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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9.16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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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也没有了。

    没人说话,只有呼呼喘气声。

    一片静默中,秦燕支盯着自己的剑,心中一阵激荡。

    他早知自己丹田中有一团白色雾气,哥哥曾告诉他那是剑灵,但他的桃木剑连剑识都没有,何来剑灵?而且,若是剑灵,为何他一直都无法与之沟通?

    可就在刚才,他感觉到剑灵苏醒了一瞬,传递给了他一道极为亲近的意念,随即,他的神识仿佛与剑灵融为一体,无需思考,凭本能地施展出了一套剑法。

    现在,他知道了剑灵的名字,叫做道一。

    他也知道了剑法的名字,叫做道一剑法。

    哥哥曾说他机缘未到,然而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剑!

    这时,瘫倒在地上的许风兰艰难道:“我……有丹药……请……”

    景岳比了个手势示意知道,但只是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丹药,安排重见天日的蓝凤分发给众人。

    他自己也服用了一枚,便开始打坐调息。

    体内灵力足足运行了四十九个大周天,景岳终于睁开眼,见其他人还在入定,唯有秦燕支正抱着剑愣愣出神,他低声道:“燕支可是突破了?”

    秦燕支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惊喜,“我……”

    景岳食指竖在唇边,扫了眼周围的人,制止了秦燕支,“我大概猜到了,你找到它了是么?”

    秦燕支一怔,随即笑道:“嗯,找到了。”

    景岳也笑,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又过了几日,余下四人都从调息状态中缓过来,便到了瓜分战利品的时刻。

    景岳首先将赵影的乾坤袋自然地揣入怀中,虽说摸同伴尸体是件很不敬的事,但景岳跟赵影又没交情,也的确谈不上敬,何况他不摸别人也会来摸。

    至于青云谷的人他就没动了,留给王迎风自行处置。

    大家对此都无异议,毕竟他们都清楚能活下来是靠了谁,也知道此时就算联手也无法抗衡小寒云宗。

    接着,他们便在斗兽场搜寻起来。

    斗兽场很大,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一座石台,每座石台上又立着一尊兽态的石像,而这一层的宝贝尽在其中。

    此时,景岳等人站在一尊石雕前,只见一头石象长鼻上翘,鼻端上放着个灵木材质的盒子,尽管盒盖紧闭,但盒中之物充盈的灵气还是溢出些许。

    面对宝物,其他人自然心思浮动,但没有任何人敢于和小寒云宗争抢,至少表面上都乖得不了。

    王迎风态度恭敬有礼,“景掌门请。”

    许风兰淡然微笑,永明永清二人双手合十,轻声念了句法号。

    如果他们的眼神没有直勾勾地盯着木盒,表演可以说是很完美了。

    景岳心中哂笑,上前一步小心地开了木盒,只见盒中躺着一枚青玉簪,散发着淡淡荧光。

    他取过簪子,发现簪上刻有一道护身禁制,原来此簪乃是件灵阶的防御宝物。

    景岳看过后,又将玉簪放了回去,转身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擅自取宝。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景岳,绕了好大一圈来到了第二尊石像前,这次是头石狮,微张的大口咬着一副卷轴。

    景岳将卷轴展开,见是一副水墨画卷,绘制了千军万马即将冲锋的一幕,笔法天成,栩栩如生。画的左上角提了五个字——万军破阵图,景岳推测这是件攻击型的灵器,可将筑基修士摄入其中,以画中兵马消耗修士灵力。

    他同样又将画卷放了回去,走向了西角的巨龟石像。

    巨龟背着件护身软甲,与刚才两样宝贝同样属于灵阶,景岳只扫了眼就往最后一尊石像走去。

    他从石鹰的爪子上取下一把剑,得益于当年的识剑练习,他一碰到剑就知此剑乃是由五行异火炼制,是一套母子剑,子剑就藏在母剑腹中,攻击时往往能出其不意。

    “燕支,你拿着。”

    这一回,景岳没再放回去,而是将剑递给了秦燕支,后者一愣,“我不……”

    “拿着。”

    景岳的态度不容拒绝,秦燕支顿了顿,默默接过剑。

    “秘境之中,危机四伏,多一把剑留作后招也好。”

    秦燕支低低应了,慎重地将剑藏好。

    景岳这才笑了笑,转身对另外几人道:“小寒云宗就拿这把剑,其余三样,你们三派各自分了吧。”

    说罢就要带秦燕支去往第五层,王迎风忙道:“景掌门要去哪里?”

    景岳指了指上头:“继续啊。”

    王迎风或许是被景岳没有扫荡所有宝物的作风感动了,难得情真意切道:“往上只会更危险,您就不怕枉送性命吗?”

    景岳奇道:“你们不走了吗?”

    四人纷纷摇头,如今他们好不容易保得一条命,身上的法宝也用尽了,不愿再冒险。

    景岳:“真可惜。”

    他转过身,背对众人挥了挥手。

    秘境里的一切,已透过灵魂传递到了本方大世界。

    秦燕支茫然地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是一种陌生的情愫,但却很真实。他若有所思地观察了入定的景岳好半晌,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然而对方依旧凝神修炼,浑然未觉,就连腿上的蓝凤也睡得正香。

    最终,秦燕支扬了扬嘴角,再度闭上眼。

    六轮秘境。

    景岳与秦燕支通过第四层的传送阵,直接来到了一片竹林。

    秦燕支迫不及待道:“哥,方才我丹田中的剑灵苏醒了片刻,是它教会我道一剑,我能确定,道一剑就是属于我的剑法。”

    景岳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道一剑灵的作用,想必是剑灵拥有道一剑法的记忆,将之融入了秦燕支神识。不知等剑灵彻底苏醒那日,秦燕支是否能恢复记忆?

    怀中的蓝凤此时钻了出来,声音有些低落,“景景,你为什么只拿了一柄剑?”

    景岳不懂它为何有此一问,好奇道:“怎么了?”

    蓝凤有气无力道:“叽叽什么都没有,就他有。”

    景岳:“……”

    蓝凤:“叽叽喜欢乌龟背上的软甲。”

    景岳:“你喜欢也没用,不合身啊?”

    蓝凤伤心欲绝,合着翅膀央求,“景景给叽叽炼一个合身的好不好?”

    景岳想了想蓝凤穿着软甲的模样,默了默,“等我们回去再说。”

    蓝凤只当景岳同意了,一脸期待,“那叽叽等你哦,你记得,你还差叽叽一个超大的玉佩,有灵泉那种!”

    景岳:“……好。”

    于是蓝凤扒住他胸口,使劲蹭了蹭。

    清风徐来,吹得竹林碧波翻涌,飘散出缕缕竹香。第五层已是前人所未达,景岳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他指着前方道:“往前走好像有一条官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果然,没走多久,他们见到了一条宽敞的土路,路旁还搭了一间茶棚,此时坐了不少穿着粗布衣衫的客人。

    相较而言,景岳与秦燕支一身道袍虽朴素,但布料却好太多,惹得店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待他看清两人的样貌,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客、客官,进来坐、坐会儿吧?”

    景岳与秦燕支对望一眼,想想反正也不知道要干嘛,不如上茶棚探听点消息,至少了解下他们身处何方?

