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阵 (6)
    端月给按在了位子上,然后说道:“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件东西。”
    难得被妹妹如此请求,谢端月自然是欣然应允。
    谢弄月没走多久,说是找东西,也就是去了外间拿本书而已。这厢谢端月捧着杯茶还没喝几口,谢弄月就拿着本史记回来了。她将那书翻到一页,然后才递给了谢端月。
    那页写的正好是关于秦朝,关于扶苏的一些事情。
    虽说姐妹之间不需要在意这么多,但是适当的慎言也是必要的。谢弄月正襟危坐,乖乖等着听亲姐看完以后的感想,却不曾想谢端月只是道了一句荒谬。
    然后谢弄月就知道了一个特别可怕的真相。
    “朕就是嬴政。”谢端月合上那本书,微微侧过脸,这般说道。
    既无锦衣华服,也无什么仪仗烘托,更加没有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但当谢端月眉眼无波清清淡淡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神奇的,谢弄月完全生不起任何质疑的念头。
    反而有一种——本应如此的感觉。
    知道了真相以后回头想想自家姐姐身上那些格格不入的特殊之处,这解释简直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怪不得自带开口跪技能呢摔!
    谢弄月暴躁了三秒钟,终于抓住了重点:“姐姐。”她还是喊着旧日里的称呼,“我们是亲姐妹吗?”
    “有无血缘关系,很重要吗?”谢端月反问道。
    谢弄月:“所以说……我果然不是姐姐的亲生妹妹吧。”得出了这个结论,她看起来也没有十分的伤怀,眼睛仍旧是冷静的。“果然呢。我说啊……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姐妹,却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么……”
    两个人都是冷静的性格,谢端月心智自然不用多说,能够当了那么多年始皇帝还安全抽身最后还客串了一回救世主的人自然非常。而谢弄月,虽说前十四年被娇养的有些过了,但这几年的教育也没有白费,突然知道这种堪称惊悚的消息也能够很冷静的接受现实。
    “我不会说出去的。”没有问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何了,谢弄月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非常认真的保证道。
    虽然这保证并不是很必要,但既然妹妹有这份心意,谢端月也自然愉快的收下了。“弄月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么?”
    “还是算了吧。”谢弄月很冷静的分析道,“这么多年,姐姐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和我说,但你却一直沉默到了现在。我相信姐姐不会害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我好。既然姐姐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修为浅薄,还是不要多问了。”
    不是有这么句老话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谢端月微微颔首,然后说道:“事实上,就算弄月你想知道,我也是不会说的。”
    倒不是有多危险,而是——还不到时候。
    不管是柳云裳、还是苏见霜,都是这样的态度。于是不甚了解这方面事情的谢端月也选择了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何况苏见霜还是谢弄月的长辈呢,怎么说都不会害自己的外孙女的吧?
    就算是看在弄月她娘的份上。
    谢端月这话实在是有点欠揍,谢弄月抽了抽嘴角,自己跑出去找柳云裳了。
    路上遇到江凝光和迟意浓这对同门师姐妹,两个小姑娘穿着同款的秀坊弟子服饰,手拉着走走在雪地里,看上去简直不要太可爱。
    本着年长者的责任心,谢弄月停了脚步问了两人一句要去哪里。
    答话的是江凝光:“我和七娘想要去找师尊。”
    “……楚秀?”谢弄月蹙了蹙眉,“楚秀不是同裴先生一起外出了吗?据闻还是有要事在身。”不然萧白胭也舍不得留下刚到手的小徒弟,就算是把人托付给信任的师姐,也只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罢了。
    迟意浓插话:“我和凝光之前听到纯阳宫的一位师兄说,楚秀师叔和裴先生已经到纯阳宫啦。”
    “好吧,就算是这样——你们知道去哪里找楚秀和绮秀么?”谢弄月一手一个的将两个小姑娘牵在手里,一边带着人往前走,一边问道。
    江凝光和迟意浓一起陷入了沉默。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作为这尴尬气氛引发的罪魁祸首的谢弄月沉吟了一会儿,虽然并不想认罪,但也很自觉的收了心思也不逗她们了,而是非常尽职尽责的将这两个说起来是同辈实际上就是小妹妹的女孩送到了她们长辈那里。然后十分麻溜的就开溜,窝到了柳云裳这边。
    连之后下纯阳的时候,也还是跟在柳云裳的身边。美名其曰,和自家师长交流感情。
    虽说谢弄月也没有能够在柳云裳身边呆上多久。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将那枝柳条递过来的时候,柳云裳对着她笑道,“便当作是临别的礼物吧,可莫要嫌弃。”
    谢弄月轻轻的说:“怎么会?”
    眼前的这个人啊,她的笑是盛开的花,温柔是无声的浸润的细雨,关怀是吹面不寒的杨柳春风。谢弄月想,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的喜欢师尊啊。
    这么好的人,又对我这么好,我要怎样才能够不喜欢她呢?
    和师尊比起来——
    这群刀子简直都是渣。
    ☆、沧海难为水
    谢弄月在大唐呆的时间有点久了,在那边浪得也很开心。要不是谢端月临走之前同她提了一句,她大概就真的会直接把这糟心地方给忘了。
    啊?你说三日月?
    他早就被谢弄月塞回本体扔进袖里乾坤去了,那么多东西,放久了也差点被谢弄月忘了个干净。
    从这方面来说三日月同这本丸之中的那些刀剑也算是同病相怜,一样都是被现任审神者遗忘的角色。鹤丸国永私下认为其实三日月更惨一点,毕竟他们同那位审神者也只不过是几面之缘,而三日月——
    主动的贴上去,巴巴的捧上自己的一颗真心,结果却是这般。
    想想也是惨。
    “我们也可以收收心了。”
    这是这场被取名为第一届本丸刀剑大会的聚会上提出的最后一个目标。主持者鹤丸国永以诚恳的口吻和极富感情的话语生动形象的陈述了这么做的必要性,并获得了听众给予的热烈掌声。
    如果有足够的收获的话,冒些风险也不是不可以。但——连天下最美的真心实意都能够视若无睹,讲真,他们这些有过黑历史先天自带负面印象的刀剑就算是顶着被三日月盯上的风险主动凑上去,估计也只不过是一个平淡以对的结果罢了。
    还要因此被三日月盯上天天手合场见,简直何苦来哉。
    虽说三日月会控制好力道一定碎不了刀,但是——被打也是一件很痛的事情啊!
    别以为刀剑没有痛感好吗?
