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9.16 (5)
神望去,只见每一块裸岩上都有几百上千个洞穴,仿佛一个个巨大的蜂巢。
根据四份地图所示,他们已进入了秘境第二层,在这些成千上万的洞穴中,一共有二十个可以直通第三层,其余洞穴要么存放着宝贝,要么有凶兽镇守。但通往第三层的洞穴却是随时都在移动变换,若是运气够好,或许一来你就能碰上,要是脸黑一点,找上千百个都未必能找到。
由于每个洞穴最多只能进入五人,大家对看一眼,自然而然地按照门派分好了组。
景岳与秦燕支一道,他们本来可以加入仅有三名弟子的天罡教或是菩萨宇,五人的战斗力则么也比两人强。
可就算他们愿意,另外两派也不可能答应,特别是天罡教,若让小寒云宗跟着一块儿,估计他们不被凶兽杀死,也能被景岳坑死。
于是,大家愉快地挥一挥手,各自分开。
景岳与秦燕支一进洞,就感觉洞穴忽然封闭,他们再无法勾连外界天地,就像进入了一个小型秘境。
他此时已经知道,只有取得洞穴中的宝物,或是杀死其中凶兽,才可重见天日。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蜿蜒着通往深处,洞中空气阴暗潮湿,泥地上很光滑,似乎有生物反复爬行。
景岳试图放出神识查探,却想起来在洞穴中神识无效,他将试图从怀里钻出来的蓝凤又按回去,“我看这里像是有蛇,你要是不想送上门当口粮,就安分一点。”
蓝凤立刻紧张道:“叽叽讨厌蛇!叽叽第一讨厌龙,第二讨厌蛇,景景快打死它!”
景岳给秦燕支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往洞穴深处走。
甬道有些窄,但还能容许两人并行,途中景岳捡到了一些鳞片,他仔细观察,只能确认是蛇,但不知品种。
蓝凤嫌弃地挥挥翅膀,“快扔掉,扔掉!就是九头蛇的鳞片,又丑又臭,头重脚轻,笨得要死,景景不要怕。”
在辨识凶兽这方面,叽叽已数次证明它的靠谱,这一次也没错。
当他们穿过甬道,洞穴豁然开朗,一头九头蛇蜷缩其中。都不用景岳动手,就见一道剑光划过,一剑斩落九个蛇头。
一头庞然大物还没点儿反应就彻底狗带,简直全无尊严。
景岳拍拍手掌,“燕支的剑果真不凡,我观你一入筑基,筑基中多半无敌手,也不知和我比谁赢?”
“对上别人我自然不会输,若是对上哥哥,”秦燕支嘴角一弯,“我不想输,所以一定不和你对上。”
“哼!马屁精!”蓝凤表示不屑。
与此同时,天罡教的弟子同样行走在甬道中,甬道很长,迟迟不见尽头。
他们边走边咒骂景岳,余麻子道:“呵呵,我看姓景的印堂发黑,乌云罩顶,说不定就要遇上鬼面蛛!到时候丧生凶兽口中,也算为修界除一害。”
另外两人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异常解气!纷纷将脑补的画面描述出来,三个人越想越兴奋,仿佛臆想已成了事实。
他们说话间,景岳与秦燕支进入了第二个洞穴。
这个洞穴十分宽敞,洞顶很高,足有五六丈,岩壁上爬满了霉菌和蛛网。
景岳随意道:“青云谷曾有一名弟子只找了三个洞穴就顺利通往了第三层楼,也不知我们运气如何?”
秦燕支正待说话,突然,他眉心一皱。
洞穴里有股淡淡的尸臭味,景岳自然也闻到了。
——猿尸!
地图上记载,前人在第二层楼遇到的所有凶兽中,排名前三的分别是鬼面蛛、猿尸和狱狼。
忽一阵腥风袭来,景岳一扭头,就见有道黑影从背后抓向秦燕支。
秦燕支侧身避开的同时长剑一抹,几乎快斩中黑影。黑影身形未停,惯性往前冲了一段,与秦燕支擦身而过,就在此时,秦燕支突然将换了一只手握剑,顺势向后一捅,黑影惨叫,腰间出现个大窟窿。
等黑影停下来,景岳才看清对方体格类猿,头大臂长,枯黄的皮肤裹在骨骼上,一身尸臭熏天,他掩住口鼻道:“燕支,小心尸毒。”
话音一落,猿尸口中喷出绿雾,愤怒地朝秦燕支锤来。
秦燕支直接迎上去,足尖轻点,身体腾空,一个前翻跃至半空,身体呈倒立之势,双手握剑直往猿尸头颅刺下!
猿尸想躲,可剑意好似笼罩了所有领域,它被逼困在方寸之地,只得抬手来挡,只听像是锯木的声音,猿尸右手臂从手肘处被斩断。
猿尸痛苦地嚎叫,一转眼,那条掉落的小臂断成五截,又全部立起,摇身一变成了五头小僵尸,一齐扑向秦燕支。
一旁的景岳抱臂围观,看到此处点点头道:“果然有分体之术,看来猿尸实力足有筑基大圆满。”
他见怀中的蓝凤探头探脑,于是说,“叽叽,是时候展现你的实力了,看看你的叶刃能否打中小僵尸。”
蓝凤立刻豆眼一亮,“叽叽可以!”
正在拼杀中的秦燕支听见了“啾啾”两声,下意识紧张起来,他很担心蓝凤准头太差,敌我不分。
事实证明,他小看了蓝凤,叽叽吹出的叶刃一共五片,每一片都精准地打中了小僵尸……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小僵尸一顿,转而改变方向朝景岳冲来。
蓝凤吓得直往景岳怀里钻,逗得景岳哈哈大笑,一甩袖,几头小僵尸都被冻成了冰雕。
景岳:“好了好了,都解决了。”
蓝凤稍稍探出脑袋,只露出小眼睛,窥见几座冰冻的小僵尸,它再度抖了起来,大着胆子飞出景岳怀抱,先是离小僵尸远远的观察了一会儿,又蹦蹦跳跳来到小僵尸身旁,伸出爪子踢了一脚,接着迅速扑回景岳怀抱,恨恨道:“哼,叽叽踢死你们!”
景岳:“……”
蓝凤耀武扬威的同时,秦燕支那一边却斗得激烈,此时,猿尸身体上大洞小洞足有十来个,分布得颇有些艺术感。当秦燕支又一剑斩断猿尸右足后,猿尸身体一晃,整个人跪在地上。
“吼——”
随着一声咆哮,猿尸残缺的双臂一震,身体转为浓绿色,又迅速拔高、变大,等它再一次摇摇晃晃站起来,已足有四五丈高。
尽管它少了一只脚,却依旧站稳了,它抬起受伤的那条腿往秦燕支踩下来。秦燕支往后疾掠,躲避间不慎吸了一鼻子脚气,顿时脸色发白,差点儿干呕。
他恼羞成怒,再不想与猿尸纠缠,一个翻身跃上猿尸膝盖,猿尸举爪来抓,秦燕支旋身一绞,将它另一只手臂也绞断。
再然后,秦燕支跳上它的肩,继而又跃上头顶,长剑倒提,“刺!”
