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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叫《葬爱家族之殇》、一部叫《我爷爷的大地苍茫》。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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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的!”

    她想直起身子,方煜却横着手臂压住她不让动。

    鄢慈身体灵活,向下一缩,从方煜的桎梏里钻出来。

    她站到方煜面前,四指朝天以示清白:“是这样的,陈越之有好几次对我说……”

    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学着男人声音,嗡嗡地说:“鄢鄢,我不喜欢你香水的味道和你口红的色号,今晚我陪你逛街买几套新的。”

    “然后呢?”

    “我不畏强权。”鄢慈小脸上带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凛然表情,“我拒绝了他。”

    方煜挑眉:“怎么个不畏强权?”

    鄢慈得意地翘着下巴:“我说大姨妈肚子疼,走不动。”

    方煜:“……”

    鄢慈笑嘻嘻拉住方煜的手臂,和他十指相扣:“体内要保持一定的酸碱平衡才行,乱吃醋对身体不好。你看我,我就从来不吃醋。”

    “你有醋可吃吗?”方煜瞪她一眼,“再敢让方老师生气,赶明儿我就去找个女演员聊聊,你以为圈里想爬我床的人少吗?”

    “得了吧。”鄢慈一听当场急了,恶狠狠道,“就你那被波老师放生的窒息技术,谁会想不开爬你的床?我要是别人,我爬陈越之都不爬你的!”

    方煜脸瞬间黑得像锅底的煤灰:“什么叫被波老师放生的窒息技术?有种你给我解释一下。”

    在一起这么久,鄢慈已经摸透了方煜的脾气,知道他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把她捧在心口疼都来不及,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打她骂她毒舌她的情况基本是不存在的。

    她现在也不怎么怕方煜了,张口便直接吐出真实的想法:“就是很烂啊,烂到窒息、烂到缺氧、烂到日月无光。”

    “你他妈……”

    方煜话说到一半,鄢慈连忙开口堵住:“怎么,你还想骂我吗?你烂你有理啊?”

    方煜一脸错乱到崩溃的表情,把她扯到大厅里没人的地方,低声道:“你好好说话,真有那么烂?”

    鄢慈嘟着嘴:“相当烂。”

    方煜没具体问怎么个烂法,他此刻已经黑云压脸,目光森森,比前天李乔拍戏时的表情还狰狞。

    鄢慈抖了抖肩膀,小声补充:“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也不疼啊。人要不断进步嘛,比起第一次,方老师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方煜还是不说话。

    鄢慈试探地抬头:“生气啦?”

    方煜抬起手,鄢慈以为方煜气得要打她,在一起之后已经逐渐遗忘的本能在这一刻重出江湖,她下意识地抱住脑袋。

    方煜没打她,只是用胳膊护住她的脸,搂着她的肩膀朝背后的出口走。鄢慈回头,发现后面跑过来七八个狗仔,设备道具一应俱全,目的明确,冲着她来的。

    ☆、生日

    很多时候,明星和媒体是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媒体需要明星的日常和隐私来博人眼球。

    明星需要媒体的报道给自己制造热度。

    机场有狗仔和媒体记者蹲守一点也不奇怪,鄢慈以前也常常在上飞机前联系相熟的几个媒体朋友,通知他们自己三个小时后即将降落,请带上全部的身家宝贝莅临机场——为她拍一组美美的机场照。

    可此刻身后跟着的这几个人明显不是偶然发现她的,他们大踏步子,衣角飞扬,直冲冲而来。鄢慈不由得跟着方煜加快了脚步。

    全网黑之后她除了宅在家就是去广东拍戏,一次都没被媒体逮到过,微博上也销声匿迹没了动静。今天如果被追上,要受到怎样的纠缠还不得而知,明天肯定必上热搜无疑。

    身后的人叫她:“鄢慈,等等!”

    鄢慈和方煜对视一眼,默契地飞奔起来,方煜辨认了一下出口,直接拉着她走到的士通道。

    可刚一出门,两个人愣住了,门口至少围了二十个记者,看到他们之后一齐涌上来。

    “鄢慈,请问你这几个月干什么去了?”

    “鄢慈,之前网上大面积流传关于你傍金主耍大牌的传言,请问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站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

    “你几个月前掌掴程允舒是因为她抢你角色吗?现在《盛世荣宠》观众反响很好,程允舒也跻身90后小花行列,你觉得由你出演女主效果会更好吗?”

    “这位是你的圈外男友吗?”

    “鄢慈你……”

    方煜把鄢慈搂在怀里,推开这些记者向外走,可推开一个人还有后面人,鼻涕虫牛皮糖一样黏黏糊糊涌上来。

    有个男记者拉住鄢慈T恤边,试图让她停下来,用力太大,衣服顺着肩膀扯滑下来,圆润的肩头裸在外面。

    方煜当场怒了,回身推了那人一下:“你他妈再碰她一下试试。”

    记者安静几秒,正要潮水一般反复涌上来。

    方煜把鄢慈拉到身后,抬手摘了自己的口罩。他拽着那男记者的领口问:“你哪家媒体的?不想开了?”

    男记者脸色一沉,刚要回击,旁边不知道谁插了一句:“他是方局长的儿子。”

    刚才纷扰的人群忽然停下了,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再问话。

    方煜扯过男记者胸口的工作牌,又看着他们手中的相机,冷着脸威胁道:“别让我看见今天的事情出现在报道上。”

    他护着鄢慈往前走,记者们低头让出一条通道。

    上了出租车,鄢慈才平静下来,她趴在后车窗上看了看,拍拍胸脯顺口气:“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还知道我要走那个门?不会是程允舒叫来的吧?”

    看那几个记者准确无误定位到她的样子,不联想到程允舒也很难。毕竟机场那么大,就算记者知道她要回来,找到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事八成和程允舒脱不了干系。

    方煜没接话茬,目不斜视盯着出租车椅背上的广告。

    ——玫瑰酒店假日情侣总统套房,多种刺激多样精彩。

    鄢慈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方老师?”

    方煜把她的小爪子按下,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方煜像个核.弹一样威慑镇住了媒体,那天过后关于鄢慈在机场的事情没有被报道和写成通稿。

    她忐忑了几天,时间一久就慢慢忘了。因为眼下,除了关注媒体的动态,鄢慈面临着另一项重要的问题。

    方煜没有因为鄢慈说他技术不好的事情生气。开始鄢慈还挺不可思议,这太不符合方煜的一贯作风。

    几天后,鄢慈觉出事情不对了。

    回家第一天,方煜说要通宵打游戏,让鄢慈自己去睡觉,鄢慈没当回事。

    回家第二天,方煜说要和马原谈片子后期剪辑,让鄢慈去睡觉,鄢慈也没当回事。

    回家第三天,方煜说要开始整理下一个本子的人物和大纲,让鄢慈去睡觉,鄢慈依旧没当回事。

    可一连一个星期,方煜晚上都在书房待到半夜,然后自己去睡客房,她脑子再迟钝也觉出事情不对了。

    鄢慈几乎可以肯定方煜是生气了。难怪他生气,任何男人被质疑这方面有问题,大概都会生气吧?

