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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章二十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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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葶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从床上看地面,只能瞧到一点点的光。黑灰色,阴沉沉。

    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只觉从头到脚都是一阵车碾过般的酸疼。细细的眉头不由蹙起来,吸了口凉气。

    江聘睡得正熟,侧躺着,胳膊紧紧环着她的腰,脸对着她的。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眼睛阖得那样紧,面上却是带着浅浅的笑。

    他睫毛纤长,乖顺地垂着,一点没有以往的嚣张跋扈之气。看起来安静美好,十分俊秀养眼。

    见他呼吸清浅平稳的样子,鹤葶苈忽的就想起了他昨晚上怎么劝也不听的索求无度。咬咬唇,心里有些气。

    我这儿还难受着,你却睡得那样舒坦。二姑娘不服气。

    她用脚丫踹了踹他的腿,在他耳边唤他。声音不小,故意扯大了嗓门儿要惊他,“江聘,天光进来了,该起了。”

    鹤葶苈还叫不出口夫君那两个字。即便是情到深处之时,也是直呼其名。

    “嗯?”江聘掀了眼皮,皱皱眉刚想发作。可入目的是她的脸,到了嘴边的怒斥就转瞬化成了温柔,“葶宝…”

    他还迷糊着,长腿把锦被一踹,黏糊糊就缠上了她的。嘴角咧起,笑得像只偷了鱼腥吃的猫儿。

    鹤葶苈本就有些热,现在和他蛇一样地缠着双腿,背又被他的臂紧紧环着,只觉得热气从心底往外呼呼地冒着。熏得她口干舌燥,眼前全是金星。

    她又羞又恼。见江聘睫毛颤颤,眼看着又要睡过去的样子,气得张了嘴一口就咬上了他的肩。

    江聘昨晚上抱着她沐了浴更了衣,自己却只是着了条亵裤,精壮的上身□□着。他长得白,即便是胸背,皮肉也是细嫩的。只是这与他的强壮丝毫不违和。

    腹上整整齐齐的八块板子,胸脯鼓鼓,像是她的一样。

    鹤葶苈哪敢使劲咬,只是稍微用了些劲,拿口含着。感受着舌尖下的硬度,再想起来他昨夜压在她身上,从下巴滴落到胸腹的汗。她将嘴松开,慌慌地别过头。

    怪不得能徒着手制服匹疯马,这身子,哪像是白面书生该有的样子。装的是个谦谦君子,内地里难不成是个土匪?

    鹤葶苈枕在他的臂上,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糊里糊涂地嫁了个什么样的夫君啊。

    “怎么不咬了?”江聘瞄了眼肩头湿湿的印子,低笑着把头凑过去,啵儿的亲了她的脸颊一口,“我喜欢你咬我时的样子。”

    脸蛋红彤彤,眼睛小心地瞄着他,舌尖是濡湿细滑的。像只讨巧的猫儿。

    原来他总是一本正经的小妻子,也有这样娇俏的一面。不同于平时的温婉柔顺,撒娇闹着小性子的样子,也是勾人的不像话。

    她无论怎样,他都喜欢。

    “还要奉茶的。你别闹了。”鹤葶苈用手背把脸颊的水痕拂去,懊恼地蹙蹙眉,爬起来从他的身上翻过去下了地,“你快些起来,用了饭咱们好去明镜斋。”

    “好。”江聘痛快地应。他掀了被子坐起来,手却是利落地伸手拉住她的腕子。

    “你做什么?”鹤葶苈愣了一瞬,红着脸想抽回手。

    才和他一起过了一个晚上,总是这样搂抱拉扯,她还是不习惯。

    可江小爷却是习惯得不得了。

    他赤着脚踩在地上,站起身,趁她不注意一下子便就将她抱了个满怀。左臂托着她的肩,右臂环着她的腿弯,笑得一脸邪气。

    “我也不知道 。”江聘俯下身吻上她的唇,声音轻轻,带着点刚醒后的沙哑,“可我就是对你爱不释手,怎么办?”

    怀中的美人惊呼了一声后,无措地看着他。脸颊红得像是日出时,天边的云。

    他们到底还是到的早了。没让老夫人等,鹤葶苈松了口气。

    只是这满屋子的莺燕花红,还是让她有些局促。她扯了扯江聘的袖子,仰了脸去望他,眸子里水灵灵。

    江聘本来带着淡淡不悦的脸色在看到她咬起的红唇之后,忽的就柔和下来。他伸了手揉了揉她的唇瓣,轻轻地笑,“乖,松开。咬着我心疼。”

    江小爷的情话在心里攒了大半年,说出来一溜溜的眼都不眨。二姑娘却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他的黏腻,但惧着满屋子的人,又不能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能别了头,不去看他。

    “江聘,在人前,你不要和我这样。”他还在盯着自己的脸,鹤葶苈心里直跳,只觉分外羞涩。

    她用绣鞋的尖悄悄蹭了下地,转了头柔柔地劝他,“这样不好,会落别人的闲话的。”

    落谁的口舌,惹谁在背后嘀嘀咕咕,这些事情,江小爷是半分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鹤葶苈和他不一样。他是棵在后山坡摸爬滚打的狗尾巴草,她却是朵娇嫩嫩的小雏菊,得仔细地养着,精心地施肥浇灌。

    江聘温顺地点头应,“好,都听你的。咱们在人后亲热。”

    谁是这个意思了?登徒子心里真是不着调。鹤葶苈抿抿唇,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声娇嗔,不经意的,却是撞进了江小爷的心里。就连一大早来这屋子里,见到一大群不喜欢的人的不痛快劲也消散了不少。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旁边姑娘安静的侧颜。无声地笑。

    25、章二十五 ...

    大将军常年在外驻边, 姨娘却是抬了四五个。算上那个病在房中起不来床的周姨娘,赵钱孙李凑了个整。

    夫人和老夫人都还没来,四个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面相觑。

    按常理的话, 是该过去问个安的。但是江聘戾气太重, 她们不敢。

    现在见着总是板着脸的大公子有了笑模样, 胆子大一点的赵姨娘过来了两步,福身行了个礼,“公子。小夫人。”

    江聘眼皮不抬,没理。

    第一次被叫小夫人,鹤葶苈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在唤她,懵了一瞬才应了句,“免礼。”

    她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 柳叶眉弯弯,唇角翘起个微小却又好看的弧度。赵姨娘松了口气, 退回去。

    新嫁来的小夫人是个好性子。

    见这情景, 其他三个也纷纷过来请了安。江聘一直没说话, 鹤葶苈也耐心温柔地应着。孙姨娘想和她攀谈几句,她笑笑敷衍过去,没接茬。而后便一直安静地坐着。

    阳光从门口洒进来,照得大理石地面亮亮的。外面开了簇不知叫什么的野花,紫蓝色的花瓣,很好看。

    看时辰, 老夫人和江夫人都快来了。鹤葶苈抿了口桌上的茶水,坐直了等着。

    江聘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她的背挺得直,坐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下额微收,眼眸低垂。

    粟米的手巧,给她盘了个很漂亮的妇人髻。但她爱美,嫌这髻显得她老,便就又插了支琉璃钗。宝石坠子晃悠悠的,落在她白皙的耳边,在颈子上洒下点陆离的光。

    江聘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好,忍不住又伸了手过去,抓住她的。细细又轻轻地揉捏。

    “你做什么?”鹤葶苈用指甲掐了下他指肚的肉,撇过头小声地说他,“江聘,你不要这样。姨娘们都在看着呢。”

    “随便她们。”江聘从鼻里哼了声,里面的不屑听得鹤葶苈心惊。

    “你…”

    “葶宝,我以后定不会抬姨娘的。你安心。”江聘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眸子盯着她,“也不会有侧夫人,我就要你一个。”

    他说的真挚,鹤葶苈却是不怎么信。男人的劣根性,她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云天候那样可以称得上是专情的男人了,还不是享着齐人之福?