木剑从猿尸头颅穿入,以闪电之速捅穿对方身体,猿尸一分为二,轰然倒塌。
秦燕支从空中落地,脚步却踉跄了一下,景岳忙上前扶住他,“怎么了?可是吸到了尸毒?”
秦燕支靠在景岳身上,无力地点点头,“哥,我头晕。”
景岳忙要用灵力帮他驱散尸毒,却被秦燕支抓住手,“没事,我靠一会儿就行。”
景岳:“……”
他反应过来是秦燕支粘人精的老毛病又犯了,完全是在耍赖,不过……看在对方表现良好的份上,就不要拆穿吧?
秦燕支见景岳没推开他,快速地翘了翘嘴角,又恢复成虚弱的样子。
唯有蓝凤不高兴地嘟囔,“真是个心机Boy……”
而在距离他们很近的某个洞穴内,菩萨宇几名弟子正兴奋地收起架柜上两个小瓷瓶,赵影狂喜道:“是清髓碧玉露,没想到咱们也能遇上!”
另一名弟子也是一脸喜色,“六百年前,天水殿也得到了一瓶,听说,天水殿的枯水掌门,就是靠这种仙露延寿两百年,又有金莲仙丹辅助,终于结丹。”
剩下那名弟子道:“她们不过一瓶,咱们却是两瓶,即便之后再无收获,只靠这两瓶玉露,咱们也算值了!”
赵影怒道:“什么叫再无收获,你会不会说话?”
那名弟子紧张道:“赵师兄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也不知其他几派如何了?我想,不会有人比咱们还走运了。”
他说得一点没错,此时,青云谷等人正被铺天盖地的毒蝙蝠包围,天水殿则对上了一头罕见的凶兽,双方均陷入苦战。
慈航门的和尚们刚刚收工,他们遇上了几株草木精怪,还算好解决,关键精怪的尸体都是上等的药材,永明正蹲下身,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将草精尸体小心翼翼地收入乾坤袋中。
至于天罡教,他们走到甬道尽头时,却发现洞穴中什么都没有,搞得三人是一头雾水,只能困惑地折返。可他们往回走了没多久,就见前路已被封住,密密麻麻的蛛网上,一只只长着人脸的蜘蛛贪婪地盯着他们……
“鬼、鬼面蛛!?”
就在天罡教陷入绝望之际,景岳等人来到了第三个洞穴,一入内,正对着的就是一面岩壁。
岩壁光滑,上头有些残缺的字迹,景岳凝神辨认,轻声念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我知道!叽叽知道!”蓝凤立刻道:“这是一位叫杜牧的诗人所作……”
它摇头晃脑就要背诗,却听景岳喜道:“找到了!看来咱们运气不错。”
叽叽一脸懵逼,原来第三层是一处幻境,这些诗句则是幻境内容的线索,只要找到了有诗句的洞穴,就可以直接传送至秘境第三层。
景岳与秦燕支对视一眼,双双按照地图所说,将手心放在岩壁上。
然后,岩壁开。
**
晋县是大赵国东南的一座县城,之所以称之为晋县,是因为县城就坐落在晋江旁。
清晨,晋江水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轻烟,水天相接处,一艘商船缓缓驶来,没多久便停靠在码头。
一名身着短打的老者提着包袱下了船,他身后跟着两名二十上下的青年。
这两个年轻人正是景岳和秦燕支,他们此时还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刚刚,他们进入了突然裂开的岩壁后,就莫名出现在船上,正想交流一番,一位老者便找到他们,说是晋县到了,请两位少爷下船。
少爷?看来在幻境中,他们拥有了一重新的身份。
景岳只知第三层是幻境,但具体有哪些变化却不清楚,毕竟几张地图上所记载的诗句绝无重复,也就是说,以往每个人所经历的幻境都是不同的。
这时,老者又上前来,将包袱递给二人,语气愧疚道:“大少爷,小少爷,小的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如今太太虽已不在人世,但她在天之灵一定会看护着你们,你们一定要振作!”
什么东西?听不懂!为了省麻烦,景岳索性对老者释放了催眠术。
尽管他对催眠一道并不在行,但要蛊惑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却是轻而易举,见老者的眼神开始涣散,他便问道:“你是何人,我们又是谁?为何会在此?”
老人家顿时巨细靡遗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原来他本是江南万春酒坊的仆人,万春酒坊乃是皇商,所产万春酒都由皇家采办,上供皇室,可谓是家大业大。而景岳与秦燕支如今的身份,正是万家长子万景、次子万秦,他们的爹便是万春酒坊的当家人——万长鹏。
万长鹏年轻的时候,万家还只是个造酒的作坊,万长鹏的爹很有野心,为了得到珍贵的酒方,他为万长鹏订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姓陈,祖上曾为前朝皇室酿过酒,只是随着新朝建立,陈家也渐渐没落。陈家老爷死了发妻后一直没有续娶,膝下只有一女,万长鹏的爹想着陈家的酒方若要传下来,就一定会交给陈氏,若是陈氏嫁入万家,万家不就能沾光了?
事情也果真如此,陈氏的陪嫁中就有好几个珍贵酒方,万家靠这些方子酿造新酒,短短二十余年,万春酒坊已名满天下。其中一种酒方被万家更名为万春酒,有幸得皇室看中,万家摇身一变成了皇商,更是富贵逼人。
万家有今日,虽不说完全靠了陈家,但陈家功不可没。可万长鹏非但不感激,还一直防着陈家,等他爹去了,便背地里勾结官员编了个罪名将陈家老爷抓起来,逼问陈家是否还藏有酒方,陈家老爷受不住惊吓,最终病死狱中。
陈老爷一死,陈家最后的剩余价值也没了,万长鹏便暴露了丑恶的嘴脸,为了扶心爱的小妾上位,他甚至逼陈氏自请下堂。
陈氏伤心以极,她嫁入万家来一直相夫教子,恪守女则,却不知原来温柔的丈夫、和睦的家庭都是假象,她起初还想挽回,可却从小妾口中得知了陈父之死的真相。
陈氏大受打击,惊怒之下直接将万家告上衙门,并一头撞死在府衙外。
陈氏的不按牌理出牌为万家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万长鹏四处托人找关系,花了好大一笔钱消了灾,还给陈家泼了一身污水才作罢。
虽然损失惨重,万家好歹保住了皇商的名头,万长鹏更是报复性地将陈氏所出两个嫡子赶走,又将小妾扶正,依旧过着他的富贵日子。
而万景和万秦则被送回陈氏老家晋县,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景岳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冥冥中感觉多了一层因果加身,且身体的灵力也被封固,一时竟真成了凡人一般。
他看了眼秦燕支,对方也微微点头。
看来,不能使用法术是幻境对他们的限制,景岳对此倒不意外,地图上也提到幻境会根据位面等级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制约。
既然灵力被禁,老仆人的催眠之术也自然解开了,他又叮嘱了一大堆话,不知从哪儿递出来个鸟笼,里头关着一只小蓝鸡,此时正用翅膀抓着铁笼,趴在笼边,眼泪迎风而落。
景岳:“……”
老仆:“大少爷,小的无能,帮不了你什么,但你最爱这只鸟,小的便帮你带上了。”
景岳:“…………”
老仆:“如今,两位少爷只有先去杏花村住一阵,我曾听夫人提过,村子里还有陈家一栋祖宅。”他怜悯地看了二人一眼,“再过些日子等老爷消了气,一切风平浪静,小的再来接两位少爷。”
老仆安慰了两人几句,这才郑重道别,叹着气回了船上。
景岳望着对方的背影,以及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禁想起他在天竹大阵时所遇见的一次幻境。
当时他附身了一个叫查尔斯的青年,幻境也仅有一城大小。
但他今日身处的幻境却要大得多,他和秦燕支也是本体进入其中,就连幻镜里的身份也像是为他们特意准备,一个名景、一个名秦,刚好贴合他们原本的姓氏,外貌上也有一些变化,看上去平凡许多。
这个幻境,甚至连蓝凤都没漏掉。
更令他惊讶的是,幻境竟能控制因果,他想了想道:“我怀疑,六轮秘境其实是一座无根秘境。”
秦燕支:“无根秘境是什么?”