    打量着一个个富有生活气息的人,景岳总怀疑他们又来到了幻境。

    两人随意点了茶水和点心,景岳就让叽叽去听壁角,他和秦燕支也竖着耳朵偷听隔壁桌讲话——

    “珍贵妃可真是受尽皇宠,皇上竟然允许她回家省亲,那天的排场,真是好风光啊!”

    “是啊,她也是命中有此运,算起来嫁给皇上也才三年多,就已经是一品贵妃了。”

    “你们知道吗?她虽出身侯府,但只是个庶女,当年随意被打发给今上做妾,反倒是她嫡妹许给了废太子,没想到短短时间,她和嫡妹的身份掉了个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嘁,京里谁不知道这事儿?听说侯夫人悔得不行,她那个嫡妹至今没嫁出去呢。”

    “废话,和废太子定过亲的女人,有谁敢娶?”

    “嘿,我听说洛侯嫡女前些日子暴毙身亡了,虽说是暴毙,我看嘛……”

    众人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都认为多半是豪门阴私。

    景岳与秦燕支听了几句便没再关注,都是些后宅是非,怎么想也与他们无干。

    这时,一个满身脏污的乞婆步履蹒跚地往茶棚而来,正好端茶上来的小二见了,立刻惨叫一声,“有鬼啊!”

    众人一惊,有大汉怒骂道:“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雾草!鬼啊!!!”

    大汉麻溜地躲进桌底,原来乞婆脸上已没有了皮肤,看上去就像颗血淋淋的肉球,连五官都很难分辨。

    其他茶客此时也看清了,茶棚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景秦二人同时意识到有情况,即便乞婆只是凡人,他们依旧提高了警惕。却见乞婆身子晃了晃,猛地摔倒在地,口中喃喃道:“水、水……”

    景岳将小二送上来的茶水递给对方,随即沉下了目光。

    尽管乞婆五官模糊不清,但景岳依旧能看出此人原本身具凤命,一生富贵荣华,但不知为何命数却被人截断了。

    他正要问话,就感觉又是一层因果加身,景岳看了看秦燕支,对方的表情告诉他一样如此。

    但这一次,景岳的法术并未消失,而且,他们好像也并没有成为幻境里的什么人。为了搞清楚原因,景岳封闭了周围人的听觉,对乞婆进行催眠。

    乞婆眼神一点点失焦,缓缓道:“我叫郭惠珍,乃是大夏国的珍贵妃。”

    景秦二人同时一愣,珍贵妃?是刚刚他们听来的那个?怎么剧情好像不对?

    随着乞婆缓缓道来原由,真相渐渐铺开。

    原来,郭惠珍乃是洛侯庶女,很小的时候姨娘去世,她在侯府里也就成了个透明人。

    一直到她十六岁,嫡妹郭惠珠被指给当时的太子殿下做正妃,洛侯也名正言顺上了太子的船。为了帮太子笼络人心,洛侯便将郭惠珍许给了当时不受帝宠的六皇子做妾,希望毫无夺嫡希望的六皇子能站在太子一边。

    孰料造化弄人,不过三年时间,当年夺嫡的几大热门都相继扑街,只留了六皇子一个冷灶,无惊无险登得大位。在此期间,郭惠珍与六皇子感情和睦,还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六皇子认为郭惠珍是他的福星,登基后直接封她为珍妃。

    龙凤胎周岁时,新帝同意了郭惠珍回家省亲,原本是风光归来,却成为了郭惠珍噩梦的开端。她毫无防备之下中了郭惠珠的算计,后者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邪术,将她的脸皮生生撕下来,贴在自己脸上,变成了郭惠珍的模样。

    整个过程中,洛侯夫人一直守在旁边,事后又帮忙扫尾。

    当天夜里,郭惠珠替代郭惠珍回了宫,期间谁也没有察觉异常,或许就算有人感到不对,也不敢嚼贵妃娘娘的舌根。

    等郭惠珠彻底走远,洛侯夫人又来到了锁着郭惠珍的房间,冷冰冰道:“凭什么你能如此好运?我的珠儿却要守在侯府惶惶度日,一辈子做个寡妇?如今好叫你知道,你与她之间,你才是低贱的那个!”

    那一刻,郭惠珍终于明白这对母女为何不杀她,原来她们要她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自己失去所有。郭惠珍痛苦不已,但她还没有绝望,她相信皇上一定能发现真相,来侯府救她。但她等啊等,等到脸上都结了痂,又长出了新肉,却等来了皇帝晋封“珍妃”为珍贵妃的消息。

    郭惠珍是彻底死心了,枕边人竟也认不出她?从今往后,等待她的将是一辈子不人不鬼的命运,而伤害她的凶手却能顶着“郭惠珍”的身份逍遥,就连她的一双儿女也要认仇人为母。

    她不甘心,数日前终于找到机会从洛侯府中逃走,她不知该往哪里去,只能不断地跑啊跑,跑出了京城,脱力倒在了茶棚附近。

    听完了郭惠珍的故事,景岳猜测他和秦燕支之所以能保留法力,是因为这个幻境中有邪术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凡人所能掌握的能力。

    “景景,叽叽又来教你啦。”听壁角归来的蓝凤兴奋道:“这是复仇虐渣宫斗文的套路,我真没料到,你一个道士,居然也要去宫斗!光是想想怀孕流产巫蛊打耳光的戏码……叽叽叽,好期待!”

    此时正主就在眼前,景岳当然不会听蓝凤的,他问道:“你有何心愿?”

    郭惠珍的心愿很简单,什么人负过她,那些人就要遭受一样的痛苦。

    景岳:“如你所愿。”

    夜里,月黑风高。

    华清宫,貌美的女子枕在俊挺男子胸口睡得正沉,看上去宁静又和美。

    突然,床幔无风自动,一层层吹拂开来,好似清波涟漪。

    守夜的宫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她醒了醒神,有些害怕地四下张望,又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见皇上与珍贵妃各自仰躺而睡,两人之间隔了老远。

    宫女心中微微疑惑,但又很快退回原位。

    翌日,皇帝乔装出宫,从民间带回一名女子,当夜便招了女子侍寝,隔日便封女子为燕嫔,赐住宜兰殿。此后一连十日,皇帝夜夜宿在宜兰殿中,就连往日最受宠的珍贵妃也像被遗忘了。

    后宫处处流传着燕嫔的消息,都说她生得清丽绝伦,仙气十足,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可皇上将燕嫔保护得很好,外人根本见不着她。

    十日一过,皇帝将要登五华山祭神,必须离宫两日。后宫嫔妃们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她们终于能开启宫斗戏码了!

    这天上午,皇帝刚刚出宫,一位身着桃红宫装的丽人带着十几名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往宜兰殿而去。

    宜兰殿离皇帝寝宫很近,景色格外宜人,尽管燕嫔所住仅仅是宜兰殿的偏殿,但宜兰殿中没有别的妃子,也就是说,她是整个宜兰殿的主人,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宫妃们嫉妒。

    可等一行人来到宜兰殿,却吃了个闭门羹。

    “燕嫔娘娘正在休息,还请昭仪娘娘晚些时候再来。”宜兰殿的小宫女恭敬但是直白地拒绝。

    “放肆!”何昭仪的贴身宫女芍药上前斥道:“你们竟敢让昭仪娘娘等?”

