。
    ——一忘,筑基了。
    等一忘终于平息体/内涌动的灵力,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景岳。
    “我……”
    可他只说了一个字,就看见景岳的身影渐渐虚化,和很多年前一样。
    一忘惊慌地扑过去,想要抓住景岳,却听对方说,“去寒云宗,我等你。”
    秋风烈,他的手中只剩虚妄。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幻境其实只有两万多字,我感觉连着看下来应该不会长,只是连载就会显得长了,毕竟要几天时间,而且你们并不知啥时是个头。
    两个小故事一个是要写以爱为名的恶,一个是写从伤害开始的奉献。我前几天卡了很久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写,写一个还是都写,怎样能在最短的篇幅写清楚,但是我觉得这两个故事对一忘的思想经历变化很重要,还是写了哦。
    ps.哎呀呀,一转眼29号了,如果没有意外,这篇文已经被你们一瓶一瓶地送到了“我和晋江有个约会”活动的投票阶段,第一名有各种福利,还有五千块小钱钱。
    所以也不求营养液啦,留着给其他喜欢的大大吧~还有很多大大都需要鼓励,特别是文冷的时候,有时候没有天使支持真的撑不住。当然,如果你们非要爱我,我也很开心=3=
    ☆、11.30
    等景岳再次睁开眼, 他已经来到了深渊彼岸,他身后,是一朵正在凋零的忘尘花。
    回想起幻境里种种, 他只希望幻境里真的有另一个他,那个他或许与他有些不同, 但终究是一个人。
    “老祖,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景岳并非第一个走过深渊的, 他身边早已站着一些人,正如此刻问他话的流云。
    景岳往秦燕支的方向看一眼,对方还未睁眼,但他下意识隐瞒起来,“不记得了,不过我想起来了,深渊上的这些花叫做忘尘花。”
    他将忘尘花的特性一说,众人也都释然了。
    怀里的蓝凤飞出来,抱着景岳的脖子, “难怪景景不理叽叽,原来景景去幻境里了,但是景景不要担心, 叽叽一直帮你盯着娘亲。”
    景岳:“你别这么喊他,怪怪的。”
    蓝凤:“叽叽一直帮你盯着流氓子!”
    景岳:“……”
    好像还是流氓子顺耳, 只好对不起燕支了!
    蓝凤:“叽叽给你说,流氓子刚刚也醒来过,和景景一样, 都是两次!”
    景岳:“哦?莫非还有人没醒来就一路过来了?”
    他们上次每个人都经历了忘尘花的考验,可没有谁知道各中过程。
    蓝凤:“景景好聪明,流云就是!”
    景岳拍了拍它,去看秦燕支,秦燕支依旧在入定中,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景岳想到幻境里的一忘,不禁笑了笑。
    时间一点点流逝,越来越多人跨过深渊,如今只剩下白凤剑派一位洞天真君,还有秦燕支。
    景岳心有不解,前世来时他们所有人都很顺利,相继醒来,没有谁像他们一样耗时那么久。
    这时,只见白凤剑派那位真君身形逐渐虚化,不过几息就从忘尘花上消失,而他们也感应不到对方的气息。
    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突然凝重,尽管众人都知道秘境里险阻重重,可没想到不过一个幻境,就能夺走他们一位同伴,而且来得这样无声无息。
    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更令他们心惊的是,秦燕支还未醒。
    众人下意识往景岳看去,如今景秦二人将结为道侣的事已传遍修界,犹记得消息刚刚传开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认为是无稽之谈,甚至还有人怀疑是不是魔道在搞什么阴谋?
    没人能想到这两位似乎与情爱绝缘之人,会突然纠缠在一起。
    后来,此事经过证实,众人勉强接受的同时,又忍不住去细想过往数百年间的蛛丝马迹。
    一想,还真被他们找出来些许。
    比如,两人曾一同消失过二十年,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们那二十年究竟去了哪里,但人人都清楚二十年之后,两人的修为有了令人不可置信的突破。
    因此有人怀疑,秦景二人是得到了逆天的双修功法,二十年间都在双修。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痕迹,当年不经意的细节,如今想来,似乎都是他们结缘的证据。
    如今秦燕支在危险边缘,若真出了事,景老祖又该怎样着急?
    但出乎他们意料,景岳表情很平静,景岳始终相信,幻境不会,秦燕支是最真实的一个。
    流云干巴巴地安慰,“老祖,你别担心,秦真、秦老祖他悟性绝佳,又素来通透,绝不会有事。”
    话音一落,就见秦燕支身体变得有些透明,修士们神色骤变,浑身紧绷。
    唯有景岳纹丝不动,但蓝凤却觉得抱着它的手有些紧,让蓝叽叽有点窒息,不过此刻它懂事得没有喊疼。
    忘尘花紫色的花瓣微微摇曳,花蕊上,秦燕支原本有些虚化的身体又渐渐凝实,而他足下那朵忘尘花也缓缓飘来。
    当秦燕支跨过深渊,所有人重重吐了口气。
    却见他一眼就看向景岳,笑道:“等久了。”
    景岳也笑起来,眼中漾起波澜,“我知道你一定没问题。”
    秦燕支:“我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之间的对话明明很简单,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但其他人听了总觉得不自在,仿佛吃了什么甜腻的东西,齁得慌。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聊天的聊天,思考人生的思考人生。
    景岳将忘尘花的事告诉秦燕支,问道:“你可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秦燕支愣了愣,似乎被景岳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眉心微皱,努力回想,但总是一片空白。
    秦燕支觉得心里很慌,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景岳若不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失去了。
    他撑着额头,所有思绪像海浪般翻涌挤压,而后,他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就连轮廓都不清晰的影子。
    是谁?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忽然间,他的神魂震荡,就像被千万双手拉扯,一贯内敛的秦燕支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想了!”