景岳:“无根秘境乃是天地造化而成,也算是虚空宇宙中一处小界,因为自成法则,因此才能不断自我修复、循环,也能造物、造人、造虚幻世界,甚至掌控因果。”
秦燕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先解了这对兄弟的因果,才有机会离开?”
景岳:“多半如此,只不知他们因果为何?”
蓝凤回到了景岳手中,胆子又大起来,此时仰靠着笼中一根木枝,翘着腿道:“哼!当然是虐渣复仇,打脸万家,再为陈家正名,将陈家酒方发扬光大,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景岳:“……”
虽说依旧是叽叽一贯套路,但他莫名觉得就该如此是怎么回事?不过……
“迎娶白富美?”
蓝凤一改大爷姿势,慌张地跳起来,“不行不行!景景!这些凡人女子都配不上你,你不要娶她们!你还是要找仙子的!”
景岳:“……哦。”
既然蓝凤已经指明了方向,景岳又找不出反驳点,索性不多想,攥着包袱和秦燕支往杏花村去。恰好,岩壁上的诗也有“杏花村”三字,正应了线索。
一打听,杏花村距离晋县还挺远,好在包袱中有些银两,他们便租了一辆牛车。
此时正值清明前后,天空中春雨绵绵,润泽大地。
四个时辰以后,他们到了杏花村。
两人一凤站在破败的宅门前,望着蛛网遍布、朽木残砖的老宅,心里想的都是一个“惨”字。
尽管乾坤袋还在身上,可此境没有灵力,清洁符箓也用不成,他们只有找邻里们借了点儿工具,一直忙到晚上,才算把院子、客堂和一间里屋收拾了出来。
秦燕支看了看天色,道:“哥,很晚了,咱们洗漱睡了吧?”
景岳:“睡什么睡?你不修炼?”
秦燕支:“没有灵力,如何修炼?”
景岳:“可以上院子里练练剑招啊。”
秦燕支:“你在院子里练剑,若是被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万一传入万家耳中,不是会引起怀疑吗?我想,万景和万秦可都不会武艺。”
景岳想了想,是啊,不能崩人设,于是点点头,“那洗洗睡吧。”
里屋里只有一间床,两人当然睡一块儿。
景岳刚躺平,秦燕支就爬了上来,侧撑起身子,低头凝视着景岳,“哥,咱们好久都没一起睡了,小时候,你总抱着我一觉睡到天明。”
景岳闭着眼,无情道:“并没有,你一睡着我就去修炼了。”
秦燕支表情一窒,“可我每日起来,都见你还抱着我。”
景岳:“我是让叽叽盯着你,你快醒了,我就赶紧抱着你,不然你怕是要闹。”
秦燕支:“……”
景岳:“说起来,叽叽呢?”
秦燕支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淡淡道:“不知道,或许是在外头逛吧。”
说罢躺下来,赶紧闭上了眼睛。
景岳一想,叽叽素来爱听壁角,村子里又没什么危险,多半是找新鲜去了,于是便没再管。
一夜无梦,等到天光将亮,意识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惊醒了景岳。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x3
我发现如果反派没虐过主角,一直被主角虐,就很可怜了……没办法讨厌他们,只觉得好惨,囧。
☆、10.1
景岳猛地翻下床,就听蓝凤哭喊道:“景景!景景快来救我, 叽叽害怕!”
景岳眼色一凝, 寻着声音找去,一见到蓝凤他就笑了。
只见一只小蓝鸡被绳子捆在树干上, 绳子还绕了三圈,它连低头都困难, 又没办法使用灵力,可不就只能呼救吗?
“景景!快放我下来……”
景岳抖着肩膀解救了蓝凤, 后者委屈道:“一定有人想害凤!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叽叽打晕了, 又绑在树上!”
景岳一愣,又听蓝凤道:“是不是今天那个长痦子的老大爷, 就是借你掸子那个!他看了叽叽好多眼!还有还有,那个借被子给我们的胖大婶,还夸了叽叽的毛色好!”
景岳可没蓝凤这么蠢,他已经猜到了凶手,往后瞥了一眼,“叽叽,你看他呢?”
跟来的秦燕支不知蓝凤与景岳在说什么,但他注意到景岳的视线, 又见蓝凤一下子惊恐且仇恨的瞪着他,瞬间僵住。
蓝凤:“哼!大清早的不睡觉, 就想来看凤的笑话!”
景岳:“……”不是,你的重点……
算了,还是让它无知下去吧, 景岳把叽叽拎起来,斜睨着秦燕支,故意说道:“叽叽,这个幻境很危险的,以后你每晚都跟我睡,知道了吗?”
蓝凤高兴道:“好呀,好呀,叽叽最喜欢景景了,叽叽要和景景一起睡。”
秦燕支:“……”
这一天,在景岳的命令下,秦燕支不甘不愿地又收拾了一间房。
此后每到夜里,他就能看见哥哥抱着小蓝鸡回房。每天清晨哥哥都起来了,小蓝鸡还盖着哥哥的被子躺在哥哥的床上呼呼大睡。
对此,秦燕支表示很想死一死。
转眼一周过去,景秦二人渐渐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由于男子到了二十就能够自立门户,他们还去县衙改了户籍,从此脱离万家。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万宅,有人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老爷,听说您那两位好嫡子改了户籍,如今叫陈景和陈秦了。”
一名美艳的妇人,正对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撒娇,后者怒道:“真不愧是陈氏生的白眼狼,如此不知好歹!哼!改就改了,我明日就将他们除宗,日后他们就算后悔了想要回来,也别想分我万家一个子儿。”
男子正是万长鹏,他听了这消息简直怒不可遏,两个兔崽子的做法就像往他脸上狠狠抽了几耳光,毕竟从来只有当爹的不要儿子,哪儿有做儿子的不认爹的?本还想过几年再把他们接回来,随便分点铺子给他们经营,可现在么,他是彻底把两人给恨上了!
妇人顿时开心了,又道:“老爷放心,您还有三郎呢,他可是个孝顺的孩子。”
万长鹏黑如锅底的脸好看了几分,“对!如今阿绵是我的正室夫人,三郎也是我的嫡子,我唯一的嫡子。”
妇人嫣然一笑,“哦对了,我听说陈景和陈秦自己在酿酒呢。”
万长鹏:“哈,他们能酿出个什么?”