    小宫女:“昭仪娘娘,这——”

    “少废话!”芍药收到了何昭仪的眼神,猛地推开小宫女,一行人强势地闯入了宜兰殿。

    何昭仪气势汹汹,以往被珍贵妃拔得头筹也就算了,珍贵妃好歹是侯门出身,又为皇上生了一儿一女,如今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想独占帝宠吗?

    哼!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精!

    可等何昭仪真正见了人,顿时双腿发软,感觉膝盖不受控制地要跪!

    只见房中只有一名女子,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女子生得什么样何昭仪其实没看清,但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女子美极了。

    不,已经不能用美来形容,那都是亵渎,都是不敬!

    女子就是天仙入人间,凡人有幸看一眼,都会怀……不是,都会想要匍匐在她脚边,亲吻她的脚背。

    “噗通——”

    满屋子呼啦啦跪倒一地,何昭仪头垂得低低的,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事?”

    声音如想象中的仙气飘渺,只除了比一般女子低沉一些,简直完美!

    “我……”何昭仪吐出一个字,愣住了,我干嘛来着?我不是找茬来了么?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做什么?

    何昭仪像被人抽了好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踉跄地站起来,指着燕嫔就要骂,“你放……心在宫里住下吧,若是有时间,可否赏脸来西翠宫与我叙话?”

    何昭仪一个急刹,对着那张脸,她真的一句重话说不出,只想把膝盖送上。

    燕嫔:“……”

    恰在这时,又一群人声势赫赫的来了。

    “何昭仪,你这是作甚?”郭惠珠一进来,就见何昭仪对着燕嫔拜下,她怒道:“你身为昭仪,竟对着她下跪,成何体统?!”

    郭惠珠当然是来找麻烦的,她只说了何昭仪几句就转向燕嫔,一见对方心脏立刻漏掉半拍,但她修了一点邪法,本就不是常人,很快稳住心神道:“好大的胆子,见了我与何昭仪不但不跪,还敢受何昭仪的礼,虽说你出身乡野,但宫规——”

    “腿断了。”

    燕嫔毫无诚意地打断了郭惠珠的废话,云淡风轻地扫了过对方,又兀自闭上了眼。

    郭惠珠气了个仰倒,想她自从顶了郭惠珍的身份,成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谁还敢给她脸色看?就连皇上都让她三分,一个小小的嫔,也敢如此轻视她?!

    “来人!燕嫔枉顾宫规,胆敢对本宫不敬,给我——”

    “贵妃娘娘!”

    这时,殿外又走来个宫女,对郭惠珠微微福身,“贵妃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燕嫔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郭惠珠一眼认出对方是皇上最得用的宫女绿墨,心中更怒,皇上人都走了,还专门派人护着宜兰殿?皇上对她也没有这样珍视过!

    “如果本宫非要处罚她呢?宫规在上,皇上也不能随意袒护吧?”

    绿墨不卑不亢:“是娘娘先违背了皇上的意思。”

    郭惠珠气极反笑,“很好!本宫既然代皇后娘娘掌一半凤印,今日就要来好好治一治后宫的风气!本宫就不信,皇上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嫔妾,来责问本宫!”

    她眼神阴鸷地盯着燕嫔,一字一句道:“来人,把燕嫔带走!”

    郭惠珠刚刚发了彪,就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转身一瞧,宜兰殿中忽然来了上百名禁卫军。

    绿墨:“贵妃娘娘,还请三思。”

    “你!”别说是郭惠珠,就连对燕嫔“一见钟情”的何昭仪都醒过了神,她们皆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外,万万没想到,皇帝为了保护燕嫔,甚至还安排了禁卫军!

    这若是传了出去,可不得被扣上昏君的帽子吗?

    郭惠珠再次认识到皇帝的决心,一时不敢妄动。皇帝连这么荒唐的事都干了,可见已经昏了头,万一真找她算账呢?算了,且放这小贱人逍遥几日,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僵硬地露了个笑,对绿墨道:“这天太热,本宫是急晕了头,既然皇上有令,那燕嫔就好生休息吧。”

    秋风微凉,绿墨望着园中摇动的树影,聪明地没有说话。

    等到皇帝回宫,又连宿宜兰殿三日,气得郭惠珠咬碎一口银牙。

    皇帝没有太后管束,皇后又向来不爱理事,否则昔日珍贵妃也不可能那般受宠。一些臣子们听到了风声倒是想管,可皇帝从不耽误早朝,处理政务也愈发熟练,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俨然一副盛世明君的样子。皇帝都这么努力了,臣子也没理由专挑他后宅事来说啊?

    于是,大家也只能看着皇帝放飞自我。

    但后宫妃嫔就急了,见不到皇帝?没关系,君不来就我,我就来寻君,皇帝总要从宜兰殿里出来吧?总要路过什么花园楼阁庭院吧?等等,我来也!

    于是乎,这些日子,后宫中上演了一段又一段偶遇的剧情,但皇帝的态度始终稳如狗。

    这一日,天气正好,皇上决定带燕嫔……哦不,燕修仪去御花园转转。

    是的,不到月余,燕嫔已连跳两级,成了修仪。

    两人在凉亭中落座,期间皇帝接收到了不少嫔妃抛来的媚眼,但他始终目不斜视,只专注地看着燕修仪,气得一众美人嫉恨得扯烂手绢。

    郭惠珠当然也来了,她毕竟是贵妃,皇帝还是请她入了凉亭。郭惠珠暗自得意,皇上心里终究是有她的,哪儿像其他人,皇上理都没理。

    “皇……”

    她刚启唇说了一个字,就见皇帝伸手揽过燕修仪,后者顺从地靠了过去。

    “爱妃,吃葡萄。”

    皇帝从果盘里摘下颗黑紫色的葡萄,温柔地喂到燕修仪嘴边,燕修仪一改往日冷面,对着皇上浅浅一笑,眼波盈盈,低头咬住葡萄,又不知是否故意,轻轻咬到了皇帝的指尖。

    不要脸!狐狸精!光天化日勾引皇上的贱蹄子!也不知哪里好看,五大三粗的,个子都比皇上高了!郭惠珠扯着帕子暗骂,她分明见到皇上身子都僵了,一定是这燕嫔的魅惑手段!

    眼见皇帝与燕修仪你侬我侬撒狗粮,郭惠珠的眼珠子都快渗血了,她突然有些羡慕那些没被皇上搭理的透明,至少不用强忍着被秀恩爱!

    恶心,想吐!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x5,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燕嫔,很明显了吧?

    ☆、10.6

    当日,皇帝依旧去了宜兰殿, 等用了晚膳, 忽有人来报,说珍贵妃的一双儿女忽感不适, 请皇上去看看。

    根据套路,这时候有两种选择, 一是皇帝说病了怎么不去看太医?朕又不懂医术;二是皇上去了之后,珍贵妃一顿卖惨, 让他回忆起旧日恩爱, 从“狐狸精”的魅惑中醒过神来。

    事实证明,珍贵妃也的确想走套路, 但皇帝却不给她机会,喷头就问:“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不会养就不要养,朕把他们带去宜兰殿,燕修仪最喜欢小孩。”

    郭惠珠整个人都懵逼了,想她祭出了大杀器,好不容易从狐狸精哪里劫走了皇帝,可皇上居然这么绝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让她半晌发不出声音。

    良久,她伤心欲绝道:“皇上, 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皇帝表现得比她还要痛心,“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当初小公主生下来体弱, 你害怕她生病,不眠不休地照顾,整整大半年每天都睡不到三个时辰。可如今她身子养好了,你反倒让她病了……”

    郭惠珠呼吸一窒,她又不知道从前的事,难道崩人设了?忙辩解道:“臣妾以为小公主已大好,可能有些疏忽……”

    话未说完,她猛地顿住,见皇帝和房中唯一侍候的宫女都神色古怪,让她愈发不安,好像她又说错了什么话?

