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9.16 (20)
红岩额间,精血很快融入,红岩哀嚎一声,骨架崩直,越来越低,最终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好似臣服于景元。
???
雷京简直想揉揉眼睛,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就算景元想与红岩结契,也不可能这般顺利吧?
但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红岩身上,分明两道神魂!
“呵呵,你来了啊?”
景岳刚刚帮助龙胎压制了红岩一缕神魂,趁机与红岩结契,此时面对雷京实在很心虚。
雷京勉强收住惊色,端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淡淡道:“怎么回事?”
景岳:“不知道……”
雷京又看向旁人,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龙祖都不知道的情况,他们又如何能懂?
但有一点他们看明白了,寒云宗这位景老祖,收服了一条龙,一条本来已经死去,又莫名其妙复活的龙。
不对……面前这位英俊中带着威严,威严中又透着淡然的男子是谁?突然就蹿出来了,方才没见啊?
“龙、龙祖?”
有人不知从哪个地摊上有幸见得龙祖画像,迟疑地问了一句。
雷京微微颔首,端的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正疯狂传音景岳。
“咋回事?我好心让你入龙墓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事?”
“红岩怎么会复活,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体内怎会有两道神魂?另一道也有龙族气息,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干的?”
“一定是你,否则红岩怎会臣服于你。”
景岳忍无可忍,“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报复性地传音道:“你问我红岩为何复活,我还要问你呢?当年可是你我共同镇压的他,我失手杀了他,你不还和我闹别扭?至于两道神魂,难道你身为龙祖还不知?另一道乃是半龙之魂,有我人族一半魂魄,如今已是我灵宠,跟你们龙族无关了,反正你们也不想承认。”
雷京大怒:“是龙狱里的龙胎!”
景岳:“是啊,她主动请托我的,你们龙族不要,我们人族却是要的。”
雷京:“你你你,你好不要脸!”
景岳:“没你们龙族冷酷残忍无情。”
雷京几乎想跳脚,不过为了维持形象,他只能默默憋到内伤,强迫自己冷静。
很快,他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多半是当年红岩隐了一道神魂骗过了他,如今被景元唤醒。红岩本想要报仇,哪知景岳身上藏有龙胎,纵然只是半龙,但也有龙族血脉。
龙胎凭借本能冲入龙骨试图与红岩争夺掌控权,一旦压制红岩,就与景岳结了契!
他猜得虽不全中,却也差不离,此刻雷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姓景的臭道士气运也太强了!
景岳倒是恢复了气定神闲,他知道雷京不会拿他怎样,至于把母龙供出去……反正龙族也不会打杀母龙,何况他不说,雷京迟早也能猜到。
正想着,身前的龙骨又一次扬起上身,张牙舞爪道:“卑鄙狡诈的人族,我要杀了你!”
景岳:“趴下。”
“轰隆——”
龙骨应声趴下,毫无反抗之力。
雷京:“……”
红岩:“……”
红岩那个气啊,说好的上天给他报仇的机会呢?
明明他正气势汹汹,哪知天降一道带着龙气的神魂跟他缠斗起来,景岳趁他之危,强行结契!他居然认仇人为主?!这和认贼作父有何区别?
如今他是拿景岳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刻,红岩真的想死,他宁可永远不被唤醒!
而雷京看着红岩如此倒霉,心里竟有一丝暗爽。
毕竟,当年他被逼得求助身为人族的景元,可见红岩给了他多大的苦头吃,眼下红岩未死,他心里的内疚去了许多,又有心情幸灾乐祸了。
也好,红岩成为景元灵宠,几乎等于失了龙格,就算复活也没本事搞风搞雨。而他虽不喜半龙,但半龙好歹有一半龙族血脉,既然机缘巧合下跟了景元,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他此前还担心龙胎若真的死掉,龙狱里的母龙估计要和龙族反目。
雷京想通了,看着景元的眼神顿时充满柔和,对方竟一下解决了他两块心病。
“景……老祖啊,今后就辛苦你了。”雷京立刻甩锅。
景岳:???
“呵呵,你们继续逛吧,本尊不打扰了。”
说完,雷京原地消失,果断得让景岳怀疑方才所见是不是个假雷京?
等龙祖消失,其余人才回过神,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景岳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就算刚才出现了掉马危机,但他只要高深莫测地笑一笑,其他人就会自行脑补。
就比如此刻——
“那架龙骨怎么好像认识景老祖似的,龙祖似乎也与景老祖相熟?”
“你忘了?景老祖可是得了景元道祖的传承,龙祖和景元道祖有些交情,照拂老友后辈理所应当。至于巨龙嘛,多半是与景元道祖有旧怨,但沉睡已久,脑子不清醒,错将景老祖认作了景元道祖,毕竟他们同属一脉。”
“也是,我观景老祖如此镇定自若,必定胸有成竹,说不得景元道祖早就算中了这一天,令他的弟子前来龙墓收服这条龙。”
……
没有人怀疑景岳与景元的真正关系,毕竟死了万年的景元重生实在超乎常理,若非与景岳十分相熟,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咳。”景岳轻咳一声,“诸位,龙墓即将关闭,咱们抓紧时间吧。”
得他提醒,众人才想起他们为何而来,见景岳找到机缘,一个个精神振奋,跃跃欲试。
景岳暗自舒了口气,就听身旁的秦燕支幽幽道:“才来一个龙祖,又来了条火龙……你前世的爱恨情仇,可真多。”
景岳:“………………………………”
作者有话要说: .
《红岩的自白》
我想,我可能是世界上最惨的一条龙。
当年,雷京这条菜龙分明打不过我,但凭着阴险狡诈和擅于讨好前代龙祖,代替我坐上龙祖之位。
我好不容易积蓄力量,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雷京这条菜龙又恬不知耻找来人族相助,差点儿把我搞扑街。
我好不容易藏下一缕神魂有幸被唤醒,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龙”,逼我认贼作父!!
我恨啊!我怨啊!我悲啊!
龙母
你为何
要生下我?
天道
你为何
要耍我?
———
感冒已失声 列假,码完字已经精神恍惚,今天容我偷懒一下,再休息一天。
☆、11.21
此后又三日, 龙墓终于关闭,景岳等人也从龙墓中出来了。
由于景岳替龙族背了两口大锅,他离开前还受到雷京的邀请, 说要好生款待他。
此时,景岳已想明白雷京的心思, 坚定而不失礼貌地拒绝了对方, 他可不想再听雷京啰嗦。
至于入药所需的龙骨, 尽管景岳信守承诺,没有再开一座冰墓,但他有了红岩,直接从红岩身上取下一截骨头又如何?红岩再不满意,也只能受着。
等离开龙殿,景岳命令龙骨变作手指粗细,便将之放入自己怀中。
到了客栈,景岳做好心理建设,咬咬牙, 将蓝凤放了出来。
“景景!叽叽超级想你!”一出来就惯性撒娇的蓝凤突然停下,疑惑地看向景岳胸口,呆呆道:“这里臭臭的。”
“哦, 是这样……”景岳面色严肃,让蓝凤也不自觉立正站好。
“叽叽, 我下面要说的事你可能会很难受,也很难接受,但事已至此, 你……”
蓝凤大惊,“景景,难道你要死了吗?”