妇人:“您说,他们是不是得了什么保密的方子?”
万长鹏一愣:“应该没了吧?我那位岳父当时都被吓成那样了,也没吐出什么新方子来啊?”
妇人一想也是,若真有方子,当年还未东窗事发时,陈氏那么信任万长鹏,干嘛不拿出来?
“嘻嘻,那咱就等着看笑话呗,要我说呀,他们如此不孝,就该亏到血本无归。”
万长鹏:“对,让他们丢尽陈家的脸!”
不论万长鹏等人如何咒骂,景岳与秦燕支都听不到,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这时候,他们的第一批酒已经快酿造好了。
景岳在陈家老宅里发现了一种酒方,看得出是张好方子,但为了出奇制胜,他决定在此基础上稍作改良。
他虽不饮酒,但知道的酒方总有一些,在修界很寻常的方子,放到凡间来可就不一样了。景岳参考了几种酒方,替换了原方子上的部分材料,虽然酿出来的依旧是凡酒,味道却有如仙酿。
他以往见人酿酒都是煮雪寻梅灵芝果,引风收露白月光,十二万分的意境。等轮到他自己,却要蒸煮粮食、调配酒曲、发酵蒸馏,全是些又繁琐又累的活,但与秦燕支搭配着来,也着实有几分意趣。
等做完这些事,他们俩的银子也花得精光,但景岳还想盘个酒楼,且酒楼还要重新布置一番。因为真正的好酒,不但对酒本身有要求,对器皿、环境都有讲究。
为了赚够装修钱,景岳和秦燕支数次易容成江湖侠客,他们虽没了灵力,但武力还在,于是到处“排忧解难”、“除暴安良”,事后再收点酬金,两人甚至还扮过土匪,打劫过某些为富不仁的人……
整个晋县的地痞流氓恶人都被他俩清算了一遍,县城里治安良好,好长一段时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到了酒楼开业这天,一位白胡子老道来到酒楼前,他掐指一算,又抽出一把长剑凌空挥舞,酒楼原本空空如也的匾额便刻上了“赛神仙酒楼”五个雄浑有力的大字。
道人是秦燕支假扮,而字则是用剑气书成。
不少人见了这一幕都觉得有意思,有人还怀疑是酒楼请来的戏班子,弄的噱头。
一位路过的富商乐道:“哈哈,赛神仙?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如何赛神仙了。”
他大摇大摆的跨过门栏,一入厅堂,就感觉精神一振,并非仅仅是视觉上的享受,似乎就连身子都轻了一些,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富商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毕竟他去过大赵那么多酒楼,就这间布置得最为别致。尽管看上去都是寻常的景观摆件,可什么位置放什么东西、装点些什么,都恰到好处的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原本寻常的物件,在周围陈列的衬托下,也呈现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精致。
就比如大厅中一角鱼池,同样是假山莲花锦鲤,但仅是假山的形状就能随着他所站方位不同而发生变化,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更别提水中飘着几朵碗莲,嫩蕊凝露,清幽阵阵,通透得仿佛带着禅意。
富商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进来,但现在却多了几分期待,他随意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就见一名模样清秀的青年上前来,笑问道,“客官,需要点儿什么?”
富商往柜台上方挂着的木牌看去,倒都是些普通的下酒菜,他随便点了些爱吃的,又道:“即是酒楼,当然要饮酒,你们这儿有哪几种酒?”
青年:“酒只有一种,名为杏花村酒,喝了醉红尘,滋味赛神仙。”
富商没真当回事,淡笑道:“那便来一壶吧。”
青年:“您是咱们酒楼第一位贵客,可以享受一次酒楼的特殊/服务。”
富商来了兴致:“哦?”
青年打了个响指,就见一只蓝毛小鸟头顶着盘瓜子飞了过来,小蓝鸟将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嘴一啄便剥出一颗饱满的瓜子仁,乌溜溜的小眼睛献宝地盯着富商。
富商大笑,“这鸟儿有灵气。”
说罢摸了摸小蓝鸟的脑袋,小蓝鸟立刻卖乖地蹭蹭他手心。
于是等青年转去后厨时,便是这只蓝鸟一直在大厅招呼客人,谁都忍不住逗弄几下。
酒楼里的下酒菜多是熟菜和凉菜,景岳一早已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装盘即可。而负责装盘的当然是脱下老道士马甲的秦燕支。
等景岳端着碟碗再次来到大厅,就听富商打趣道:“老板,怎么你们这儿所有的菜加起来都没有一壶酒贵?”
景岳笑道:“菜是凡菜,酒是仙酒。”
富商乐:“行,我就来尝一尝仙酒。”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盛酒的酒壶,是一种通透的天青色,似玉非玉,也不是琉璃材质。当他拿起酒壶时,又感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从指间传递到四肢百骸,让他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愉悦。
走南闯北的富商从未见过,好奇道:“这酒壶是用何种材料制成?”
景岳:“一些普通山石罢了。”
富商只当老板不愿说,没再多问,但事实上的确是普通的山石,只是被“万事通”景岳炼制打磨过。
景岳:“请。”
富商斟了一杯酒,酒香四溢,缭绕大厅,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忍不住朝富商望来。
只见他先是陶醉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将酒杯至于唇间小口一抿,脸上随即浮出薄红,最后一口饮尽杯中酒。
“好!”富商忍不住赞道,只是一杯酒,他便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若要升仙一般,但脑子却很清醒,清醒到忽然想起许多本以为遗忘了的过去。
他想起年幼时爹娘让他拜了一位泥瓦匠学手艺,入门第一日,泥瓦匠问他将来有什么心愿?小小的他回答要给家里盖座大房子,也给师父盖一间。过了一年多,泥瓦匠忽然得了病,病得很沉,再然后,村子里闹起了瘟疫,他爹在瘟疫初露端倪时便带着他们举家迁离,后来朝廷来封村,据说一村子的人都给烧死了。
随着渐渐年长,又遭逢几次变故,他成家、立业、生子,渐渐忘记了这段经历,还有年幼时许下的诺言。虽然机缘巧合的,家里人也住上了大房子,可他第一位师父,那位只教过他一年多,却待他如亲子,病时害怕传染他狠心将他锁在门外的师父,却葬在一片火海中,连一座孤坟也无。
富商心中一涩,记忆清晰如昨,他的眼角莫名有些湿润,默道我要回老家,为师父盖一间大房子,让他的灵魂有所归。
下一刻,他耳畔忽然传来一句“谢谢”,是泥瓦匠的声音。
富商怀疑是不是自己醉了?但仍答道:“是徒儿答应过您的。”
他陷入了玄妙的情绪中,其他客人却是一脸困惑,他们见富商只饮了一杯酒,便又是笑又是哭,又是自言自语的。
有人道:“一杯就倒?他酒量是有多差?”
又一名大汉道:“这酒劲儿这么大?”
景岳刚好将酒端给他,“酒劲不大,是你们心事太多。”
大汉撇撇嘴,嘟囔道:“神神叨叨的,老子可是千杯不醉!”