    口上的誓言罢了。说的人一时激情,听的人一时痛快,但却是做不得数的。

    心里想着这个,江聘的话她只是胡乱地应了句。一心琢磨着该怎么把手抽出来,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傅姨娘把道理跟她讲得通透,她也想的明白。她身份低,能嫁给江聘已是高攀。

    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做好她妻子的责任,不要冒得太拔尖,也不要让人挑出错处,这便就是很好了。什么话本里写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想都未曾想过。

    相敬如宾,莫要泯灭了夫妻间的念想,坐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愁怨,能笑着说上几句话,这就是她心中所期待的生活了。

    江聘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也没多言。

    他的手钻进了她宽大的袖子里,指尖稍动就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给褪了下来,塞进她的手心。

    扳指圆润光滑,有着玉的寒凉,又被他的体温晕的温热。鹤葶苈攥着这物件,茫然地侧了头去望他,“你给我这个做甚?”

    “我怕你无聊,给你拿着玩。”江聘盯着她的眉眼,温和地笑,“给你,都给你。”

    鹤葶苈的手指纤细,这一个扳指能塞进她的两个指头。她用指尖捏着,垂了眼,没说话。

    江聘和她想象中的并不是一个样子。但是,嫁给他,也很好。

    至少现在是很好的。以后的事…随缘吧。

    没再等多久,江夫人和老夫人就一起来了。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江夫人坐下方。地上是两个蒲团子,茶已备好。

    “祖母。”江聘牵着鹤葶苈站起来,朗声笑。眼神转到旁边的江夫人处时,他的目光闪了闪,话里的亲热劲立刻就下了几分,“姨母。”

    江夫人和江聘的生母是同胞姐妹,他生母过世没多久,江夫人就有了孕,九月后诞下一子,顺利上位成为正夫人。

    江聘当时还小,但心里存了膈应。十几年来,他从未喊过她一声娘。无论当着什么样的场合,对着什么高官贵族的面,他从来都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姨母了事。

    这让江夫人分外尴尬,可江聘并无丝毫缓释之心。累积的摩擦碰撞下来,二人的关系也渐渐几近于陌路。

    鹤葶苈立在他的身边,福了福身,也跟着他唤。祖母,姨母。

    江夫人手指动了动,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了不快。

    老夫人笑着看她,只觉她依在江聘身边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婉约乖顺。亭亭玉立,小鸟依人。

    心里当下就生出了三分的喜欢。

    江聘野的像匹狼,需要这样柔的像水一样的女子的照拂。若是没人困得住他,等她百年以后,定会酿出祸端。

    而且这个姑娘眼睛清澈,不像个藏了坏心的人。她也不指望江聘能光兴祖业,指点江山。这样踏实地过着小日子,她便就安心了。

    “祖母,您别欺负您孙媳妇儿。”江聘带着鹤葶苈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跟老夫人打趣儿,“她今个腰酸,您可别让她跪太久,孙儿心疼。”

    他向来说话都是这样子的,尤其是在老夫人的面前,简直就是口无遮拦。没皮没脸,不知羞臊。

    鹤葶苈急急地抬头去看老夫人,生怕她觉着自己骄奢淫逸。开口欲要说些什么,可对上老夫人带着笑的眼睛,又咽了回去。

    她没有半丝不快的样子,细微的皱纹堆在眼尾处,分外和蔼慈祥。她是真心喜爱江聘这个孙儿,连带着对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孙媳妇,都高看了几眼。

    “你且安心。”老夫人冲江聘嫌弃地挥挥手,“若是孙媳妇好,我怎么会刁难她。我是那不好相与的老人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我才懒得操这种闲心。”

    她说完,又侧目去看下方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夫人,拐杖头点了点地,“玥珍,你说是不是?”

    “母亲说的是。”忽的被点了名的江夫人一愣,赶忙站起来行了一礼。

    她听得出来,老夫人这是在告诉她,让她收了心,别生事端。她在明里暗里地给这个新来的小夫人撑腰。

    江夫人咬了咬牙,暗中瞥了眼垂顺站着的鹤葶苈。

    都是庶女,都是运气使然做了将军府的夫人。怎么老夫人就偏偏看不上她?明明她还给江家添了个公子。

    茶敬得很快。鹤葶苈跪在蒲团上,头低垂,双手稳稳捧至额前,“请祖母喝茶。”

    雨前龙井,香味扑鼻。

    老夫人看了眼站在鹤葶苈身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江聘,再看看面前温婉如兰的姑娘,心里对她的喜欢又添了一分。

    媳妇在婆家受不受重视,丈夫是个很关键的点。江小爷深知这个道理,无时无刻不再想着给他家小妻子提脸面,找靠山。

    他不能天天在家里守着,得把她稳稳地安顿好了,他在外才能定心。

    “好。”老夫人捏着杯耳朵抿了口茶水,笑意盈盈地往茶盘里放了个红封,“起吧。”

    封子很厚,里面定不会是散碎银子,少说也有百两。

    鹤葶苈站起来,刚想往后退一步,拿了茶盘去敬另一杯,老夫人就拽住了她的腕子。下一刻,她就觉着手上一凉。

    “给你的。保平安。”老夫人用手指点了点她手心上的那串檀香珠子,“我前些年在八宝寺求的,一直贴身带着。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就是图个心意。你们俩好好过。”

    珠子凉滑,檀香味醇厚。鹤葶苈受宠若惊,下意识便回头看了江聘一眼。

    “收着收着。”江聘走到她身边来,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又牵着给老夫人看了看,“祖母,漂亮吗?”

    鹤葶苈羞饬地看着自己放在他大掌上的手。正正好小了一圈。

    她比江聘还要白皙些。两人都是漂亮的手型,指头修长,但江聘的骨节更粗,指腹有茧。

    他状似无意般的把手指往回收了收,将她的圈在手心里,笑着偏头看了她一眼,“我觉着很漂亮。”

    也不知他说的是珠子,还是美人的纤手。

    老夫人含笑点头。鹤葶苈急忙将手收回来垂在身侧,耳根红得透透。

    江聘咳了声,掩饰着看她,着了迷般的。

    他的小妻子,很容易就会害羞。

    江夫人没什么热情劲。走过场般的受了茶,给了封,再皮笑肉不笑地坐了会,很快便就寻了个借口走掉。

    看着她急匆匆逃也似的背影,江聘斜靠在椅子上,玩弄着自己袖上的绣竹,没理会。

    鹤葶苈瞟了眼,也未多言。

    她在闺中时便就知道,江夫人与江聘不和。只是没想到,会闹得僵到这种地步。毕竟就算是抛去继母子的这份关系,江夫人也是他的姨母。

    江聘实在是太倔,太傲。这不懂得变通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老夫人还在说着话,江聘却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低着头意兴阑珊。鹤葶苈悄悄伸了指头过去掐了他一下,“阿聘,听祖母讲话。”

    老夫人在这,她不好连名带姓喊江聘,又实在叫不出口夫君,就即兴起了这么个爱称。

    江小爷很喜欢这个称呼。冲她口里叫出来,娇娇软软。阿聘。

    他很痛快地收了袖子,紧挨着她坐得端正。看着她侧脸的眼睛亮的非常,目光灼灼。

    江老夫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有些想笑。

    是该有个人管管他了。娇软软的二姑娘,就很好。

    26、章二十六 ...