景岳:“……”
他运了运气,直接放出怀里的龙骨,而后,蓝凤就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
龙胎好奇地绕着蓝凤转了一圈,还用头颅顶了顶对方,蓝凤僵直地倒下。
原本生无可恋只能躲在龙骨中抠脚的红岩“咦”了一声,“凤凰?哼!难怪这么臭!”
景岳:“……”
红岩:“这臭凤怎么回事?傻了?”
红岩说的话所有人都能听见,蓝凤也不例外,它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跳起来怒骂道:“你才臭!臭龙!”
红岩更怒:“臭凤!”
小小的龙胎也不高兴了,奶声奶气地骂道:“臭凤!臭凤!”
景岳&秦燕支:“……”
蓝凤哇地一声哭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景岳忍住头疼,将龙墓里的事说了,“叽叽,你……”
话未说完,就见蓝凤泪如泉涌,扑腾着翅膀飞向秦燕支,带着哭腔喊道:“娘!娘!景景要丢下叽叽,景景不爱叽叽了!”
蓝凤是真的很伤心了,它意识到,未来,它要和龙共处,还是一条半;而它的景景,已经有了新的小宠……
不论哪一个,都让蓝叽叽万念俱灰。
蓝凤的反应在秦燕支预料之中,于是淡定地任对方哭晕在他胸口,随口安慰道:“别怕,你还是你爹最宠爱的儿子。”
“真的吗?”蓝凤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斜着眼偷看景岳。
景岳:“……是。”对着蓝凤含悲带怯的眼神,他还能说什么?
蓝凤心下稍安,抽抽涕涕地控诉,“但是景景还让臭龙躺在你胸口,凤巢龙占!”
景岳沉默片刻,“我打算让龙骨住进须弥戒,胸口的位置还是你的。”
蓝凤急道:“须弥戒也是叽叽的!叽叽在里面造了窝!”
景岳:“你什么时候……算了,我再准备一枚便是,不过他们暂时要住进你的窝,否则就要跟在我身边,你选一个吧。”
蓝凤不可置信地望着绝情的景景,只觉得痛彻心扉,它小嘴微张,最终只是默默淌下凤泪。
景岳狠狠心不理它,于是片刻后,就见蓝凤哭哭啼啼地叼着手掌大小的被褥,脚上还抓着个更小的枕头从须弥戒飞了出来,它将两件寝具抱在怀里,悲声道,“对不起,叽叽的窝被占了,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景岳:“……”并不知道叽叽什么时候造的窝。
对此,红岩实在忍不住,骂道:“智障。”
龙胎跟着道:“智障!智障!”
蓝凤冲过去就想啄它们,却惊恐地看见龙骨一下子变大,狰狞地对它一吼。
景岳心里一急,忙将龙骨扔入须弥戒,可还是晚了一步,蓝凤就这么直挺挺倒下,彻底吓晕。
围观了全程的秦燕支摇头叹息,对景岳道:“你造的孽啊……”
景岳:“……”
原本景岳和秦燕支都以为蓝凤醒来后还会继续闹,但令他们意外的是,蓝叽叽竟然出奇乖巧,抱着景岳表示,“叽叽想通了,叽叽会好好照顾弟弟的,弟弟有不懂事的地方,叽叽也会一一教导,不让景景操心。”
景岳简直惊喜,捧着蓝凤左看右看,怀疑它被魂穿。
蓝凤乖乖地任他看,又补充道:“但是景景要最疼爱叽叽才可以。”
景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蓝凤静静靠在景岳胸口,豆眼闪过锐利的光。
哼!
叽叽绝不会拱手让出第一小宠的宝座!
蓝凤回忆着方才神游诸天万界得来的攻略,争宠准则第一条,适当的体贴能将对手衬得无理且蛮横,赢取主人好感度!
总之,这件事看似和谐的解决了。
景岳无视红岩抗议取下一小截龙骨,就地炼药。十日后,他将炼好的妖圣果赠与秦燕支,自己也留下一枚。
“燕支可要回万铭剑宗闭关?”
秦燕支点点头,“一百年了,我也该回去一趟了。”
景岳:“……哦。”
秦燕支:“舍不得我?”
景岳:“……我是想说我要去下南州一趟,我们顺一段路。”
秦燕支默了默,又道:“那你想好了吗?”
他说的当然是当日在狐皇宫中,景岳说要想想那件事。
景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红,模棱两可道:“差不多吧。”
秦燕支:“我明白了,告辞!”
景岳:“嗯?”
然后,他就见秦燕支放出飞剑,迅速冲天,快得像被人追撵。
如果他没看错,秦燕支似乎还用上了缩地成寸?
……说好的一起走呢?说好的等我呢?!
景岳一颗纯洁的少男心无处安放,怀里的叽叽怒骂道:“撩完就跑!大渣男!叽叽看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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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南州,青竹斋。
景岳一路迷迷瞪瞪来到此地,有青竹斋弟子前来接引。
如今伤势已康复,再次修成金丹的五道真人也迎了出来,见到景岳便笑道:“昔日老祖还是筑基,如今却已成紫府,真是可喜可贺。”
景岳拱了拱手,“看样子,真人实力已恢复。”
五道真人颇有些高兴,“不但恢复,还略有进益,多谢老祖灵药。”
当年他为了救九天书院一船学生,使出七星六杀阵,以至于丹田尽毁。而后得寒云宗和景老祖陆续送来的灵药,重塑丹田,从头修炼。
由于是二次重修,他少走了许多弯路,基础也打得更牢,勉强算是因祸得福了。
景岳微微一笑,“那就好。”
五道真人:“老祖此次前来,可是来观点竹大会的?”
景岳一愣,“又一次点竹大会开始了?”
五道真人便知自己误会了,呵呵一笑,“正比着呢,那老祖所来为何啊?”
景岳:“唔,我来为你们青竹斋送一名弟子,带我去天竹一趟吧。”
五道真人心中疑惑,但只当景岳口中那名弟子也参加了点竹大会,忙为其带路。
他们来到天竹秘境,景岳望着熟悉的景象,不由得想起当年。
那时候,他还是书院里一名学生,正跟着秦燕支学习剑道,想到秦燕支,他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但又很快垂下,表情有一丝茫然。
发的传信符对方也没回,到底是何意?
他可不信秦燕支是叽叽说的那种人,他了解对方,知道秦燕支真诚且忠诚。
“哼!景景,你就是白纸一张,不懂套路。”蓝凤立刻道:“我们蓝凤一族全知全能,见多了这样的渣男,一开始对你献殷勤,只是想攻陷你这朵高岭之花,等你对他死心塌地,他也就证明了自己的魅力,再也不将你放在心上。你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全修界都会知道寒云宗的景老祖爱慕万铭剑宗秦真君,但秦真君却对你不屑一顾,到时候他可就得意了!”
景岳:“……高岭之花,不是他吗?”
蓝凤一噎,“他哪里高岭了!又酸又醋,哭的时候还会流鼻涕!”
