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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9.16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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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大点儿的孩子见狗只会叫,根本不咬人,便笑嘻嘻地应了,他们正要摸石头,却听一声闷响。

    只见男童猛地一扑,竟将小胖子扑倒在地,又抓又挠,又咬又揍,小拳头挥个不停,眼里分明还噙着泪,出手却满是狠意。

    小胖子或许受了惊吓,不但没有还手,还被男童给打哭了。

    其他人也愣在当场,直到听见小胖子的哭声,才纷纷想要上前助拳,但他们身前却多出三人。

    孩子们一瞧,三人都是大人,显然不是他们能欺负的,于是毫无义气地分散跑掉,没人理会仍被男童按住狂揍的小胖子。

    景岳闷笑道:“还真是我们熟悉的小酒啊。”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一怔,脑子里闪过些什么,但仔细一想又无迹可寻。

    他单手一捞,将阮酒拦腰抱起来,阮酒还不断扭动着双腿双手,试图挣扎。

    “别闹,乖。”

    或许是景岳的声音太温柔,阮酒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又开始哭了。

    两个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几人都有些无语。

    魏阵图上前扶起小胖子,替他拍掉身上的土,道:“以后别欺负人了。”

    小胖又惊又怕,大哭着跑走了。

    等小胖子背影消失,景岳才将阮酒放下来,后者奶声奶气道:“谢谢叔叔。”

    景岳:“……”

    秦燕支:“……”

    魏阵图忍不住笑出声,却见阮酒两颗葡萄般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他,“叔叔,我见过你,你也住村子里。”

    魏阵图:“………………”

    这下轮到景岳笑了,他弯下身,对阮酒道:“你叫什么?”

    阮酒糯糯回道:“我叫毛毛!”

    于是,景岳沉默了。

    魏阵图小声补充道:“他叫魏大毛。”

    ……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阮酒好奇地瞪大眼,“叔叔怎么知道?”

    魏阵图:“叔叔……不是,哥哥无所不知。”

    阮酒还欲再问,却听他娘叫他,于是扭身就跑,等跑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又转过身,只盯着魏阵图道:“哥哥,再见。”

    “再见。”魏阵图笑着挥挥手,我们会一直再见。

    等阮酒矮墩墩的身形消失,几人才转道回去,景岳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对魏阵图道:“魏道友,你留在此地,可不要荒废了修炼。”

    魏阵图:“多谢提点,我不会的。”

    景岳笑了笑,先一步出门,秦燕支却停了下来。

    魏阵图面露不解,却听秦燕支问:“阮酒这一世,你不打算插手吗?”

    魏阵图愣了愣,有些迟疑地点头。

    秦燕支:“他有一天会长大,喜欢上别的人,或许也会成亲生子,他不记得你。”

    说完,秦燕支便跟上前方的景岳,留魏阵图独自站在原地,细碎的阳光洒下,照出一地斑驳。

    另一边,景岳和秦燕支刚走出村子,就见一抬八人大轿横在前方。轿子四面都是轻纱,依稀可见轿中人的模样,从面相看来,还真与景岳有些相似。

    轿中人口气很大,“留下你的蓝鸟,我出五千灵石。”

    五千灵石,可以买一件中品的法器,比此前那名练气修士的开价足足高了数十倍,但蓝凤依旧不满,“五千灵石,连叽叽一根凤毛都休想得到!”

    景岳想到白雾峰上叽叽随处掉的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有人掀开了轿帘,景岳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而对方肩上也停着一只蓝鸟,看上去颇为灵性。

    蓝凤生气地想要扑过去,“山寨景景就算了,还敢山寨叽叽!”

    景岳一把抓住它,却听秦燕支对轿中人道:“只怕你承受不起。”

    秦燕支所说是实话,蓝凤乃神兽,若是气运不强的修士得到它,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被蓝凤的气势压制,从而处处不顺。

    但轿中人显然误会了,他只当秦燕支看不起他,红唇轻抿,眼中生出怒意。

    但他不敢动手抢,因为他看不出两人修为,只知道他们能轻易打杀练气期的修士,于是,他暗示地看向几名手下。

    这些人都是金丹女修安排给他护身所用,修为至少筑基中境。

    他想,那两人再如何抢,也胜不了这七八名筑基修士吧?

    想他景月自从跟了真人,还从未在炀城中受过轻慢,此仇怎能不报?

    然而现实给了景月沉重一击,只见面容冷淡的男子广袖一挥,还未来得及动手的护卫们便摔得四脚朝天,景月心里一紧,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必有金丹修为!

    不是他只能想到金丹,而是炀城不大,至少这几十年来,他从未见过一位紫府修士。

    在炀城,就只有一位金丹,正是他的主人!

    突然,景月听见一声细响,似乎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随即,他整个人往下一沉,屁股摔在地上,而四周则是散落的木条——他的轿子,塌了。

    双方此时正堵在村子入城的唯一一条路上,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众多看热闹的人,此时皆是低低窃笑。

    景月又羞又恼,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令牌,稍一催动,令牌发出亮光。

    不需片刻,便听一人遥遥喊道:“谁敢对我月儿不敬?!”

    来人正是蓝凤此前提过的金丹女修,对方也不看景秦二人,手一托便扶起了景月,“月儿,你没事吧?”

    景月双目含泪,欲言又止。

    女修:“哼!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缓缓转身,审视着眼前两人,却不知从她出现那一刻,秦燕支就盯上了她。

    然不等双方交手,百十片飞叶凭空而现,女修大惊,单手抱住景月迅速躲闪,可也不慎受了轻伤。

    女修惊怒交加,正欲出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手一松,任怀中人再次摔在地上,只愣愣看着那位肩上停着一只骄傲蓝鸟的修士。

    她见过许多许多的蓝鸟,但只有这一只,是能以飞叶伤人的,就像景老祖那一只。

    而后,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光芒刺目,虽并未斩中她,但她却失去了光明。

    黑暗中,她听见一人道:“燕支,别为他们浪费时间了,走吧。”

    众人惊愕之余,景岳和秦燕支已御剑飞天,消失在浩瀚晴空。

    也从这一天起,靠山寨上位的景月公子彻底失业。

    原因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剁手了吗?之前骄傲吹牛的我,在最后一天没有抵挡住剁手的诱惑……

    ☆、11.11

    禹东陆洲,乃是七方界势力交错最为复杂的一片大陆。

    大陆以龙殿为尊, 正道散修盟的根基也同样盘踞在此, 另外,还有大大小小数百势力, 甚至,这里偶尔会见到魔修。

    禹东之首的龙殿虽不喜插手人族之事, 但有了他们坐镇,禹东陆洲的正道修士相对其它陆洲而言更为克制, 不敢大肆捕杀魔修, 为魔修留下了稀薄生存空间。

    但魔修依旧不能光明正大地露面,只是禹东陆洲是他们除了蜀西之外, 唯一一处不用时时提心吊胆的地方。

    至少,这里的正道修士若发现魔修,不会立即动手,双方勉强能做到相安无事,除非,魔修心怀歹意。

    由于禹东陆洲局势复杂,除了扎根在此的势力,外来修士却不多, 但这些日子,不少其他陆洲的修士汇聚于此, 其中不乏名门大派。

    这一切,都是为了即将现世的龙墓。

    龙墓乃是一处秘境,凡紫府以上, 洞天以下,皆可入内。

    龙殿不会禁制人族进入龙墓,但首要的,人族需要得到龙墓的钥匙——龙衍石。

    但龙衍石只会在秘境开启前夕出现,每次都不足百颗,这也意味着进入龙墓的人族不会超过百人,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这日,天气晴好。