    两个人在明镜斋呆了小一天, 直到用了晚膳才回来。

    老夫人很和善,这让鹤葶苈很高兴。她心眼不多,若是真遇上个不讲理爱挑刺的长辈,她会很难办。

    更让她高兴的是, 丈夫很疼爱她。

    虽然才一天的时间, 看不出什么。但这种被人细心呵护着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她的紧张和忧虑渐渐消失, 偶尔的时候, 也会笑着答几句话。

    简单得体,声音脆的像只小黄鹂鸟,听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傅姨娘把她教得很好。

    江聘也是真的很疼她。他的心思全在小妻子的身上,连目光都黏着她,脚步更是不愿意离开她半点。

    鹤葶苈有时候嫌他烦腻,会躲开些。不过心还是微甜的。

    嫁过来远离姨娘的日子,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甚至, 美好的出乎意料。

    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早,风大, 有些冷, 江聘早早就带着她进了被里。

    鹤葶苈累了, 他也不逼着。只是安稳地搂着她,趁着睡意还不浓,多说说话。

    江聘不是个重欲急色的人。只是因为对面的姑娘是她,他才会失态。

    外面北风呼啸。有的时候风尖利,会顺着窗缝吹进来些,更显得声音吓人。

    鹤葶苈乖顺地窝在江聘的怀里, 听他絮絮地讲着从各处听来的故事。从灵异神怪,到江湖情长,还有各地的奇闻怪事。

    他常年跟小谋仙搅在一起,攒了一肚子的奇闻。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江聘讲得兴起,鹤葶苈也听得欢欣。

    他在小妻子的面前向来不会大声说话,嗓音轻柔,又有着男子的低沉。分外悦耳。

    有时候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他笑起来,胸腔震动,鹤葶苈便也跟着他笑。

    满室都是温馨和乐,而无关情.欲。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与和云天候和傅姨娘在一起的感觉不同。

    江聘的身子坚硬火热,对她却又十足的温软。连搂着她腰的时候都不会使很多力,生怕弄疼了她。

    他有很多的俏皮话,会说很多的趣事惹她发笑。他不爱诗词,不愿读书,但这并不影响他知识的广博。

    和云天候的学富五车不同,他有一肚子的歪门邪道。尽管再尽力装成个温雅书生的样子,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点狐狸尾巴。

    比如他笑起来的样子。眼睛会眯起,弯弯的,像弦月牙儿。眼尾处有些细微的褶皱,翘起来,很邪气。

    鹤葶苈卧在他的胸上,很专注地盯着他的眼角看。连江聘什么时候停下来都没发觉。

    “葶宝,是不是困了?”江聘伸手去抚她散在背后的长发。一下一下,温柔轻抚。

    卸下了所有的钗环,她的发显得更长。密且黑。闻起来,有花朵的清香。

    江聘喜欢得不行。

    或者说,她的每一处,他都喜欢得不行。

    “有些。”鹤葶苈眨眨眼,把有一根断在他身上的头发拾起来,扔在地上,“阿聘,你吹了烛吧。”

    江聘体热,即便是鹤葶苈要盖着厚被子保暖的冬天,他也要赤着膊。头发丝刮擦在□□的肌肤上,让他很痒。她叫他阿聘时爱娇的样子,让他更痒。

    “躺好。”江聘帮她把被角掖严后冲她挤了挤眼,又捻了捻右手的指尖,“瞪大了眼睛瞧着。”

    鹤葶苈很配合地看过去,睫毛忽闪闪的,下巴微扬。

    江聘得意地笑笑,手指伸到床边的烛台上,对着火光轻轻一捻。

    屋子顷刻间暗下来。

    鹤葶苈愣了瞬,随即惊呼着去抓他的手,“阿聘,是不是很痛?”

    从没人跟她变这个戏法儿,她只以为江聘是真的用指肉去捏熄了烛。有些着急和心疼。

    “嗯哦…”江聘侧躺着,借着月光去看她的脸,厚脸皮地应。没有一丝的羞惭。

    他皮糙肉厚,指上全是茧子,哪会被这点火星子烧到。但是这种被小妻子捧着手指吹气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他家葶宝的手指很软。他家葶宝呼出的气也很香。

    他家葶宝真的太好太好。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天上飘了点小雪花。很小的雪粒子,铺在地上也是薄薄的一层,像是霜花一样。

    老夫人怕鹤葶苈早上过来冻着,特意派了人来告诉说不要去请安了。晚上一起用膳便好。

    江小爷对此感到非常的骄傲。

    他家老太太看着和气,实则性子极刁。能入了她的眼的人,除了他的母亲,这些年来是没有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小妻子是真的很好。有官方认证的。

    老夫人也确实是很喜欢鹤葶苈。她喜欢这种知书达理的温婉姑娘,不骄不躁,轻声细语。长得也好,清秀干净,精致漂亮。

    招人儿疼。

    桂花拿着大扫帚过来想要清雪,江聘把她给撵走了,却把她在院角养的鸡鹅都给放了出来。

    鹤葶苈今个起的稍微有点晚。因为第一次醒的时候,江聘又生生给她按了回去,让她多睡会儿。

    回笼觉,总是极其的香。

    粟米进来服侍她更衣梳洗。她坐在镜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呢?”

    要是新婚的第二天,他就走掉了…鹤葶苈想了想,她觉得她可能会有点生气。

    “在外面呢。”粟米笑起来,拿着桃木梳轻轻慢慢地为她绾发,“您待会出去就知道了。姑爷的手真巧。”

    “嗯?”鹤葶苈纳闷地看了看窗外。

    窗纸糊着,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气。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事能显出他的手巧来了?

    粟米忙着从妆奁里挑簪子,摇摇头不肯说,“您自己去看呗。”

    鹤葶苈抿抿唇,也不再问了。不过心里却是期待的。

    江聘他做什么了呢?

    江聘他画了幅画。

    以地为纸,以雪为墨,以指作笔。

    鹤葶苈呆怔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头发上都染白了的男子,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院子被江聘戒了严,谁也不许踏上去一步。被利用完就狠心抛弃的鸡鸭委屈地缩在篱笆里,只有他还蹲在地上,穿着单衣,认真地一笔笔勾描。

    他画的是她。

    站在漫天梅林里,垂首低眉,宛若娇花。

    鸡鸭的足是天然的梅。而她的□□,江聘了然于心。

    “阿聘。”鹤葶苈靠在门框上,红着眼叫他,“你回来,雪大了。”

    雪花冰冷,顺着风刮过来,吹得她鼻头发酸。

    “无事。”江聘抬头见是她,很欢喜地笑,“我在画你的眼睛。得画的漂漂亮亮的。”

    鹤葶苈捂着唇,看着占了半个院子的那幅图,有些哽咽。

    他对于她,是真的上心。从始至终,都很用心地在讨好她。即便她总是吝于给他哪怕是半丝的回应。

    她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上了江聘,而他恰好对她一见钟情。

    后来,他们成了亲。

    现在,他顶着风雪,在地上绘出她的脸。

    鹤葶苈觉得,她对于江聘,可能不只是一点点的喜欢了。

    最后一笔画完,江聘心满意足地起身,往她身边走。隔了老远,他便冲她挥手,让她进屋去。

    鹤葶苈听见了,但她偏不听。

    “你怎么想起做这事了?”她揉了揉鼻子,上前去给江聘拍掉他身上的雪,“这样大的一幅画,你又看不见,怎么画的?”

