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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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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灵力取珠, 极耗损气血。清醒不足一刻,司檀再次昏睡了过去。

    在阖眸前一瞬,她还心心念念着, 闻亦是否能寻得到她。或者, 会不会在府内等她回家……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云天洞, 居大梁最南端的鸡鸣山,与怀安相距数百里。常人若飞马疾驰, 期间就算不做半刻停歇, 也要五六天时间才可抵达。

    更何况, 她的忽然踪迹全无,寻亦无处可寻。她自己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丢了多少时日。

    回到宣平候府,晨曦将近。阴雨连绵之后,朦胧且显湿腻。

    于石屋静候着的胡冥与魑阴、魅无三人,默然守着台前一盏忽明忽暗、烁烁闪闪的铜灯。灯芯现绿光, 灯焰圈圈发白,如蛇似龙。

    忽闻院中异动,铜灯焰火乍然盛于之前, 约腾起五寸之高。胡冥掌心翻转,砖墙开合,显出一道窄缝出来。待看清闪进何人,他慌忙上前, 道:“总算是按时归来,将军可安?”

    “我没事。”他将司檀轻放在暗室内的平展石板上,又倾身细心查看了她的身上是否有他伤。

    好一番细致探查之后,只见她两魂完好,七魄未损,除了衣衫潮湿,气血亏虚之外,还算无恙,这才稍稍的安下了心。

    好在无恙。提起的那口气,总算是有了着落点。

    昏沉中的司檀神思并未完全懈下,拽着那块白袍的手松也不松。这分不安犹如利钩隐刺,狠狠戳痛着他原就被内疚自责填满的胸腔。

    覆向她紧绷的一手,昏沉中的司檀似是眷恋这分冰凉,那攥紧的五指渐渐放松下来。隐约中,连同她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浅且绵长。

    胡冥瞥一眼室内沙漏,心下着急,可又不忍打搅。百般纠结之下,递了个眼色给魅无,也好让他劝说一二。

    魅无微叹口气,壮了壮胆子,道:“大人,夫人现已脱险,还请尽快宽心。眼下时辰不早,万不可再耽搁下去。”

    魑阴:“我留下来照看着她,大人快去罢。”

    他自然知晓为何不可耽搁,转眸望一眼火焰渐弱的铜灯,又将蕴着柔软温情的目光落回合目沉睡的司檀身上。

    他终究,无法以真容与她相守,哪怕已逾八百年光景。

    在未曾找到她的这八百年,他从不曾发觉自己是那么的贪婪。

    他原以为,只要她能活着,在任何一处都好。

    她活着了,他却是忍不住的想要找到她,要担心她是否会有危险,会不会受了委屈。

    待真正找到,他又想要留她在身边,保护她,珍惜她,补偿她。

    如他所愿,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明知不可,却又想要与她相守一生。

    而今,他觉得一生太少,生生世世都不够……

    他深知人是贪婪的,不曾想,他自己远比人还要贪婪千万倍。求的更多,要的更多。

    “将军,寅时已过,再等下去,要来不及了。”胡冥道。

    许久的眷恋凝视,他点头,算作对三人急切等候的回应。

    沙漏将尽,天将放明。胡冥知晓不可再耽误下去,得了令,便示意魑阴开启石屋机关,自台上端起铜灯之后,躬身往里而去。

    一开一闭,阴寒袭来,如数九冰雪降临。石屋趋静,空冷昏暗。

    石屋内彻夜未眠,府中乍看却是宁静如常。夜幕散尽,馨然清明时,斜云追日,将晚间未落的阴潮驱走个大半。

    辰时刚过,太史府五小姐司清再访宣平候府。

    可今日的司清,刚向门令递交了名帖,正攒着绢丝殷殷等候时,却被告知:“夫人突染风寒,无法见客。”

    她以为因上次之事,司檀心中还存着怨气,便撩起裙角,快步上前拦下门令:“事情紧急,实在是耽搁不得,还请再进内禀报一二。”说着,她卸下腰间胀鼓鼓的荷包,要交与他。

    门令知晓她的贿赂之意,推却不收,不与她通融半分,“并非小的不愿,夫人现今情况不太乐观,侯爷今早刚下了令,不许我等搅扰。若是小姐实在是有急事,还请另觅他径。”

    紧急之下,司清也顾不得礼数,紧拽着门令大袖,不许他离开。“我已走投无路,只你家夫人可救我于水火,你一定要再通禀一声,拜托了……”

    她言辞恳切,面色焦急难耐,几要跪地相求。

    “很抱歉,小的不敢违侯爷之意。”说罢,拨开她攥紧衣袍的两手,抽身自石阶回返。

    他并无意,却因司清将全身的力气压在手臂,松开时,一个趔趄,便蹲坐在地。如此娇柔的小姐宛若被风带走的断枝柳条儿,门令心声怜悯,犹疑再三,恐她再紧拽不放,却也没出手相扶。