    禹东陆洲的龙门城来了一对面生的青年,正是景岳和秦燕支。

    他们从炀城离开,前往三界寺见了空妙,并将倒霉魔修的神魂托付给对方后,便直往禹东而来。

    此时,他们正走在龙门城的主街上,而龙门城,便是离龙殿最近的一座城池。

    两人依旧改换了形貌,景岳对秦燕支道:“我手上那颗龙衍石,还是当年在金光阁的拍卖会上捡漏得来,我估计,那是上一回龙墓开启时遗落的。”毕竟不是每一颗龙衍石都能被顺利找到。

    秦燕支望着来来往往的修士,叹道:“若非龙殿告知人族龙墓之事,恐怕知道此物的人少之又少,我们今日也不必如此被动。”

    景岳:“千万年前龙族与妖族大战,是人族出手助了龙族,又为龙族留下栖息之所,从那以后,龙殿便承诺每一次龙墓开启,都允许百名人族入内寻找机缘。但龙墓现世时间不定,因此,龙殿都会提前说明。”

    秦燕支:“我记得书上记载,景元道祖与今日的龙祖似乎有交情,你们当年曾一同探过中古秘境……”

    景岳脚步一顿,讪讪道:“交情有一点,恩怨却很多……”

    秦燕支长眉一扬,也不问具体何事,只道:“那你说,他可认得你?”

    景岳:“多半认得,我猜他早已知道。”

    秦燕支颇有些意味不明地说:“倒是比我更早。”

    景岳看他一眼,半笑道:“他是猜的,你是我亲口说的。”

    秦燕支浅淡一笑,若非景岳瞧得仔细,简直就要忽略。

    两人穿过坊市,街上不时有小贩的叫卖声,景岳发现这里的坊市较为稀罕,每个摊位都是用一种大鱼的鱼鳔支成帐篷,冰蓝而又透明的鱼鳔摆在一块儿,远望去仿佛起伏的海浪。

    坊市上卖的东西也有独特之处,比如深海巨兽制成的法器、一些其他陆洲少见的海兽肉或是内脏、还有鲨鲛皮炼制的护身道袍等等。

    景岳颇有几分新奇,随口问道:“燕支,你来过禹东吗?”

    秦燕支:“不曾。”

    景岳:“也是,七方界太大了,就连前世的双极界,我也没能走完每个地方。”

    秦燕支:“等魔劫过去,你我相伴,去任何地方。”

    景岳清朗一笑,“好啊。”

    怀里的蓝凤扭了扭,“叽叽也要去,景景不可以和流氓子私奔,要带上叽叽的。”

    景岳:“……”

    这时,他们见前方围着不少人,景岳展开神识一扫,心下了然——是飞仙榜。

    飞仙榜本就由散修盟打理,在禹东更是备受瞩目。

    “为何秦真君还是第一?”

    “哪里奇怪了,他不是素来入哪个境界,就是哪一境的第一吗?”

    “我承认他过去很强,但听说他当年差点儿死在韩广手中,连境界都跌落了,这些年来从未现身,更无战绩可谈,凭什么牢牢占据天地榜头名百年?未免太不公平!”

    ……

    人群里传来的议论声,让景岳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上前道:“凭他能伤了韩广,你能吗?”

    对方回头一看,见是个陌生青年,不满道:“我又没与你说。”

    景岳:“可我在对你说,秦真君为我正道大业才遭此劫,哪容你来质问‘凭什么'?何况,秦真君哪怕跌落境界也还是洞天中境,同境依旧没有敌手,你又凭何来判断排位不公?”

    他刚说了两句,就感觉一只手被握住,“走了。”

    景岳不必回头也知是秦燕支,心里的火突然降下一半,顿觉自己有些无聊,于是对正憋着气准备反驳他的人道了声“得罪”,便随秦燕支走出人群。

    两人慢慢走着,秦燕支忽道:“你刚刚生气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你为我生气。”

    景岳一怔,随即笑道:“哪里是头一回,明明有很多次。”

    秦燕支:“哦?我不知道。”

    景岳:“比如,你擅自将我封入袖里乾坤。”

    秦燕支:“……”

    景岳:“比如,你不经允许就禁言我。”

    秦燕支:“……”

    景岳:“比如,我去办正事,你却抱着我的腿耍混不让我离开。”

    秦燕支无奈,“你懂我的意思。”

    景岳:“我不懂啊。”可表情却有几分得意。

    秦燕支心下一热,与他走得更近,两人肩挨着肩,看上去亲密得像一对兄弟。

    没多久,他们走出了龙门城,来到了城外的龙门山脚。

    因为他们打听到山上住着一位寒梅老人,此人有幸得到了一枚龙衍石,但寒梅老人却想将这枚龙衍石让出去,只需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故而,他俩第一个目标,正是寒梅老人

    龙门山一侧靠海,另一侧则是断崖峭壁,直立千刃。

    等进入山腰,倒是清幽宜人,禹东水丰,时时可见瀑布清泉,一路上绿植茂盛,繁花并点,可见灵气充盈。

    “如此风水宝地,竟只有寒梅老人独居。”景岳有些意外。

    秦燕支:“据说寒梅老人与散修盟盟主乃是八拜之交,有后者护着,谁敢拿他如何?”

    景岳:“原来如此。”

    一个时辰后,他们登上山顶,入眼一片梅林,此时虽不是寒冬,但林中梅花开得正盛,暗香扑鼻而来。

    景岳观察左右,发现这里布置了一种四季阵,寒云宗某些峰头上也刻有此阵。

    他们穿过梅林,便见到一座小院,院中有几间茅草屋,看上去颇有些凡人农家的意趣。

    院外正有六七名修士候着,多半都是来寻寒梅老人的。

    片刻后,一位道童走了出来,两人立刻上前道明来意。

    道童:“两位且稍等,前面还有数位客人。”

    景岳:“多谢。”

    他们等了一会儿,见前头的修士各个满怀期待地进去,又垂头丧气地出来,很快便轮到了他们。

    道童领他们来到屋前,一入房中,便见到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端坐上首。

    对方面容慈和,笑问道:“两位很面生,平日里不常在禹东出没吧?”

    景岳:“正是,我们来自其他陆洲。”

    寒梅老人:“你们既为龙衍石而来,可知我的条件?”

    景岳:“还请告知。”

    寒梅老人请二人坐下,待两人落座,他缓声道:“我有幸得一枚龙衍石,本是机缘,但不久前我突破紫府,迈入洞天,如今境界不稳,只能闭关修炼。”

    景岳这才明白为何对方愿意将龙衍石让出来——龙墓中势必有危险,若是境界不稳贸然入内,一个不慎导致境界跌落,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若是换了景岳,他就一定会冒险,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性格差异很大。

    寒梅老人:“要换龙衍石,只需答应我三个条件。其一,一份天材地宝,助于我稳固洞天境界;其二,一座中型灵脉……”

    寒梅老人故意放缓了语调,坦然观察着屋中两位年轻人,见他们面不改色,嘴角浮上一抹微不可查的笑。

    寻常的修士,只听见这两个条件便打起退堂鼓了,有的甚至还会出言不逊,而这两人……

    “第三,我要你们立下誓约,两百年中,都得留在散修盟做客卿。”

    景岳眉心一蹙,“我可以成为散修盟客卿,但却不能留在散修盟两百年。”

    他不明白寒梅老人为何要提出如此苛刻条件,而且还是为了散修盟?