景岳忍不住笑出声,“那行,我就看你说得对不对。”
蓝凤有些着急道:“景景,如果流氓子真的骗你呢?”
景岳:“骗就骗吧,大不了我努力修炼,然后打上万铭剑宗,将他抢回寒云宗做压宗夫人。”
蓝凤一愣,顿时高兴得翅舞爪蹈。
等来到天竹脚下,这里围着许多修士,正对着排名榜指指点点。
有人道:“这一届的参比者不行啊,迄今为止,排名第一的已错了三道,想当年景老祖那一届,不知汇聚了多少惊才绝艳的风云之辈,如今骆滨南,魏阵图等人,可都是金丹期的真人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而且景老祖还是点竹大会以来,唯一一位从未出错……景老祖?!”
“啊?”
先前那人见搭话的同伴突然僵住,也顺着对方视线看去,随即猛地瞪大眼。
——不远处一名修士,样貌竟与他们见过的景岳画册一模一样……
重生这许多年,景岳对这种羞耻的吹捧渐渐习惯,他冲那些人笑笑,转头问五道真人,“点竹大会还有多久结束?”
五道真人:“应该快了,最慢也就半日。”
景岳点点头,也关注着排名榜。
五道真人见他如此,试探道:“老祖,您说的弟子,可是在这天竹之上。”
景岳:“正是。”
五道真人:“敢问是哪一位散修?”
景岳刚要说话,就见排名榜第一的名字后头浮现一片青竹叶,他笑道:“不是散修,是他。”
他?难道是新的点竹人?不对啊,这位点竹人不是有门派吗?五道真人大惑不解,就见景岳从怀中取出一把竹刀,对着天竹斩下!
“不要——”
五道真人大惊失色,却看到天竹里飘出一团青绿光芒,落地后摇身一变,成了个四五岁大的小童,身着绿袍,一头长发也是绿的。
那一刻,他从小童身上感觉到莫名的亲切,还有无尽生机之气,心里有了个匪夷所思的猜想。
只见小童迈着小短腿走上前来,对着景岳施礼,“多谢景老祖,当年我果然没看错人。”
景岳笑道:“怎么成了小孩子?”他将竹刀交给小童,“我从破界竹上砍下来的,这便送你吧。”
小童大喜,再次行了一礼,“多谢!”
“景老祖,这位是……”五道真人语带颤抖地问。
“这便是我送与你们青竹斋的弟子。”景岳对小童道:“你自己说吧。”
小童:“我乃天竹化身,天竹老人。”
场中陡然安静,尤其青竹斋的修士,他们陪伴天竹多年,从不知天竹竟生出什么天竹老人?
此事必然惊动了青竹斋掌门,在一群人如烈火般炽热的目光下,天竹老人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来,青竹斋众人又惊又喜,正想大谢景岳,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此时,景岳已进入昊天界中。
他打算回到宗门就闭死关,他有预感,下一次出关时必成洞天,再不能随意进出昊天界,因此,有些事也必须得交代一番。
由于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来到昊天界,景岳倒是不着急,他打算多走走,多看看,探查是否有他不知道的隐患。
足足三月,景岳几乎御剑走遍此界,如今小寒云宗在昊天界极为强势,地位无可撼动,他也未曾听说小寒云宗有什么不妥之举。
景岳渐渐放心,终于踏上了西大陆。
这日,他来到陈国边境某座小村,正准备慢慢往飞花山去,就听见一阵哭嚎。
他眉心一蹙,快步赶去。
只见一位老汉抱着个八|九岁的女童,正跪在个道人身前,抹着泪道:“仙长,咱家就只剩下小朵一个孩子,她两个哥哥都被小寒云宗接了去,十年来毫无音信,您就网开一面,让小朵留在家中吧。”
道人冷漠道:“你的孩儿生有灵根,能被仙宗看上,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若他们有朝一日飞升上界,也算光宗耀祖。”
老汉:“我不指望他们光宗耀祖,我只希望还能见到他们,孩子他娘临死前一直叨念着他们,又让我好生照顾小朵,我答应了她……”
道人:“修道本就该绝情绝爱,你要阻断他们的大道路吗?”
老汉急道:“我没……”
道人一甩袖,不耐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手一摄,将女孩抓过来,不顾女孩和老汉的哭叫,转身欲走。
“等等。”
抓着女孩的道人一顿,见一位陌生的道人走上前来,问他:“你是小寒云宗的弟子?”
道人眼神一闪,摆出一副倨傲的模样,“正是,不知这位道友来自哪里?”
景岳眉峰一挑,“你是小寒云宗的弟子,却不认识我?”
道人:“你是何人?”
“呵呵……”景岳袖袍一挥,直接将道人掀翻个跟斗,原本被道人擒住的女孩也瞬间落地,女孩尖叫一声,却感觉一股柔和之力托着她,让她没有半分疼痛。
女孩心下一松,就见刚刚抓他的道人,反被后来的漂亮道人抓住,两人几步间便消失了。
景岳直接将道人带去飞花山,一路上,道人嚷嚷不停,威胁说他乃小寒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若是敢得罪他,一定会被景掌门打得身死道消。
景岳一直没说话,只静静看道人装逼,倒是蓝凤不停在意识里回嘴,吵得景岳想把它扔入须弥戒,若不是考虑到戒中还有龙骨,只怕蓝叽叽又要被囚禁好几天。
直到上了飞花山,道人终于闭嘴,眼里满是惊惧。
等道人见小寒云宗一众弟子走出结界来迎,且口称掌门时,直接给吓哭了,坦白道:“景掌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饶了我吧!”
景岳将他往地上一扔,“我何时收了你这个徒儿,我怎不知?”
道人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如我这般资质鲁钝,景掌门如何看得上眼,都是我瞎说的,景掌门切莫放在心上。”
有小寒云宗弟子不解,“掌门,此人是谁?”
景岳将方才之事简略说来,众人都怒了,他们得景掌门教诲,素来谨言慎行,哪知竟有大胆之徒敢冒充宗门弟子,败坏小寒云宗名声!
“说!你哪儿来的,究竟有何目的?!”
面对门中弟子质问,道人只得倒出实情。
原来他本是齐国一座小道门的弟子,道门名叫落山派,掌门也不过筑基修为。
早些年,齐国、湘国、陈国因处于盆地中,外出不便,落山派每隔几年也能收到些天赋不错的弟子,但自从小寒云宗强势崛起,他们好几十年没有一个新弟子入门了。
眼看门派日渐凋零,掌门痛定思痛,决定主动出击,令门中弟子将三国边镇乡村通通扫了个遍,倒是找着些四五灵根的苗子。可人家一听是落山派,都纷纷表示拒绝,一问原因,这些人知道自己有了灵根,都想去小寒云宗试试。
落山派门人那个气啊,索性心一横,冒充起小寒云宗来。
这十多年,落山派也成功忽悠到几名弟子上山,但却不敢放他们下来,免得外人得知真相,影响他们的“招生”大计。
“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门里都快没人了。”道人痛哭道:“近两百年间,门中弟子不断陨落,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剩七八名弟子,连许多琐事都要掌门亲自来做。”
听完道人的陈诉,小寒云宗弟子都沉默了,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怎么感觉那么亏心?