    “因为我比较厉害。”江聘打开双臂,享受着小妻子的温柔,笑得得意洋洋,“也因为…我心里有你。”

    他发顶也有雪,鹤葶苈掂着脚尖给他拂下去,江聘则很配合地弯下腰。

    她有些发凉的手摸上他热的烫人的脖颈,温暖得身子一缩。

    她又有些想哭了。

    江聘拥着她往屋里走,手自然地牵上她的。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在哼着曲儿。

    “可是,雪下大了,画就没了。”鹤葶苈跟着他走到榻边,又不放心地往回走,要去看。

    “外面冷。”江聘拉着她,“别出去。”

    “我有些心疼。”鹤葶苈咬着唇,嗫嚅,“你画的那样辛苦,可是却留不住。”

    “才不,我做的很高兴。”江聘坐下来,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指去逗弄她的下额,“而且,什么叫做留不住?只要我在,随时都能再画一幅出来。”

    “可是…”鹤葶苈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江聘垂脸去亲吻她的脸颊,“葶宝,你的心思太细,这样会累。”

    “举个例子。比如我们行欢好之事,并不是非要延续血脉呐。就算没有孩子,过程欢愉便就足够了。”

    他的手不老实地顺着腰线往上移动,鹤葶苈惊叫一声,甩开他的手蹦下去,转身气闷地指向他,“江聘,你白日宣淫!”

    话说出口,她又发觉不妥,更是不快。再不理他的呼唤,噔噔噔地跑出去。

    江聘捂着眼睛笑得仰倒在榻上,肩膀都在颤。

    他的小葶宝。很可爱。

    27、章二十七 ...

    第二天的时候, 天气又冷了几分。早上的请安仍旧是免了,老夫人还很贴心地送了个金丝的小手炉。

    像个小灯笼似的,阳光下会闪烁着玫瑰色的光,精致小巧。里面加一小块碳, 摸起来的感觉正正好, 能用一个多时辰。

    鹤葶苈对它简直是爱不释手, 走哪去都捧着。

    这样一来, 江聘的温暖大手就失了用。

    不过他还是高兴,老夫人对鹤葶苈好,这是让他最高兴的事。这样的话,即便他不在府中,他的小妻子也不会受委屈。

    他腆着脸跟着人家姑娘转,从东头到西头,从卧房到院外。

    鹤葶苈被他缠的有些烦, 就用绣鞋的尖去点他的黑靴子。轻轻地踩,柔柔地骂, “阿聘, 你再这样围着我转, 我就生气了。”

    “你别气。”江聘用胳膊在背后去环她的腰,将下巴枕在她的发旋上。一边闻着怀中美人的香气,一边还恬不知耻地去抢人家手里的小炉子。

    鹤葶苈把手往前伸着不让他碰,江聘也伸着手去追她。但姑娘家个子矮些,胳膊短,很轻易地就叫江流氓给抓住了腕子。

    “祖母很宝贝你哦。这个小东西我问她要了几次她都不肯给, 现下竟然主动送给了你。”江聘握着她的手,笑着往她的耳朵里吹气,惹得她在自己的怀里一阵阵发颤。

    鹤葶苈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侧着脑袋仰了脸去看他,“这还要谢谢阿聘。若不是你对我好,祖母也不会这样重视我。”

    她的语气太认真,厚颜无耻的江小爷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松了手,局促地把手背到身后,搅了搅袖子,“应该的。”

    想了想,江聘又加了句,“我废了那么大劲才将你娶进家,不好好宝贝着哪儿行。”

    鹤葶苈抱着小手炉,看着他笑了。眉眼弯弯,好看得像朵小茉莉。

    “祖母喜欢你,不止是因为我。她是真的觉得你好。”江聘瞧着她粉嫩嫩的脸颊,心都麻了。他贴过去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脸,吐出的气都喷在她的下额。

    “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听祖母的话。她虽然看着有些凶,但心是软的,尤其对你这样好的女孩子。懂不懂?”

    鹤葶苈娇笑着躲开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天冷了,就不能再睡床了,要烧炕。

    江聘屋里的炕,已经停了火好几年了。他火力旺,就算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一床薄被也能没病没灾地度过去。但是他的小妻子不行。

    鹤葶苈是个娇养着长大的小姑娘,被子盖得再多,底下没火烤着,还是冷。要是因为这个让她着了凉生了病,江聘还不得悔死。

    他总是自诩心细,可这事还得是老夫人提醒他才想了起来。被叫过去骂了一顿之后,赶紧趁着白天的时候通了炕道。

    干这活的是他院子里的桂花还有鹤葶苈带来的陪嫁丫鬟阿柴。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站在那,活生生就像两堵墙。

    干起活来也是极为利落,几个小厮站在那,只能干瞪着眼,怎么也插不上手。

    江聘看着她俩,怎么看怎么满意。

    就这俩丫鬟,往那一站,一丈内简直人畜勿近。有她们和后院的那条大狼青在,他的小妻子肯定不会受欺负。

    江聘还喜滋滋地给人俩儿起了个组合名——绝世双侠。

    他跟鹤葶苈说起这个的时候,她正被炕灰呛得直咳。一边咳一边眼泪汪汪地捶他,“你怎么给人家起外号儿。”

    江小爷给人家起的外号多了去了…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个被批评。

    他抿抿唇,瓜怂地认错,“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江聘委屈时的样子很可爱,鼻子会皱起来,像是院子里桂花养的大白兔,让人想上去摸一把,顺顺毛儿。

    鹤葶苈好笑地去掐他的脸,话还没说出口,又开始咳。

    屋里的烟确实大,滚滚而来,院子里都被染上了烟味。她抬起袖子闻了闻,瘪着嘴看向江聘,“阿聘,我的衣裳味道都变了。”

    江聘也凑过去,嗅了两下后也是皱起了眉。

    可不是,他家姑娘从来都是香喷喷的。现在…一股子的煤灰味儿。

    “咱们回屋拿件厚衣服,我带你去洗云斋玩。”江聘用手扇了扇她面前的灰,拉着她便往屋里走。

    “可是…这样不好的吧?”鹤葶苈紧着脚步跟上他,有些担心,“要不咱们在府里转转便好了,不要出门。”

    “你怕什么?”江聘笑她,“我陪着你呢,有什么好怕的。丈夫带着妻子出去玩,还是去自己开的店里,还是个文店。看谁敢说闲话。”

    听着他的话,鹤葶苈的心也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是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她是个闺阁里的姑娘,大家闺秀抛头露面是要被人在后面讲究的。

    可现在不同,她嫁了人。有夫君陪着,哪里都去的得。

    她望了他一眼,刚想说点什么明里暗里夸他的话,让他高兴一下。江聘这个不争气的就又开口骂了人,接着上一句,“敢说闲话…小爷揪了他的舌头。”

    “阿聘。”鹤葶苈哭笑不得,用指甲轻轻去抓他的手背,“你不要这样粗鲁。”

    新婚的三天很快就过去,转眼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两人便乘着马车回了侯府。

    鹤葶苈还记得三天前时她坐在轿子里,被抬去征西将军府的情景。

    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目之所及全是喜庆的红,耳中听的都是热闹的喧哗,她心里却满是孤寂和担忧。