    寒梅老人:“那便对不住了,请吧。”

    景岳与秦燕支对视一眼,又道:“两百年内,若散修盟有事,我一定全力相助,只是不守在禹东也不行吗?”

    寒梅老人:“不行。”

    景岳心里有些窝火,总觉得寒梅老人的条件好似在赶人一般,根本不是诚心要让出龙衍石,他站起身来,对寒梅老人拱了拱手,“打扰了,告辞。”

    出来时,又经过那片梅林,景岳忍不住道:“我感觉他有意为难,这种条件,谁能答应?”

    秦燕支:“无所谓,我们再找便是。”

    景岳蹙眉:“龙墓开启就在近日,也不知具体是哪一天,我们时间很少。”

    秦燕支突然停下脚步,对景岳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日子你总是很焦虑?”

    景岳怔了怔,茫然地看着秦燕支。

    秦燕支:“以往遇上类似情形,通常都是你劝慰旁人,如今……”

    如醍醐灌顶一般,景岳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有些不对劲,他太过于紧张秦燕支的身体,以至于失了耐心。

    “我……”

    秦燕支:“你担心我。”

    “嗯。”

    秦燕支:“但我也担心你。”

    梅花瓣飘然落下,像是飞扬白雪。

    秦燕支站在一株梅树下,表情平和,仿若晴空下的舒卷浮云,缱绻而又淡然,让景岳也不自觉安宁下来。

    景岳微抿住唇,眼睛垂下,轻声道:“你说得对,就算找不到,我手中还有一枚,到时你一人去便是。”

    秦燕支:“为何不是你去为我取来?”

    景岳笑道:“那也行,若是我去,一定为你带回龙骨。”

    当日,两人回了龙门城,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明日再打听龙衍石的消息。

    夜半时分,他们正各自修炼,突然,两人齐齐睁开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中悄然浮现一道人影,伸手就朝景岳抓来!

    对方出招的一瞬间,景岳便感知到来人足有返虚修为,他立刻化出分/身,本体则瞬移至屋中一角。

    分/身一下被打散,景岳才看清对方样貌——脸上满是奇怪的纹路,露出的五指漆黑,像是沾了墨一般。

    此人是魔修,景岳可以肯定。

    但禹东的魔修素来安分,他和秦燕支又都幻化了容貌,遮掩了修为,看上去与普通修士无异,为何会惹来返虚魔修?

    魔修没想到景岳能逃脱,他愣了愣,就要释放领域。

    然景岳这一百年可没有白废,他如今已突破紫府上境,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

    只见他抽出小沧澜剑轻轻一斩,剑光发出刺眼的光,仿若大日爆裂,同时,景岳激发了一招雷闪,同样是利用强光短暂蒙蔽敌人的视觉。

    他的剑也并非指向返虚魔修,而是破开了一面墙。

    趁着返虚魔修眯眼的一瞬,景岳和秦燕支迅速翻出墙洞,往外遁逃。

    魔修急怒,他今日偷袭,事关他的爱徒能否入得龙墓,哪里能让两人逃掉,于是寻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可等他追入一片树林,才发现他追到的只是景岳的分/身,两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时,景岳和秦燕支正躲在与魔修相反的某座山头。

    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对分/身控制更为精准,因此才顺利骗过返虚魔修。

    秦燕支:“很奇怪,你我的幻化之术还从未被人看穿,就算魔修真能识破,也不至于在人来人往的龙门城与我们作对;但若不知你我真实身份,又为何找上了我们?”

    景岳:“此事一定有内/情。”

    说罢他便低下头,怀里的蓝凤正支着小脑袋听得认真,帽子滑下来都没扶一扶。

    “叽叽可以!”它立刻看懂了景景的暗示,简直浑身有劲,扑腾着翅膀飞入黑夜中。

    一炷香后,蓝凤回来了。

    “景景!不好了!”蓝凤扑入景岳怀中,翅膀不住比划,“那个寒梅老头死掉了!”

    景岳大惊,“他如何死的?”

    “他说是被景景和流氓子害死的!”

    景岳:???

    蓝凤急道:“叽叽偷听到他们说,寒梅老头今日见了你们,就没有再见外人。你们走后不久,散修盟盟主来找老头子,小道童引盟主进门,就见到寒梅老头重伤濒死,死前他还说是你和流氓子易容成了两个青年,抢走了他的龙衍石,还对他下了毒手!”

    景岳顿时明白了,多半那返虚魔修得了消息,便想趁着散修盟的人没到,从他们这里夺一枚龙衍石。

    毕竟有龙衍石的人都藏着掖着,寒梅老人又有散修盟做靠山,等闲不敢招惹。而他和秦燕支背后势力离禹东很远,出了事也鞭长莫及,等人赶来禹东,魔修早就跑了!

    但他仍有不解之处,“寒梅老人,如何知我和燕支的身份?”

    秦燕支也从蓝凤的比划中猜出大概,同样疑惑,“你我化身连韩广都无法看穿,当日若非我出招露陷,韩广都不知我也在,而且,我没听说过寒梅老人精通幻化之术。”

    景岳:“关键是,他死了,死前还将凶手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

    到底是真有人扮作他们的样子杀了寒梅老人,还是对方有意陷害?

    两人沉默不语,半晌,景岳问道:“叽叽,散修盟盟主是何反应?”

    蓝凤抱住景岳,委屈道:“他带了好多人拿着画像找你们,还把我们住的客栈包围了。”

    景岳皱眉,“虽说寒云宗与散修盟素来没什么交情,但我没想到,他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别说他的身份,就是秦燕支,在正道中也很有脸面。

    秦燕支:“多想无益,今夜我们不好进城,等明日再打听。”

    景岳:“也只好如此了。”

    次日清晨,景岳和秦燕支重新幻化了一番,随着人流悄悄混入城中。

    为谨慎起见,两人索性化作女子,扮成了一对姐妹。

    秦燕支还是头回见景岳扮女子,心里有些遗憾,毕竟不是对方本来的样子。他不禁想到多年前,两人送地幽狐内丹到秦家,景岳就被秦老家主误当成姑娘,当时,景岳还问自己他像不像女人?

    尽管已过多年,但秦燕支依旧能清晰回忆起对方的神态,和每一分细微的表情。

    不过那时候他也不知,眼前之人就是他命定之人。

    此时,城里已经很热闹,不但有散修盟的修士到处巡查,街上也围着不少人。

    “听说了吗?景岳和秦燕支为夺寒梅老人的龙衍石,将人打杀了。”这是禹东本地修士。

    “景岳?哪个?寒云宗那位?”这是外来修士。

    “不是他,还有谁那么大胆?散修盟正到处找他呢。”

    “不可能吧?以他俩的身份,至于为了一颗龙衍石杀人吗?”