    景岳见到对方额上细密的汗珠,以及苍白的脸,赶紧上前拉住秦燕支的手。
    秦燕支感觉双手一暖,稍稍缓解了疼痛,可那道影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叹了口气道:“有一个人,但我想不起来了……”
    “没事,忘就忘了,大家都忘了。”
    他凝视着秦燕支的眼睛,渐渐与另一双眼睛重合,景岳心中一悸,匆匆低头,心道:师徒什么的,还是不要告诉秦燕支,给他增加负担了。
    重来的一生,就是新的一生。
    于是,景岳再次抬头,笑道:“我们要好好在一起。”
    秦燕支一怔,景岳很少说这些话,他嘴角也浮上笑意,“我所愿矣。”
    蓝叽叽不甘寂寞,努力挣出头道:“叽叽呢?景景忘记叽叽了吗?叽叽也要一起才可以。”
    景岳轻轻弹了下蓝凤的头,“你不是自认我们的儿子吗?当然一起。”
    蓝凤顿时美滋滋,而附近几个不慎听到这句话的修士,都表情惊恐地看过来,视线在秦燕支、景岳、蓝凤之间徘徊不定。
    景岳察觉了众人的视线,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大方地任他们打量,秦燕支更是从不在意旁人眼光,而蓝凤则骄傲地昂首挺胸,tali景景官宣了它的地位,从此稳。
    “年轻人,真好。”
    太初派的红鸾老祖带头调侃,由于徒弟阮酒的关系,她对景岳和秦燕支一直抱有好感。
    被称作年轻人的景岳默了默,转移话题道:“忘尘花之后,应该就能到神魔战场。”
    红鸾:“老祖如何得知?”
    景岳十分自然,“龙祖告诉我的。”
    众人都知景岳与龙祖有交情,虽不知交情从何而来,但龙祖告诉他一些内/幕也不足为奇。
    一行人在深渊旁为已逝的同伴立上一块碑,便继续往深处走。
    很快,他们眼前出现一片浓雾,遮挡了前方的路,等穿过浓雾,便来到神魔战场的遗迹。
    尽管战争早已结束百亿年,但此地依旧残留着恒古厚重的气息,让所有人警惕的同时,又不得不敬畏,还有种无法言说的激动和荣耀。
    他们所经之处,是循着远古神魔的路。
    他们,即将与神魔对话。
    景岳:“此地时常有神魔的残魂,他们已在此飘荡万年,早已失了神智,实力与我们差不多。”
    他四下环视一周,又补充道:“他们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我们一定要小心。”
    再往前,地面上分布着一个个水坑,不知是否是此方秘境的法则限制,坑中仍有积水,亿万年来并未干涸。
    澄澈的水面倒影出九位修士,忽然,一人道:“水下有东西!”
    景岳循声忘去,就见水下有些闪闪发亮的石头,虽尚不能分辨出是何物,但中古秘境里出现的一切必然不是凡物。
    一名洞天真君见水坑里的积水不深,也没什么危险,便踩入水坑中试图摸几块石头上来。
    可还不等他触摸到石头,忽然,水底伸出一只手,猛地将他往下扯!
    随即,洞天真君对上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水坑中,一张脸仰面盯着他,那张脸与人族生得十分相似,可额间却长有独角。
    ——魔族!
    洞天真君心里一慌,本能地施展法术,一招便将水底的魔族轰得灰飞烟灭。
    “……”说好的洞天返虚修为呢?洞天真君一脸懵逼地回过头,愣愣道:“我刚刚,灭掉了一位魔族的残魂?”
    其他人表情同样空白,不确定道:“好像是的……”
    洞天真君:“我怎么觉得,他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连我一招都扛不住?”
    他的眼神看向景岳,毕竟一开始景岳吹的牛逼让他们各个心惊胆寒,然而现实打脸。
    “可能,是又过了万年,他们实力有所消耗?”
    可一万年对中古秘境的时光流逝而言,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什么影响都没有,残魂们怎会突然退化至此?
    景岳此时也很迷惘,前世他刚进入神魔战场,就遇上为返虚的神族残魂,若不是他及时甩锅雷京,让残魂感应到龙族气息,追着雷京去了,他可能当场就要扑街。
    毕竟残魂虽没了神智,但对其他三族的仇恨和战意却是本能,一旦被他们察觉龙凤魔三族的生魂,肯定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蓝凤道:“叽叽,先回你的窝。”
    蓝凤不高兴道:“叽叽就想在外面,叽叽还要给景景指路!”
    景岳:“这里的残魂能感应到凤族的生魂,你不怕被他们撕了?”
    蓝凤顿时惊恐脸,猛地钻入景岳腰间一枚灵玉。
    此玉乃是景岳出关后,为蓝凤炼制的空间玉佩,玉中还有一汪灵泉,也算完成了当年的承诺。
    蓝凤此时坐在灵泉旁,气道:“进来就进来,叽叽有灵泉,超大!”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儿改错,明天临时出远门一趟,今天赶赶存稿~
    我们叽叽终于得到空间玉佩,成为鸡生赢家了!