    门令这一走,连同煊赫大气的朱漆木门也一并带上。司清眼睁睁看着那两扇门徐徐掩起,心生绝望。可多年的闺阁教习,并没将她的休养抹去,掩袖而泣之后,知晓求助无望,便暗自登车离去……

    其实并非闻亦刻意避开太史府,林氏重病,说是回天无望。为使司檀心安,他在胡冥以天灯循迹追找司檀之时,已着魑阴查探过,也暗中派了胡冥救治。

    可毒已入髓,无救。

    而自云天洞脱险归来的司檀,也确实无法见客……

    受了惊吓,侵了寒气,不出半个时辰,司檀忽然五觉全无。闻亦刚从暗室出来,本欲将她带回藤萝院,发觉她两颊微红,呼吸渐短。心中一紧,慌忙提了胡冥出来。

    不多时,便通体生热,虚汗频频。

    这一发起热,便是整整两日。比起前几日玩水着寒来,要严重多倍。胡冥施针、用药,不眠不休诊治着,效果仍不明显。热度不散,她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恐惧,她口中呢喃浅语,皆是在念着:“我不要死。”

    因身魂强行分离,伤及灵气。闻亦眼看着她气息渐弱,无法可施,百般尝试,只降了温,无法将她自梦中催醒。

    魅无乃老树化形,灵力含日月之华,蕴天地之气。万般无奈之下,他尝试以灵力渡气,以清液为引来救治。

    如此来回,耗费多时,终是保得了司檀无碍。

    待她清醒时,已是三日后深夜。一连忙碌不停,三人已然疲累不堪,见其面色回转,便趁着早,悄然自藤萝院退出。

    司檀睁了眼,黑溜溜的眼珠涣上重重迷雾,好似蒙尘琉璃。好一番回想,她才略微记起一些云天洞内的事情。唯恐还在鬼怪手中挣扎,她提着口气,小心翼翼环视四周。

    藤萝馨香、红纱薄帐,见都是熟悉的陈设,她痴愣愣地摸索着撑榻而起……

    云天洞内的灰衣人神出鬼没,他会“邪术”,可疾步速移,司檀认定他是恶鬼。脑中再现当日情境,悸栗犹在,遍体生寒。

    知晓她这是被吓坏了,闻亦颇感内疚,抽去放空的手臂,起身将她抖动不止的身子拥进怀中。

    “七七。”他轻唤一声,将出神中的司檀环的再紧些,也希望她惶然惊惧时,能依靠着他,或者,如先前一样大哭出来才好。

    或许是惊吓过度,或许是神识未归,司檀并未掉泪。她痴痴转头,墨珠迷茫仰视着闻亦,目光迷离,且毫无神采可言。

    她是爱哭的,动不动都要掉泪。就是因为知晓,今日的反常才让闻亦片刻也不敢松懈。他轻拍着司檀的脊背,像是安抚着一只受惊颤抖中的兔儿,柔声道:“我在这,不怕。”

    司檀靠在他胸前,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以及,那熟悉的,并不跳动的胸口。都是熟悉的,她也知晓自己脱了险。可她思绪游离天外,心内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安然。

    许久的怔愣,她慌忙自闻亦怀中退出,“你知道吗?这世上,真是有鬼怪的。”她声音极小,唯恐惊动了周围她见不到,也瞧不出的邪物。

    话本上说,魂离肉身时,避凡人耳目。看不到其形几何,闻不到其声哪方。行走如云,翩然似风。

    她原还不信,而今,不得不信了。

    他就在眼前,黑漆漆的山洞中,他挪动时,好似一步千里。对付她,翻手间,就像是玩弄一只蚱蜢。

    那团暗紫灰云,邪乎地像是要吞噬她……

    “真的有。”似是怕闻亦不信,她两手往前伸了伸,扯动着他的薄衫。

    闻亦无法与她解释这些,更不能编造些假话来骗她。她已亲眼所见,就算他哄着说没有,想她也是不会信的。

    稍一思索,他道:“老人家们都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可还记得?”

    “我、我记得。”可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既记得,就不要担心。我们不做坏事,鬼怪哪敢随便伤人。”

    司檀绷着脸,微微抬头看着闻亦,正对向他溢满柔情的目光。“不做坏事,就不会伤了吗?”她记得很清楚,洞内的那只恶鬼口口声声说要取她小命的。

    “对。”闻亦温声笑笑,“你是有荷仙保佑着的,鬼怪哪里是荷仙的对手。”

    一说到荷仙,惊恐刚散去,司檀忽地又觉失落。

    荷仙?救她的那位说了,他不是荷仙。她遇险时,他能找得到她,救得出她。那么厉害的人都不是,哪里还会真有?

    她八成是被人欺负惯,总要寻一处寄托,在自我欺骗罢了。

    司檀垂下眼,漠然无措,又显伤感。

    若是真的没有荷仙,以后再有人杀她,还会有人来救她吗?