    “你不知道百年前秦燕支被韩广所伤?听说一直也没见好,连剑魂也催动不了,他们赶着去龙墓找机缘呢。”

    “就是,寒梅老人为人素来正直,他死前亲口指认景岳和秦燕支,还能有假?再说了,那两人若是没有伤人,为何提前逃跑?不是做贼心虚吗?”

    “散修盟敢这么不给寒云宗和万铭剑宗面子?”

    “嘁,这里可是禹东!有龙殿坐镇,他们两宗再强势,也不可能冒着与龙殿冲突的风险,把手伸到禹东来!”

    “也是,如今正道风声鹤唳,寒云宗又与魔道和妖族都结了大仇,若是再得罪龙殿,影响了正道大局……”

    景岳和秦燕支默默听着。

    虽说散修盟同属正道,但位于禹东,算是自成一国,素来被其它正道门派边缘化,就连值守定妖山也不见他们。上回寒云宗召大能共商“魔胎”一事,也没有邀请散修盟中人。

    何况,身为散修,对有大门大派做靠山的弟子,多半有几分看不顺眼。

    正道,也不是完全就拧成了一股绳,亲亲爱爱,和和睦睦,他们之间也有一些潜藏在暗处的龃龉。只是这一点小矛盾在大是大非面前,都微不足道罢了。

    可如今,危机不是还没来吗?

    “再是如何,诸葛盟主也不可能打杀了景秦二人吧?这可是能让正道乱起来的大事!”

    “当然不会,不过是找两人问明内情,再请他们留在散修盟做客,背后之事,肯定要与寒云宗与万铭剑宗亲自分说。”

    “对啊,若是那两人心中无愧,为何不主动出来,向诸葛盟主坦白?”

    景岳和秦燕支苦笑,他俩尚且一头雾水,又如何分辩?再说他们也不知散修盟盟主是敌是友?

    此事显然针对他们而来,若再落入散修盟手中,岂非着了别人的道?

    “寒梅老人可真是惨啊,听说身上被捅了百十个窟窿,想他已入洞天,能如此伤他的,一定是秦燕支!”

    “我听说,诸葛盟主本想带他回散修盟治伤,走到半路上,寒梅老人就气绝了。”

    “亲眼见到至交好友身死,诸葛盟主如何不怒?”

    听到此处,景岳便猜到寒梅老人的尸首多半被带去了散修盟,他和秦燕支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打算先去散修盟附近转转,看能否探听一些消息。

    孰料刚走到码头附近,就听有人道:“前头的小娘子,请等一等。”

    不论景岳和秦燕支,根本没意识到对方在叫自己,直到一位衣着富贵的青年领着三五跟班横挡在他们身前。

    “小娘子,在下这厢有礼了。”

    景岳:“……”

    秦燕支:“……”

    青年视线在景岳和秦燕支之间转了一圈,不知为何露出几分挣扎与遗憾。

    最终,他叹了口气,不舍地看了秦燕支一眼,又扬起笑脸对景岳道:“这位小娘子,可曾有婚配?”

    景岳:???

    青年:“小娘子,我乃罗枫,今年二十有六,尚无婚配,若小娘子愿意嫁我,我定八台大轿迎你入门,再奉上一千灵石为聘。”

    景岳&秦燕支:“……”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对景景求婚了,并不只是看上景景美貌_(:з」∠)_

    叽叽:一千灵石,比叽叽还便宜,叽叽都要五千!(蜜汁骄傲

    ☆、11.11

    场面静默一息,片刻后, 怀里的蓝凤不安分道:“景景, 没想到你比叽叽还便宜,叽叽都要买五千灵石呢……”

    若非如今形势复杂, 景岳不许蓝凤出来,估计它早就按耐不住。

    景岳转身欲走, 又听青年道:“小娘子可别不相信,我太叔公乃是散修盟长老, 你若嫁我, 保你一生富贵,受人尊崇。”

    景岳一听“散修盟”, 突然停住脚步,青年只当他愿意,又道:“小娘子可知,你我乃是天定的姻缘?”

    景岳没作声,静静看对方装逼。

    “前些日子,我梦中得仙人指点,说今日我只要在码头上等着,就能遇见未来的夫人。”青年说罢, 偷瞄了眼秦燕支,心想这位好是好看, 但是太冷了,为何仙人不送我两位夫人呢?

    他继续道:“仙人说了,一旦你我圆房, 我就能生出灵根,到时候我功力大增,炼制仙丹,娘子也能长生不老。”

    青年这就喊上娘子了,还不算完,他竟伸出手想去拉景岳。

    可不等他碰到景岳,忽然手腕一阵剧痛,痛得青年浑身抽搐,倒地翻滚,偏偏一点伤也不见。

    周围几个跟班惊疑四顾,最终又把视线落回两名子女身上。

    恰在这时,只听有人怒喝:“是谁干的?!”

    只见个彪形大汉疾驰而来,他扶起青年,以神识探查对方身体,发现其手腕中竟藏着一道剑气。

    大汉本想将剑气驱逐,可他竟如何都动不了剑气分毫,顿时又惊又怒,抓住青年就要走。

    青年疼痛中仍不忘梦中之事,大喊道:“我的夫人!”

    大汉不解其意,有跟班哆哆嗦嗦将青年的梦境一说,大汉本不想理会,但见青年涕泪横流却还惦记着此时,于是一挥手,“将她带走!”

    跟班们就要上来抓景岳,秦燕支却挡在身前,青年又哭道:“别伤了我娘子哎呦喂……”

    大汉顿感不耐,“一块儿抓走!”

    景岳和秦燕支当然不会反抗,若能混进散修盟,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没多久,两人被带去散修盟,又被软禁起来,门外有几名修士把守。

    景秦二人倒是不急,索性盘膝入定,开始修炼。

    期间,没有任何人过问,就连送吃食的都没有,他们好似被遗忘一般。

    入了夜,散修盟中却灯火通明。

    一间房中,盟主诸葛铮正责问一众手下,“我散修盟修士众多,却连两个人都找不到,莫非,他俩还能离了禹东不成?”

    要知道禹东处处都是散修,诸葛铮一下令,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如今却半点消息也无。

    手下苦着脸道:“咱们已尽力去找了,半点不敢松懈,就连面生的男子都没有放过。”

    诸葛铮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心中有火没处撒罢了。

    “算了,他们既然为了龙衍石,那必然要去龙墓,大不了,咱们就等到龙墓开启之日,这次,一定要寒云宗和万铭剑宗,给我散修盟一个说法!”

    手下道:“我即刻安排。”

    他刚要退下,诸葛铮又道:“寒冰棺准备好了吗?”

    手下:“已送至西院。”

    诸葛铮点点头,眼神黯然,“嗯,好生伺候寒梅先生。”

    手下:“是!”