    ☆、12.1
    无边无际, 昏雾四塞。
    四五道神魔残魂同时攻来,却被流云等几位返虚修士轻易打散。
    一路上,景岳等人找到不少宝贝, 那水坑底发亮的石头,便是一种十分适合炼剑的天外陨石。
    当然, 他们也遇上了好几波神魔残魂, 最多一次足有二十来道, 可不知为何,残魂的实力都下降很多,大都是金丹紫府,最厉害也不过洞天修为。
    景岳困惑不已,心里警惕更甚,可好几天来也没遇上什么危险。
    当他们来到了一处天坑时,见坑底遍长白色植物,好似白雪茫茫,不断有风拂卷而上, 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声。
    景岳:“那些植物,据说是远古神魔的骸骨长成,若是运气好, 某些叶片上会有关于上古的图案记载。”
    流云:“何意?”
    景岳:“估摸是骸骨中残留着原主人的一些意识,生长出植物后, 意识就化为了图案。”
    前世,他就是从这里得知了许多上古秘闻。
    听了景岳所说,大多人都跃跃欲试, 唯有一名瘦小的老者道:“景老祖可有把握?”
    景岳转头,见是紫霞派一位返虚修士,想到秘境里的变化,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只道:“龙祖上回来时便是这般情形。”
    老者笑了下,有些不屑的意思,“已经一万年了。”
    景岳矜持而不失礼貌地回了个笑。
    老者说是这般说,当然也要入天坑。
    当他们正要下坑时,突然,一只手攻向景岳!
    景岳猛地避开,同时抽剑斩下,然对方一手抓住他的剑,让他顿感有山海之力压下。
    其他人也前来相帮,他们都看出这道残魂与他们方才所见大有不同,明显要凝实许多。残魂身着半损铠甲,额上有神族印记,若非眼神依旧无光,众人几乎要以为他是个活人。
    然等他们真正与之交手,却发现残魂实力很强,足有返虚,而且,似乎还在返虚上境。
    尽管如此,残魂双拳不敌四手,在围攻下很快落于下风。
    然后,残魂逃了……
    众人都是一愣,他们所遇到的残魂根本不知躲避,只知道攻击,而这道神族残魂却像还有意识一般?
    景岳心中更是掀起惊浪,上回他来到秘境,遇见的残魂没一个会逃跑的,只要动手,就是不死不休,仿若杀戮傀儡。
    难道这一万年,秘境里真有神魔残魂渐渐恢复了意识?
    秦燕支见他表情有异,传音道:“怎么了?”
    景岳将这番情形一说,秦燕支脸也沉下来,若真是如此,可就危险了。
    他警惕四顾,瞳孔猛地一缩,“我们被包围了!”
    众人大惊,却发现天坑四面各有十来道残魂,纵然他们修炼多年,遇上的生死危机无数,可一想到这些残魂可能都有返虚修为,心里不禁有些绝望。
    难道要全军覆没?
    每个人心中都生出如此猜想。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只有战,只能战!
    等真正交手,却发现返虚修为的残魂不过四道,其中一道恰好是刚刚逃走的神族。
    论纸面实力,还是他们战上风,加上这些残魂毕竟灵智已损,不如他们灵活,最终的结局依旧是消散。
    危险终于过去,众人都长长吐了口气。
    一名受了伤的洞天修者服下丹药,道:“怎么回事?刚刚神族残魂莫非是搬救兵去了?他们还有意识不成?”
    紫霞派的老者道冷着脸道:“这就要问景老祖了,景老祖先前所说,莫非是想坑我们不成?”
    景岳不喜他说话夹枪带棍,但也听说过此人素来阴阳怪气,便不与他计较,只道:“我已说过,一万年了,秘境里可能发生了变化,具体如何我不得而知。不过,方才与他们交手,修为不高的残魂明显受几名返虚残魂操控,我怀疑,他们的确有了一些意识。”
    流云:“这方空间的残魂数量无可估计,其中返虚更是远胜我等,如此该如何是好?”
    红鸾:“咱们在这儿瞎猜也没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老者:“哼!”
    秦燕支冷冷睨了老者一眼,正要说话,忽然愣了愣,随即,他的目光转向其他人,最终落在景岳身上。
    “阿景,你怎么有白发了?”
    景岳一怔,随手捞过一把头发看了眼,黑如锦缎的长发中,的确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银白。
    他抬起头,茫然地盯着秦燕支,余光注意到秦燕支身旁的红鸾,犹疑道:“红鸾老祖,你……你似乎憔悴了一些?”
    而他真正想说的是,红鸾脸上不知何时生出了不少细纹。
    红鸾本能地抬手抚上脸,顿时感觉面上皮肉松弛许多,心里正惊疑不定,又听景岳道:“流云,你好像年轻了些。”
    流云:“……”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原本没有察觉的细节,此刻仔细一瞧,竟然大多人都有了些变化。
    时光仿佛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同的痕迹,要么倒退,要么向前。
    景岳忽然生出一个猜想,秘境中的变化,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同?有些地方的时间往前走,有些地方的时间往后退,人和残魂若在其中,也会产生两种变化。
    就像一汪水里注入了红蓝两种色彩,红色代表前进,蓝色代表后退,被红色侵染的人会变老,被蓝色侵染的人会变得年轻。而残魂也是一样,时间流速越快,残魂距离消亡会越近,因此实力退化;反过来,时间往后退,残魂的力量也会渐渐恢复,甚至产生了一点意识。
    他们来此地不过数日就有如此明显的变化,但残魂却在这里飘荡了万年。
    这时,景岳听见蓝凤在意识中对他说,“景景!叽叽知道!”
    景岳炼制的空间玉佩不似须弥戒,蓝凤虽在里头,但仍能感知外界。
    “这是灭星大阵!阵中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可能往前一步是一年,往后一步就是十年。这种阵法是天地自然而生,人是不可以控制的,只要陷入阵法中,连星星都能灭亡。”
    景岳:“灭星大阵?具体为何?”