    见她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闻亦忽然有些后悔……他应该骗骗她,给她希望,顺着她的思路答是,也好让她一直以为这世间是真有仙人的。起码,不会如今日般失望。

    可他,好似太过自私了。自私的不想她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哪怕是不存在的人。

    而他自己,恐她惧怕、躲避,又矛盾的不想让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她是胆小的,哪怕在话本上见识过各种精魂鬼怪,她也是怕的。如若知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荷仙”,与她所想天差地别,又该作何感想?

    “七七。”闻亦隐去眸中燃起的点点酸涩,握着她湿软的两手,试图将低落深思中的司檀唤回。

    这一声轻唤,司檀忽地一个激灵,自一团乱麻中快速抽离出来。她也不应答,两只墨玉似的黑珠,眨也不眨地看着闻亦。两手中的冰凉触觉如同睡梦中忽降的急雨,凉飕飕的,催动着漂浮在她心头的团团乌云。

    她呆滞打量着闻亦,从他如松的眉,到他含带月华的眼睛。从他直挺而立的鼻梁,到他宛若刀刻的下巴。

    她禁不住内心能掀起浪潮般的飓风,颤颤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闻亦一怔。“你怎么了?”还以为司檀未清醒,闻亦探手伸向她额间,见温度无异,便揉搓着她有些僵硬的两手,眉眼蕴笑,语气轻软,道:“又开始犯傻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因她生于五月二十七,家中又排行第七。幼时道者说“七者,阳之正也。”母亲总觉这“七”是好寓意,乃人之始,便取了“七”这一数字为名。后因旁人嘲笑,说这是祭祀死人之期,多番思量下,便要做一番更改。

    当时外祖还在,很是上心的请了术士掐八字。因五行缺木,在她四岁那年,更名为“檀”。

    七七,自然就成了她的小名。

    可之后唤了没多久,旁人暗里时不时就会嘲笑,母亲不许,也就将这名字弃了。如今算来,这一名字,从她四岁后半年起,便被他人忘记。就连母亲,恐怕也不太记得了。

    可闻亦,似乎自一开始,就是知晓的。

    司檀忽然生疑,闻亦并不觉慌乱,他笑着捏了一把司檀圆嘟嘟的脸颊,“若想知道的,我自然就有办法知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能有什么奇怪?你的喜好,我也是一开始就知晓的,你不会都要依依查问了罢?”

    他语调轻慢自然,不慌不忙。可司檀的疑虑并未因此而减弱。

    她记得,救她出山洞的人,同样也唤着“七七”。

    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若说他们有一两处是相同的,就只当是这世间无奇不有。可他们二人气度相似,体温无二,又……

    这就太过诡异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见司檀疑虑未懈,略一凝神,闻亦向着凝神而思的司檀面前凑了凑,笑着打趣道:“别说是这些,就连你几岁不再尿床,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正疑惑深思,忽然被闻亦这话“一棒子”敲的回了魂。司檀大声吼一句:“我不尿床!”便羞赧胀着圆脸,似羞非恼地耷拉下脑袋去寻薄被。满头乌发顺滑倾泻而下,将她的脸蛋埋的很是严实。摸索时,像是一只松鼠,恨不得赶快寻个树洞躲进去。

    闻亦忽觉有趣,伸指拨弄开她的青丝,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认真道:“我说真的!”

    “你滚!”司檀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拉起薄被便钻了进去。好似钻着还不够,她如躲雨蜗牛,急切切地又往里缩了缩。

    还真是可爱。闻亦憋着闷笑,侧躺在一侧。也不说话,只等她自己躲够了探头出来。

    可等了许久不见她有动静,唯恐她再憋坏,闻亦便抖着肩头伸手下拉薄被,“兔子钻太久的洞,也要跳出来吸口气的。你这样闷着,不热吗?”

    司檀又裹的紧了些,“你走开,我不想与你说话。”

    埋在薄被里,她的声音很小,可到闻亦耳中却清晰的很。往常一恼一羞时,她都是这样,闻亦见惯,便摸清了她的喜怒。也不刻意硬托她探头,漠然守着,待她憋不过气,自己出来。

    果然,不多时,司檀便贼窃窃掀起一角,单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孔,只为喘息所用。

    闻亦趁势探出一手,含笑捏起她沾着汗液的秀鼻,道:“快出来。”

    “好坏哦!”司檀含气鼓着腮帮子,两只兔眼瞪的溜溜圆。随意两下,将他扭着鼻子的手扑棱开,乖乖地钻了出来。脸颊捂的通红,粗重喘息时,比冒着热气的包子都要可口。

    闻亦见此,桀然而笑:“好听话的一只兔子!”

    你才是兔子,长着狼尾巴的兔子!

    司檀飞快地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觉得羞耻。反正在他眼里,她如同白纸一般,早已没了秘密可言,躲得再远有什么用?

    撑着榻,司檀往闻亦身前挪了几寸,直到冷的打了个颤,才慢慢环向他窃笑中微微抖动的腰身……

    笑吧,笑吧,笑坏了你的嘴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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