    纵然诸葛铮已是返虚,但并未察觉门外潜伏了两人。

    此时,两道人影悄然退走,渐渐融入夜色中。

    这两人正是偷潜出来的景岳和秦燕支。

    景岳:“诸葛铮提到的寒冰棺,多半是用来存放寒梅老人遗蜕的。”

    秦燕支:“我们去西院。”

    他们的猜测一点没错,一进西院,就见院里有不少人把守,两人略施小计,便混入了停放冰棺的房中。

    此时,冰棺内正躺着一人,容色憔悴而苍老,和他们先前见过的寒梅老人判若两人,若非五官隐隐能看出点儿相似,景岳几乎以为他们找错了地方。

    他缓缓靠近冰棺,细细审视着寒梅老人的尸体,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线索。

    突然,他表情微变,伸手扒开寒梅老人胸口的衣服,只见对方松弛的皮肉上,隐隐可见一条蠕动的黑色细线。

    “修罗塔!”秦燕支一瞬间明悟。

    寒梅老人与他们无冤无仇,既然指认他们,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真的是“景岳”和“秦燕支”杀死了寒梅老人;其二,寒梅老人根本不是寒梅老人,而是由与他俩有恩怨之人假扮。

    而从寒梅老人此前的种种行为判断,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百年前,空妙曾提过那名偷走转生莲台的高僧,死后胸口残留一丝极淡的魔气,秦燕支如今已知景岳乃天生全灵体,对魔气感应自然更强,因此比他早一步觉察。

    他刚想开口,却听一声爆喝:“谁?!”

    雄浑稳压散开,诸葛铮冲入房中,就见到两名陌生的女子。

    想他刚刚思念起友人,便来寒梅这里看一看,哪知就发现不对。

    虽不知女子们的来历,但见二人轻而易举就能从突破守卫混入房中,他便认定对方心怀歹意。

    于是话不多说,挥掌攻来!

    “寒梅老人被修罗塔的魔人操控了!”景岳根本不废话,一句话道出自己的猜测。

    诸葛铮一口气被憋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差点儿经脉逆行,他猛咳几声,心道这女子说话为何像男人?但也没空多想,他的注意力都被对方话中含义给带走了。

    与此同时,秦燕支以防万一地祭出飞剑,悬在寒梅老人尸首上方,“诸葛盟主,你若不能冷静,那我就毁了他!”

    诸葛铮惊怒交加,他见另一名女子说话也像男人,加之那把剑看着也有些眼熟,终于明悟,“莫非是你们?!”

    秦燕支:“如果你说的是景老祖和秦燕支,那正是我们。”

    诸葛铮:“好哇,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男人不做,你们竟要扮女子!”

    房中的声响必然惊动外间,不少散修闯了进来,他们见到莫名多出来的两名女子,各个面露惊色。

    “诸葛盟主,昨日我们虽见了寒梅老人,但并未做任何事。一颗龙衍石,还不至于让我俩下杀手。”景岳见诸葛铮不像是有隐情的样子,心里稍稍一松,他指了指冰棺中的尸体,“我只怕,你也被蒙在鼓里。”

    “何意?”诸葛铮其实也不愿相信是两人动手,更不希望与两大宗门对上,但他与寒梅老人有一千多年的交情,他更新自己的朋友。

    景岳:“你来看。”

    诸葛铮谨慎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见寒梅老人胸口的衣服都被扒开了,他正要怒,突然,他注意到了对方心口位置上的那丝黑线。

    很细,就像发丝,但不停在动。

    诸葛铮:“是魔气?”

    景岳:“你或许听过,百年前,三界寺转生莲台失窃一事。”

    诸葛铮点点头,虽然他并未去极北,但此事也渐渐传开了。

    景岳将当时的情况,以及他与空妙的猜想一一道来,又道:“修罗塔的厉害之处,想必诸葛盟主也知道,她无数次混入正道中,让我们防不胜防。”

    诸葛铮此时已信了大半,事实摆在眼前,加上以逻辑判断,如此更合乎情理。

    至于修罗塔那位传人,他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论是三界寺、葬星海、定妖山,正道遭遇几次大难,都与此人有关。尽管此人并不是最核心的人物,假扮的修士也只到洞天修为,但却十分关键。

    可偏偏,对方次次都逃了!

    诸葛铮气得胡子都在抖,“这魔头竟敢来禹东!居然敢在龙殿的地盘闹事!”

    景岳:“一点小事,龙殿如何会插手?除非万铭剑宗与寒云宗都找上你们散修盟。如此一来,龙殿,散修盟、两大宗门之间必有摩擦,她再扮上几人撺掇一番,禹东岂不是要乱?”

    诸葛铮:“景老祖的意思是,那人是故意挑拨?”

    景岳:“那就要问问她了。”

    诸葛铮面目疑惑,就见景岳指着那缕黑气道:“魔气是死的,能动,说明……”

    他一手刺入寒梅老人胸口,另一只手不断变化,也不知使了何种功法,竟从中逼出一滴黑血。

    “精血!”

    房中,所有人都看出此乃修士的精血。

    或许旁人不知,但知识储备丰富的景岳却很清楚,寒梅老人体内的魔气会动,说明魔气有人控制,也就是说,只要对方想,随时能让这具尸体“活”过来。那么能控制魔气的,不是神魂就是精血,景岳感知寒梅老人神魂完整,并未被外来者侵入,那就只能是精血!

    “想不到,修罗塔竟能以精血控制活人!”诸葛铮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她必然已知我们识破了真相!”

    对方精血未离,显然继续操控着寒梅老人的尸体,一直都在偷听。

    说罢,诸葛铮匆匆出手,想将一滴精血困住!只要能得到这枚精血,他就有办法弄死修罗塔的魔头!

    然而精血比他反应更快,立刻化为一缕黑雾,从诸葛铮指缝中穿过,分解为一抹夜色。

    诸葛铮怒得想掀房子,其他人也气愤不已,他们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修罗塔的魔头逃走!

    但景岳却望着精血消失的方向,淡淡道,“她屡次能逃,是因为追她的人都不是我。”

    说罢,他双指并拢,口中念咒,空气里的水灵气立刻活跃起来,片刻后,景岳放下手,笑道:“找到你了。”

    同一时间,龙门城郊外一间庙宇,黑衣斗篷的女人松了口气。

    刚刚她一时大意,差点儿被景岳擒住,若精血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也就没了命。

    这一回,她之所以控制寒梅老人,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出景岳和秦燕支,她料到对方必然会来禹东,因此才故意以龙衍石为饵。

    她从韩广口中得知对方精通幻化之术,便故意设了几个条件,当日见了那两位脸生的青年,心里其实已生猜测,加之对方在听她提出条件时的种种反应,几乎就是确定了。

    既然十有八/九,她当然愿意赌一赌。

    如此,才有了后来之事。

    可她没想到,一名返虚魔修也盯上了寒梅老人,估计是听见了她“临死”前的遗言,便提前去找秦景二人索要龙衍石。

    就因为返虚魔修的打草惊蛇,才导致散修盟没有捉到人。

    今夜,景岳和秦燕支一入房中她就知道了,此后发生的事都被她看在眼里,她不先逃,也是想再观望一阵,找个机会潜入另外的散修体/内,控制对方,或许有办法将事态扭转过来。

    何况她有自信自己掩藏精血的秘术没人能发现得了。

    哪知道,景岳还真能逼出她的精血!

    黑袍女人气恼不已,正想离开,突然,她心生警兆!

    “轰隆——”

    庙宇轰然倒塌,飞扬的尘土中,她看见东南西北都有人堵着,而离她最近的正是景岳!

    “很久不见了!”

    景岳说话的同时已然出手,秦燕支和诸葛铮纷纷跟上,魔修大惊,她不过洞天修为,一向行暗事,走暗道,光明正大比拼又哪里打得过?

    可眼前的局面,即便她能逃估计也得受重伤不可。

    于是,她咬牙取出一面令牌,将之催发。

    只听一声龙吟,令牌中飞出一条拇指粗的青龙虚影,腾空而上,消失于夜色。

    “龙令?!”