    “我没生气。”方煜认真地看着她,“你先去睡,我要把《所罗门传》剩下的部分读完,方老师的工作需要不断读书充电,我不努力,就有可能被人取而代之。”

    鄢慈被赶出书房,暗搓搓扒开门缝朝里望,发现方煜真的拿起一本书边看边做笔记。她挠挠头,弄不明白方煜到底怎么了,只得一脸烦躁回去睡。

    凌晨三点。

    鄢慈起夜的时候书房还亮着灯,她走过去,先敲了敲门。

    没人开,屋里隐约传来奇怪的声音。

    鄢慈心里一凛,开门进去。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她的幻觉,方煜端正地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那本没怎么翻过页的《拿破仑传》,他好看的手指握着一根黑色中性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方老师。”鄢慈走过去,“你还不睡吗?”

    方煜若无其事合上本子,眼里光亮闪烁,看起来十分精神:“不困,你做噩梦了?”

    鄢慈摇摇头,扒住他的脖子软软地叫,像只粘人的小绵羊:“陪我一起睡吧。”

    方煜没办法,只好抱她回了卧室。

    鄢慈在床上翻来覆去,本来困得要死,现在忽然睡不着了。

    方煜好像真的不困,躺在一旁玩手机。

    “老公。”鄢慈心里一阵不满,钻到他怀里撒娇。

    方煜按灭手机:“太亮了?我不玩了,你睡。”

    鄢慈拿不准他是真没生气还是在装不生气。她小手偷偷伸进被子里,在方煜腿间按了按,一个星期没有同过房,现在那里已经顶起一个小帐篷。

    “我那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鄢慈瘪嘴,“你说要去找女演员聊聊,我生气口不择言。”

    方煜按住她的手,把它送回该待的地方,压下声音:“睡觉。”

    鄢慈这一刻都想迎风飙泪了。

    方煜以前是吃软不吃硬,现在是软硬都不吃。

    他就跟被下了魔咒一样,死活不碰她,如果不是刚才手下的触感真实,鄢慈差点要以为他不行了。

    方煜眼看她失落扭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的小样子,嘴角微微勾了一丝笑,靠近从背后抱住她,轻声道:“你后天生日,咱们出去过。”

    ☆☆☆

    这天,方煜早早出门了,一直忙到傍晚才回来。他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一下,带着鄢慈出门吃饭。

    鄢慈往年生日都是在陈越之的要求下,和他一堆朋友一起聚会开趴中度过的。每每那个时候,在场的人没有几个她认识的,她的生日,更多是陈越之用来交朋友,谈生意的场合。

    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清净温馨的生日,鄢慈为了今天和方煜出门,特意换上了一条前些日子刚定制的酒红色礼服短裙。

    她回北京后就把头发剪短了,齐耳的长度烫了一点小小的弯卷留在耳朵后面,看上去可爱俏皮,像个学生时代稚嫩的少女。

    方煜位子定在一家高档的中式餐厅,位于一座大厦顶层,四面落地玻璃,坐在里面可以俯瞰整座北京城繁华盛大的夜景。

    今天餐厅空无一人,店里天花板和墙壁被人用气球和彩花装饰点缀,地板一簇簇花团,走在其中像漫步在春天的草原。

    鄢慈看着,觉得这太美好太浪漫了!

    服务员彬彬有礼:“很抱歉这位客人,今天大厅已经被一位客人包场了”

    鄢慈眼睛里全是粉红色泡泡,她巧笑嫣然,转过身抓住方煜的胳膊:“谢谢方老师,我好喜欢。”

    “喜欢什么?”方煜一脸疑惑,冲服务员说道,“我姓方,定了天台的桌子。”

    服务员微微躬身:“请跟我来。”

    鄢慈:“……”

    天台会有花的吧?

    方煜一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玫瑰、音乐、香槟、气球、礼物、浪漫的烛光晚餐,说不定还会有服务生推着蛋糕车走来,而蛋糕里偷偷藏着一枚闪亮亮的钻戒。

    天台比楼下高出一层,风景也一定更好,和心爱的人并肩坐在大厦的顶楼吹风纳凉,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笑看风景,这真是件快乐的事情。

    鄢慈陷入美好的脑补中,带着这样幸福的幻想,一路跟着方煜上了天台。现实总比梦境残酷,当看到天台简简单单的陈设和仅有的一张餐桌时,鄢慈所有的少女心泡泡瞬间破灭成幻影。

    方煜转着菜单,也不问鄢慈,随口点了菜——油焖大虾、红烧猪蹄、番茄炒蛋、豆腐拌笋……

    多么接地气的菜品,这和在家里吃的有什么不同?

    简单的晚餐、简单的环境、简单的气氛。

    亏得鄢慈心里小鹿乱撞,趁他下午不在家的时候,躲在房间里涂涂抹抹试了好几个妆。

    这算是她和方煜第一次正式的情侣间外出约会,还在她生日这样特殊的日子,她满心欢喜以为方煜要给她什么惊喜,结果现实和童话故事里差距太大。她有点丧气,托着下巴仰头看天,心想还好,这也不算太差,至少可以看看天上的星星。

    服务生端上饭菜,连红酒都没有,方煜盛饭给她,出声提醒:“快吃饭,别总看天。”

    鄢慈:“……”

    方煜该不会是个直男癌吧?他肯定是个直男癌!

    这人太狡猾,谈了半年恋爱,把自己这一属性隐藏得这么严实,想来现在终于憋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被她发现了端倪。

    方煜最近对她冷淡就算了,现在连生日也这么敷衍她。

    鄢慈一瞬间心底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难过和无力,都说恋爱谈到一定时候会有一个冷却期,她和方煜现在是到了所谓的冷却期了吗?

    方煜是不是嫌她烦,嫌她腻歪?

    她食不知味,闷着头说:“我饱了。”

    方煜看她才吃了两口米饭,皱眉道:“再吃点。”

    鄢慈摇摇头,提起小包:“我去个厕所。”

    餐厅里请来的大提琴手奏鸣着温柔的音乐,隔着厕所的屏风,鄢慈隐隐约约看到靠窗的位子上有一对男女在用餐。

    音乐、鲜花、包场。

    这才是所有女孩都期待的东西!

    鄢慈忽然很羡慕窗边那个女孩,也羡慕她没有方煜这样的直男癌男友。

    她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补口红。

    门外进来一个男人。

    此时店里的男人除了方煜就是包场的那位,鄢慈没多在意,把口红收起来,洗洗手正要出去,一转头差点撞进陈越之怀里。

    两个人对视几秒,陈越之眼神带着灼热烫人的温度,毫不掩饰地用贪婪的目光把鄢慈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打量个遍。

    ☆、戒指

    鄢慈故作淡定和他招呼:“陈少。”

    她说完,给他让路,低着头从旁边溜走。

    陈越之不是个省油的灯,身体一横,把她堵在洗手台前。

    “鄢鄢。”

    陈越之没怎么变,一样的目中无人和霸道。

    他端详了鄢慈一阵,忽然问道:“你剪头发了?”

    鄢慈心想:你瞎吗!这种事情还要问我?

    嘴上说:“是呀。”

    “为什么剪头发?”

    鄢慈心想:因为不想和那个傻逼留一样的发型!

    嘴上说:“因为我老公喜欢短头发。”

    陈越之:“……”

    他寒下脸,沉默不语。鄢慈想走,可他把所有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空隙都不给她钻出去。

    良久,陈越之开口:“之前的事,我没干涉。”

    他的话意思很奇妙,鄢慈一时拿不准他是想说他没有制止别人黑她,还是想说他没和别人联合黑她。

    鄢慈冲门外看了一眼:“陈少你不回去,不怕女伴发现?”