    她害怕江聘对她不好,害怕老夫人不容易说话,害怕江夫人会挑她的刺…

    但现在,她一点都不害怕了。

    就算待会傅姨娘问起来,她也可以很骄傲地跟她说,她嫁对了人。

    江聘是个好夫君。虽然各种小毛病一大堆,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品行端正,有责任心,很温柔。最关键的是,他疼爱她。一如既往的疼爱。

    到了侯府,即便鹤葶苈再不愿意,第一个去的地方,还得是倚梅院。

    云天候和侯夫人都在那里等着他们,鹤望兰也在。面上俱都带着笑,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看便知。

    侯夫人不冷不热地说着客气的关心话,鹤葶苈应着。江聘紧挨着她坐,目光不离她的脸。

    他的小妻子,就连敷衍人时的样子,也是美的。

    鹤望兰看着江聘,有些不高兴。

    侯夫人一直跟她说,鹤葶苈嫁的那个将军公子是个浪荡子。每日只知逃学,上街闲逛,招猫遛狗,不做正事。还有人送了他一个绰号,叫上京第一纨绔。

    从某个方面来讲,这话一点儿不扒瞎。江小爷并不是很冤枉。

    但根据着这些描述,鹤望兰很先入为主地便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个流氓的形象。

    绿豆眼,大蒜鼻,鼓肚子,小短腿。穿着身油腻腻的绸料衣服,背着手挨个勾栏院闲逛。笑起来的时候,猥琐得不堪入目。

    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个纨绔长相竟是如此俊美?

    而且和鹤葶苈的关系好像还很亲密似的。

    这个认知让酸梅子大姑娘的心里咕嘟嘟地冒酸泡泡。

    她最见不得鹤葶苈比她好。

    云天候还在和江聘交谈,鹤望兰拽了拽帕子,酸溜溜就开了腔打断,“二妹夫,听老夫人提亲时说你第一次见我妹妹的时候便就中意了她。你们是在哪见的?”

    她的无礼让云天候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开口想要斥责。江聘却是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

    心里道道多的数不清的江小爷,有着他自己的计较。

    鹤望兰这话明显的就是找茬,若是他现在姑息了,这小泼妇说不准以后就拿这个当话头,总要找机会刺他。

    倒不如干脆利落的,现在就把她给解决掉。

    拿捏人家短处和痛点的事情,江小爷门儿清。对于这个他半分看不上眼的大姑娘,他这双眼睛更是利得很。

    瞧了眼她粗壮的能比得上鹤葶苈两个的胳膊,江聘挑挑眉,慢悠悠开了口。

    “第一次见到葶葶,是在洗云斋。那日上京诗会,结束后我正巧看见她上马车时的场景,一见便就倾了心。”

    鹤望兰仔细想了想。那日的诗会她是知晓的,本欲也想去,奈何她摔了腿。

    她斜睨着眼撇了撇嘴,没说话。

    鹤葶苈有些坐不住了。她伸手扯了扯江聘的袖子,啼笑皆非。

    怎么就这么能编,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江小爷兴致大起,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勾着唇角接着往下白话。

    “当时我直觉心中一震,这世上竟有如此玲珑之女子?楚腰纤细,长发飘扬,从背后看,就像那盈盈垂柳。真是闲静似若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他这一口一个纤细,玲珑,还弱柳扶风。鹤望兰听得脸色愈来愈沉,就连侯夫人都有些尴尬不悦。

    胖姑娘经不得人家在她面前夸瘦的美。尤其这个胖姑娘的气性还出奇的大。

    江聘意犹未尽,还搜肠刮肚想了句诗,“盈盈一握若无骨,风吹袂裙戏蝶舞。”

    “爹,娘,我身子不爽利,失陪了。”鹤望兰受不了了,她把杯子往案上砰的一放。抬了屁股转身就走。

    傲慢,无礼,任性。

    云天候也来了气,手指着她的背影厉声呵斥,“你今晚给我跪祠堂,不许用饭。”

    “岳父何须动怒。”江聘笑着去劝他,“大姑娘这也是个性情中人。纵观古今,哪个有大才能之人不是特立独行?该夸侯夫人教的好。”

    侯夫人的脸色刷的变得青黑,哆嗦着唇说不出话。只能靠在椅背上抚着胸口生闷气。

    “让姑爷笑话了。”云天候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歉疚地拱手。

    鹤葶苈简直傻了眼。

    她夫君这张嘴还真是没白张。半炷香的功夫,得罪了两个人。

    28、章二十八 ...

    傅姨娘的故园里, 即使是冬天,也是花团锦簇的。

    红的粉的黄的,叫不上名叫的上名的花儿挂满了整个院子。

    江聘跟着鹤葶苈踏进院门,瞬时就傻了眼。

    寒风送过来阵阵清香, 萦绕在鼻端。混合着身旁美人的发香, 甜甜腻腻。

    和一群糙汉子生活了十多年的江小爷哪见过这等香艳之色。他院里除了鸡鸭, 就是鹅狗, 弄得跟个乡下菜园子似的。

    如此寒冬美景,他见了只剩下赞叹。

    “葶宝…姨娘的手真巧。”江聘轻轻用指尖点了下门口的那簇山茶花,又放到鼻底嗅了嗅,“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捧着这样一朵山茶。”

    和第一次邂逅,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年。

    那时候,□□还未满园。她骂他是登徒子, 他厚着脸,非要追着问她的姓名。

    现在, 初冬的雪花飘飘扬扬。他娶了她为妻, 她羞涩地站在他的身侧, 柔柔地唤他阿聘。

    时光悠悠转转,在有缘人的手指上,缠紧了红丝线。

    “你别不正经。”鹤葶苈瞧着了相熟的丫鬟揶揄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用胳膊肘戳了下他的腰。

    “哪里不正经。”江聘很委屈。他牵过了她的手,笼在袖袍里暖着, 慢悠悠往院里走,“我们家葶宝手也巧,随了姨娘。”

    是很巧。今个早上,她为他绾发。手腕翻动着,随随便便就是一个整齐漂亮的髻。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黑发里穿梭的样子映在镜子里,足够江聘美滋滋地过一天。

    两人刚前走了刚两三步,傅姨娘便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她从早上天微亮时便就开始等,可等人真的来了,她又站在门口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激动,欢欣,有些手足无措。

    攒了一肚子问候的话儿,到了嘴边,就只成了句轻轻的,“葶葶。”

    傅姨娘一直是那样的好气色,可落在了鹤葶苈的眼里,她的姨娘却是哪哪儿都憔悴了。就连眼尾处的纹路都多添了几道。

    这三日,她的姨娘定是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

    二姑娘的眼睛有些涩。她挣开江聘的手往前跑到傅姨娘的面前,娇声地唤她,“姨娘,抱一抱。”

    “别闹。”傅姨娘笑了,作势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责备,“结亲了怎么还这样小孩子脾性,姑爷该笑你了。”

    “不笑。”江聘跟上来,很认真地摇摇头,“葶葶想姨娘了。她年纪小,突然这么一离开家,很不适应。昨晚都哭了。”

    “别乱说。”鹤葶苈有些羞臊,扭了头轻拍了下他的胳膊。

    “好。”江聘也不恼,仍旧是笑着,“葶葶才没想姨娘想的哭鼻子,是我瞎说话。”