    诸葛铮今日被接连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一名魔修手中竟然有龙令。

    须知只有对龙族有大恩的人族才有可能得到龙令,凡持有龙令者,龙殿必然会在容许范围内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如果此人提出要龙殿护他一次,想必龙殿不会拒绝。

    龙令一催,很快出现一道龙族人的虚影,对方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问魔修:“你有何事?”

    魔修指着景岳和秦燕支,“将他们杀了!”

    龙族人的视线这才扫过来,他认出了两人,似笑非笑道:“寒云宗?万铭剑宗?”

    场中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紧,却听龙族人道:“我龙殿可不想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你换一个吧。”

    魔修也知自己提的要求是妄想,她不过就想碰碰运气,显然,龙族人心中自有衡量。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下这些人都抓起来,一直到龙墓关闭,这总行吧?”

    龙族人笑了笑:“可以。”

    景岳和秦燕支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诸葛铮却气得不行,“我乃散修盟盟主,你们龙殿也要抓吗?”

    龙族人念了个咒,显然是传信同伴,口中也道:“诸葛盟主勿急,这位魔修当年帮我龙殿寻回一件至宝,因此才得到龙令,凡持有龙令者都是龙族的贵客,贵客只想让你们入我龙殿歇上些日子,我诚难拒绝。”

    景岳:“可是龙心灯?”

    此灯乃是由上百条龙的心脏炼制而成,传说能够回溯时光,但万年前就已失踪。

    龙族人一愣,没料到景岳竟然也知,他微微点头,“正是。”

    “龙心灯多半就是被修罗塔中人偷了去。”景岳指了指魔修,“估计偷盗之人发现自己无法催动龙族至宝,他的传人便借你们的花献你们这尊大佛。”

    龙族人顿了顿,“不论如何,龙令既出,无可更改。”

    他又扫向魔修,见魔修身形一僵,龙族人目光微闪,“至于旁的事,我们也会想办法求证,若真有得罪,龙殿会亲自送上赔礼。”

    “哦,那行吧。”景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很着急去龙墓。

    秦燕支见他如此,便没作声,其他人也不敢对龙族有异议。因此,气急败坏的就只剩下诸葛铮,他嚷嚷半天,龙族人依旧不为所动,最终只能妥协。

    临走前,他还回头瞪着魔修:“你等着!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龙墓!景老祖可是有追踪你的办法,就算你能逃这一次,天涯海角,我们也必会找到你!”

    景岳:“……”

    我并没有……

    刚刚他所用乃是十余沧溟大法中的一种咒术,可控制水灵气,以之为眼为鼻,搜寻潜藏敌人的踪迹。

    但事实上,这类咒术对妖兽最有用,而人的气息极淡,且一旦人多气息更会混作一团,除非有特殊条件,要寻找特定之人几乎不可能。

    但精血却不同,精血气浓且独特,因此,他才能靠追踪精血顺利找到魔修。

    不过,诸葛铮一番威胁倒是真入了魔修的耳,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景岳究竟如何找到她的。

    若真如诸葛铮所说,她岂不是以后都要在逃亡中度过余生?那,她逃得了吗?

    魔修的心思如何,景岳自是不在意,他服下龙殿的避水珠,随着龙族人一道入海。

    潜入海底数千丈深,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一行人进了龙殿,又分别被领入一间华丽的客舍,龙族人并不想得罪他们,还真是做出请他们做客的姿态。

    景岳当然是和秦燕支一间房,等房中没了外人,蓝凤终于能探头出,它夸张地喘了一口气,又作呕吐状!

    “太臭了!叽叽讨厌龙!龙太臭了!”

    景岳赶紧施了个咒掩住蓝凤气息,警告道:“你可安分一点,这里到处都是龙,你的气味对龙来说也很特别。”

    “叽叽才不臭!”蓝凤说完,又立刻慌乱地扒住景岳,“景景!你要好好保护叽叽的!”

    景岳见它怂怂的样子,心里好笑。

    但他突然想到,叽叽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凤凰,这个世界,早已没了凤凰的踪迹,而上古时期凤凰一族的死敌龙族却还在。

    他不禁有些心软,老父亲一般慈祥地抱住叽叽,“我当然会保护你。”

    蓝凤高兴地撒娇,美滋滋地看着tali景景,感叹道:“叽叽觉得很幸福,叽叽感觉到父爱如山!”

    景岳:“……”

    蓝凤被自己灵光一闪的比喻感动,它眼睛放光,“其实叽叽还真的是景景孵出来的!叽叽终于找准定位了,没有小景景没关系的,叽叽来做你的小叽叽,给景景养老!”

    它眼巴巴地看着景岳,好像下一刻就要叫爹。

    景岳:“呵呵……”

    他真的很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蓝凤成年,化了形,叫他一声爹。

    只要对方好意思叫。

    因为此时蓝凤也没比划,秦燕支不懂一人一凤的交流,顿时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于是故意问道:“你方才轻易答应来龙殿,莫非有办法脱身?”

    景岳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啊,只是抵抗无用,索性来了龙殿再想办法。”

    秦燕支:“我还以为,你知道龙祖会见你。”

    景岳,“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与龙祖交情不深,往日的旧怨也结清了,我不欠他因果,他也不欠我——”

    话音未落,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刚刚的龙族人又回来了。

    对方此刻的脸色颇为古怪,眼睛黏在景岳脸上,好似要将他里里外外看透一般,“景老祖,龙祖有请。”

    景岳:“……”

    秦燕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意思像在质疑,交情不深?

    景岳尬笑两声,便道:“燕支稍待,我去去便回。”

    临走前,他趁着龙族人没注意,迅速将蓝凤塞给秦燕支。

    景岳一走,就只剩下蓝凤和秦燕支大眼瞪豆眼,蓝凤虽已不再排斥秦燕支,但它自认是景景的爱宠,不能和其他人类太近,否则景景会吃醋。

    于是,它就在秦燕支膝上躺了下来,哼!这个位置离流氓子最远!

    秦燕支不知蓝凤所想,他眼睛垂下,盯着软乎乎的蓝凤,“你们刚刚聊些什么?”

    蓝凤睨他一眼,不高兴地别过头——才不要理你!

    秦燕支扬了扬眉,以指为剑,一股剑气释放而出。

    蓝凤浑身一抖,来自血脉中的诱/惑促使它跳起来,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秦燕支指尖。

    是先天清气!

    它下意识就要扑过去,秦燕支却将手指一收,微笑地看它。

    蓝凤暴跳如雷,“啾啾”乱叫,但见秦燕支不为所动,顿时一改撒泼打滚的做派,合拢双翅,豆眼中流露出几分可怜,祈求地看着对方。

    蓝叽叽为吸一口清气已不要节操,甘对流氓子撒娇,但对方依旧稳如泰山。

    蓝凤心思急转,又立刻翅膀和爪子并用地比划起来,将它和景景的对话抖落出来,说完还谄媚地喊了声,“娘!”