他抓起酒壶就往口中倒,清亮的酒水顺着壶嘴倾泻而下,大汉砸吧砸吧嘴,眼神渐渐有些涣散,而后痴痴地笑起来。
他看见自己成了江湖侠客,提着一把剑行侠仗义,走遍了整个赵国。期间结识了无数英雄豪杰,又有一大堆美女投怀送抱,最后,皇帝甚至将公主赐给了他。
“嘿嘿……嘿嘿嘿……”
大汉笑得众人毛骨悚然,但他浑然不觉。酒壶中的酒已被他喝干了,可他依旧维持着倒酒的姿势,好像恨不得醉死过去,再不醒来。
“就这还千杯不醉呢!”众人都是摇摇头。
一名书生尝了口酒,整个人如遭雷击,那一瞬间,他好似将人生的酸甜苦辣,七情六欲都饮了下去,一时诗兴大发,一连成诗十首。
还有许多客人,他们只是不经意间饮了一壶酒,却像饮尽红尘,每一口滋味都能直击他们心灵最脆弱的一角,或是能虏获他们欲望中最核心的部分,编织着虚虚实实的梦。
杏花村酒,如此寻常的名字,但只有真地感受过,才知道的确是令人飘飘然,塞过神仙。
仿佛一夜之间,杏花村酒就传入了晋县千家万户的耳中,赛神仙酒楼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人,其中不乏乡绅富豪、达官贵人,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到了江南。
这几天,万长鹏简直是焦头烂额,只因上供的时间快到了,可内务府听说了一种名为杏花村的酒,有意要去探一探,对于万春酒坊的态度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此时,万长鹏在家里摔盆打碗,骂骂咧咧,他的爱妾坐在一旁,忽道:“杏花村,我记得陈景和陈秦就是被送回了杏花村?之前,好像确实听说他们在酿酒?”
万长鹏一惊,迟疑道:“应该不可能吧……”
小妾心里也不太信,可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俩兔崽子的消息。两人已被除了宗,将来分不到万家一点财产,她便懒得再关心,让耳目都回来了。
可是万一呢?小妾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于是道:“要不,我还是派人去打听一番,不论是不是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然而打听的结果却相当不美妙,他们没问出杏花村酒是何人所酿,反而打听到杏花村酒不但味道好,喝了之后还真的有赛过神仙的感受,每一位饮过此酒的客人,无一不被征服。
万长鹏那个愁啊,再这么发展下去,等真的传入皇帝耳中,他们万春酒很可能会被挤下去!
左思右想之下,万长鹏把心一横,叫来管事吩咐了几句。
于是,十日之后,赛神仙酒楼忽然来了一批外县的地痞流氓,一会儿说菜里有苍蝇,一会儿又说菜色不新鲜,即便是点了酒,喝也没喝一口就将酒壶摔了。
景岳拎着他们的衣襟一个个扔了出去,这些人却躺在门口翻滚不止,干嚎道赛神仙酒楼卖劣质菜不说,还要打人。
既然如此,景岳就真把他们打了一顿。
干嚎变成了惨嚎,大街上来往人群谁都不敢作声。
这还不算完,到了夜里,景岳和秦燕支分头行事,找到这波地痞流氓的临时住所,又是一次“送温暖”。于是第二天,某间客栈门口倒着好几个连裤子都没穿的人,各个鼻青脸肿,人事不知,还引来了晋县的衙门。
人们虽没见到事发经过,但多少能猜到原由,如此,赛神仙酒楼名声更是响亮,都怀疑背后有高人坐镇。
万长鹏听说此事后,气得差点厥过去,就在此时,更坏的消息传来,赛神仙酒楼要开去京城了!
消息是内务府那边传来的,之所以会告诉万长鹏,无非是想多讹些银子。
可万长鹏能怎么办呢?纵然心中咒骂不停,还不是得陪着笑脸,送上孝敬?
饶是如此,事情依旧往他最恐惧的方向发展——随着杏花村酒名声愈大,终于连皇帝也知道了。
一次宫宴上,皇帝忽然提到了杏花村酒,还说民间传言此酒滋味赛神仙,宫妃臣子们尽皆捧场。
有人道:“听说这种酒饮一口就能入梦,再醒来便有种大彻大悟之感。”
“臣妾听说,此酒不但味道绝佳,还能调养身体,甚至令人返老还童。”
“民间还有传言,杏花村酒乃是真正的仙酒,酒方乃是神仙梦中指点,喝多了就能得长生。”
……
历朝历代,每一任皇帝都向往长生,赵国皇帝也不例外。
有人揣摩上意,谄媚道:“不若让赛神仙酒楼的老板将酒方献上?”
皇帝神色淡淡道,“对仙人要尊敬,仙人将酒坊赐予谁一定有他的道理,一切还是依着章法来吧。”
掌管内务府的人乃是皇帝叔叔,会意道:“听说酒楼的老板已来了京城,臣即刻找他商谈采办事宜。”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二天,赛神仙酒楼向万春酒坊发出战帖,邀请万家半月后入京斗酒。
此事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因皇帝此前对杏花村酒颇感兴趣,有人特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皇帝兴味道:“既然如此,便让刘大学士与李将军前去断一断吧,看看究竟是谁家的酒好,胜者,即可为皇室贡酒。”
收到战帖的万长鹏简直乌云罩顶,他本不想搭理,以云淡风轻的姿态将赛神仙酒楼衬托成哗众取宠的小丑,哪知道皇帝居然插了一手,他还有胆子拒绝吗?
可杏花村酒出现得太过蹊跷,万长鹏着实没底气,这些日子来吃不香睡不好,就连头发都掉了一大半,眼看入京的时间快到了,他却一筹莫展,毫无信心。
“老爷,既然避无可避,咱们索性化被动为主动。”
小妾又来咬耳朵,万长鹏急道:“你有什么主意?”
小妾:“既然赛神仙酒楼的老板想要挑战咱们,那么比试地点就应由我们来选。”
万长鹏一听,是呀!万家经营酒坊多年,当然知道饮酒环境的重要性,他其它方面已没办法干涉,好歹能从这一点下手!
最终,杏花村酒与万春酒的比试,定在了内务府总管大臣,永安侯家的园子。
这一日,永安侯府门前车马如市,京里不少臣子以及他们的亲眷都来了,毕竟这次斗酒就连皇上都在关注,斗得又是皇家贡酒的名头,就算对此毫无兴致的人,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特立独行。
他们热议纷纷,有人认为杏花村酒虽是后起之秀但来势汹汹,也有人觉得万春酒作为多年贡酒更是不凡,双方争论不休。等到永安侯与刘大学士、李将军入座,比试正式开始。
由于景秦二人和万长鹏此前被安排在不同房间,直到有下人来请,两方才算打了个照面。
万长鹏一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两个不孝子当场掐死,再抽筋扒皮曝尸三日。
没想到哇没想到,背后搞他们万春酒坊的人,还真是被他除了宗的陈秦与陈景!