    小两口闹着甜蜜的小别扭,傅姨娘在旁看着,只觉得高兴。乐得发上的钗环都颤了起来。

    她的二姑娘还是那么活泼俏皮。有个除了她之外还愿意包容的人,这真的很好。

    鹤葶苈娇嗔着瞪江聘,眉眼生动。

    傅姨娘上前一步,轻轻地环了下她的肩,稍带歉意地看向江聘,“葶葶被娇惯坏了,没点儿大姑娘的样子。这幼稚的脾气给姑爷添了不少麻烦吧。”

    “怎么会。”江聘摆手,用指节去刮她被风吹得有些红的鼻子,目光温柔宠爱,“她还是个孩子啊。”

    比他小两岁的姑娘,他既是丈夫,也是哥哥。要宠爱和包容。

    有丫鬟看着他们笑起来。银铃似的声音飞到鹤葶苈的耳朵里,她匆忙抓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抿了唇不再出声。

    她怕冷,江聘就翻箱倒柜给她找了条白狐毛围巾。毛茸茸地围在她的颈子上,身上是浅粉色的衣衫,衬得她更加唇红齿白。

    她羞涩的站在那,娇俏得像朵小花儿。

    傅姨娘带着他们往屋里走,一边迈着步子,还一边回了眸去瞧她,“我还担忧天气骤冷你会风寒。不过现在看来,你被养的很好。”

    “嗯…”鹤葶苈笑着瞥了眼身侧挺拔如松的江聘,悄悄牵住他袖下的手,“夫君对我很疼爱。”

    夫君…

    江小爷本还镇定着,这两个字一出,他脚步都有点发飘。

    这心里啊,美了美了。

    几人在故园里待了有快一下午的样子。傅姨娘领着鹤葶苈剪窗花,红色的一张薄纸,银剪翻飞,没几下就成了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

    江聘眉开眼笑地坐在旁边看。看他家小妻子潋滟的眸子,看她葱白儿似的指头,还有她抽空瞧他时,嘴边漾起的笑。

    瓜子茶水点心摆了一桌,江小爷根本无心享用。他已经被蜜糖给喂饱了肚子,他家姑娘产的糖。

    云天候中间也来了段时间,跟他聊了些天。内容无非是些谈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末了的时候,话题又不免转回鹤葶苈的身上。

    云天候顿了顿,有些担忧,“葶姑娘冬日里手凉,但热了又爱踢被子。姑爷夜里多看看,别让她生了病。”

    江聘了然地点头,“岳父放心。”

    却是不该操心于这个的。江小爷每日都将他家姑娘搂的紧紧,哪儿会给寒风以可趁之机。不把她的手脚都抓得牢牢,他睡着了都会醒。

    “姑爷是个好的。”云天候抚着胡须,欣慰地笑。

    江聘弯唇,“是葶葶好。”

    是因为她足够好,日天日地的江小爷才会这么服服帖帖地收了心。

    晚膳本该在倚梅院用的,但是侯夫人还在生江聘的气。借口身子不舒服,不便招待,这顿餐饭便就顺其自然地在故园用了。

    鹤葶苈很高兴。

    桌上,她很热情地给江聘夹了块排骨,“调油把这道菜做的很好,我打小儿就喜欢,你也尝尝看。”

    排骨是糖醋的,江聘不怎么爱吃甜。但他还是一口口咬的欢喜。

    他吃的是他家二姑娘小时的回忆。很香,很香。

    然而,相聚的时候有多欢欣,离别的时候就有多难过。

    天色渐暗,马车停在侯府的门前的街上。月亮遥遥的,像是挂在车顶。对面的那条小巷子里,有野猫蹿过,嗷呜一声。

    傅姨娘站在门口,和云天候一起送他们离开。

    凉风瑟瑟。

    鹤葶苈钻在马车里,掀了帘子跟他们招手,“爹爹,姨娘,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家。嫁出去的女儿,就有了另一个家。

    这话在理,傅姨娘却只觉心酸。

    鹤葶苈笑着,江聘靠在她的背后,也笑,“您们放心,我定会将她照顾得好好。”

    云天候点头,摆手让他们离开。傅姨娘踌躇了一下,还是往前踏了一步。

    她停在离车窗三步远的地方,盯着鹤葶苈柔顺的眉眼,轻声嘱咐,“葶葶回了家,要长大些。不要总是跟姑爷吵架。”

    “姨娘,我什么时候和人吵过架。”鹤葶苈往回倒在江聘的背上,捂着唇乐,“您多心了。”

    江聘搂着她的腰,也跟着附和,“姨娘安心,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和漂亮的小妻子一起,好好过日子。

    马车走起来,骨碌碌,晃悠悠。

    鹤葶苈探着脑袋往后瞧,只看到傅姨娘抬手擦泪的侧影。云天候半搂着她,低声劝慰。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一直到马车走远得看不见。

    鹤葶苈缩回脖子,揉搓了下被冷风吹得有些疼的耳朵。鼻头忽的就酸了。

    “你别哭。”江聘从后面抱住她,用湿润的舌尖去抿她的耳垂,“你昨晚在梦里哭,我心疼得一夜都没睡好。”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鹤葶苈肩膀猛地一缩,连手都有些抖。

    她回头去望,正好对上他黑亮的眼睛。眉峰皱起,眸中却温柔得像泊宁静的湖。

    她咬咬唇,眼泪再也忍不住,倏地便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流成道清澈的溪。

    “阿聘…”她唤他,想解释自己的失态。可嘴唇蠕动,却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我懂得的。”江聘用手搓她的脸,直到她痒的笑起来,才又抱起她坐在自己怀里,把自己的侧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

    “别闹。”马跑起来的时候,蹄子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响。阿三很安静地坐在外面,鹤葶苈却还是总有种时刻被人窃听的羞怯感,忙去推开他的脸。

    “没闹。”她不愿,江聘便偏头,主动去亲吻她的。他弯着眼睛笑,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乖,我以后常带你回来,看侯爷和姨娘。”

    “真的吗?”鹤葶苈有些不信,她惊疑地看他,嘟着唇,“你不要骗我。”

    “我从不骗你。”江聘摸摸她的发,又伸脚去踹马车的门。

    “公子,怎了?”门砰的一声响,阿三一个哆嗦,差点从车上跌下去,感紧战战兢兢地回头去问。

    “停车。”

    马车很快停好,阿三很有眼色地拉开门。高头大马立在那打着响鼻,蹄子踢踢踏踏。

    “我带你去买好吃的。”江聘利落地跳下去,伸着手回头冲鹤葶苈笑,“买甜枣干儿吃。”

    嗯…给我的宝贝甜蜜饯儿,买甜蜜饯儿。

    夜色又浓了些,鹤葶苈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到他漂亮的手。手背上一道弯弯的疤,像是初一的月亮。

    她把眼泪咽到了肚子里,又想笑了。

    29、章二十九 ...