景岳干咳一声,没想到小寒云宗把肉吃光了,周围的小门派连汤都没得剩,一时有些尴尬。
“呃,你们落山派,有没有兴趣归入我小寒云宗?”
道人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炽热的光,斩钉截铁道:“有!”
景岳:“……你能做主吗?”
道人:“我乃落山派掌门亲传弟子……这次我没说谎。我知道,师尊早就向往小寒云宗,只是担心小寒云宗不收他派弟子,才一直苦苦支撑。”
景岳:“可你们门派基业传承……”
道人:“咱们小门小派的,哪里有什么传承,东西一收,就能拎包上飞花山!”
景岳见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入宗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他让弟子带道人下去休息,又吩咐他们去落山派附近打探一番,便直接去了主殿。
如今小寒云宗规模大了,主殿也修得极有气势,再不是当年的寒酸样。
此时,天罗道人和一众寒云宗轮值弟子都得到消息,激动地候在殿外,景岳与他们寒暄片刻,便与天罗道人私下谈话。
“多年不见,你已入金丹大圆满。”景岳颇为欣慰地说。
天罗道人面对如今的景岳,早没有当日傲慢,感激道:“主宗来的真人们给了我不少帮助。”
景岳微微颔首,“如今有一事,希望你考虑。”
天罗道人:“掌门请讲。”
景岳:“不日,我将突破紫府,迈入洞天,从此再不能来昊天界。但小寒云宗不可一日无主,这些年,真人将小寒云宗打理得很好,不知是否有意接任小寒云宗掌门一职?”
他见天罗道人面露惊色,又道:“若你无意也没关系,我寒云宗随时欢迎你前往,待你入紫府,也可任寒云宗长老一职。”
天罗道人面露犹豫,他知道七方界各方面都比昊天界好得多,寒云宗更非小寒云宗可比,但他望着身处的大殿,想到多年前第一次上飞花山,想到这些年来的种种,最终道:“多谢掌门好意,我愿任掌门一职,我想陪伴小寒云宗更久一些。”
景岳大喜,起身对天罗道人行了一礼,“那这里,就拜托您了!”
处理好小寒云宗的琐碎之事,景岳再一次回到七方界,这次,他直接飞往寒云宗。
等他到了山门前,却见接引弟子各个喜气洋洋,他笑道:“怎么了?门中有何喜事?”
景岳精神一振,莫非流云也升至渡劫了?
弟子们听他如是说,各个面露古怪,眼神复杂得让景岳难懂。
“到底何事?”
“恭、恭喜老祖!”
景岳:“喜从何来?”
弟子们面面相觑,一人怯生生道:“老祖,您、您不是要与万铭剑宗的秦真君结为道侣了吗?”
景岳:“…………………………”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龙凤相处模式可能和大家想的有差,哈哈哈,有读者不清楚龙骨结契的事,简单来说,就是龙骨里有两道魂,红岩和龙胎,景岳和龙胎结契,但也同时控制了龙骨。红岩神魂出不去龙骨,又打不赢和景岳结契的龙胎,只能每天悲剧地缩在龙骨里抠脚报复社会。
嗯,这章把景景的琐碎事交代了,文章要准备收尾了,大概还有不到四分之一。
我们胭脂,永远是直接来。
☆、11.21
当日景岳是如何回到白雾峰的, 他已经很模糊了。
只记得一路上都有人用意味深长又饱含欣慰与激动的眼神盯着他,对他说着恭喜。
景岳很想解释,可他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他甚至不好意思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他到了洞府,就见寒云宗几位老祖、掌门魏天离, 还有他的大徒儿小黑都等在洞门前, 以同样复杂的视线盯着他。
不等景岳开口, 流云率先道:“真没想到,祖师竟与秦真君好上了,当日浮尘掌门与秦真君上山来说明来意,把我们吓了好大一跳。对了,他们送来的礼都在青云峰上,装满了整整三个须弥戒。”
景岳也来不及不自在了,他惊道:“秦燕支也在寒云宗?”
流云:“他们在寒州城住下了,说是未与祖师结侣前,秦真君的身份不易久留在山上。”
景岳:“何意?”
流风笑道:“祖师莫非不知, 凡人成亲前,未婚夫妻……夫夫是不便多见面的,更不能留住对方家中。”
景岳:“……”
流风:“祖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竟将秦真君也收服了。”
一叶不满地哼哼,“以秦燕支的资质, 也就勉强配得上吧,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黑挠挠头,“我也觉得秦真君挺好的。”
此时, 小黑早已知景岳便是景元,只尚不知自己便是一念转世。
景岳沉默,你们是不是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魏天离面色一肃,上前道:“此事慎重,还需问问祖师的意见。”
景岳面露欣慰,可见寒云宗还是有明白人。
魏天离:“祖师,敢问你与秦真君,到底谁娶谁嫁?若要真君来寒云宗,万铭剑宗只怕不同意。”
景岳:“……”
一叶:“哼!他们不同意,我们还不同意呢!想让我师尊入赘,没门!”
众人都露出认同的神色。
景岳深吸一口气,袖袍一挥,洞府石门应声而开,他只身走入洞中,将一群不肖弟子都关在石门外。
头好晕,景岳揉揉眉心,还真被蓝凤说中了,如今只怕全修界人人都知此事,只是知道的内容和蓝凤所说有差——秦燕支,居然猝不及防之下,就将结侣一事昭告天下了?
他莫名就想到当年在三界寺中看到的“未来”,不禁一阵恶寒。
一室寂静中,蓝凤软软地靠在景岳身上,轻声道:“景景。”
“嗯。”
蓝凤:“景景不要烦恼,叽叽陪着你。”
景岳摸摸蓝凤的软毛,又听对方道:“哼!流氓子真是满腹心机,他以为先斩后奏,景景就会同意了吗?”
景岳心想,他应该会同意,只是如今时机不对,而且如此被动,让他心里憋着气。
蓝凤:“景景,你千万不要答应流氓子去万铭剑宗,白雾峰后山上那只灵雀,已经有点喜欢叽叽了,叽叽还没有收了它,是不可以离开的。”
然后,蓝凤也被景岳扔了出去。
关门那一瞬间,景岳听见一叶心痛的声音,“乖叽啊,怎么瘦了这么多?帽子都大了……”
景岳:“……”
入夜,寒州城一间客栈。
秦燕支正盘膝而坐,忽然,他睁开清冽的眼,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道:“来了?”
空气微微扭曲,景岳的身影缓缓浮现,眼中是数月不见的秦燕支,此时对方正含笑望着他,眼角眉梢满是喜悦。
景岳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哽在喉间,又见秦燕支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上前来拉着他,一瞬间将他带离了客栈,来到寒州城外某座山上。
山上风寒,地上结了一层薄冰,踩上去“嘎吱”作响,暗淡的月光下只能看见满山树影,景岳不明白秦燕支带他来这里作甚?