    最后作总结的是笑面青江,深青色长发的付丧神在这方面做得出乎意料的顺手,长篇大论也能够在很快的时间里倒背如流,演讲稿说起来也能够高低起伏感情丰富。他洋洋洒洒的说了大半个小时,中心总结起来也就是一句话。
    珍爱生命,远离审神者。
    乖乖的削减存在感就好了,不该做的事情都别说。
    虽说审神者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概也不会发现他们干了什么,然而奈何团体之中出了一个叛徒。同为付丧神的三日月宗近不管是身份还是武力方面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这个本丸里的付丧神除非加在一起才能够将这把天下最美之剑压制住。他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来收拾他们,但与此同时,三日月宗近也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宽容。
    只要不作死就管你去死——这种堪称放纵的糟糕态度。
    真是傲慢的名刀啊……
    这几乎都成了这个本丸这种的刀剑对于那把天下最美之剑的公认印象了。
    “说起来,怎么一上午都没有看到三日月殿下?”散会以后,正在整理开会材料的鹤丸国永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留下来帮忙的太郎太刀——当然不是为了帮鹤丸国永而是为了帮笑面青江——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许是出去了吧。早上的时候,有看到审神者同三日月殿下一起出门。”
    就是不知道是去出阵呢,还是出去玩。
    出门当然是为了玩啊!被念叨着的三日月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在他不远处,原本正在湖边掬水的谢弄月侧过脸来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
    三日月却在其中看出了无声的询问。
    “哈哈哈,主殿继续挑选便是了,我并没有什么关系。”美貌的蓝衣付丧神打着哈哈想要将这一桩事情忽略过去,既然本人的态度如此,谢弄月也不会多加追究。垂下眼眸之后便便继续拿手掬水,一次又一次,也是自得其乐。
    这张地图天气炎热,湖水清凉,这个游戏玩起来倒是十分舒适。谢弄月琢磨着下一次出阵的时候要不要也来这里玩水。
    风景好,凉快,简直就是夏日避暑的最好去处。
    虽说其他地图气候不一还有更加舒适的地方,但是——“我最近还是挺喜欢夏天的。”
    “主殿喜欢便好。”天下最美之剑笑吟吟的说道,“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弄月:“说!”
    “有敌人来了,还请主殿能够将他们交给我来处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三日月却说得格外的认真,仿佛是在提出什么极其重大的请求一般。“希望主殿给我这个机会!”他又说了一次,严肃的有点过头。
    谢弄月神色沉静不见波澜,她并没有直接的给出什么答案,而只是道:“你自去吧。”她知道三日月宗近所想要求得的是什么,也给出了答案。
    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被信任、想要得到宠爱——这些都可以。只要你先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表现出能够令人相信的品质和能力来。
    眼下便是一次机会了,至少在三日月的眼中是这样的没错。
    时间溯行军已经围了上来,数量可怕的骨质生物一波波的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骨白色的浪潮。这无神智的生物凭借着本能聚在一起,组成了有秩序的方阵,只剩下骨头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诡异的亮光在跳动着。
    谢弄月看了一眼,突然想,如果是黑夜的话,想来这些时间溯行军眼里的光都能够照亮这附近了吧?
    只可惜现在还是白天,这情况不可能出现。这些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找到这里来的时间溯行军沉默着围了上来,虽然数量众多,但行动之间却是不见混乱,反而是秩序俨然,组成了十分值得称道一番的阵型来,虽说也就是因为这是建立在他们本身的薄弱基础上才能够夸奖一番了。
    然而这些却都毫无用处。
    一刀一刀又一刀,那些前赴后继的堵上来的时间溯行军没一个能够撑过一刀的。开始还不算围得太紧的时候三日月还是一刀一个的,等到后来数量多了以后就是一刀一排,甚至是一刀清出一块不小的空地来。虽说很快又会被填满,但还是挺显眼的。
    手下的近侍在前方孤身奋战,谢·并没有带着壳子回来·现在暂时变成了战五渣·弄月就在后面悠悠闲闲的看戏。当真是一派从容,说她有担心情况都没人信。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就算变成了战五渣,也不代表谢弄月真的拿这些东西没办法啊!
    至于还堵在前面斩杀敌军的三日月……其实谢弄月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寄托过什么期望。
    并非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理由,纯粹的只是因为习惯依靠自己罢了。三日月能够守住防线自然是好,但守不住,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按照现在的发展,谢弄月觉得三日月一个人就能够解决这些时间溯行军了。
    付丧神的姿态大约算得上是轻描淡写了,虽然已经被大量的时间溯行军给包围了,但神色却依旧是从容的。一刀斩过去就是一排的时间溯行军,多斩几刀以后一波敌人就没了。这时候他就能腾出手来处理那些意图绕过他这道防线冲着谢弄月冲过来的时间溯行军,等到他处理完了这一波以后,新的一波敌人就又把他围了起来。
    谢弄月简直都看出规律来了,这些时间溯行军……简直蠢啊!
    一点变通都不知道,以前开地图的时候你们还会变个阵型知道偷袭呢,现在怎么都落到这种只有两个指令的机器人的境地了啊!
    ——虽然其实谢弄月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谁会去同情一群没有思想的工具啦——也许有人会,但是在对方正在迫害自己的时候还能够这么做的估计真的没有。况且谢弄月的同情心真的没有泛滥到这种地步,相反,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其实算是一个非常冷酷的人。
    被始皇帝亲手带大的女孩子,就算是生活再怎么正常也不能够掩饰其中的不正常。在这样的坏境之中长大、还有那样一个长姐来言传身教,这方面真的不能怎么指望。
    不能指望的谢姑娘就那么八风不动的看完了这场近距离上演的聚(以)众(寡)斗(敌)殴(众),三日月的实力高的有点诡异,目测数量绝对上万的时间溯行军被他一个解决了不说,完了以后还衣衫不乱。
    别说是破洞了,头发上的那两个穗子都没怎么乱。
    联想一下平时的情况,就更加的不对劲了。
    “主殿。”打完架以后的付丧神收刀回鞘,然后便朝着谢弄月走过来,俊美的面容上仿佛被春风亲吻过一般满是柔和笑意。
    ——于是,高挂于天上的孤冷明月,掉到了人间。
    谢弄月应了一声,一点也没有被眼前美色迷惑,毕竟谢姑娘眼光向来挑剔,又曾经沧海难为水,这种态度算是寻常。但是放在这情况下看起来难免的就显得有点冷淡,连带着语气也是淡淡的:“过来,三日月。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于是三日月便很配合的走过去了。
    然后他就被吓了一大跳。
    付丧神美好的面容上浮现出讶然与忧虑来:“主殿——您这是?”