    陈越之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女伴,只是固执地盯着鄢慈:“今天也是你生日吧?以前生日都是我陪你过的。”

    也???

    今天还是谁生日?

    陈越之忽然局促起来,他绞着眉毛解释:“不是我包的场,程允舒磨了我一个星期,让我陪她吃顿饭,这里里外外都是她差人布置的。”

    程允舒也是今天过生日?

    鄢慈心里蓦地对程允舒的反感又上了一级,处处学她就算了,生日都撞在同一天。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被她这么恶心?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陈越之轻轻抓起她的手。

    鄢慈用小手包“啪叽”把他打开。

    陈越之温柔公子的样子装不成,脸黑了下来,但还勉强保持冷静:“以前我对你是有些过分,我不该让你陪酒。你回来吧,如果你回我身边,我保证一年之内让你回到以前的地位,甚至比以前更高。”

    鄢慈皱眉:“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地位,那你在乎自己吗?”陈越之不死心地动手动脚去搂她的腰。

    她今晚小裙子的颜色太过妖冶,衬得她皮肤白得像玉,整个人站在温暖昼明的灯光下,像个童话里走出来的瓷器娃娃。

    “你跟着方煜这半年过的怎么样?被侮辱被骂、被天天挂热搜、被P遗照,你如果回我身边,我保证这些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发生。”

    “你所谓的保证不过是让我去和蒋明道歉。可我宁愿被侮辱被骂、被挂热搜、被P遗照,我不会跟他低头,也不会回去。”

    “你就宁愿跟着方煜,被人骂一辈子婊.子?”

    鄢慈眼角微微上挑,她的眉偏细狭长,今天又化了一个略微艳丽的妆容,刻意挑起来时染着难掩的风情。她正要说话,眼睛一瞥,看到程允舒站在洗手间门口。

    她把想说的话收了收,扬扬下巴,目光落到程允舒身上,意有所指:“陈少,你身边那么多女人,让我怎么安心回去?”

    陈越之早就在镜子里看到程允舒了。

    他听到鄢慈语气软化,眉目间带着惊喜,头也不回,声调有些兴奋:“你在意她干什么?你如果回来,她算什么东西。”

    穿过陈越之宽阔的肩膀和英俊的脸颊,鄢慈看到程允舒的脸色一瞬间惨白无比,仿佛赤身裸.体坠入无底的冰窟,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越之的后脑,目光脆弱难掩,像盏一碰就碎的水晶杯。

    鄢慈恍恍中明白了。

    程允舒模仿她、用尽手段往死里黑她,急于上位是其次,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爱上了陈越之吧?

    程允舒爱上了陈越之。

    这一瞬间,鄢慈不知道是该笑她还是同情她。

    陈越之再喜欢鄢慈也只是喜欢而已,够不上爱的程度,也不会为了这种喜欢把她娶进家门。

    在真正的上流社会,明星艺人的地位很低,低到只是上流社会的一个尾巴。谈恋爱交朋友不算什么,但真有底蕴的豪门公子,他背后的家庭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圈里的女人回家。

    她干净与否不重要,这是脸面问题。

    鄢慈笑了笑,露出小恶魔的獠牙,邪恶地说:“我愿意。”

    陈越之面露喜色,伸手搂她。

    鄢慈补充道:“我愿意跟着方煜,被人骂一辈子婊.子我也愿意。”

    陈越之:“…………”

    “让一让吧,陈少。”鄢慈“婊里婊气”地推开陈越之,“方煜等着我呢。”

    陈越之向来不是个好脾气,被她激怒,拽住她的手腕按回洗手台上,鄢慈看他狰狞愤怒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条件反射,膝盖一提狠狠顶在他的身下。陈越之当场闷哼一声,弯下腰痛苦地呻.吟,半天直不起来。

    鄢慈威胁道:“别乱来,小心喊我老公揍你哦。”

    “陈少——”程允舒尖叫着跑上来扶他,看他疼得脸色青紫,一咬嘴唇,挥手一个巴掌冲鄢慈脸上袭过去。

    鄢慈是在方煜的巴掌下磨炼过的人,程允舒这点小伎俩她连看都懒得看,慢悠悠一偏身躲开。

    程允舒还要再打,陈越之一把推开她,吼道:“谁给你的胆子动手?我操.你妈!”

    鄢慈吓了一跳,以为陈越之在骂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骂的人是程允舒。陈越之脸痛得发白,勉强整理好仪态,他直起身子,喘着粗气看着鄢慈。

    鄢慈的硬气向来保持不了多久,打完人就由鄢硬硬变成了鄢软软,她挪着小步从陈越之身前出去,很没有诚意地问道:“陈少,要……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陈越之咬牙切齿抬起头,目光里夹杂着又爱又恨,想打她但下不了手,不打她又解不了气的复杂感情。

    鄢慈快速地说:“不要我先走了哦,回见。”

    说完,风一样从洗手间溜了出去。

    方煜正在前台结账,看她迈着细腿“扑登扑登”跑过来,疑惑地看向洗手间的方向,随口一问:“怎么了?”

    鄢慈捂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方老师你没看见,我刚才真的太婊了!。”

    ☆☆☆

    鄢慈一路上都在回味方才自己那冲天的婊气。

    小白花偶尔黑化,不安到每一朵花蕊都在颤抖。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方煜停下车子。鄢慈一抬头,面前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楼顶的牌匾用彩灯装饰起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玫瑰园。

    “下车。”方煜掏出口罩帽子给她戴上。

    鄢慈一阵发愣:“我们不回家吗?”

    方煜轻声问:“刚才生气了?”

    “没生气呀。”鄢慈低头。

    她没生气,只是有点失落。

    方煜掏出一张房卡,叮嘱:“你先进去,我去停车。”

    鄢慈持着房卡坐上电梯,这建筑看起来是座高档会所,方煜是要给她继续过生日吗?唱唱歌、喝喝酒,这样想想似乎也不错。

    五楼的走廊灯光昏暗,脚底和天花板是透明的玻璃顶,墙壁两侧嵌着小彩灯,散发着幽蓝色莹莹的柔光。

    这又不像会所,没有歌声、没有酒味,整个楼层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像片异星森林。

    鄢慈看了看房卡上的房号,用它开了520的房门。

    “啪嗒——”

    房门似乎是和电源开关连在一起的,门刚一打开,屋子的灯在一瞬间亮起来。

    一室浓郁的花香。

    鄢慈呆立当场,从门口蔓延至房间的拐角处,铺满了鲜红色的玫瑰花的海洋,不比在餐厅地上点缀的星星点点,一百多屏的房间,除了空出一条供人通行的小路,剩下的地方全是玫瑰花。

    玫瑰剪过刺修过枝,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扎脚,鄢慈朝里走。一路看过去,脚下是白色的羊绒毯,墙纸是少女喜爱的粉色,中间有张硕大的挂着帐幔的双人圆床,床上洒着满满的粉色花瓣。

    正对着床的墙壁上,方煜用各种颜色的玫瑰拼出一排整齐的大字——“宝宝生日快乐,老公永远爱你。”

    鄢慈捂住嘴巴,明亮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身后响起走路的声音,她连忙转身,被方煜一把搂进怀里。

    方煜声音磁性而性感,带着调侃的意味:“吓死了吧?”