秦燕支猜中他的疑惑,解释道:“掌门虽看上去很严肃,但他对我的事太过关注,你我之事,不想让他听见。”
景岳想了想才明白,秦燕支是暗示浮尘掌门也会蹲墙角偷听?他实在无法把这件事和对方联系到一起。
他干咳一声,“妖圣果你可炼化了?”
秦燕支:“还未炼化完全,便赶着来寒云宗了,不过诅咒已解。”
景岳:“太清呢?”
秦燕支:“仍在我丹田中慢慢恢复,但已有意识。”
景岳:“那就好。”
两人之间出现片刻的沉默,景岳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就听秦燕支道:“来找我,可是为了结侣大典筹办之事?”
景岳简直惊讶秦燕支的理所当然,忍不住气道:“为何你我结侣之事,你都未问过我就闹得人尽皆知?”
秦燕支:“我没问过?当日从昊天界回来七方界,我说想与你结为道侣。后来在狐皇宫中,你说要想一想,我便一直等你。前些日子,我问你想得如何,你又说差不多了,难道不是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景岳:“……”怎么被秦燕支说得感觉没毛病?
秦燕支见他沉默,声音忽然低下来,“还是你不愿意,是我误会了。”
景岳心里一涩,他觉得不能再跟着秦燕支的套路走了,于是道:“我当时那么说,确实是喜欢你的。”
说完,景岳脸上微微发热,等着秦燕支的反应,却听对方很平静的“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也太冷淡了吧?景岳抬头,却见秦燕支眉眼间都是明媚的笑意,收敛了他所有的凌厉,比月光更温柔。
秦燕支:“嗯,就是我很高兴。”
景岳莫名跟着笑起来,“……嗯。”
突然,一双微暖的手覆上景岳的眼睛,他听秦燕支道:“别这样看我。”
景岳长睫煽动,不知秦燕支是何意,下一刻,他就感觉唇间一热,但对方却如蜻蜓点水般很快离开,也松开了盖在他眼上的手,将他紧紧抱住。
“燕支?”
景岳耳边传来秦燕支温热的吐息,“还在昊天界时,就想这样抱着你。”
景岳一愣,慢慢伸出手,回抱住对方。
鼻尖是秦燕支熟悉的冷香,让他想起多年前,在九天书院考核时,他受伤醒来,就躺在对方怀里。
或许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秦燕支忽然道:“既然你我心意相通,为何结侣之事,你却很为难?”
景岳一愣,才想起他还有正事没说,又被秦燕支给带跑了……
“我……”
“是不是因为魔胎的事?”
秦燕支稍稍松开他,直直盯着他眼睛。
“是。”景岳肃了神色,“之前因为你的伤势,我一直没空细想。但这次回来的路上我琢磨过了,我想再去一次中古秘境。”
秦燕支:“中古秘境?当年你与龙祖去探过的地方?”
景岳决定跳过后面一茬,直接道:“中古秘境里记载了许多上古之事,上古时期是魔族最为活跃的时候,魔胎算起来也当是魔族,而且是魔族中的天魔一族,原本需要依靠先天清气存活,但如今他依天道而生,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人族若仅凭战力,多半不是魔胎的对手,或许从秘境中,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秦燕支:“可我听说,中古秘境后来消失了,你又如何找得到?”
景岳:“当年我们没能进入秘境核心,我便想等实力更强时再去探一探,因此离开时借用一件法宝在秘境中留下了一抹神识,如今我能感应到秘境就在东边……”
秦燕支:“东边?禹东?”
景岳:“就在那附近吧,要入中古秘境,修为要在洞天以上,因此我必须闭关。另外,正道能入秘境的修士越多,对我们越有利,我准备让寒云宗广发传书,将消息告知各大门派,一同寻找秘境线索。”
而要准备这件事,他们俩的结侣大典势必要推后。
见秦燕支迟迟不说话,景岳又道:“燕支,不论我们能否找到中古秘境,等回来,我们就结为道侣吧。”
他独寻大道路多年,如今有人相伴,也是幸事。
秦燕支:“一言为定。”
景岳:“决不食言。”
次日,秦燕支便与浮尘掌门一同离开寒州城,返回万铭剑宗。
对此,寒云宗的各位表示不解,生出种种猜想,一时间各种谣言满天飞。
他们本想追问景岳,但后者只将秘境一事交代下去,便入洞府闭关,不给任何人八卦的机会。
这一闭关,又是百年过去,但对修界中人而言却只是弹指。
等出关时,景岳已顺利升入洞天,且冲破了洞天中境。
他出关后第一时间传信秦燕支,之后便来到了自己的灵田。
此时,金花栗草已成熟,而他当年种下的祈福草,也有了可喜的收获。
景岳耗时一月,练成了一枚万生丹,便唤来一叶。
他将丹药赠与一叶,道:“一万多年以前,你入我门下,如今我已新生,我希望你也能超脱此身,飞升得道。”
一叶含泪收下灵丹,“弟子必当尽力,不负师尊教诲。”
与此同时,秦燕支也已来到了寒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 .
《胭脂出柜记》
胭脂回到万铭剑宗时,万铭剑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桃仙与浮尘面带欣慰:胭脂终于回来了啊,可是找到解决诅咒之法了?
胭脂微微颔首。
桃仙&浮尘大喜:哎呀呀,这次要给景老祖备下厚礼才是。
胭脂:嗯,是要多备些。
桃&浮尘:当然当然
胭脂:我要和景景结侣了,聘礼要最高规格,我的私房钱,统统交给宗门,还有一些特殊之物我自己去筹办,劳烦老祖和掌门。
桃&浮:???!!哪个景?
胭脂:最好那一个,所以要赶紧定下来。
———
因为收尾阶段的细纲没有理出来,只有大纲,我就不保证日更六千了,如果状态好就六千,状态不好就三千,总之日更不会断,啊啊啊下一本一定要多存稿!!
真的没写过那么长的文,身心压力都很大,希望你们看得还算开心吧,么么哒~
☆、11.21
秦燕支并非独自前来, 而是与万铭剑宗几位同门一起,盖因这百年来正道已根据种种痕迹,判断出中古秘境的入口就在禹东某一海域, 这次景岳出关,他们便要一起前往禹东碰一碰运气。
尽管希望渺茫, 但人人都想抓住这一线生机, 因为多年前, 寒云宗再次借碧云钟推算,生机的确在东方。
等他们走过街头,有人小声议论,“刚刚那位,好像是万铭剑宗秦真君?”
另一人道:“我看也像,与他同行之人皆是气势不凡,估计也是高手。”
“最近各大派来了不少大能,我记得上回有如此阵仗,还得追溯到两百年前, 景老祖被韩广老魔打伤那次,当时连渡劫大能都赶来了极北。”
“莫非又出什么事了?”
“嘶,我之前听说一个小道消息。”一人压低声音道:“据说秦真君有意与景老祖结侣, 这回这么多人来,是不是结侣大典要办了?”
“不会吧?他们俩?”