    ☆、绝不会后退
    一开始在孤军奋战的时候三日月虽说有注意到谢弄月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过位置,但那时候他只是以为谢弄月坐着没想动而已,当然美化版本的脑补肯定不会这么正常,具体的就不说了。但是走近了以后他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谢弄月其实并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没法站起来。
    年岁尚幼、虽说心理年纪已经十分成熟但是外表上还是带着点青涩的芊芊少女坐在湖边,出门前挑的雪蓝色裙子像是花一样的散开铺在附近的青草上。她神色从容,甚至还有一手浸在了湖中,闲适非常的和自己玩着游戏。
    她这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自在,若非亲眼所见,三日月也不会相信谢弄月此时居然被限制了行动。
    付丧神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挂回原处的本体,十指握住刀柄然后又送开,如此反复多次。虽说脸上神色还算是没有太多的异样,但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如果他知道是谁设计了这情况,想来是绝对不会在意什么,而是直接提着刀就砍上去了吧?
    三日月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能不能干得出这种事情。
    虽说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优雅温和心胸宽大,但实际上三日月很清楚自己和这些话真的搭不上什么关系。世人总是喜欢胡乱猜想,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尤甚,又容易受到外在的欺骗。三日月宗近生的一副世上少有的好相貌,于是不在意是心大,岁月沉淀下来的冷漠也被解读成了陈年的风雅。
    和他最开始的本性当真是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千年之前的三日月宗近敢于对任何存在挥刀,哪怕是谢弄月,在初见之时也是打过一场让他服气的。而跟随在谢弄月身边之后,原本毫无拘束的刀便有了刀鞘和约束,虽说肆意不减,但也算是有了底线。
    刀的底线自然是自己的刀主,三日月宗近的底线理所当然的是谢弄月。
    想要被喜爱,想要被使用,想要被疼宠——除却这些索求性质的想法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奉献的渴望。
    想要为你斩平一切阻碍,想要守护你,想要为你挡下一切风雨,想要为你拦下一切危险,想要护你长命百岁,想要见你一生喜乐毫无忧愁……你之所愿,便是我之所向。你若安好,便纵此身损毁,也是甘之如饴。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在自认为刀主守护者的自己的面前,他所侍奉的主君出了事,而他却毫无所觉。
    “您……”三日月在心中默默地谴责着自己的粗心大意,很困难的才从这份惭愧之中抽了些心思出来整理了思绪,开口道,“您这是怎么了,主殿?”
    谢弄月道:“无碍。只是发现了一件事情罢了。”这时候三日月已经走近了,谢弄月很自然的对着他伸出手。虽说一个人坐在草地上一个则是站着,但想要拉住的话,也就是弯弯腰的事情罢了。
    三日月自然不会拒绝谢弄月,从善如流的就把手伸了过来,顺着谢弄月的力道坐在了草地上。
    准确的来说,是坐到了谢弄月的身边。
    落在草地上的手指差一点就能够碰到谢弄月的裙摆。
    注意到这一点的付丧神悄悄地红了耳尖,心里翻动着隐秘的欢喜。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时间溯行军了。”谢弄月没注意到近侍的表情变化,她身体前倾,一手敛着衣袖,另一手则是浸在了湖水之中搅动,目光也是投在了水面上。她道:“我们啊……大概是不小心走到时间溯行军的驻地来了。”
    三日月宗近:“???”
    时间溯行军的驻地难道不应该是乱七八糟和时间溯行军这个群体一样到处都充满了不详与污浊之气的吗?这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怎么看都和时间溯行军扯不上关系啊!
    如果换个人说这话三日月肯定不会放弃质疑,然而现在下这个结论的是谢弄月。
    不论是从主观个人的感情角度,还是从客观的谢弄月本身能力来说,三日月对于自己的刀主都是很信任的。
    “物极必反……还真是神奇啊……”要不是回来之前因为谢辜月那档子事情而看破了一场心魔导致修为有所进步,一时之间,谢弄月还真的看不出来这其中隐藏着的秘密。“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三日月。”谢弄月没有松开握着三日月的手,她的神色依旧从容,但三日月却在她的眼中发现了某些特别的光彩。
    忠心而又美貌的近侍还在思考那应该叫做什么,便听谢弄月道:“我的身体,暂时需要劳烦你看顾了。”
    三日月:喵喵喵???
    “时间溯行军选择这里当作驻地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湖水下面藏着一条新的时间通道。”谢弄月道,“虽说还没有被打开,但这是一条新的——并没有被时之政府知晓掌握的时间通道,可以到达的自然也是一个全新的时间点。”
    如果是时间溯行军控制了这个时间点,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个念头在谢弄月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扔了出去,她道:“如今我正在尝试打开这条通道,是而暂时无法移动。”
    “我定然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您!”闻得这话,三日月宗近立时做了保证,语声慎重。
    谢弄月:我只是不能动又不是真的不能自保……
    交代完了情况,谢弄月就很有行动力的将自己的神识从现在用的这个壳子里面抽了出来投进了那条被短暂打开的时间通道之中。失去了失去了主导者的躯体成了一个空壳,在倒下的时候被眼疾手快的付丧神扶住。
    那少女外表的人形闭着眼,一派的无忧无虑。
    扶着这壳子、自觉身上责任重大的三日月简直是满心豪情壮志,即便是知晓时间溯行军会源源不断的从各种地方冒出来——包括湖里,也只是更加坚定了绝不能离谢弄月身边的念头罢了。至于退缩啊转移阵地啊这种想法,前者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后者是做不到。
    谢弄月现在还处在无法移动的状况里。虽说谢弄月自己也提过假若挡不住的话可以离开,但三日月猜测这肯定会导致一些不好的结果。
    就算是自己碎刀,也绝对的不能够让主殿出事!
    这种觉悟,每一把认主的刀都是有的。
    在硬抗了三波的时间溯行军以后,想法虽说是发生了转变,但也只不过是变成了——果然还是寸步不离这种保护更加的可靠——而已。
    已经将本体从刀鞘之中抽了出来的付丧神这般的想着,也这么的做了。
    他将谢弄月牢牢地护在了身边,哪怕刀剑加身也未曾后退半步。所有冲着谢弄月而来的攻击,都被那把美丽的太刀拦下了。
    在这场不见终结的战役之中,她的身边是唯一的安宁。
    ☆、阴阳师副本
    谢弄月睁开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妖怪。
    虽然有着人的外表,但是那种奇怪的气息,的确是异类没错。
    而且这个妖怪身上的气息还有点熟悉。
    谢弄月借着抚额的动作作为遮掩,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从外表上来看,这是一个有着浅金色发丝的俊美青年。他身材高大,穿着昔时武将的盔甲,腰际有□□,穿著日式传统高脚木屐,随身带着蓑衣,腰上还插着一把圆形的团扇,整体看起来都带着一种特别的从容风度。
    当然谢弄月最在意的还是这妖怪身上浮动的气息,虽然说很淡,但谢弄月觉得还没有能忽视的程度。
    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灵力波动。
    但谢弄月又十分确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妖怪。
    “清音?”那妖怪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轻轻地喊了一声。“还是很难受吗?”他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关怀,同时伸出手来,像是要试试眼前人的体温。
    是日语。
    谢弄月下了判断。
    好歹身边也带着一个日本户籍的付丧神近侍,虽说一开始的时候没想要学这门外语,但人的想法总是会变得。谢弄月没想过为了迁就三日月而去学日语,但如果是多学点本事这种理由的话,谢弄月还是能听话去学的。
    谢弄月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同样用日语答道:“既然生了怀疑,又何必做戏呢?”