    见秦燕支不懂,它又飞上桌,叼着毛笔写下个歪歪斜斜的“娘”字。

    秦燕支一僵,忍不住拍了拍它的脑袋,而后,指尖再次凝出一道剑气。

    剑气是由道一剑法衍化,当然蕴含着先天清气。

    蓝凤沉迷吸气不可自拔,等吸饱了,它瘫着躺下来,“嗝~”

    突然,它觉得有些不对。

    流氓子不是修为还未恢复,连剑魂都使不出来了吗?先天清气来自道一剑法,只有催动道一剑魂,流氓子才能释放这种剑气。

    难道,他一直在装虚弱?骗景景?

    蓝凤抬头,疑惑地看着秦燕支,对方微微一笑,“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

    景景:叽叽,你知道你是哪种叽吗?

    叽叽:忠心的叽,可爱的叽,聪明的叽!

    景景:有奶便是娘的叽。

    ———

    叽叽找准定位了,景叽邪教要倒塌了_(:з」∠)_

    今天多一点字数,因为明天我要出门旅游啦,前阵子卡文导致存稿失败,而且尝试过了才知道,我真的不适合赶文,有了字数压力质量就会直线下滑,反复修改的时间反而花得更多,脑子里也空空的,不知道如何落笔,因此才一卡再卡,后来我自暴自弃,反而度过了可怕的卡文期。

    只是这个月达不成日更六千了_(:з」∠)_

    明天开始,日更三千,大概四天或者五天的样子,回来恢复日更六千,大家不要嫌弃,咬手帕。

    啊,温暖的大海我来浪啦~祝大家每天都开心,和我一样开心=3=

    ☆、11.14

    根据景岳的记忆,龙祖如今已有一万七千多岁了, 龙族寿命与妖族一般悠长, 但前者却血脉稀少,稀少到龙殿里所有龙加起来, 还不足一千之数。

    一万七千岁,即便对龙族而言也算得上是条老龙, 可当景岳见到龙祖,却发现对方仍如当年一般, 不见一点衰老。

    龙祖深深看他一眼, 挥退旁人,殿中只剩下他们。

    “你来了。”

    景岳微笑道:“好久不见, 雷京。”

    龙祖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最终叹道:“已经很多年,没人唤过我的名字了。”

    两人沉默一瞬,片刻后,景岳又问:“叫我来做什么?”

    龙祖:“叙旧?”

    景岳长眉一挑,叙旧?他俩哪里有旧好叙?

    他没有骗秦燕支,当年,他和雷京的确有旧怨, 两人在中古秘境里你坑我,我坑你, 差点儿一起扑街,可谓是相看两厌。

    后来,因为有了更强大的敌人出现, 他俩不得不携手合作,雷京甚至救了他一命。

    从中古秘境里出来,二人再无交集,偏偏五百年后,雷京请他出手,配合龙族镇压一条反叛的火龙,景岳为了偿还雷京救命因果,便答应了。

    景岳只当他的任务是杀死火龙,可等他耗尽心力灭杀了火龙,雷京又来责怪他,两人不欢而散,一直到他陨落,也再未见过面。

    雷京沉默片刻,道:“昔日是我不对,这厢给你赔礼了。”

    景岳诧异抬头,对上雷京金色的眼睛,一时不知对方是何意?

    雷京:“我们龙族稀少,原本,我只想让你与我一同镇压他,我再好好管/教。当时我认为你没有杀他的能力,怕你出手有掣肘,便没有多说。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你打杀了他,我心中不免难过,这才迁怒于你。”

    景岳暗自腹诽两句,道:“算了,已经过去一万多年,上辈子的事,不必再计较。”

    龙祖释然一笑,站起身来。

    莹蓝的海水透过殿中琉璃窗,映着暖黄灯火,投射的阴影让龙祖显得格外高大。

    他一步步走到景岳跟前,道:“其实,从两百年前碧云钟响那一刻,我便知道是你回来。”

    景岳:“猜到了。”

    龙祖:“这么久没见你,一来你是人族,多有不便;二来,我猜你也不想见我。”

    景岳:“确实。”

    龙祖:“……”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想到了当日在中古秘境时的种种,手心又开始发痒,最终吐出一句,“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讨厌。”

    景岳:“彼此彼此。”

    龙祖恨恨瞪了景岳一眼,若有其他龙族人见了必然吃惊,他们眼中素来荣辱不惊、淡然平和的龙祖,竟也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就像年轻了几千岁一般。

    “好了,别废话了,你找我肯定有事。”景岳直接道,他可没兴趣与龙祖寒暄,尽管雷京与他道了歉,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事实。

    龙祖冷哼一声,问:“魔胎的事,你知道多少?”

    景岳奇道:“你们不是不插手人族之事吗?”

    龙祖以一种你还是太天真的表情看着景岳,道:“你可知道,上古时期无比繁盛的龙族,是如何凋零至此的吗?”

    景岳:“与凤族大战?”

    龙祖:“呵呵……景元啊景元,一旦遇上中古秘境里没有的记载,你也如普通人族一般无知。”

    龙祖说这句话时颇有些骄傲,他们龙族与凤族一样,血脉中自然有传承,能领悟多少,就看各自本事。

    景岳早习惯了对方动不动就要鄙视人族一番,很平静,“哦,你说。”

    龙祖:“……”

    龙祖没见到预期中的反应,略有失望,他慢慢讲起了亿万年前的事。

    原来上古时期,天地混沌初开,世间由神魔龙凤为万物生灵的主宰,后来量劫降下,四族混战,龙族不幸受魔族算计,损失惨重,从此失去争霸之力。

    又万年,四族大战还没有结果,天地清气却日渐稀薄,四族失去清气,无以为继,渐渐断了纯种血脉。

    神魔衍化为人族,而龙族则化为妖,如今传承下来的龙族,已非上古龙族,而是龙妖一族。

    后来,龙族统治妖族,但中古时期一次妖劫,各族妖物揭竿而起,将龙族拉下马来,若非得人族相助,龙族只怕已没了。

    听到此处,景岳好奇道:“凤族呢?”

    龙祖表情有些微妙,最终却道:“四族混战让天地间生灵涂炭,待天地清气消退,四族不得不停战,凤祖为求保住凤族一线纯正血脉,便领凤族全数献祭,将残存的先天清气分解为元气,才有了以后种种。”

    说罢,他意味深长道:“那一线血脉,你不是得到了吗?”

    景岳:“……”

    龙祖:“你不用担心,龙凤之战已过去亿年,当年凤族牺牲如此之大,我龙族也不至于为昔年旧怨断凤族血脉,结下天道大因果。”

    景岳:“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景岳对雷京信任有限,索性装傻到底。

    龙祖讽刺地笑了笑,也不在意,“魔道只是人族,但魔胎,乃是天魔降世,是魔族!我龙族与魔族之仇不共戴天!”

    景岳:“你刚刚不是说,亿万年过去,龙族不至于还记恨着那点儿仇……”

    龙祖怒道:“我说的是不记恨凤族!当年龙凤之战乃是量劫所致,但是魔族坑害龙族却是人为!”

    景岳:“哦。”

    龙祖咬了咬牙,又道:“总而言之,魔道我们不管,但魔胎我决不能坐视不理!”

    景岳:“好吧,所以,你们龙族要与我人族联手灭掉魔胎?”