“我好像也听到了风声, 不过好像景老祖不愿意……”
街头的议论自然不被秦燕支放在心上,但与他同行的几位长老都担忧地看着他。
当年掌门陪同秦燕支来寒云宗求亲,没多久两人又都回来了, 之后秦燕支便一直闭关不出。宗内有传言,说秦燕支受了情伤,只有靠闭关来稳住心境,对于这件事他们也不好多问,至今不知真假。
想想他们万铭剑宗一代天才后辈,本也是高不可攀,没想到却栽在寒云宗那位老祖身上,众人心中难免不平,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景岳辈分与一叶相当,他们也不能硬抢吧。
好在秦燕支心性坚韧,出关后修为大进,大伙儿这才放了心。
只是来了这寒州城,听到这些传言,岂不是往秦燕支心口撒盐吗?
几名长老皆是摇头——情之一字,伤神又伤肾啊……
等他们进入寒云宗结界,自然见到了景元当年刻下的石碑,结界的威压对几位洞天真君来说不算什么,但几人都不自觉端正姿态,连背都挺直不少。
那可是景元,是正道修士们敬畏敬仰的存在!
只有秦燕支望着石碑上的字,心里生出几分悸动,脚步不自觉快了一些。
来到山门前,寒云宗接引弟子上前来,只是人人表情都有些尴尬,他们不知该以哪种态度对待秦燕支,是“景老祖未来道侣”、还是“被景老祖拒绝的失意人”、亦或是“修界高岭之花秦真君”?
于是只简单寒暄几句就将一行人领入山门,他们甚至不敢直面秦燕支。
然一进山门,就见一位身着湖蓝道袍的清隽青年等在不远处,对方眉似远山,眼若澄湖,一见就让人心情舒朗。
那人对万铭剑宗几位长老微一点头,然后直直看向秦燕支,微笑道:“燕支来啦。”
秦燕支快步上前,与他相视一笑。
两人相偕走在前面,这和谐的一幕顷刻间打碎各种谣言。
万铭剑宗的长老们心中雀跃,顿时扬眉吐气,心想燕支不愧是燕支啊,就说嘛,燕支看上人,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而寒云宗的弟子则想,这么看来景老祖也不像拒绝了秦真君啊,所以结侣大典到底办不办?
景岳和秦燕支都不会在意旁人想法,此时正低声叙话。
“这一次,宗门中流云会和我一道去,其他各大门派来了近百人,其中有四位返虚修士,目前只剩个别门派没到,等人一齐,我们就前往禹东。”景岳介绍着目前的形式。
秦燕支此前已知中古秘境可容返虚和洞天入内,若非万铭剑宗的返虚老祖不在门中,这回多半要跟来。
至于其他门派,若门派只有一位返虚,又无渡劫大能坐镇,当然不好离开。
秦燕支:“希望此行能顺利找到秘境,对于开启秘境之法,你可有了眉目?”
景岳:“到时候再看吧,既然碧云钟指向东方,说明正道的生机在此,我们顺势而行便是。”
他又看了秦燕支一眼,“我观你修为已接近返虚了吧?”
秦燕支:“还差一点,只等一个机缘。”
景岳忽然一笑,“你的机缘来了。”
秦燕支不解,就见景岳手心一展,一枚紫色果实变了出来,外形与莲雾相似。
“……悟道果?”秦燕支迟疑地问,他只从图册中见过悟道果的模样,此时也不敢肯定。
“正是。”景岳将果子塞给他,“还记得在昊天界中我们买到的祈福草种子吗?有一株居然结出了悟道果,真是好运气。”
此果能助人领悟,至于领悟多少端看个人资质,最适宜冲境时使用。且悟道果乃是自然所结,不似丹药留有丹毒,算是少见的天材地宝。
原本景岳想送给流云,但流云距离渡劫还差一截,反而是秦燕支快到返虚。
景岳:“我们最多还要等十日,对你而言应该够了吧?”
秦燕支只笑笑,将悟道果小心存放好。
两人一路闲聊,半道上,一只蓝鸟俯冲而下,一头扎入秦燕支怀里。
“娘!”蓝凤知道流氓子与景景结侣已成定局,对待秦燕支也态度大变。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虽然流氓子不是后娘,但它也要小心这个人对景景吹枕头风,说它坏话,撼动它第一小宠的宝座!
毕竟,流氓子可是很心机的!
再说,流氓子还有先天清气呢。
秦燕支哪知蓝凤那么多复杂心思,捧着它随口道:“瘦了。”
景岳:“……”
为何人人久不见叽叽都要说它瘦了,明明肥成一个球!
到了一片枫林,有寒云宗弟子将几位贵客引去青云峰见掌门,而秦燕支则跟着景岳上了白雾峰。后者特意让出洞府,留给他冲境之用。
第七日,白雾峰忽然微微震颤,寒云宗内千万长剑齐鸣,秦燕支从洞府里走出来,已成返虚。
等在外头的景岳道:“我是不是要唤你一声老祖了?”
秦燕支笑了笑,“随你,只是辈分上,总算能与你相配了。”
此时,各大派的修士基本到齐,景岳与秦燕支来到青云峰,自然又受到众人的恭贺。
原本贺词还都是恭喜秦燕支晋升返虚,可到了后来,莫名就发展到“百年好合”“琴瑟永谐”,景岳好像还听到了一句“早生贵子”??
总之场面一派喜气洋洋,仿若下一刻就要送新人入洞房。
好在魏天离还靠点谱,时至如今,他也修至洞天境,原本该升任寒云宗太上长老,但这些年正道事多,他暂时没卸下掌门一职。
此时,魏掌门朗声道:“诸位同来我寒云宗,共襄除魔大业,此事或许千难万难,但有诸位携手,想必能为正道寻得一线生机。”
他对着所有人躬身一拜,“时机已至,诸位这便请吧。”
当日,寒州城上现近百道剑光,齐齐往禹东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进入禹东海域,景岳就接到龙殿传信——雷京表示,若要去中古秘境,或许他能帮得上忙。
于是,一行人当即改道,前往龙殿。
金碧辉煌的龙殿内,雷京端坐上首,他看着这些人族修士,心中不免感慨。
人族弱小,但在大事上总是团结且无畏,也正因为如此,妖族才始终无法占领七方界,反被人族逼到角落。
可如今正魔两道分化,也不知未来如何……
修士们一一对龙祖行了礼,对他们而言,龙祖拥有等同于渡劫期的修为,也是众人的前辈。
当然,这个众人里不包括景岳。
他上前道:“龙祖先前所言,不知何意?”
雷京难得不啰嗦,“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曾入过中古秘境,离开时,我在秘境中留下了溯光龙盘。”
说完,他有些得意地看向景岳,并偷偷传音道:“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做手脚!”