    “你果然不是清音!”那妖怪变了神色,谢弄月注意到他用的语言也发生了改变。之前他说的是和三日月差不多的日语,连说话的腔调也有点像,但是现在他说的却是大唐的官话,腔调听起来却是有点像万花谷的那位孙思邈老爷子。
    “我自然不是。”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谢弄月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从容道,“吾乃南华子。”
    谢弄月原本只是习惯性的报出一个在外行走时候惯用的化名,却不想对方听到这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是出现了些许变化。“你听过这个名字?”
    “的确。”那妖怪也不言其他,坦诚道:“百年之前……我曾见过一位来自唐国的道长,她亦是自称为南华子。”
    谢弄月掩在衣袖之中的手指弯曲着掐出一个指诀,面上神色未有改变,只是道:“你想说什么?”
    “现在的情况,您自己也当明白。”浅金发色的青年说道,“从前的您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去找三条宗近。”
    当真是简单直接。
    谢弄月琢磨了一下从前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犯懒才会留下这么简单直接的提示,连个时间都没说,然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沮丧,只是可惜。
    早知道能够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刚回本丸的那几天她就不在房间里消磨时间啦。这可是时间上的跳跃呢,还是同一条时间线上的,多么具有研究价值啊!
    谢弄月一开始还以为从本丸到大唐是跳跃了世界线呢,结果……原来只是不同的时间点吗……不,还是有不对的地方。那条时间通道真的只是涉及到时间吗?当真和空间毫无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冒出来,若非顾及到现在的情况,谢弄月当真想要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来一个个的研究证实一番。
    “说起来……”谢弄月在心中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突然看向那自称为大天狗的妖怪,问道,“我现在附身的这位女子,同你是什么关系?”
    大天狗:“清音是我的妻子。”
    于是自己这是附身到了人家的妻子身上?怪不得一眼就被认出来了呢。
    谢弄月眨了眨眼,道:“恭喜。”
    这话对身体的原主说的——同一个躯壳,丈夫能够一眼认出妻子,想来这对夫妻的感情不错?——也是对大天狗说的。
    虽然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作为现在控制这副躯体的人,谢弄月可以感觉到身体之中蓬勃的活力。那是远超常人的生命力,身体的原主肯定能够活很久。就算是和一个妖怪结成了夫妻,也不会因为寿命的不均等而上演阴阳两隔的悲剧。
    人妖相恋,这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在聂小倩那边的十年里,谢弄月也是见过了几场。有的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浓情蜜意之后便以悲剧收场,也有的始终恩爱,但不管是哪一对,寿命都是横隔在其中的一个大问题,谢弄月也遇到过为了延续爱人生命而滥杀无辜的妖怪,对方近乎于偏执的神色让她十分的记忆深刻。
    眼下碰到的这一对,虽说一样是人妖相恋,但至少寿命方面没问题——于是谢弄月的这句祝福便更加的真心了。
    “你可以放心,你的妻子还好好的,并没有出事。”谢弄月想了想,又补充道,“等我离开之后,她就能出来了。”
    大天狗微微颔首:“我和清音都相信南华子道长。”
    啊呀,看起来几年以后处在正常时间线上的自己将这对夫妻的好感度刷的很高呢,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给出了信任。大天狗避开之后,谢弄月一边对着这石室中仅有的一面铜镜拆着头发准备重新盘个发簪出来,一边这般想着。
    身体的原主人走的是和谢弄月完全不同的路线,这一点从她们的首饰上就能够看出来。名为清音的原主人更加的偏好额饰、丝带这些,长发也只是梳拢绑住而已。而谢弄月则是更加的习惯以道观高束青丝,再加以短簪固定。谢弄月对清音的喜欢不做任何评价,但也并没有委屈自己的念头。
    不好随意动他人物品,是而谢弄月只是拆了发上的那些丝带首饰而已,连带着也换了身衣裳。所用的道冠短簪不说,连梳发的木梳也是自己的。袖里乾坤的用处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需要什么直接拿便是了,只要从前有准备好,现在就不需要担心没得用。
    收拾完了衣着之后,谢弄月才开始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石室,据大天狗所说,他的妻子因为某些原因而自愿被囚禁在此看守封印。谢弄月粗粗一扫就发现了不下十处的咒法痕迹,按了按石壁,便又收回了手。
    硬度已经不比玄铁差了。
    没想探究这里面到底封印着什么东西,谢弄月习惯性摸出莲水天色之后便顺着之前大天狗出去的路线走出去了。中间遇到结界不下二十处,简直走几步就要穿一次,也是幸得不需要破开直接走过去就成,不然也实在是太麻烦。
    走到出口的时候便能看到大天狗的身影了,外表是人类青年姿态的大妖怪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存在感极为薄弱。在谢弄月走近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其中隐含期待。
    谢弄月步出结界,问道:“三条宗近——在哪里?”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麻烦了。在这种时候,手头有劳动力不用简直就是傻!