    鄢慈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悦欢欣,她轻轻拧方煜的手臂,兴奋得嗷嗷直叫:“方老师,你太坏了!你怎么这么坏!啊啊啊啊——!虽然你这么坏,可我还是好喜欢你!我爱死你了!”

    方煜放开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喜欢方老师吗?那你表示表示。”

    鄢慈转头看见他那一刻就恨不得立刻表示表示,一听这话立马蹦到他身上,去咬他嘴巴,小手顺着方煜衣服的底边鬼兮兮地伸进去。

    方煜和她抱着亲了一会,忽然把她推开:“等等,还有正事。”

    “什么事?”鄢慈疑惑。

    方煜从墙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扁平的礼物盒,还有一个小小的四方盒。

    他打开小盒子,里面装了两枚简单素朴的铂金戒指。

    鄢慈结巴了:“方老师,你要跟我求婚吗?现在?”

    方煜把戒指掏出来,盒子随手扔到身后。

    一点也没有求婚该有的样子。鄢慈想。

    “不求。”方煜想也不想说道。

    鄢慈小嘴一扁,咬咬嘴唇没说话。

    方煜拿起小的那枚戒指,对着灯光看了看,而后笑笑,拉过鄢慈白而纤细的手,把戒指慢慢套进她的中指。

    “现在不能求,但要先给你下个套,让别人知道你有男人了。方老师还欠着四个亿,等我把债还干净的那天,你嫁给我,行不行?”

    他面容英俊不羁,说话间神色温柔,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春天最温暖最炙热的太阳。

    明明不是求婚,可却比求婚更让人心里波澜。

    鄢慈眼圈登时一红,小声道:“我现在就能嫁给你。”

    方煜摊平她的手掌,把大的戒指放上去,示意她帮自己带:“你有五千万,方老师只有一百万,本来就是上门女婿,还背着一身债,没这道理。”

    鄢慈本来都要感动哭了,听到“上门女婿”四个字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方煜又把那个扁平的盒子递给她:“生日礼物。”

    鄢慈坐在床边拆开,看到里面是一沓纸,封面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少年》。

    “这是什么?新剧本吗?”

    方煜坐到她旁边:“送你的影后,明年兑现。”

    “影后?”鄢慈没有急于看剧本的内容,而是手指放在上面轻轻摸了摸,不太自信地问,“你觉得我能拿影后?”

    “我说你能你就能。”

    方煜说她能演好陆莹,她果然演好了陆莹。

    方煜说她能拿影后,就算只是说着玩玩,她也愿意相信。

    鄢慈把盒子盖上,搂住方煜的脖子:“好,这是你说的,明年兑现不了,我要找你算账。”

    方煜把盒子又随手往身后一扔,压着她倒在床上。

    “你这一个星期是在写剧本吗?你不理我,我一直担心你生气。”鄢慈伸手替他解开衣服的口子,在他好看的脖颈上轻轻亲了亲。

    “不全是,我还干了别的。”方煜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本子,鄢慈认得,是他读书做笔记时用的那个小本,“你嫌弃方老师技术差,所以这阵子我恶补了很多知识,我念给你听,看看你想怎么玩。”

    鄢慈:“…………”

    方煜真的一板一眼念起来:“番号SG950xx,主演武藤兰,开场三分钟,男主出现,尺寸目测十五厘米,没我大。”

    鄢慈尴尬道:“方老师别念了……”

    “开场五分钟,拥抱亲吻,由浅至深,从轻吻到舌吻;开场七分钟,捏胸脱衣服;开场十分钟,口……”

    鄢慈抓狂了:“别念了啊——!!!”

    方煜脸埋入她的胸口,低声问:“怕你嫌弃我,都不敢碰你。”

    鄢慈抱着他的头上下狠狠揉搓:“我没有嫌弃你,都说了那天是气话,你要去找女演员聊聊我肯定生气啊。”

    方煜笑道:“不是说自己不吃醋吗?”

    鄢慈软趴趴地翻身,哼哼唧唧压在方煜身上。

    方煜在她胸口轻吻:“不舒服你说我才知道,以前又没和别人……方老师纯情得很。”

    鄢慈笑嘻嘻低头和他抱在一起,十指相扣,刚刚带上的戒指贴在一起亲昵地摩挲:“你刚才说看了谁,我耳朵背,没听清。”

    方煜故意道:“武藤兰,武老师。”

    鄢慈气得咬他鼻子:“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以后都让鄢老师教你。”

    方煜眉眼在灯光下闪烁着明灭的微光,他笑得坏坏的:“鄢老师先把上周停的课补回来吧。

    ☆、样片

    《浮萍》在儿童节前一天晚上开播。

    耀星对它的宣传可谓下足了功夫,虽然鄢慈离开公司,但贺禹和程允舒都在片子里出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尤其是贺禹,戏份甚至堪比男主秦城。

    方煜担忧得没错,在电视剧上映一个星期前,妖魔鬼怪开始了表演。微博上鄢慈拍《浮萍》时和贺禹的旧事再次被翻出来。

    安静多日无瓜可吃的网友这才想起已经半年没在网络媒体上见过鄢慈这个人了。于是沉寂多月的场景重现,各路群嘲轮番上演。

    鄢慈每天无事可做,待在家抱着男朋友刷微博。全网黑已经为她锻炼出一颗无比强健的心脏,她现在看黑子的评论又变得像以前一样面不改色,甚至可以一边吃薯片一边和方煜吐槽。

    “我怀疑这些人小学没毕业,嘴里翻来覆去只有那几个词,我都看腻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呢?”

    方煜皱着眉夺过她手里的薯片,自己倚在另一边沙发上咀嚼:“你现在都九十斤了还吃,过段时间就要筹备新电影了,你要穿短裙露大腿,九十斤的腿你好意思上镜吗?”

    鄢慈蠕动着身子滚到沙发边缘,探手进旁边的橱柜掏出一盒巧克力饼干,眼睛不眨地拆开:“我才八十九。”

    “去年你才八十斤。”方煜又要夺走。

    鄢慈一个后滚翻跪坐起来,抱着饼干远离他:“方老师你变了,以前你很爱我,拍戏都偷偷给我加鸡腿,看你现在小气的。”

    方煜充耳不闻,滑了几下手机道:“趁现在有热度,把《迷影》的宣传发了,用你的微博。”

    鄢慈很久没发过微博了,一听有点不敢置信:“用我的微博?”

    方煜点头:“你打算当一辈子缩头王八?”

    鄢慈想了想也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害怕也没用。

    她打开编辑页面,放上《迷影》的宣传海报。

    纯黑色的底面,人物也是黑白色。

    鄢慈上半身置于正中间,她仰头看着头顶,神情空洞。李乔和秦城一左一右立于两侧,李乔深情摸着她的头发,而秦城面色冷峻,抓住她的手臂。他们头顶有盏白惨惨的灯,斜斜照下去,打出三条狭长的影子。

    鄢慈点了发送。

    方煜伸手:“手机给我吧。”

    “不要。”她摇摇头,“骂就骂吧,我无所谓。”

    没多久微博就传来叮叮当当的震动声。

    鄢慈做了一下深呼吸,打开评论,第一时间发现她发微博的大都是粉丝设置特别关注,一连看到上百条卖萌打滚我家女神终于发微博的评论,鄢慈心情一下多云转晴,非常之好。

    不一会儿,黑子的评论兑进来,评论区开始变得热闹。

    【噢,谢谢避雷,不会去看的。要不是《浮萍》有贺禹我都懒得看。另外安利一下我家贺禹的新电影《花花公子》,六月二十五日,我们不见不散。】

    【我是不是看错了?鄢婊竟然还有新电影,他妈的男主还是李乔哈哈哈哈哈!心疼李乔三秒钟。】

    【你们这是在质疑鄢慈的演技吗?我告诉你们,这部片子她肯定超常发挥,演技出彩,你们难道没发现她演得是个小姐?本性出演还演不好,她还有脸继续拍戏吗?】

    方煜看完一水的贺禹粉丝和程允舒粉丝的言论,无聊地把手机一扔:“马原今天给我发了《迷影》的粗剪版,要不要一起看?”