景岳:“……”
他虽对雷京的幼稚很无语,但心里却十分震惊,因为他知道溯光龙盘乃是龙族至宝,拥有回溯时光之力。尽管渡劫期的修士能够一定程度地操控时间,可至多不会超过十年,而溯光龙盘则能够回溯万年以上,只是范围很小,而且时效很短。
果然,就听雷京道:“只要你们能找到中古秘境的确切位置,我就能利用溯光龙盘,让方圆一里内的空间回到万年以前,秘境开启之时。”
修士们不禁哗然,他们从不知龙族还有如此宝物。
其实若非情势所逼,雷京也不愿祭出此宝。
当年他将溯光龙盘留在秘境中,原本就是想找机会再次入内。可惜,秘境似乎隐入了独立的位面,他根本找不到踪迹,后来双极界变作七方界,他更不知秘境所处何方了。
没想到,景元当年也在秘境里留了一手,算出秘境如今就在禹东地界。
景岳:“如此再好不过,待我们找到秘境,再请龙祖出手。”
雷京点点头,“可以,不过回溯了时光的空间极其脆弱,一次只能让十人入内,否则空间就会崩溃。”
此话引来修士们面面相觑,他们来了近百人,若只有十人可入内……
一名长胡子修士道:“王道友,我听说你家徒儿即将结丹,如此关键时刻,怎能没有师尊从旁指点?”
被唤王道友的修士嘴角一抽,道:“赵道友,我听闻你家道侣已怀胎八月,咱们修者子嗣不易,你合该多陪陪夫人才是……”
赵道友:“我哪儿来的道侣?”
王道友:“哦,我记错了,是张道友,我说张道友啊……”
修士们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于公于私,他们都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
最终,还是雷京烦不胜烦,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不过在景岳和秦燕支离开时,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幽幽道:“凡人里有句诗说什么来着?什么梨花……又什么海棠……”
景岳:“……………………”
文盲!
作者有话要说: 咳,景景虽然自称很小,但是在雷京看来已经是一万好几千岁的老怪物了,配上顶多千岁的胭脂……惨剧啊!
以及,什么flag,我才没有立!!你们不要被套路带偏了啊!
以及,我说收尾不代表本文快完结,只是之前的一些包袱要开始解啦,至少也还有二十万字左右,不用担心仓促完结啦。
最近好废,每天手伸出来就冻得不想码字,哭唧唧,突然觉得羞耻,争取明天奋起一下!!!为自己加油打call!
☆、11.24
三月后, 禹东海域某处海眼附近,聚集了众多修士。
近百日来,经过大家不断推演, 终于锁定了中古秘境的位置。
此时,雷京领着九位龙族人赶来, 准备布阵催动溯光龙盘。
十位龙族人合围而站, 同时施法, 只见阵中空气忽然泛起涟漪,海面时而掀起小山高的狂浪,时而如死水一般平静,天际雷鸣爆响,云层也急速变化涌动。
片刻后,一道蓝光直冲云霄,阵内天地倒转,日月星落。
人们不禁为这番奇景迷了眼,忽听雷京道:“只有十息时间, 快进去!”
十名修士依次遁入蓝光,景岳临进秘境前下意识回头,就见到雷京原本不被时光侵扰的容颜已变得憔悴而松弛, 发色也惨白干枯。
龙祖,彻底老了。
**
古老幽暗的石径上, 修士们正小心翼翼地探路。
这次进入中古秘境的修士,一共有五位返虚,五位洞天, 其中四名洞天都已跨入上境,唯有景岳修为最低,但他身份特殊,也没人敢和他抢。
十人刚刚进入秘境没多久,就发现秘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似乎入眼所见都变得愈加陈旧,就连空气都滞涩几分。
显然,溯光龙盘的作用已失,时间又恢复了原本的流速。
尽管前世景岳曾来过此地,但经过一万年变迁,他并不知中古秘境又有了什么变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因为这里,是神魔两族战场的遗迹,直到中古再度现世,处处潜伏着危机。
秘境里偶尔能见到坍塌的建筑,以及一座座参天高耸的石堆,这里没有日月,没有星光,天幕只剩一片令人压抑的暗紫色。
和前世一样,这里最初并没有什么危险,他们不过是在遗迹的外围。
但走了没多久,景岳怀里的蓝凤却突然变得焦躁,一个劲儿想要往外钻。
景岳:“别闹,这里很危险,你给我呆好。”
蓝凤:“景景!前面有东西,对叽叽很重要!”
景岳一愣,从他养叽叽开始,叽叽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也没有表达过类似的欲望。但转念一想,这里是中古秘境,或许的确有蓝凤一族曾留下的传承,或者,是能被蓝凤所吸收的东西。
他精神一振,“你能确定到底是哪个方向吗?”
蓝凤:“就是前面,很前面。”
景岳见叽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继续前行。
“叽叽,我们一直就在往前走,如果你感应到方位偏离,立刻告诉我。”
中古秘境很大,随时可能出现机缘,景岳等人本就没什么明确的指引,也就无所谓既定的方向。
渐渐的,石堆慢慢减少,断壁残垣却多了起来。
可又走了没多远,却没有了路,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开阔的断崖上。
崖下是万丈深渊,崖边却有数十朵紫色的不知名花种,每朵紫花展开的花瓣足有一尺宽,远望去,就像冥河上漂浮的彼岸花。
景岳上次也来过这里,他知道紫花其实就是跨过深渊的台阶——只要站上第一朵紫花,前方就会有新的紫花凭空而生,一步一花,直到彼岸。
不过,他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可细细思索又什么都想不出来,记忆好像被蒙上一层雾。
但无论如何,踏上紫花肯定是正确的选择,景岳看了秦燕支一眼,率先而动。
下一刻,他忽觉天旋地转,等他再次恢复清明,已身处于一片幽暗的山林中。
这是哪儿……?
他感觉身体极度虚弱,所有力量就像被打开了水闸的洪水般轰然流泻,短短时间,他就沦落为凡人,他甚至感应不到蓝凤的气息。
是了!景岳忽然忆起,紫花名为忘尘花,上一次他踏上紫花,神识就进入一处幻境,只是当他清醒过来,幻境中的种种便都遗忘了,当时他们所有人,都想不起来曾经历过什么。
简单来说,每当他走出幻境,之前那朵忘尘花带给他的记忆都烟消云散。
这里只有他的神识,幻境想要他以何种形态出现,他就是什么样。
但此刻,或许是他第二次来,上回幻境中的记忆竟一一复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看见一滴水珠落下,耳畔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告诉他,此水乃是万水之源,此后,他就一直在入定。
从头到尾,没有遇上半点危险。
却不知这回他又要经历什么?
“轰隆——”
雷声炸响,漆黑天幕中忽然大雨倾盆。
雨水从树梢缝隙浇落到景岳身上,很快将他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很冷,没有灵力的护持,景岳以凡人之身久违地感受到自然温度,他望着茫茫雨雾,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突然,他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远处传来,在这样的雨夜显得尤为诡异。
但不论是危险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他此刻唯一的线索,景岳当即赶往声音来处,可他就像遇见了鬼打墙,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位置,而哭声也变得忽远忽近。
他没有灵力,但还有经验,景岳顶着大雨捡起几根潮湿的树枝,简单地推演一番,树枝无风自动,指向东边。
景岳一路往东,周围的视野渐渐开阔,不久,他在某块岩石后发现了个躺在襁褓中的婴儿。
不知为何,景岳一见婴儿便心生亲近,甚至淡化了原本的警惕。
他快步走上前将婴儿抱起来,外层的襁褓已经湿透,婴儿脸上也沾着雨水,此时正睁着一双纯净无尘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景岳见婴儿生得可人,还有些面善,他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柔软,尽管明知道是在幻境中,仍忍不住道:“小东西怎么独自在这里?”