    “我带您去吧。”大天狗像是早就预料到谢弄月会有此一问,他并没有直接说地点,而是道,“我在前面为您带路,还请您跟我来。”
    “多谢。”谢弄月道了声谢,见大天狗已经展开了原本藏起来的黑色翅膀飞上了天空,也掐了个指诀。
    原本负于身后的莲水天色发出了低低的嗡鸣,飞到了谢弄月的脚边。
    ☆、三日月宗近
    谢弄月觉得大天狗之前一定做过关于三条宗近的调查,而且肯定是实地考察。
    不然没法解释他为什么能这么熟门熟路的找到三条宗近的所在地,中间还抄的都是近路,一点多余的弯子都没有绕。
    他们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原本还算是齐整的宅子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其中呼救之声不绝于耳。在寻常人眼中也许就是这样的场景了,然而在谢弄月这等身负灵力之人看来,比这火海更加令人厌恶的却是其中弥漫着的浓郁恶意。
    “这么重的浊气……”谢弄月觉得她大概知道未来的自己留下那提示却不说时间的理由了。
    果然不愧是未来的自己呢,将本身的心理把握的刚刚好。
    “您想要如何做呢?”大天狗很适当的发问。
    谢弄月想了想,道:“你先去把三条宗近带出来吧。”好歹也是未来的自己提到过的人,也许还有什么用呢?“吾先去处理那放火的妖怪。”
    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那种熟悉感却是做不得假的。
    在心中感叹了一下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遇熟人,借着大天狗的风势,谢弄月挑了个火势较小的口子就御剑进去了。过了最外围的火圈之后谢弄月便收了莲水天色,长剑被握在手中,剑鞘则是转了一圈才飞了回来。
    “原来是你啊……”注视着眼前的付丧神,谢弄月这般道。
    如果是他的话,这熟悉感倒也是能够解释了。
    毕竟也认识了这么久。
    谢弄月还有闲心感叹一把,但是方才被剑鞘抽了脸的付丧神可没有和她闲聊的心情,挥舞着手中的太刀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乱砍。
    全身黑漆漆的付丧神宛如刚刚从墨汁里面捞出来一般——他的衣角真的有黑色的液体在一滴滴的落下来,但是等到那些液体落到地上的时候又会很快的消失不见。除此之外,他的周身还笼罩着浓重的黑色雾气,使人无法准确的确定他的外表。
    谢弄月十分嫌弃的皱起了眉:“没有理智啊……”
    有点麻烦。
    但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了,没有理智什么的,抽一顿就好了。像是这种类似于狂化的状态就更加的简单了,连辅助的术法都不需要,只要把人打得知道疼就算是成功了。
    念着对方的功劳,谢弄月收起了莲水天色的剑身,转而拿起了剑鞘。
    然后——直接照脸抽。
    打人当然是要用力的,谢弄月可不会在这种时候手下留情。被抽了几次之后,大量的清澈灵力倒灌进了付丧神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冲刷着他方才聚出来的灵体。
    付丧神僵直了身体,清澈的外来灵力与早就在他身体之中固执生长多时的浊气互相撕扯着,带来无法形容的巨大痛楚。但与这痛楚相伴的,是无法忽视的变化。
    该如何形容那种变化呢?
    早就被丢弃在了污泥里践踏许久的心灵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得到拯救,但、但——也并非是全然的无用功。
    至少原本已经快要被丢掉的理智被他捡了回来,外表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最开始的那一层伤眼的外壳被拨开了,露出了其中藏着的、美丽夺目的稀世珍宝。
    身着深蓝色狩衣,有着同色短发的青年摇晃了几下,然后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半跪了下来。他系在发间的金黄色流苏随着这个举动而摇曳出细小的弧度,手掌按在地上,像是想要获得支撑的力量。
    他先是垂着头,然后喘了一会儿,又对着谢弄月抬起头来。
    那实在是一张太过于惊艳的面容,第一眼看过去,几乎都会叫人忘记呼吸。
    然而谢弄月不为所动。
    这张脸当然很漂亮,但——除却曾经沧海难为水这点之外,她也实在是看得太久了。惊艳什么的,既然第一次都没法有,现在就更加的不可能产生了。
    说实话,谢弄月现在考虑的更多的问题其实是:为什么之前被剑鞘照脸抽了这么久,这张脸上居然还是毫无痕迹?
    谢弄月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力道,虽说灵力灌过去不少,但是力道真的也是一点都没有减轻,三剑鞘就能把人弄毁容的那种力气。然而三日月被抽的都有三十下了,没毁容不说,居然还带了点容光焕发的意思在里面——这不科学啊!
    一边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谢弄月一边收了剑回鞘。她看起来可是要比跪在地上的惨白着脸色宛如一样、营养不良的付丧神——虽然这种情况并无损于他的美貌,反而使他看起来更加的多了一份病态的苍白之美——来的好多了,衣衫上甚至没有染上尘土。她问:“清醒了?”
    这是非常居高临下的语气,谢弄月回忆着从前见到过的谢端月对待手下的样子,一点都不做修改的就搬了过来借用了。
    “你——不,您。”刀剑付丧神先是看了谢弄月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事情。然后,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他柔声道,“在下是三日月宗近。”
    “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称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
    还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台词啊。
    谢弄月回忆了一下前几年她第一次看到三日月的时候对方的台词,不由得轻啧了一声。“起来吧。”她也不问之前是个什么情况,直接便道,“此后,你便跟着我好了。”
    左右,一切的情况,她都会自己摸清楚。
    至于这条时间线上的三日月宗近怎么会变成之前的那副鬼样子——也有的时间来琢磨。
    三条宗近是大天狗出面救下的,谢弄月带着新手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把年纪的老爷子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表达感谢。万幸他里大天狗还有一段距离,没有把眼泪鼻涕这些东西弄上他的衣服。
    不然就真的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您不过去吗?”跟在谢弄月身后的付丧神这般问道。
    这简直是废话。
    虽然说把三条宗近新铸好的刀给拐走了,但是谢弄月还真的没想要走出去。“大天狗会处理好的,这种小事。”
    好歹也是个大妖怪,这种本事还是有的。若是连个刀匠都忽悠不了,谢弄月就要怀疑当年他是怎么把张清音娶回家的了 。至于这样随便支使一个大妖怪的想法……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送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倒是你——你想要去同你的父亲告别吗?”
    三日月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刚一诞生便给父亲大人带来了这样的麻烦,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大人呢?”
    他这话说的委实是情真意切,谢弄月也没想要深究这是装的还是真的,微微颔首之后便没理他了,倒是让原本按照经验准备了一肚子后续的三日月憋得难受,一串串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一直到大天狗找过来的时候被谢弄月扔出去说话,才算是缓解了几分。
    对于谢弄月走一趟手下就多出来一个妖怪这点大天狗没有任何想法,反而觉得十分的理所当然。原本他倒是还在疑惑当年一直陪伴在南华子身边的那位付丧神怎么突然不见了,现在总算是得到了解释。
    至于为什么会把这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只能说高颜值总是能够令人印象深刻的。大天狗见过不少美人,甚至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张清音、又或者是安倍晴明等人都是少见的好容貌,但对方的相貌实在是已经超出了正常限度。
    以及,当年那位被唤作松明的殿下,委实是个世间难见的奇葩。
    多种原因叠加起来,大天狗对于三日月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大天狗的态度让三日月难免有些多想,谢弄月看在眼中,对自己的猜想又多了几分确定。
    心中思绪未止,面上谢弄月却是未曾表露分毫。“说起来,有什么推荐的住处吗,大天狗?”谢弄月问道直接。
    突然被问道的大天狗有些语塞:“想来……爱宕山还不能入您之眼。”
    这话倒也没错。
    风景勉强过关,但是灵力浓郁程度却是大大的不合格。谢弄月可是打着要趁这段时间多做些实验的主意的,爱宕山的外在条件完全不能满足实验的要求,在那里住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也许您可以去刀宗看看?”大天狗选择祸水东引,“那是静虚子道长建立的门派,到现在也和唐国的纯阳宫有着联系。”
    静虚子……谢云流?