    鄢慈想了想,这才下午五点,《浮萍》要新闻联播以后才上映,等着也无聊,于是干脆和方煜抱在沙发上看电影。

    马原没有采用《葬爱家族之殇》那令人压抑的色调,而是开篇就色彩秀丽明快,青山绿水、春意盎然。

    靳北在山头上追着陆莹玩闹,开始他慢慢地跑,装作追不上的样子哄她开心,跑着跑着忽然一把扯过她抱进怀里在脸颊上亲了两下。

    “村里来的那个老板,他说广东那里需要很多女工,每个月有两千块的工资。”

    陆莹头发简单地扎着一个马尾,脸侧有几缕碎发涤荡在三月的春风里,她面容看上去清纯干净,一笑两只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她声音甜美轻快,拉着靳北的手,用穿着胶鞋的小脚去踩田埂上的硬土。

    “我想去。”

    靳北蹙起英挺的眉:“你别去,大城市人多,坏人也多。”

    陆莹不开心地打他头顶:“你就知道坏人,呆瓜!”

    ……

    “呆瓜!”方煜捏起嗓子,学陆莹讲话。

    鄢慈瞅他一眼:“听起来很嗲?是你当时跟我说只有这样讲才像一个对爱人撒娇的少女。”

    方煜眼睛瞥到屏幕中出现一片油绿的芦苇荡,脸色立马就不好了,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别甩锅给方老师,你肯定是想对小白脸装可爱,说话声音都变了。”

    镜头从远处推进,漫漫无边的芦苇荡中,陆莹和靳北在此缠绵。

    靳北脸上挂的是血气方刚青年人的热情,他难以掩饰焦灼和渴望,明明白白呈现而出的是个青涩少年。

    而陆莹则完全不同,她像条蛇,嘶嘶吐着信子,她肌肤如玉,薄唇似火,在靳北身下不安扭动。

    芦苇荡春风横扫,景物干净澄明。

    陆莹翻身将“靳北”压在身下,她捋顺四散的长发,脊背光裸,沿着后脖颈一路向下,线条延伸至小巧的腰窝。

    方煜这才把眼睛挪回屏幕,好好欣赏这一帧一幅的美景。

    当初作为李乔的“替身”拍这一段的时候,对方煜来说既是甜蜜又是痛苦,甜蜜的是他从来没见过鄢慈在床上这样媚态横生的样子,痛苦的是鄢慈随着镜头的动作不停蹭他,蹭得他快爆炸。

    他扭过头,鄢慈脸红红的咬着手指问:“这段真的要放进片子里吗?太羞耻了。”

    “你不乐意个什么劲?方老师都还没说什么呢。”方煜不满道,“我比你更不想它放进去。”

    一想到鄢慈这样子要被观众看到,他隐隐有种自己要被戴十四亿顶绿帽子的感觉。

    陆莹如愿以偿来到大城市,每天.朝八晚五,整日埋头在纺织厂踩缝纫机。她听了一个月缝纫机“哒哒哒”的动静,觉得整个耳朵都聒噪。面前车间主任正巡视车间,她看在眼里,动在心头。

    很快,陆莹成为了带头的小班长,她天生手巧,缝衣服的速度快不说,还少有残次品,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加起来,足足有四千块。

    在那个年均收入才五千的村里,陆莹手里从来没一次性拿过那么多钱,白皙指尖颤抖,她在手上啐了口吐沫,把那沓钱翻来覆去数了十二遍。

    很快车间里开始传起风言风语,说她和主任有上一腿,对方的家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急匆匆从外地赶来,当着全场女工的面,扇了陆莹三个响亮的耳光。

    “我没跟他睡。”陆莹摸了摸疼痛的脸颊,抬起沉沉的眼睛,“我有男朋友。”

    事已至此,工厂再待不下去。

    陆莹辗转几日,找到一份夜总会服务员的工作。

    这里的服务员分两个等级,小妹和公主。她是小妹,负责打扫和送酒,每月工资两千。

    城市的夜晚酒绿灯红,巷口酒厅奢靡不已。陆莹守在包厢外等吩咐,偶尔能听到屋里传出低沉的粤语歌声和男人女人交.媾的呻.吟。

    有天一个公主进去十分钟后衣衫整洁出来,陆莹很奇怪,凑上去问:“今天这么快?”

    公主抖了抖敞露的胸罩,里面塞了满满一把红色钞票:“有时候客人心情好,不用做什么,这全是小费。”

    陆莹心动地找到夜总会负责人凯哥,他也是这几条街手腕最硬的皮条客。

    不得不说鄢慈赋予了陆莹一副上等皮囊,她很美,美到人一眼看上去挪不开眼,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凯哥见她第一面也怔了几秒。

    这种姿色只当小妹着实可惜,但想当公主还要有心里素质。一上床就叽哇乱叫,吓得发颤,这不是扫客人的兴致?

    秦城饰演的凯哥是个酷血无情的男人,整个屋子被他抽出一阵烟雾缭绕,他坐在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大床,淡淡地说:“裙子脱了,撅着屁股趴上去。”

    陆莹只是为了塞进胸口的小费,这种事她还没做好准备,刚要冷声拒绝,只听凯哥又道:“按市场价,2000。”

    陆莹眼珠子瞬间睁大,她抖着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垂涎和贪婪:“2000一晚上还是一个月?”

    凯哥把烟灰抖落在茶几上,抬起毫无感情的眸子,看着她这市侩的样子,哼笑:“冲你这张脸,2000一次不为过,不过冲你这八百辈子没见过钱还磨磨唧唧的傻逼样,20一晚我都嫌贵。”

    陆莹短短愣了片刻,几秒之后她脸色一变,收去所有上不得台面的表情,她淡淡一笑,毫不犹豫伸手撸去自己的衣服。

    她没有听话地趴到床上,而是正对着凯哥趴到沙发上,她回过头,娇美眨着眼睛,吐气如兰,声音魅惑:“我值两千。”

    凯哥对陆莹的感情很奇怪:一方面他看不起陆莹的贪财和占小便宜,一方面他又欣赏她那毫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坦荡。

    阴沟里的老鼠,看到光亮会害怕,但在茫茫的黑暗里遇到同类,会忍不住靠近。

    可陆莹不觉得自己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耗子。

    她有想过的生活,也有爱着的人。从小穷到大,她拒绝不了钱的诱惑,她爱纸醉金迷的奢华,但同时她也爱着靳北。靳北是她做回正常女孩,回到光鲜世界的一根沟通着的隐线,她舍不得把他放下。

    于是当靳北来到这座城市读大学后,她全然伪装起自己夜晚见不得人的职业。她如同所有正常女孩一样,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去学校里等他,靳北带她逛夜市、给她买奶茶、在图书馆里守着她自习,在学校附近的小宾馆纠缠上整夜。

    渐渐的,陆莹发现她过快拔高的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和靳北一直以来的习惯不能相容。陆莹给靳北买手机买球鞋,靳北拒绝,并问她钱从哪里来的,陆莹不答。于是两人开始吵架。

    冷战半个月之后,靳北先低了头,陆莹气也消了,两人重归于好,在宾馆情意正浓时,凯哥带人闯了进来。

    “这就是你外面的野男人?”他眼珠混沌不带感情,盯着靳北的目光把他上下剐了个遍。他可以忍受陆莹每晚出卖肉体换取金钱,却不能容忍她对一个男人真正动心。

    他明白,陆莹自然也明白。

    她故作淡定,从靳北皮夹里抽出八百块钱,扔在床上,无畏地看着凯哥轻笑:“我接的客。”

    “接客要走我抽成。”凯哥揪住她的头发,“你只收他八百?”