    难得靠谱的蓝凤也说不出其中原理,它只能“半知半能”道:“反正、反正就是很厉害的阵法!”
    景岳突发奇想,“叽叽,你若是出来,这里会不会加速你的成长?你感应到的东西,是不是就是此地的时间?”
    蓝凤:“虽然叽叽不知道那件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但肯定不是时间。每个地方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叽叽也分辨不出来,万一叽叽遇上往后退的时间,就要变成一颗蛋了,叽叽不想变成蛋,而且叽叽宁可不要那件东西,也不想景景变得比小叶子还老!景景,我们快离开吧!”
    景岳:“……”
    景岳有些犹豫了,虽然他们此来身负重任,可先前并不知秘境生出何种变化,面对如今的情形,很可能他们不知不觉就会消亡。
    而且,那一幕也不会很久。
    他犹豫片刻,将蓝凤的话转述给众人,又道:“寒云宗有一些简略的记载,但具体原理并不清楚,我也是观此情形与灭星大阵颇为相似,故而有此猜测。”
    流云深知景岳在说谎,但擅于配合一叶的他,此时也十分走心地搭戏道:“原来如此,老祖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果真相似!”
    景岳:“……”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景岳先前的担心也让众人焦虑,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景岳:“我是想征求诸位的意见,是走,还是留?”
    话音一落,紫霞派老者当即道:“当然是走!如你此前所说,要想找对付魔胎的办法,还须走入秘境核心,可仅仅是神魔战场就不知何时到头,耽搁下去,只怕人人都要没命!”
    另一人附和道:“若我们白白牺牲于此,正道怕是经不住这样的损失。”
    然红鸾却道:“我们耗费诸多心力来此,且机会只有一次,若就这样走了,岂不可惜?就算我们此时走了,正道保存实力,可等魔胎降世我们依然束手无策,又有何用?何况,既然碧云钟算得生机在此,未必就没有转机。”
    她的话也有几人认同,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景岳见状,提议道:“要不,我们再留十日,十日后,不论有无收获,都必须离开秘境。”
    众人一想,十日,应该不至于让他们寿数耗尽,或许十日中就有转机呢?于是纷纷赞同。
    做下决定,景岳叹了口气,苦中作乐对秦燕支道:“我这具肉/身,原本比你小了几百年,现在这样子,可能等我们离开时,我都能做你爷爷了。”
    他乃重生,真实年纪算起来已有一万多岁,只是肉/身年轻罢了,而秦燕支纵然是一忘转世,却是实实在在的新生。
    可经此一遭,没准儿他从心到身都得应了雷京那句“梨花”与“海棠”。
    秦燕支愣了愣,道:“那也挺好,我陪你白头。”
    景岳:“……”
    又来这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流云流风对外该叫景岳师叔,前面都是这么叫的,后面被我写成老祖啦,那就老祖吧不改了!
    这几天都很忙,等到4号安顿下来争取粗长,么么哒。
    没检查,先放上来,码完明天的再捉虫,欢迎大家帮我捉!
    ☆、12.1
    最终, 大家还是下了天坑,一旦进入坑底,反倒不再有风, 只有薄薄的雾纱漂浮在骨植上,宛若云海。繁茂的骨植中偶有零星的石块, 经过亿万年也并未风化, 可见不是凡物。
    由于仅有十日期限, 他们只能在天坑停留半日,因此都抓紧时间搜寻骨植上的图案,希望能窥得一星半点上古时期的真相。但景岳发现叶片上图案也有了变化,不是消散的几不可见,就是生出了新的图案,至少是上一回他从未见过的。
    这些图案或简或繁,大部分他们也看不懂,但仅有的一小部分,已足以让修士们受益匪浅。
    当景岳经过一丛骨植时, 见一片叶子上有凤凰的形状,凤凰的线条是蓝色的,栖息在一支火红色的树枝上。
    是蓝凤一族!但景岳上一回并未见过, 他所知道关于蓝凤的记载,是在遗迹里某座倒塌的高塔里翻到的。不过仅仅看这幅图, 暂且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只不知那根树枝是什么?
    玉佩中,蓝凤急道:“是灵魂树, 景景!是灵魂树!是我们蓝凤一族栖息的母树!”
    景岳并未听说过灵魂树,想来此树早已随量劫消亡。
    蓝凤丧丧道:“母树百亿年前就死了,叽叽没有了家。”
    但它很快又恢复了精神,表忠心道:“不过有了景景,叽叽就有了新家,景景在哪里,哪里就是叽叽的家。”
    景岳心中好笑,正待回话,就听前方传来惊声。
    “咦?这块石头上好像有人族文字,可惜有些看不清了。”
    “不可能吧?哪里?”
    好几人被吸引过去,景岳本想跟去看看,忽然想到一件事,脸色不自觉变得怪异,耳根也微微烧红。
    果然,就听一人语带迟疑地念道:“好像是……景……游……?”
    “中间好似到此二字。”
    “景字后面是元字,景元到此一游?”
    “是景元道祖的刻字?”
    “对了,万年前,景元道祖与龙祖同来此地,多半是他了。”
    红鸾对流云客气道:“昔年道祖的风光,真令人神往。”
    流云偷睨了景岳一眼,心里说不出的酸爽,“……好说。”
    景岳简直无地自容了,当年他来此,得知了众多上古秘闻,心中难免激荡,一时得意便拔剑在石头上刻下这么一句。不止他,这里应该还能找到雷京刻字的一块石头,两人就此还互相嘲讽过。可事后想来,景岳就有点后悔,但为了和雷京争口气,他也没毁掉。
    没想到,这些羞耻的痕迹竟然还在。
    玉佩里的蓝凤幽幽道:“景景,原来你以前这么中二啊……”
    景岳:“……”中二何意?听不懂。
    蓝凤:“还有,虽然叽叽最爱你,但叽叽还是要说,破坏文物是不对的,还是百亿年前的文物,要坐牢的。”
    景岳:“……”
    就连秦燕支也传音调侃道:“道祖真可爱。”
    景岳:“……………………”
    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也不知该如何说,这种智障行为被后人发现,后人中还有人知道他如今的真身,想想也真的太羞耻了。
    蓝凤:“叽叽理解你,就好比明星在自己电影主页下装粉丝刷影评夸自己,又不小心掉了马甲……你是谁!?”