    龙祖:“对,但是你们正魔两道的事,我们依旧不会管。”

    景岳:“如此甚好,多谢龙祖了。”

    他将此前一些经历和猜想简略说了,其中重点强调了魔道气运一事,“只有打击魔道,魔道气运才能削弱,给我们留下更多准备时间,你说不插手正魔之争,可正魔之争本就与天道气数相关。若是正道败了,魔胎成势,你们龙族只怕也……”

    龙祖倒是面色平静,“你不用激我,你们人族的事,我说不动就是不动,但若有针对魔胎的办法,龙族必然尽一份力。”

    景岳见他油盐不进,也懒得劝,“好吧,事情说完了?”

    龙祖:“嗯。”

    景岳:“那该我说了,我想进龙墓。”

    龙祖突然一笑,下巴微微抬起,犹如花孔雀一般在景岳面前转了一圈,又慢慢走回龙座。

    他坐下来,掸掸衣袍,“原来,你要求我。”

    景岳:“随你怎么想吧,我有一颗龙衍石,还差一颗,但你把我关进来,我就去不了了。”

    龙祖金色的眼眸里闪过得意,了然道:“你是为那姓秦的晚辈来求的吧?”

    景岳默了默,“刚刚,我真觉得你和过去一样,一点没变。”

    龙祖:“你不用说好听的话,我……”

    景岳:“但我现在知道,时光还是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你啰嗦了很多。”

    龙祖:“……”

    龙祖的表情微有些扭曲,“要我答应也可以,只要你能……”

    景岳露齿一笑,“多谢!”

    龙祖:“……”

    又七日,这日傍晚,天边红云好似燃起的火焰。

    禹东陆洲附近海域突然掀起巨浪,海面上形成一沦巨大的漩涡,与此同时,整片大陆都在震动。

    陆上修士们都有了猜测——龙墓,现世了。

    果然,不久后,一条巨龙飞升上空,朗声道:“龙墓即将开启,凡有龙衍石者,请速速下海。”

    有近百修士吞下避水珠,一一没入海中,岸上的修士羡慕地看着他们,还有人甚至跟着跳进海里,可惜,没有龙衍石的修士一沾上海水,就感觉到强大的排斥之力,让他们一动也难动。

    而此时的海底,已矗立起一座金色的龙门。

    一个时辰以后,龙门前的石台上,近百修士正等在那里,其中还有小半魔修。

    正魔之间虽有敌视,可在龙殿中也不敢造次。

    而魔修之中,便有一名身着斗篷的女修。

    当日她请出龙令,可谓惊动了整个龙门城的修士,更有散修盟弟子广为宣传,此时人人都知她乃修罗塔传承之人,又试图陷害景岳和秦燕支,挑拨正道和睦。

    不少正道修士都目光不善地盯着她,不过对方始终以斗篷覆面,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石台旁突然又出现一沦漩涡,两名龙族人从漩涡里出来,众人下意识看去,就见龙族人身后竟跟着景岳和秦燕支。

    他们怎么在?不是说要等龙墓关闭才能出来吗?

    魔修更是惊疑不定,她哑声质问:“龙殿为何不守信用?”

    两位龙族人也不解释,只恭敬对景岳和秦燕支道:“景老祖,秦真君,祝你们顺利。”

    说罢,又沉入漩涡,不见人影。

    就在秦景二人等上石台的瞬间,忽听一声龙吟,高大龙门缓缓敞开一条缝,缝隙中,同样有金光流转。

    修罗塔的魔修第一时间往龙门里跃去,可她刚刚跃起,突然,下身传来剧痛,魔修本能地低头,却看见自己的半截身子竟然没了。

    “啊——”迟来的惨叫声传来,魔修重重摔下。

    却见又来一剑,剑疾而利,彻底绞碎她的灵台和丹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3=

    ☆、11.14

    秦燕支收回剑,直接将魔修尸体摄入须弥戒。

    他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举动打碎了虚假的和平, 让不少人为之色变, 魔修们不禁往前一步,似乎想对他动手。

    其他正道修士也反应过来, 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上来,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却听有人道:“你们不进去吗?龙门快关了。”

    景岳拉过秦燕支,飞身跃入龙门。

    众人这才清醒, 他们可是为龙墓而来, 要打,进去打便是!

    于是互相瞪视一眼, 空中迸射出激烈的火花,双方又同时冷哼,相继跃入龙门。

    可一进龙门,他们谁都没空打了。

    因为他们身下是万丈深渊,足下却是正急速融化的寒冰。

    半空中到处漂浮着冰块,每块冰最大不过半丈宽,人一旦踩上去,要不了三息, 冰块就会全数融化。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此空间中, 他们的浮空之术受到压制,竟全然使不出来。

    有水灵根的修士试图自行造冰,可造出来的冰块却在刹那化为水, 其他五行之术也是如此,不论是造石、造木等等,一成形,顷刻间就会瓦解。

    如此,众人只能不断跳跃,选择新的立足之地,期间偶有摩擦,但都打不上一个来回又相互错开。

    众人愈发心惊,他们都感受到寒冰消融的速度越来越快,刚刚还要三息,如今却仅剩两息,没人知道深渊之下是什么,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寒的阴冷之气,若是不慎摔落,难保会不会神魂俱灭。

    但若再这样下去,掉下深渊也是迟早的事。

    “咻——”

    四方突然响起破空之声,某个青年刚踩上一块浮冰,就听身后有人大叫:“怀风,小心!”

    青年骤然提起了心,侧身避过,一道利气擦着他脸颊而过,还不等他松口气,脚下却是一空。

    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青年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他的手臂被抓住,整个身体一轻,又重新站回一块冰上。

    救他的人是他的同胞哥哥林怀雨,两人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素来心灵相通,一人危难,另一人当然心生所感。

    林家兄弟都来自禹东一座小门派,但从小天赋极高,气运也强,这一次,不就好运地得到了两枚龙衍石?

    林怀风死里逃生,正想对哥哥道谢,就听对方道:“快跳!”

    原来是脚下的冰块已快融化殆尽,林怀风心中一凛,迅速跃上另一块浮冰。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空中不时有剑气射来,剑气并非因某人而起,却是凭空而生!

    随时会消失的冰块、混乱四散的剑气……

    此地愈发危险,可林怀风总觉得不止如此。

    果然,下一刻,深渊里猛地掀起一股狂风,往上吹来,几乎要将他吹下浮冰,好在林怀风早有提防,堪堪站稳了。

    这时,他听见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激得他头皮发麻,循声一看,林怀风猛地瞪大眼睛。

    他亲眼看见那位传说中大利寒云宗的景老祖,竟被这股巨风给卷下了深渊!还不等他的意识彻底接受这一幕,又眼睁睁看着闻名修界的剑道第一天才秦燕支,也跟着景老祖跳下!

    林怀风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和许多修士同样怔愣当场,虽说他们都做好了龙墓危险的准备,可谁也没料到,头一遭惨案的主角居然是这两人?

    有人甚至产生了悔意,景岳坠落深渊的一幕,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林怀风就是后悔的那一个,他突然很担心,自己和哥哥究竟能不能走出这里?龙墓,比他想象得更可怕。

    然而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道传音,眼中闪过一抹惊愕,随即又化作掩藏的笑意。

    无尽的深渊底部,被认为已经悲剧的景岳正好短短地坐在一片花丛中,百花围绕在他身边,处处是充盈的灵气。

    蓝凤从他怀里挣扎着钻出来,虚弱道:“景景,你囚禁叽叽吧,这里好臭。”

    景岳:“……”

    蓝凤:“叽叽头晕,叽叽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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