    他转而看向靳北,笑意森然:“你还不知道吧,她就是个婊.子。”

    那一刻,困惑缠绕心头多日的怀疑终于解开,由不得靳北不信,他目光一瞬间涌浮起浓重的绝望和戾气。

    影片的色调瞬间暗沉,又呈现出鄢慈在《葬爱家族之殇》中受不了的那种压抑。

    “不管陆莹做了什么,她心里有一处是亮的。”方煜的感情也随着片子波动,他慢慢解释,“靳北就是她的光,她勉强不了自己离开钱,但她偶尔也会幻想有一天能和靳北过上正常的日子,所以后来那个煤老板让他把孩子生下来,她才会爽快点头,有了钱她才能安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莹怀了嫖客的孩子,对方空有千万身家却一直生不出男孩,他允诺陆莹,只要她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他会给她两百万生活。

    凯哥作为中间人和皮条客,能从中抽取大半,因此他一刻不松地看守着陆莹。

    影片的结尾,是在一个暴雨瓢泼的夜里。

    趁着凯哥出门买夜宵的功夫,靳北翻进了屋子。

    “你跟不跟我走?”他语气明明强硬狠厉,眼里却是明亮的少年光彩,“莹莹,你跟不跟我走?”

    陆莹看了眼自己略微鼓起的小腹,犹豫道:“你等我几个月。”

    “你现在就跟我走!”靳北怒吼着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不然你以后别想见我!”

    陆莹牙齿连着脸颊的部分开始不停地颤抖,靳北爬进来后没关窗子,冷风顺着刮进,她抱着肩头。

    被人千夫所指她没哭过,被人殴打辱骂她也没哭过。

    但她在这一刻哭出了声音。

    那是鄢慈卡得最多的一场戏,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戏。

    此刻对陆莹面对的不只是和靳北逃跑的事情。

    她面对的是在靳北和自己过往构筑的价值观念间的选择。

    陆莹抬眼,壁顶白炽灯刺目的光穿过她细碎的泪珠散成柠檬心状的光芒。一阵天旋地转、一切模糊之中,她睁开眼,只看到靳北青白的脸。

    ……

    凯哥在暗巷追上了两人,比起陆莹带着孩子跑掉,她想脱离他的束缚,这才是最让他愤怒的原因。

    阴沟里的老鼠,怎么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莹离开了阴沟,剩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他无法接受。

    那里暗无天日,那里让人窒息。

    “她入这行或许能洗干净,但她惹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干净。”

    凯哥动了杀意,靳北也动了杀意。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揪起凯哥的衣领。

    陆莹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她扑过来。

    短暂的寂静过后。

    除了淌淌的暴雨,万物无声。

    凯哥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按着一双洁白如玉的小手,手掌之下,是一截短短的木制刀柄。

    “我没想过干净,但你是干净的。”

    陆莹转过头,发丝狼狈地黏贴在脸侧,狼狈得像是落水的母狗,她眼睛不眨、目光含情,深深看着靳北。

    这一刻。

    路灯的光影在雨中闪烁,狂暴的雨滴在夜里降落。

    ☆☆☆

    鄢慈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再次压抑。

    新闻联播的时间段过去,方煜随手把频道调成《浮萍》。

    之前鄢慈总觉得《浮萍》是她演过的最出彩的一部剧,现下却完全看不出味道,尤其是当贺禹恶心的脸出现的一瞬间,她顿时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方老师。”她把头靠在方煜肩膀,“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方煜略一思索:“八分。”

    方煜嘴里的八分已经是相当之高的评价了,毕竟豆瓣8.4评分的《青梧桐》在他眼里都像屎一样。

    “这片子能拿奖吗?”

    方煜道:“你和李乔悬,尤其是你。电影圈很看资历,这是你第一部片子,演得再好也难一步登天。但是有这部打底,后面的路就容易多了。”

    鄢慈也没想自己能靠这片子拿影后,心下了然,靠着方煜的肩膀发呆。陆莹这角色给她的冲击很大,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

    “但是《浮萍》说不准。”方煜笑了笑,“去年一整年偶像剧爆发,没几部正剧,女主出彩的更少,方老师对你很有信心,拿不到金天鹅影后,拿个白茉莉回来看看也是可以的。”

    ☆、起诉

    鄢慈去年被黑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惹了蒋明,蒋明背后家大业大,随便花点钱买买营销号和水军都能带起一波网络舆论。

    方煜背景相对于圈里人来说算是很硬,可他管不到蒋明身上,他们是两个不同的圈子。

    但贺禹和程允舒不一样,他们既然在圈里混,头顶免不了有人限着。鄢慈的事情他们没少掺和,但也仅仅只是踩你捧我,这手段在圈里来说太正常,只要不涉及到重大的原则问题,没理由随意封杀一个演员。

    贺禹是个心机颇深的人,他知道方煜的底子,因此这几个月来一直“严于律己”,生怕被抓到一丝把柄。

    他人品差、他演技烂、他不敬业,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方煜整他的理由。方煜是个骄傲的人,他不屑使用圈子里那些手段去回击。

    一来很low,二来没有必要,这种无谓的撕逼只会把事态越炒越大,把鄢慈“流量花旦”的名头越发坐实,让网友每天在微博热搜看腻鄢慈的身影败坏路人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与之相比,实力才是让人闭嘴的最好办法。

    《浮萍》同期没有出彩的电视剧,就算有也没关系,方煜一副我对这部戏信心满满,它很优秀的样子,每天新闻联播一结束,准时打开电视机收看。

    开始鄢慈不愿意看,在很多时候演员是不会安安静静坐下来欣赏自己演的戏,看着自己在屏幕上表演,这挺尴尬。

    尤其演技不好简直是场灾难。

    “陈越之这是怎么了?片子一刀不剪,还给你买热搜。”

    这几天微博第五的广告位一直被《浮萍》占着,陈越之下了血本,每天都要挂四五个热搜在微博上,而热搜的内容很多都是与鄢慈饰演的宁浮萍有关。

    方煜点开其中一个话题,进去后首页封面大气磅礴,身穿旗袍的浮萍立于中央,左右两边书着八个大字——“人于乱世,命若浮萍。”

    置顶的是耀星娱乐官方微博一个小时前更新的微博。

    【@耀星娱乐官方微博:今晚浮萍姐姐要在窑子挨打了!心不心疼?就问你们心不心疼?要浮萍姐姐给吹吹才行。@鄢慈】

    方煜没忘全网黑的时候这官微说过鄢慈什么,现在无事献殷勤他一时摸不准陈越之是什么心思:“陈越之这是对你示好,还是换了一种整你的方式?”