    蓝凤话说一半,突然惊叫,与此同时,景岳神识剧痛,意识渐渐不清。
    他眼前骤然一变,来到了一处山洞。
    洞内,他看见一名神族妇人跪在地上对天乞求,片刻后,妇人忽然露了个微笑,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柔和一片。
    随即,他感觉眼前一黑,身体浸泡在温水中,一股力将他往外推挤,接着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那个哭声,来自于他。
    他看见妇人将他抱在怀中,对他微笑,“孩儿,娘为你起了名字,就叫月。”
    他慢慢长大,会爬,会走路,会说话,等他到了十岁,已拥有十分强悍的力量,一拳便可毁掉一座小山。
    他身边渐渐围绕着许多同龄的神族孩童,他们共同参与了族中选拔,他被接引入神殿,成为神殿主人的座下弟子。
    他每日修炼,无时无刻地修炼,一转眼便是十万年。
    他与众多神族齐聚神殿,神殿主人号令道:“量劫将至,我神族与魔族,龙凤二族要争这天地主位,我们神族,才是本方界唯一的主宰!”
    他感觉内心激荡,脱口而出,“是!”
    再之后,他随着神族大军来到血腥之湖,披甲上阵,与魔族斗了整整三千年。
    他死在魔族剑下。
    不对,那不是他!那不是他所经历的真实。
    景岳痛苦地捂住头,而其他修士早已被他的反应惊住,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秦燕支赶紧抱住景岳,而蓝凤则从玉佩中飞了出来,此时正不断比划。
    秦燕支:“你是说,有人想夺舍?”
    蓝凤急得掉泪,“景景神魂里有第三道意识!它还想吞掉叽叽,是景景保护了叽叽!”
    秦燕支半懂不懂,但他知道了最关键的一点,立刻将神识探入。他此举非常冒险,若是景岳对他有一点防备,以景岳神识的强大,他很可能就要遭受严重反噬;若是夺舍者已吞掉景岳神识,那他的举动,更无异于送死。
    但秦燕支没有半分惧怕,就如景岳对他有信心,他对景岳,也有足够的信心。
    当他触碰到景岳神魂的一刹那,不过有片刻滞涩,他就能感觉到对方对他敞开了神魂。
    两者相融的一刻,秦燕支只感觉浑身酥麻,就连灵魂都在颤栗,一股陌生的冲动和欲/望几乎破体而出。但他强行压抑,控制着神识与对方神魂继续融合,很快,他发现了另外两道意识。
    一者很熟悉,透着满满的亲切与依恋——那是蓝凤的。
    而另一者,则充斥着阴冷的恶意。
    他控制自己的神识,对准那道意识重重一撞!
    “啊……嗯……”
    耳边传来景岳的呻/吟声,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秦燕支感觉那股阴冷的意识已彻底消失,而他正被景岳的神魂包围,温暖到他不想离开。
    对方的神魂仿若化作细丝,将他缠绕,又好似羽毛撩在他心上。秦燕支满色潮红,气息粗重,身体也有了微妙的变化,直到他听见意识里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流氓子!不要脸!流氓子快离开景景!”
    秦燕支微微一僵,迅速退出景岳的神魂。
    当他再睁眼,就见所有人都担心地望着他们,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流云急道:“老祖没事吧?”
    秦燕支暗暗松了口气,压□□内躁动的欲/望,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没事了。”
    这时,怀里的景岳也清醒过来,微微动了动,秦燕支立刻低头,两者视线对上,又都不约而同地错开。
    众人均是松了口气,秦燕支最早问蓝凤的话不少人都听见了,他们此刻虽见两人面色有异,气氛也十分古怪,但只当是二人合力驱逐夺舍者太过辛苦,并未多想。
    唯有景岳和秦燕支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还有蓝凤。
    此时蓝凤正对着秦燕支又啄又挠,怒骂道:“流氓子!不要脸!还想无媒苟合,快放开景景!”
    景岳:“……”他真的庆幸秦燕支听不到蓝凤说话。
    正想着,他便听见秦燕支的传音,“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对你不敬……”
    景岳立刻打断道:“我、我知道,这件事别说了,我没什么的。”
    秦燕支:“……好。”
    两人沉默片刻,景岳才发现自己还被秦燕支抱着,他赶紧站起来,掩饰地理了理外袍。
    倒不是他对和秦燕支神魂交缠一事真有多么害羞,而是此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
    方才有一瞬,他差点儿就把持不住……
    秦燕支:“你神魂里另一道意识,是叽叽吗?”
    景岳忽听秦燕支问起这件事,才想起对方并不知蓝凤来历,便将他重生的原因细细说了,顺便缓解心中尴尬。
    秦燕支又低头看了眼仍在咬他衣角的蓝凤,笑了笑,“若是如此,它的确因你而生,认你做爹也不为过。”
    景岳:“……”
    等景岳终于缓过神来,便将方才夺舍时所见一一道来,“由此而见,对方是位神族,多半是这里的残魂,他的意识恢复得较快,感知我乃是生灵,便想夺取我的肉/身。”
    流云:“若对方真的占据老/祖肉身,不就能离开秘境了?”