    郭惠珠六神无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解释,可能要露馅,不解释,皇上对她只怕意见更大,她真恨当日没有多问郭惠珍与皇帝相处的事,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皇帝冷淡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皇上!”郭惠珠情急大喊,见皇帝顿住脚步,回身对她说:“朕记得,你家中还有一位妹妹,与废太子有过婚约?”

    郭惠珠倏然变色。

    “听说她如今还没许人家,朕为她指婚如何?”

    郭惠珠脑子里闪过一堆杂乱的念头,最终佯作伤心道:“谢皇上关心,可是妹妹她、她得了不治之症,前几日家中来信,说是已经去了。”

    皇帝:“哦?太子虽然废了,可她毕竟差点儿做了皇家媳妇,这种事洛侯为何不上报?”

    “因为,因为……”郭惠珠实在找不出理由,只能仓惶地跪地认错,可皇帝却没有再搭理他,只留给她冰冷的背影。

    郭惠珠一个人跪了好一会儿,宫女上前搀扶,她依旧盯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冷冷问道:“刚才你为何那般看我?”

    宫女一愣,表情微微有些紧张,其实她一直觉得娘娘变了很多,但不可能想到有人能改换样貌,直接顶替一国贵妃,只当娘娘患了怪病。毕竟以往也有人突然遗忘了许多事,连性情都变了。

    她不敢说得太直白,支支吾吾道:“娘娘忘了么?公主她一直身体很康健,不好的是皇子……”

    郭惠珠一屁/股坐倒,想想皇上近日来对她的态度,以及刚才所说的话,她有理由怀疑皇上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突然对她无情,又故意试探她,否则为何要将公主和皇子说反?

    但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到底是哪里漏了馅儿?皇上没有直接拿此事质问她,又是为何?

    郭惠珠满腹疑虑,加上受了惊吓,当夜睡得不太好。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郭惠珍将她控制起来,拿着刀子要毁她的容。闪着寒光的利刃就将要挨上她皮肤时,郭惠珠猛地惊醒,疯狂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道人影推门而入,轻轻走到她床前,掀开了轻纱床幔。

    郭惠珠正想要命令对方点灯,一转头,却见来人脸上血肉模糊,正阴测测地对她笑。

    “啊——”

    郭惠珠当即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宜兰殿。

    燕修仪非常不雅地将手伸入衣襟,一掏,掏出来两颗苹果大小的水球,皇帝打了个响指,水球渐渐消散,若有外人在此,一定会震惊得怀疑人生——皇帝竟然会法术!燕修仪她竟是个男人!

    这两人当然就是来了结因果的景岳和秦燕支,后者道:“哥,你为何不把郭惠珠逼紧一点?这样我们能早点结束,我真不想再扮女人了。”

    景岳干咳一声,“别急,我已经在逼她了,今天晚上还让郭惠珍去吓唬了她。”

    秦燕支的眼神幽幽瞟过来,景岳心虚地别过头,气氛一时凝固。

    而大世界中,“本我”秦燕支就没有这么客气,他直言道:“你是想看我笑话吗?”

    景岳一僵,立刻犟嘴道:“昊天界中你处处都是笑话,还用我特意看吗?”

    蓝凤左瞧瞧,右望望,跳到景岳身边,点着脑袋以作声援。

    秦燕支意味深长地看了景岳一眼,“你高兴就好。”

    景岳心中警惕起来,总觉得秦燕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世界的秦燕支想法难猜,小世界中,秦燕支还是比较外露的,他直白道:“哥,其实你才该扮作女子,你……”

    他突然止住话头,因为幻想出对方女装的模样,觉得并不想让外人看到。

    景岳试图结束这个话题,他一眼瞄到桌上的叽叽,语气生硬道:“叽叽,你老叼着玉佩干嘛?里头又没有灵泉。”

    蓝凤抬起头,衔着玉佩飞来,又将玉佩吐出放回景岳手里,“可是里面有皇上啊,叽叽不许他贴着景景,叽叽帮你盯着他!”

    景岳:“……”

    原来,当日他利用障眼法顶替了皇帝,将皇帝肉身藏起来,灵魂则封入玉佩随身携带,也就是想让皇帝跟随他感受一番被枕边人错认的痛苦。

    这个幻境中的皇帝也好,嫔妃也好,从始至终,他们认得的似乎只有一张脸罢了。

    第二日,有宫人来报,说珍贵妃受了惊吓,病得厉害。景岳当然知道所谓惊吓的原因,但他还是装模作样的去慰问了一番,郭惠珠只说是做了噩梦,又哪里敢把真相告诉他?

    等入了夜,郭惠珠根本不敢入睡,她命令所有宫女都不许睡觉,帮她守夜。

    可等她迷迷糊糊之际,恍惚间听到一阵响动。郭惠珠立刻惊醒,慌忙叫人,却没有任何回音,屋子里竟然只剩下她自己。

    郭惠珠害怕极了,她抱着被子四下张望,发现一扇窗户漏了条缝,缝隙中,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她尖叫一声,抓起被子捂住头,却听见“吱呀”一声响——窗户被打开了!

    不知为何,她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感觉到有人从窗户爬了进来,轻轻走到她床边,掀起床幔,坐在了床头。

    被子里的郭惠珠抖得像把筛子,只听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妹妹,你为何要害我?”

    一股大力拉开了郭惠珠的被子,随即,冷冰冰的手摸上她面颊。

    郭惠珠吓得涕泪横流,疯狂挣扎道:“不是我!不是我!别来找我!是我娘,都是我娘教的,是她要我害你!”

    “你想害谁?”

    “我——”

    郭惠珠浑身一震,猛地惊醒,暖黄的烛光映入眼中,渗进她的心里,原本冰凉的身子渐渐温热,真好,原来是梦。

    可下一刻,她瞳孔骤然放大,只见床头上的确坐着个人,却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帝!

    而一屋子宫女都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房中,此时各个面色发白地跪在地上。

    “皇、皇上……”

    郭惠珠终于想起来“梦里”最后一句问话,分明是个男声!那句“你想害谁”并非来自于郭惠珍,而是皇上!

    当时,她都说了些什么?!

    “我问你话,谁要来找你?你娘又教你害谁?”

    皇帝冷漠的眼神让郭惠珠浑身像刀割一样疼,问的话又吓得她几乎晕厥,她原本就认为皇上正怀疑她,如今她又不慎漏了几句嘴,是否会让皇上确定了某些猜想?

    郭惠珠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无助地垂泪,“没有谁,是臣妾做了噩梦,梦见有鬼要来害我。”

    “是吗?”

    很寻常的反问,但郭惠珠却听出了其中的讽刺。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错,只见皇帝起身道:“既然珍贵妃精神欠佳,就将皇子和公主接到宜兰殿,由燕修仪抚养。”

    “不!皇上,您不能这么做!”郭惠珠情绪激动,倒不是她对郭惠珍所生的儿女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消息一旦传开,人人都会知道她失宠了,在与燕修仪的斗争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皇帝神色冷淡,让郭惠珠心中惊惧越来越盛,她几乎可以肯定,皇上知道了,哪怕不知具体原由,但一定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珍贵妃!