景岳和秦燕支也是头一回见到万长鹏,不过,他们不约而同无视了对方,更是让万长鹏差点儿吐血。
等一行人入了园子,景岳就发现园中装点得贵气逼人,心下猜到是万长鹏做了手脚。估计万长鹏以为杏花村酒被传得神乎其神,一大原因是靠了酒楼布置得仙气十足,影响了客人的观感。如今换了富丽堂皇的环境,杏花村酒就显得气质不符,格格不入,口感上也会相应弱化一两分。
对此,景岳只觉得好笑,再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心机都是枉然。
经过繁复的礼仪和问询后,双方都将自家的酒呈上,其中盛着杏花村酒的酒壶是个素色瓶子,今天看来显得有些寒酸。而万春酒由于多年贡酒的身份,向来走华贵路线,与当下环境倒是相得益彰。
人人都知有个词叫“先入为主”,而品酒这件事更是如此,一旦酒味入舌,多少会影响味觉,那么先品谁的酒,谁就占了大便宜。
永安侯与万长鹏虽谈不上交情,但好歹认识多年,万家又一贯听话,孝敬银子从未短过,因此,他心里略有些偏袒,否则也不会将园子布置成这般。
当万长鹏见到永安侯率先选了万春酒时,心里着实舒了口气,他虽早有预料,但此时才彻底踏实了。
只要永安侯先挑了万春酒,另外两位大人也不会逆他的意思,一定是先尝万春酒!
如此,他天时地利人和占尽,除非杏花村酒真能逆天,否则一定是他赢!
一名侍女兰指微翘,将万春酒倒入杯中,香气被微风吹开,顿时满园芬芳。
“真香啊……”
不少大臣们都忍不住深吸口气,其中一些人曾在宫宴中尝过万春酒,是挺不错的,但也没有今日的香气啊?
万长鹏见了众人的神色,不禁有些得意,他为了这次比试,可是将原本打算传家的陈酿都献上了,能不醉人吗?
“好!”
永安侯小酌一口,朗声夸道:“入口柔绵,醇香馥郁,好酒!”
他又转头对刘大学士与李将军道:“二位大人以为呢?”
刘大学士刚好放下酒杯,他抚着三寸美须道:“确是好酒,清而不薄,厚而不浊,只饮了一口,舌尖便回香持久。”
李将军说不来那么多废话,直接道:“给我再来一杯!”
永安侯笑道:“李将军别急,您还得再品品杏花村酒呢。”
饮酒的热情被打断,李将军眼中飞速掠过一丝不耐,但想到他身上还有任务,于是怏怏地说:“赶紧上吧。”
李将军原本有些兴致缺缺,可当壶嘴的木塞拔开,李将军顿时一震。酒香蔓延,勾得他浑身酒虫都在叫嚣,若不是害怕失态,他真恨不能夺过酒壶先喝了再说!
然而等杯酒真的送到他手里,李将军又变得小心翼翼,珍之慎之地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轰——”
那一瞬间,就好像万千惊雷在脑中炸响,他听见了战鼓连连、马嘶人吼,看见了铁甲朔月的寒光,以及烟冥霜重、白骨纵横的血色战场!
所有他经历的过往,都一一再现。
但这一次,就连一个小兵的喜怒哀乐,他都分辨得清清楚楚,好似有了天神的眼睛,能看见他们心底所有的故事。
一杯饮罢,李将军眸光迷离,就像是醉了,然而刘大学士与永安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均愣愣地盯着杯中酒,思绪飘了老远。
前者,想到了他从寒门一路走到今日的种种;后者,则看见了自己身着龙袍,端坐于紫金殿宝座,接受着百官叩拜,从此一言天下,万民臣服!
永安侯正想说一句“众卿平身”,忽听一声巨响,将他猛地扯回现实,只见李将军已拔出佩刀,重重往桌上一放,“好酒!若人世间真有神仙酒,必是此酒!”
永安侯咽了口唾沫,吞下了滚在喉咙里的几个字,背脊早已被冷汗打湿,此时他唇色发白,哆嗦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
而刘大学士也不禁眼角泛红,叹道:“此酒,必将被载入千百诗词文章,被万千文人传颂,永世流芳!”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万长鹏如坠冰窖,他不敢对堂上百官发作,只敢将怒火烧向附近两人。阴鸷的目光一转过去,就见两人同时望了过来,又同时勾起唇角,就连弧度都一模一样。
而笑容中的含义也能轻易解读,无非再说——你输了,你完了。
逆子!!!
万长鹏脑子一热,烧断了理智,就算他将被寒水吞没,也要拖着两人一同沉沦!
“侯爷!各位大人!杏花村酒其实是万家的酒方,是他们偷走酒方,想要害万家!”
万长鹏“噗通”跪地,凄声喊道,等喊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最先是有些害怕,可一想主意其实还不错?反正陈家人除了这俩孽种都死绝了,既然死无对证,当初他又小心的扫了尾不怕被查,更将陈氏泼了一身污水,如今想怎么说都可以!
永安侯本还处于后怕中,此刻又被万长鹏的喊声吓一跳,当即脸色难看道:“你们万家的方子他们如何偷得?莫非天底下的酒方都是你们万家的不成?”
万长鹏听出永安侯的不耐,急道:“侯爷!陈景陈秦是小人先夫人陈氏所出,乃万家嫡子!但陈氏没有妇德,妒恶乱家,已被小人休弃。陈景和陈秦为了报复小人,便偷了酒方逃出万家,又擅自改了户籍。因此,小人也是今日才知真相!”
如此神转折,园中所有人都怔住了。
“呵呵……”带着讽意的笑声突兀响起,只见陈家兄弟中的陈景道:“万老爷,你说杏花村酒乃是万家酒方,为何万春酒坊却一直没有酿出来?你既为皇商,上供的酒必是万家最珍贵、最稀有的酒,杏花村酒与万春酒高下立现,是你尝不出来?还是故意欺君?”
万长鹏没想到以前老实本份的大儿子变得如此能说会辩,加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有点怯场,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杏花村酒的方子被先祖秘密收了起来,我也刚发现,谁知一找到就被你们偷了去!”
景岳:“那你也看过酒方了?既然你说是祖传之方,这么重要的方子你总该记得一点吧?不若说来听听,咱们当场比对,万老爷总该识字吧?”
万长鹏:“你——”
“够了!”永安侯怒道:“此处可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万长鹏刚才一番表现,傻子都能看出来酒方与他无关,但永安侯还是出于好奇问了句:“陈景晨秦,你们的酒方从何而来?”
景岳:“是我们回到老家,收拾屋子时无意中发现的。”他话锋一转,“诸位大人,草民要告万长鹏!一告他为求酒方,勾结官吏逼死草民外祖父,二告他宠妾灭妻逼死原配,三告他以庶充嫡,将草民和弟弟逐出万家!如此无德无义、狼心狗肺之徒,怎配为皇商?”
众人又是一惊,怎么先是老子告儿子?现在儿子又要告老子?
要知道儿子告老子名声可不好听,虽然本朝不兴什么子告父先挨板子那套,但在世人眼中仍属于不孝,除非当爹的真是大奸大恶之徒。
堂上刘大学士多年前曾在刑部任职,又素来公正廉洁,他听说事涉人命,立刻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景岳:“草民不敢诬告。”
刘大学士:“具体为何,你细细说来。”
景岳便从万家如何发家,又如何逼死陈家人,如何在陈氏死后还给她泼脏水的事一一道来。
“当年咱们兄弟俩被赶出万家,已是走投无路,无意中发现了一份酒方,只当是上天留给我们以及陈家的生机,于是费尽心思酿出杏花村酒。我们向万春酒坊下战帖,也是希望能为陈家正名,没想到他连杏花村酒也想贪。”
景岳做出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草民愿意公开杏花村酒酒方,但绝不肯让万家再有机会借陈家酒牟利,并且倒打一耙!”