    景岳:“是,所以我们更要小心,刚刚那道意识已被……”他看了秦燕支一眼,“已被燕支和我合力撞散,但不保证这里是否还有与他一样的残魂。”
    他神识如此强大,都差点儿抵不过远古神魔的神魂攻击,换了其他人,很有可能不知不觉就被夺舍。
    想到这里,他默默审视着众人,心里生出一丝不详,但为了不让大家互相猜疑,终究没说什么。
    不过他不说,别人也未必不能想到,不少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红鸾干脆直言,“如今的我们,还是我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神。。。。那个。。。。
    ☆、12.1
    红鸾这番话, 莫不说到众人心坎上。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有警惕、有怀疑、还有一份愧疚。
    原本几位返虚修士还好, 在他们的认知中,夺舍只能选择神魂弱于自己的肉/身, 秘境里的神魔残魂最高不过返虚, 他们应该算安全。可景岳知道并非如此, 神魔夺舍一定与人族不同,否则以他渡劫期的神魂,必须是渡劫飞/升以上的神魂才能与他相争,返虚修为,其实并不保险。
    但他不好明说,只提醒道:“我能感应到神魔本魂强大,而且夺舍方式与人族不同。”
    这话一说,众人更丧。
    景岳:“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大家小心便是。”
    此事无解,因为夺舍会吞噬记忆,也能延续肉/身本来的修为, 就算想试也试不出来。
    众人无奈同意,秦燕支却道:“我们两两而行, 互相监视,以防万一。”
    红鸾苦笑道:“如此也好。”
    之后数日,他们走过幽暗谷, 探过白骨地,登过极寒高峰,下过水底溶洞,经历了许多景岳当年所经历,以及未曾经历的事,转眼便到了第十日。
    一片茫茫雪原,半空中漂浮着无数巨岩,乱岩穿空,怪石嵯峨,一眼望去极为壮观。
    每块巨岩外形极不规整,有似虎爪,有似鸡冠,有似鹰飞,有似蛇盘,上下错落,仿佛浮空山脉。
    “传说因为神魔两族的强者相争,这里一度天地倒转,因此才有山石浮空。”红鸾想到自己从塔楼里看到的记载,叹了口气道:“远古神魔实在非我等可想象,若是我能去上古看一看就好了。”
    另一人笑道:“咱们人族到了上古,面对神魔龙凤四族与蝼蚁何异?若真能回溯时光,我当然要去中古,见识第一代古修是如何出现的。”
    红鸾白了他一眼,“说得跟你真能去似的。”
    两人边走边聊,由于路上他们没再遇上厉害的残魂,也没谁有被夺舍的迹象,不免放松了些。
    只是,他们依旧没找到秘境核心之地。
    景岳跟着秦燕支则走在后头,此时心情颇为烦闷,今日已是第十日,不论如何,他们都要离开。
    那么离开以后呢?若碧云钟算出生机在此,是他们判断错了生机的指向,还是他们错过了?
    “别担心。”
    景岳一怔,偏头看秦燕支,对方道:“天有命数,我们尽力而为。就算往最坏的想,魔胎真能现世,魔道气运大盛,正道无力抵抗,也不会彻底消亡,顶多只能在夹缝中求生。不论如何,我都陪你。”
    景岳眉间郁色稍减,“你说得是,我们尽力而为。”
    只要无愧于心,便于大道无阻。
    一行人只管向前,他们希望能在期限的最后一日穿过这片浮空岩林,可他们走了整整半日,却依旧不见岩林尽头。
    走着走着,秦燕支突然顿住脚步,顺手拉住景岳。
    景岳见秦燕支面色凝重,疑惑道:“怎么了?”
    秦燕支:“我感觉我们走过这里,这几块岩石很眼熟。”
    由于景岳心事重重,又要提起精神防备,他也没太注意山岩长什么样,如今经秦燕支一提醒,他才发现眼前几块巨岩是有些眼熟。
    “可我们一直在往西前行啊。”
    雪原上没有路,他们也无参照物可判断方向,只能靠推算。
    但推算是依托天上北斗星位,不以外物为转移,他们肯定是不会搞错方向的,说是向西,就一定是向西,又怎会绕回来?
    景岳:“会不会只是相似?”
    秦燕支沉默半晌,“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这里是天生的迷阵。”
    天然而成的迷阵无法推算出阵眼,只能碰运气,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难离开此阵。
    两人表情都不太好,终于引来旁人注意。
    流云:“老祖,可是有事?”
    景岳与秦燕支互看一眼,将心中的怀疑说了,其他人果然也沉下眼来。
    秦燕支:“此事暂时不能确认,还需再观察。”
    红鸾:“多半是了,秦老祖一说,我便也觉得相似了,难怪之前感觉有些不对。”
    “太清。”
    秦燕支一声令下,太清破鞘而出,稳稳停在他手中。但见他提剑一斩,剑光流霞,半空巨岩上出现一个“景”字。
    景岳:“……”
    众人:“……”
    景岳当然知道秦燕支是要做记号,但没料到对方竟然刻了字,而且还是自己的姓氏。
    他低声传音道:“你干嘛……”
    秦燕支:“我还以为你喜欢在秘境里留名。”
    景岳默了默,“那时我年少轻狂……”
    秦燕支:“如今你更年少。”
    景岳:“……”
    秦燕支手一挥,太清再度腾空而起,在巨岩上又留下个‘秦’字,而后满意地点点头。
    空间玉佩中的蓝凤见状,立刻吵道:“还有‘叽',叽叽也是要的!”