    谢弄月很是费了些力气才从记忆力挖出了这位的信息。传说中的吕纯阳大弟子,太虚剑意集大成者,纯阳宫曾经的内定掌门,据现任的纯阳掌门李忘生所言,乃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天才。
    哦,对了,谢云流还有个大弟子叫做洛风。
    大唐江湖的关系总是这么七拐八弯的,认识的人多了,谁都能够扯上关系。
    就是不知道……能够教育出洛道长那般温柔君子的静虚子,又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花了三秒钟来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谢弄月默默地打了个寒颤,无比坚决的把脑子里面冒出来的那个和蔼慈祥的问她有没有吃早饭的白胡子道袍老爷爷形象给抛出了脑海。
    太可怕了,把洛风的形象和李忘生的描述加起来想象出来的情况简直让谢弄月恨不得时光倒流。
    ☆、未来相见期
    虽说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有些不适,但谢弄月最后还是采取了大天狗的建议,跑去了刀宗借住。
    没办法,实在是……整个东瀛的地图放在她面前挑选,最后也只有刀宗能够勉强入眼。
    所以只能委屈自己一把了。
    刀宗的地方很大,谢弄月原本还在考虑着要不要上门拜访一下直接说说借住的事情,然而到了以后才发现其实并不需要。
    “不愧是我自己,贴心如此。”一点都不脸红的夸奖了未来的自己一把,不仅准备好了地皮还连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具也准备好了,虽说暂时并不需要,但总也是一份心意。
    谢弄月接受的很愉快。
    负责打扫的三日月一点都不愉快。
    虽说这地方已经有一百年没人来了,但是有术法保持整洁,真的是一点灰尘都没有——这样还需要打扫吗?
    对于这个问题,谢弄月的回答是:“自然需要。虽说理论上很干净,但是总也是放了这么多年了,擦擦更好。”心理上也能过得去一点。
    于是他还能说什么呢?
    现成的苦力委委屈屈的给不解风情的主人干活去了,而在另一边,不解风情的主人已经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抛到了脑后,开始全心的投入了自己的实验之中。
    三日月也曾思考过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偷袭,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同于那些本身主动为恶的审神者,谢弄月是无错的,甚至若不是因为她的横插一手,他就会直接还是铸造他的父亲。从这点来说谢弄月便是对他有大恩的,她唯一的不好也只是态度冷淡了一些罢了,灵力没有少他,该有的尊重也是有的。
    所以——不能这么做。
    不能对无辜之人下手,这是三日月坚守到如今的底线。
    假如真的丧失了这个原则,那么他与那些所不屑的无理智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不分好坏善恶,随意的逮到了一个人便对其施加迫害当做报复,这样迷失了在报复快感之中自己——
    那已经是与恶鬼无异了啊。
    听说过宿慧吗?
    有人说这是指先天的智慧,意味着先天聪慧,也有人说这是从前世追随而来的智慧。谢弄月觉得,现在自己的情况应该是属于后者。
    脑海之中无缘无故的便多出来许多珍贵的知识——但这份智慧在前世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这还有待思考。
    事情是从三天前开始的。把新到手的苦力支使去打扫卫生以后,谢弄月便给自己挑好了住所打理好了房间,然后在将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好以后,便开始打坐了。
    谢弄月一心修道,每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扳成二十四个时辰用,连每天的睡眠也是用打坐来代替的。毕竟虽说打坐的舒适度比不上睡眠,但在效率上却是远胜后者,最近很有化身修炼狂趋势的谢姑娘自然是选择后者,这点毫无疑问。
    然而……她这日却在打坐中途睡着了不说,还做了个梦。
    梦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谢弄月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仿佛到了一个极华美的宫室之中,看到两个容色过人风姿各异的美人在争执——或者说是长辈对晚辈的劝说。
    “这一趟,我必须走。”
    “这本是不需要的事情。”
    “然对我来说却是必须之事——从我知晓的那天便注定了,我无法拒绝。只要能够帮上娘亲,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何况只是这样的小事呢?”
    “你当知道,此事虽然看上去乃是双全之法,但其中必有陷阱。”
    “我自然知晓。义母不必担心,……有分寸的。”
    “决心已定?”
    “是。”
    “便是出了差错,也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义母当知我心意,何必再问?”
    梦境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谢弄月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楚梦中之人的面容,对于她们的争执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一点。道袍少女有点头痛的闭上眼,拿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当的位置。
    这种情况……应该只是巧合吧?
    这么安慰自己的谢弄月很快就被打了脸,连续不断的梦境接连而来,烦人不说,还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特别的感人肺腑。
    然而谢弄月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虽然说免费看场大戏是挺有趣的啦,但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知识这真的不是什么小事成吗?谢弄月自认根基浅薄见识短浅,但便是如此她也能够判断出那些无故出现的知识有多么珍贵。
    做个比较,在谢弄月本身所会的那些之中,也只有吕纯阳成仙以后创出的几样才和那些知识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种程度的知识,哪怕只是一点也是弥足珍贵,但现在却是浩如烟海。
    真是哪里都透着古怪。
    最重要的事情是……每次等谢弄月从梦里醒过来,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就将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知识给消化完毕了。
    谢弄月: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御剑的云希子了,请叫我道门九艺皆通弹琴画画都超棒的云希子谢谢!
    很简单的就在知识上来了个三级跳,谢弄月没多少高兴,只觉得麻烦。
    鬼知道那些知识里面有没有陷阱啊什么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还得废了修为重来。要是师尊在就好了,还能够帮忙确定一下现在的情况。
    没想要继续打坐下去——主要是因为每次打坐的时候都会中途睡着然后开始做梦,谢弄月起身,先确定了一番自己的形象问题,然后才是推开门。原本想要迈出去的脚停住了,谢弄月幽幽的看着守在门口的付丧神,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蓝衣的付丧神抬起头来,让那张精致美好的脸出现在谢弄月的视线之中,然后发出了好听的笑声:“哈哈哈,既然成了主上的属下,自然也要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啊!”
    谢弄月:“你说的符合身份的事情……就是给我守门吗?”