    鄢慈也不懂,但是她很小气地无视了耀星官微的微博,不转发不回应不宣传,把自身存在感深深降低:“管他呢,看《浮萍》收视太好,觉得鄢鄢要东山再起,过来抱大腿也不一定。”

    《浮萍》收视率真的很高,但她只是随口一说,陈越之倒不至于来抱她大腿。

    耀星的宣传、良好的播出平台这些对收视率一路走高功不可没,但最重要的是这部剧自身的质量。

    剧本出自方煜之手就是一块活招牌,更别说这戏还是他到现场亲自监制,鄢慈的每一个镜头都在他手底下来回拍了很多遍,多少次被他骂得狗血喷头,才能演好一个眼神和表情。偶尔回过头想想刚认识时,方煜那每天都在喷火的暴躁样,鄢慈总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陈越之对你示好你很开心?”方老师吃醋不分时间地点人物场合,给他一个引子,他能自己滚出一片醋海。

    鄢慈很聪明地选择不说话,方煜指着电视上贺禹饰演的周少霆,不屑地吐槽:“都怪你,才让这傻逼毁了这部剧。”

    “怪我?”

    “我当时想让他滚蛋,你不给我敬酒我根本不可能让他睁眼看到浮萍剧组第二天的灯光。”

    鄢慈无奈地低下头:“好吧,怪我。”

    “这辣眼睛的演技,简直就是在侮辱我老婆。”方煜不满地说,“有些人真是选择性眼瞎,昨天热搜把贺禹演技顶上去就算了还要拉着你踩一脚,他们是怎么能睁着眼说出你的演技比贺禹差这种话?”

    鄢慈举着手机:“我觉得还好啊。”

    夸贺禹演技的她没太注意,但浮萍开播一个周以来,她确实感受到了关于她的网络暴力有稍微好的那么一点点减少。

    明明播出前还一堆吵着嚷着不会看她新剧的黑子,现在少了一半,偶尔看到有骂她演技的,点进去一看也是水军僵尸号。

    鄢慈有天看到这样一条留言:【纯路人,对你人品不敢苟同,但说实话,宁浮萍确实演得好。】

    方煜凑过来看:“不要小看现在观众的审美,除了粉丝和黑子,多数人看剧还是很客观不带滤镜的。”

    ☆☆☆

    《浮萍》播出期间,陈越之一共打来三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他不说主题一直闲扯,鄢慈给挂了。

    第二个电话,他说服鄢慈回耀星,被方煜给挂了。

    第三个电话,他沉着声音问鄢慈:“程允舒拍《浮萍》的时候找人搞过你?”

    鄢慈正在厨房做晚饭,闻言看了客厅看球赛的方煜一眼,把手机换了个耳朵:“别用‘搞’,不好听。”

    陈越之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鄢慈反问:“跟你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鄢鄢,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鄢慈诚实道:“以前你是老板,我不敢。”

    陈越之沉默一会,开口道:“你回来吧,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只要你现在回来,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保证,程允舒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不想整她吗?”

    “谁的电话?”方煜在客厅问。

    鄢慈没再理会陈越之,挂上电话,随口回答:“卖保险的。”

    方煜最近背着鄢慈偷偷摸摸做了些事情,每晚到了睡觉时间还在阳台抽烟打电话,他不说,鄢慈也不问。

    几天之后,他面容轻快地叫鄢慈到他的书房,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硬盘:“之前蒋明合成的那个视频,记得吗?”

    鄢慈心里一动:“还原了?”

    方煜嘴角勾笑:“没有。”

    鄢慈叹了口气。

    这东西要是这么容易还原,她也不用被黑这么久。

    “但是……”方煜话说了一半,狡猾地笑,“你来看。”

    鄢慈坐过去,方煜点开电脑上一个小视频给她看,开始的镜头还是模糊的,这与当时鄢慈被黑的视频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个在沙发上叫.床的女人的脸,变成了程允舒。

    “没有初始视频,还原基本不可能,但是技术可以复制,你想让谁叫?方老师十分钟就能帮你换张脸。”

    鄢慈想都不想:“贺禹那个王八蛋。”

    方煜二话不说给朋友发了一则消息,三分钟后对方发来一个一模一样的视频,主人公的脸换成了贺禹。

    鄢慈趴在桌子上大笑:“原来他卖屁股的时候就是这样啊?太丑了!服务不到位吓坏客人怎么办?他怎么卖的出去!”

    方煜哄她开心,又把自己的脸放了上去。

    鄢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着笑着脸红了:“方老师真好看,叫的真好听,我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你能卖两个亿的屁股!你完全可以去做会所的头牌!”

    方煜捏了捏她的脸:“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头牌。”

    鄢慈笑嘻嘻地问:“我们要把这个挂到网上吗?要给鄢鄢找场子了是不是?方老师你太帅了,鄢鄢简直要爱死你啦!”

    方煜一锤击碎她的幻想:“别做梦了,这犯法。”

    鄢慈蔫了:“那要它有什么用?放家里给我看着解气?”

    “你脑子傻了?都说了犯法,你做犯法别人做一样犯法,以前没证据才迟迟不动,现在证据有了,你就不能过过脑子先想想法律?”

    鄢慈眨眨眼,奉承道:“方老师好厉害,所以你要告蒋明吗?”

    方煜:“告去年发视频的营销号,法律程序要走,热度也要造。要么别做,要做就做得彻底,我倒想看看这次以后,还有哪个营销号敢接黑你的活儿。”

    鄢慈不懂他要做什么,方煜也没打算再解释,他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这件事你不用管,以后方老师负责帮你打怪升级,你大胆往前走就是。”

    ☆☆☆

    方煜一向是个行动派,下定决心就会立刻去做。

    他第二天就约了律师详谈,第三天就以鄢慈的名义起诉多个微博营销号造谣生事,侵犯了她的名誉权。

    现在还是《浮萍》的热映期,这件事情刹那间在圈里圈外掀起轩然大波。方煜以鄢慈的名义告的不仅有当初发假视频的营销号,还有耀星娱乐旗下的几个营销号——当初造谣鄢慈因为程允舒抢角色对其掌掴的、鄢慈在剧组指示保镖殴打贺禹的……

    之前隐忍不动,一个原因是因为蒋明铁了心要整鄢慈,他财大气粗撑在背后,这场官司会非常难打。

    另一个原因是视频技术上的证据没到手。

    一个能在会所做出那种下流事的艺人,是不存在路人缘这种东西的。人有自己的喜恶,很多事情会带着主观的判断去看,就算先解释清了程允舒和贺禹的事情,很多人心里还是会潜意识戴上有色眼镜去看鄢慈——这种人难道没可能做出这种事吗?太有可能了。

    鄢慈开始以为这场官司会打得很难,艺人和营销号之间很多时候也是相互依生,在某些艺人眼里,营销号无所不用其极的“黑你”,也未尝不是一种为自己营造热度的手段。

    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事情见了很多,鄢慈还真的很少见到有艺人告狗仔、告营销号、告媒体,还要求巨额赔偿的。

    方煜索赔金额是五百万,足够营销号倾家荡产。

    “是不是太多了?”鄢慈不安地问,“他们赔不出来怎么办?他们卖妻卖子凑钱怎么办?要不要少一点,其实我只是想要个道歉。”

    方煜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悠悠开口道:“你别是拉斐尔油画里的圣母成了精吧?”