    当夜,皇帝还是带着孩子走了,郭惠珠麻木地望着门外黑洞洞的天色,好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她突然笑了,笑声刺耳,有宫女上前来劝,郭惠珠手一挥将对方掀到在地,“滚!连你们这等下贱坯子也敢笑话我!”

    “奴婢不敢,娘娘饶命啊!”

    郭惠珠阴鸷地看着一屋子仓惶求饶的下人,语气怨毒:“贱人,你休想得意!来人,去洛侯府知会一声,叫我母亲递牌子进宫!”

    宜兰殿。

    景岳正在逗一对龙凤胎说话,两人都只有一岁多,已经能说些单字,此时咿咿呀呀的乱叫还挺好玩儿。

    秦燕支见他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心里有些不舒服,竟然像小时候一般从背后抱住了景岳,让屋子里侍候的两名宫女羞红了脸——修仪娘娘看着冷若冰霜,但面对皇上却软成了一泓水,难怪皇上喜欢。

    然而事实上,皇上头皮都麻了,他感觉到背上软绵绵两坨的触感,虽然只假的,可是依旧如万千蚂蚁在身上爬,鸡皮疙瘩都钻了出来。

    景岳不知秦燕支又犯了什么毛病,就听对方道:“皇上,臣妾困了。”

    “……”景岳假咳一声,延续着自己百依百顺的人设,“来人,把皇子公主抱下去,朕和燕修仪要休息了。”

    “是。”

    等人都走了,秦燕支这才高兴,即便景岳推开了他,他也始终带笑。

    景岳:“你又干嘛?”

    秦燕支:“我敬业啊。”

    景岳:“……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敬业。”

    秦燕支笑了笑,“哥,我都听你的。”

    景岳又看他一眼,总觉得秦燕支最近越来越怪,但具体是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又隔了两日,洛侯夫人进宫了。

    华清宫中,郭惠珠攥着洛侯夫人的手,神色惊惶,“母亲,皇上一定发现我不是郭惠珍了,怎么办?”

    洛侯夫人打量着女儿,见她眼下乌青,整个人憔悴得像朵枯萎的花,心疼道:“你别慌,皇上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可能确定,我教你的画皮之术并非凡人手段,娘也是机缘巧合得到的,世间人不可能想得到。”

    “不是的!母亲!皇上真的知道了,他那日还问我是不是有个嫡妹,还要替我嫡妹指婚!”郭惠珠哭哭啼啼,“我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闭上眼,就能见到郭惠珍化为恶鬼来找我,要撕掉我的皮!母亲,你不是没杀她,只将她关起来了么?”

    洛侯夫人蹙了蹙眉,“娘的确没动手,只是,她逃了。”

    “什么?!”郭惠珠猛地站起来,“她怎么能逃?难道,来找我的真是她?!”

    “不可能,这皇宫守卫森严,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怎么进得来?是你忧思过多,夜有所梦罢了。”洛侯夫人沉思片刻,道:“你之前说皇上出宫一趟,回来后对你的态度就变了?”

    郭惠珠点点头,一惊,“母亲难道怀疑,是郭惠珍逃走后见到了皇上?将真相告诉他,皇上才怀疑我?”

    洛侯夫人神色凝重,“有这个可能。”

    郭惠珠怒道:“你当时为何不杀了她!留着这个祸害作甚?!”

    洛侯夫人:“不是你说要留着她看你风光么?”

    “我——”郭惠珠又气道:“可我没想到母亲连一个废人都看不好!”

    洛侯夫人一时语塞,怏怏道:“珠儿莫慌,皇上就算真听了郭惠珍所说,也不可能全信,否则,他为何不直接拿下你,而是一再试探?况且,郭惠珍已毁了容貌,就她现在那副样子不把皇上吓个半死都算好了,皇上喜欢的还是你这张脸,多半舍不得毁了。但他心中有怨气,因此对你冷淡了些。”

    郭惠珠:“可皇上既已知真相,纵然再喜欢我……的脸,也很难亲近于我,没了帝宠,女儿哪里还有半点风光呢?”

    “呵呵……”洛侯夫人轻搂了下女儿,“他不是喜欢燕修仪么?我的儿,娘助你再变一张脸又如何?

    “真的?”郭惠珠先是一喜,随即又沮丧道:“可我现在的身份怎么办?宫中贵妃,总不能说暴毙就暴毙,不让人见着尸体吧?

    洛侯夫人:“等到明年春猎,皇上会带嫔妃们出宫,到时便有了机会,只当你被野兽咬死便是。”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郭惠珠委屈道:“何况,就照如今皇上对我的冷淡,春猎他会不会带我都不一定呢。”

    洛侯夫人想想也是,便道:“这样吧,娘安排个可信的人进来顶了你现在这张皮,你就去做你的燕修仪,这一次,我们决不留后患。”

    郭惠珠有些犹豫,“这种事,会有人可信吗?”

    洛侯夫人不以为然:“身家性命都在娘手上,何况让她进宫做贵妃,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有什么不愿的。”

    郭惠珠展望了一番日后,终于雨过天晴,抱着洛侯夫人撒娇,“母亲,你真好。”

    洛侯夫人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心中微暖,“娘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想她过去不过一介孤女,尝遍了人间疾苦,偶然误入一处墓穴,从墓穴中得到了画皮之术,之后找着机会杀了一户人家的小姐,冒名顶替,这才有机会成了洛侯的继室夫人。

    她有了地位,有了富贵,更有了延续自己血脉的女儿,一切于她女儿有碍的,她都要清扫干净!

    转眼已是深秋,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这天一早,皇帝说自己梦见了逝去的先皇,便带上一众臣子,前去五佛山为先皇祈福。

    夜里,宜兰殿中寂静无声。

    燕修仪正坐在小佛堂中为先皇抄录经文,一阵风吹灭了烛火,有白烟涌入室内,燕修仪捂着额头,晃了晃,便趴在桌案上昏睡了过去。

    一刻钟后,她出现在了珍贵妃所居的华清宫。

    郭惠珠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弯身捏起对方的下巴,挑剔地左右看看,“你就是靠这张脸迷惑了皇上么?”

    随即,她厌恶地松开手,朝燕修仪身上踹了一脚。

    房中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妇人道:“别耽误时间了,快动手吧,皇上明早就回来了。”

    郭惠珠:“其他人都处理好了么?”

    她们为了将燕修仪带来,也动用了不少力量,好在一切顺利。

    “放心吧。”妇人又指着身旁一名神色紧张的女子,“一会儿就由她顶替珍贵妃,你则以燕修仪的身份回到宜兰殿。”

    郭惠珠笑道:“多谢母亲。”

    斗篷妇人自然是洛侯夫人,她将一盒匣子交给了郭惠珠,后者揭开匣子,取出几根骨针和一个瓷瓶。

    郭惠珠拔了瓶塞,将骨针放入瓷瓶中搅了搅,再抽出来时,骨针已散发着荧绿的微光。

    她莲步轻移地走到燕修仪面前,将一根骨针从她百会穴刺入,轻轻一挑,头皮一下子翻开来,露出里头腥红的血肉,以及隐隐可见的头骨。

    郭惠珠已经是二次操作,技术熟练不少,她用几根银针配合,一点点剥下了燕修仪的皮,又拿小刀一割,整张面皮都落在了她手上。

    手中的皮肤带着温热的腥气,还在滴着血,郭惠珠一想到即将拥有这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时喜不自胜。

    “母亲,你快快施法,助我换上这张皮吧!”