    这名为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谢弄月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是看在他的确是一片心意的份上……不,就算是这样她也还真的很想一剑鞘往那张漂亮的脸上抽过去啊!
    这态度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要不是本体和脸都没错,谢弄月简直想要拒绝承认这个难搞的付丧神是那个好用听话的万能近侍。现在和未来的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来的那个样子啊!
    这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罢了,片刻之后便被更大的疑惑压了过去。
    谢弄月微微垂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了依旧跪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三日月一会儿,然后突然道:“你先起来。”
    三日月宗近乖乖照做,起身之后便听得谢弄月道:“手伸出来。”
    “主殿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这样说着,付丧神一点也不含糊的将手递了过去。
    谢弄月的回答十分的言简意赅:“有点猜想,不要动。”她专心的垂眸验证自己的想法,却不曾注意到面前付丧神讶然的表情。
    为什么会回答我呢?我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啊。
    他没问,这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了答案。
    谢弄月观察的认真,但总也没有多少需要注意的,是而她很快便放开了三日月的手,付丧神只听到谢弄月道了一声跟上,便见到道袍身影擦肩而过。
    三日月回过神来,立刻跟了上去。谢弄月走的并不算快,三日月几步便拉近了距离。但他始终保持着三步的差距,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未曾靠近,也没有落得太远。
    从山顶的居所走到山下的小湖,三日月跟着谢弄月绕了一天的路。走在前方带路的少女始终保持着恒定的速度前行,从头到尾都不曾驻足过,更不要说是回头问话了。最后走完了,扔下一句自便之后,便又回了住所,留下一头雾水的付丧神站在原地思考人生。
    被关在门外的三日月摸了摸心口,冰冷的利器幻化出来的人形自然是没有这些器官的,但是这个时候……却仿佛真的有温热的暖意从那个地方蔓延出来,遍及到全身。
    没有偏见,没有不自觉的歧视与高人一等,也没有追捧和狂热的喜爱——这样的主君,应该是非常合格的了吧?
    就算是不能拿着他去拼杀也没有关系了,刀剑除去斗争之外还能够用做守护。三日月想:如果是这位的话,他是愿意成为她的守护刀的。
    谢弄月:MDZZ!
    有这闲心在想东想西的你为什么不去把那几间空着的屋子收拾了?我从前天就布置给你的任务你能不要选择性的遗忘了它吗?
    别因为那几间屋子空着没人用就不管啊!
    ☆、山屋点松明
    这天的谢弄月依旧是做了个梦以后才醒过来的。
    非常的平静,还有心思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
    已经被折腾的在这方面有了非常足够经验的女冠子对于梦境的态度早就不若是第一次那般防备万分,而是坦然接受,对于那些莫名出现的珍贵知识也都全盘收下,顶多就是每天融会贯通用的时间多了一些。
    总归都是会学会的,区别只在于被动还是主动而已。谢弄月觉得比起被动,还是主动更加适合自己一点。
    玩熟了还能举一反三一把。
    确定消化完了梦中学到的知识以后谢弄月才起身洗漱,束好长发以后便抱着新做好的古琴出了门。日程都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要做什么也是早早就定好的。路过崖边的时候意料之中的见到了正在吹风看风景的三日月,微微颔首过后便擦肩而过,
    到了早就看好的地方,盘坐着弹琴,一首曲子弹完以后便是一天。
    谢弄月抱着琴坐在湖边,还空出手来鞠了一捧水在手里。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湖水从指缝之间一点点的流下来重新落到湖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来了?”这是非常清淡,不夹杂半点烟火气息的询问。谢弄月头也未回,虽说来人已经竭力控制了脚步声,但也没有能够遮掩过去。被打扰了独处的人也并不惊恼,而只是这般清清淡淡的问了一句。
    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的确是我。”既然被发现了,来者便也舍了所谓的掩蔽之态。原本刻意放缓放轻的脚步恢复了正常,他大大方方的踩着月辉走过夜色里的小径,仿佛月中之人踏足人世。这宛如月色一般的来人柔和着声线,问道:“主上今日怎么在这里呆到这么晚?”
    谢弄月道:“偶尔的心血来潮,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三日月:“主殿是要在外面过夜吗?”
    “有何不可?”外面风景好,本身微有灵力外泄导致蚊虫也不会过来骚扰,这样的好时候,便是留在外边,又如何呢?
    三日月:“您是打算熬夜吗?”
    实话说,谢弄月还是很想这么做的。
    只要一睡着就必然会做梦这种设定居然持续了这么久还没消失,虽说现在谢弄月也不是很抗拒每天看大戏这种消遣了对于其中附带的各种知识更是努力学习——但总也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简而言之,学到的太多了,一时之间有点难以化为己用。
    说的再清楚一点,云希子道长已经在准备给自己进行不知道第几次的升级了。
    谢弄月这次的升级比起前几次来可以说是十分简单了,心性境界到了之后便是水到渠成一般的更上一层楼,完全不像是前几次一样不是天降雷劫就是仙乐阵阵,悄无声息的就完成了进阶。
    开始的时候谢弄月正在抚琴,到结束的时候谢弄月手头一首曲子都没弹完。
    这速度也是快。
    正在听琴的三日月甚至都没有发现谢弄月身上发生的变化,从头到尾谢弄月抚的曲子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进阶以后陡增的灵力和修为也被她很好的收敛了起来。一切如常,仿佛毫无改变。而那突然出现在心中的、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玄之又玄的明悟之感——谢弄月颇费了些力气才弄清楚那是个什么意思。
    离开的时间到了。
    冥冥之中,有谁在这样说。
    谢弄月选择了遵从。
    明月、夜色、繁星、清风、阳光、花草,这都是很好的风景,谢弄月也一直都很有欣赏的心情。正如同她喜爱天上高悬明月的清冷遥远,却也一样爱水中明月的虚幻不定。自然万物在她眼中都各自有自己的动人之处,风姿各异,比起来总也叫人难以取舍。
    然而比起修行来,做出选择简直不要太轻易。
    年轻的女冠子注视着正在听琴的付丧神,想起的却是许多年之后的相见。
    应该说果然如此,又或者是本应这般。那么多的疑惑都在这些年中得到了解答,他身在局中,懵懂无知,诸事不明,但却成为牵引事情发展的重要棋子。一切的答案都在他的身后,又被他在无知无觉之中遮掩保护,偶尔露出的一点却又实在动人心魄。
    或许还有不知道的,但……现今却也无关紧要了。
    谢弄月一曲了毕,指尖轻抚琴弦,止住最后的颤音。她抬手看向堂下的三日月,问他:“我将远行。你欲往何处?”