刘大学士还来不及说话,只听“啪唧”一声,万长鹏晕了过去。
他虽是晕了,但并不能阻止事态的发展,有刘大学士插手,衙门很快受理了此案。
最终,万长鹏逼害人命、宠妾灭妻、以庶充嫡三罪并罚,秋后问斩,万家家产九成分给陈景、陈秦两兄弟。同时,万春酒坊皇商的名头也被夺走,并且禁止他们再使用陈家酒方酿酒。
原本被扶正的妾依旧为妾,只能守着万家一成家产度日,这笔财产不算少,但对一个坏了名声的弱女子而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景岳与秦燕支也如之前承诺,公开了杏花村酒的酒方,并将所得家产全数捐出。此举赢得上下一片赞誉,杏花村酒的名声也随着这件案子达到鼎盛,最终被选为贡酒。
两人正式成为皇商当天,忽然感觉身上的因果解了,金光彩霞从天而降,两人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杏花村酒永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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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燕支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稍显陈旧的供桌上,桌上燃着香烛,正前方有一座泥塑的佛像。
他脑子有些昏蒙,于是揉了揉额头,又突然察觉不对,哥呢?
秦燕支四下里一看,这是一间山野小庙,庙中只有他一人。
“哥!”
他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从幻境里出来,哥哥就不见了?
秦燕支几步冲到庙门口,猛地推开了破旧的门扉,一股狂风吹了进来,卷着几片落叶。
他眯了眯眼,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银色的闪电划破黑夜,让人无端端感觉不祥。
秦燕支心中更急,眼见豆大的雨点打下来,他匆匆往外跑去,也不知要去哪里,他很担心哥哥遇上了危险!
然而他没跑多久,却缓缓停下来。
滂沱大雨迷蒙了视线,不远处,隐隐可见一道纤细的白色人影,秦燕支呼吸一窒,“谁在那里?”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人影渐渐清晰,对方青丝如瀑布,雨水仿佛珍珠般从他的发间滑落。青年星眸玉颜,挺拔若竹,一袭湿透的白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
他就这么静静立在雨中,苍白的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对秦燕支道:“燕支,你还不过来?”
秦燕支一惊,快步跑了过去,“哥!”
谁知他一到景岳跟前,对方身子一软,就往他怀中靠来。
“哥?”
景岳轻声道,“燕支,我好像受伤了,你抱我吧。”
秦燕支心慌不已,一低头,恰好见到雨水从景岳光洁的额头滑落,沾湿了纤长的睫毛,仿佛一滴眼泪。
此刻的景岳眼角微红,眼神像一把勾子似的勾住他的心神,淡粉的唇珠圆润饱满,让他喉咙发紧,即便身处狂风暴雨中也依旧感觉到燥热。
秦燕支忽略心中一抹异样,将景岳拦腰抱起。
一双微凉的手缠上了他的脖子,秦燕支顿时浑身发麻,脖子更似有火在烧,他快速将景岳抱回庙中,再小心翼翼地放开。
“哥,你哪里受伤了?”
景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着他衣袖的一角轻轻晃动,“你也累了,我们坐下吧。”
那一下一下,就像羽毛扫在秦燕支心上,他胸口“噗通”直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既陌生,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期待。
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跟着景岳慢慢走到供桌前。
景岳转过身,对他笑了笑,指着地上的蒲团道:“你坐。”
秦燕支坐下,就见景岳也跪坐在他身旁。
烛火照着对方清隽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景岳耳垂上那颗浅淡的红痣,在此时看来竟有几分妩媚。
他避开眼,又问道:“哥哥到底哪里受了伤?你总不说,我很担心。”
“这里。”
景岳微微扯开衣襟,露出了白皙精致的锁骨,又拉着秦燕支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秦燕支如遭雷击,像被烫了般抽回手,哑声道:“你做什么……”
他见景岳一笑,又轻轻贴上来,声音似远似近,又似响在他灵魂深处,“做你喜欢的事,好么?”
……我喜欢?
秦燕支眼中透着茫然。
景岳的唇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吐息,似乎下一刻,就能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x4
在中秋这个日子,本文四十万达成,晚上回家,前一百留言发红包~顺祝中秋,感动!故事快要走到一半啦,虽然说大长文,但并没有几百万字那么多哈哈,谢谢你们的陪伴,订阅小天使,投雷小天使,营养液小天使,谢谢!!愿你们节日快乐,每一天都开心,追的文都日更,永不坑。
ps.最后一部分没看懂的,明天就懂了,么么哒
☆、10.1
“锵——”
随着一声清越剑鸣,细细的血线从景岳额头向下延伸, 他的身体瞬间裂成两半, 化作灰烬。
秦燕支极速喘气,眼中的世界就像被风拂过水面的倒影, 泛起层层涟漪,下一刻, 他坠入了黑暗。
同一时间,大世界。
“本我”秦燕支猛地睁开眼, 他胸腔剧烈跳动, 浑身血气上涌,素来凛若寒霜的脸上也染上潮红。
他克制地深吸了两口气, 才渐渐平复下来。
随即,他目光移向景岳,对方仍在入定,显然不知道秘境中的秦燕支经历了什么?否则……
秦燕支敛下眼,不由庆幸,但一想到独属于他的旖旎幻境,又沉重起来。
“他我”或许一时糊涂,但他从最初就很明白, “他我”遇上的只是幻心阵而已。
幻心阵营造的幻象并非由心魔而起,但却是心魔的隐患, 也是潜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意念。
而“他我”的意念,或者说欲/念,竟然是景岳!
“本我”的纠结, 秘境里的秦燕支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此时刚刚苏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醒了?”
秦燕支一僵,抬头就撞进了景岳漆黑的眸子,一瞬间,各种香/艳的画面占据他的脑海,秦燕支快速低头,心中又羞又愧,还有一点点莫名的酸涩和委屈。
“怎么了?”景岳见他神色不对劲,奇怪地追问。
秦燕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在反省自己为何一开始没发现不对?
哥哥法力高深,又怎会被雨水淋湿?何况,哥哥素来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怎么可能披散着头发?更不会露出那种……那种奇怪的神态。这么拙劣的幻象,他居然也差点儿着了道!
“燕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景岳有点急,他们一从幻境里出来,秦燕支就突然晕倒,期间怎么唤都唤不醒。他正一筹莫展,秦燕支却又好了,只是人古古怪怪的。
“有问题!”蓝凤忽道:“叽叽从他的表情中读到了心虚和愧疚,景景快问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景岳眉一挑,他也认为秦燕支十分反常,于是顺嘴道:“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差点儿把秦燕支心肺给咳出来,他急道:“没、没有!”
只是说话时,脸色红得像涂了胭脂。
景岳微微眯眼,他本来是随口一说,可秦燕支的表现嘛……呵呵。
秦燕刻意隐瞒了一些内容,简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就出现在一间山野小庙,遇见了个和哥哥生得一模一样的幻象,他……我、我后来就把他杀了……”
景岳只当秦燕支心虚是因为杀了身为幻象的“他”,便没再追究。很显然,秦燕支刚刚陷入了另一个幻境中,可为何只有秦燕支一个人中了招?