    她的兴奋溢于言表,可向来纵容她的洛侯夫人,此时却发出了尖细的笑声。

    “母亲?”郭惠珠困惑地催促,就见对方缓缓摘下兜帽——那是一张异常恐怖的脸,只能从鲜血淋漓中模糊辨认出五官的位置,但郭惠珠却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她的姐姐——郭惠珍!

    此时,郭惠珍微微咧开嘴,似乎正对她笑。

    “啊——”

    郭惠珠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仍躺在寝宫中,手上黏糊糊的,正握着一张人皮。

    而房中,还有许多宫女太监缩在墙角,都一脸恐惧地看着她。

    郭惠珠心脏重重一跳,怎、怎么回事?难道她当着这些人的面……

    不行!她的秘密不能曝光,这些人都要死!

    就在此时,一众禁卫军冲入了华清宫,皇上也紧随其后赶到。

    当郭惠珠看清皇上身边跟着的斗篷女人时,顿时又惊又怒,失了理智吼道:“郭、惠、珍!是你!”

    她又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就见一人倒在血泊中,整张脸已经没了皮,而此人的衣着也让她眼熟,好像是她母亲惯常穿的……

    那一瞬间,她忽然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幻觉?郭惠珠感觉自己快疯掉了!

    “皇上!人还活着!”

    有禁卫检查了地上躺着的女人,见对方仍“嗬嗬”喘着粗气,凸起的眼睛有泪水淌下来,可怕又可悲。

    见惯生死的禁卫也忍不住头皮发麻,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皇帝命人叫来太医,为其诊治。

    等局面稳定,皇帝再次看向了郭惠珠,他的眼神满是厌恶,让郭惠珠痛彻心扉,她听见皇上说,“珍贵妃私通外人入宫,又在宫中操弄邪术、谋害人命,三罪并罚,即日打入冷宫!”

    ☆、10.8

    荣宠加身的珍贵妃,就这样被关进了一座破败的宫殿, 当晚, 她又一次见到了郭惠珍那张脸,但这一次, 她已经不害怕了。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满足么?”

    郭惠珍:“你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怎么,这下不当我是鬼了?”

    郭惠珠:“是鬼又如何?大不了你杀了我。”

    郭惠珍:“我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你不想知道,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郭惠珠死水一般的眼神微动, 却没有作声。

    郭惠珍:“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你以为被你捉去华清宫的是燕修仪, 实则是你母亲,你以为斗篷妇人是你母亲,实则是我。哦对了,你母亲已被太医保住了性命,只是她的脸,啧啧,也不知父亲还能不能忍?不过,父亲这洛侯位置也坐不稳了吧?”

    郭惠珍不信后宅里的事洛侯一点不知, 这件事谁也不无辜。

    郭惠珠脸色赤白,捂着胸口急喘, 半晌才道:“你、你怎么会障眼法?”

    郭惠珍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什么也没说,任她独自去猜, 终生无解。

    坊间传言,数日前,皇帝的宠妃燕修仪暴毙身亡,他与珍贵妃所生的一对龙凤胎也不幸去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珍贵妃争宠导致,不但害了燕修仪,也不慎牵连了自己一双儿女。

    皇帝大病一场,足足一月才清醒,之后便将拘押在冷宫的珍贵妃处以剥皮之刑,又将珍贵妃的母亲打入天牢,日日折磨。

    而在离京城数千里的某个乡间,一位美貌女子正对着两名青年叩拜,“多谢两位仙长的恩情。”

    女子正是郭惠珍,她此时已知两名青年并非凡人,否则又怎能使出神仙手段,顶替了皇上?且频频使用障眼法,让她随意出入华清宫以至于无人察觉?还能炼制令她恢复容貌的仙丹?

    如今害了她的人得到报应,伤了她心的皇帝深尝过与她同样的痛苦,两个孩儿也送到她身边,纵然她余生都只能隐姓埋名做个村妇,但她没有牵挂,也再无遗憾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再次磕了个头,久久未起。

    **

    上一次杏花村幻境,景岳得了能延寿一千五百年的南翁仙丹,这一次他们也没白来,景岳通过对洛侯夫人催眠,知道了她的邪法乃是从一本书上学来的,便理所当然地将书拿走了。

    景岳看过书后,发现这本书并非邪法,它其实是一种变化之术,书上记载了许多种改变样貌的方法,剥皮乃是最为粗浅的一种。洛侯夫人没有灵根,练不了其它法术,只能选用最残忍的一招。

    但事实上,此书名为《千面相功》,修炼到至臻境界,只需借用一根头发便能幻化成他人的样貌,还能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容貌。这种变化之术与尸门、修罗塔的都不一样,前者只是变,后两者几乎等同于附身。要说相似,可能更接近于易容丹的效果,但易容丹根本瞒不过紫府以上的修士,而《千面相功》几乎能糊弄住渡劫以下所有人。

    景岳将书收好,拍拍秦燕支,半开玩笑道:“燕支这宠妃也没白当,还弄了本挺有趣的功法笑了笑。”

    秦燕支似笑非笑,“哥哥的皇帝也没白当,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哥哥扮一回女子?”

    景岳怀疑秦燕支心有怨气,强词夺理道:“我是怕你年纪轻轻应付不来,皇帝总被万千佳丽环绕,一定要经得住诱惑,万一你被迷惑了怎么办?年轻人,还是要戒色啊。”

    秦燕支听见“戒色”二字,莫名想到了不久前,他独入幻境时见到了雨中湿/身的景岳,脸上又微微泛红。

    景岳只当他面皮薄,心想这就受不了了?要是叽叽给你念小黄/文,就地摊上以你为主角的那几篇,你岂不是要暴血而亡?

    意识里蓝凤立刻道:“我我我!叽叽可以背诵!”

    景岳:“……不用。”

    天真的景岳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让叽叽念小黄/文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某人可以用极为正经的语气念着小黄/文里的剧情,同时对他做着极为不正经的事。

    此时,周围的景象开始渐渐虚化,接着他感觉身体一轻,落入了一片黑暗。

    对于修者而言,即便是黑暗中也能靠神识视物,但这里似乎封闭了神识,视界里出了黑色,什么都没有。

    “景景景景景景,你在哪里呀?”蓝凤焦急的声音传来,“叽叽找不到你了!”

    景岳能听见不远处有翅膀扑腾的声音,忙道,“叽叽过来,我在这儿。”

    话一说完,他感到一只手碰到他的胳膊,又滑下来,握住了他。

    “哥。”

    景岳见秦燕支也在,略略放下了心,“我们估计是到了第六层,这里……”

    他手一挽,五指缝隙出现几颗冰凝的石块,景岳投石问路,从回声判断此地应是一条甬道,很长,而且不宽。

    “没有气味、没有声音、没有视觉,这里好像被封闭了一样。”

    秦燕支:“那我们往前走么?”