    ☆、面子

    本来设想中轰轰烈烈、口水漫天的场景没有出现。

    方煜这场战役打得出奇顺利。

    顺利到鄢慈觉得自己是触底反弹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般。

    其中耀星豢养的三个营销号不知是不是受陈越之的授意,竟然没有反抗,像兔子一样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任魔龙宰割。

    魔龙毫不客气地把兔子放血剥皮放在炭火上烤成兔排递到他心爱的公主嘴边,公主满怀感动地吃下,魔龙却开始闹脾气。

    ——他嫌弃兔子生长的区域的生态环境被万恶的人类污染,由此导致兔子身体素质太差,跳得太慢,抓到它们并不能体现出他威风凛凛的身手,他还嫌兔肉太过老硬,吃起来塞了公主美丽的牙。

    如果不是鄢慈死命拦着,方煜真的有可能去找陈越之打架。整整一个星期,方煜每天在家,清晨黄昏白天黑夜想起来就骂陈越之。

    “陈越之什么意思?讨好你?想让你回心转意?他他妈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身腻了吧唧的铜臭味,还有那根不知道睡过多少人的臭几把,他配的上你?屎壳郎滚回去推粪球,学什么癞蛤.蟆吃天鹅肉。”

    “追女人这么不走心吗?有种他让姓程的姓贺的出来道歉,推几个营销号出来顶锅也就他那沤肥沤过头到处流黄浆的脑子想的出来。”

    方煜可以说愤怒到姥姥家了。

    明明这样一件凸显他男人力量和尊严,做出来能让鄢慈满眼小星星对他崇拜有加、捧住他么么哒的事情,被陈越之不抵抗的行为一搅和,瞬间变得容易无比,是个人都能做。

    方老师不要面子的吗?

    男人的力量锐减一半。

    男人的尊严遭遇挑衅。

    他剩下的只有鄢慈无脑崇拜的星星眼了。

    “方老师把陈越之吓得都不敢反抗了,方老师真的超厉害,我为方老师爆灯,为方老师打电话!”鄢慈哄他。

    方煜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仰在沙发上,两腿平举,贴着沙发靠背生闷气。

    鄢慈看似乎没安慰到他,又说:“不是还有一个营销号在顽抗吗?我们把他搞到卖妻卖子卖屁股,赔偿鄢鄢精神损失费怎么样!”

    方煜哼哼着把腿放下来:“方老师是不是很没用?”

    鄢慈眼睛一瞪刚要说——怎么会呢!方老师你是最帅的!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心里的唯一神话!如果你都没用的话,那其他男人不得羞愧到死吗?

    她还没来得及发表一长串真情感言,只听方煜又道:“你敢这么想你就完蛋了。”

    方煜傲娇地说:“陈越之这是扰乱你的军心,想企图通过贬低自己的方式来碾压方老师的实力,你会受他蛊惑吗?方老师会因为他这种脑残的行为就失去自身的魅力吗?呵呵。”

    “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客观的,方老师的能力和男人味也是客观存在的。就如同乌云永远不会遮住月亮,陈越之卑劣的手段也掩盖不了方老师的耀眼的光华。”

    鄢慈配合地鼓掌:“方老师真棒!我爱方老师!”

    方煜哼哼够了,也得到了想要的赞美,被陈越之狠狠伤害过的心灵复归满足,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继续做正事去。

    ☆☆☆

    《浮萍》的热度一路走高,开始完全借着耀星的大力宣传和演员自带的粉丝流量,但播出一半之后,由于其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剧情迅速笼络住一堆普通观众的心。

    每晚七点半到九点半的黄金档,不上网不追星的妈妈们根本不认识这是哪家小花小生,更不是谁的粉丝,但依然乐此不疲地追剧。

    其中最为观众津津乐道的是宁浮萍啃鸡腿怒怼四姨太青缇那一场戏——青缇行为端庄,妆容整洁,浮萍手里捏着鸡腿,动作尽量看上去优雅,但却怎么看着怎么奇怪。

    这么严肃而正的片子里忽然出现这样一幕,着实让观众惊讶捧腹了很久,大家纷纷猜测是导演组因为剧情太过严肃,所以在片中添加了一个小小的彩蛋。

    鄢慈看着微博上的花式评论猜测导演编剧的想法,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偷笑——编剧没什么想法,编剧只是疼老婆而已。

    鄢慈沉寂大半年之后又恢复以往每天霸占好几个热搜位的“巅峰时光”,一半原因是热播剧《浮萍》,还有一半原因是当年的“叫.床视频”和“掌掴”、“殴打”事件被重新翻了出来。

    很多人一开始纷纷表示:《浮萍》好看也不能改变鄢慈在我心里狗屎一样的既定印象,怎么洗都没用,洗不白的,如果不是因为那谁谁谁,我连这部剧都不想看。

    可事情没发酵几天,突然来了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参与过那些事件的三个营销号竟然统一微博发声道歉,承认当初的事情是他们无端造谣。

    一部分人再次表示:鄢慈的后台真强,这是花了多少钱的封口费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她掌掴程允舒的监控录像总不是假的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法院的判决书下来:白纸黑字上书,经过多方专业鉴定,微博用户“娱乐圈三奶”七个月前发布的关于艺人“鄢慈”的视频属后期合成,判处被告赔偿原告方精神损失费人民币两百万及公开道歉。

    正如秦城之前说的,蒋明看到想要的结果满意之后,便不会过多把心思放在鄢慈身上,而那些收钱办事的营销号没了荫蔽之后一个都跑不了。

    方煜很理智也很清醒,他背景很硬,但走的不是商圈,做事需要谨慎小心,不能落人把柄。徒手撼蒋明是行不通的,况且圈子里那么多二代,如果日后鄢慈哪天脾气上来了每个都泼一脸酒,他总不能挨个去战一战,最聪明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圈里的事情圈里解决。

    抓住一个人往死里整,整到他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给后面的人一个提醒,收钱接活的事情可以做,但不是每个人你都能黑。

    至少这件事之后,方煜可以肯定,有“娱乐圈三奶”的前车之鉴,五年之内不会再有人敢不长眼去碰他的宝贝。

    方煜以前总说一切都会好的,可真的等到这一天,鄢慈却觉得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天还是那个天,太阳还是那个太阳,身边的方煜也没有比平常更帅,依旧是那个白T恤大裤衩邋遢的方煜。

    她一直寄望于这一天到来,所有误解过骂过她的人至少会站出来说一句“对不起”,又或是“很抱歉”,但比起当初她评论下面几十万条谩骂,现在的微博平静的像个死湖。

    她恹恹地把手机扔开。

    方煜捡了回来。

    【鄢慈—视频】的话题挂在热搜第一位,一点开就能看到“娱乐圈三奶”的道歉微博以及法院判决书的图片格式。

    下面评论清一色的画风是:

    【exm……真的假的?怎么觉得是假的?】

    【多大点事搞这么兴师动众,再说这个解释清楚了打人是怎么回事也说一下呗?说我们冤枉你拿出证据好吗?这么多网友,有种你一个个去告!】

    【天呐,感觉认知被颠覆了……所以我骂了鄢慈半年是为什么?有谁能告诉我,现在是该骂还是不该骂,求个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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