    突然被告知此事,蓝衣青年似乎是有些怔愣。但是他很快的便冷静了下来,美丽的付丧神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可有与您相见之期?”
    “会有的。”谢弄月回答他。
    三日月道:“这便很好了。我并无想要去的地方,任凭主殿安排便是。”
    说是任凭安排,但肯定不能够随意安排。好在谢弄月隐居山林,熟悉的人并不多,但个个靠谱。思及三日月付丧神的身份,谢弄月问他:“安倍家,如何?”
    现任的安倍家主人安倍肃方乃是安倍晴明同迟意浓之子,从关系上来说还是谢弄月的晚辈,本人除却灵力高强之外,修养品德也是极好的,在对待异类的态度这方面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一视同仁,可以说是当世阴阳师中最得妖怪喜爱的一位了。
    当然,安倍肃方和三日月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就算是将三日月交到他的手上,也不会弄出什么让人不快的事情来。相反,让后代将三日月供起来还差不多。
    “主殿安排便好。我会等您回来。”三日月态度堪称顺从的接受了谢弄月的决定,左右于他而言,只要不是在选择的主君的身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好或者不好,其实都没有差别。好的话便安然接受,暂时的效力作为报答,不好的话自己离开便是了,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也不是没有见过风雨艰难,但三日月觉得,纵然安逸了这么些年,从前的经验他也还没有丢掉。
    “到了那一天,您可否给我一个名字呢?”
    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名字是最短的咒,这点在妖怪来说尤甚,只是效果好坏的差距罢了。对于三日月这等付丧神之流来说,请求起名基本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乃至于以后的自由,都一起献上去了。
    谢弄月对这方面的事情没有怎么了解过,她对姓名这方面的了解还停留在占卜的程度上面。是而她欣然答应了这个要求,并道:“叫做松明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时候,少侠就已经有了人格分裂的征兆了。
    是的,这文有阴阳师副本
    毕竟打八岐已经是全民娱乐了——才不承认是因为昀妹那边短时间不可能写到八岐副本才在这边过个瘾呢
    ☆、三明个人心
    三日月宗近个人番外:
    三日月宗近,原身为日本古三匠——山城传开山祖师三条宗近的代表作,乃是国宝级太刀,号称是天下五剑之中的最美的一把。
    化成人形之后依然是如此。
    同时也是无数审神者和时之政府公认的最神秘和最具有手段的付丧神。
    被限制了信息了解不足的审神者们大多都只是凭着自己的了解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而时之政府做出这样的结论则是因为三日月宗近所做出的那些事情。
    能够生生磨死近百位审神者,还能够让时之政府一边忌惮着他一遍又跳不出任何问题,只能够咬着牙认下这笔债的付丧神,当然当得起这种评价。
    “但是时之政府也不可能容忍我多久了。”某个破败的本丸之中,有着明月一般容姿的付丧神自语道。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付丧神乃是定量的工具是对抗时间溯行军的主力,时之政府的大多数计划都是建立在付丧神的基础上。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抛弃付丧神的分灵来安抚审神者——左右那些分灵死亡之后那些脏污的不堪的痛苦的悲伤的记忆都不会让本体知晓,而那些名刀依旧是高高在上不知人心的纯白神明,被供奉在神坛上,被层层的封印着,为这场战争出着力。
    时之政府无法轻易的放弃任何一把刀,哪怕只是其中最弱的几把。更不要说是贵为天下五剑之一,本身的能力也相当强大的三日月宗近。
    但事无绝对,三日月宗近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现在的情况被时之政府所知晓,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毁灭自己。
    毕竟,时之政府又怎么可能会让一把已经被污染的刀继续担当这等大任呢?
    与其担忧什么时候被反噬咬上一口,倒不如提早下手,也好省些损失——这才是时之政府的行事风度。
    至于为什么好好地连本体也会被污染了,说起来也算是三日月自作自受。因为一时兴起而将本体意识投入某个本丸之中的审神者刚刚铸造出来的纺织品上面,却运气不好的遇上了一个有病的本丸和审神者,最后还亲眼见证了时之政府的不公平对待,于是心中便就此种下了一颗种子
    之后的所有遭遇都只不过是这种子的养料而已,而现在……这颗种子已经将要长成参天大树。
    谢端月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这里的。
    解决完了谢辜月的事情以后谢端月闲来无事,尝试性的卜了一卦。也不指望能够得到什么信息,纯粹只是联系一下当年学到的知识,免得多年不用平添生疏——这还是好的,谢端月比较担心自己已经把那些知识全忘光了。然而这卦一卜,谢端月便发现了问题。
    “此处竟然有人和妹妹有缘?”
    虽是惊疑不定,但本着好歹走一趟看看情况的想法,谢端月在打理完了谢辜月的事情之后还是来了这里。然后便见到了正窝在这破败庭院角落之中等死的三日月。
    谢端月是见过三日月的,还是很多次,当初还曾经前往谢弄月暂时落脚的那个本丸里将三日月捞出来送给妹妹当暂时护卫用,对于这个总是跟在谢弄月身边的刀灵也算是有所了解。三日月这模样虽然狼狈,但也不妨碍谢端月认出他来。
    “原来如此!”
    谢端月是何等修为,虽说之前因为条件不足所以一直没能彻底弄明白为什么那刀灵对妹妹如此执着,但在已经找到了源头的现在,只需要略一推演就能够知道前因后果了。
    “原来做了中间推手的,竟然还是朕吗?”
    心中沉吟,谢端月最后还是歇了其他念头,转而出手将三日月的本我意识从残破的刀身上抽了出来,算好了时间之后,将这道意识投进了另一条时间线上。
    三条宗近刚刚铸好了一把太刀,面色沧桑的刀匠刚刚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取了出来,却来不及欣赏一番,便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击飞了出去。
    他看到男人深蓝的衣摆,以及眼中血色的月。
    下一刻,便是漫天的大火无端燃起。
    失去了理智的付丧神遵循本能,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破坏。然许是之前被谢端月简单粗暴的穿越手法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在被谢弄月一通剑鞘狠抽之后他竟也恢复了理智。
    大天狗表示他从未见过如此奇葩之辈。
    三日月笑吟吟的表示过奖。
    大天狗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了隐隐作痛。
    小小的扳回一局,三日月也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和大天狗玩笑下去。美丽的付丧神非常愉快的回到了山头,见到自己的刀主正站在崖边看风景。
    “主殿。”他走过去,很轻的喊了一声,看到那女冠子打扮的女子侧过脸来,对着自己微微的颔首。
    算是应答。
    于是三日月便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他想起来之前大天狗无意之间提及的困惑,觉得那问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