    景岳:“只有往前走。”

    叽叽钻进景岳怀中,两人一凤抹黑前行,一路上提高警惕,但什么都没遇到。

    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不见时光。修士的身体很好,他们走再久也不觉得疲劳,只是心理上很沉重,好似这么走下去,就会走到天涯海角,走过沧海桑田。

    秦燕支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抹幽魂,飘在无边的黑暗中,唯有手掌上传来的温热,让他还能触摸到一点真实。

    “哥,咱们说会儿话吧,我感觉自己都快要消失了。”秦燕支苦中作乐道。

    “你别分心,这里随时可能有危险。”

    秦燕支只得闭上嘴,更加用力握住了景岳的手。

    渐渐的,他身体越来越热,仿佛置身火海,足踏岩浆,连灵魂都快被烧化。到后来,他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偶尔,眼前还有一点白光闪烁,好像不远处就是甬道出口,可当他仔细寻找,依旧只有一片漆黑。

    景岳听着秦燕支的喘息声,猜到对方可能遇上了难题,可他自己却半点影响也无。

    他推测,或许这条甬道本就是一种心境考验,他可以平心静气地一直走下去,但小界中的秦燕支算起来不过二十岁,经历也很单纯,恐怕要受一番苦。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出声提醒,因为只有靠秦燕支自己撑过去,才能真正冲破黑暗,而且他相信,秦燕支一定可以。

    秦燕支知道自己眼下的状态不正常,陌生的焦虑感充斥内心,让他很想反抗,想毁灭,想不管不顾地发泄一场!

    他意识逐渐混沌不清,所有理性都一点点剥离、瓦解、粉碎。

    若此时还有光亮,那么景岳会看见秦燕支一双眼已变得通红,眼中满是暴戾和欲望。

    但他看不见,只是担心地用指腹摩挲着对方手背,以作安抚。

    那一刻,秦燕支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感应到身边传递来的善意,炽热的身体稍稍降温,理智略有回笼。

    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汪洋,巨浪滚滚而来,撞击在山石之上,飞溅的水珠汇成一个“景”字,一笔一划都晶莹剔透,倒影着海水的蔚蓝,仿佛将整片海洋都锁在其中。

    秦燕支看着那个“景”字,想起来一个名字,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最有意义的名字。

    他的心开始回归宁静。

    “哥哥?”

    “我在。”

    景岳知道秦燕支恢复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就在此时,一股杀机袭来,景岳带着秦燕支侧身避过,可却被划破了袖口。

    来了!甬道真正的危险降临!

    这时,他的视野终于清晰,神识得以释放,在他不远处的地面插着一枚冰刺,而余光可见,一道蓝色残影正急速消失于黑暗中。

    景岳心念一动,总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哥,你没事吧?”

    景岳正要说话,斜里又杀出一道黑影,提着把木剑猛刺向他,平平无奇地一剑,竟让他有种避无可避的错觉。

    他脑子一乱,耳中轰然鸣响,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僵,只耽误了短暂的时间,那把剑已经送到他面前!

    危急时刻,秦燕支挺身迎上,两柄木剑相交,只听一声脆响,竟然双双断裂。

    秦燕支唇角溢出血迹,那道黑影也晃了晃,景岳终于看清了对方,竟然没有五官,就像带了张白壳面具,可他同样给了景岳一种熟悉感。

    黑影徐徐变得透明,和刚才的蓝影一样消失了。

    景岳抓紧时间从乾坤袋里取了枚丹药递给秦燕支,又在意识里询问蓝凤,可看出了什么蹊跷?

    蓝凤又一次掉链子,干巴巴道:“叽叽再努力观察一阵子……”

    景岳一听就放弃了蓝凤这条线,还是得靠自己。

    他回忆起黑影刚才那一剑,面色愈发凝重,就连秦燕支见了都不敢打搅。

    二人继续往前,一路上总能遇见无脸怪的攻击,景岳判断出对手也就两人,正是一前一后偷袭他们的蓝影和黑影。

    虽然对方人少,但给他们造成的威胁却很大,大到超乎他的想象。

    短短时间,景岳和秦燕支都受了伤,无脸怪很熟悉他们的路数,就好像能猜中他们的心思。其中的黑影剑术高绝世间罕见,景岳前世今生加起来见过的人,在剑道天赋上能与之相比的,就只有秦燕支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每次即将攻击到对方要害,无脸怪就会化作烟雾。

    可以说,他们遇见了进入昊天界以来最为棘手的敌人!

    然而打着打着,景岳好像发现了让他心惊的事——

    每次他一受伤,蓝影的攻势会随之一顿,而受伤的若是秦燕支,黑影攻势也会停滞一息。

    他终于知道所谓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两个无脸怪,就像是他与秦燕支的投影!

    衣衫、体型、招式,都与他俩一模一样,若非秦燕支和他现阶段所能施展的都是些常规功法,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

    “看来,这回麻烦了。”景岳苦笑,不论修士还是凡人,亦或神仙,战胜自己才是最难的。

    秦燕支手握母子剑,哥哥给他剑时还说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跟随他多年的木剑断裂,而且还是哥哥送的,让他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刚击退了一次黑影,此时也有所察觉,问道:“他们可是你我所化?”

    景岳说了他的猜测,意识里蓝凤马后炮道:“对!叽叽也观察出来了,世间一切都是阴阳构成,他们现在是你们的投影,你们的功法他们都会,你们受伤了他们也会有影响。但他们若是胜过你们,他们就为阳,你们是阴,景景不要变成无脸怪!”

    景岳:“很奇怪,怎么没有一只无脸鸡?”

    蓝凤一顿,很想骄傲的说因为我是凤不是鸡,但它还是老实道:“可能、可能无脸的叽叽也躲在了无脸的景景怀里。”

    嗯,逻辑没毛病。

    景岳苦中作乐道:“我看黑影也换了一把剑,多半就是母子剑,也就是说他们也能用我们的法宝。还好符箓都扔没了,否则就便宜了他们。”

    秦燕支见他还有空说笑,心情也松快了些,恰在此时,蓝影又一次出现,试图控水攻击,景岳与秦燕支一齐迎上,虽然无脸怪随时能变作烟雾,但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就能在对方化烟前形成伤害。

    两人抢攻的同时,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秦燕支后方,一剑就刺了过来。秦燕支匆忙闪避,却见景岳忽然冲到他身前,故意挨了一剑。

    “呲——”

    黑影的剑捅穿了景岳的肩骨,鲜血瞬间染红衣衫,秦燕支大急,却见景岳死死握住长剑,不让黑影拔回,“燕支!”

    秦燕支心领神会,来不及多想,抓住机会与黑影缠斗。

    黑影没了剑,又想化烟逃走,秦燕支看出对方的计划,焦急不已,这可是哥哥靠受伤换来的机会!

    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定要把黑影留下!他一定要杀了黑影!