他忽然想到天罗道人曾说,六轮秘境中有诅咒,进入的人很可能就此昏迷不醒,莫非也是像秦燕支一样,突然跌落某个幻境,又难以勘破?
“哥,我们这是到了第四层?”
秦燕支的问话拉回景岳的注意力,他点点头,抬头往上看,“地图上记载,第四层天地倒悬,浮空有一座斗兽场,应是此地了。”
“哦,对了。”景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刚刚从幻境里出来,身边就有这么个瓶子,装了两枚南翁仙丹。”
秦燕支:“那是什么?”
景岳:“一种能帮助修者延寿一千五百载的稀世灵药,你我暂时用不上。”
这时,不远处有人道:“景掌门,秦道友!”
两人一转身,就看见青云谷的王迎风领着个弟子走过来,外表看上去颇为狼狈。
王迎风见景岳两人头发丝都没乱一根,语气酸溜溜的,“二位似乎颇为顺利?”
景岳:“你似乎不太好。”
王迎风:“……”
他是很不好!他们在第二层一连找了六十多个洞穴才进入第三层,期间一名弟子还被凶兽所杀!万幸的是,第三层幻境挺简单,可他们不小心中计,又失去了一名弟子!如今四人只剩下两人,倒是和小寒云宗一模一样了。
只是,小寒云宗人马齐全,他们却折损了一半。
“咳,景掌门,”王迎风拱拱手,“您已看过青云谷的地图,应该知道第四层极为凶险。”
景岳点点头,地图上说第四层的敌人经常使出前所未见的功法,上一回要不是青云谷有位弟子谨慎,没有直接进斗兽场,只怕青云谷会全军覆没。
王迎风:“我想,不若我们合作?虽然不知道咱们人一多第四层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但若是单枪匹马上阵,恐怕……”
“加上我一个。”
王迎风:“原来是许仙子,你也来了。”
只见许风兰背着个天水殿的弟子走来,后者好像陷入昏迷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迎风一惊,“难道这位仙子中了诅咒?”
许风兰苦笑,“刚走出第三层她就晕倒了,想必是吧。”
“唉……”王迎风叹了口气,“既然许仙子也来了,要不我们再等等其他人?”
他眼睛看着景岳和秦燕支,见两人没有反对,暗自舒了口气,毕竟现在看来,小寒云宗的二位才是最强的战力。
他们一连等了十来日,又等到了慈航门永明、永清,以及菩萨宇的赵影,但天罡教却一直无人来,众人也没心思再等。
由于天水殿晕倒的弟子一直未醒,过了几日突然停止了生机,因此,这次上斗兽场的一共是八人。
他们乘坐飞行法器来到斗兽场,鼻端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众人都不自觉安静下来。
此时斗兽场空无一人,却在一瞬间亮起许多道光柱,等光柱消失,场中竟然多了二十多道身影,其中有人,也有凶兽。
蓝凤害怕地躲进景岳怀中,秦燕支则靠他更近,这时,青云谷两名弟子突然道:“师、师叔?”
所有人为之一愣,见王迎风愕然地盯着场中一名道士,景岳问道:“他是你们师叔?就是上回秘境开启时最终留在这里的那位?”
王迎风:“是、是他!”
景岳眼神一变,难道说,眼前这些看上去已无神智的对手,都曾经死在了斗兽场?其中一些人装扮颇为古怪,还有那些凶兽,都不像是昊天界所有,也就是说,这座无根秘境其实也对其它小界开放?
不等他想明白,对手已齐齐朝他们攻了过来!
景岳见王迎风还傻站着,忙道:“他已没了神智,却还被困于秘境中不得解脱,你们想与他一样么?”
王迎风表情瞬变,大吼一声,眼眶通红地冲了上去!
场面陷入一片混战,能走到第四层的人,要么运气特别好,要么实力绝不弱,二十多人或者兽虽已没有意识,但仍保留着原本的攻击能力,一时间水火翻涌,飞沙走石,昏天地暗,好似修罗场。
期间陆续有人受伤,也有人渐渐灵力不支,就连景岳都稍显疲惫。
他转眼看向秦燕支,对方虽说筑基期内无敌手,但不代表五六个筑基期围着打也能轻松自如,此时颇有些受束缚。这秘境仿佛自有智慧,能感应到景岳与秦燕支战力最强,竟然安排了十余人围攻他俩。
不远处,一把飞剑朝景岳射来,半途又分化为十六把,景岳镇定地避开,同时引水成冰刺向一名道人,孰料对方的身体如铜筋铁骨般坚硬,冰刃就似以卵击石,一碰上便碎成了粉末。即便如此,景岳仍旧不慌不忙,他将四周水汽化成一颗颗水球,砸向道人。
道人闪避水球时,并未察觉水汽已悄无声息地钻入他毛孔,皮下,血液。
景岳再一次催水化冰,尖锐地冰棱从道人体内长出,由内而外破开他的身体,道人轰然倒地,缓缓消失。
另一边,秦燕支虽无完整剑术,一招一式也没什么规律,但他仅仅是凭直觉,就能选择最适宜、最完美的一招。他越斗越凶,一剑好似变作十剑百剑,旁人甚至看不清他的人,只能看见凌厉的剑光,而剑光过后,总有对手化作飞灰。
“小心!”
秦燕支突觉下腹一痛,就见一枚七寸长的蛇钉刺进他皮肉,但蛇钉后半部分却被一只手死死握住,因此没能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哥!”秦燕支看见蛇钉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景岳手掌,鲜血正一滴滴落下,心里急得不行。
“没事。”景岳用力拔出蛇钉,哪知蛇钉却缩小了几寸,像只蚂蟥般黏在他手上,还试图钻入他的伤口。
他感觉体内精血沸腾,血液不断涌向伤口以供蛇钉进补,便猜到这是一枚能够吸食精血的法器。
不,或许已是灵器。
景岳迅速冰冻住伤口,终于甩下蛇钉,可终究被吸走不少血,脸色有些泛白。
秦燕支又痛又怒,恨不能将蛇钉的主人剁成肉泥。他提剑抢攻,蛇钉主人却有筑基大圆满境界,与他对拼起来。
秦燕支久攻不下,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只觉得一股剑意渐渐凝聚,丹田阵阵胀痛,他无意识挥剑斩向对手,竟是一剑将人斩得四分五裂!
随后,秦燕支又连斩数剑,剑光所到之处,所有敌人避无可避,均留下了一道道凶残的剑伤。
道一剑!
景岳越看越心惊,秦燕支这是又领悟了道一剑?就算他手中握着的已不是道一,可道一却仍在他心中!
有了秦燕支的强势助攻,景岳趁胜追击,斗兽场上明暗交替,各种法宝法术齐出。
渐渐的,只剩下景岳和秦燕支还能支撑,当景岳用冰剑腰斩了一名身体构造与众不同的红衣女修时,终于清理掉了所有敌人。
此时他身上沾满血迹,但大多都是其他人的。赵影死了,青云谷只剩下王迎风一个,许风兰早已力竭,唯慈航门两个和尚都活了下来,此时正无力地瘫倒,连睁眼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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