婴儿不哭了,还对着景岳笑了。
景岳也被逗笑,“不难受吗你?还笑?”
他本想抱着婴儿找一处干燥的地方躲雨,但山林里又传来了凶兽的嚎叫。
根据经验,附近应该有一群九星狼,这种凶兽虽仅有二阶,但速度极快,且懂得运用战术,以他现在的凡人之体很难对付,何况他还带着个孩子。
景岳眉头微蹙,却感觉一只手打在他下巴,力道很轻,像猫爪子挠过似的。
一低头,原来是婴儿不知何时挣脱了襁褓,藕节般的手臂在空中乱挥乱舞,婴儿小嘴微张,“啊啊”叫个不停。
景岳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心道,若没有自己,也不知这个婴儿会不会被凶兽叼了去?
这个念头一生,他忽然僵住,一股凉气从脊椎迅速蔓延,冻得他大脑隐隐作痛。
九星狼、大雨、婴儿……
景岳猛地拉开半裹住婴儿的襁褓,就见对方左胸靠下的位置,有一枚殷红色的胎记,胎记仅有一寸来长,但却像是一把剑的形状。
景岳心神巨震,这枚胎记,竟和一忘的一模一样!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带一忘回宗时,一忘曾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告诉他,自己还是婴儿时就被遗弃在山林,遇上了九星狼,尽管大难不死,但却被狼爪毁了脸。
而且一忘也曾提过,那夜下着很大的雨。
当然,还是婴儿的一忘不可能记事,这些都是后来捡走他的那个人透露的。
难怪!难怪他见到婴儿就莫名亲近,景岳双手忍不住微微发颤,轻声道:“是你吗?”
随即,他语气变得坚定,“是你。”
景岳不明白忘尘花生出的幻境怎会让他经历一忘的过去,也不知道幻境究竟想要他做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他想做什么。
——他想救一忘。
哪怕是幻境,他也想一忘健健康康,永离苦难。
九星狼似乎闻到了生人的气味,嚎叫声越来越近。
景岳迅速环视四周,抱起婴儿就往山林里冲,他记得来时曾见到一株大树,树干上有个树洞。
没多久,他找到了那棵树,便将一忘裹好放入洞中,随即捡起几颗石子,又扯下几根藤蔓,头也不回地循着九星狼的方向跑去。
他必须引走那些凶兽,至少让它们今夜没有机会伤害一忘,或许到了明天,一切就会改变。
漆黑的山林中,九星狼的眼睛好似一盏盏暗灯,景岳很快与它们相遇。
头狼跨步上前,群狼则分散四周将他包围,幻境并没有夺走景岳的五感,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头狼背上九颗类似星辰般的纹路,还有它紧皱的鼻和裂开的牙口。
耳边是头狼示威般的低吼,景岳判断自己无法完好无缺的脱身,他也并不想成为凶兽的口粮,哪怕只是一点点血肉。
于是,他做下一个大胆的决定。
就在头狼扑向他的一瞬间,景岳攥着一根横伸出来的粗枝借力跃起,一举越过狼群,迅速往山上跑。
狼群被他激怒,嚎叫着追赶而上,景岳像烈风一般奔跑,雨水拍打在脸上,林间的枝枝蔓蔓划破他的道袍,擦破他的脸颊,但他没有丝毫停留,只闷头往山崖上冲。
好几次,他甚至能感觉到狼群的追咬就在他脚后,只要慢上一息,他就会被九星狼撕下一块血肉。
但他一直很冷静,对他而言,这些凶兽也仅仅是二阶,只能在幻境中一逞威风。
狼群见迟迟追不上景岳,逐渐分散开来,试图从四面围堵他。
但景岳早有计较,他看似没有章法地乱跑,其行进路线却总能给他最好的掩护,于是屡次从狼群的包抄中逃生。
终于,他来到了山崖边。
景岳借余光观察着地形,但速度却不曾减缓,他身后的狼群自然也惯性地追击。
临到崖边一寸之地,景岳忽然停下,回身将他藏在怀中的石子射向头狼。
头狼吃痛,暴怒而起,狼群们一拥而上,尽数扑向他!
而后,景岳身形后仰,直接从崖上坠落,头狼收势不及,连带着好几只九星狼一块儿摔了下去!
然景岳当然不会傻到自寻死路,此时的他双手紧紧扣住悬崖一侧凸起的石头,腰间则缠着藤蔓,藤蔓另一头绕挂在崖上某棵大树上。
他早已根据地势判断出悬崖外侧不会是平滑一片,于是决定赌一把,就算输了,还有藤蔓作为最后的保障。
很显然,他赌对了。
崖上传来狼群的嘶吼,急切又悲哀。
狼群失去头狼,再没有追杀猎物的心思,它们在悬崖上徘徊片刻,渐渐离开了。
景岳了解九星狼的习性,知道它们会回到巢穴中,凭着厮杀决出新的头狼,但今夜它们不会再出现。
又等了一会儿,他重新爬回悬崖,整个人脱力般地仰躺在地上急喘,而天边的雷不知何时已远去,雨水也变得温柔。
当景岳再一次回到树洞附近,并没有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他心中一紧,匆匆跑到树洞边,却见婴儿还好端端地躺在里头。
景岳大松一口气,将婴儿抱出来,对方黑黝黝的眸子还蒙着一层水雾,眼角犹有泪痕,但此时见了他,又“咯咯”笑起来。
婴儿就像知道刚才不该大声啼哭引来危险,也知道如今危险远离,所以笑了。
景岳伸手戳了戳他软嫩的脸蛋,随即一愣,他手指不知何时划破了,竟在婴儿脸上留下一指血印。
这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回到了现实。
前方不远处,一朵紫色的花于虚空中缓缓浮现,就像盛开在幽冥中。
景岳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各自站在一朵忘尘花上,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在入定。
景岳收回视线,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和前生不同,这一次,幻境里的种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真的只是幻境?还是过去?亦或是本方世界的投影?景岳想不明白,最终摇了摇头。
当他准备踩上第二朵花时,却忽然顿住。
他想起来婴儿的面善来自哪里,尽管五官还很稚嫩,但依旧有些秦燕支的影子。
多年前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景岳复杂地看向不远处的秦燕支,而后微微垂眸,一步跨上忘尘花。
这一回,他出现在一座喧闹的城镇。
周围是来往的行人,以及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小贩,一切似乎与别的城镇没什么不同,直到景岳看见前方一株歪了脖子的古榕树。
树很大,密集的树须垂落在地,像老者的胡须。树冠上还挂着一根红绸,绸带随着微风起舞,为眼前的景象注入了一股另类的生气。
景岳记得这里,且永不会忘。
一万多年前,他就是在这棵树下,带走了幼年时的一忘。
前方忽然传来喧闹声,一群孩子追打着个身形矮小的乞丐跑到树下。
乞丐不慎跌倒,孩子们立刻围上来,但还没等他们出拳,就见一名身着道袍的青年挤入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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