    外面冷着, 兔子都缩在窝里不愿出来。只有桂花和阿柴一边聊天,一边一人挥着把大扫帚扫得兴致高昂。

    院外只有竹篾刮蹭在硬土上的擦擦声,屋内则是一片安然。

    窗上歪扭扭地贴着个大大的红双喜。江聘剪的,昨晚上磨了鹤葶苈一宿才偷来的师。

    很丑, 有的地方还给剪破了, 但是上面沾满了江小爷满满的爱意。

    鹤葶苈窝在被子里, 呆呆地睁着眼看窗上的剪纸, 缓缓舒出一口气。脑门儿上却是一片的汗。

    这年的冬日分外冷,老夫人叮咛了好多次,添柴要及时。所以即便是深夜,炕上也是热乎乎的。

    为了体贴她皮肤嫩,不要被压痛了,江聘还特意给她找了两床被子铺在身下。软绵绵的,躺在云朵里似的, 很舒服。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要是江聘不搂她搂得那么紧…就更好了。

    他体热, 受不了这热炕头和厚被子。晚上睡到半夜就起身把亵衣给脱了, 就留条亵裤, 还翻箱倒柜地弄了个竹席子来铺在炕上。

    现在他正环着鹤葶苈的脖颈,腿搭在人家姑娘的腰上,猴儿似的睡得喷喷香。

    眉心舒展,鼾声微微。吐气的时候唇还会跟着微微张一下,露出一点点白色的牙齿,很可爱。

    可惜的是, 他的小妻子现在根本欣赏不来他的美。

    鹤葶苈很热,热得快要化了。

    可她侧了头,看着江聘安睡的脸,又有些狠不下心叫他。

    贴心的二姑娘安慰自己,再等等。

    但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看江聘还是没半分要睁眼的意思,鹤葶苈终是急了。

    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抹了把鼻尖的汗,然后便去掐他的脸,“阿聘,快起来。待会就日上三竿了。”

    江聘嘤咛了一声,翻身躺平,大手一抠就把她给扔到了身上。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背,哄了两句。又把另一只胳膊搭在眼上挡着光,继续睡。

    鹤葶苈裹着大棉被被他抛上抛下的,心里烦,身上热,胃里一酸差点呕在他脸上。

    强把那阵晕眩劲儿忍过去,她也不管江聘的死活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翻身下了地。

    “葶宝?干嘛去?”江聘感觉到怀里空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盯着在柜里找衣裳的小妻子不放。

    她头发全散着,柔顺地披在背上,像一道漂亮的瀑布。它们好像又长长了点,垂下来,到了她挺翘的臀部。

    露出下面笔直修长的一双细腿儿,裹着贴身的粉色绸子,好看极了。

    鹤葶苈察觉到他黏在自己身上一样的眼神,侧了脸过去嗔了他一眼。

    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在她未施粉黛的脸颊上,娇俏可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江聘瞬时就被这一眼看得清醒了。他掀了被子蹦下来,赖皮赖脸地往人家那儿凑,“葶宝,要抱抱。”

    声音哑哑,带着未睡醒的惺忪。勾人得不行。

    他上身未着寸缕,精壮而白皙的胸上,赫然两朵盛放的梅花。招摇撞市,不知羞耻。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鹤葶苈别开头,红着脸从柜里拿出他的中衣和外套,低声骂他,“臭无赖。”

    臭无赖不以为意,仍旧腆着脸笑得得意。

    他也不顾人家乐不乐意,走了几步过去就把人给圈在了怀里。低着头去亲她的脸,从眼睛开始,滑过鼻尖,到下额。

    “葶葶好美。”江聘笑眯了眼,硬实的臂紧紧搂着她的肩,嘟着唇往鹤葶苈的颈窝那儿凑,“可以种一颗红果子吗?一颗便好。”

    “不可!”鹤葶苈拒绝得快,他的动作却更快。吮唇一吸,再抬头时便是个红艳艳的印记,上面是湿润的水痕。

    此景淫.靡。公子开怀笑,美人羞于心。

    “阿聘…”美人把寝衣往上拉了拉,垂下眸子,“你别总这样儿那样儿地对我,我会…”

    我会羞。

    鹤葶苈的嘴可没他那厉害劲儿,上下两片一抿能把天磨露个洞。她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那羞答答的样子,反倒把江聘的坏脾气激了起来。

    “哪样和哪样?”江聘低低地乐,喉结上下滚动,胸腔在麻麻地震。

    怀里的姑娘不说话,他干脆将她抱离了地,打着横转了一圈,惹得一阵娇呼。停下后他又大笑着去吻她头顶的发旋,“你又会怎样?”

    她昨日沐浴时,往桶里滴了两滴茉莉花油。现在发上的味道甜香得江聘脑子都有点晕。

    “我会有些不高兴。”鹤葶苈紧张地环住他的脖子怕自己掉下去,再小心地把手上的衣裳披在他的肩上防他着凉。

    末了,怕他不信,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她嗓音天生的黄鹂鸟,没一点威慑力,只会让人心里甜软酥麻。

    听了这话,江聘笑得更欢。流氓如江小爷,更想好好欺负她了。

    他把她放到炕沿上做好,蹲下来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揉捏。

    “葶宝,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惹我喜欢。长得也好,性子也好,就连说话的声音听在我耳里也是百灵鸟一样的好听。”

    江小爷的情话说的好,眼神里的温柔像一汪化不开的蜜,酥到骨子里。

    即便也在一起一段日子了,鹤葶苈还是受不了他这样。她咬着唇瓣坐在那,小孩子似的把手放在膝头随他握着。

    眼睛眨眨,睫毛颤颤。

    怎么还这么怕羞…江聘仰头瞧着她精巧的下巴,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道儿缝。

    “葶宝…”他低头吮着她细嫩的手指,用犬齿轻轻地咬了下。

    很轻很轻,像是羽毛刮蹭过。

    鹤葶苈只觉她的心尖猛地颤了下,酥麻感顺着四肢百骸流过。一瞬间,手脚便就都软了。

    她挣扎着把手抽出来,随意在他身上抹了抹就躲进屏风后去更衣。

    下来的太急,脚落地时她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江聘眼疾手快地抓住她,顺势挠了挠她的咯吱窝,“不当心。”

    鹤葶苈尖叫着躲开,抓起褥上的枕头砸他,然后便踩着绣鞋哒哒哒地跑远。

    漂亮的长发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线。从亵裤的底端,可以瞧见她的一截脚腕,清瘦,小巧玲珑。

    摸起来的手感也是极好的。用舌尖舔过那个浅浅的小窝时,她会颤着唤他…

    唤他阿聘。运气好时,会是夫君。

    江小爷坦着胸仰躺在炕上,肩上松垮垮的衣服,显得他一身的流氓痞气。腹上一道不深不浅的线,延伸进裤腰里,消失不见。

    他翘着二郎腿,盯着头顶的梁椽傻乐。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些有的没的。比如,他的二姑娘怎么就便宜了他?

    那么美好的姑娘,跟朵花儿似的。怎么就插在了他这堆牛粪上?

    可能是…因为他比较香吧。江小爷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笑。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但大多数时候,过于自信。

    但很快,江聘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小妻子换完衣服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阿聘,你怎么还不去书院上课?”

    江小爷只觉火辣辣的心好似瞬间被泼了一瓢凉水,透心凉。刚才还洋洋自得的一朵鸡冠花,刹那间就萎成了一棵狗尾巴草。

    二姑娘戳人心窝子了。会心一击。

    “呐…”口齿伶俐如江聘,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圆。

    他默默站起来,把腰带系好,靴子蹬上,快步往外走。

    “阿聘?”鹤葶苈唤住他,抬步过去给他整理衣领,“祖母说书院给了半个月的假,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你什么时候去念书?”