    被景岳直接锁了空间。
    之后,他们一路刻上记号,当然,景岳要求秦燕支不许再刻姓氏。
    一个时辰以后,他们再次回到原点,看到巨岩上秦景而字,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红鸾:“看来此地真是迷阵。”
    流云:“借星位推算也不管用,咱们要出去,也不知耗时多久?”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他们若被困在此间,又有灭星大阵的威胁在,后果实在不妙。正发愁之际,迷阵里忽然有风吹来,茫茫白雾随即升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雾。
    而雾中,隐隐可见几道残魂。
    众人眼神一厉,抢先攻上,景岳与秦燕支对上的残魂乃是名返虚神族,两人极有默契,联手将残魂打散。
    正欲相助其他人,突然,一只凝实的手破开浓雾,袭向景岳后背!
    秦燕支只身上前,抓住那只手,对方像蛇一般滑开,但太清已捕捉到来人踪迹,从后方攻击。
    那人被太清所逼,不得不往前避开,也因此露出真容。
    “是你!”
    景岳和秦燕支都是一愣,对方竟是紫霞派那位返虚老者。
    秦燕支眉头一皱,“他被夺舍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双方立刻缠斗起来,残魂拥有了肉/身,顿时灵活许多,但却很少使用法术,即便用出来也有些不对劲。
    景岳和秦燕支迅速占据上风,但残魂不知用何种方法又召来许多残魂,其中更有返虚强者,两人顿时陷入重围,而其他人也有各自的对手,没办法分/神相帮。
    “嗞——”
    一只手扯破景岳衣袖,并在他手臂上留下深深的爪印。
    景岳急退,哪知身后又有残影攻来,直指要害。
    秦燕支心中一紧,手下动作更快,几下甩脱对手帮景岳挡了一击。
    对方一掌打在他胸口,又被他反斩一臂,但他终究受了些伤,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景岳望着浓雾中越来越多的残影,心知夺舍的残影意识渐渐复苏,因此能召唤同类,也就是说,对方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景岳本想和秦燕支联手击杀此人,但想到对方的肉/身乃是同道修士,略一犹豫,决定冒险一试。
    当残影再度攻来时,景岳放出神识,直撞对方神魂!
    那一刻,他只觉神魂巨痛,一股无可抗衡地吸力吞噬掉他的神识,若非景岳及时斩断那抹神识,只怕会被对方顺势攻入神魂。
    眼见此计不通,他只能狠下杀手!
    景岳正要传音秦燕支,忽见紫霞派老者身形一顿,表情流露出痛苦。
    “走……”嘶哑的声音从对方口中传出,老者整长脸扭曲得不辨五官,浑身都在抽搐。
    景岳顿时明白,老者的神魂还没有被完全吞噬,或许是他刚刚那一撞,让老者有了可趁之机,挣扎出一点意识。
    “阵眼……所在……西南……”老者艰难地诉说,扭曲地脸上似乎露了个笑,看上去极为诡异,“去……别回头……”
    这是老者入秘境以来第一次笑,也是景岳第一回见对方笑。
    而老者所说必然为真,因为残魂在吞噬他神魂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残魂的记忆。
    “啊——”
    老者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蜷缩起来,口中喃喃念道:“走……走……”
    声音渐低。
    可突然间,老者仰起头,眼底只有一片冰凉。
    景岳一窒,赶紧传音众人往西南方向逃,而其他残魂则紧追不舍。
    也不知逃了多久,终于,修士们见到了一块耸立在地面的巨岩,但这时候,追着他们而来的残魂已从四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也不知什么时候包围的他们。
    被残魂操控的老者走了出来,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他走路极有韵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而后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但语气是轻蔑与嘲讽。
    仅剩的八名修士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圈,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厮杀一触即发,可忽然间,景岳注意到老者的脸诡异地抖了下,他下意识感觉是老者的本魂又将出现,果然,下一刻,就见老者伸手抓向自己头顶,颤抖地双手死死扣在头上。
    当对方的手稍稍离开头顶时,所有修士都愣住,他们看见对方手中有两道虚幻的魂魄!
    是搜魂!
    老者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对自己使出了搜魂之术!
    如此,他会与和他神魂纠缠的残魂一起,永远消散在此方天地!
    很残忍,但却是直接的办法。
    眼见老者自我牺牲为他们争取来生路,修士们内心激荡,怒意勃发,红鸾提剑道:“上!”
    众人一拥而上,瞬间与其他残魂混战一团,一时飞雪漫天,仿若云霞。
    而景岳,则在众人掩护下专注破阵。
    “轰隆——”
    巨岩碎开,前路清晰,只听景岳大吼一声“快走”,所有人立刻掉头,加速急遁。
    当他们飞入一处山坳时,却发现所有残魂都停了下来,在山坳附近徘徊不已。
    ☆、12.4
    “他们怎么不进来?”
    红鸾望着山坳之外徘徊的残魂, 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景岳看了看周围,“你们有没有觉得……”
    秦燕支:“嗯。”
    景岳:“我还没说……”
    秦燕支看他一眼,“这里像一片死地。”
    景岳还真是这样想的, 死地并不是因为山坳里死气浓郁,而是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静悄悄的, 没有残魂, 没有植物,没有水,只有一片暗沉的土。
    一旦进入其中,就好像被套进了罩子里,看外面都隔了一层。
    流云:“那些残魂,似乎很害怕这里?”
    红鸾:“我总感觉,山坳深处好像有什么要将我吸走似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安。
    这时,景岳感应到玉佩中的蓝凤正疯狂地叫他, 他忙解开封闭玉佩的禁止,问道:“怎么了?”