    秦燕支攻势中的杀气越来越盛,丹田也越来越热,他眼前又浮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全都是一名青年练剑的景象,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却让他心生亲近。

    秦燕支在脑中反复临摹着青年的动作,身体也随之而动,一双眼睛早已变得枯井无波。

    剑式陡然一换,再不是寻常的剑七式,而是蕴含着剑之本源,契合天地法则的道一剑,顷刻间将黑影笼罩。

    可黑影的身形也突然灵活许多,他虽被秦燕支一剑刺中左腹,终究避过要害,抓住对方抽剑的一瞬逃走。

    秦燕支很意外,以黑影先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避开这一招,对方竟也会随着他的提升而提升?但他没空细想,因为景岳还在跟蓝影纠缠,而且身上的伤口正在变多。

    有了秦燕支加入,蓝影很快负伤退走,秦燕支匆忙上前,怔怔看着景岳染血的衣衫,从他有记忆以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哥哥。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是故意受伤的。”景岳解释道:“想必你也发现了,无脸怪的实力源自你我,身体状况也是,我不过以伤换伤,暂且拖住蓝影,你找准机会一击而中,我们再共同对付黑影。”

    他这是明明白白的计划,也不怕无脸怪听见。

    秦燕支没有作声,以伤换伤、分而击之,的确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但他俩明明谁都能做那个换伤的人,他知道,哥哥其实是在护着他。

    这一刻,他深恨自己没用,如果他实力强一些,能像恍惚中见到的那名练剑青年一般,不论黑影或是蓝影都逃不过一剑,更不用谁来牺牲。

    秦燕支的手紧了紧,眉宇间有化不去的自责与心疼,但此时若有半分迟疑,才真是浪费了哥哥一番苦心。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背脊挺得更直,静静凝视着黑暗。

    蓝影再次出现时,身手果然滞涩许多,可见景岳的自伤的确影响了他。以秦燕支的实力,要解决一个筑基上境的修士可以说轻而易举,但景岳不是普通人,他的投影又岂能寻常?

    受了伤的蓝影依旧与秦燕支斗得旗鼓相当,可想而知,若蓝影是全盛状态,秦燕支恐怕不是对手。

    景岳一直想知道,一入筑基便无敌手的秦燕支对上自己到底谁赢谁输,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他一边警惕黑影的出现,一边寻找着偷袭蓝影的机会。

    很快,景岳找到了机会!

    他趁着蓝影施法的间隙,凝聚水气射出一道冰刺。

    蓝影感应到危险,可他正被秦燕支逼得毫无喘息之机,这时,黑影悄然出现在景岳身后,以指为剑,试图做捕猎螳螂的黄雀。

    “小心!”

    “景景小心!”

    秦燕支和蓝凤同时提醒景岳,后者五感敏锐地察觉了危险,但他用极短的时间判断,黑影的剑气会击穿他肋骨,但不致命,而他的冰刺,瞄准的是蓝影的丹田。

    所以,他不能动!

    肉/身剧痛的一瞬,景岳的冰刺也穿透了蓝影,蓝影再次以烟雾的形态徐徐消散,但这一次,景岳却能感觉到对方将彻底消失。

    他伸手往后一抓,想要擒住黑影,但终究慢了一拍。

    眼看黑影又要逃掉,突然,一把长剑从黑影背后斩来,黑影来不及化烟,只得侧身躲避,可等黑影一动,却发现另一把短剑不知何时已等在那里,直接斩掉他的头颅!

    “砰——”

    黑影的身体像烟花般轰然炸裂,化作粉尘,回归无边无际的黑暗。

    甬道中,只剩下景岳与秦燕支交错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哥。”

    景岳见秦燕支一脸犯了错的模样,对自己伸出手,又颓然地垂落,整个人显得无助又无措。

    他忙安抚道:“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秦燕支低着头,纤长的睫毛脆弱地颤动,垂在身侧的两手握得死紧。

    “景景!景景!”与此同时,蓝凤也从景岳怀里飞出来,停在他肩上,用翅膀抱着他的脖子大哭,“你为什么不要叽叽来帮你嘛!”

    景岳受伤时,蓝凤好几次想钻出来帮忙,但都遭到了景岳的阻止。

    “我不想再变一个无脸叽叽出来。”

    蓝凤用翅膀擦着眼泪,“叽叽知道,叽叽战五渣,帮不了景景,是叽叽没用。”

    “……”蓝凤难得有自知之明了一回,让景岳都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哄它了。

    “景景是不是很痛?叽叽给你呼呼!”蓝凤从景岳肩上跳下来,飞到他面前鼓起了嘴。

    “不用的……”

    景岳话说一半,就感觉一股柔和的风带着微弱的生机之气吹入它的伤口,伤口处一阵麻痒,那是骨骼恢复、皮肉愈合的症状。

    尽管速度很缓慢,但它的确是发生了。

    “……”景岳傻了,甚至怀疑自己落入了另一个幻境,叽叽学会了治疗术??!

    按理说,蓝凤作为木五行神兽,懂得治疗术是很正常的事,但它可是叽叽啊!是蓝凤一族里的异(败)类啊!

    景岳茫然地眨眨眼,就见蓝凤吹完一口气后晃了晃身子,差点儿从半空跌落。

    他赶紧接住蓝凤,问道:“叽叽,你何时学会的治疗术?”

    蓝凤有气无力地软倒在他手心,弱弱道:“叽叽没有学,叽叽只是不想景景痛。”

    那种想法太过强烈,让它下意识这么做。

    蓝凤努力扬起脑袋,“景景还痛吗?”

    景岳捧着蓝凤,用他最最温柔的声音,“不痛了,叽叽真厉害。”

    蓝凤害羞地缩起身体,屁股上几挫毛却不住抖动。

    “你先休——”景岳刚想吩咐两句,突然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100章啦,散花!于是还是前一百留言红包,赶紧把我作者号上的钱用完,笑哭。

    以及昨天搜了回复里提到的“无头东宫”的简介,光看剧情梗概我就要气吐血了,很憋屈啊!!脑中酝酿起各种穿越重生复仇的节奏_(:з」∠)_

    ☆、10.8

    百丈海,定妖山。

    天色暗沉, 翻涌的云雾中, 闪电像狂蛇一般窜动,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妖兽和修士正在厮杀, 肢体和鲜血不断喷洒,仿佛血雨落下, 将破碎的山河大地染成红色。

    定妖山山脚,景岳从昏迷中转醒, 他闻到了浓烈刺鼻的腥臭味,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血泊中。

    景岳爬起来,环顾四周, 入眼处处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其中有修士,更多的则是妖兽。

    这是哪里?

    景岳茫然地站着,腥风吹动他的衣袍,半空洒落的血珠滴在他身上,除了他,这里再没有活着的生灵。

    莫非是又一个幻境?燕支呢?叽叽呢?为何都不见了?

    突然,他目光微凝, 那是……

    景岳一个闪身来到某具尸体前,眼中满是震惊——紫霄宫, 莫连海?!

    怎么是他?紫霄宫不是妖劫时就已覆灭?莫连海这位返虚期的老祖也在决战时陨落!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光照在景岳愕然的脸上,他看见了太虚宗、昊天道宗、甚至是魔道血煞宗等大能的尸体, 这些人曾与他有过交集,此时却都永久地沉眠,连灵魂也不复存在。

    妖劫乱世……八千年前……

    这里是七方界!

    意识一生,他的身体立刻迸发出澎湃的力量,脚下土地冰冻,一点点向四周蔓延,转眼已是万里冰封。

    景岳低下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还有乌青色的道袍,那是一件仙阶的防御道袍,是他晋升渡劫后托人炼制。

    “沧澜!”

    一把神光莹然的飞剑浮在半空,绕着他亲密地打了个转,又慢慢停在他脚边。

    景岳踏上飞剑,御剑而起,直上定妖山巅!

    山顶,十二大能修士正在围堵一头巨妖,巨妖身旁还有七只妖族半圣,此时都已化了原形。

    十二大能所组成的乾坤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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