    念书…

    真是要了人的命了。

    “不急…”江聘今天穿的是纯黑色,她的手指纤白,搭在他的领子上,分外乍眼。

    指甲粉嫩嫩,尖端被她很精心地剪成了个巧妙的弧度。姑娘抬头笑着,一点也不记他刚才欺负人的仇,眼神很温柔。

    江聘被她盯着,竟是莫名有些羞愧。

    厚脸皮江小爷也会羞愧…真是见了鬼了。

    “怎么不急,读书是大事。你不要耽误了。”鹤葶苈蹙眉,“阿聘,你要上些心。”

    “嗯…”江聘应着,眼神掩饰性地乱瞟。

    “那什么时候去呢?”小妻子不依不饶,“你若是骗了我,我就去祖母那里告你的状。”

    “就…这两天的事儿。”江聘舔了舔唇,利落地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天凉,别冻着。我先出去下,待会就回来。葶宝乖。”

    “哎…”鹤葶苈披着还带着他身上清新香味的袍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几乎是仓皇而逃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把这棵歪苗子掰正的路,还很长。

    江聘哆嗦嗦地靠着门站着,也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阿三奇怪地瞄了眼他的神色,抱着怀里的东西匆匆跑远。

    这时候的江小爷…惹不起,惹不起。

    踩到了猫尾巴会发飙的。

    江聘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换了个姿势。伸手去抓了把突然破了厚厚的云层射下来的阳光。

    他…该好好想想以后了。毕竟,他有了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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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章三十 ...

    午后的阳光好。用了饭后, 江聘就搬了两个小凳子到门外面,躺靠着晒太阳。他给鹤葶苈也准备了个,上面还铺着软垫子,很舒服。

    可二姑娘不坐, 她急着去院角那儿看兔子。新出生的, 毛绒绒的小兔子。

    大兔子在她嫁过来前就生了一窝儿。她早就想去摸摸, 可桂花说小兔子刚生出来时易生病, 要和兔子娘在一起,她便也就忍了。

    现在看着乖巧卧成了一圈的兔儿,她心里痒痒的不行。眼睛直直地盯着人家,红唇愉快地翘起。

    姑娘被养得娇娇的。气色好,颜色也好。

    桂花看她喜欢,心里也高兴,很热情地问了句, “夫人喜欢哪一只?”

    “要…白的。”鹤葶苈咬了咬唇,纤细的食指指过去。见她动作, 又不放心地叮咛了句, “桂花, 你轻一些。”

    桂花点头笑,托着兔子的小屁股给她递过去。鹤葶苈小心地接过。

    很小的一只,巴掌大。耳朵里是粉的,鼻尖是粉的,就连张了嘴露出的舌尖也是粉的。

    粉嘟嘟白绒绒的一小团,可爱的要人命。

    鹤葶苈宝贝得不行, 哄着捧着地供在手心里,慢慢往屋里走。

    江聘用袖子挡着眼睛,余光却是一直瞧着她。半步未离。

    现在见她终于舍得往回走,江小爷很高兴地坐起来,唤她的名儿,“葶宝。”

    鹤葶苈本是不想理他,直接要往屋里去的,现下却是生生被他唤停了脚步。

    无奈之下,只得偏过头去望了他一眼,柔声接了句,“嗯,阿聘。”

    在家里,不必穿的那样规矩。髻盘起来很重,江聘不想她走来走去的累,就让粟米给她绾了个盘发,上面斜斜插了支桃木簪。

    今天暖和,鹤葶苈穿的也并不厚重。米白色的棉裙,露出半截细白的颈子,清新漂亮。

    加上手上那只红眼睛的小白兔儿,落在江聘的眼中,跟九天上的玄女下凡似的。

    嗯…嫦娥。

    见他不再说话,鹤葶苈紧了紧手上的小东西,迈了步子又要继续走。

    阳光落下来,她的珍珠耳坠子上闪着润泽的光。很美。

    江小爷回了神,见她毫不留恋要离开的样子,有些委屈。他又唤了句,“葶宝。”

    二姑娘的莲步再次停下,有点点的不耐烦,“嗯,阿聘。”

    她脾气好,就算恼了的时候,说话也是温柔的,“你喊我做什么呢?”

    如珠落玉盘,婉转清脆。

    光听这声音,心就要化掉了。可幼稚的江小爷还是不依不饶,他脖子一梗,问得理直气壮,“你喜欢我还是那兔子?”

    风吹过来,中间夹带着阿三揶揄的笑。

    他家公子向来不着调,但却从没像今日这样,跟个孩子似的。非要跟个小畜生比高低,也亏他想的出来。

    鹤葶苈捂着唇,也笑了。

    她走过去,俯身抱了抱他的肩,轻言细语,“你别气,我喜欢你。”

    “我知道。”江聘咧着嘴乐,“我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

    鹤葶苈撅着唇别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侧脸。鼻梁小巧精致,脸颊粉扑扑。

    江聘咽了口唾沫站起身。他高瘦,轻而易举便就把她圈在了怀里,笑得灿烂。

    “你干嘛?”鹤葶苈想往后退,却被他拦住,问得有点不高兴。

    “亲亲你们。”江聘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小白兔子的鼻头。他坏,又凑过去咬了下人家的长耳朵。

    兔子受了惊,茫然地瞪眼瞧他。红红的眼珠子,宝石一样璀璨。

    鹤葶苈被他气笑了,抱了怀里的小东西往回走。不想理他。

    “别跑啊。”江聘去抓她的袖子,嬉皮笑脸,“我还没亲你呢。”

    话音刚落,他就俯了身去擒人家姑娘的唇。红嫩嫩的唇,没抹胭脂,自然清新。很香。

    他亲不够,还抓着人家的肩不放,长舌在她的口里转了一圈。起身时,一条细长的银丝连在两人唇间,水光渍渍。

    兔子被他硬实的胸挤得发懵,耳朵一只立起,一只耷下。三瓣唇似也是刚被人吻过似的,亮晶晶。

    鹤葶苈嘴里留了几根兔子毛,痒得她推开了江聘,转了头呸个不停。

    江聘却是没有丝毫悔过之心,只是抱着她的背,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朗声大笑。

    听声音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阿三默默地把院里的人都给赶回了屋子里,把安静的院子全数留给腻歪个没完的新婚小夫妻。

    鹤葶苈受不了地踩他的脚背,“不要笑了,你很烦。”

    被嫌弃了…

    江小爷无辜地闭上嘴,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呐…我不烦的。”

    二姑娘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不悦地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话。

    “我带你在院子里转一转,咱们商讨下该种些什么花。”江聘摸摸鼻子,讨好似的牵上她的手,“咱们把院子理得漂漂亮亮的,像姨娘的故园一样才好。”

    “怎么突然想起要种花?”鹤葶苈怕兔子冷,边小心地将它揽进衣服里盖上,边跟上江聘的步子,问得疑惑。

    他们走得慢。阳光好,微风凉。让人觉得舒适的天气。

    “因为你啊。”江聘偏头看她,眉峰愉快地上挑,“以前我住的时候,这是个院子。现在你来了,这就是个家。家嘛,定要温馨些,好看些。”

    鹤葶苈本就不记仇,现下看着他讨论小家时一本正经的神色,弯眼笑了。

    江聘自觉说了对的话,赶紧乘胜追击地又补了句,“毕竟我们葶宝这么好看。”

    这话说的慢条斯理,特意压低了的语气,带着些洋洋得意。

    他侧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又明亮。

    江小爷认真说起情话的时候,撩人技能是满分。

    “喏…”鹤葶苈环着他的臂,若有所思,“阿聘,你对我真上心。”

    她很欢欣的样子,和怀里的小兔儿一起仰着脑袋看他。

    可爱的兔儿,美丽的姑娘。

    江聘有些高兴,他清咳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再惹得她笑笑。可下一刻就被小妻子给噎得直翻白眼。

    鹤葶苈抿了抿唇,语带叹息,“你要是读书也这么上心便就好了。”

    读书…真是好戳心窝子的两个字啊。

    江聘想了想,迟疑地开了口,“葶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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