    蓝凤飞出来,情急地嚷嚷:“景景!叽叽感觉到了!就在这里, 就在里面。”
    景岳:“你是说那件很重要的东西?”
    蓝凤小脑袋猛点,“往前走, 再往前就能找到它!”
    景岳微微蹙眉,他是想往前走,可十日已过, 继续留在秘境……
    不对!
    他突然发现红鸾脸上的细纹似乎消失了,还有其余几名被时间影响的修士都恢复了本来的样貌。景岳抓过自己的头发,浓黑墨发中,已不见一丝白。
    这里,连灭星大阵也的影响也消除了?
    到底为何地?
    景岳的动作自然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很快也反应过来自身的变化,都问是怎么回事?
    可景岳哪里知道?就连蓝凤也一问三不知,它整颗心都被山坳深处勾走了。
    “景景,我们去嘛!你带叽叽去嘛!”
    景岳:“这里很古怪,里面说不定潜藏着更可怕的危险。”
    蓝凤立刻改口,“那叽叽不要去了,叽叽不想景景有危险。”
    景岳揉揉它的脑袋,他心里其实也倾向往里走,一是为了蓝凤,这个机会一旦错失,叽叽很可能失去极大的机缘,它不舍得;二是他总有预感,碧云钟所指向的生机,就在山坳深处。
    但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豪赌,他不可能、也没有权利让其他人跟着冒险。
    “去吧,我陪你。”秦燕支看出景岳的挣扎,虽不明原因,但也传音告知对方自己的态度。
    景岳:“你……”
    秦燕支:“不要犹豫,不要后悔。”
    景岳挣扎片刻,对秦燕支点点头。
    他走向流云,“我想去山坳深处一探,但此行十分危险,不建议你们同行。”
    流云:“老祖……”
    景岳:“你听我说,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找到对付魔胎的办法,但现在我们一无所获。若就此回去,我不甘心,何况我还有一件私事要办,你们实在不必跟我一起冒险,若是全军覆没,对正道而言更是惨重的打击,我们中总得有人将消息带回去。”
    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红鸾道:“景老祖不甘心,我们又何尝甘心,如今我们进入这里,解了时光变化的隐患,也不用再局限于十日内,何况……”
    红鸾看了外间一眼,“如此多残魂守在外头,我们也回不去。”
    好几人点点头,同意红鸾所说。
    景岳正欲开口,忽然,他感觉到了一丝风。
    而刚刚这里明明死寂一片,又哪里来的风?
    更奇怪的是,风一起,山坳外的残魂便慌乱地退开,转眼一道残魂也不剩了。
    “什么情况?”有人刚问出一句,就感觉更强的风吹来,而风过处,让他们有种生命被带走的错觉。
    景岳同样有所觉,正在犹豫是否要退出山坳,突然,怀里的蓝凤猛地往风来处飞去!
    “叽叽!”
    景岳心里一急,本能地追上去。
    秦燕支则紧随其后。
    其他人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可景秦二人已没了踪迹。
    流云本想跟着追过去,可山坳里又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一名洞天修士卷走。若非其他人反应极快地你拉我,我拉你,暂且稳住身形,差点儿也跟着被卷走。
    吸力并未消失,甚至越来越强,众人自知撑不了太久,只能往山坳外逃。
    另一边。
    此时的蓝凤意识极为不清,在风来那一刻,便唤醒了它来自血脉中的本能,让它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周围的一切,只能追随着风的方向飞去。
    它只知道,有什么在等它,它必须要去。
    突然,它整个身体被人捉住,蓝凤还想要挣扎,可一股吸力将它、还有捉住它的人一同卷走。
    “阿景!”
    随后跟来的秦燕支伸手一抓,只抓住景岳半片衣角,耳中传来布裂的声音,他手上一空,人也被卷向另一个方向。
    秦燕支心急不已,可他抵挡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岳消失,而自己也陷入一片黑暗中。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好似听见了大地的鸣响,身体被剧烈拉扯,仿佛被肢解。
    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看见对方一时苍老,一时年轻,看见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一幕幕都被放慢,就像看着别人的故事。
    与此同时,他的丹田中生出一股温暖的力量,渐渐涌入他脑中。
    秦燕支捂住头,脑中混沌一片,只感觉一头怪兽要从自己的意识里钻出来。
    忽然,他听见了雷暴的声音,闪电劈开黑暗,他看见暴雨倾盆而落,一个婴儿躺在岩石后头。
    他下意识就知道,那个婴儿是他。
    没多久,一名道人出现在岩石旁,将婴儿抱起,问他,“是你吗?”
    道人很快又肯定地说:“是你。”
    不远处传来凶兽的吼声,他看见道人将婴儿放入树洞,往山上跑去。
    没多久,道人回来了,又将婴儿抱出来,戳了戳婴儿的脸,但转眼间,道人从原地消失了。
    暴雨转为小雨,淅淅沥沥。
    而山中,就只剩下身为婴儿的他。
    到了第二日,有猎人上山来,发现了他,并将他抱了回去。
    猎人对他不算好,但还是将他养大,一天天,一年年,他三岁那年,猎人死了。
    猎人的弟弟占了猎人的家产,将他卖给了城中某个大户人家,大户家的老爷夫人起初对他很好,但很快原形毕露,原来当家老爷竟然有那种变态的嗜好,而那位看似慈眉善目的夫人,竟也是老爷的帮凶。
    在老爷试图对他不轨时,他趁其不备,用砚台砸破对方的头,又故意纵火制造混乱,连夜逃出城中。
    他躲在一口枯井里,又饿又冷,心里好害怕。
    他多想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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